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7.09【戢武王X寒烟翠】梦浮生（164F印量调查链接，153F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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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樓發表於: 2012-02-06 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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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118：
正剧里是女儿身，大概就为同人文留了些遐想的余地

回119：
是想把王树毁了
其他的文我没看过，据说大多仍是以戢武王是女儿身为主，我还是有自己的一些坚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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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樓發表於: 2012-02-06 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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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少年郎

长老们大张旗鼓地要揪出幕后主谋，矛头直指王后却苦于证据全无，这天来到听思台欲与摄论太宫商量后续如何，再这么下去寒烟翠必定会被放出来，戢武王甚至有可能拿此事大作文章，王树殿的权力近年来随着戢武处事风格日渐雷厉风行遭到了不少削弱。长老们原本想借着王执意与火宅佛狱联姻这件事来制衡王权，却没想到戢武王态度极为强硬，碎岛上下支持王的声音渐渐盖过了王树殿的声音，这由不得他们不担心，延续了几千年的王树信仰，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让位？

不曾料想棘岛玄觉竟是托病不出，长老们徒劳无功只得原路折返。

待得听到外面脚步声渐远，戢武才开口：“先生，袭击我的人左手腕上有玉珠花的纹印。”

他仍称呼他为先生，他仍不肯自称本王。

棘岛玄觉知道对坐之人的意思，亦明白，有些事情，到了该作了结的时候，以为就这么拖过一天能是一天。自认受这功延成为碎岛之辅的那一刻就不曾存过任何私心，却未想到真的来到这一天，会这么难。

“今日换学生为先生抚琴一曲，此番，是我对不住先生，这笔账，算不清，父王之过，君主无奈，戢武一肩扛下。我知先生绝不会因为此事而生异心，但即便世事无奈到那样的地步，戢武，也绝无怨言。”

起身走到琴案，燃香，是那年轻的遗孤亲自配方并研磨，甚合棘岛玄觉的喜好，对这么细微的地方他都如此顾着，不能说他不感恩不念情，可这并不能和家仇相提并论。下令的是雅狄王，执令的是摄论太宫，这桩桩件件，唤作自己，也未必然能忘得了，过得去。

琴弦许久不曾有人触碰过，弹拨起来颇为生涩，嘈嘈切切好生刺耳，戢武却自顾自弹得一曲送君别。

不甚流畅的音律卷入听思台的冷风里，刺进棘岛玄觉的耳中，躁动莫名。

戢武王离开了许久，衡岛元别才回到了听思台。

“太宫，听思台冷，为何不在寝殿休息？”元别放下伞，外面雨下得极大，他刚从摩诃堑回来，受那一掌之后无论用什么药都不见好，慈光之塔传来信息，那人欲见自己，赴会之后方知他是为了自己的伤情而相邀，服下那人调制的药丹之后好了许多，念着这几日太宫精神不大好，胃口也不佳，本想着快些赶回来，不曾想却被这雨阻了脚步。

“外面下雨了？”

拍了拍衣服上的水珠，元别应道：“是，雨有些大了，太宫今日精神如何，用过膳了么？”

似乎没有听到元别的话，棘岛玄觉自顾自地继续问道：“元别，你觉我待你如何？”

虽觉这问题来得突兀又怪异，元别还是恭敬地回答道：“太宫对元别有再造之恩提拔之情，元别铭感五内只苦无以回报。”

手慢慢扶上琴案，棘岛玄觉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是么？我以为，是我待你还不够好的缘故，你才这般。”

神色一敛，衡岛元别急忙向前，双膝落地：“元别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请太宫明说，元别一定改。”

身子向前微倾，扶起在自己面前跪着的人：“我说过，你这双膝，除了王，无需对任何人触地。”

元别看不清楚这个抚养了自己多年的人脸上的神情与平时有何不同，但是心里隐隐却有了预感。

“那太宫今日，是有什么话要对元别说么？”

戢武王弹奏的那首送别曲仍在耳边环绕，和着原先就时不时充斥四耳的百鬼夜唱，更是凄厉。

“我总以为，对你的补偿，能弥补你过往的缺憾，所以这么多年来我将你视如己出，护着你不受闲言碎语，不遭他人排挤，我以为我做得应不算差，可如今看来，我仍是做得不够。”

元别一惊：“太宫——”

话音未落已被打断：“那日袭击王的蒙面人，为首一人左手腕上有玉珠纹印，这是王所说，但即便王不说，你真当以为你的瞎眼太宫，什么都不知情么？”

双眼微涩，分别的时间来了。

退后三步，双膝落地，磕了三个头：“太宫还请保重，今日起，恕元别无法再服侍太宫了。”

微凉如雨的温度迅速划过颈处，俊秀的年轻面容上清泪两行，有太多的话来不及开口说，天冷添衣，及时用膳，这些最琐碎的小事是他多年来一直在他身边操办的，不是没想过最后的结局，也以为最多会是大仇未报满腹怨念，可真的来到了这一刻，却只觉恩未报，情难还，怨早歇，恨已灭。

只是，来不及为你弹拨的船琴曲，来不及为你唱的衡岛调，若有来生，忘尽前生业，再相见。

后来杀戮碎岛的百姓之间流传着这样的说法，道是那日风雨席卷了整个杀戮碎岛，自衡岛之劫后，杀戮碎岛就从未经受过那么大的风雨，呼啸而过的海风夹杂着豆大的雨点敲打着这个古老国度上的每一寸土地，砸下了一个一个的深坑，看得久经世事的老人也心惊胆颤，幼子哭闹不停，大人抱将在怀轻轻慢慢地哄却总也哄不停那眼泪，像是要将心哭出来才作罢。

所谓百鬼夜泣，莫过于此。

拎着人头来到王殿，侍卫们惊讶于摄论太宫今日身上所带之煞气，也都忘了进内禀报，竟然生生看着他径自走了进去，待到大门轰隆一声关闭才反应过来，各自面面相觑，不敢发一语。

不消一会儿大门重又打开，棘岛玄觉扬长而去。

王座上的人神情凝重，看着自小为师的人离去的背影，倍觉分外沧桑，这心结，终是种下了。

他被有心人推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很是寡言，旁人都说这孩子真是不讨喜，嘴不巧，笑容也无，带在身边看着也别扭。他看到了他手上的印记，虽是掩饰得极好，但玄觉如他，怎会不晓得来人身份？

纵然是别人设好的局，他棘岛玄觉却心甘情愿走入，牵起少年的手：“今日起，你为我之伴食，随我学习，可好？”

自他醒来只见到一人，便是那袭紫衣，除此之外，他不信任何人。

而到了这个所在，眼前的人几近目不能视，衡岛元别却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暖意，至于后来报仇之心不复当初，不过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唯一的遗憾是那年，太宫执起少年手，细心教他写字念书，他的声音一贯给人清冷微凉的感觉，却捂得这块将自己尘封许久的冰冷石头，慢慢有了温度。那日长者语带遗憾地说起未曾听过衡岛的船琴曲，少年知他心意却不开口答一句我弹与太宫听。

如今，再无机会了。

槐烟阁楼上，廊前雨嚣狂。

“外面雨大，还是进屋吧。”寒烟翠见雨转了方向，便打了伞，遮住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不语的人。

接过寒烟翠手中的伞：“今日，有人身死，有人心死，终究不太平。”

隐约可以察觉到他说的是谁，寒烟翠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可也许，这人并不需要自己的安慰吧。

少年郎，再相见，生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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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樓發表於: 2012-02-11 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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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意悠然

结果昭然，凶手是王树殿支持的太宫麾下，这对长老们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打击，被戢武王下令连削三级俸禄惩其胡乱指责不说，在朝廷内部也引起了颇大的震动。长老们的决定向来从无出过差错，戢武王每年闭关的安全事宜本来应书什岛广诛负责，王树殿以慎重为由执意接手，此番不过接手三年，便突发戢武王遇刺事件，凶手竟还出现在自己阵营内，朝臣们面面相觑，看着王座上神色自如的王，原先摇摆不定的中间派也悄悄选定了阵营，长老一派也出现了一些游离分子，戢武却不说破，这棋，下了这么多年，只要符应女那边拿出证据，便可以正式收官，他不急，他能等，论及耐心，他戢武自信这碎岛内外，无人能出其右。

比如现在，群臣进谏请原先被禁足于槐烟阁的王后搬回王殿，戢武却不点头：“当初是长老们坚持要将王后禁足，说是避免落人口实，现如今证明了王后的清白，便想轻易抹去当初的不敬行为，莫说王后本就出身高贵，于火宅佛狱断不曾受过这样的待遇，便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今天也是贵为我杀戮碎岛之后，长老们不觉今天的说辞，更有推脱责任之嫌么？”

一席话四两拨千斤，将问题又丢给了始作俑者，长老们面面相觑，换做平日还有太宫能出来说几句，可他自揪出凶手那日起便一直托病在家休养，什岛广诛见长老们不开口，揣摩着戢武王的意思，便起身：“这回只怕得劳烦众长老去将槐烟阁将王后请出来此事才算完满解决。”

戢武面上不动心上却是一笑，这太丞，今日倒是机敏。

图悉长老面色瞬间难看了起来：“臣等好歹仍是王树殿主宰，岂可向一名女子屈膝！”

长老们正也是顾忌这个，纷纷附和。

什岛广诛出身不算显赫，却是凭着战功受戢武王一路破格提拔而来，对王树殿的长老们自然没有其他人来得唯唯诺诺，此刻也不讳言：“那不是普通的女子，是当今王后，即便我碎岛本有轻视女子之俗，今天却是长老们有错在先，如果连我杀戮碎岛高高在上的王树殿长老都不敢坦诚自己的错误，那传出去，才真叫落人口实吧。”

今天的什岛广诛针锋相对的力道之深出乎了所有人意料，群臣们心里也没个准数，这到底是伐命太丞一时口快，还王授命他这样说的？踌躇之间已尽失先机，与王树殿对立的一派先后赞同什岛广诛的说法，对方仍在犹疑之间戢武王总算是开了口：“本王一向尊重王树殿的决定，所以到底要不要去跟王后请罪，长老们自己看着办吧，只不过，本王已成婚王殿却无王后主持日常事务，这似乎也有违祖制。好了，没有其他的事情就退朝吧。”

三言两语，长老们还来不及表态戢武王便拂袖而去，只留下殿上各怀心思的众臣们。

得了消息的侍女长急忙对寒烟翠报告今天在大殿上发生的事情，讲得眉飞色舞仿若她就在现场，寒烟翠掩嘴一笑：“你快坐下喝点水吧，讲这老半天不累么？”

“王女，我这是高兴啊，那帮长老平常就已经很趾高气昂了，这次竟然还将你软禁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偏僻所在，实在是太过分了。”

接过侍女递来的茶，寒烟翠闻着茶香，对侍女长的抱怨也不急着作出回答，槐烟阁虽如她所说很是偏僻，也有些阴冷，可这里很安静，景色也好，戢武入夜的时候会过来站在楼阁上远眺看海，自己可以静静陪着，不用提防有没有眼线在周围，这样的日子，也不失惬意。只是他就那样驳了长老们的面子，也不给他们台阶下，是不是不大好？

这么想着，寒烟翠竟然没发现身边伺候着的人已经相继退下。

“茶都凉了，想什么这么入神？”

抬头，是戢武，寒烟翠放下茶杯，起身：“王？这个时间怎么来了？朝堂上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往常戢武王每天都会过来，但总是在午后时分才踏进槐烟阁，正是用午膳的时间，来得确实是比往日早了些。

点点头，戢武自行坐下：“今天没其他的事情，就早点散了。”

“用过午膳了么？”寒烟翠知晓戢武吃得不多，忙起来更是顾不上三餐，在王殿的时候还能顾着点，搬到这槐烟阁也有大半月，走动不便也不好打听，就搁在心里也没问出口。

摇摇头，事实上，戢武连早膳都来不及用就上朝了，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饿着肚子，看到桌子上的点心便随手拿了一块，见他吃得津津有味寒烟翠心下了然，走到门外吩咐侍女们准备午膳。这凌烟阁虽然小，倒也五脏俱全，平日里寒烟翠和侍女们的食物都可以自行预备，侍女长的手艺是极好的，在王殿住的时候自然是没有什么展示的机会，此番来了这儿，倒是早晚下厨，忙得不亦乐乎。

不多一会儿侍女便端了几盘小菜上来，寒烟翠摆着碗筷：“不嫌弃的话就尝尝吧，我自小习惯了侍女长的手艺，你将就吃些，还是可以入口的。”

饿极了，吃得有点快，寒烟翠不时往戢武碗里夹菜，侍女长看得开心，今天王陪着用膳，王女的食欲也不错，倒是比平常吃多了大半碗饭，便招呼着侍女们出去让王和王女独处。

看着戢武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寒烟翠欲语又迟，戢武吃完，放下碗筷，一手放在桌上撑起下巴，坐得也很随意，似笑非笑：“想问今早朝堂上百官欲请你回寝殿的事情么？”

被戢武一语道破的寒烟翠反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头心不在焉地喝了几口汤，又抬起头：“要不我就搬回去吧，长老们高高在上习惯了，让他们来请我回去，似乎也于理不合。”

戢武盯着寒烟翠看了好一会儿，看得她有点不自在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摇摇头：“我是在想，少时那个不让半分性格颇为强悍的佛狱王女哪里去了，现在在我面前的，该不是他人假扮的吧？”

对于戢武难得的玩笑话寒烟翠很给面子地笑了出来，语调也比之前轻松些：“我来碎岛，身份本就特殊，若强行出头，对佛狱名声有损不说，你也难做，又何苦？”

指了指外面：“她们是很为你鸣不平的，你这么一直隐忍，知道的人说你大度，有碎岛王后的风范，不知道的人还觉得你胆小可欺。”

汤碗见底，寒烟翠将碗筷摆到一边去：“她们跟着我是委屈了些，本想央你放她们回去，可她们自小就都被编入军营跟佛狱男兵一样接受训练，性子极烈，誓死跟着，我也就淡了这个念头，我得顾及她们，却也不能太过，免得别人说我这个王后当得偏心，至于外面那些不明所以的人要怎么说，就由他们去吧。”

屋子有两扇门，一扇与楼下相同，对着大门，一扇与走廊相通，此时开着，海风徐徐吹着颇为舒服，难得的放松时分，戢武指着外面的景致：“你到碎岛这么久，还没机会出去走走吧？”

戢武的话题转得快，寒烟翠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点点头，她难得的迟钝极大地取悦了戢武，嘴角弧度拉大：“饭后散散步，对身体好。”

拉着寒烟翠走到长廊边：“抓紧咯。”纵身而下，不消一会，两人便出了王宫。

[ 此帖被重路在2012-02-13 13:0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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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影闇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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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5)

123樓發表於: 2012-02-13 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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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很喜歡大大的風格
每次有新章都有發漏喔
只是常常潛水(汗)
加油加油!!!
即使結局是悲劇我也會好好收看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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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樓發表於: 2012-02-15 2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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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123樓(蝶影闇蹤) 的帖子

谢谢一直以来的喜欢，也接近尾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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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樓發表於: 2012-02-15 2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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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刺心头

寒烟翠曾经游历四魌也曾到访过苦境，看过许多与火宅佛狱不一样的风景，与她一样到过其他境域的人总对外界景色赞不绝口，生存环境比之佛狱优越许多，潜台词不过是慨叹故土为何如此贫瘠，就连草木亦能杀人。寒烟翠也觉旭日东升月满西楼是很美好的景色，却不会因此有与其他人一样的想法，虽然嘴上不说，但她确实极爱佛狱原本的面目，残酷直接得让人不会有任何惰怠的念头。

便如此刻，她坐在中间的礁石上，看着海浪一次又一次地穿过礁石奔向岸边，海水清澈湛蓝，水天一色，海风徐徐，一派令人心旷神怡之景，内心却是前所未有地想念起了佛狱，不知道故乡的那些人可还好？

她为自己设想过很多结局，最完美莫过于老死碎岛，平平淡淡，对别人来说这或许是微不足道的愿望，可对她，寒烟翠，佛狱王女，碎岛王后，却是看着比登天还难。平安度日的前提是两国不发生争端，不然，即便是一丝半点的剑拔弩张，自己都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会死么？也许吧，若是带着怨恨死去……想至此，不由地环紧了双肩。

“你总是这样，将心事藏得极深，忧思过虑，别仗着练过武，身子骨不错，就这么糟践自己，再好的身体也抵不过你整天这么愁着。”

被戳破的人起了兴致，不甘心地反击：“彼此彼此。”

这样倒是有了回到年少时的感觉，戢武的心情看来很是不错，寒烟翠微微偏过了头，他的长相比起小时候俊朗了许多，无论是年幼时的稚气未脱还是数年之后的少年老成，他的脸上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从不轻易有什么情绪外露，寒烟翠忽的叹了一口气：“你可真难懂。”

转过身来，正好就对上了直直看着自己的寒烟翠：“原话奉还，彼此彼此。”

哈。

哈。

都是心下了然的一笑，懂与不懂，又有何干？

这个世间多的是他和她不懂的人事物，即使地位高高在上，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可那又怎么样？臣子有不想让居于上位的人知道的事情，做不到全然的尽忠，那又如何？危难当头有些自己认为是生死之交的人却无法情义相挺，又当何论？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合该理所当然的事情，纯粹的情和爱对他和她来说都太奢侈，不过是利益交锋的缝隙间能够像现在这样默契相视一笑，也当足矣。

只是这一份已经屈从到卑微的知足，也往往并不能尽如人意，至少，不能如他和她的意。

他这辈子杀过的人不计其数，布下的局阴狠毒辣，但他从未曾为此后悔，唯一的遗憾，是保护不了这心底深处藏得极深的刺……呵，不是花不是草不是什么宝贝，只是一根刺，刺得他心痒心疼鲜血满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你还活着，只有你一个人，还活着。

“这碎岛的景致如何？”

“美。”

“比佛狱还美么？”

摇摇头，点点头，又无奈地摊了一下手：“子不嫌母丑。”

颔首，赞同，附和，接句：“狗不嫌家贫。”

“你敢说我是狗？”秀眉一挑，寒烟翠叉起了腰，作势要将戢武踢下礁石，戢武却是忽然敛了神色：“好了王后，我们该回去了，算算时间那帮高高在上的长老们应该到槐烟阁请你回去了。”

听戢武提起王树殿的众位长老寒烟翠原本明亮的神色一暗，看在戢武眼里双眸深处也跟着黯淡了几分，寒烟翠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我不是担不起他们的道歉，只是这事儿，怕是难过了，终究是会种下心结。”

戢武伸手轻轻搭在寒烟翠腰间，像刚才带她过来那样，又带着她足踏水面快速回到了岸边，又迅速按着原来的路线回到了槐烟阁，不出戢武所料，槐烟阁外，一众长老刚好到达。

双眼微眯，看着神色仍旧不定的寒烟翠：“这事不纯粹为你，我要让他们看清楚，杀戮碎岛的王是谁，他们的生杀大权又操纵在谁手里，想要继续富贵荣华下去，就好好想清楚自己的主子到底为谁。戢武王非雅狄王，没那么好的耐性，由着他们动我的人，必要时，我会让他们没有生命来后悔。”

廊檐下，前一刻还云淡风轻神色温和的人，此刻眉眼间尽是杀气，凌厉的神色也让寒烟翠也不由为之一凛，曾几何时，她对这样气息何其熟悉，一国之主，一方之霸，不容掣肘，不惜代价，唯我独尊。

本以为看多了不会有什么感觉，可真的对上了寒烟翠还是失了半分魂魄，幽幽问道：“江山面前，无论是谁，只要成了你的障碍，都非死不可么？”

双手背于身后交握，点头。

“包括我？”

寒烟翠知道这个问题愚蠢至极，纵使她没看过许多分分合合，但也总归知道，有些事情，问出了口，还不如烂在心里，带进坟里，随风而去。

因为往往问出这些问题的人不是不知道答案，而是比谁都更清楚答案，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心，仍是挣扎着要问个究竟。寒烟翠早已打定不去比，不去理，不去挑战他的底线，却仍是问出了口。

“包括你。”

粲然一笑，寒烟翠转身进屋换了华服，也不避讳，就背对着戢武，戢武也不转头，看着她裸露的后背，长发翩翩然四散着，线条姣好，肩头似乎有什么印记，却是被头发遮住了，没看清。

对镜细细整理了仪容，寒烟翠转身，面带娇俏：“我可好看？”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好看。”

“你这样一贯的冷静，有的时候真的让我有杀了你的欲望。”

似乎并不讶异寒烟翠的话，像那般坐着看风景的时光是短促且珍贵的，他不能贪恋一时的景致而忘了自己是谁，躁动不安、年少轻狂，这样的词怎么可以出现在他身上？即便仍算年少，也没什么资本与资格去轻狂了。

“想取我的性命，现在就可以动手，如果你存心寻死的话。”

“你说过我武功不弱。”

“也没强到可以杀了我的境界。”

寒烟翠歪着脑袋对着铜镜检查装束：“也许我可以趁你睡着偷袭。”

戢武不置可否，慢慢走近，拿起梳妆台上放在不起眼处的一个小木盒，打开，拿出一支簪子：“从不见你戴过。”

那是寒烟翠来杀戮碎岛的第一个生辰，戢武差人送的，玲珑剔透，做工了得，寒烟翠爱不释手，看了很久又小心翼翼放进了木盒中收起来，问起这是谁的手艺戢武却怎么也不说。

“告诉我这是谁做的我就戴。”寒烟翠看了看戢武手中的簪子，不是没见过比这好的，只是这簪子总给她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也说不上那是什么，就是觉得一见了便满心欢喜，奈何戢武总搪塞着不说，真是吊足了寒烟翠的胃口。

微微笑了笑，戢武上前一步为寒烟翠插上，一手制止了她想要取下来的意图：“我，你的夫君，这个答案满意了么？”

还没等寒烟翠反应过来，戢武就已经消失不见了，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寒烟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出门，下楼。

来到楼下，便看到杵在紧闭的门前神色有些犹疑的侍女长，一见到寒烟翠下来便立刻凑过来：“他们不知道王在这里，我们要不要开门啊？”

她还记得，凯旋侯说你是火宅皇室，身份尊贵，太息公说你为佛狱王女，当有华仪。

她还记得，那身上总散发着睥睨天下王者霸气的父王说，你是吾之血肉，天之骄女，挺直你的背，这天下任尔驰骋。

而刚才，他说，你是我的人。

凤凰岂能任雀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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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綵韻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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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樓發表於: 2012-02-17 00:3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真的很棒~
即使知道最後會是悲劇收場
我仍是忍不住繼續看下去了....
我喜歡戢武這種有擔當,又清楚自己應該捨棄什麼,擁有甚麼的男人!
雖然對寒煙翠很殘忍
但我想也就是這點才讓她心甘情願的一直陪他走下去吧?
您寫的超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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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樓發表於: 2012-02-17 16:1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回 126樓(☆神綵韻霞☆) 的帖子

反正结局已经构思好了是悲剧，索性就放在最前面，可以让人有选择性地看

谢谢喜欢

以及叫我重路就好不用尊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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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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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74)

128樓發表於: 2012-02-27 16:0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三十三、槐烟斗

以图悉为首的众长老本就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过来赔罪，可那寒烟翠身边的侍女长却在开门的时候说王后正在休息，劳烦长老们等一会儿。他们出身本就尊贵，从未受过这样的气，本想拂袖而去，可思及晨会上戢武王眼底的深意，又不敢贸贸然在此当头与寒烟翠硬碰硬，生生压下了胸口的气，垂手等待。

后宫的侍女侍卫们平常大多看过王树殿众长老的嚣张气焰，听说他们要去向王后赔罪，耐不住好奇的心，纷纷在槐烟阁外张望，眼看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饶是以老狐狸著称的图悉长老，脸上也快挂不住了。

四周围都很安静，出于戢武的管教有方，侍从们即便是围观也只是静静的，并没有交头接耳，可那么双眼睛盯着，却让气氛更加诡异了。

像是绷得紧紧的弦，就等着有人轻轻触碰，尔后崩裂，嘈杂刺耳。

正当这时，槐烟阁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眼望去，便可看到寒烟翠一身华服，神色严肃地端坐于正位。

在后宫伺候着的下人都知道，虽然朝廷上的官员们都说寒烟翠嫁入杀戮碎岛的目的不单纯，佛狱王女也不是什么善类，可寒烟翠在后宫中一年，待下人却算得上极好的，便没有那种嘘寒问暖的举动，却在很多细节上都考虑到了他们的感受，所以即使那些没在近前伺候的，以及那些在婚礼当天受命监视寒烟翠并也抱着一点看好戏心态的侍从们，也是慢慢放下了成见，开始接纳这个无论从什么方面来看，都称得上极为优秀的碎岛王后。

不过，看惯了寒烟翠总是一脸温和，说话也是声调平缓的样子，再看现在端坐于前的人的威仪，还是让所有的人为之一震。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不敢说破却也心照不宣，这王后，竟隐隐有了几分戢武王平日里的风范。

寒烟翠并没有准许长老们进入，只是静静坐着，不开口，她也是权力斗争中成长起来的，知道以不变应万变是这中状况之下最好的办法，她只需要等着他们先开口，见招拆招，因为，先开口的人，就失了先机。

比如说，现在。

“图悉参见王后。”

图悉长老只是微微致意，腰仍挺得笔直，眼中尽是毫不掩饰的不屑。

联姻之前，寒烟翠曾经仔细研读过碎岛的各项规章制度，知道图悉长老此刻的行为是极其无礼的，却是怒极反笑：“长老这一参见，倒是让本后糊涂了。”

这话一出，惊讶的不只是列位长老，侍女长垂手静立于旁，这是王女第一次，自称本后，在这之前，她用的仍是往常的称呼，定定地看着寒烟翠，已有年纪的侍女长忽然想起那个因为过度专注于课业而高烧昏迷的小女孩，双眼紧闭只喊着“阿爹”，那么柔弱无助。一晃眼二十年，受命辅助寒烟翠，她本以为王女依旧是那个倔强中仍带几分女儿家柔弱性情的孩子，不曾想，今日竟能躬逢盛会，得见这一国之后的无上威仪。

王，属下，总算不负所托。

这么想着，原先担忧的神色一概褪去，侍女长嘴角含笑，挺直了腰板，众侍女见状，原本仍有三分疑虑的心情，也恢复平静。

这是她们的主子，她们可以为之拼命的人，而现在，这个人，要反击了。

图悉长老毕竟也是久经官场的角色，愣了一会儿之后随即恢复了原先颇有些不屑的神色：“恕老臣愚昧，不知王后此话何意。”

愚昧……么？

寒烟翠微微一笑，碎岛的侍从们眼前一亮，他们的王后，甚少有其他的表情，今日这一笑，真担得起倾国倾城，只不过，那倾国倾城中，似乎还有别的东西在。

“图悉长老执掌王树殿数十年，亦参与了碎岛各项律法的制定，此番本后正有一事请教，敢问长老，碎岛后宫律例第一条为何？”

这自是难不倒图悉，老头张口便答道：“杀戮碎岛后宫律例第一条，凡觐见碎岛王后之臣下，皆须行跪拜大礼……”话没说完图悉便停住，双眼有狠色闪过，居然着了这小丫头的道儿了。

寒烟翠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坐着，看着这一群进门到现在仍是直直站着的碎岛众长老，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对上图悉长老凌厉的目光却毫无退缩之意，就这么对视着，直到……

安静的槐烟阁突然响起膝盖与地面碰触的声音：“臣图悉，拜见王后。”

其余的长老们愕然，面面相觑，他们尊贵骄傲的图悉长老，竟然向一卑贱的女子下跪。

讲起这碎岛后宫律例，那经已是数千年流传下来的，不知从何时起，碎岛女子便不再具有生育能力，王的后宫也就成了一座空城，连后妃都不纳了，谁还有闲情去修改那过时的律法？只是没想到，那久不曾有人遵守过的一纸空文，今天竟会成为寒烟翠的把柄。

于是，众长老们第一次在王和王树以外的人面前，下跪。

“臣等，叩见，王后。”

黑压压跪拜着的一干人等，从寒烟翠坐着的这个角度望下去，倒也算得上是虔诚有礼，只不过，那跪拜之姿下隐藏着的冲天怒意，应该够分量将这槐烟阁烧成一片废墟了吧。

却也不着急让长老们起身，寒烟翠接过侍女长递来的茶，薄饮一口：“不知众长老兴师动众前来拜见被禁足的本后，有失远迎，还望众长老恕罪。”

没有得到起身的准许，图悉生生低下了头去：“臣等无知，误将王后当作刺客的同党，这才向王进言暂且限制王后的行动。如今真相大白，凶手经已伏法，后宫不能一日无主，望王后顾全大局，搬回王殿。”

两字无知，便想轻而易举地抹消这一年来无休无止的监视与不将她放在眼里的轻视么？寒烟翠放下茶杯：“长老言重了，无知二字是否确切，长老心中有数，只是这槐烟阁虽然地处偏僻，景色却是极好的，也无一些碍眼的人打着服侍的名义行监视之实，本后住得很舒心，倒不是很想搬回王殿了，长老您说，这可怎生是好？”

一年来，派在寒烟翠身边监视的探子回报，王后性情温和，不喜与人相争，也无与佛狱通信的迹象，很是本分，图悉以为这佛狱王女也不过如是，现在看来，倒是走了眼。

想起晨会上戢武王内敛里带着的意气风发，图悉似乎有点明白了，为何当初王会坚持结下这门亲事。

图悉长老很是清楚，今日如果不请回寒烟翠，王树殿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且不说近几年来戢武王对王树殿的日渐疏离，便是那什岛广诛受戢武王破格提拔手掌兵权，与长老们更是交恶，失了军队这个靠山，政治上的行动更是如履薄冰，即便是有战神之称的棘岛玄觉为后盾，那又如何？刺客一事似乎让他大伤元气，几次求见都被拒之门外，王树殿现下的状况不容乐观，所以，必须忍下这口气，毕竟，来日方长。

寒烟翠并没有忽略掉图悉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看来他心中已有另外的盘算，还没来得及猜测图悉又开口：“是臣等愚昧，还望王后不计臣等之过，回王殿主持后宫。”

跟在图悉身后的其他长老们心中很是不解，他们几时看过图悉长老这般低声下气？即便是在王的面前，他仍是骄傲的王树殿主事，难不成今天真要向区区一女子低头？

话说到这份上，跪也跪够了，寒烟翠起身，一步一步的，走近图悉，弯腰，扶起了他：“长老言重，本后也不是不识大体之人，今日之事既了，还望长老此后，能像今日这般明辨是非才好。”

就势站了起来，图悉缓缓说道：“臣谨遵王后旨意，不过臣也有一事提醒王后，今日王后大量众人皆有所见，他日遇上别事，也还请王后记住今日的宽容心境才好。”

是胜是负，寒烟翠不知道。

只是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走出槐烟阁坐上銮驾时，寒烟翠才惊觉背后已是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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