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6 【悅蘭芳x經天子】現代生活小記 1-26完結（17-26章更新更新）|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26 【悅蘭芳x經天子】現代生活小記 1-26完結（17-26章更新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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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心宛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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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29)

20樓發表於: 2019-01-19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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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A國這個時候正值午夜十二點，夜幕籠罩下的繁華都市也有些令人壓抑的氣氛。
經天子靠在位於三十二層樓的房間的景觀玻璃窗上，俯瞰著這個陌生的城市，微微皺起了眉。
今晚下了點小雨，玻璃窗上沾了點點水珠，雖然已經是半夜，但這個城市並沒有入睡，而繼續著夜晚的狂歡。透過玻璃窗上的雨水，看著這個世界有些扭曲，經天子很少能靜下心來感受這種感覺，無盡的孤獨，以及深刻的悲涼。
無法入睡，腦子裏就像被釘入了一根鋼針，時時刻刻在疼痛，尤其是當高度緊張的時候，經天子感覺自己頭疼欲裂。這種疼痛並不是來自於心理壓力，而是生理上確確實實存在的，自從三個月前經天子執意飛往A國來找天策真龍談判之後，便開始時時發作。
經天子也曾懷疑過這是因為那次車禍而留下的後遺症，但他記得CT當時顯示並無多少問題，而他也的確沒有什麼時間再去仔細復查。這是天策真龍給他的唯一的機會，想要壓過悅蘭芳，這也是最後的機會。
偶爾，經天子也會想，是不是可以放棄，和悅蘭芳的爭鬥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呢？他也不知道，只是一旦開始計畫之後，就好像著了魔，無論如何也停不下來。經天子覺得自己有些病態，為了能夠證明自己比悅蘭芳強，他不惜犧牲自己的健康，透支自己的身體，每當頭疼得受不了的時候，便大把大把地吞下止痛片，強迫自己不去想悅蘭芳，他只要成功，他必須成功……
好在，天策真龍對於他這樣的瘋子似乎還算優待，給了他一個機會。經天子趁機利用自己的口才與才華，令天策真龍相信，他會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對象。經過三個月的艱難談判之後，天策真龍終於答應和經天子簽訂協議，助他一臂之力。
協議的正式簽約放在一個月以後，現在，經天子只是和天策真龍簽下了一份簡單的草案，他猶豫了片刻之後就在那份草案上簽上了名字，彼時天策真龍派來的代表屈世途看著他的簽字，笑眯眯地打量了他幾眼：“龍主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經天子暗暗握住了拳。
只要一個月後協議正式簽訂，一切便都塵埃落地。屆時天策真龍會動用他的關係網，聯合在霹靂市內的幾家公司，一同做空汗青文化。而汗青文化的資金會被經天子提前調走，轉入他另外註冊的坤靈界公司，最後，汗青文化將會變成一個空殼，而悅蘭芳將一無所有。
經天子伸手撫上窗戶冰冷的玻璃，把額頭抵在上面，這涼意似乎能讓他的頭疼稍微減輕一些。“悅蘭芳……”他還是忍不住喃喃這個名字，仿佛是陷入了一個怪圈，他愛他，也恨他，這讓經天子感覺很痛苦，卻又像上了癮般想這麼做。
三個月來，悅蘭芳從來沒有主動給經天子打過電話，但經天子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就經由穿雲豹傳到了悅蘭芳耳朵。不要緊，經天子心想，他在帶著穿雲豹來A國的時候，已經預料到這個結果了。並且不出他所料的，月飄霜也被切斷了和他的聯繫，他僅僅能從公開的新聞資訊和穿雲豹的隻言片語中推測霹靂市的情況。
悅蘭芳私底下一定有所動作，但誅天之死……經天子尚無法判斷。每當經天子靜下心來想捋一捋這其中的關係，如鬼魅一般的疼痛便會愈發劇烈起來，大劑量的止痛藥讓他失眠，心慌，甚至於視力模糊，根本無暇思考問題。
窗外的雨漸漸大了，大顆的雨水拍打在玻璃上，發出劈劈啪啪的響聲。經天子突然很想喝酒，他知道這間高級私人公寓式酒店有在冰箱裏提供酒水飲料，便轉身前往設置在房間裏的吧臺。打開小型的冰箱，裏面擺放得整整齊齊的各色飲品。雖然外面天氣已經很冷了，但房間裏依然保持著舒適的溫度，喝冰飲也沒什麼問題。經天子拿了個高腳杯，開了一支看起來不錯的紅酒，給自己倒了一點。
紅酒是悅蘭芳所鍾愛的，那個男人熱衷於各種飲料的配製，也難怪在離開汗青文化後會選擇去做一名奶茶店的飲料製作師。哈，說不定這個職業比當汗青文化的董事長更適合他，經天子歡快地胡思亂想，等他破產後一無所有，乾脆就施捨給他一間小鋪面，好好賣他的奶茶好了，“其他的我來包養你。”經天子向著空氣舉杯喃喃自語，然後啜了一小口紅酒。
苦……經天子其實不太明白悅蘭芳為何喜歡這種口味的紅酒，香倒是很香，入口卻又苦又澀，比起來經天子其實更喜歡產自於新疆的葡萄酒，甜甜的特別好入口。經天子嫌棄地晃了晃酒杯，剛想再喝一口，突然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
A國尚在午夜，而霹靂市因為時差的關係，現在應該是中午過後。經天子立刻想到這必定是來自於霹靂市的電話，而且不可能是悅蘭芳。除非他出了事，否則他不會在這個時間點給自己打電話。經天子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突然皺起了眉。
按下通話鍵，冰冷如毒蛇的聲音纏繞著耳朵，十分令人厭惡：“經天子，看來你在A國過得很愉快。”
“你有什麼事？”經天子一手舉著電話，一手端著酒杯，重新回到窗前，看著外頭的雨勢一點都沒有減緩的趨勢，他的神情慢慢冷了下來。
“哈，不需要這麼冷淡吧，反正現在你在A國逍遙快活，都忘記了霹靂市還有你的老朋友。”電話那頭的人笑得不懷好意，“這麼久不回來，你可知道霹靂市已經變了天？”
誅天自殺的消息，早就已經被媒體傳得人盡皆知，作為老對頭的天策真龍自然也不會吝嗇把這消息分享給經天子知道。經天子冷笑，他早就已經厭倦了魔劍道對他的虛與委蛇，只是將他當作對付悅蘭芳的一枚棋子利用，根本不是可靠的合作對象。正因為如此，經天子才轉向和天策真龍合作：“如果你是說誅天自殺和魔劍道集團被妖刀界集團合併的事，我已經知道了。替我致上問候吧，等我回了霹靂市，若有機會，也會親自上門致意的。”
那人並沒有放棄刺激經天子：“哦，看來你的消息很靈通嘛？不過，這些誰都知道的事情，實在是沒什麼討論的價值。經天子，我更好奇的是，你知不知道在魔劍道這件事上，悅蘭芳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魔劍道集團對汗青文化動手動腳也不是一兩天，悅蘭芳要反擊，難道不是順理成章？”一得知魔劍道的變故，經天子第一時間就試探了穿雲豹。穿雲豹裝傻充愣的本事倒是漸長，但是經天子仍然得到了蛛絲馬跡。甚至可以說，經天子放手霹靂市的事遠赴A國，本來就存了讓悅蘭芳接手除掉魔劍道的心思，“怎麼，魔劍道輸得慘，要來求我收拾悅蘭芳？”
“你一離開霹靂市，悅蘭芳立刻調回了寒雨夢中人，將你在汗青文化裏所有的佈置都剷除殆盡。當然，一切都是瞞著你進行的，月飄霜被軟禁，銷魂夜魅也被中途調離，你就算現在打電話回去，也發現不了任何問題。我是指，悅蘭芳已經清除了你所有的嫡系。”對方並不在意經天子的態度，仍然滔滔不絕，“而後，悅蘭芳想方設法搭上了魔界和妖刀界，三家聯手，給予魔劍道集團致命一擊。魔界是非凡公子的靠山，看來悅蘭芳在外面打工的時候，也沒少發展自己的關係網，至於妖刀界悅蘭芳是怎麼搭上線的，你盡可以自己去想。”
仿佛有一根刺，突然戳進了經天子的心臟。明明知道那個人在挑撥離間，但經天子仍然忍不住胡思亂想。那人仿佛早就掌握了經天子的弱點，繼續說道：“聽聞妖刀界的二號人物，那位著稱商界的巾幗女豪傑權妃，對悅蘭芳一直都很欣賞呢。”
“夠了！”經天子握著酒杯的手有點發抖，深呼吸著平復心情，一切都是挑撥，反正現在他經天子已經掌握了主動權，悅蘭芳處理了魔劍道，也難以攬回大勢。
“經天子，你知道嗎？”對方惡毒地笑著，“悅蘭芳，他從來沒有信任過你。”
“你知道什麼！”
“看著吧，魔劍道沒了，下一個，悅蘭芳也不會放過你。你以為他縱容你跟他爭權，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對你退讓示好，是因為你是他的弟弟，是因為他喜歡你？你錯了，經天子，悅蘭芳從頭到尾都在利用你，利用你擴大汗青文化的勢力讓他自己坐收漁翁之利，利用你對付魔劍道讓魔劍道放鬆警惕！想想吧，他所做的一切，你為汗青文化付出那麼多，最後因為跟他爭權而身敗名裂，他輕易拿走你創造的價值，然後自己手上還是乾乾淨淨的……最可笑的是，到最後你還會覺得他愛你，你是因為愛他才輸了，你……”
“你閉嘴策謀略！”經天子大喊，將手中的酒杯狠狠擲了出去。那酒杯撞在堅硬厚實的防彈玻璃窗上，又被反彈回來，在地上跌得粉碎，經天子頭疼欲裂，幾乎發狂，“閉嘴閉嘴閉嘴！”
“不肯接受現實，你永遠也走不出悅蘭芳的陰影。”策謀略冷笑著說道，效果已經達到，芒刺已經種下，那就足夠了，“我會期待你的選擇，在老地方等你，你那裏應該已經午夜了吧，那麼，晚安了。”
電話裏傳來嘟嘟的忙音，經天子握著手機，慢慢癱坐在地上。激動的情緒刺激著他的神經，策謀略說的每一個字都像釘子一樣釘進了他的心裏。他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喘息著，這如同窒息一般的感覺讓他感到痛苦不已。他知道自己的心意，直到走到這一步，他對悅蘭芳仍然存著三分的留戀。
這是愛嗎？經天子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只想讓悅蘭芳一無所有，卻從沒有想過要傷害悅蘭芳，多少次哪怕只要悅蘭芳說一句軟話，他都能放下一切乖乖繼續做他的好弟弟，汗青文化的好副總。經天子混亂地想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濕漉漉的，他竟然為此而哭了。悅蘭芳，悅蘭芳……你真的，從來沒有對我有過真心嗎？
一幕幕往事在眼前閃過，經天子被頭疼折磨得無法思考，他覺得自己是瘋了，顫抖著拿起手機，打算撥打悅蘭芳的電話。
忙音……打不通……經天子失神地放下手機，正在這個時候，手機振動了幾下，顯示有新的郵件進來。經天子看見標題，是策謀略發來的，點開一看，幾張高清的照片很快以放大的姿勢佔據了經天子的眼睛。
照片上，身穿紅色套裙的女性美麗雍容，有著令人羡慕的美好容貌與姣好身材，微微笑著，正與悅蘭芳湊在一起飲用同一杯酒。熱烈如火的嘴唇在杯壁上留下誘惑的痕跡，那人笑容曖昧，另一手已經搭在了對方的肩膀上。經天子記得，這名美麗的女性是權妃，妖刀界的二把手，縱橫商場的巾幗豪傑，他們曾經有過一面之緣，在他跟著悅蘭芳參加的某次慈善舞會上。他更記得那場慈善舞會，權妃的視線一刻都沒有離開悅蘭芳身上，最後跳舞階段，身為女性的權妃主動來邀約了悅蘭芳，而悅蘭芳在猶豫地看了經天子一眼之後，還是禮貌地接受了邀請。
而現在，悅蘭芳已經和權妃親昵到如此地步了？無從去思考這些照片是怎樣拍下來的，反正這事實擺在眼前不容辯駁。激烈的痛楚刺激著經天子的神經，他甚至來不及去思考此刻身心所受的雙重煎熬來自何方，已經被嫉妒所吞沒了。
經天子看著那些照片，頭疼得他幾乎要嘔吐出來，他狠狠地拽著自己的頭髮，依然不能減輕疼痛，悅蘭芳！悅蘭芳！悅蘭芳！經天子發了狂般丟下手機，幾乎爬行著來到茶几邊上，從背包的暗袋角落裏翻出止痛片，倒出了一大把拼命塞進嘴巴裏。
濫用藥物會導致什麼後果，經天子心裏清楚，但現在他的思維已經混亂到無法思考，大量的止痛片引起了胃部燒灼的感覺，經天子毫無形象地伏在地上，發出了低沉而含糊的嗚咽聲。
我給過你無數次機會，為什麼，為什麼你就是不肯勸我回頭呢？

頂端

仲心宛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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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29)

21樓發表於: 2019-01-19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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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由於時差的關係，經天子回到霹靂市的航班落地時間是下午三點。
霹靂市剛下過一場雨，沒有太陽的天氣，天色有些陰沉。深冬時節的陰天更給人寒冷的感覺，經天子穿著呢質的大衣，一下飛機就被凍得打了個哆嗦，不由將領子拉高了一些。
行李是托運的，經天子全權丟給了穿雲豹處理，讓他想辦法把運回公司。經天子急欲擺脫穿雲豹，迅速出了閘口之後，只自己拿了個貼身的小公事包，趁著穿雲豹忙著辦理其他手續的時候，匆匆往計程車停靠的地方走去。
“天子，這裏。”
原本以為能夠躲過穿雲豹的眼睛，誰知道還沒走出機場大廳，熟悉的聲音已經在耳邊響起。經天子身體一僵，他早就該想到，要帶著穿雲豹一起行動，這傢伙總能找到機會把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報告給悅蘭芳，當然也包含航班號。心中略帶一絲愉悅，但又有些不耐煩，連續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讓經天子感到疲憊，他假裝沒有聽見，加快了自己的腳步。
剛走出不到十米，手臂便被人緊緊抓住了，經天子沒有站穩趔趄了一下，下一刻已經被人攬入懷中。抬頭，不出意外是那張含笑的臉，悅蘭芳笑眯眯地抱著經天子，輕聲說道，“走那麼快幹什麼，小心跌倒。”
機場人來人往的，兩人親昵的接觸很快惹來路過的人投來異樣的眼光，經天子趕緊站穩推開悅蘭芳，乾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放手，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家天子回來，我當然要趕來接機。”悅蘭芳說得輕描淡寫，伸手欲接過經天子手裏的公事包，經天子下意識地護了一下，悅蘭芳也沒有勉強，低頭從自己帶著的包裏摸出一條金色的羊絨圍巾，替經天子圍上。“歡迎回來，今天霹靂市挺冷的，別凍著。”
圍巾又軟又暖和，經天子的抗拒立刻消失了，任由悅蘭芳替他系好圍巾，“這個時間……你還真閑。”
悅蘭芳似乎完全沒有對之前的事產生任何疑問，這三個月的分別，兩人甚至沒有聯繫過，但悅蘭芳仿佛和戀人一同出遊回來，一切都順理成章，他牽住經天子的手，帶他向機場外面走去：“走吧，咱們回去吧。”
經天子甩開悅蘭芳：“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我要回公司。”
“今天是週末。”悅蘭芳笑著說道，看了眼時間，“而且現在已經快要下班了，回去也沒人。”即使週末有人加班，但若因為經天子回來而要延長加班時間，也是會被抱怨的。
經天子還是不肯搭理悅蘭芳，悅蘭芳乾脆挽住了他的胳膊，說什麼也不鬆手了：“今天天氣不好，計程車很難打的。穿雲豹替你預約的車我也已經取消了，回城需要一個半小時，跟我走吧，你沒有其他選擇了。”
“你！”
“走啦走啦。”
好不容易半拉半哄著把經天子帶到了車上，經天子發現這輛車是悅蘭芳的座駕，而開車的人則是萬裏雲梟。萬裏雲梟性格活潑，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經天子和悅蘭芳之間小小的波折，特別開心地跟經天子打招呼：“哎呀，副總，你可回來了，好久不見！”
“萬裏雲梟。”事已至此，經天子也懶得再推，悅蘭芳就是塊牛皮糖，現在想要擺脫他是不可能了，他乾脆心安理得地鑽進了車裏，“你什麼時候成了司機，我不在的時候，你們一個兩個都調崗了嗎？”說著斜了悅蘭芳一眼，故意暗示他自己知道他私下裏動的手腳。
悅蘭芳面色如常，仿佛什麼都沒有聽出來，對萬裏雲梟說：“開車，送我們回家。”
萬裏雲梟左看看右看看，最後還是挺有兄弟情地問：“那什麼，我哥呢？他不是說跟副總一起回來嗎？”
“管他呢，讓他自己想辦法回去。”悅蘭芳伸手握住經天子的手，“天子，車裏熱，你把衣服敞開吧。”
萬裏雲梟無語，哥啊，不是弟弟不想幫你，但是你最親愛的董事長賣了你，我也幫不了你。在內心給他親哥點了個蠟，萬裏雲梟發動車子，緩緩駛出機場，上了回霹靂市的高速。
窗外的景物迅速後退，經天子一直沉默著，悅蘭芳也很老實，並不開口詢問經天子這趟A國之旅究竟發生了什麼，兩人之間有著某種程度上的默契，也心照不宣，雖然關係已經處在極為危險的邊緣，但沒有人將這層窗戶紙捅破的時候，他們還是選擇繼續。
氣氛實在有些尷尬，萬裏雲梟從後視鏡裏看著兩人詭異的反應，總覺得下一刻就是山雨欲來。對於這兄弟倆人之間的事情，他很難插上手，這回若不是實在沒有可靠之人，也輪不到他來接人。
為了緩和氣氛，萬裏雲梟只好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打開車載音響：“那什麼，好安靜哈，你們不聊天啊？那我們來聽歌吧？”音響裏傳來震耳欲聾的搖滾音樂，即使把聲音調低，也依然吵得人頭大。
果然，沒兩分鐘經天子就開始揉太陽穴，腦袋裏又那樣一突一突地跳痛，但他實在不願在悅蘭芳面前表現出來，不管悅蘭芳是緊張過度還是不停追問，都會讓他感覺焦躁不安。悅蘭芳很快就看出來經天子的不適，趕緊讓萬裏雲梟把音樂關了，柔聲說：“長途飛行累了吧，還要倒時差，困得話先睡一會兒，到了叫你。”
“不用。”經天子冷冰冰地拒絕，然後把頭轉向窗外，不再看悅蘭芳。
好不容易熬過了車上的時光，萬裏雲梟按照悅蘭芳的指示，把車停到了西武林商業街的地下停車場，然後趕緊交鑰匙閃人了，和這對彆扭兄弟多呆一分鐘，他都覺得如坐針氈。
經天子坐在車上不肯下來：“不是說回家嗎，來這裏幹什麼？”
“我訂了頂樓的景觀餐廳，我們吃了晚飯回去。”悅蘭芳根本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容不得經天子拒絕，“你的胃是老毛病了，老是吃飯不規律才會這樣，不管你多困，都必須先和我去吃飯。”經天子只好下車。
西武林商業街最高的建築，頂樓能夠俯瞰大半個霹靂市，尤其是夜幕降臨之後，霹靂市的夜景被景觀燈妝點得分外美麗，全玻璃外牆的景觀餐廳便設置在這裏，在這裏吃飯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情。餐廳裏還有花重金聘請來的樂隊現場演奏音樂，無論氣氛和情調，都把握得恰到好處。
當然，在這樣的地方吃飯，自然是要價不菲的。悅蘭芳帶著經天子走進餐廳，早已預約了視野最好的雙人座位，菜品也是按照他們到達的時間計算著做的，保證既不會失了最佳的口感，又不用等待太久。
因為擔心經天子的身體，悅蘭芳沒有點酒，雖然這樣的氛圍酒精更能助興，但他還是老老實實地陪著經天子喝加熱過的玉米汁。
經天子小口啜著杯中的飲料，他的那份是加了雙倍糖的，他喜歡甜食，這一點悅蘭芳比誰都清楚，並且會在細節上注意。透過玻璃杯的弧度，看悅蘭芳的臉有些好笑的變形，經天子終究還是先開了口：“為什麼請我來這裏吃飯？”
“我以為你累的不想主動跟我說話，會一直保持到明天早上。”悅蘭芳笑眯眯地說，抬起手中的玉米汁，強行和經天子碰了碰杯，“給你接風，另外……我不會做飯啊。”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經天子翻了個白眼，悅蘭芳的種種舉動無不表明了他有所行動，經天子瞭解這一點，卻又猜不透悅蘭芳究竟想要做什麼，這讓他很是懊惱。因為那次意外的車禍，他被切斷了所有和汗青文化的聯繫，現在的他，只能選擇慢慢和悅蘭芳周旋，“不如直說吧，你究竟想要對我做什麼呢，兄長？”
刻意用曖昧的語氣喚悅蘭芳，也是一種試探。悅蘭芳露出一點笑容：“你想我對你做什麼？”特意起身將紙巾遞到經天子的面前，趁機在他的耳邊低語，頓時經天子就敗下陣來，耳根發熱。
不悅地瞪了悅蘭芳一眼，別的不說，光是調情這一項，經天子的確要甘拜下風。意識到這條路走不通，他只好直白地說：“不和你開玩笑，關於公司裏……”
“天子，今晚不談這個好嗎？”悅蘭芳立刻打斷了經天子，認真而溫柔地注視著他，片刻後低聲懇求，“可以嗎？”
經天子微微一愣，旋即歎了口氣。也是，如果談到公司裏的事情，勢必很快牽扯出兩人表面旖旎的柔情下的暗潮洶湧，至少在明天回去公司以前，暫且維持這一點溫柔吧。“好吧。”
兩人刻意小心地避開了這方面的話題，安安靜靜地吃完了這一餐，時間也不早了，悅蘭芳親自驅車帶經天子回家，回到兩人共同居住的別墅。
經天子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自從悅蘭芳住在那個狹窄的出租屋之後，他也很少回到這裏，連上一次和悅蘭芳親密，也是在那個出租屋裏。
想到那個連床都不怎麼穩的出租屋，經天子就有點想笑，他在家裏繞了一圈，大約悅蘭芳知道他要回來，已經特意提前把家裏都打掃過了，十分整潔。但悅蘭芳這些日子也沒有住在這裏，證據就是所有的常用日用品都是新的，且衣櫃裏的衣物鞋襪都沒有最近的使用痕跡。
“你最近還住在那個小破屋子裏嗎？”隨口問了一句，經天子將外套脫下來，露出裏面的毛衣，剛一轉身，旋即被悅蘭芳抱入懷中。
“你又瘦了。”悅蘭芳抱著經天子說道，經天子的臉漂亮飽滿，身上卻纖細很多，悅蘭芳隔著毛衣都能摸到他有些突兀的骨頭，頓時心疼不已，將臉埋在他的肩窩裏，聲音悶悶的，“你不在的時候，我也不願意回來住。”
這是兩人共同的家，既然是共同的，那少一個人，就像是缺了一角，怎麼樣都無法安睡。經天子心中閃過一絲柔軟，想伸手回抱悅蘭芳，最終還是放棄了，輕聲說道，“我累了，先去洗澡。”
“好。”悅蘭芳放開經天子，看著他把隨身攜帶的包也一起帶進了浴室，知道這是防備自己，悅蘭芳也沒有在意，換做是他自己，也許也會這麼選擇，“對不起，天子。”
在一樓的備用衛生間裏洗漱完畢，悅蘭芳穿著睡衣回到二樓的臥室，他預留了時間，果然經天子已經先一步躺在了床上，穿著淺黃色的絲綢睡衣，因為屋裏暖氣充足，被子只蓋到了腰上。
大概是真的累了，經天子並未等待悅蘭芳，側身背對著門口蜷成一團。但他還是醒著的，悅蘭芳進門的時候看見他飛快地把手機塞進了枕頭底下，閉上眼睛假裝睡著。
沒有戳穿經天子的小動作，悅蘭芳迅速地關了燈爬上床，從背後抱住經天子，將他緊緊擁入懷中，嗅著他頭髮上洗發水的味道，貼著他的身體輕輕磨蹭。
這是早就有的默契，經天子敏感地接收到了悅蘭芳的信號，黑暗中兩人互相廝磨著對方，發出壓抑而令人興奮的喘息，悅蘭芳將經天子的臉掰過來，胡亂吻了下去。
於情事上兩人一向和諧，即使吵架最凶隔閡最大的時候，也未曾有過什麼分歧，經天子低聲喘息著回吻悅蘭芳，用身體貼著悅蘭芳的胸口摩挲，悅蘭芳的呼吸噴在了經天子臉上，兩人的氣息融合成一體，然後糾纏著撕扯對方的衣物。
悅蘭芳興奮地舔舐著經天子的皮膚，微微拱起身體，半壓在經天子的身上，一手撐著自己的大半重量，一手挑開經天子的睡衣，悅蘭芳輕車熟路地侵佔自己的領地，他知道經天子敏感點在什麼地方，並且愉悅得襲擊了那裏。
“啊……”弱點被對方掌控，經天子低低呻吟了一聲，叉開雙腿夾住悅蘭芳，繃直了身體想要留住那閃電般流竄過身體的快感，他仰起脖子，雙手張開，試圖留出更大的空間給悅蘭芳。悅蘭芳一路吻到了經天子的喉結，繼續用舌頭舔著，等到適當的時機，忽然加重了力道咬了下去。
“唔！”經天子已經氣息紊亂，被這一點刺痛刺激得整個神經都崩了起來，他極力伸著頭，頸部的線條繃成了一道優雅的弧線，卻在達到至高點的時候，腦中突然有個畫面一閃而逝。
策謀略傳來的照片，不知為何在這個時候突然闖入腦海之中，權妃妖冶美麗，而悅蘭芳是她中意的男人，他們親密地靠近了彼此，然後……經天子眨了眨眼睛，悅蘭芳仍在他身上摸索著，他卻無法控制地去想，悅蘭芳是不是也曾對權妃這般軟語喁喁，是否也曾在那軟玉溫香上起伏過。
悅蘭芳從來沒有信任過你。
策謀略的聲音像毒蛇一樣纏繞著經天子，成為他的噩夢，尖銳的刺痛感再度侵襲而來，所有的欲望都被這令人窒息的痛苦掩蓋，經天子感覺眼前發黑，有幾秒鐘什麼都看不見，他失控地驚叫起來，突然激烈反抗悅蘭芳。悅蘭芳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頓時停止了手頭的動作，抱住經天子，安撫他瑟瑟發抖的身體：“天子，你怎麼了？”
過了好半晌，經天子才平復下來，捂住眼睛喘息著，喃喃道：“我……有點頭疼。”他的腦子有一點亂，伴隨著太陽穴一突一突的痛感，他在胡思亂想，也許悅蘭芳只是把他當作一個床伴，也許只是利用，就像利用權妃是一樣的……他現在根本無法繼續和悅蘭芳做下去，只覺的整個世界都在向他傾軋而來。
悅蘭芳沉默了片刻，輕輕撫摸著經天子的額頭，終於慢慢從他的身上起來，輕聲說：“我去給你倒杯水吧？”他下床打開燈，才發現躺著的經天子臉色極度蒼白。
趁著悅蘭芳去倒水的功夫，經天子幾乎是爬著下了床，從包裏摸出止痛片，近乎瘋狂地倒了大半瓶，想要全部吞下去。他發現自己的情況似乎越來越嚴重，除了頻頻發作的頭疼，還有發作時偶爾的片刻失明和眩暈感，甚至他的手在發抖，抖到幾乎拿不住東西。
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經天子思考了幾秒鐘，立刻又被疼痛打敗了，這痛苦讓他根本無法靜下心來，他將超過劑量的藥片往自己嘴裏塞，這一幕被倒水回來的悅蘭芳看見。
“你幹什麼！”悅蘭芳立刻過來拉住經天子，見他幾乎不可控制地掙扎著，心中不由起疑，但他現在也來不及去思考原因，也許是太累，也許是壓力太大，這樣自殘的經天子讓他心痛不已，他一手按住經天子，另一手直接伸進經天子嘴巴裏把藥片摳出來，“不能吃那麼多，吐出來！”
經天子掙扎著，悅蘭芳手勁極大，他根本掙不開，於是下意識地咬緊了牙關。悅蘭芳皺起了眉，但並沒有躲開。
很快，血腥味在經天子的口腔中蔓延開來，也許是掙扎中吞下的藥片起了那麼一點兒作用，至少他恢復了理智。悅蘭芳的手指已經被他咬得血肉模糊，兩排深深的牙印嵌在那裏，恐怕會成為永久無法抹滅的傷痕。經天子癱倒在悅蘭芳懷中，有氣無力：“我在幹什麼……你又在幹什麼……”
悅蘭芳重新將經天子抱回床上，喂他喝了一點兒溫水，又為他按摩太陽穴，“你最近壓力太大了，放鬆一點，很快就沒事了。”很快……悅蘭芳的視線掃過經天子的臉，瘋狂過後那張臉蒼白得嚇人。
經天子閉著眼睛，身體仍然有一些顫抖，窩在悅蘭芳的懷中，像一個無助的孩子，低聲喃喃：“哥……我的頭好疼……唔……”
“乖，沒事，哥在這裏……”這是兄弟兩人許久沒有過的稱呼，如今再聽見，悅蘭芳只覺心如刀絞。
“沒事了，沒事了……”悅蘭芳軟聲安慰著，繼續為經天子按摩頭部，直到經天子的呼吸漸漸平穩，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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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心宛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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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樓發表於: 2019-01-19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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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許是太久沒有睡得如此安穩，沒過多久，悅蘭芳聽見經天子輕輕地打起了小鼾，他繼續動作輕柔地為經天子按摩著，經天子似乎也十分享受，睡夢中不設防，蹭了蹭他的手臂，又向裏窩了窩。
就像一只尋求庇護的貓咪。悅蘭芳腦海中閃過一念，小心翼翼地停止了動作，拉過被子為經天子蓋上。經天子似乎是不喜歡這略厚重的被子，沒過一會兒就把手伸了出來，隨意搭在了悅蘭芳的身上。
經天子的皮膚白皙，露出的一截手臂跟白玉似的，可是上頭卻蜿蜒著一道巨大的傷疤。悅蘭芳目光落在那道傷疤上，三個月了，當初縫針的線已經拆了，可這道傷疤卻永遠不會從經天子手上消失。他內心隱隱作痛，抱住經天子，望著他沉睡的臉，天子，為什麼你那麼傻……
……
經天子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九點多。昨晚睡得很很好，他好久沒有享受過這般甜美的睡眠，夢裏仿佛整個人漂浮在一處溫暖而柔軟的空間裏，他甚至聽見有人在哼歌，是他小時候最喜歡的催眠曲。
大概就是睡得太過舒服，這個點早就過了該上班的時間，他卻沒有被鬧鐘驚醒。暗罵了一聲該死，經天子起身四下看了看，悅蘭芳已經不見蹤影，睡衣整齊地疊在床頭櫃上，顯然人已經出門了。
昨晚的事情還有一些模糊的印象，經天子猜大概因為自己的過於瘋狂，把悅蘭芳的欲望都給嚇退了吧，他們竟然什麼都沒做，就這麼抱著睡了一夜。不知為何心情有一絲煩躁，經天子返身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是關機狀態，而且打開之後所有的鬧鐘都被取消了。
一定是悅蘭芳幹的，經天子立刻下了結論。不過好在這部手機尚有二道防護功能，他不想讓人知道的東西都被密碼鎖保護著，而這個密碼悅蘭芳絕對無法破譯。想著這些有的沒有的，經天子迅速起床，洗漱過後換好衣服去一樓，悅蘭芳果然是出門了，在餐桌上留了便條，還有用罩子罩好的新鮮早餐。
“早餐必須得吃，不然又要胃痛的。”
悅蘭芳準備的早餐是雞蛋火腿吐司麵包，還有加熱過後又有點放涼的牛奶。經天子想了想，還是坐下來乖乖把早餐吃掉，順便用手機流覽了一下霹靂市的本地新聞。
並沒有什麼特別值得關注的消息，霹靂市雖然大，但有多少暗流都隱藏在見不得光的地方，新聞上播報著一些不痛不癢的消息，和七分假三分真的小道新聞，經天子看了眼標題就不想看下去了。
吃完早餐，經天子用悅蘭芳留在桌上的車鑰匙去車庫取了車，然後駕車去汗青文化的總部大樓。三個月沒回來，這裏還不知道被悅蘭芳整治成什麼樣子了，經天子想像著他即將要面對的情況，不由微微冷笑。沒關係，反正他手裏還握有一張王牌，在底牌盡出之前，他倒是想知道，悅蘭芳打算走到什麼程度。
踏入汗青文化的大門，一切似乎和三個月前沒什麼區別，前臺的小姑娘看見經天子便熱情地上來打招呼：“副總，您出差回來啦。”
“是。”經天子正色，從前都是月飄霜跟在他身後，所有的問題都會為他解決，他只需要微笑著點頭致意而已，而現在，他來到電梯前，前臺小姐殷勤地為他按亮辦公室所在的層數，禮貌地目送他離開。經天子一手擋住即將關上的電梯門，想了想問，“對了，悅……董事長回來上班沒？”
“董事長今天有來，現在應該在辦公室，沒有客人預約。”
果然，悅蘭芳已經回到了公司。經天子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他搭電梯來到副總辦公室所在的層數，為了工作不至於分心，悅蘭芳的辦公室和他的辦公室並不在一層，他並不知道悅蘭芳現在究竟在辦公室裏幹什麼。
一路和同事們打著招呼進了辦公室，經天子迅速關上門，然後通過內線聯繫自己的助理室。接電話的人並不是月飄霜，代班的小夥子說月飄霜因為肩膀骨折的事請了病假，現在還沒有來上班。經天子知道這只是隔離他和月飄霜的藉口，只好作罷，坐下來泡了一杯咖啡，然後打開了桌上的檔夾。
三個月沒回來，桌上的檔倒沒有堆積很厚，除了日常需要他簽字確認的內容，剩下的都是完成工作後的報告而已。經天子剛仔細閱讀了幾行，便聽到有人敲門。“進來。”
來人是寒雨夢中人，和經天子一樣是副總，但無論年紀和資歷，都比經天子要大得多。“天子，你回來啦，專案談得順利嗎？”
“挺好的，有事嗎？”
寒雨夢中人隨口閒談了幾句，突然話鋒一轉，說道：“是這樣，我是來通知你去參加董事會的。”
“董事會？”經天子一愣，“什麼時候。”
“現在。”
“現在？”經天子以為自己聽錯了，但寒雨夢中人並未給他疑惑的時間，立刻繼續說：“是啊，就現在，我們一起過去會議室吧。”
經天子站在原地不動，這分明就是悅蘭芳設的局，臨時召開董事會，讓自己一點準備的時間都沒有，而且看寒雨夢中人的意思，這是要押著自己去參加，不給任何對外聯繫的機會：“董事會要通知各位董事和中層，起碼提前一個禮拜吧，為什麼我從來沒有接到消息，這好像不合流程規定。”言下之意他可以拒絕出席。
寒雨夢中人摸摸鼻子，似乎早已料到了經天子的說辭：“會議所有的準備都是按照流程走的，關於你那裏的確認，董事長替你確認過了。”他望著經天子，做了個請的手勢，“以你和董事長的關係，我想他的確認是有效的。”
“你！”明知自己中了悅蘭芳的計策，經天子簡直惱火得不行，可是當著寒雨夢中人又不好發作，也罷，那就看看悅蘭芳打算搞什麼鬼，經天子強行按捺下心頭怒火，隨手拿了本筆記本，“那好吧，我們走吧。”
會議室的暖氣開得很足，經天子一走進去就脫掉了自己的外套。預留給身為副總的他的位置是在董事長坐席的左邊，也就是代表著整個公司二把手的地位。經天子默默走過去坐下，同時觀察了一下會議室裏的情況。
很顯然，在經天子到來之前，這裏已經開了一段時間的會了，這將他排除在外的行為，已經明確表示出這次董事會就是爭對他經天子來的。經天子環顧四周，悅蘭芳坐在主位，目光從他進門開始就一刻都沒有離開過，其他成員也都來得很齊，寒雨夢中人、馭武宮主，太尉等都到了，還有幾個陌生的新面孔，看來他不在的時候，悅蘭芳對公司內部進行了一次大清洗。經天子看了幾眼從前與他交好的幾名下屬，他們都很快避開了視線，唯有主管銷魂夜媚向他投了一個複雜的眼神。
經天子輕笑，故意道：“一回來就開會，還真是緊急啊。董事長有什麼指示，可以開始了吧？”
悅蘭芳的目光一黯，歎了口氣示意馭武宮主繼續方才沒有說完的議題。馭武宮主講的是汗青文化近三個月的對外拓展業務，經天子隨意得聽著，他知道這不過是主菜上來之前的一點飯前點心，真正的重點還在這之後。
馭武宮主很快就說完了，因為是報告，並不需要其他人表決。悅蘭芳看了經天子幾眼，他埋著頭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根本沒有認真聽。悅蘭芳深吸了口氣，終於下定了決心，對寒雨夢中人說：“那就行下一個議題……關於對……經天子副總的解除職務決定。”
“你說什麼？”經天子以為自己聽錯了，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卻見所有人都盯著自己在看，每個人的眼中都帶著幾分了然的同情。
寒雨夢中人拿出一份檔，看了一眼經天子，然後用波瀾不驚的語調開始念。這份檔很長，他在念什麼經天子也聽不清了，他只覺得腦子裏嗡得一聲炸開了，耳朵裏像塞了一團棉花，什麼都聽不見，眼前模糊，手腳冰涼，整個人都如墜冰窟。
經天子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以不敢相信的眼神望向悅蘭芳，悅蘭芳卻避開了視線。是心虛，還是逃避……策劃了那麼久，好一個一擊必殺，以雷霆手段將他完全和汗青文化割裂開來，而他居然了一點點反擊的餘地都沒有。
在汗青文化裏，悅蘭芳可以一手遮天。經天子做的再多，也永遠被悅蘭芳拿捏在手裏，這也是經天子一直都不甘不願想要奪權的原因。汗青文化本是由悅蘭芳和經天子的父親一手創辦的，為了保證汗青文化的主導權留在自家人手裏，當時超過51%的股份都交給了悅蘭芳，而經天子名下不過10%。這些年悅蘭芳的經營手段，陸續吞下了其他人的股份，他更成為整個汗青文化的掌控者，無人能出其右。
經天子一直都知道，甚至當初悅蘭芳以各種說辭讓他讓渡一部分股份到悅蘭芳名下的時候，他也答應了。那時他們的感情正好，不必把彼此分得那麼清楚，何況經天子也從未想過他和悅蘭芳會鬥到決裂的地步。
不知為何，經天子覺得心口一抽一抽地疼，他驀然響起策謀略的話，悅蘭芳從來沒有信任過你，他一直在利用你！腦海裏閃過昨日的軟語溫存，像是一部舊電影，吱嘎吱嘎地播放了幾個片段，就突然跳閘了，尖銳的疼痛從腦袋裏迸射出來，經天子捂住頭，原來已經到了表決的階段，當然這不過是走個過場，所有人都舉手同意了。
寒雨夢中人將那份檔送到經天子面前，輕聲說：“副總……簽字吧。”
簽字，就意味著同意，認同經天子被堂而皇之地逐出了汗青文化，屈辱無比。但經天子根本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他看著檔上的字，只覺頭痛欲裂，慘笑幾聲，顫抖著手握住筆，現在他必須用盡全部的力量才能克制著自己的動作，簽下經天子三個字之後，便好像抽空了身體裏所有的力氣，癱坐在椅子上。
悅蘭芳其實也很糾結，但這是他唯一能想出來的保護經天子的方法，縱然，這可能導致經天子激烈的抵觸。他將自己的茶杯遞給經天子：“天子，先喝口水吧。”
經天子冷冷地看了悅蘭芳一眼，從他簽字的一刻起，他和悅蘭芳之間就有了一道巨大的裂痕，難以彌補。他猛然站了起來，撞到那杯水翻在了悅蘭芳的手上，可悅蘭芳一動也沒動：“字也簽了，我可以走了吧。”他轉身離開，悅蘭芳叫住他：“你還是股東，後面的會議你依然可以參加。”
“哼，坐在這裏給你們看笑話嗎？”經天子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悅蘭芳每一句話都像刀子一樣紮著他的心，他分不清是心更痛還是頭更痛。匆匆抱著腦袋跑出會議室，經天子不想自己崩潰的樣子讓更多人看見。
“天子！”悅蘭芳幾乎沒有猶豫地追了出去，寒雨夢中人急忙攔他，“董事長，會議議程還沒有結束……”“你們接著開，不然就休會！”悅蘭芳不耐煩地甩下一句，他開始有點後悔了，這一次是不是真的做的有點過分，他硬下心腸策劃了一切，卻在看到經天子失魂落魄的一刻丟掉了原則。
一直追到經天子的辦公室裏，原本整齊的辦公室已經因為經天子的暴怒而變得一團淩亂，經天子砸掉了所有的東西來發洩怒氣。悅蘭芳沉默地關上了辦公室的大門，剛一轉身，一本厚厚的帶著硬邊的書已經照著他的臉飛了過來，稍稍偏頭躲過，那書砸在他背後的門上，發出一聲悶響。
“原來你都計畫好了，原來你早就把一切都策劃好了！”經天子情緒激動，看見悅蘭芳追過來，更是挑動他敏感的神經，再度襲來的劇烈頭痛讓他失去了理智，他幾乎發瘋一般向著悅蘭芳吼叫，“你跟過來幹什麼，看我的笑話嗎？既然不信任我，為什麼不一開始就把我踩死，裝什麼溫柔謙恭，悅蘭芳，你混蛋！”
悅蘭芳默默地聽著經天子不停地罵，這件事他理智上絕無問題，但感情上確實理虧，繞過一地狼藉，他伸手抓住經天子的手腕，不容他反抗，強制將他拉到自己懷中。
經天子劇烈地喘息著，憤怒讓他有些呼吸困難，他腦子裏閃過無數畫面，悅蘭芳的笑容，悅蘭芳的溫柔，他們親密的時光，交托彼此的吻，然後所有的一切都攪成一團，成為摧毀經天子理智的最後一根稻草：“原來你真的從來沒有信任過我！”
“天子，你冷靜一點！”悅蘭芳覺察出不對，經天子縱然生氣，也不該如此激動，他半抱住經天子的身體，試圖安撫他，“不是你想的這樣，你聽我解釋。”
“解釋你如何一步步將我拔除，甚至利用我來摧毀魔劍道是嗎？”
“魔劍道本來就在利用你，你不該相信他們，從一開始你就落入他們的圈套，天子，我這麼做是想保護你！”
“保護我？保護我到一無所有，把我玩弄在股掌之間你卻在一邊看戲嗎？”
“我從來沒有想傷害你，你也從來都不是一無所有！天子你冷靜一點，聽我說，你不是這麼愚蠢的人，難道看不出來魔劍道一直都在挑撥離間嗎，他們會傷害你的！”
“我蠢，我是真的蠢，我蠢到相信你會有真心！是，我知道魔劍道在利用我，我又何嘗不在利用他們？悅蘭芳，你什麼都有了，你是我哥哥，憑什麼，憑什麼汗青文化就全部都是你的，而我什麼都要搶才會有！”
“天子……”
“你閉嘴我不想再聽你說話！”越是解釋反而越是混亂，經天子的情緒越來越激動，他仿佛把積怨已久的內心都釋放了出來，那份檔成了壓垮經天子的最後一根稻草，“悅蘭芳，我恨你！我恨你！我……”越說越是混亂，愛得越深也被背叛得越痛，經天子拼命推開悅蘭芳，瘋狂的舉動讓悅蘭芳一時不敢過分強迫。經天子後退幾步，腰抵到了辦公桌的邊緣，他氣喘吁吁，整個臉都煞白。
眼前變得有些模糊，停頓幾秒之後，眩暈感讓他站不穩，經天子感覺鼻尖有些奇怪的溫熱，他伸手摸了一把，映入眼中一片鮮紅。
“天子？”經天子突然開始流鼻血，悅蘭芳嚇了一跳，“把頭仰起來，別再那麼激動了。”他匆匆從口袋中摸出一包紙巾，上前想為經天子擦拭一下，哪知道剛拉住經天子的手，經天子整個身體都軟了下來。
悅蘭芳的心一下子縮緊了，昨夜的情形再度浮現在眼前，他趕緊抱住經天子，卻發現他身體也軟綿綿的，身上冰涼，雙眸仿佛失去了焦點般愣愣地看著自己。“天子，你怎麼了，你別嚇我！”
經天子呆呆的眨了兩下眼睛，忽然頭一垂，在悅蘭芳懷中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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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心宛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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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29)

23樓發表於: 2019-01-19 22:4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18
醫院的一切都是白慘慘的，沒有任何生氣。空氣裏彌漫著很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有一些刺鼻。
位於醫院七樓的私人病房隱秘而安靜，唯有監測儀器在發出規律的嘀嘀聲，來宣告生命的尚存。悅蘭芳守在病床前，已經兩天沒有合眼了，望著仍然昏迷著的經天子，他握著他蒼白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一切仿佛都是一場夢，還是一場令人害怕的噩夢。悅蘭芳記得他們只是發生了一些爭執，就像從前那樣，經天子經常和他爭執，吵著吵著氣消了，好好哄一哄也就過去。可是這一次不同，經天子忽然激動到暈倒在他懷中，他腦子裏一片空白，是穿雲豹隨後趕到發現不對勁，把他和經天子一起送到醫院來的。
等到悅蘭芳回過神的時候，經天子已經被送進了搶救室。穿雲豹陪在他的身邊，喋喋不休地在跟他講經天子的病情，腦部出血？他感覺渾身發冷，好像意識也隨著經天子的昏迷一起恍惚了，直到搶救室那血紅的燈按了下去，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走出來，向他說經天子沒事，他這才感覺豁然開朗，從迷蒙中醒過神來。
可是經天子仍然昏迷不醒，靜靜躺在病床上的，臉色蒼白，戴著呼吸面罩，即使是昏迷之中，都緊皺著雙眉。監控心跳的儀器規律起伏著，牽動悅蘭芳的心也跟著起起落落，醫生說只能等他自己醒來，可是已經兩天了，經天子仍然沒有任何反應。
悅蘭芳開始深深後悔，直到瀕臨失去，他才曉得原來自己是那麼自以為是，自作聰明！總覺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經天子要鬧便由著他鬧去，總也翻不出自己的掌心，自以為能操縱全局，有一些波瀾意外也無所謂，卻沒有想到世事如棋，總有一些事情是人力無法控制的。
比如死亡。
放任經天子與自己爭奪權力，但悅蘭芳從未想過，他們會走到死亡面前。他們還那麼年輕，也許鬥一輩子，也算快快樂樂瀟瀟灑灑地活一遭。直到經天子真的掙扎於死亡邊緣，他的強大與鎮定在瞬間就崩潰了，他失去了理智，只有抓著經天子的手瑟瑟發抖。
“天子……對不起……”悅蘭芳不信神佛，但現在他唯有祈禱，祈禱上蒼能聽見他的請求，哪怕之後他真的一無所有，也無所謂，只要經天子沒事，只要他沒事……
病房裏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無論是心理還是生理上悅蘭芳都已經快要到極限了，他伏在病床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經天子，似乎唯有這樣，他才能有力氣支撐下去。
門口傳來極其輕微的敲門聲，敲了三下之後，有人走了進來，悅蘭芳不為所動，連頭也沒回一下。穿雲豹見狀歎了口氣，看了一眼與他同來的月飄霜。之前為了順利解除經天子在汗青文化內的權力，悅蘭芳動用了一些手段強行隔離了月飄霜，月飄霜心裏本就不痛快，好不容易穿雲豹去將月飄霜帶了回來，卻見到的是如此模樣的經天子，月飄霜簡直要氣瘋了。
穿雲豹推了推眼睛裏幾乎冒火的月飄霜，輕聲說：“別在病房裏鬧。”
“哼！”月飄霜冷哼一聲，走到病床的另一頭去看經天子，他與經天子的關係十分親密，可謂情同手足生死之交，見此情形，自然把一切都怪到悅蘭芳頭上。“你好的很，就是這麼對他的……”
穿雲豹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火上澆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監測儀器，見沒有什麼異狀才放下心來，輕輕拍了拍悅蘭芳的肩膀，“董事長，醫生想要找你談談。”
月飄霜一記眼刀剜了過來：“與他談什麼，還嫌天子不夠慘嗎？”
穿雲豹見悅蘭芳神情恍惚，趕緊強行將他拉起來，又趕著安撫月飄霜：“飄霜別這樣，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醫生需要和董事長說清楚天子的情況，你先在這裏照顧一會兒，我陪他去。”月飄霜哼了一聲，轉頭不再搭理穿雲豹。
悅蘭芳因為突然站起來有些暈眩，晃了晃腦袋，又看了一眼經天子，點頭說道：“走吧。”兩人出了病房，悅蘭芳腳步一個趔趄，趕緊靠住牆壁才勉強站穩。穿雲豹也嚇了一跳，扶著他在一旁的休息椅上坐下，又遞了一塊巧克力給他：“吃點甜的定定神，這個時候你可不能倒下。”
兩天沒有好好休息，悅蘭芳有一點血糖低，吃了口巧克力才稍稍緩過來一些，他低著頭，穿雲豹從未見過他如此頹喪：“董事長，這不是你的錯，你不用這麼自責。”嘴上是這麼勸著，但是穿雲豹瞭解悅蘭芳，經天子出了任何一點事，他都會歸結到自己頭上。雖然表面上悅蘭芳似乎對經天子有些若即若離，然而實際上，經天子在他心目中比任何東西都寶貴。
悅蘭芳深吸了一口氣，抹了把臉，勉強笑了笑說：“我沒事，走吧，去見醫生。”
經天子的主治醫生叫醫天子，和經天子同名，大概三十多歲，算得上年輕有為。他客氣地把悅蘭芳請進了辦公室，然後從抽屜裏拿出了幾張CT的片子以及密密麻麻寫滿看不懂內容的診斷書，遞到了悅蘭芳面前：“悅先生，這是你弟弟的病情相關記錄，請你先看一下。”
悅蘭芳掃了一眼，依稀看到腦部血腫、出血等等字眼，他心中惴惴不安，又不是專業人士，根本無法細看，只好說：“請醫生直說吧，現在究竟是怎麼回事。”
醫天子猶豫片刻，稍稍組織了下語言：“那我就直說，經天子腦部有一個血塊，大小已經長到大概小孩子的拳頭那麼大了，而且位置比較特別，所以……直白得說，很危險。”
“血塊？”悅蘭芳腦子裏迅速過了一遍，猛然想起三個月前那場車禍，當時只顧著經天子手臂上的傷，而忽略了他頭上也撞到了，“是因為上次的車禍，之前沒有查出來嗎？”
醫天子翻了一下病歷：“你的懷疑也正是我們的猜測，當時經天子也做過腦部CT，顯示有一個出血點，當時沒什麼問題，只是要他復查，當然他沒有來復查。”他看了一眼悅蘭芳，顯然悅蘭芳並不知道這個出血點的事情，滿臉都是懊悔和惱怒，“你不要生氣，實際上這種事情也是概率發生的，腦部有血塊的情形並不少見，一般來說人體的機能能夠自行將他吸收掉，但也有少數情況是會越來越嚴重，甚至淤積成腫塊壓迫其他神經。呃，目前來看，經天子就屬於這種情況。”
悅蘭芳咬唇，一想到那場車禍是人為製造的，他就恨得牙癢癢。見悅蘭芳走神，穿雲豹拉了拉他的衣袖，適時補上：“那醫生，現在經天子昏迷不醒，這個情況……怎麼說？”
醫天子繼續翻找病歷：“這個血塊的大小已經壓迫到他的視神經和其他腦部組織了，他應該會經常頭痛，還有視力模糊，再發展下去甚至可能失明和……有生命危險。至於他現在昏迷，則是因為之前情緒過於激動，導致血塊壓迫的部分出血造成的，呃，這一點也是很重要的，他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要知道腦內出血是非常危險的。”
“那要怎樣才能治好？”無意再聽經天子的情況有多麼嚴重，悅蘭芳只想知道，如何才能恢復原來那個經天子，其他的事情他都不想再想。“手術嗎？”
“這個……”醫天子放下手中的病歷，認真地看著悅蘭芳，“根據經天子的入院說明，您應該是他的唯一的親人了，那麼我就跟你說實話。你看這個病灶的位置。”醫天子的手指點在那張CT圖上，“這個位置非常刁鑽，周圍神經網路密集，老實說這血塊長到那麼大他居然還活著也算是運氣了。要治療這個病灶需要做開顱手術，不過……”
“不過什麼？你們能不能做？”
醫天子歎了口氣：“我們可以調請最頂級的腦科專家來做這個手術，但是治癒率仍然非常低。這個位置稍有不慎，就可能手術失敗，而且即便手術成功，後續的恢復情況也很難說。更何況……經天子的身體狀況能不能吃得消這個手術，也需要做進一步的評估。”
悅蘭芳的腦子裏嗡嗡作響，醫天子說什麼都聽不清了，這簡直就是個玩笑，不管做不做這個手術，他都可能失去他的天子，他畢生最重要的人。
“董事長？董事長？”穿雲豹把走神的悅蘭芳拉回殘酷的現實，尷尬地看了醫天子一眼，問，“沒有其他方法嗎，保守治療不行嗎？”
醫天子說：“效果不是很大，血塊還在繼續生長，如果早一點發現，或許還能遏制，現在……”
悅蘭芳渾身發抖，一切都晚了，晚了，他不該放任經天子在A國三個月，如果他早一點回來，如果他想辦法去他的身邊，也許他早就發現了經天子的病情，就不會拖到現在。一想到經天子在頭痛和視力模糊中煎熬的三個月，而他卻在意氣風發地忙著什麼狗屁商業鬥爭，他就心如刀絞。
醫天子歎息：“現在說什麼都太早，先等他醒過來再說吧，現在這個狀況就算你同意，也不可能貿然給他做手術的。他需要先休養身體，除了血塊的問題，他的身體狀況很糟糕。”
悅蘭芳沒說話，穿雲豹替他作答：“我們知道了，謝謝你醫生。”
“沒關係，這是我們的責任，有什麼問題保持聯繫，他應該這兩天會醒過來，這一點可以樂觀一點，不過後續要好好照顧，不要再讓他有太大的情緒起伏。”
“知道了。”
悅蘭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醫天子的辦公室的，一出門他渾身的力氣都仿佛被抽離了，幾乎癱坐在地上，穿雲豹拼命拉住他：“董事……哎呀，蘭芳！你冷靜點，這什麼時候你怎麼能慌神！”穿雲豹也是從小和悅蘭芳一起長大的，這時候也不管什麼老闆下屬了，他像個老大哥一樣把悅蘭芳扶到一邊，又去飲料機上買了一罐甜牛奶一罐咖啡遞給他：“喝完再說。”
悅蘭芳捧著咖啡的手都在抖，痛苦地閉上眼睛，腦海裏全是經天子的影子，所以為什麼，為什麼明明那麼喜歡那麼在意，最後卻走到了如此地步？到底是哪一步開始走錯，或者一開始，他就不該落下這盤無意義的棋局。
穿雲豹安靜得陪在悅蘭芳身邊，這些年來兄弟兩之間的事情，他全部都看在眼中，私下裏也曾勸過悅蘭芳，但是悅蘭芳從來都是自信滿滿的，或許是他太一帆風順，無論是事業上還是跟經天子的感情，所以一旦經歷超越他能力範疇的脫軌，他便瞬間防線失守。
況且，悅蘭芳最低的底線，也是必須保證經天子的平安。
“事情還沒有到最壞的地步，手術風險雖然大，但也不是沒有治癒的希望。”喝過咖啡之後，悅蘭芳的情緒稍稍穩定了些，穿雲豹小心翼翼地勸，“這個時候你更要穩住神，汗青文化的大局要你頂，天子那邊也需要你撐著。若是你倒下了，那可真的沒有人能幫上天子了。”依照經天子的個性，即便他醒來，也絕對不會容許自己變成這般病弱可憐的模樣，說不定還是要鬧騰，而除了悅蘭芳，恐怕也沒有人能安撫住他。“等他醒了，你好好跟他談，讓他先別想別的，安心養病才是要緊。”
“魔劍道……”悅蘭芳咬牙切齒，若不是那場車禍，何至於此！
穿雲豹歎了口氣，魔劍道雖然被妖刀界吞併，但時間尚短，影響力仍在，而且當時主謀製造車禍的鬼王棺依然在逃，這些都是讓悅蘭芳心煩意亂的原因。穿雲豹拍了拍悅蘭芳的肩膀：“現在不是算賬的時候，萬事以天子為先，蘭芳，你一定要冷靜下來，你現在這個樣子，根本沒法好好思考。”
悅蘭芳內心無比煎熬，心臟一抽一抽地疼，每想一次經天子，自責和懊悔就如潮水般要將他吞沒。但是他知道穿雲豹說的對，將手中的罐裝咖啡一飲而盡，悅蘭芳用雙手捂住臉，低著頭深呼吸。
一分鐘後，悅蘭芳重新抬起頭來，眼神已經沉了下來。他轉過臉看著穿雲豹，輕聲說道：“幫我在七樓開一間休息室，我需要睡一會兒，五個小時後叫我。另外，幫我安排寒雨夢中人過來見我，天子方面，找可靠的人看顧。”私立醫院有著相當完備的設施，其實經天子所在的豪華病房裏就設有家屬休息的備用床。但是悅蘭芳執意要另外開一間，或許是想逃避，或者是害怕，總之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穿雲豹見悅蘭芳一臉倦容，也許休息一會兒能夠幫助他振作一點，於是站起來點了點頭：“好，我去安排。天子由飄霜和萬裏雲梟輪流看護，你放心。”
“嗯。”
穿雲豹又囑咐了悅蘭芳幾句，這才離開去找醫院的負責人處理相關事宜。悅蘭芳坐在原處休息了一會兒，隨後掏出手機，打了一通電話給孤寂蒼狼。
“喲，小蘭芳，這回又是什麼情況，這個時候你能給我打電話？”
“孤寂蒼狼……”悅蘭芳握住手機，聲音有些沙啞，“鬼王棺有下落了嗎？還有，那個號碼查的怎麼樣了？”
“沒什麼進展，怎麼了，有事啊？”孤寂蒼狼並不知道悅蘭芳這邊的事情，隨口說道，“我是聽說你的寶貝弟弟從A國回來了？我可提醒你，A國那邊聯繫的天策真龍不是省油的燈，你最好搞清楚你弟弟跟他玩了什麼把戲，否則！”
“別再提這件事！”現在悅蘭芳只要一聽見經天子有關的事情，就無法冷靜下來。
電話那頭的孤寂蒼狼也嚇了一跳：“你幹什麼啊，吃槍藥了？我是提醒你，小心著點，別搞得跟我家一樣最後破產自殺，你弟弟可幹的出來。”
“孤寂蒼狼……天子出事了。”悅蘭芳內心還是把孤寂蒼狼當作小時候那個兄長，可以說得上話的朋友，他將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整個人都近乎虛脫，“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只要天子沒事，其他都可以不管。他做過什麼我都不想再提了，蒼狼，別再逼迫我和他。”
“……”孤寂蒼狼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收起了戲謔的態度，“我知道了，那……你好好處理他的事吧，至於鬼王棺和那個神秘號碼，我一定會幫你揪出來的。”
“謝謝你。”悅蘭芳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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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心宛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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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樓發表於: 2019-01-19 22:4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19
經天子是在三天後恢復意識的。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第一眼看見的守在病床前的人是月飄霜，經天子艱難地眨了眨眼睛，突然伸手拽緊了月飄霜的衣服。
時間是下午，月飄霜替經天子擦過汗之後也有些犯困，這幾天經天子昏迷不醒的時候反反復複發燒，把他和悅蘭芳穿雲豹都折騰得夠嗆，生怕經天子就這麼一睡不醒了。這會兒輪到月飄霜看護，他靠在床邊打盹，猛然衣服被揪了一下，嚇得他趕緊跳起來，卻見經天子睜著眼睛，頓時欣喜不已：“哎呀，副總你終於醒了！”
經天子躺得太久身上有些無力，無奈地看了月飄霜一眼，指了指自己臉上的氧氣面罩，捂得他根本沒法開口應答。月飄霜手忙腳亂地按動電鈴呼叫護士過來，同時安撫經天子：“你先別動，我叫醫生過來處理。”
很快護士們聞訊而來，值班的醫生也趕了過來，上上下下替經天子一通檢查，確認他意識清醒沒有大礙之後，替他摘掉了氧氣面罩，關了心跳監護，只留下點滴繼續掛著。
醫生跟月飄霜囑咐了幾句，月飄霜也點頭應了，等護士做完記錄全部離開之後，月飄霜重新回到床前，見經天子皺著眉頭一臉不滿，也不好說什麼，將病床輕輕搖起了一些，好讓經天子半坐著靠在床上，與自己平視：“你可算醒了，再睡下去我以為你要當睡美人呢。”
月飄霜私下裏和經天子關係很好，平時玩笑也是隨便開的，經天子並不在意。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衣服已經被換成了藍白相間的病號服，手腕上帶著標注姓名和護理級別的手帶。身上還沒有什麼力氣，睡得太久有點頭暈，經天子喘了口氣，悶聲問：“我昏了多久。”
“大概五天。”月飄霜替經天子掖好被子，又摸了摸他的額頭，“燒退了，你是要嚇死人還是怎樣，悅蘭芳打電話給阿豹的時候整個人都在發抖。”
“關他什麼事。”提及悅蘭芳，經天子立刻沉下臉，轉念又覺得似乎不該這麼對月飄霜，於是輕聲說，“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跟他吵著吵著就暈了。對了，這幾個月你是怎麼回事，我在A國一直聯繫不上你，回來也沒找到你。”
月飄霜歎了口氣：“之前我肩膀骨折，悅蘭芳以療養為名，讓我呆在療養中心，我根本沒法聯繫你。原本還以為你能夠搞定，結果阿豹剛去療養中心，我還沒跟他吵完，那邊就說你出事了。”他擔憂地摸著經天子瘦骨嶙峋的手腕，從前經天子忙著工作，雖然總有個小病小災的，但都沒什麼大事，這一回竟然如此嚴重，經天子整個都瘦了一大圈，“你到底怎麼了，在A國……出了什麼事嗎？”
“沒有。”經天子並不願回想之前發生的種種，一旦想起來，他便覺得頭疼。現在月飄霜是他最信賴的人，他拍了拍月飄霜，問道，“我是怎麼回事，醫生怎麼說的？”雖然隱隱對自己的健康狀況有所覺察，但實際上經天子並不清楚真正的問題所在。
“悅蘭芳說你壓力太大，一時過於激動，才會導致腦部出血而暈倒。”月飄霜提起來就覺得很氣，他三番四次追問悅蘭芳和穿雲豹實際情況，但那兩人言辭閃爍，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對不起，我也沒有辦法，悅蘭芳是你法律意義上的唯一血親，他擁有知情和簽字的權利，醫生也只和他講。現在你所有的病例和報告都被他拿走了，我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想幹什麼，想我早點死嗎！”
月飄霜歎息，拍著經天子的手說道：“這一點我倒不擔心，你的確應該好好休息一下。”雖然月飄霜並不喜歡悅蘭芳，但他也清楚，如果有人比自己更擔心經天子，那個人一定會是悅蘭芳。“那個……要不然你親自問他。”
“我不想見他。”經天子別過臉，閉上眼睛不耐煩地說道。那個屈辱的場景又在眼前浮現，他在那份合同上簽下自己的名字，代表著悅蘭芳的全面勝利。他贏了，贏得乾脆漂亮，而自己輸得一無所有。信任，就在那一刻崩毀殆盡。
“天子……”
突然出現在耳邊的聲音，將經天子拉回了現實，他猛然睜開眼睛，看見悅蘭芳雙眼紅紅得站在床前，眼下兩團烏青，這幾天大概也沒有睡好。“你來做什麼？”
悅蘭芳其實一直沒有離開醫院，他知道經天子即便醒來也不會想見自己，便一直守在外面，方才月飄霜喊醫生的時候，他靠在門外緊張得聽著裏頭的動靜，也親耳聽見了經天子的種種不滿。可是最後，他還是沒有忍住，終於走了進來。
“天子，我有話對你說。”悅蘭芳看了一眼月飄霜，月飄霜跟護犢子似的護著經天子，一步也不肯離開。好在跟來的穿雲豹識趣，趕緊上前將他拉開，軟聲哄著帶出了病房，只剩下經天子和悅蘭芳獨處。
經天子側著臉，不願多看悅蘭芳一眼，悅蘭芳也不敢如之前那樣太過激進，畢竟現在的經天子根本經不起刺激。他慢慢地在床邊坐下，想要握住經天子的手，經天子迅速地躲開了。“我不想你說其他的事，我只問你一句，我什麼時候能夠離開這裏？”
悅蘭芳愣了愣，低聲說道：“醫生說你的身體情況很不好，恐怕你要暫時呆在這裏了。”
“哦，這是名正言順的軟禁我嗎？”經天子冷笑，失去信任之後，悅蘭芳說的每一句話在他耳中都是諷刺。
悅蘭芳猶豫了片刻，繼續耐心地好言相勸：“別胡思亂想，你要好好養身體。有什麼事都等你身體好了再說……你現在覺得怎麼樣，有哪里不舒服嗎？”
經天子猛然坐直了，狠狠瞪了悅蘭芳一眼，卻瞬間有一陣暈眩襲來，他立刻倒回了靠背之上，喘著氣說不出話來。悅蘭芳嚇了一跳，趕緊替他撫著胸口順氣，經天子想推開他，卻又無力，只得仰著頭先調整自己的呼吸。
悅蘭芳心如刀絞，又不敢告知真相，唯有小心勸慰：“你別激動，小心身體。”
好不容易順過了氣，經天子望著悅蘭芳，從前有多在意，現在就有多恨，看著這個人的臉，想著他做的一切，經天子只覺噬心一般，眼前開始朦朧，不知是眩暈的後遺症，還是因為有不甘的液體湧出，他轉開視線，為自己築起了一道牆，畫地為牢，躲入其中。“你出去。”
“天子……”
“我累了，想睡覺，你出去。”經天子又冷冷重複了一遍，眼角已然濕潤。悅蘭芳心念微動，終於還是妥協了，忙道，“好好好，你先睡，我叫月飄霜來守著。”他為經天子將床搖下來，看著經天子閉上眼睛，再無一絲對自己的留戀，最後只得長歎一聲，默默退了出去。
待悅蘭芳走後，一點晶瑩緩緩滑落，滴在白色的枕頭上，很快就消弭無蹤。
接下來的日子，經天子不得不待在醫院裏接受治療，但他的身體卻是每況愈下。仍然反復地發著燒，劇烈的頭疼時不時發作，醫天子給開的止痛藥根本不夠量，而被困在醫院裏的經天子沒有辦法像從前那樣獲得超出劑量的止痛藥，實在忍不住的時候，他甚至拽著月飄霜的手腕苦苦哀求，恨不得用一根棍子來砸自己的腦袋來抑制這疼痛。
每日的藥物不曾斷過，但經天子只感覺越來越絕望，他逼問過悅蘭芳，也逼問過醫天子甚至每一個出現在他身邊的護士，自己究竟是怎麼了，但沒有人告訴他真相，他的情緒始終不好，精神也瀕臨崩潰的邊緣，到後來，他甚至很難吃下食物，每次吃了一點東西，都會因為劇烈的頭疼而全部嘔吐出來，只能靠點滴來維持生理機能的需要。
悅蘭芳沒有想到事情會糟糕到這個地步，透過病房週邊的觀察窗，他看見打了鎮定劑的經天子安靜地睡著，蒼白的臉，仿佛陷入永久的沉睡一般。
悅蘭芳再度去了醫天子的辦公室，醫天子正低著頭寫字，身旁一位穿著改良唐裝的年輕人真伏在他耳邊說什麼，兩人情形很是親密。見有人進來，那年輕人趕緊退到了一邊，醫天子也耳根紅紅的，別過臉止住笑容：“咳咳！”
“抱歉，打擾你們了。”悅蘭芳立刻明白了兩人的關係，一時心中悵然，曾幾何時他和經天子也是這般親密無間，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的裂痕如此之大。
那穿唐裝的年輕人向悅蘭芳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然後彬彬有禮地說道：“既然你有事，那我就先走了，天子，別忘了晚上的邀約。”
悅蘭芳有一瞬間的恍惚。醫天子看了悅蘭芳一眼，向那年輕人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對了小山，記得幫我預約那個。”“我記得啦，走了拜拜。”
送走年輕人，醫天子請悅蘭芳坐下，從電腦裏調出經天子的報告：“還是為了他的事吧，他現在的情況越來越糟糕，我想你也看出來了，你的決定是？”
悅蘭芳垂下眼睛，追問：“真的沒有其他辦法嗎，必須手術？”
“是。”醫天子乾脆地給出了答案，“而且你最好快點下決心，並且告訴他真相，這樣我們才能制定詳細的方案來先做前期的治療。拖得越久情況越糟，你看他現在的樣子，應該知道嚴重性。”
悅蘭芳問：“你是主治醫師，對手術你有什麼建議？”
這個問題其實他已經和醫天子來回討論過數回，醫天子也已經把風險和細節原原本本告知了他，可是他依然無法接受。醫天子歎了口氣，老生常彈，但為病人負責，他不厭其煩地重複了一次：“我說過，可以請我的老師，腦科最權威的專家來進行這個手術，但危險性依然很大，可是這是唯一的路。”他看了一眼糾結的悅蘭芳，“我再說一遍，如果再不開始針對手術的前期治療，他堅持不了多久的。”
“讓我再想想。”
悅蘭芳失魂落魄地出了醫天子辦公室的大門，他不敢告訴經天子真相，可是如果不告知，他也不知道該怎樣辦才好。經天子那麼聰明的人，一定已經猜到了大概，但如果開始手術，他甚至不知道經天子能不能挺過這手術。
“董事長。”
穿雲豹急匆匆地趕來找悅蘭芳，見他還在走神，不由分說地把他拉到了樓梯間的角落裏，焦急地問，“董事長，你究竟打算怎麼辦，要對天子一直瞞下去嗎？”
“不瞞能怎麼樣，我要怎麼說服天子接受手術……我現在很亂，阿豹，我真的很擔心天子知道真相會接受不了。”
穿雲豹歎了口氣，他也曉得經天子知道自己的情況後肯定會更崩潰，但是這麼拖下去，結果也是一樣：“我那邊也快瞞不住了，飄霜一直在逼問我，而且這事……也不能這麼拖著。”
悅蘭芳閉上眼睛，心亂如麻：“事關天子，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我要怎麼跟他說，他腦子裏有一個很大的血塊？他需要接受一場成功率很低的手術？還是……他會……不，我不該這麼想，他不會有事的！”
穿雲豹拍了拍悅蘭芳的肩膀，安慰：“唉，到了這地步，只能聽天由命，要不然，就跟他說吧，也許生死攸關，天子會想開些……”
“他……為什麼……”悅蘭芳無語問蒼天，他寧可現在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自己，起碼他的天子好好的。
兩人正在唉聲歎氣地商量對策，卻聽樓梯間的大門一聲輕響，從沒有關嚴實的門縫裏，穿雲豹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一閃而過。“飄霜？天子！”
悅蘭芳陡然一驚，原想著躲在樓梯間說話應該沒人知道，那豈不是剛才的話都被經天子聽見了？他和穿雲豹趕緊追出去，卻見月飄霜扶著經天子往病房走，兩人步子不快，經天子在月飄霜的攙扶下身形微晃，而月飄霜則轉過臉來瞪了他倆一眼。“天子！”
趕緊跑上前，悅蘭芳心跳如擂，只覺又是心虛又是心疼。經天子一臉淡漠，對悅蘭芳的存在視若無睹，輕聲說：“我有點累，回去休息吧。”
“你都聽到了？”悅蘭芳感覺渾身的血都冷了下來，一把拽住經天子的手，把他攬入懷中抱緊，經天子掙了一下沒有掙開，冷聲說道，“放手。”
月飄霜按捺著發火的衝動，狠狠瞪了穿雲豹一眼，解釋道：“我們本來打算去樓下做個檢查，電梯太擠了，所以去走樓梯。”然後便恰好聽見了。
穿雲豹摸摸鼻子，問：“什麼檢查？你們怎麼自己走著去，可以借個輪椅……”
“我還沒癱瘓呢！”經天子忽然發怒，穿雲豹趕緊閉嘴，月飄霜恨不得上前踹穿雲豹一腳，沒見過這麼不會說話的人，“天子說躺太久了想走一走。”
悅蘭芳小心翼翼地挽著經天子，如今他把自己的姿態放低到塵埃裏，只求經天子能夠好好聽話，乖乖接受治療，然後，奇跡能夠降臨：“那，我陪你去做檢查？”
經天子冷笑：“不用了，我現在不想去了，想回去休息。”
“好好好，那我陪你回去休息。”
慢慢走回了病房，經天子依舊對悅蘭芳很冷淡，甩開他在月飄霜的幫助下回床上躺著，然後便側過身閉上眼睛不理人。
經天子已經知道了真相，卻沒有任何表示，悅蘭芳心裏打鼓，不知道他是什麼個意思，和穿雲豹月飄霜面面相覷了很久，最後不得不上前，伸手覆在經天子的肩膀上，輕聲道：“天子。”
“你沒有事就走，我不想聽你說話。”經天子的聲音疲倦極了，和之前盛氣淩人的模樣全然不同，病痛的折磨已經消耗了他太多的生命力。
悅蘭芳狠下心，將經天子拉過來正對著自己，“我明天把你的病例拿過來，再跟你詳細說你的病情，還有後續的手術治療方案，我會和醫天子醫生討論好……”
“不用了。”經天子張開眼睛，眼神中一絲溫度也無。“我不會接受手術的。”
“天子！”
經天子冷靜地重複：“我不接受，你走吧，讓我靜靜。”
“那好，我明天準備了再來找你，你先休息。”經天子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這個事情，悅蘭芳也沒有操之過急，摸了摸經天子的臉，他轉身囑咐月飄霜好好照顧經天子，便和穿雲豹暫且離開了。
等人走了，月飄霜惴惴不安地問經天子：“天子，你的病……”
“別再說了！”經天子捂住臉……他痛苦得發現，他的眼睛，已經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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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心宛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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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樓發表於: 2019-01-19 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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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第二天，悅蘭芳如約帶著所有的病歷報告來找經天子。
經天子剛剛睡醒，護士在重新為他整理床鋪，他坐在一旁的沙發之上，撐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藍白條紋狀的病號服穿在經天子身上，顯得有些過於大了，衣領那裏皺皺的，經天子覺得很不舒服，不時去拉一下，想盡力將那些褶子抹平。
月飄霜這個時候應該回去補眠了，病房裏只有經天子一個人在。護士整理好床鋪之後問經天子要不要重新躺下，經天子模模糊糊看見一個人站在旁邊，那身形和熟悉的味道，立刻讓他判斷出來那是誰。“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還沒有淪落到不能自理的地步，經天子不願意依賴別人，尤其是知道自己病情的真相之後，他心裏更是憋著一口氣。
護士見悅蘭芳在場，料想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就直接做了值班記錄：“那好，你們聊，有什麼事情按電鈴呼叫我們。另外十點的時候繼續掛水，不要出去啊。”之後便離開了。
經天子仍然坐在沙發上沒動，悅蘭芳小心翼翼地湊過去，他想了一個晚上，終於鼓起了勇氣：“天子，你……還好嗎？”
“好？”經天子冷笑，“是啊，很好的，完全按照你預料的發展，一無所有，而且，快死了。”
悅蘭芳一時無言以對。他已不知如何來安撫經天子，從小時候就是這樣，經天子一旦鑽入牛角尖，就會越陷越深，無論他說什麼，都無法讓他聽下去。從前悅蘭芳一直都縱容著經天子這樣的任性，只要經天子想鬧想吵甚至不惜背叛，他都可以放任，反正，這樣的把戲在他悅蘭芳眼中也不過是孩子氣而已。然而這一回，生死攸關，卻是他悅蘭芳掌握不了的。
悅蘭芳板起臉，試圖壓制經天子的脾氣：“天子，別鬧了，我不跟你開玩笑。”他把病歷報告塞進經天子手裏，壓住語音中的顫抖，“你自己好好看一看，再拖下去你真的會死！”
“我不要看！”經天子狠狠地把報告扔了出去，各種紙片撒了一地。他的胸口劇烈起伏著，情緒就在這一刻爆發，這實在是太可笑了，他根本什麼都看不清，“悅蘭芳，你可不可以放過我，你贏了可以嗎，別再纏著我，我生我死都與你無關！你我再也沒有關係了可不可以！”
“不可以。”悅蘭芳的語氣斬釘截鐵，驀然抱住經天子，他甚至不能控制自己也在顫抖，“經天子，不管你信不信，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你，就算其他都不算數，你還是我弟弟，我唯一的血親！”太過於害怕失去，他甚至沒有勇氣再承認他們的感情。
這話聽在經天子耳中卻更為刺心：“是，我是你弟弟……那正好啊，我死了，你還是財產唯一繼承人呢，哈哈哈哈……”故意說著荒誕的嘲諷，經天子掙開悅蘭芳，他放不下，正因為放不下，才更覺得痛苦。“我的好哥哥，唯一的血親？別的我爭不過你，難道我連死都不能自己選？”
“我不是這個意思！”悅蘭芳再度抱住經天子，撫摸著他蒼白的臉，輕輕吻上他的唇，用舌尖描摹著經天子嘴唇的形狀，悅蘭芳從來不曉得，原來吻也可以這麼苦澀。
有溫熱的液體落在臉頰上，經天子一時心口發顫。他好像從來沒有看見悅蘭芳哭過，無論何時，他都是那麼笑著的，永遠雲淡風輕，永遠高高在上，所以才令經天子那麼神往，無論如何也要超越。
“天子……”悅蘭芳聲音沙啞，一旦開始流淚，眼淚就像決了堤似的無法控制，他絮絮地說著他們過往的點點滴滴，從小時候，一直說到現在，“算我求你，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求你……不要有事。你想要什麼，汗青文化？我的一切？……我的命……我都可以給你……”
這算是什麼？施捨嗎？經天子的心如墜冰窟，腦子裏又開始隱隱作痛，往事歷歷在目，悅蘭芳……你究竟是在乎，還是不在乎？這一點眼淚，是施捨還是表演？“什麼都可以給我……悅蘭芳……你當我是乞丐嗎？”
“你究竟想要什麼……天子！”
“好。”經天子慢慢露出笑容，像一朵緩緩綻放的花，本就已經退到了萬丈深淵的邊上，何妨再賭一把，“你讓我想一想，想一想我要什麼。你先走吧，等我想清楚了，我會給你答案。”
“天子……”
“讓我一個人安靜一會兒，你走吧。”
悅蘭芳深深吸了口氣，也罷，起碼經天子松了口，也算是個好的開始。雖然經天子現在的笑容讓他有些心驚，他還是順從了經天子的話，將經天子扶到了床上躺下，輕輕吻了一下他的額頭。 “我等你答復。”
“好。”
……
下午的時候，月飄霜過來找經天子。經天子半靠在床上，手裏握著手機，正在閉目養神。聽見腳步聲，他張開眼睛，眼神有些黯淡，模模糊糊看見一個人影，輕聲問：“飄霜？”
“是我。”雖然經天子嘴上沒說，月飄霜還是覺察出了他的眼睛已經出現問題，想勸也不知道怎麼勸，只能儘量小心地護著經天子，“你怎麼還在玩手機，不抓緊時間多休息休息，睡會兒吧？”
經天子沉默了片刻，感覺到月飄霜已經走到自己眼前了，便伸手拽住他的衣服，問：“我讓你準備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我帶過來了。”上午的時候經天子突然給月飄霜打了電話，讓他會自己家裏取了一套日常的衣服過來，月飄霜雖然隱隱感覺不妙，但依然照做了，“但是你要幹什麼啊，該不會準備跑路吧？”這家私立醫院是全霹靂市最好的醫院之一，何況以經天子現下的狀況，老實呆在醫院才是最好的。
“悅蘭芳不在吧，走，陪我換衣服，我要出去一趟。”經天子摸索著起身，不小心撞到了床頭的小櫃子，發出嘭得一聲悶響他，疼得他齜牙咧嘴。
月飄霜趕緊替他揉揉：“你這個樣子要去哪里？”
經天子搖了搖頭，月飄霜是現在他唯一可以無條件信賴的人，他故意擺出一張虛弱的面孔，小聲對月飄霜說：“我要去見一個人，飄霜，你會幫我的，對不對？”
“我……”
“我答應你，辦完我想辦的事，我就乖乖回來醫院，接受治療，好不好？”經天子對著悅蘭芳雖然任性妄為，但對於其他人，向來一諾千金。
月飄霜知道，經天子不達目的絕不會甘休，如果自己選擇拒絕，經天子不知又要做出什麼事來。歎了口氣，心中把眼下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的悅蘭芳痛罵一百遍，月飄霜無奈地扶起經天子，幫助他進行這場出逃醫院的計畫：“說好了，辦完事立刻回來，否則可別怪我不講義氣。”
“知道。”
離開醫院的過程尚算順利，下午本來就是月飄霜陪護的，他替經天子換好了常服，戴上帽子和墨鏡從側門出去。在樓梯口兩人還遇到了路過的院長素還真，素還真看了包裹嚴實的經天子幾眼，狐疑地和兩人打招呼：“你不是悅蘭芳的那個朋友嗎，來看他弟弟？這位是？”
經天子低下頭躲開素還真的視線，月飄霜擋住他說道：“哦，是天子的一個朋友，他最近重感冒，怕過病氣給天子，但總要來看看的。”
素還真沒有多說什麼，點了點頭道：“嗯，最近天氣多變，你們都要小心。悅蘭芳那弟弟，唉，只希望能平安無事就好了。我還有事，先走了。”他與兩人擦肩而過，拐過走廊之後又回頭看了兩人幾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出了醫院大樓，月飄霜開車帶經天子離開，並且按照他的指示，從老城區繞過去，七拐八拐地穿過了幾條混亂的路，終於來到了一處十分不起眼的破舊巷子口。經天子眼睛不方便，月飄霜停好了車陪他一起進去。為了掩飾眼睛的問題，經天子一直戴著墨鏡，並囑咐月飄霜千萬不要露出破綻。
兩人來到一個破破爛爛的理髮店門口，招牌上都積了厚厚一層灰，門口的燈箱是粉紅色的，顯示著這並不是個正經的地方。月飄霜暗暗奇怪，經天子怎麼會突然想要到這種地方來？他小心地觀察著四周，不自然地拽緊了經天子。
經天子裝的若無其事，走進理髮店裏，穿著暴露的婦人立刻迎了上來，曖昧地挑逗著經天子和月飄霜。經天子微微皺眉，低聲說：“我找他。”
“知道，裏面請吧。”見這英俊小哥蒼白孱弱，婦人拋了個媚眼，又轉向月飄霜。月飄霜看也不看，緊跟著經天子進了里間。
里間也是髒兮兮暗沉沉的，充滿著劣質香水的味道。中間擺著兩張按摩用的躺床，也髒的不成樣子。最裏側的沙發上，一個長相醜怪的老頭蜷縮在那裏，臉上全是燒傷後留下的疤痕，真正是讓人看一眼都覺得作嘔。
老頭陰沉得冷笑了兩聲，露出一口黃牙：“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的，我等你很久了，坐吧。”
氣味實在難聞，經天子胃裏有些翻騰，勉強才忍住了。月飄霜找了塊比較乾淨的地方讓他坐下，然後站在了他的身後。“策謀略，你還真是消息靈通。”
“他是誰？”策謀略警覺地看了看月飄霜，他實在不喜歡有其他人在場，就像上一次在魔界酒吧，他是要求經天子一個人赴約的。
“自己人，你不用擔心。”經天子自然不敢把月飄霜支開，現在的他等於一個瞎子，不知策謀略能搞出什麼小動作。
好在策謀略也沒有深究，哦了一聲便轉開了話題：“也不算很靈通，只是聽說你被悅蘭芳趕出了汗青文化，還氣到住進了醫院，怎麼，現在病好了？”
經天子刻意裝出平靜的樣子：“一點小病，不勞掛心。”
策謀略桀桀冷笑了片刻，仿佛在看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他玩味地打量著經天子，似乎想從他的臉上尋找出什麼蛛絲馬跡。經天子也十分緊張，畢竟策謀略這樣的老狐狸，可是十分難纏的。
“你終於還是來找我了，現在願意相信我的話了？”見經天子繃著臉，策謀略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把火看來燒的夠旺了，只要再添一點兒柴，“悅蘭芳那種人，如果你相信他，那你一定是世界上最傻的傻瓜。”
“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清楚，”本能地有些厭惡，經天子自己可以隨意說悅蘭芳的不是，但別人也這麼說，他便十分不高興，“你想要怎麼對付他？”
“我想要怎麼對付他？”策謀略聲調古怪地重複了一遍，哈哈大笑，“是啊，我要怎麼對付他呢，畢竟，我是那麼的恨他，你看看我的臉，我這裏……這一切可都是拜他所賜啊！”策謀略每一句話都說的咬牙切齒，像是個瘋子一樣癲狂冷笑。
當初，魔劍道集團意圖染指汗青文化，遭到了悅蘭芳的強勢反擊。那時候的策謀略是魔劍道的副總經理，誅天的左右手，由他出面與汗青文化周旋，悅蘭芳表面低頭，暗中聯合他人反撲，最後的結果便是策謀略身敗名裂，鋃鐺入獄。
在獄中，策謀略過得也很淒慘，入獄第二年便因為監獄的一場失火，而導致他身上臉上各處嚴重燒傷，成了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同時汗青文化的事業卻蒸蒸日上，悅蘭芳春風得意，與策謀略的境遇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策謀略把一切都歸咎在悅蘭芳的身上，他好不容易出獄了，第一件事就是要找悅蘭芳報復。可是已經一無所有的策謀略，根本不能把悅蘭芳怎麼樣，但他卻等到了一個絕無僅有的機會。悅蘭芳最愛的人，一個蠢蠢欲動的不安分的人，也是悅蘭芳最大的弱點……經天子！
一步一步引誘著經天子，直到經天子對悅蘭芳徹底絕望，策謀略簡直迫不及待欣賞悅蘭芳的樣子了，他不想要悅蘭芳死，他想要他生不如死！被最愛的人傷害和背叛的滋味，一定非常有趣！
經天子坐在原處一動也不動，等到策謀略笑夠了，才冷冷說：“策謀略，我可不想和一個瘋子合作。”
“經天子，你可是比悅蘭芳仁慈多了，你可知道他有多冷酷殘忍嗎？”經天子露出厭惡的神情，策謀略也懂得適可而止，畢竟，刀子遞到經天子手上，也要他親手捅下去才是。“你放心，我答應過你，不會要他的命，我只想看他和我一樣，傾家蕩產，身敗名裂。”
“要怎麼做？”
策謀略沉默了片刻，慢慢走到經天子面前，將一小包晶體顆粒狀的東西塞進經天子手裏。
“這是什麼？”
策謀略的聲音宛如毒蛇纏繞：“是好東西……銷魂的好東西……”他看見經天子露出疑惑的表情，微微一笑，“不用擔心，就是一點兒讓悅蘭芳身敗名裂的東西。”
經天子立刻反應了過來：“毒品？”
“是啊，就是通常稱的冰毒。”策謀略輕描淡寫，繼續誘惑著經天子，“把這個放到悅蘭芳身上，然後你懂的……你和他的關係這麼近，這一點對你來說不難吧？只要找到機會，藏毒的罪名他跑不掉。”他忽然壓低聲音，“當然，如果你願意更狠一點，也可以讓他嘗嘗這東西的滋味，嗯……那可是很美妙的滋味，而且，會上癮哦。”一旦悅蘭芳染上這東西，策謀略有十足的把握讓他萬劫不復。
經天子有些心驚。其實他被悅蘭芳保護得很好，雖然商場上運作會使用一些手段，但真正的黑暗面，悅蘭芳從來沒有讓他接觸過。經天子的心跳的很快，一旦接受了策謀略的這個建議，他和悅蘭芳的關係就真的無藥可救了。
猶豫了片刻，策謀略等得有些不耐，追問：“怎樣，你決定好了嗎？”這個方法雖然算不上高明，但是若由經天子來實行，無論成功與否，都會對悅蘭芳造成巨大的打擊。策謀略只要想到這一點，就已經抑制不住地大笑。
“藏毒是重罪，你要置他於死地？”
“放心吧，這點劑量，頂多判他個三年五載也就出來了。”策謀略冷笑著，這個經天子還是心軟，不過只要他實行了，有了第一次，這萬丈深淵他就別想逃離，“這不正是你我想要的嗎？身敗名裂，也讓他嘗嘗坐牢的滋味……而你，也可以趁著他坐牢的時候，好好完成你的計畫，是不是？”
經天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終於還是把那一小包毒品收了起來。這是最後一賭，經天子已經完全豁出去了：“記住你的話，希望我們的合作能夠順利。”
“當然，合作愉快。”
策謀略笑著把經天子和月飄霜送出了門，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他終於忍不住放肆大笑。
哈哈哈……悅蘭芳，你就等著，接下來的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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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心宛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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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29)

26樓發表於: 2019-01-19 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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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回到車上，經天子仍然緊緊拽著那包東西，一言不發，不知在想什麼。
月飄霜發動車子，緩緩駛離小巷。他聽見了方才談話的全部內容，不由有些憂心忡忡。“天子，關於那個人……”策謀略不是什麼好東西，月飄霜一眼就看出來了，可是經天子執意與他合作，月飄霜權衡良久，還是選擇站在經天子這邊。但他必須提醒經天子：“那個人不是什麼好東西，你真的要這麼做？”
“我想賭一賭。”經天子小聲回答。
月飄霜瞭解經天子的脾氣，無論他怎麼勸說，都不會改變的。默默開車把經天子送回醫院，上了通往醫院的高架之後，經天子突然說：“掉頭，我要回家。”
“啊，這是高架哎？”月飄霜吃了一驚，高架上車來車往的，十分擁擠，要繞出去卻要多走不少路。“再說你可是答應過我的，辦完事就回醫院。”
經天子搖了搖頭：“我的事情還沒有辦完，飄霜，送我回家。”
“你怎麼了，是有什麼東西在家裏嗎，我幫你去拿就行了，先回醫院吧。”
“不，我想回家。”經天子執拗地重複，車子堵在高架上，行車緩慢，半天才開出去很短的路程，“飄霜，送我回去。”
拗不過經天子，月飄霜歎了口氣，只好打了燈變道，強行插入右邊的車道，然後慢慢繞下了高架，開車把經天子送到了家中。
自從經天子住院之後，悅蘭芳也好久沒有回來這裏了，一直都陪住在醫院裏，只有月飄霜和穿雲豹才會偶爾奉命過來拿東西。經天子進了門，急匆匆就往書房走去，他的視力已經退化了不少，看東西都是模模糊糊的影子，走得跌跌撞撞的，看得月飄霜心驚膽戰，趕緊跟上去將他扶住。“天子，究竟要找什麼？”
經天子揉了揉眼睛，依舊一片模糊，但面對月飄霜，他卻還笑得出來：“原來瞎子這麼不方便，真麻煩，還好飄霜你在。”
月飄霜緊緊拽著經天子的手，沒好氣地說：“我真想就這麼不管你了。”
“你不會。”篤定了月飄霜絕對會站在自己身邊，經天子摸索著在書房的角落裏找到了保險櫃。這是他和悅蘭芳的約定，他們各有一個保險櫃在這裏，藏著他們不想讓對方知道的小秘密。經天子指揮著月飄霜使用特殊的密碼打開了保險櫃，然後從裏面拿出了一份檔。
看不清楚上面的字，經天子讓月飄霜念，月飄霜剛念了個開頭，經天子便點了點頭：“可以了，就是這東西。”他收好檔，拉著月飄霜的手再往樓上的房間裏走。
“跟我來，幫悅蘭芳收拾東西，衣櫥最左邊的頂上有個行李箱，幫我拿下來。還有，等下幫悅蘭芳訂機票，明天的，去A國。”
月飄霜滿心疑問，忍不住開口：“天子，你要幹什麼？”
“放心。”經天子輕輕地笑了，“我只是希望，再和悅蘭芳比一次。如果我還是輸了，那也算沒有遺憾了。”
“你……又何必……”
…… ……
與此同時，七步階小店裏，心情鬱悶的悅蘭芳來找東陵少主散散心，恰好遇上了同樣來找東陵少主的非凡公子，三個人把暫停營業的牌子掛了出去，就坐在小店裏聊天。
東陵少主做飲料的手藝平平，但看悅蘭芳失魂落魄的樣子，想必也是沒有心情來調製飲料的，只能泡了咖啡來招待兩人。非凡公子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嘖嘖兩聲，有意打開話題：“我說東陵，你這速溶咖啡的味道實在是一般得很，我還真是有點喝不慣。要說能把這速溶咖啡泡出頂級味道的，還得數蘭芳啊。”
自從上次酒吧幫忙解圍和聯手對抗魔劍道之後，悅蘭芳和非凡公子漸漸熟絡起來，私交甚是不錯。悅蘭芳低著頭隨意攪動杯中的咖啡，有些走神：“啊？哦……我覺得都差不多啊？”
東陵少主知道悅蘭芳心情不佳，給非凡公子使了個眼色，讓他閉嘴別亂說話：“蘭芳，你這是怎麼了？”
“沒事。”悅蘭芳心頭堵得慌，他惴惴不安地等著經天子給他“答復”，生怕經天子又提出什麼苛刻的條件來為難自己。他可以放棄財富放棄地位甚至放棄自己的命，但他很擔心經天子會寧可死也要讓自己痛苦。這樣的鬱悶與擔憂他無法向穿雲豹說，身邊也沒有其他可以說得上話的人，悅蘭芳需要有一個傾訴的對象，思來想去，也只有東陵少主了。“我和天子……最近出了點事。”
非凡公子和東陵少主對視了一眼，這前後矛盾的話語昭示了悅蘭芳的混亂不安，也不知那經天子究竟做了什麼，能把悅蘭芳逼到這個地步。非凡公子嗤笑一聲：“嘖，你和經天子還鬧著呢，這都多久了，你還沒把他的毛順過來？”
“我做錯了一件事。”悅蘭芳很後悔當日解除經天子職務的舉動，那是壓垮他和經天子關係的最後一根稻草。
“什麼事？”東陵少主追問，非凡公子反應快，也瞭解一些內幕，“你該不會是說把他趕出汗青文化的事吧？說實在的你這步的確不怎麼樣，經天子何許人也，需要你當小孩子那麼保護嗎？你這麼做，不等於把他推向自己的對立面嗎？”非凡公子在商場上跟經天子打過交道，在他看來，經天子雖然有些許驕傲和天真，但也十分聰明，有頭腦和手腕，“不過不應該啊，以經天子的聰明程度，他應該能明白你的用意，還是你又做了什麼事惹到他了？”
悅蘭芳搖了搖頭，看了一眼非凡公子和東陵少主，兩人關切的目光讓悅蘭芳一時有些無力，忍不住開口：“天子他……”他捂住臉，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一點點告知了兩人，從那場蓄意的車禍，到那日的爭執，經天子的身體狀況和手術的風險，悅蘭芳說得巨細無遺，這也算是把這些日子堆積在他胸中的鬱悶釋放出來。情緒一但決堤，便是一瀉千里，悅蘭芳說到最後，已是聲音沙啞，帶著一點極少見的軟弱哭腔。
東陵少主拍了拍悅蘭芳的肩膀，不知該如何安慰。非凡公子拿著勺子玩弄已經冷掉的咖啡，欲言又止，最後，唉了一聲：“你說你們這兩個人……這叫什麼事啊！”
“是啊，多可笑，我們怎麼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悅蘭芳深吸了一口氣，捋自己的頭髮，眼睛紅紅的，這樣方寸大亂的自己，不加掩飾的彷徨，是悅蘭芳從來沒有在外人面前展示過的。
東陵少主說：“你也別想那麼多，事情還沒走到盡頭，經天子他……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會沒事的。”安慰的話語充滿著無力，東陵少主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好看著非凡公子，期待他能想個辦法。
非凡公子撓了撓頭，他實在不明白悅蘭芳這人怎麼會這麼擰巴，或者說，這兄弟兩人都一樣擰巴：“我是不知道你們怎麼回事，又究竟在鬧什麼？你兩不是兄弟嗎？哦，不，你們還不就是差一張證的事嗎？究竟為什麼要分個高下？傷害自己也傷害對方，鬥法很好玩？汗青文化在你們誰的手裏又有什麼區別？”
“天子他……從小就很驕傲。”悅蘭芳苦笑，非凡公子的問題他不是沒有捫心自問過，可是最後他還是放任了經天子的任性，“我希望他能夠恣意而活，希望他做他想做的一切，哪怕他選擇的是背棄我傷害我，我也可以接受。”
“矯情！”
“哈。”悅蘭芳的笑容苦澀，“是啊，也許真的是很矯情的說法，非凡，東陵，你們知道嗎……其實我從來，從來沒有當他是我弟弟，但是他……偏偏就是我的弟弟。”他慢慢地回憶著，從懷中掏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打開來，裏面是一枚精美的戒指。
那枚戒指上鑲著一顆碩大完美的鑽石，精雕細琢，看起來價值不菲。戒指的環內刻著字，東陵少主眯起眼睛看了看，上面刻著的是悅蘭芳和經天子兩個人的名字。
“天子十六歲的時候，我就訂做了這枚戒指。”悅蘭芳陷入回憶之中，這些事情他從未對人提起過，不僅經天子，甚至連穿雲豹都不知道，隱藏於悅蘭芳內心深處的秘密，“我一直都不敢觸碰這條線，這一輩子，我都不能光明正大得在眾人的祝福中為他戴上這枚戒指。天子從小就很依戀我，我也不知道從什麼開始，我對他就不再是哥哥對弟弟的感情，我知道我想幹什麼，所以我逃避了，可是天子卻自己逾越了那條線。”
“那時候，我覺得我自己瘋了，那晚的雷聲很大，我沒有拒絕天子，我知道我已經走上了一條危險的路，卻無法控制地放縱自己。每一次與天子的親近，都讓我充滿了罪惡感，可是我還是忍不住……忍不住……”這是來自於內心深處的惶惑，背德之舉，無時無刻不讓悅蘭芳感到害怕，所以他對經天子若即若離，不敢靠近卻又忍不住湊上去，像一個瘋子。
東陵少主和非凡公子沒有打斷悅蘭芳，皺著眉頭靜靜地聽他訴說。在這個小店裏，沒有商場的爾虞我詐，沒有背叛和欺騙，他們像是彼此的知己，謹慎地聽著摯友傾吐心中的秘密。
“天子很聰明，他一定早就看出來了我的逃避，他想逼我面對這個問題，我卻選擇了將他推開。我以我自己的方式來保護他，但卻把他推到了離我更遠的地方。”
“是我太自負了……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要了，只要天子能夠好好的，我什麼都不要了……”悅蘭芳攥緊了戒指，苦笑出聲，“可是天子……再也不會相信我了。”
“我覺得吧……”非凡公子盯著悅蘭芳，真是恨鐵不成鋼，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人居然就是不久前和自己聯手做局坑了魔劍道的汗青文化掌門人，“你和經天子分明是在瞎折騰！”
“非凡！”東陵少主攔了非凡公子一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非凡公子脾氣直嘴巴快，雖然沒什麼壞心，但這個時候跟陷入自我否定情緒的悅蘭芳說話，無異於火上澆油。
非凡公子不以為意，瞪了東陵少主一眼：“做什麼，你不跟這人說清楚，他永遠陷在這種自以為是的情緒的裏無法自拔。不過悅蘭芳有一件事你說的對，你真的太自負了！”
悅蘭芳垂下眼睛，沉默不語。
非凡公子吸了一口氣，指著悅蘭芳的鼻子道：“我今天就要來罵醒你，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多厲害？自以為是的掌控經天子，把他當小孩子一樣耍著玩，我要是經天子，我也不給你好過。你這個人，以為自己是經天子的保護神，也不想想人需要你護著嗎？你自以為是的保護，對他來說不過是枷鎖，他想要的是逃離你的枷鎖，和你平等對談！”
“我……”
“當然，經天子也是個鑽牛角尖的死腦筋。”非凡公子旁觀者清，說話也是直接，“他明明什麼都看得清，卻非要用這種迂回的手段來跟你玩貓和老鼠的遊戲，要我說對付你這種人，直接幾個耳光打醒你就是了，何必拿自己的性命來下賭注。”
悅蘭芳簡直要把頭低到桌子下麵去，非凡公子的話一句一句紮著他的心，他突然想起經天子小時候和他下棋。經天子的棋都是他手把手教著下的，從一開始，他就很清楚經天子的棋路，所以每一次和經天子下棋的時候，他都會故意地讓著經天子，假裝不慎走錯一步兩步，讓經天子贏。
開頭幾次，經天子每次贏了都很開心，會甜甜得笑著撲到悅蘭芳的懷裏，叫著哥哥我要獎勵要抱抱親親，這讓悅蘭芳更加挖空心思故意輸給經天子，好逗樂自己的寶貝弟弟。但漸漸的，經天子就不開心了，他開始故意改變落子的順序，甚至故意出昏招錯招，悅蘭芳卻是一言不發，仍是想盡辦法輸給經天子。
終於有一天，下到快要終局的時候，眼看著自己勝券在握，經天子突然變了臉，起身掀翻了棋桌，黑白棋子撒了悅蘭芳一身。悅蘭芳假作不明所以，笑眯眯地問：“都說孩子善變，我家小天子又怎麼了，突然就變臉？”經天子又氣又惱，跺著腳看了悅蘭芳半天，最終哭著轉身跑了，然後，經天子再也沒有和悅蘭芳下過棋。
悅蘭芳歎了口氣，其實經天子骨子裏又驕傲又倔強，就像那時候下棋，經天子發現自己不過是施捨了勝利，就寧可毀掉也不願意接受。
“至於你的擔心……”非凡公子冷笑，背德？就現在這個社會，誰管你悅蘭芳和經天子有什麼血緣，何況這兩人看上去也不像是在乎別人議論的人。至於身邊的人……“杞人憂天吧，我看大家對你和你弟的事倒是都衷心希望你倆趕緊和好滾回去，別再互相折磨瞎折騰了。”
悅蘭芳啞然失笑：“非凡，你……”
非凡公子雙手一攤：“我說的都是實話，你愛聽不聽。”
“我……”悅蘭芳剛想與他說下去，突然手機響了，他深吸一口氣，只好先接電話，“嗯？阿豹，有什麼事？”
電話是穿雲豹打來的，說是去醫院探望經天子，卻發現人不見了，他問了值班的醫生和護士都說不知道。
“你說什麼！”悅蘭芳幾乎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把東陵少主和非凡公子嚇了一跳，“怎麼會不見，他能去哪里，你醫院裏都找過了嗎？”
“找過了，我遇到了院長素還真，他說飄霜帶了一個人探病，之後天子就不見了。”穿雲豹也很焦急，唯一的結論就是月飄霜帶走了經天子，“我打了飄霜好幾個電話，他都不接。”
悅蘭芳一下子血氣衝擊腦門，來不及跟東陵少主和非凡公子道別，便轉身跑出了小店：“飄霜能把天子帶到哪里去？飄霜應該有分寸，天子一個人也跑不遠，你想辦法找飄霜，我馬上趕回醫院。”他舉著電話邊跑邊吼，急匆匆穿過步行街，往停車場飛奔。
“哎，蘭……”東陵少主追了兩步，悅蘭芳早就跑得沒影了，只得放棄，“出了什麼事，蘭芳的樣子好像很著急啊？”
“經天子不見了唄。”非凡公子將冷掉的咖啡一飲而盡，嘖了一聲，“他們倆的事情，只有悅蘭芳自己想明白，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他的目光落在桌上，那枚戒指靜靜地躺在那裏，散發出璀璨的光芒。
嘖，說得那麼重要，居然也能把這東西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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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心宛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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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樓發表於: 2019-01-19 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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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心宛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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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29)

28樓發表於: 2019-01-19 22:4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24
第二天早上醒來，經天子仍然窩在悅蘭芳的懷中，兩人的身體緊緊靠在一起，肚子上搭了一層薄被。
經天子適應了一會兒目前自己的狀況，視力似乎更模糊了一點，雖然還能感受到光，但已經什麼都看不清楚了。腦子裏有一點昏沉，許是昨夜哭得有些久，那種一突一突的疼痛和平時的頭痛是不一樣的，來自於情感宣洩之後的後遺症。
微微動了動身體，經天子立刻敏感得感覺到悅蘭芳的那東西仍然在自己的身體裏，他耳朵根頓時一熱，臉頰發燙，昨夜的記憶回湧過來，讓他有些無地自容。好像自從十八歲那年主動爬了悅蘭芳的床之後，他可再也沒有這般放開過，簡直……簡直羞恥！想到這裏，經天子拿手肘推了推悅蘭芳，悅蘭芳原本呼吸平順，突然被搖醒了，嗯了一聲趕緊睜開了眼睛，卻見經天子赤身貼著自己，背上還有一些昨晚他留下的歡好痕跡。
“天子，早，你醒了？”忍不住將經天子圈入懷中，拿嘴唇輕輕碰著那些斑布的紅痕，然後慢慢從經天子的後庭中退了出去，些許摩擦讓經天子抖了抖，輕輕歎了口氣，然後翻過身來，打了悅蘭芳一下，“昨晚還不夠嗎，別亂摸，幾點了？”
悅蘭芳哈得笑了一聲，雙腿搓了幾下翻坐起來，摸過床頭的小鐘看一眼：“才七點，你可以再睡一會兒，還早。”他揉了揉經天子的頭髮，經天子偏過頭，輕聲說，“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11點的飛機，那9點前出發都來得及。”悅蘭芳相信經天子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並不操心接下來的事情，伸手摸了摸經天子的額頭，還好，燒已經退了。
經天子稍稍磨蹭了一會兒，也打算坐起來，剛剛抬了一下身體，頓時“哎呀”一聲，又跌回了床上。他有些糾結，昨晚真的是太過放縱了，勾著悅蘭芳如此不顧一切，當時是爽得飛起，現下卻不好過了，腰上又酸又軟，幾乎是要折了，看來真的是不能折騰。
“很痛嗎？”悅蘭芳輕聲問道，體貼地抱過經天子，一手托住他的後腰，另一手握成拳，在他的腰上輕輕碾著，“這裏……力道還行嗎？”
經天子扭了扭身體，悅蘭芳做這事是輕車熟路，最懂得如何服侍經天子舒服。不過幾分鐘之後，悅蘭芳的按摩就起了效果，經天子的不適感減輕了許多，只是穴中的液體還未清理，濕膩膩的令他十分不悅。
經天子從來不跟悅蘭芳客氣，私下裏放下性子稍稍幾聲軟噥，就能讓悅蘭芳酥了骨頭，便是想要天上的星星都能給他摘回來。經天子勾住悅蘭芳的脖子，輕哼了一聲：“身上難受，幫我弄好。”
“是。”悅蘭芳哪里有不從，笑著答應了，又替經天子按了幾下腰，然後從經天子後背和大腿後邊抄過，將人整個打橫抱了起來。經天子張開雙臂環住悅蘭芳，以防自己掉下去，把頭埋在悅蘭芳的肩窩上，睨了他一眼：“輕點。”
“我知道。”懷中的重量明顯比從前輕了許多，之前悅蘭芳隱忍不說，如今真得掂在手中，愈發心疼，“你應該多吃一點，好好休養，看你現在骨頭都突出來了，太瘦了。”
經天子頓時不快，嘟噥：“從前不是嫌我胖嗎？”至少半年以前，他還是當得起珠圓玉潤這四個字的，那時悅蘭芳開玩笑，捏著他的小肚子說天子你該鍛煉了，差點被他扇個巴掌。
悅蘭芳笑著把經天子抱得更緊：“從前我也抱得動。”然後邁開腳步走進浴室之中。
八點半，月飄霜依約過來接經天子回醫院。悅蘭芳把收拾好的行裝放在了門口，一直等到月飄霜到達之後才能放心離開。
悅蘭芳穿了一件深紅色的呢子大衣，最後看了一眼坐在客廳沙發上的經天子，輕輕握住他的手吻了吻，雖然隱隱有些預感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但是他仍然決定不動聲色，按照經天子的意願走下去：“天子，那我出發了，你要好好吃飯，等我回來。”
“好。”
“如果順利的話，我會在年前趕回來。”悅蘭芳親吻經天子的額頭，鄭重地說，“你一定要等我，一定一定要！”
“我知道了。”經天子輕聲回答，因為心虛，他垂下眼瞼，轉開了視線。
悅蘭芳歎了口氣，又反復叮囑了月飄霜好幾次，最後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家，出門驅車前往機場。
悅蘭芳前腳離開，經天子立刻撲倒在沙發上，抱著靠枕瑟瑟發抖。月飄霜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查看：“天子，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經天子的呼吸有一些急促，顫抖著握住月飄霜的手，半晌之後才囁嚅著開口：“飄霜，我真的能信他嗎？”
“你……”月飄霜無奈，摸了摸經天子柔軟的頭髮，上面還散發著淡淡的洗發水的味道。月飄霜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歎息，“你這又何苦……好了，我送你回醫院吧。”
好不容易把經天子打包塞進了車子的後座裏，月飄霜將車開出來，向醫院駛去。一夜未歸，經天子的臉色看著還好，但是昨晚的藥肯定是沒吃了，月飄霜盤算著回去醫院先問問醫生怎麼處理，然後重新制定經天子的治療方案……悅蘭芳在離開前，已經先一步交代了穿雲豹。
路上有一點堵，月飄霜的車子被困在車流之中，一點點挪動著。月飄霜和經天子都沒有說話，氣氛有一點詭異，就在又一次被紅燈截停之後，車裏突然傳來隱隱約約的手機鈴聲。
月飄霜愣了一下，他記得這個手機鈴聲是悅蘭芳的，經天子是絕對不會使用的，透過後視鏡觀察經天子的模樣，他看見經天子也愣住了，微微皺了眉頭，然後摸摸索索地從家裏帶出來的小包裏掏出一部紅色的手機。
“糟了，他的手機怎麼在這兒？”早上收拾東西的時候經天子拒絕悅蘭芳的幫助，隨便摸到了就塞進了包裏，大概就是這個原因，竟把悅蘭芳的手機也一併掃了進來。經天子歎了口氣，這樣估計一時半會兒也聯繫不上悅蘭芳，也許等他到了A國會自己另外想辦法吧。
手機仍然在響著，經天子心中升騰起好奇，是誰來的電話呢，出於一種想要探究悅蘭芳生活的心理，他按下了通話鍵，電話那頭傳來了東陵少主的聲音：“喂，蘭芳啊，你在哪里？天子找到沒？哦你是不是在忙，我就跟你說一聲你的戒指還落在我這兒呢，記得回來拿。”
經天子愣了愣，壓低聲音問：“什麼戒指？”他的聲音仍然有些嘶啞，和平時說話大相徑庭，東陵少主一時沒有聽出來，“咦，你感冒了嗎？還是急糊塗了，你給你家寶貝天子打造的大鑽戒啊……啊，非凡你別亂丟啊我叫蘭芳趕緊來拿了……”東陵少主的聲音陡然拉遠了，似乎是非凡公子與他開玩笑打鬧著，“蘭芳你記得快點來拿啊，非凡這個傢伙，我先掛了拜拜。”
電話裏傳來忙音，經天子慢慢垂下手，腦海中反復迴響著東陵少主那句“寶貝天子”，沉默了一會兒，他突然掰住月飄霜的肩膀，沉聲說道：“掉頭，去七步階。”
“什麼，天子你要回醫院了，我是不會……喂你！”月飄霜剛要反對，經天子毫不客氣地搖動他的肩膀，命令式地低吼，“去七步階！”
月飄霜被晃得一時把控不住方向，感覺急刹住車，差一點讓後面的車追尾。刺耳的喇叭聲響成一片，表達著後車的不滿，月飄霜幾乎可以想像出自己正被罵的狗血淋頭。無奈只好打了方向盤，強行變道“好，行，我怕你了，我送你去，你別激動！”
東武林商業街依然十分繁華，雖然並未有過正式的規定，但由於人流量的過於密集，這地方是約定俗成沒有車子開進來的。月飄霜擔心經天子，只能把車子儘量開到離七步階近的地方，一邊找地方停車，一邊對經天子說：“天子你先等等啊，等我停好車我再帶你過去……啊喂……等等！”他話還沒說完，經天子已經趁著車速降到最低的時候打開車門躥了出去，這地方不能停車，月飄霜又急又氣，眼睜睜看著經天子跌跌撞撞走進人流之中。
因為看不太清楚，經天子左跌右撞的，撞到了不少行人，他一邊喃喃著對不起一邊詢問七步階的位置，有好心的路人見他這副模樣，以為他是個視障患者，抱著同情的心理，把他帶到了七步階。推開門進去，迎客風鈴叮鈴一聲，店裏的東陵少主和非凡公子同時抬起頭，驚訝地看著氣喘吁吁的經天子。
“經天子？”東陵少主向經天子身後看去，並沒有發現悅蘭芳的身影，他記得悅蘭芳說過經天子現在的身體狀況很不好，怎麼會獨自來到這裏，“你……該不會是從醫院跑路了吧？蘭芳呢？”他見經天子的目光有些空茫，便給非凡公子使了個眼色，拉著經天子到沙發上坐下，“先坐會兒，我打電話給蘭芳。”
“戒指呢？”
東陵少主和非凡公子面面相覷，望著經天子不知該說什麼。
“你剛才打電話說的戒指呢？”經天子喘了口氣，分不清東陵少主和非凡公子，他腦子裏嗡嗡作響，隨手拽住非凡公子的衣服，眼睛卻還望著東陵少主，“拿來給我看看，快點！”
非凡公子立刻覺察出了不對勁兒，雖然不想直白說出來，他還是悄悄抬起手，在經天子面前晃了晃，經天子並未眨眼，或者說他根本沒注意非凡公子這個試探的舉動。東陵少主心頭一沉，也發現了真相，擔憂地望著非凡公子。
非凡公子無奈，瞥了一眼東陵少主，示意他去聯絡悅蘭芳，自己則負責安撫住經天子。他取出昨天悅蘭芳落下的戒指，塞到經天子的手中，精美的鑽石流光溢彩，璀璨美麗，可惜經天子一直都沒有看到：“就是這枚。”
經天子有些無語，戒指上的鑽硬硬的戳著他的掌心，戒圈內有一點凹凸，他用指尖蹭過去，大概是刻了幾個字：“是……什麼字？”
“你的名字和他的名字。”非凡公子嗤笑，自己也是夠閑的，沒事來給這對兄弟做牽線月老，可是看著悅蘭芳和經天子的模樣，又忍不住多管閒事，“他說他在你十六歲就造了這枚戒指，卻不敢給你戴上，切，外強中乾，喜歡又不敢說出來。”
“他喜歡我嗎？”經天子捫心自問，大概是喜歡的吧，那些寵溺那些親熱都不是裝出來的，可是悅蘭芳從不肯輕易開口給一句承諾，即使床笫之歡時的情話，都充滿著調情的輕佻，“哈，非凡公子，你又知道什麼？”
非凡公子挑眉：“我也不想管你們之間的閒事，但是看在商業夥伴和利益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地幫你們一把好了。”他故意湊近經天子，看著他姣好卻蒼白的臉，原以為這個人這麼精明應該是很聰明的，怎麼遇到感情的事比悅蘭芳還白癡，“畢竟你們這麼折騰下去，看著令人很煩啊！”
“他倒是交了一個很不錯的朋友。”經天子冷笑，用尖銳的話語來掩飾此刻內心的動搖，“他跟你說了什麼，又要你告訴我什麼？”
“很多，關於你們的過去，現在，和……不知道還有沒有的未來。”非凡公子好笑地看著經天子臉上一閃而逝的驚惶，然後故意用緩慢的語氣慢慢回憶著悅蘭芳昨天告訴他的故事，不得不說非凡公子挺有演講的天份的，偶爾一點恰到好處的添油加醋，慢慢撬動著經天子內心的防線。
“我選擇悅蘭芳作為合作夥伴的時候，就是看中他的才能，他和你不同，冷靜而富有敏銳的判斷力，一旦出手就絕對一擊必中，像老虎一樣，但是我沒想到，他有你那麼大的弱點。”
“弱點……”
“是。”
經天子捂住額頭，腦子裏一突一突得跳痛著，各種淩亂的畫面在眼前閃逝，昨夜的溫情如煙花般絢爛，他記得悅蘭芳吻著他的眼淚，一遍一遍認真重複，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可是你為什麼不早說，悅蘭芳，我所求的一切，不過就是與你平等地抱著對方，等你說出一句承諾，好讓我從這魔障裏解脫，讓我知道我在你心裏的意義！
“在你眼裏……也只有悅蘭芳，經天子不過是他光環下的陰影，是悅蘭芳的弟弟，是他的玩物，不需要被看見，不需要被認真對待，你可以和他合作，可以告訴我他的下落只是為了汗青文化沒有他就無法合作……是不是？”
“因為他想保護你。”非凡公子歎了口氣，一個兩個都這樣，“雖然我也不認同他這種過度的保護欲，你哪怕跌得頭破血流，也是你自己的事，籠中的金絲雀不適合你，他卻偏要這樣做。”
“經天子，路是你自己選的，問題是，你真的捨得與他走到絕路？”
“我……”
東陵少主慌慌張張地從里間跑出來，見非凡公子翹著二郎腿在耐心勸解經天子，經天子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麼：“非凡，我……我打不通蘭芳的電話，你有其他聯繫他的方式嗎？”
“手機沒人接嗎？”
“一直沒人接……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經天子猛然站了起來，動作幅度大得膝蓋撞到了茶几，立刻痛得躬下身來，大喊：“我要去機場，非凡公子東陵少主，現在幾點了？”
東陵少主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錶：“十點剛過，怎麼了？”
“來不及了……我要去機場，我們趕緊去機場！”經天子激動地拽著非凡公子，語無倫次地反復說著，慌亂中將茶几上的東西都撞了下來，撒的滿地都是。“他的手機在我這裏，快去追他，快點！”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想向外跑去，非凡公子無奈只好扶著他一起出去。
後悔佔據了經天子的心，他在那個行李箱裏放了策謀略給他的毒品，藏在最底下的夾層裏，除非是把整個箱子都拆了，不然悅蘭芳絕對不會發現。但是機場的安檢會發現，只要行李經過安檢，那東西一定能被檢測出來。
“行行行，你別急，我帶你去！”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非凡公子無奈，也只好陪著經天子一起瘋魔一回。
月飄霜把車子停在老遠的地方，好不容易飛奔到七步階門口，卻發現只有東陵少主站在那裏，不見經天子的蹤影：“天子人呢？”
“非凡帶他去機場找蘭芳了，不知出了什麼事，他突然特別激動。”東陵少主認得月飄霜，於是就告訴了他，“對了，還有……”
“糟糕！”月飄霜一愣，立刻轉身再跑回去開車去追。
“哎我說……”東陵少主想喊住他已經來不及了，“你們的戒指……還要不要了？”從沙發底下摸出剛才又被經天子丟下的戒指，東陵少主歎了口氣，算了，暫且幫那對作天作地的兄弟保存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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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心宛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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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29)

29樓發表於: 2019-01-19 22:4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25
霹靂市的交通一向很堪憂，非凡公子開著他那輛綠色的座駕載著經天子前往機場，然後又不出意外地被堵在了半道上。
非凡公子覺得自己大概中了邪，為什麼好不容易逮著個機會給自己批了個假期，不去旅遊不在家睡覺，而要跑到東陵的店裏閒磕牙，然後又莫名其妙地為了那對作死的兄弟跑前跑後呢？大概悅蘭芳真的為了經天子燒了很多高香，才讓他非凡大少爺肯這麼紆尊降貴地幫忙。
經天子一路都著急不安，又不敢跟非凡公子說實話，只能催著他趕緊去機場追人。手機連續撥了幾通出去，穿雲豹的電話關機，馭武宮主和寒雨夢中人都是呼叫轉移，經天子想不到還有其他人可以先他一步截住悅蘭芳，甚至不由自主開始想，或許悅蘭芳發現了真相，或許他根本沒如自己所願來機場，他那麼聰明的人，怎麼會毫無準備就出發呢……
非凡公子一邊安撫著經天子焦躁的情緒，一邊想辦法儘量走快速通道，緊趕慢趕終於在11點整的時候趕到了機場。來不及停車只好把車子丟給停車場的巡警，告訴他罰單隨便開這裏有急事，然後非凡公子就帶著已是半瞎的經天子闖進了候機大廳。
機場人流密集，到處都是來往旅客，非凡公子帶著經天子轉了一圈，都沒有找到悅蘭芳的身影。經天子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沖向腦門，劇烈的疼痛像爆炸似的在腦子裏散開，讓他站也站不穩，整個人都劇烈地抖動著，呼吸都接不上，幾乎癱倒在地。“悅蘭芳……他到底有沒有來……有沒有……”
非凡公子不得不雙手扶住經天子的肩膀，周圍來往的人向兩人投來驚訝的目光，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喂，經天子，你振作一點，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經天子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勉強靠著非凡公子的攙扶站了起來，又立刻脫力地往他懷中倒去。這是過度呼吸的症狀，經天子的突然發病讓非凡公子嚇了一跳，趕緊向周圍人求助。好在機場值班的地勤立刻趕了過來，尋問兩人的狀況。
“他身體不好，麻煩你們……”經天子拽住非凡公子的手臂，艱難地擠出幾個字，“悅……蘭芳……”
非凡公子在地勤的幫助下把經天子扶到邊上的椅子上坐下，讓他自己平復呼吸，“不好意思，我們是來找人的，能否請你播個廣播，我們要找一名叫悅蘭芳的旅客。”
“可是這位先生他……”
“不要緊，我來照顧他，麻煩你們了。”
機場的廣播在五分鐘之後就響了起來，經天子的症狀已然得到了緩解。懷著一絲僥倖，他雙目無神地癱坐在椅子上，既希望悅蘭芳能夠出現，又怕他再次騙了自己……廣播一遍又一遍重複，經天子混亂得聽著，剛才那地勤並未對悅蘭芳的名字作出反應，那就是說也許悅蘭芳並沒有因為攜帶毒品而被抓住吧……
廣播播了好幾遍都沒有回應，倒是月飄霜也終於趕到了機場，一眼看見失魂落魄的經天子和沉著臉的非凡公子，趕緊跑了過去：“天子！”
“飄霜！”經天子拽住月飄霜的衣服，咬著牙啞聲說道，“悅蘭芳他……他……”
“別急別急，現在這個時候他的航班已經起飛了，不要緊他很快就會到A國了。阿豹也去接應他了，我讓他一落地就跟你聯絡。”月飄霜安撫著經天子，看他臉上泛著異樣的潮紅，不由嗔怪，“你亂跑到這裏做什麼，嚇死我了！”
“悅蘭芳去了A國嗎？經天子這麼急，到底怎麼回事？”非凡公子直覺眼前這人一定知道什麼，眉頭一皺，逼問，“你們到底計畫了什麼，你可想清楚了，別真搞出事來他們兩個可不好收場！”
月飄霜咬牙，卻也知道非凡公子說的對，只好說：“非凡先生，麻煩你去查一下，航班A678，悅……悅蘭芳有沒有登機，如果他上了飛機就沒問題。”
“我為什麼要去……算了算了，你看著他，我去查查！”非凡公子轉身就走，懶得再與月飄霜掰扯下去。不過……A國，看來還是跟經天子當初去A國有關。
等非凡公子走了，月飄霜輕輕拍著經天子，繼續低聲安慰。經天子越想越是害怕，如果，如果悅蘭芳真的帶著那個箱子上了飛機，這裏的安檢僥倖沒有查出來，在A國被發現的話，那後果……不堪設想！
A國是合法持有槍支的國家，且對毒品的控制十分嚴厲，經天子害怕得把身體都縮成了一團，不斷顫抖著，從魔障中清醒過來之後，他才想起來自己做了多麼可怕的事情。“飄霜……飄霜，我該怎麼辦，我在陷害他……我怎麼能那麼做，他會不會出事，天哪，我到底做了什麼！”
月飄霜抓住經天子的肩膀，從他混亂的呢喃中聽出了大概，他將經天子抱在懷中，像是安撫一個孩子般安撫著已經成了驚弓之鳥的經天子，原來這麼多年了這個人依舊沒有長大。“沒事的，天子，相信我，一定沒事。悅蘭芳不會有事，你也不會有事，平靜下來，慢慢呼吸，聽我的知道嗎！”
“飄霜，我是不是瘋了？”經天子抱住腦袋，害怕聽到悅蘭芳的消息，同時他也深深後悔，為什麼自己會去相信策謀略，那個可怕陰沉的老頭，他怎麼會相信？是對悅蘭芳的感情沒有信心，還是因為迷失了自我，愛被恨蒙蔽，可是走到絕路盡頭，才看見悅蘭芳為自己鋪下的錦繡。“我怎麼會這麼瘋……”
非凡公子匆匆趕回，稍稍動用一點手段，他能得到任何他想要的訊息：“乘客資訊裏有悅蘭芳，他已經登機了，飛機是正常起飛往A國的，現在他們應該在半路上。”
“悅蘭芳！”經天子猛然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向前方一片模糊跑過去，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只覺得所有的痛苦都摳進了心裏，呐喊著想要宣洩出來，“悅蘭芳，悅蘭芳，悅蘭芳……”
“天子，冷靜一點！”月飄霜趕緊攔腰抱住經天子，以免他過於瘋狂而傷到自己，將他連拖帶拽拉到角落裏，一時引起周圍人群的騷動，都好奇地打量著扭做一團的兩人。非凡公子覺得丟人，但也只好跟過去，將經天子擋住，經天子的身體緊緊繃著，胡亂掙扎著要推開月飄霜，月飄霜是半點不敢鬆手，將經天子死死摟住：“冷靜一點聽我說，他不會有事！他不會有事……我換掉了！那包東西我換掉了！”
“你說……什麼？”經天子從迷亂中捕捉到一點資訊，腦子裏像是過電一般，抬頭恍惚地看著只有個影子輪廓的月飄霜。
“昨天我幫你收拾箱子的時候，已經換掉了那包東西，他的箱子裏是麵粉而已，他不會有事。”月飄霜低聲說道，十幾年了，他陪著經天子一起長大，他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經天子的人。
慶倖月飄霜做出的決定，又害怕那只是安慰，經天子茫茫然不知所措，呆愣在原地：“真的嗎……”
“你做的任何事情我都會支持你，唯有這件事我違背了你。”事到如今月飄霜也不再隱瞞，“因為你愛他，從你十幾歲開始你就愛他，從來沒有變過！”
唯有旁觀者，才能看透這一切。經天子慢慢鬆開了手，眨了幾下眼睛，眼前的景象一閃一閃的，就像要跳閘的電燈一樣，然後幾秒種後，便陷入了一片全然的黑暗之中。經天子歎了口氣，感覺渾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他發出一聲低沉的苦笑，接著倒了下去。
再醒來時已在醫院，經天子試著動了動身體，像灌了鉛一樣無法動彈。耳邊傳來一聲聲心跳監護的連續顫音，手也被緊壓著，似乎還在打點滴，指尖套著小夾子，是連接心跳檢測儀器的傳導器。
但經天子什麼都看不見了。周圍一片漆黑，一絲光明也無，任憑他怎麼眨眼，依然毫無半點改變。大概……自己是真的瞎掉了吧，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這一刻真正來臨時，他還是不能接受，低哼了幾聲。
“天子。”月飄霜看著病床上的經天子大睜著眼睛，眼神卻是渙散的，伸手在他面前搖了搖，卻發現連最基礎的反應也沒有了，頓時心裏一沉，不知該說些什麼。
“飄霜……我看不見了……”經天子輕輕哼道，勉強抬起身子想要坐起，又跌回了床上，“我瞎掉了……”
月飄霜趕緊扶著經天子，將他背後的枕頭豎起，搖起病床讓他半靠著坐，安慰：“不，沒事，只是可能壓到了神經，只要手術之後就能恢復，真的，我問過你的醫生，一定可以恢復的。”他當然不敢說實話，這樣的傷害究竟是不是可逆的連醫生心裏都沒底，更何況經天子能不能挺過手術都是個未知數。可是現在，他只能這樣安慰。
經天子只能慘笑，落到如今的地步，又何嘗不是他自己造成的呢？他沉默了很久，慢慢適應著黑暗帶來的不便，卻也因此沉下心來，好好思考這些日子以來的瘋狂，終於，豁然開朗，心上塵埃拂去，便達明淨無垢。
“飄霜，謝謝你。”
月飄霜知道經天子在說什麼，聽他這一句感謝，就知道他已經釋懷。“我原以為，你會覺得我背叛了你呢，但我真的不能讓你這麼做，我很討厭悅蘭芳，可是他卻是你喜歡的人……昨天我欺負你眼睛不好，就趁著你在翻櫃子的時候把那包冰毒換成了麵粉，就算悅蘭芳發現了，我想他會明白你的意思，但起碼不會不可挽回。”
經天子咬唇不語，似在激烈思考。月飄霜伸手摸了摸經天子的鬢髮，有些無奈。月飄霜的父母也是汗青文化的元老，所以在他六七歲的時候，就被父親帶著認識了當時才剛剛上幼稚園的經天子。或許是骨子裏帶著一點浪漫的情懷，也或許是有什麼特別的緣分在，月飄霜比悅蘭芳這個親哥哥還在意經天子，他們一同長大，親密無間，無話不談。月飄霜見證了經天子的整個青春期，從對悅蘭芳萌發愛意，一直到最後深陷痛苦的泥淖不可自拔。
月飄霜憎恨悅蘭芳，這個男人從未正視過經天子的痛苦，他自以為是的施捨著他的感情，卻不知道經天子真正要什麼。就像經天子和月飄霜是光與影的存在，穿雲豹也是悅蘭芳的影子，月飄霜主動接近了穿雲豹，後來發生的事情雖然不如他的最初設想，卻也讓他明白了，原來經天子和悅蘭芳，註定無法分割開來。
“還有一件事。”月飄霜握住經天子的手，將一枚u盤塞進他的手裏，“對不起，在你去見策謀略的時候，我留了個心眼，當時，我偷偷錄下了你和策謀略的交易，包括那包毒品。”經天子瞬間明白了什麼，“這個u盤裏就是你們見面的視頻，如果把它交出去，足夠定策謀略的罪，起碼能先讓他進去。進去之後，他不會再有機會出來了。”這段交易並不足以將策謀略置之死地，但在陽光以外的地方，總有一些手段能夠達成目的。“只是，這段視頻涉及的罪證，也包括你在內，如果交出去，你也會被牽連到罪責的。天子，我尊重你的決定。”
策謀略是個不安分的，他憎恨悅蘭芳入骨，這的確是個將他一網打盡的好機會，否則從此以後他將陰魂不散，不斷糾纏下去。經天子明白，無論自己活著，還是死了，這次計畫的中途夭折，已經足夠讓瘋狂的策謀略將自己列為仇敵，而對於悅蘭芳的報復，更是比之前猛烈千百倍。
又是一陣沉默，月飄霜望著經天子，靜靜地等待著答復。很久之後，經天子仰起臉來，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紅暈，輕聲問：“月飄霜，是我喜歡悅蘭芳多一點，還是他喜歡我多一點？”
“啊？”
也許，只是自己太過執迷了。經天子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笑得嗆咳不已，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笑自己傻到用毀滅一切來證明一段愛情，還是笑自己不珍惜，得到卻又全部親手毀去？
“咳！咳！飄霜……抱歉……能不能請你幫我預約我的主治醫師……是叫醫天子吧？”
“你要做什麼？”
“談談我的病情，還有手術方案。”經天子輕聲回答，“悅蘭芳不在，我的意識還很清醒，應該有權為自己的手術簽字吧？”
月飄霜一驚，頓時狂喜湧上心頭，經天子願意接受治療，那便代表著一切都有希望，他握住經天子的手，好半晌都不敢相信，“好，好，我馬上就去。”
出了病房，月飄霜激動地打了個電話給穿雲豹，穿雲豹已經在A國聯系上了悅蘭芳，並跟著他艱難地與天策真龍談判。兩人交換了一下目前的情況，終於能夠松一口氣了。
“阿豹，一切都會好的吧？”
“是，一切都會好。”
……
悅蘭芳趕回霹靂市那天下起了雪，飛機因此延誤了一些時間。等飛機在霹靂市機場降落的時候，正好是早上七點。
來不及洗去連續飛行十幾個小時的疲憊，悅蘭芳便和穿雲豹趕往醫院，因為今天也是經天子接受手術的日子。悅蘭芳終於和天策真龍談妥了條件，天策真龍很欣賞這個手腕強硬的年輕人，不但願意取消之前和經天子簽訂的不平等條件，並且答應給予汗青文化一定的支持，雙方很快敲定了合同，各自簽了字。守著和經天子的約定，悅蘭芳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
一路疾馳到醫院，悅蘭芳終於在手術室前看見了暌違多時的愛人。經天子靜靜地躺在推車上，即將被推進手術室，主刀醫生是醫天子的恩師，行業內最頂尖的腦科專家。
還未進行麻醉，經天子的意識尚清醒，其實他一直都在強撐著等悅蘭芳。他的頭髮因為即將進行的手術已經被剃掉了，腦袋上光溜溜的，聽見悅蘭芳的聲音響起，便有些不安地把頭扭向一邊。“是不是不好看？”
“不會，很可愛。”不需過多的語言來表達久別重逢，就好像他們從未分開，悅蘭芳摸了摸經天子光光的頭頂，輕輕一吻落下，“很快就長出來了，乖，不怕，我在這裏陪著你。”
經天子露出淡淡的笑容，輕哼一聲，“那你等著我。”
“好，我等著。”悅蘭芳握住了經天子的手，“天子，我愛你。”
“嗯。”
經天子被推進了手術室，血紅的燈亮了起來，悅蘭芳望著那扇緊閉的門，默默祈禱著神明的眷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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