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7.22 【蓮善/善蓮（？）】一念情動 1~8，10F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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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

10樓發表於: 2012-07-22 11:0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6.12 【蓮善/善蓮（？）】一念情動 1~8，10F更新

管理提醒︰ (晏雪) 請修改主樓標題日期 (2012-07-22 13:57)

8

待善法天子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堆鋪得尚算平整的枝葉上，身上披蓋著一襲熟悉的白色外衣，而一步蓮華則在離他不遠的地方閉目盤坐。

環視周圍一圈，不見多余的人影，旁邊的火堆早已熄滅，空氣裏凝聚了不少薄冷的寒意。思索著坐起身，一步蓮華聞動靜睜開了閉合的雙眸。「天子，你醒了。」

「那些人呢？」

「他們已經走了。」微微一笑，一步蓮華柔聲答道。

走了？身邊的行囊一如昏迷前的樣子擺放，可見東西未有缺失，現場也沒有什麽打鬥的痕迹——依一步蓮華的性格，這樣的情況幾乎不會發生——那麽，一步蓮華是如何勸退這些小賊的？

心知善法天子的疑惑，一步蓮華倒不打算解釋什麽，只是站起身往門外走去，擡頭看了看天時，然後說道，「天快亮了。」

迅速起身整理下微亂的衣飾，善法天子將那件被自己披覆過的白色外衣握在手裏，手心朝內收緊了一下，方移步往一步蓮華站著的方向走去。

含笑接過自己的外衣，一步蓮華擡眼望入善法天子眸底，「天子，可還有不適的感覺？」

搖搖頭，表示自己無礙。那只是一種很尋常的迷香，可見那些小賊也單純是想迷倒他們，以盜取財物而已。

善法天子才想說些什麽，不料被一個輕微的噴嚏聲轉移了注意力。鳳眸一凝，善法天子眉心跟著蹙起，「一步蓮華——」本來自己身上的衣著就稍嫌單薄，還把外衣脫下給他披覆，萬一著涼了怎麽辦？

「無妨，天子不必挂心，我們也該上路了。」慢慢穿回外衣，一步蓮華唇邊挂著的笑意仿若溫暖了周遭冰冷的空氣。

最好是這樣！忍不住瞪了笑得雲淡風輕的某人一眼，善法天子回身利落整理好行囊，一同舉步踏出廟宇內的時候，不經意瞥見那半扇殘破門板上數道略深的刀痕。

收回視線，善法天子未多說什麽，跟著一步蓮華的步伐，重新開始新的腳程。

深秋時節，已不若早秋般暑氣逼人，即便日頭漸升至中天，氣候也尚稱溫暖而已。行走數時辰，穿過一處荒郊野地，數家農村戶落漸次呈現于眼前。

緩步行走于村落間，異樣的感覺在一步蓮華兩人內心萌生——此地氣氛不尋常。

不同于一般村落，近午時仍不見半絲人迹走動，可說安靜荒涼得有些詭異。突然一陣涼風拂過，隱隱帶來空氣裏低微的哭泣聲，停下前行的腳步，與同樣回望過來的一步蓮華對視須臾，善法天子肯定道，「是前方右數約第三間屋子裏傳來的。」

達到一致共識，兩人隨即微微加快腳步，愈是靠近那間破舊的茅草房，入耳的低泣聲便愈清楚。

在簾外駐足，一步蓮華率先出聲，暗運內勁將自己的聲音順利送入屋內，「請問屋內有人嗎？」

低泣聲似乎有一時間的中斷，安靜了片刻後，裏面開始傳出細碎響動。不消半刻，一位面容憔悴，仍可見眼眶微腫的婦人匆匆掀簾而出。見著來者是兩位不相識的陌生男子，婦人有瞬間的怔愣，迅速打量了對方一會，她遲疑地出聲，「……兩位有什麽事嗎？」

「阿彌陀佛，冒昧打擾。吾等二人前往貴地，卻未曾見著半個人影，心下疑惑，特來詢問發生何事？」合十作揖，一步蓮華柔聲詢問著。

語音方落，已知曉一步蓮華兩人的身份，稍稍放下警惕心，情緒一松懈婦人眼眶又是一紅，趕忙伸手抹去眼角不小心溢出的淚珠。

見狀，善法天子忍不住插口，「是不是此地發生了什麽狀況？」

不問還好，這一問恰巧觸中婦人意欲隱瞞的事情，心下頓時一陣悲楚，兩行淚水不禁奪眶而出。婦人驀然一把抓住一步蓮華持著佛珠的雙手，雙目含淚無助地反複說道，「求求你們，幫幫我，幫幫我……」

簡陋的室內，只聽得婦人斷斷續續，間或數次崩潰痛哭的訴說。一步蓮華和善法天子一直沈默地聽著，總算拼湊還原了一些事情原委。

婦人原育有一兒一女，丈夫是憨實的莊稼人，如大多農戶人家一般，小日子雖不富足，倒也和樂融融。本來一直這麽平淡生活下去，婦人也就知足了。只是天有不測風雲，突如其來的一場災難，徹底毀壞了這個幸福美好的小家庭。

便在前不久，村裏突然湧入了大批的惡賊，個個殺人放火，奸淫擄掠無惡不作。村內不少少女因此而慘遭毒手，村裏的男丁們爲了保護妻兒，紛紛出去奮力抵抗，奈何並非惡徒之對手，皆數犧牲殆盡。

婦人的丈夫和兒子，便是在此一役下慘遭殺害，年方十五的小女兒更是不知所蹤。因出外探訪親戚而幸避一劫的婦人，在目睹村內發生的慘況後，終于承受不住打擊而昏厥倒地。

看了身旁的善法天子一眼，一步蓮華回首望向一直低泣的婦人，輕聲問道，「妳知道這些人現在在何處嗎？」

「他們就在旁邊這座大山裏，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下山，然後第二天才返回……」正因如此，她已經聽聞鄰近村落同樣遭遇了不幸，這讓她更是絕望恐懼。

無時無刻可能暗藏的危險，稍有不慎，性命便會因此而消逝。可即便如此，婦人仍不願搬離此地。

只因在這片已然荒蕪的土地上，曾擁有過她一生中所有美好的回憶。

「簡直佛法難容！」

從一開始就緘默不語的善法天子，終于禁不住內心翻湧而上的怒意，握著拳頭咬牙切齒地站了起來。

「天子……」一步蓮華擔心的輕喚，剛才就發現善法天子情緒有些不對，盡管事件本身就很讓人憤怒不忍，但相對而言，他還是比較在意天子的反應。

「抱歉，失陪。」仿佛半刻也待不下去，善法天子在抛下這麽一句話後，突然扭頭快步走出了門外。原本還沈浸在悲傷裏的婦人，止住哭聲擡起頭遲疑地問道，「……聖僧，他是怎麽了？」

「施主放心，天子他只是一時難以接受，不必擔憂。」微微一笑，一步蓮華柔聲安撫婦人不安的情緒，卻不由輕擡眸，望著善法天子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稍冷的秋風席卷而過，因風牽起的湛藍發絲飄飛于半空，淩亂之景便仿若善法天子此時紛亂的思緒。

前方土地一片荒涼，龜裂幹涸的地面上，仍依稀可見植物枯敗的殘根。秋風嗚咽似的刮過身側，猶若低低哭訴著此地曾發生過的一切慘劇。

無法忽視內心的悲憤，牽引沈埋的記憶，清晰浮現于腦海裏。那種無能爲力、絕望的哀慟，即使他研讀佛理再深，亦始終無法完全放下。

不提，並不代表遺忘。

每個生命都有其存在的意義，然而卻爲了某些人性裏的貪婪而被殘忍剝奪。無論究其前世曾種下何許因，在善法天子眼裏，這都是讓他難以接受的事實。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善法天子沒有回頭，只是望著腳下焦土，平靜地說道，「因果循環之理，吾明白。」

「可你並未勘破。」

一針見血的言語，道破了善法天子話中隱藏的黯然，善法天子闔了下眼瞼，忽而抬頭，視線投注在不遠方，眸底倒映著被風吹壓低的蘆葦叢，仿佛亦隨之微微擾動。

「……何謂勘破呢？」模糊的低語，轉眼隨風而逝。

一步蓮華移步上前，同樣望著前方蒼茫的荒蕪，靜默了半刻後突然出聲，「天子，吾打算入山一趟。」

心猛地一動，善法天子迅速轉過臉，眼眸直盯著身旁白色人影柔和的側顔，微微張口，最後卻只是緊抿著唇沒有做聲。

「天子留在這裏，等吾回來如何？」一步蓮華將視線收回，朝善法天子的方向微側腦袋，眨了眨那雙秋水瞳眸，唇邊的笑意帶著一絲絲試探的意味。

「不可能！」善法天子聞言瞬時板起了臉孔，想也未想便拒絕了一步蓮華的提議。

沒想到善法天子回絕得如此快速，一步蓮華稍愣了一下，說，「吾認爲吾一人足矣……」

「請你即刻打消欲擅自行動的念頭。」非常斬釘截鐵的態度。

「可是……」

看著仍企圖說服自己的一步蓮華，善法天子忽然轉了話頭，「或者我去，你留下。」

「不可。」微蹙秀眉，一步蓮華同樣一口回絕。

「你留下，或者兩人同去。」語氣是毫無轉圜餘地的強硬，善法天子顯得半分不讓。

話語落，僵持不下的兩人開始沈默互瞪，在一陣秋風呼嘯著帶過之後，終究還是一步蓮華率先作了讓步，「……好吧，天子，我們一起去。」

確認前者已放棄念頭，不會丟下自己擅自跑掉後，善法天子原本差極的臉色總算好轉了一些。

在他乍聞一步蓮華曾意圖留下自己，獨身去面對未知的危險，善法天子不知道心底那一瞬間湧上的莫名情緒是什麽。盡管心知一步蓮華功力遠勝于自己，盡管一步蓮華可能並不需要，他也不願放任一步蓮華單獨行動。

並非不信任，只是，心有所牽。

在他能夠站在一步蓮華身側那一刻起，就已經暗暗決定——無論如何，他都會提前一步站在一步蓮華面前，替他擋掉所有可能的危險。

一陣突如其來的秋風，擾動善法天子整齊束在腦後的湛藍發絲，望著善法天子堅定的澄澈眼神，一步蓮華默然不語，讓某種不知名的情緒，悄然沈澱于心底。

征詢過婦人意見，一步蓮華和善法天子開始著手搭建臨時法棚，預備爲此地無辜遇難的人們念經超度，願其能及早脫離苦海，登往極樂世界。

待超度告一段落，夜幕已西垂。應婦人極力挽邀，兩人決定暫且歇息一晚再入山。

入夜，善法天子稍作梳洗後，准備就寢時，途經一步蓮華暫居的房間，卻並沒有看到該有的人影。心思稍轉，善法天子腳步略頓，驀然轉身，直接便往門外走去。

下意識的，他知道一步蓮華人此時就在外面。

果不其然，在白天他們曾駐留過的小小土坡上，善法天子看到了那抹安靜佇立的白色人影。

深秋寒夜，晚星寥落。

萬物靜籟的原野，寒風肆意擾動著一步蓮華披散于腦後的銀白皓絲，在暗夜裏淩亂起舞。一步蓮華身形動亦未動，仿佛融合在夜色中，混爲了一體。

善法天子放慢腳步直至停下，靜視前方不遠一步蓮華略顯清瘦的背影，未再舉步上前。

「天子，怎麽還不去歇息？」夜風中傳送來的低語，乍聞平靜如常，然而善法天子還是細心察覺到了裏面隱含的情緒不穩。

一步蓮華沒有回頭，仍然維持原來的姿勢，捏著從不離身的白玉佛珠，遙望遠處不甚清晰的夜景。而風中肆虐翻飛的發絲，一如一步蓮華內心裏掩藏的波瀾。

沒有及時回話，善法天子頓了一會兒，橫下心說道，「惡業深重之人，避不過輪回因果報應，他們終將自食其果。」

語音落下，一步蓮華便陷入了久久的沈默，只聽得周遭風聲不止。

善法天子眉心微鎖，正打算說些什麽的時候，一步蓮華的聲音再度輕輕響起，糅合些許讓善法天子在意的暗啞，「……他們只是一時入了迷途。」

人心總有善的一面，正因如此，一步蓮華才會爲了他們所造之業感到悲痛無奈。

「迷途知返尚可積善功德彌補，若明知其惡仍一意孤行，便失卻了勸其向善的意義。」

幼時親眼目睹過的一切，讓他明白人性殘忍無情、自私貪婪的一面。而過度的慈悲放任，只會讓喪心病狂的人們更爲絕情。

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公平，付出的，並不一定便能得到相應的回報。人心，原比想象中的要複雜。

必要之時，他不會坐視惡人繼續危害世間，哪怕這有違佛之本意。

「天子……」

細不可察的一聲幽歎逸出一步蓮華唇邊，即使轉眼消散于回旋的夜風中，善法天子卻還是留意到了，心刹時有些隱隱作痛。突然間，他很想上前，握住前方之人垂落在身側的手。

這個莫名的衝動，讓一向行事果決的善法天子迷惘了。

待續

話說，我終於更新了。。。

若吾墜入阿鼻，誰愿與吾顛覆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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