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1.07 【苍雁】Eclipsed He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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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9-01-07 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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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7 【苍雁】Eclipsed Heart

现代AU，年龄操作
虽然人没出现但cp隐藏北狼/默俏，带脑就有，

※

　　电梯灯白惨惨，照进湛蓝的眼，依稀携一层模糊的赤红。

　　刚才的子弹穿透颅骨，血液爆开，隔开老远似乎仍污浊了苍越孤鸣的瞄准镜。他眨眨眼，视野微红未变，于是不再管，专心看跳动的楼层。

　　住处在十四层，不高不低，一梯两户，与对门平凡的一家三口因缘巧合认识，可说友好邻里。小姑娘升高中搬家前送来了告别曲奇，苍越孤鸣等她走了，才捏一块含在口中，浓郁奶香在舌尖漫开，如海如潮流塞胸腔。

　　上官鸿信靠在沙发里，镜片后的嘲弄目光，像在好笑他沉溺欺瞒得来的人间烟火。苍越孤鸣看了就来气，回房把音乐开到最响，不高兴地一块块吃光。

　　年纪小一些的时候，他还算尊敬这位名义上的监护人，哪怕上官鸿信对他态度古怪，心思更多在长眠不醒的妹妹身上。他狭窄的世界只有这一人，世俗意义上无可挑剔的优秀，从外貌到智识。他将自己往他可能喜爱的方向雕刻，长到和他差不多的个子还是不得其法，有一天突然反感了起来。

　　幼年看来宽阔坚实的背影现在也不过如此，他按住上官鸿信，贴近去堵回了他的惊讶，原来平素说不出什么好话的唇也是柔软的。

　　耀金的光洋洋洒满湛蓝的海，肌肤摩挲，仿佛密不可分，魂灵四碎到了不知什么地方。苍越孤鸣想拼凑他自己，属于教导者的部分却太多，提纯艰难，让人疲惫。

　　开车回来路上，最后一滴雨生出了形状，真正降临人间。楼道空空荡荡，瓷片虚弱的光折来返去，不过冷清而已。

　　苍越孤鸣额角突突地跳，合上门，长舒一口气，松开了提琴包。

　　狙击枪并不多沉，突如其来的难受与皮肉无关。是那些蜷曲成碎屑的灰烬，以为已经扫到角落的过去，吹一吹，扑面烟尘蜿蜒深入口鼻，尖锐如刀，直要将胸腔里的血肉挖开。

　　他走进主卧，不出所料一室冰凉，蜷缩在深灰被子里的人也受不了自己设置的低温，倒露出一截怕热的小腿。

　　苍越孤鸣顺势圈上去，上官鸿信下意识要收，脚踝反而被捏住，含糊地发出不满的闷哼。他略支起身，被子滑下去露出削瘦的肩，手臂往床头柜伸。苍越孤鸣截住马克杯，抿起两口冷水直接哺过去。

　　这是反客为主的信号。上官鸿信也确实接收，翻过身开始扯他沾染风尘的黑衣。

　　目标死于瞄准镜方寸之中，此刻在苍越孤鸣身下复苏。

　　趴伏的怪物妖冶瑰丽，蝴蝶骨优雅利落，看似无助地耸动，扑闪簌簌是勾人的魅光。室内沉默而喧嚣，苍越孤鸣被万千种噪声包裹，上官鸿信是唯一的出路。他狠狠啃咬那一截修长的后颈，伤害的举动仿佛能舒缓奔腾暴动的血液，而上官鸿信埋在臂间，带着气声的喘息因几近暴戾的冲撞零落且浑浊。

　　畅快一同释放，内心空空荡荡，苍越孤鸣忍不住想那张潮红的脸现在是怎样的表情。

　　上官鸿信即便不声不响，仍然掌控全局，离不开的人从来只有他。两年前以为自己占据上风，不过孩子气的自以为是罢了。

　　他发了会儿呆，被冲完澡回来的上官鸿信赶去了浴室。流水打湿左手生命线，上面横跨的浅淡疤痕那么多年仍未愈合。

　　你也算是死过一次了。很久以前上官鸿信这么说。

　　也。

　　和谁一样？

　　上官鸿信不会解惑，他做的是所谓“咨询”，一向热衷故弄玄虚。苍越孤鸣大了些在家里看到枪，意识到大概不算光明营生，前两年开始替他去完成些委托。这人也是心大，一点也不怕砸了招牌。

　　他们大多住国外，年初才回九界市落脚，苍越孤鸣初知道这决定有些意外，住哪里都差不多，但回到记忆中的故乡还是不同的，他内心隐隐抗拒，又难免期待。

　　现实一如预感，他在今天的目标身边看到了故人。很奇怪，他忘记了父亲母亲的面貌，祖叔叔却记得很清楚。他没怎么变，长眉凤目面含浅笑，更冷静成熟，意气风发。

　　卧室门大开，上官鸿信捧着书靠在落地窗边的躺椅里，面容拢上了天色的阴沉。

　　苍越孤鸣揽上腰，见人没反应，安心贴在后颈，一同看两页半懂不懂的哲学书，踟蹰地开口，“我在目标旁边看到了一个人……是我的家人。”

　　“竞日孤鸣？”反问没有惊奇，“他原来去了。”

　　即便有所猜测，苍越孤鸣依然心中一紧，“为什么带我回九界市？”

　　“你说呢？”

　　苍越孤鸣不吭声，细长金眸撇来，眼角微红，余韵未退。上官鸿信从不因学子愚钝而发怒，待学子也是一贯的漫不经心，“不明白，还是不敢相信？”

　　“我想起苍越孤鸣这个名字已经好几年，为什么是现在。”

　　“你十八岁了，我没什么能再教的，寻找原本的自己不好吗？”上官鸿信笑了出来，“怎么，觉得我要抛下你了？”

　　“你一向觉得我除了用枪，什么都学不会……连听你的话都不会。”

　　“你有自知之明我很欣慰。”苍越孤鸣是赌气，但上官鸿信从来不理，“竞日孤鸣等闲不爱出门，这次会面原本不知道他会出席，看来是有什么缘故。苍越，你要见他么？这可是世纪会面。”

　　苍越孤鸣听到嘲讽直觉否认，他一早不是当初的孩子，手上沾了血，黑暗中来去，偏离孤鸣家的少爷该有的轨道。他一直没有勇气看当初事件的报告，但既然回了九界市，一切好像再也躲避不了了。

　　至少，要去看看父亲母亲。

　　上官鸿信看出他的犹豫，懒洋洋报了一串号码，“想了解什么就去找俏如来，九界好阿sir会乐意为良好市民行个便利的。”

　　所有人找上官鸿信办事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他的师弟想来也是一样规矩，可他似乎没什么能付给俏如来的。

　　这场对话走入末途，雨水冲刷，洗不去心头浮上的疲惫。上官鸿信摘下眼镜，将所有重量交付少年，合上了金眸，“替我念吧。”

　　没过多久，苍越孤鸣就发现他沉沉入睡，于是放下书，换了姿势，凝视这个人少有的安详。

　　没有人能意识到自己眼底的幽暗。

　　那是与这位不称职的导师积年累月相处受到的侵染。

　　※

　　俏如来提前预定了一处日式茶室，苍越孤鸣原本想谈完就撤，没想到对方被工作绊住，百无聊赖玩儿起了永无止歇的音游。习惯使然，他永远不会全神贯注，听到脚步声便中断了全连击的挑战。

　　“抱歉，让你久等了。”

　　服务生背后的男人高挑清瘦，一身衬衣长裤朴素十分。他年将而立，面容苍白清秀，比起警察本职，其实更像象牙塔里的学者。

　　苍越孤鸣见过上官鸿信这位师弟好几次，他看着好脾气，面对夹枪带棒的嘲讽倒是从来不落下风。

　　师兄弟看上去截然相反，骨子里相似莫名，每次匆匆碰面，用那种讨人厌的说三分咽七分的交流方式，居然总能诡异地谈出些成果，让旁观者惊叹教出他们的该是怎样的怪胎。上官鸿信的履历不好查，俏如来作为直考的督查就十分敞亮了，他师从国立大学曾经相当出名的默苍离，在他去世后改到另一位教授手下才顺利毕业。

　　两人不咸不淡说了几句，服务生送来预定的饮品与蛋糕，俏如来不急着动，而是看向苍越孤鸣，“师兄大致和我说过你的事，我见过希妲太太的照片，你和她生的很像。”

　　“真的吗？”猝及不防听到母亲的名字，苍越孤鸣吃惊过后难免惆怅，“事故之后我因为应激创伤忘记了不少事，后来恢复一些，还是想不起来父亲母亲的样子，其实有试过搜图，但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太到。”

　　俏如来安静听完，从随身物品里摸出U盘推过去，“这里面有一份当地政府的结案报告，一份当初事件发生后孤鸣家关系梳理，重点为继任家主竞日孤鸣，一份我个人整理的粗略表单。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你家人的影像资料。”

　　这话一下子吊起了苍越孤鸣的心，他险些豁然起身，冷静了一下才问：“你帮了我，需要我做什么？”

　　“线人，证人，无外乎这些。”

　　意外随意的回答让苍越孤鸣无比怀疑，“线人勉强，证人，你在开玩笑吗？”

　　俏如来一边摆弄茶点，一边回答，“这你不用担心，上官鸿信有能力替你改换身份，就能让你的履历清白的足够获得陪审团偏爱。不过还是先回去把资料看完吧，我相信你会有不少疑问的。”

　　苍越孤鸣拨弄着那个小巧的U盘，他听不大明白俏如来的话，但直觉感到他们的意思，整件事不像单纯的事故。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这份资料，只想快点回家查看。

　　“我来的时候外面像要下雨，不如等一会儿。这里的抹茶千层做的很好，不试一试吗？”

　　俏如来挽留无用，等人走了，给他师兄发了消息。

　　与父母海外旅行时卷入恐袭，从此生死不明，成为孤鸣家一座衣冠冢，说来凄惨，其实被上官鸿信带回去至少生活无忧，不知道是否算幸运。这个孩子沉默乖巧，和他的监护人岂止不像，纯良的简直像个奇迹，选择性忽略他同时也是个杀手的事实的话。

　　俏如来旋着精致的小叉，漫不经心地想，和他们的接触一旦提前为人所知，自己也将如老师一般身败名裂吧。

　　※

　　晨光熹微，上官鸿信刚刚到家，门才开一条缝，就被光刺的睁不开眼。

　　屋子里灯火通明，源自苍越孤鸣心情不好时一贯的孩子气。他抱膝坐在连着电脑的电视机前，眼眶发红，盯着无声的屏幕一动不动，人高腿长这么缩着也不嫌姿势别扭。

　　上官鸿信刚倒了杯水，听到苍越孤鸣问：“你早就知道吗？”

　　“知道什么？”

　　“父亲母亲并非死于意外，而是死于……竞日孤鸣策划的谋杀。”

　　苍越孤鸣艰难说出口，仍然不可置信。

　　整整一天，他努力消化繁复的文档，见到上官鸿信，那些以为熄灭的怒意死灰复燃，无所适从的感觉愈演愈烈。

　　幼年抚养他的祖叔叔谋杀了他的父母，收养他十年的监护人也参与其中。

　　难怪俏如来言语含糊，之后接到情绪失控的电话毫不意外，安抚他时十分耐心，柔和的嗓音却冷静如刀，将他未曾想象过的、甚至远在他出生之前的家族轶事割裂出了时空的尘封。

　　上官鸿信只隐瞒，不欺骗，苍越孤鸣对他的信任毫无来由又深入骨髓。他能将师弟扔来，自然不会捏造事实，毕竟他可说完全不将他放在眼中，明知自己也会曝露，也毫不在意。

　　“你这话其实不对。”

　　上官鸿信在不必要的地方一向耐心，今天也是如此。

　　“恐袭是真的，竞日孤鸣策划的谋杀也确实成功了。他的运气一向不怎么好，但显然你的父母运气更差。不愿意问吗？那我替你问，是你接受了竞日孤鸣的委托，杀害了我的父母吗？我的回答——”

　　即便被一把揪住衣领，他依旧异常平静。

　　“是，也不是。制造堵塞，司机决定让你们一家改道，这是谋杀的前奏。恐怖团伙四人制造爆炸，你们的车受到波及，颢穹孤鸣当场死亡，希妲抱着你跳车死于无差别扫射，这就是所谓的运气不好。”

　　苍越孤鸣手下用了劲，上官鸿信通透的眼眸在强光下一望见底，冷意铺天盖地，“这桩失败的委托对我来说真是后患无穷，无论是你，还是俏如来。”

　　——竞日孤鸣一向做的绝，你却安安心心活着，活在他的视线之外，直到年初才回来。

　　苍越孤鸣一瞬反应过来，捏紧手下的衣领，“他要的证人其实不是我，是你。”

　　“可惜我不会答应俏如来，所以他只有退而求其次。多么合适的主角，从地狱归来的少年，控诉他贪心不足的长辈，重新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上官鸿信勾起了一个讥诮的弧度，“当然，苍越，庭审漫漫无期，你还有另一种选择。”

　　冰冷的手捏住了苍越孤鸣的，塞进更凉冷的硬块，引领他抚摸深浅沟壑。上官鸿信脸色苍白，唇角微扬，低哑的嗓音有如鬼魅，“用你最熟悉的方式杀了竞日孤鸣，亲手为惨死的双亲报仇。”

　　他身上有一股消毒水味，久久未退，反而因贴近越发鲜明。

　　苍越孤鸣忽然冷静了几分。

　　上官鸿信应当是刚陪护过妹妹从医院回来，这种时候他总是比平时消沉一些，虽然本人似乎意识不到，态度也从未流露。

　　他在他眼里从来愚钝非常，可他就是能感觉到。

　　“那么同样参与其中的你，我要一视同仁吗？”苍越孤鸣听到自己问。

　　“你应当。”

　　上官鸿信冷淡地说道。

　　※

　　黑夜宛如成千上百万只凶兽，睡梦中碾过脆弱的神经，苍越孤鸣早起精疲力竭，眼下两片隐隐发青。

　　他掌心汗湿，忐忑而期待，在城郊一所私立医院下了车，把玩手机开开合合，尝试安放内心的不知所措。

　　孤鸣家的医院环境优雅，不像医院，更像疗养院，护士陪同家属与病人相携而行，三三两两享受日光，也有年纪还小的病人玩儿在一处。这地方和谐的苍越孤鸣心底发虚，他浑身不自在，满心都是在做主治医的小叔。

　　家主在海外遇难，竞日孤鸣接手一切，将家族发展的蒸蒸日上。原本千雪孤鸣在公立医院累死累活，回家帮忙倒清闲许多，流出的几张照片和其他医生护士闹成一团，在竞日孤鸣身边笑的阳光灿烂。

　　苍越孤鸣正想找个护士询问，前面拐角冷不防转出个人，差点撞上，不是别人，正是千雪孤鸣，看到他形单影只的模样当先开口，“这是来看家人找不到啦？”

　　他和从前一模一样开朗，苍越孤鸣却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毫无芥蒂地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了。

　　大约是见他有些拘谨，千雪孤鸣主动走在前，讲过医院历史和专长科室，迎面走来一位年长护士，堵住他们前进的脚步，“千雪医生，刚才院长有事叫你去呢。”

　　千雪孤鸣满脸惊讶，“我怎么不知道？不是才交一份报告吗？”

　　“又忘了？”护士指向在草地疯跑的一个八九岁的男孩，“上次是那边那个病人啊，这是新的。”

　　护士一番软磨硬泡，千雪孤鸣才勉强答应，他一脸头痛，不胜其扰，指向苍越孤鸣说：“那你得给他找个好向导嘛！我们医院多好，就是偏僻，需要好好宣传。不好意思啊，小朋友，我先走——”

　　他的话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脸色突然变得古怪起来，好像一瞬间从梦中醒来，上下打量苍越孤鸣。那目光让他不由自主发怵，却很快不见了，浮上难解的迷茫。

　　“我是不是见过你？”千雪孤鸣认真问，没等到回答就继续，“你和我认得的人很像啊，年纪又对不上，有点太小了，像谁呢？像谁……”

　　护士左看右看，面色微变，连声催促他去院长办公室。千雪孤鸣不耐烦地摆手，皱着眉，整个人摇摇晃晃，“别吵，让我想想。”

　　任凭护士怎么劝，他都不听，开始还能对话，后来含含糊糊地不知道说的什么，突然大吼一声“竞日孤鸣”，怒意蓬勃拔腿就跑。护士拉不住，用对讲通知过同僚就去追人。

　　一切不过一两分钟间的事，苍越孤鸣觉得自己像扎根在了地上，被迫观看了一场未曾预料到的闹剧。大太阳照的他出了一身冷汗，直觉要马上离开。

　　疗养院里起了骚动，匆忙的医生和膀大圆粗的护工气势汹汹擦肩而过，没有多管这位始作俑者。

　　“啊，那位又发病了。”

　　“董事长快要来了吧……”

　　留守病人的护士低语着，掠过耳畔，听的苍越孤鸣死死咬住牙。

　　等坐进车里，他的眼泪才汹涌而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车停楼下，伏在方向盘上大口喘气，满脑子都是千雪孤鸣惨然的叫声和医生的安抚。

　　薄暮黄昏，烧红了湿润的蓝眼睛，他呆呆坐在冰冷的车厢里，整个人僵硬的厉害。听到闷响一时没反应过来，又响几下，才发觉上官鸿信面无表情站在外面拍玻璃，连忙开了门。

　　“你惹了不小的麻烦，下来和我走。”他劈脸就说。

　　苍越孤鸣没说话，也没动，上官鸿信要来拖，反而被他反抓住，指腹用力收紧，凶狠的像要嵌入血肉。

　　日落后的秋天迅速失去了白昼的浮暖，但苍越孤鸣在空调里太久，吸入一口空气居然感到了一丝闷热。他死死扣着上官鸿信，血液在他掌心突突地跳，这个人明明流着人类温热的血啊，却那么残忍。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所有的事，让俏如来出面补足他应当了解的一切，等待他亲眼目睹以后翩然出现，用温柔的浅笑迷惑他，将微卷的乱发拨回耳后，轻轻揉弄，就像小时候他做噩梦睡不着的时候他做的一一样。

　　“杀了竞日孤鸣吧。”上官鸿信说。

　　苍越孤鸣睁大了眼睛。

　　“我不会答应俏如来的妄想，他手上那点证据不够佐证竞日孤鸣的罪行。谋杀你的父母，逼疯你的叔叔，侵吞你的父亲祖父累积的资产，大律师有数不清的办法让他逃脱制裁，甚至连记录都不会留一句。苍越，你甘心吗？”

　　良久，苍越孤鸣下了决定，上官鸿信将他拥入怀中，轻抚少年颤抖的脊背，方才还带了暖意的微笑和愈发黯淡的天色一样完全冷了下来。

　　“好孩子。”

　　※

　　除却固定练习和任务，苍越孤鸣其实不太喜欢枪。

　　无论守护保护，枪都是凶器，在他手上，更是只有杀人一条出路。每次结束一条性命，他眼前血污总要隔好久才散，或许也没有散，是钻进大脑肌理沉淀在了心里，沉甸甸的压的他无比郁结。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不适合做这行，甚至胜过上官鸿信，他认为他有天赋，只是性格拖泥带水。

　　没有关系，很快他就能拜摆脱这份错位。

　　上官鸿信安排了一切，其中应当还有俏如来的配合。

　　他要做的只有像现在这样守候在瞄准镜后，等待合适的时机击穿竞日孤鸣自负的头颅，解决所有人的麻烦。

　　如果失败，俏如来的线人会找出一个海外长大的东方男孩。他童年流落，安静沉默，与事故导致的应激障碍纠缠多年，为独自成长挣扎。有警方高级督查背书，他只要平静说出凄惨的故事，就能完美俘获陪审团的同情，尽可能有助公诉。

　　耳边传来上官鸿信些微失真的声音，“位置是不是很不错？”

　　“太不错了，我简直要以为他是故意戳那儿让我打。”

　　苍越孤鸣稍稍换了姿势，瞄准镜里的奠基仪式有条不紊，竞日孤鸣那张白皙的脸不笑而笑，高瘦的姿态挺拔端方，完全看不出往昔多年病弱，四下应对无懈可击，半点没有因为鬼魂意外回归而动摇的模样。

　　一个一个都是这样，人类皮相底下藏着说不清到底是什么的怪物。

　　苍越孤鸣忽然问：“既然母亲死于无差别扫射，你是在哪里把我带走的？”

　　“这个问题重要吗？”

　　“那是失败的委托。”苍越孤鸣喃喃说：“我猜，你一开始就是要把我带走，作为和竞日孤鸣谈判的筹码。”

　　那头笑了一声，“那为什么我不早点把你推出去？”

　　“大概是没有必要了。俏如来告诉我，恐袭第三天，国内的周一，你的妹妹在学校不慎坠楼，老师联系不上她的养父策天凤，策天凤工作的学校说他没有去上班，从此更是销声匿迹。上官鸿信，你本来想用我去换谁？”

　　苍越孤鸣盯着渺小的竞日孤鸣，摩挲扳机，几乎难耐按下的冲动。

　　“竞日孤鸣行事小心，口碑极好，警政都吃的开，为什么一个督查会积年累月私下调查这样一个人？他称呼国立大学的协助者为师叔，可那位明明是他的毕业导师。俏如来是为了谁，冒险和你保持联系？你说过自己早就中断了学业，他又是什么时候和你做了师兄弟？那个传闻里卷入丑闻自杀的默苍离，是不是就是策天凤——你的养父？你可以说我愚蠢，可我也会想，不是什么都看不明白，是你们都有自己的目标和理由，把我当成小孩子糊弄。”

　　苍越孤鸣艰难地移开手指，“我不会杀竞日孤鸣，我不能这么简单地就放过他，我要他接受审判，失去费尽心机所得的一切，在牢狱里煎熬一生。”

　　他切断通讯，一刻半会儿动也没动，其实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飒飒凉风吹拂脸庞，吹乱细碎的额发，他盘腿坐在地上，觉得风将这颗心也快要吹的零落了。

　　※

　　熟悉的茶室，熟悉的房间，俏如来一贯定的这一间，此时对面坐的是他面容寡淡的师兄。他们这样安静地对坐，只因少年急促的的话语在各自耳机中戛然而止，一时难免无言。

　　“他没有杀竞日孤鸣，结束了。”俏如来松开久久搁在膝上的手，捧起已经半温的绿茶抿了一口，“师兄怎么说？”

　　上官鸿信半点表情没有，“答应你了。”

　　俏如来微微颔首，“多谢。”

　　上官鸿信见不得其中得逞的愉悦，起身难以忍耐似的拂了拂没多少褶皱的铁灰西装。

　　俏如来忍不住问：“我很好奇，你在自己一手教出的孩子做了出乎意料的选择之后，是否会感到失望？”

　　“我对此并不意外，他的愚蠢真是一如既往。”

　　这回答也一如既往没有出乎俏如来意料，他又抿了口茶，叫住拉开门的师兄，“你要离开的话，霓裳怎么办？”

　　“谁说我要离开了？”上官鸿信微一挑眉，不屑溢于言表，“你这么平静，看起来也没有要挽留重要证人的意思么？”

　　俏如来真的惊讶了，“那这是去做什么？”

　　“去接苍越孤鸣。”上官鸿信懒得多说，只留给他师弟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这地方不错，你继续坐着好好思念老师吧。”

　　俏如来平静地回答，“老师也这么说。”

　　上官鸿信头也不回。

　　外间日色照进了金色的眼眸，不知为何，他似乎觉得比来时温暖了一些。

wb@失忆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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