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1.02 【御神風X靖滄浪】一卷浪濤快哉風49，39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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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邊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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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樓發表於: 2013-04-16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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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0.05 【御神風X靖滄浪】一卷浪濤快哉風34~37，26F

我又回来了0.0【诈尸啊！……
38-番外二（上）是去年年底写的，番外二（下）是最近写的，因为时间跨度比较大，文风大约会有差异，还望谅解Orz

==============================
38、
兔子在火上转着圈，发出滋滋的响声。
御神风难得安分地专心烤兔子。火光照着他的面孔，眉目疏疏落落，跳跃一长一短的微红。
虽然一直希望他安静些，但等他真的闭嘴了，周围空气骤然冷清下来。靖沧浪竟又觉得老大不适应。
友人相伴而坐，却四只眼睛盯着兔子，很怪异吧。
于厨艺一窍不通，自是无可帮忙。若说谈些什么，话题倒有很多，比如该谢御神风连番襄助，除了这次，尚有前次从端木燹龙手中解救倾波族的事；又应询问族老之死的真相与内情；还想知道御神风在魔城内的遭遇，以及交换对正邪局势的看法……甚至，不管是什么，只要能增加彼此的了解，靖沧浪都乐于一谈。
但这许多话搅在一起，反而无从说起。
无意识地向火堆里添柴，不知是否错觉，他感到御神风有些情绪低落，证据就是那眉峰的弧度，不同以往。
想心事？如此随性的人也有愁烦吗？

御神风确实在想心事。
那点微妙的情绪，自从产生，便萦绕心头。欲以说笑摆脱，却似混沌的云雾，一时挥散了，片刻，又绵绵密密地重新聚拢来。
一团一团，始终缠在友人身上。
无法欺骗自己，必须承认靖沧浪的一举一动都在牵扯他的情绪。就算此时，他一半心在想事情，另一半却放在靖沧浪身上。将树枝丢进火堆里，偶尔向这边看，衣袍的摩擦声窸窸窣窣，还有均匀的呼吸声。如同附着了某种磁力，引人深陷，难以抗拒。
涌动的思绪全然陌生，御神风不太确定，这是否就叫做……
动心。
……麻烦啊。
以前也见过不少容貌性情都出众的女子，为何却偏偏对新识不久的友人动了逾矩的念头？

御神风做事，习惯寻找最直接的解决办法。
既然已露苗头，探究原因便无意义，往前看，只有斩断情丝或者任其发展两条路。
他们之间当然有许多阻碍。靖沧浪势必会排斥。便是御神风自己，也从未体验过坠于情网的滋味。
儒道讲非礼勿行，侠道讲天道无亲。要跨越鸿沟说容易也容易，但说难也太难。
尽早抽身止步，可以将情断在未深之时。
这样想着，御神风看了靖沧浪一眼，可巧靖沧浪也在看他。目光一对，澄澈的蓝色盈满视野，如晴雪温柔，如积冰凛冽，如北海的水面漾漾清清。
心好似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御神风瞬间改变了主意。
此时退却，不是他的风格啊。

“好友。”
听到御神风打破了沉默，靖沧浪莫名地舒了口气，欣然回应：“何事？”
“可以向吾说说你之过去吗？”
儒者意外：“吾之过去？”
“魔城、龠胜明峦、号天穷等人的事情固然麻烦，但野餐时间，谈他们未免丧气。”御神风微笑着，将兔子翻了一面。“吾今天可是从悬壶子那里听到了很有趣的事情啊。”
“悬壶子有提及吾？有趣的事情，是什么？”
“这嘛……”御神风想到悬壶子纠结的脸颇觉好笑，是怕他给靖沧浪起的外号泄露吗。
唔，虽说御神风也很好奇，所以才会以在魔城帮忙的人情“要挟”，成功问出了那个外号……咳，其实用在靖沧浪身上，还蛮可爱的。
“说的是在三教大会上，凌主送与儒门天下龙首一颗稀世明珠为继任贺礼的事。”避开重点，笑道，“据说有拳头大小，光彩灼目，前所未见。”
靖沧浪相信了，便回忆道：“那珠确是吾于深海采来。龙首继任，理当诚意祝贺。”
“海下好玩么？”
“……（= =b）深海中虽然凶险，但也有奇妙景致。”
靖沧浪道，倾波族居于北海，海上常有恶物出没，是族民最大的威胁。身为族长，师尊每年都会巡游海上，若发现恶蛟等动物，便将其斩杀。
待他学艺有成后，也随师尊出海。
那是颇为耗神耗力的工作，当然也颇凶险。有时会挂一身伤回来，有时会无功而返。更多时候，为了杀死目标，在海上无日无夜地追逐和搜寻，体力和精力都逾越极限，全凭毅力维持到最后。
“那时诛杀一头海怪，吾功力尚浅，只能勉强打成平手。缠斗了十几日，过了上千招，却是它先丧了斗志，弃战逃命。吾将其追杀之后，意外发现了那颗大珠。”靖沧浪微微阖目，“待吾将珠拿出海面，恰逢明月初升，宝珠被月光映照，光耀数里，海面一片银白。美丽景致，此生难忘。”
他静静地道：“所以吾便知晓，山重水复之后，总有柳暗花明。任何时候，都不应轻言放弃。”
责任，信念，或者只是不屈的意志，无论什么，都值得坚守到最后一刻。
御神风没说话，只是抬手轻轻覆住他的手。
然后塞过一只东西。
兔子腿。
………………

【画外音】
某粽：老板爷你……这么煽情的时刻难道不应该轻轻一个吻吗！
御神风：哈，你不觉得，用一只兔子腿更浪漫吗？
某粽：（= =b）有吗……

39、
靖沧浪尚未接住，御神风手却忽然一松，兔子腿落在了地上。
靖沧浪并不惊诧，反而敛去了嘴角的细微笑意。与御神风目光一对，在他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凝重。
脚下土地微有波动，是只有武功高者能感应到的震颤。而震颤的来源，应该是……
“有多少人？”御神风低声问。
靖沧浪知道他受伤而感应力下降，便欠身，一手按在地上凝神分辨。
片刻道：“比在削天谷只多不少。”
是敌军，魔城的敌军又出现了。
御神风轻声道：“哈，真是劳碌命，一刻也清闲不得。”
靖沧浪皱着眉头分辨，又道：“大约有万人，离我们不远了。”

又是一万人！
御神风也被这个人数震了一下，比在削天谷还要翻倍？若碰上了打都不必打，只一冲，就能把他们的三百人碾为齑粉。
不，哪里还有三百人，刨去伤亡，最多还剩下二百人，给他们塞牙缝都不够。
御神风呼出一口气，把烤熟了却未及吃的兔子直接丢进火堆，翻袖就将火灭了。道：“好友，你打算如何办呢？”
“这怕是海蟾尊未预料到的奇兵，吾不能放任不管。”
御神风此番痛快支持了他的想法：“那就管。”
之前海蟾尊令三百人守削天谷迎战五千军，大违常理，御神风笃定他必有后招，才会劝靖沧浪撤退，靖沧浪也是信任了这一点才听从。但现在，新来的这一万人，不应在海蟾尊的预料之内。
也就是说，这一万人才是明峦真正的威胁。
削天谷的人他们可以不管，这群暗度陈仓的，却不能坐视。
靖沧浪已站起身，对周围休息的武士们发出噤声集合的暗号。近处的人又将暗号一一传递下去。明峦武士训练精良，虽已疲惫不堪，得到消息，还是迅速集合列队。
靖沧浪思索着道：“报信，还是诱敌？”
御神风轻笑起来：“沧浪，你可真敢冒险，二百人也要诱敌？唔，就诱敌吧。”
靖沧浪尽管心中紧张，还是为他那个大转弯的说话方式抽了抽嘴角。报信只怕时间不够，何况敌军脚步越来越近，接战已是在所难免。无地利可恃，只能且战且退，寻求一线胜机。
但问题是，要诱敌到哪里去？

还在想着，忽然感应到又一股陌生气息极快移来，靖沧浪神色一肃，洗墨鲲锋出鞘。虽则顾虑着敌军不曾出声，冷冽剑气已经瞄准了来者方向。
火堆早灭，只剩淡淡余烟。漆黑林木间，但见布帽倾斜，羽氅翩然，双足踏一截枯枝，未沾尘土。
闻得借风送话：
“要诱敌，往魋山去！”
见来者并无敌意，靖沧浪按下心道：“你是？”
“逸踪之友，襄助统筹战局而已。”流云一动，月光微明，依稀照见那人面目。御神风旁观之，竟与身边人有几分相似，倒是一怔。
“逸踪……多谢了。”逸踪也是儒门分支，海蟾尊之前也说请了逸踪帮忙，原来在此时现身。
“削天谷未及救援，当不得这个谢字。”听那人话音很是年轻，但气势颇傲岸，看来是个少年才俊。“现下这一万敌军，吾可助二位抵挡。若不识魋山路径，吾亦可引领。”
御神风道：“海蟾尊在魋山有安排？”
“有，但内情吾不知晓。”
话刚到此，踏踏声响传来，竟可清晰听到敌人爬山的脚步声。
没有时间闲话了，御神风摊手：“那么这位朋友，就劳你做这出头鸟了。”
非是他畏战，而是他与靖沧浪功力都损耗大半，自然不如盛气而来的友人。
来人点头，羽氅轻摆，从腰间扯出一条软鞭。神兵为功力催动，倏然大放异彩，几可与明月争辉。伴随那人疾风般的身法，跃出密林，直奔山下。
靖沧浪神色却一动，这件兵器的感觉……怎么如此似曾相识？

与敌军的再度交战来得乍然。逸踪之友在山下率先点燃战火，很快蔓延山上，乌压压敌军于乱林间涌来。
靖沧浪以未伤的左手握住洗墨，却觉无论如何调动，周身真气都有滞涩感觉，难以凝聚杀意。知是削天谷战后松懈，正应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古谚。
御神风自空鞘中将观心自在拉出寸许，又推回去了，摇头道：“气势上都散了，勉强打也是个输。”
靖沧浪下令：“全军往魋山撤退！”
御神风冷眼看去，那位援助的友人武功高明，不在他二人全盛时的功力之下，拖延敌军应无问题，索性便将掩护的事让给了他做。与靖沧浪领着众人，便要撤退。
方一退，却听有人阴沉道：“是你在此，靖沧浪！”

风浪二人脚步一顿。
怒焰缠身，黑袍鹰眼的魔人，步步皆是恶火，所过之处林木化为焦土，闪躲不及的明峦武士连声惨叫，瞬间被烧做骷髅。
“端木燹龙！”
“呵呵呵哈哈哈！”端木燹龙的笑声仿佛从炼狱深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魔主倒是给吾送了好一份大礼！靖沧浪、御神风——”
鹰眼内倒映的是足以激起满腔杀意的蓝色，齿缝森森吐出一字：
“杀！”
焦黑手掌闪电般探出，掌气在空中结成一个火焰的诡异图案，正是其自创得意武功：“焚如要术•彤烬炽火印！”
“小心！”
靖沧浪抢前一步越过御神风，正面接了端木燹龙这一掌。掌剑相交，火冰两重气劲交锋，却是靖沧浪一震，口角见了鲜红。
御神风心知撤退的时机稍纵即逝，若被端木燹龙困住便是全军覆没，拼着重伤也要过这一关，运起心法，欲插手战圈，分靖沧浪之压力。
见他指风袭来，端木燹龙一声沉喝，左掌聚敛火焰：“揭心掌！”
“砰！”
双掌对接，却是靖沧浪以空着的右手又抢先接了这一招。几乎可见暗红烟气透体而过，鲜血瞬间涌出唇角，染了白色领口。
“哎呀好友，”御神风心情复杂，仍是笑道，“这么凶残的武学，麦逞强啊。——极情心诀•天地有正气！”
自然之气贯穿体内，强行补足亏损真元，由上而下极端之招又有灵巧角度，借力卸力，破开两人对峙。
一声闷响，人影乍分。爆冲气劲再加上倒折而回的力道，让风浪两人连步后退，血溅一路。靖沧浪尚未站稳立刻去扶了把御神风，见他面色灰败却仍是洒脱笑意，竟从心底无端生出一股恼怒来。
“御神风，留得性命才能做事，这句话原样奉还！”
“哈！是感染了某人的坏习惯啊。”御神风不由得笑出声，引来靖沧浪横目。真是没有半刻正形！
此时山下的友人发觉战局不妙，返身来援。白色羽氅飘忽掠过，一招“百潮定观”，长鞭如怒涛翻卷，截住端木燹龙攻势：
“魔人休得张狂！”
“恩——？”
端木燹龙目光乍然锁定他之兵器，神色由阴沉转为惊愕，随后竟现枭狂之态：“原来是你！”
众人皆不解其意，却听端木燹龙仰天一声狂笑，竟弃了风浪两人不顾，炽红手掌猛地扑向羽氅之人。
掌心腾起烈焰，周围霎时寸草不存。
羽氅之人但觉一股强劲吸力锁住手中兵器，兵器似有了感应，嗡嗡震颤不停，几乎脱离他之控制。耳听端木燹龙道：“哼，号雨鲸鳌，终于认得你之主人了吗！”
羽氅之人皱眉复冷笑道：“哦？原来素有渊源。但既归吾所有，便该随吾心性，若连把兵器都驾驭不了，吾怎配称北冽鲸涛擎海潮！——雪掩孤城•浪惊篇！”
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奇绝孤绝傲绝的武式，令原属魔之阴体在他手中气势磅礴，直面端木燹龙恶招。
战局丕变，御神风靖沧浪却无心观看，见机会难得，立刻领军撤退。

40、
明峦军队且战且走，直奔魋山方向。
风浪两人皆是伤上加伤，情势不妙。唯独可以庆幸的，那名为擎海潮的友人似将端木燹龙拖住，追袭上来的魔军之中，并无端木燹龙的身影。
现在的寄望，只在海蟾尊魋山的布置。但，海蟾尊到底布置了多少，又因何确定能达成目的？擎海潮是海蟾尊派来的吗？如果是，海蟾尊一直都了解他们的动向吗？
海蟾尊对这支新来的敌军，真的如他们的猜测，一无所知吗？
御神风纵使全身伤痛，头脑却清醒得很，越想越觉内幕重重，看起来，海蟾尊的智慧，比他想象得还要高嘛。
心里这样想，便也这样说了出来，靖沧浪与他并肩疾行，闻言道：“什么意思？”
“龠胜明峦与魔城斗智斗力，布了一盘大棋，你我已成棋子，每一步皆受人驱使，无论如何都能达成他之目标，真是好计算啊。”御神风啧啧地道。
靖沧浪怒上眉梢：“他若有何计划，大可当面告知。藏头露尾的阴谋诡计，只会令人不齿！”
“当面告知如何能演出这样的大戏，好友你看。”
靖沧浪顺御神风手指看去，魋山赫然在望。山之巍峨不见其巅，但见白雪皑皑，不知几千年累积的素裹银装。
“早在中原便听闻北海有魋山，形如巨兽，面南踞坐。两侧有峰，下有峡谷。山上常年积雪，是座大雪山。”
靖沧浪皱起眉头，他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雪山……”
“雪山。”御神风脚步减慢，望着那座山峰，“好友，若是你，将埋伏地点选在魋山，会如何布置？”

******

魋山高峰之上，遍地白雪之中，手托金蟾的道者昂然而立。在他身边，一名红袍白袷之人轻摇羽扇，面容和婉，却露迟疑。
“吾逸踪已按照约定将魔城东路五千兵马引诱来此，西面削天谷五千，再加上现在这支兵马约有万人，总数将近两万。两万生灵，海蟾尊，你真的打算那样做？”
“生灵？两军对战，只有敌人，哪来生灵？一举歼灭隳魔大军，摧毁他化阐提之依仗，此战过后，正魔局势必将逆转！忌霞殇，身为逸踪代表，你该庆幸能亲眼见证这个时刻！”
“这种做法，有伤天和。魔人也就罢了，还有众多明峦武士，你也要将他们一并牺牲？值得吗？”
“想没有牺牲很简单，弃战投降，让苍生沦为魔城奴隶。”海蟾尊讥诮，“战本无情，收起你无谓的慈悲吧。”
忌霞殇默然一刻，道：“你当真已告知明峦将士，他们将面对怎样的结局？”
海蟾尊面不改色：“自然。他们很乐意为明峦牺牲。”
正在此时，一道太极光芒乍然掠过山间。海蟾尊目光一跳，从鼻间哼出声：“看来还有搅局之人。”

******

不远处的另一座山峰上，蓝袍道者疾掠而至。甫一踏上山峰，便被山脚下的景况震惊。
密密麻麻的魔军汇集山间，如涛涛洪流，绵延不见尽头。
来不及通知他们撤军了！
道者握紧了手中玉笛，心中几番周折，一霎时想到心系的女子殒命于正魔之战，一霎时想到魔主兄长失望的表情，一霎时又想到万千魔城子民曾经的敬仰与信赖。
他之所爱，他之寄望，他之子民。
他本不想介入，但当听说正魔开战，仍是无法不关心战局。当隐约察觉隳魔大军有难，仍是急匆匆赶来现场。
手掌越攥越紧，感到沁骨的凉和痛。他想要永世守护登道岸的和乐宁静，但，眼前这些正步入死地的魔军……是他的族人，他的同袍啊！
为何总要有人受到伤害？为何他关心的人，却要互相残杀？
任云踪蓦地手掌一翻，袖中飞出数张道符。拈指作诀，金色灵光书写符咒，道光惊现，于天际浮现巨大阵法。
“——通三界，遍九幽，玄元开天辟圣光！”

番外二（上）

龠胜明峦一扇紧闭的门户之内，正魔之战擘画者海蟾尊独自坐在案前，翻阅着手头书卷。
当年慈光之塔曾有一人，以楔子之名游历四魌界，将经历记录成书，引起四魌界不小的骚动。后来四魌战火弭平，楔子之同窗无衣师尹因缘际会来到苦境，多所际遇，兴致之下也仿照楔子写了本苦境游记，便是海蟾尊手上这一本。
无衣师尹为一界主事者，惯于用兵，所以他书中记载，不自觉便会染上杀伐色调。哪处地形宽阔，哪处有天险可恃，哪处需防埋伏，诸如此来，寥寥数语，泄露天机。落入有心者手中，便成极佳的战争参谋。
而今书卷正翻到“北海魋山”一页。上面描述雪山巍峨壮丽的风光，除此之外，还有一段关于雪龙之记载。说雪龙是积雪平衡被破坏的结果，又说魋山多年积雪，一旦崩毁便是陵夷千里之灾，却在最后似悟失言，含糊带过。
“雪龙天水，哈！无衣师尹道貌岸然，想出的战法却极尽残忍之事，”海蟾尊冷笑，“不过，倒是省心省力。”
他阅过这段文字，又望向旁边地图。
开战以来，魔城数次进攻，皆未出全力。云鼓雷峰一战虽然正道损失惨重，但魔之兵力，实未臻于顶峰。还有隐于暗处的隳魔大军不曾行动，想是他化阐提第一战意在试探，为后续做好准备。
弥漫魔火妖氛的天阎魔城，也是为迷惑正道而设计。他化阐提在等待正道攻城，一旦明峦入彀，便动用隳魔大军突袭。
从地形看，魋山恰居于天阎魔城与龠胜明峦之间。西麓有削天谷，东麓有百里森地，中有连峰脊，若要偷袭明峦基地，三路必取道其一。
出于慎重，亦出于隐藏行踪之考虑，他化定会将两万隳魔大军分散，各取一路，且区分时间先后，若先行一路有变，后两路能及时接应。
而海蟾尊之因应策略，便是将三路敌军全部诱至魋山南面的无那隘口，然后，引来雪龙天水。
天灾……确实是省心省力的好战法，呵。

西路削天谷最险，易守难攻，他化阐提若为试探正道反应，应先走这一路。
而为了打消他化之疑虑，造成明峦兵力空虚的假象，派在削天谷埋伏的兵马必处于绝对劣势，让其觉得明峦虽有埋伏之心，却无埋伏之力，如此，方能诱出剩余魔军。
东路地形平坦，将是魔军第二路的选择。但百里森地迷雾重重，不利急行军，所以他化阐提也不会将主力放在这路。
此路可交由逸踪进行，门徒众多，纵有折损，不影响明峦战力。
西路守军若与敌人同归于尽便罢，若支撑不住退却，深山将是其逃匿的最好选择，势必会退入连峰脊，恰能撞上隳魔大军的第三路分兵。
只要派人居中协调，便可顺利达成计划。
亦可派出一路暗棋监视各路，若计划有变，便由他们接任诱敌。若局势发展如愿，暗棋亦可作罢。毕竟天水一旦降临，便是玉石俱焚，无必要全都陪魔军送死。
至于西路兵马必然全军覆没……
“为明峦建此大功，也算死得其所。”
案上的蟾蜍口含方孔钱，鼓目向天，静伴主人之心中盘算。墨绿袍袖拂过蟾蜍碧莹莹的身躯，精致却无生命气息，如同道者泛着碧绿毒光的双眸冷酷无情。
战略已有雏形，尚存诸多变数，再加详细斟酌，让整个计划完美无缺。
他化阐提，吾期待雪龙降临时，你精彩的表情。

番外二（下）

你相信一见钟情？
吾相信。
吾却早已绝情弃欲。

任云踪已经记不清当初是为何恋上净无幻的了。
那时他还是魔城少君，崇武好战。一次执行魔主战令凯旋，仰望夜空明月如盘，忽然便起了出去转转的心思。
少年人随心所欲，想到了便要做，于是偷偷脱了战甲，换了衣饰，一道烟溜出了魔城的结界。
那一晚，他遇见了净无幻。
沧海之上，断崖之畔，月光下横笛而吹的女子，深沉的黑袍掩盖了玲珑的身段，背负的拂尘揭示她选择之路途，出尘笛声与周围流卷的苍风一般清冷，然而身后群花簇拥，却昭示着女性独有的柔美与鲜妍。
一见钟情。
若要让任云踪自己说，怕也难理清当初为何一见钟情。只知那一瞬的惊艳，一瞬的怅惘，那沧海月明的女子，便深深印入他心底。
不只是美丽。
也不只是清明或纯粹。
还包括，那空渺笛声背后的信仰，必定有什么支撑着她，才能如此超凡脱俗，仿佛能与天地融为一体，羽化而登仙。

“断灭。”
魔主高踞宝座之上，震惊而极度失望的目光落在他头顶。而他只是深深俯首，坚持自己的选择。
“……断灭阐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想要抛弃信任你的万千子民，背叛吾么？”
“吾并非背叛，但吾有了另一种想要追求的东西。”
一向冷静自持的兄长按捺不住起身：“那名女子？”
“不，是道。”
一个只有中原人才会有的字眼，从魔城少君口中吐出。手持权杖的魔主愕然，一时竟无对答。
“吾已厌倦了魔的杀戮与狡诈，而想往中原人所言，以天下担己肩，又随心任真之境界。兄长，就当这是吾的任性吧。”
魔主久久地沉默。久到魔城少君以为得不到答案了，却忽听一声沉重的叹息。
魔主转过身去，一只手举起：“对魔族信仰的质疑，是绝不能容许的冒犯。走吧，去追求你所谓的道。而吾将永世守护于此，捍卫魔之荣光。”

离开魔城，自封魔功，化为一名普通道童。徒步跋涉千山万水，历经数年，走到了登道岸。
他本不需这样做，但为了试探或者说淬炼自己的诚意，他选择了最艰苦的方式。
将道家经典背得烂熟，每个字都翻来覆去地咀嚼，质疑，领悟，在没有入门之前，他就开始了自我重塑。
形貌变得与常人无异，甚至渐渐有了仙风道骨。他日渐沉稳，将魔的炽热与偏执埋藏在道者冰心之下。为了终有一天，可与那名女子并肩而立，默契于心。
他不愿用魔的方法去爱她。
他爱慕的方式，是与她走上相同道途。

十数年岁月匆匆而过，魔城少君的名字被遗忘，断灭阐提变成了登道岸的修者任云踪。
峨冠饰风云，蓝袍寓青天，领口一枚太极图，阴阳两仪冷觑凡尘，早不见当年悍勇。
修行进展奇速，道解也日渐精深，师尊欣慰之余，提议带他拜访登道岸的女掌教，却被他借故推辞。
修道愈久，便愈揣测女掌教的心境。清修百年之人，爱欲痴缠，真正是适合她的情感吗？

******
任云踪没想到魔主竟开启了侵略北海之战事，且在他猝不及防时，绵延至北海三教。
出面关心涤罪犀角下落，却逢登道岸变故。不及向靖沧浪详叙而急忙赶回，又意外撞见了久未会面之人。
白袍银发的魔城司命，眉目间是对背叛者的憎怒，而故意选在净无幻归来时道出真相，又贯穿着魔之阴险狡诈。
任云踪抬目时，便见那墨衣负剑的女道者，站在不远处的繁花间，讶然向他望来。莹莹双眸秋水含波，头顶恰也是一轮明月，两相辉映，美如梦幻。
净无幻。
秋水之姿冰雪之容，既清且净，然而那道骨道心，却足以破除妄念。

吾之真实身份为魔城少君。隐姓埋名投入登道岸，绝非阴谋，而只因想要追寻一个人……
他说到这里停住。看净无幻澄明双目染上更多惊讶。剩下的话不必再讲，纵使道者，也听得懂情感的表白。
“……是为了吾？”
“是。”他承认。属于魔的直接炽烈，令空气乍然凝滞。
净无幻低声重复：“抛弃魔城少君身份，甘愿做一名普通道士，只为了吾？……既然如此，这十余年，为何你不说明？”
“吾不愿……干涉你之修行。”
“吾不明白。”
任云踪握紧了手中的拂尘：“无妨，但至少，请信任吾对登道岸之善意。”

******
任云踪独自站在灵位前，背上负着她的歧天剑，手中拿着她的无幻笛。
他想到那日女掌教肃然敛容，对他欠身：
“吾相信你，更希望你留在登道岸。但……任云踪，愿你明白，你的情感，吾承受不起。”
他闭目，听女子的言语。
“只有成为修道路上的友人，才是你吾可能达成的相处方式。”
“修道路上的友人……吾会努力去做。”
“即使吾之初衷只是让你归于正途？”
“是。”
“吾不能许诺任何情感的回报。”
“吾明白。”
“任云踪……你何必如此？你是魔城少君，吾可以想象那份荣耀和责任。”
“吾从离开魔城的那天起，便想守护登道岸的和乐宁静，还有……守护你。”

******
曾经的闲暇时刻，任云踪会坐在西山半峰雪，取一管竹笛，就口细细吹奏。
不加持内力，笛音便不甚嘹亮，离了这片山崖，便无人能听见。
这样也好。相思之调不可随意与人倾听，每个音节都只有自己明了，苦涩滋味，也只有自己品尝。
他曾以为这就是世间最苦，直到净无幻去云鼓雷峰参与魔城之战，再未归来。
才终于明白，原来相爱不得，仍是上苍对他的眷顾，至少……胜过生离死别。

風簷展書讀，古道照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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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樓發表於: 2015-12-28 1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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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没更这篇，冒个泡，拖着几章来更个新……

41、
魋山之上，任云踪道式上手，妙用乾坤。玄元之阵开启异界之门，一道强光从内射出，极速扩张而将魔军笼罩。竟是逆天而行，转换空间之法术。
天门开启，金光遍野。正待进行下一步骤，忽闻冷笑震耳，一人凌空喝道：“叛党意欲何为，还不收手！”
声未至，剑光已至。一道碧绿剑气直逼咽下，同是道门却截然不同的森冷，激得任云踪周身一凛，仓促横笛于前。
锵然一声，气劲震撼四围山峰。
无幻笛以巧力架住方圆百卉，汹汹来者气势未歇，应战者却因分神于阵法，已然受创。
任云踪后退一步，手背抹去口角朱红。急切抬目，但见绿袍道者发挑金簪，剑饰铜钱，嘴角一丝轻蔑挑衅，竟是满溢之恶意。
这个人……
看衣着是修道者。但，为何剑气如此凶悍，不见道心慈悲？
任云踪深知自己营救魔军的行动不可能为正方接纳，既被发现，辩解无益。心中默念事后愿承担一切代价，手上道式不停，符咒连绵，驱使阵法之光迅速增强。
海蟾尊目露凶芒，喝道：“潜伏之叛孽——该杀！”
一声“该杀”，剑起河洛八阵。玉清界禄主道心虽不可测度，道式却极精湛。清微八阵剑之一“兑爻定王泽”，赫然袭击任云踪要害。
掌上碧蟾同时吐出气流，干扰玄元阵之运行。
任云踪脚下光芒闪耀，一手擎天护持阵法。肩后歧天剑出鞘，金红道光中浮现凤凰啸天形态，正是昔日女掌教之绝式：
“——赎世极业舍生路！”

高峰之上，红袍羽扇之人观望战局，心下诸多疑惑。
与海蟾尊对敌的人，所用分明是登道岸绝学。若非道心清明，万难修炼如此纯正的道法，但他为何又要营救魔军？
再看脚下，魔军不知异变，仍在源源不断向山谷内行进。海蟾尊的计划残酷却能有效歼灭战力，正在发动的最佳时机。
可是……
忌霞殇并非优柔之人，但摧毁雪山而令正魔双方玉石俱焚的战令，仍在他心中回旋几次，不能吐口。
却听一声冷喝：“妇人之仁！”
一点火光自天际降落，轰然一声，焚起熊熊烈焰。
“海蟾尊，你……”
火起为信，山间隐隐人声浮动，皆是“遵令”之应答。
虽不知海蟾尊以什么方法摧毁雪山，火融也好，炸药也罢，千年积雪一朝崩毁，将是最恐怖的灾难。
脚下清晰地感受到震动，局势至此，无可挽回。忌霞殇尽力按捺着心中不安，转身欲撤离。却赫见雀华一品面露惨然，哀戚之色难以掩饰。
“雀华一品？”
“忌先生……倾波族凌主与侠邪御神风皆在诱敌队伍之中。”时至如今，雀华一品忍不住吐露真相：“而禄主并未向他们说明一切！”

“好友，若是你，将埋伏地点选在魋山，会如何布置？”
靖沧浪神思几转，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无法置信地睁圆了双目。
御神风几乎在同时吐出了那四个字：
“雪龙天水。”
……雪崩？
怎么可能！
瞬间的愕然，非因即将蹈入死地，而是对战局擘画者谋算的震惊。海蟾尊处心积虑，故布疑阵，最后的结果，就是将他们这支队伍牺牲吗？
以三百人换取近万敌军之性命，站在制胜的立场，无可指摘。
以明峦武士之忠诚，捐躯赴难亦是等闲。
但……
这种牺牲的方式，令人愤怒！

靖沧浪蓦然驻步。
儒者涵养，即便愤怒膺胸，口不出恶言。凛冽气场所及，水雾皆凝霜雪，脚下寸寸成冰。
却忽觉一人覆住他按剑之手，道：“动怒会激化伤势，别生气。”
靖沧浪心下一动，迅速克制了情绪。望御神风时，虽还是雅痞笑容，却也透出坚定。他知御神风想法相同：牺牲并非难事，但不应在此时此地。
他们必须逃出生天！

仰面，魋山之高，高入云端。千年积雪美景如画，是风光更是致命的威胁。
前行，无那隘口，海蟾尊设计引诱魔军葬身之地，此刻的寂静不过是剧变之前奏。
回头一望，黑压压魔军紧追不舍，这场迷雾重重的正魔战局，终走至最后关头。

便在此时，忽见天际浮现道光阵法。紧接着，山顶传来莫名响动，轰隆之声由几不可闻逐渐变得震动耳鼓，伴随着令人震惊的一幕，赫然降临！
雪龙天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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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樓發表於: 2015-12-28 1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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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无匹水势从天而降，霎时摧山毁林，倾石轧道，隆隆巨响宛如天神怒吼，自然的强横力量，令世界为之震恐！
明峦武士在前，魔军在后，待听到响动而抬头时，才看到了这超出想象的一幕。
“是雪龙天水！……怎么可能！”
“撤退，速速撤退！”
水势直泻魋山万丈，轰隆水声很快压过了一切声音，人力在天灾面前显得如此渺小，无可逃避，只能惊恐地面对死亡降临。

白涛倾泻，水雾弥天，首当其冲的风浪二人，急速思考应对之法。
记得儒门天下龙首有五行化气之术，可以避死延生。但一则靖沧浪非儒门天下一脉，只略通皮毛，二则此术只能救得一人，难道要他抛弃众多战友独自离开战场？
退一步说，就算他功体为水属，或可于雪崩之中求得生机，但将来回到明峦，又要如何回首这无辜牺牲的三百勇士？
没有时间了！
御神风仰望天空，忽道：“这个阵法，好眼熟。”
靖沧浪闻言也望去，辨认那金色道光，忽而醒悟道：“登道岸的玄元开天阵，净无幻所创穿梭空间之法术……是任云踪？”
任云踪莫非来救人？不对，以他之身份，即便要救，也未必救明峦一方。
御神风灵机一动：“且不管他要救谁，阵法不会认人，吾们的生机来了。”
“你的意思用玄元阵……”靖沧浪话说一半，见天水已冲至百步之内，翻袖祭剑：“冻‧滂沱！”
毕竟是水系功体，骤然出现的高耸冰墙有效阻止了水流，甚至还隐隐形成吸附之势。但激烈的冲撞却引发体内伤情，靖沧浪身体一晃，不由得按住气息狂乱的胸口。
没有时间了。御神风扶住他道：“这种局面独木难支，用阵法吧。”
“玄元之阵吾不曾习得。”靖沧浪回答。
直线的思考方式令御神风失笑：“那边有个现成的，只需引导他的阵法转移到我们的目标上，借花献佛，难度大大降低。”
顺便调侃：“送走明峦武士，让魔军葬身雪龙之中，我们让海蟾尊的计划愈发完美了。”
靖沧浪眉峰一轩，显然想严正斥责海蟾尊。但转念此刻非斗嘴时机，咽下话语道：“任云踪道术不凡，以你吾现今之功体，难以撼动。”
“独木难支，双木就能凑个林字。”御神风道，“唯一的问题，靖沧浪，你可信任吾之剑锋？”

问句来的突然，但电光石火之间，靖沧浪已领悟他的意思。
按说共患难到如此境地，信任是理所当然，但御神风问的，却是更深一层的交托。
天地有阴阳相谐，太极有黑白相生，武术有所谓双剑合璧，习练者朝夕相对，长期练习，培养出每一招每一式的默契，便在临阵对敌之时，与对方心意相通，共同进退。
但而今御神风想要挑战的，却是在尚未完全熟识的情况下，合二人之力布阵。
因为不够熟识，更需全然信任。
靖沧浪想，虽然功体有损，但若二人合力可将这缺损补强，他们仍有希望达成目标。
……共同的目标，自与御神风相识之日起，就不曾有些许分歧或背离。
有一瞬间的动摇，是想到族内长老之死。但靖沧浪相信自己识人之目，更相信这份强烈到不容置疑的……直觉。
情义二字，原本就不需要太多理由。

“吾信任。”
几乎没有停顿的回答，简短而明晰。
“哈，受宠若惊。”御神风总在关键时刻多话，换来板着脸的人一个白目。
冰墙已经支撑不住，再多话就要贻误战机。御神风右手扣住靖沧浪持剑左腕，一翻一运，虚划招式。默契所至，剑气每走一分，两人间相互隔绝的气场便撤一分，掩盖在最深处的内在毫无保留地溢出，试探、冲撞、互相包容、融为一体。
最终骤然来到的豁达通明，令两人同时一震。
无形中的气场变化，并无外人可以发觉，然而身在内中，瞬间的体会却如天地翻覆一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理界线，再坦率的人，亦不可能对外界毫不设防。而两人同时将这种防线撤掉，冰雪消融的点滴，山石被冲击的裂痕，冷冷流动的风声，以及涌来的对方的独有气质，一瞬间灌满整个心神，震撼非常。
仿佛躯体成为开放的空间，空气在每一个毛孔自由出入。仿佛意识成为共通的存在，每个想法都成为不言自明的默契。
这并非陌生的感觉，所谓先天境界本就如此。但两人同时将自己的全副身心放心交托与对方，这种极致的信任，本身便是极大胆的冒险，又因冒险，让人分外震撼和珍惜。
若有人观察，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二人气场骤变，一种无法介入的圆融油然而生。
靖沧浪翻袖出剑，第一剑便是从未使用过的墨痕八舞第五式：“凌‧汹涌！”
御神风顺势用力，仍是极情心诀之“风檐展书读”，洒脱中又有正义凛然，竟染三分儒意。
长风扬起千层浪，千浪推助万里风，两剑虽各自运行，却再难分清是谁的招式。
不知是功体属性亦或是缘分聚合，初次合招尝试，竟然顺利得恍若早已练习了千遍万遍。
随着真气运走，点点月白光芒凝为光雾，往日功体全盛时布置起来亦颇为耗力的阵法，此刻竟如行云流水一般，迅速成形。

高峰之顶，两名同属道门却目标迥异之人，争斗仍在继续。
海蟾尊全力进逼，任云踪却要分心顾及阵法，本就极为不利。偏偏又在此时，阵法中心出现一阵强烈波动。
任云踪一惊，这种波动，分明是某种外力的干扰……
不由得向传来影响的方向看去，云雾缭绕的山崖之间，雪龙天水即将冲击之处，数道蓝色光柱冲天而起，中心形成一个繁复的花纹，一闪即逝，却是上古之字符：
“豊”。
任云踪来不及思考，对面海蟾尊强掌压逼。他只能倾尽道门绝学应对：“斩天绝地‧法殛封神！”
“天真！——离日烈丹火！”
“砰！”
招式冲突，带来不能甘心的结果。血溅道袍，阵法瞬间失控。
恰在此时，地面上旨在干扰的法阵乘虚而入，月白光芒迅速牵引金色道光，蕴藏生之希望的霞光，笼罩惊慌失措的明峦武士。
眼见功败垂成，自身道门功体却至极限，任云踪一咬牙，指拈灵光，往自己额心点去。
——“阐提邪焰断轮回，灭道诛圣唤魔身！”

注：据说甲骨文里“礼”字即写作“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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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樓發表於: 2015-12-28 1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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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天际风雷怒啸，隘口雪龙肆虐，正与魔，生与死，残酷的争夺已至绝境。
而选择，既做下，无惑无悔。

——任云踪，吾相信你对登道岸之善意。
——掌教将歧天剑与无幻笛都托付给你，对你必是看重。

——受此魔皇戮印，你便是子民之寄托，吾之骄傲。
——少君，你还要令人失望到何时？

他是任云踪，也是断灭阐提。
心中坚执的信仰，和周身流淌的血液。即便二者矛盾已无缓冲余地，他仍不能舍弃任何一个。
就算是天真可笑也好，就算势必走向众叛亲离也罢，就算要守护的东西多到难以负荷，他仍要以自己的方式坚持到底。
灵光落在额心，任云踪气场顿生异变，金光与黑气同时迸射，比先前强大数倍的修为，令海蟾尊警惕，撤招后退。
电闪雷鸣。
飓风中，道冠约束的黑丝散做狂野白发，苍白肤色转为战士独有的古铜，妖异的金色图腾爬上面颊，斜飞的眉目依旧，闭而复开，却是专属于魔的杀戮之光。
“吾……断灭阐提，誓以此身踏平战火！”
骤然变身，竟是魔族顶峰战将。海蟾尊面上闪过震惊，但随即取代以愈加深冷的讥嘲：“魔族之孽，展露本相，只会令你结局更为凄惨！”
断灭阐提不做无用的言辞攻击，变身瞬间，已将魔力源源不断地贯入玄元阵法之中。
道门修为再精纯，终究不如与生俱来的力量。强大的魔气很快将动荡不安的阵法稳住，回归既定目标。
目标，拯救隳魔大军！
身为魔人，护持的却是道门阵法，青黑色的魔气与道法金光交互冲撞，场面诡谲而又惨烈。
海蟾尊于此战谋划多时，怎能允他破坏，长喝一声，举剑向天，以方圆百卉为核心，现六十四卦象，分而复合，凝成一股强硬剑气：“清微八阵剑‧兑爻定王泽！”
魔者亦是沉喝，掌中化出多年前的成名之刃，刀头萦绕紫电，在驱使下运出极招：“玄雷怒霆斩！”
刀剑交并，道魔争锋，冲击的气流将半天染做黑青。而魔者意念之坚定，纵使一心二用，海蟾尊竟也未讨得便宜。
但一人之力终有穷尽，断灭阐提独挡海蟾尊，却已无暇顾及山下的阵法了。

“豊！”
上古神秘字符浮现瞬间，月白光芒直冲九霄，与道者布阵之光融为一体。
风浪二人虽然合招，功体也早突破极限，所剩唯有一点毅力支撑而已。布阵者受海蟾尊阻扰，他二人却也无法更进一步，预见到结果差强人意，但也不能奢求更多了。
互望一眼，靖沧浪剑势再转，剑锋及地，脚下波涛乍起：“冽‧沧海！”
御神风指掐剑诀，擎剑为引：“极情心诀‧天地有正气！”
真元亏损之下，这一招强行借用天地之气，对功体伤害巨大，短时间内第二次使用更是凶险万分。然而招式一出，观心自在化为艳红巨剑，将周围气流汇聚成飓风，风浪相生，令阵法霞光大作，场面之震撼，竟连雪龙天灾也要失色一分！
“太初定法‧八卦生象！”
高峰上的断灭阐提，纵使知道阵法受人利用，但迫于海蟾尊压力，已不能停止。口中念诵流利咒语，阵法极速运行，尽可能扩大惠及魔军的范围。
“阴阳分合‧造化天地，急急如律令——敕！”
光华遍野！
三名顶峰武者的全力施为，纵然目标迥异，合力的效果却是震撼非常，玄元开天阵一瞬间迸射的各色光彩，竟逼得海蟾尊也后退数步。
下一刻，乾坤惊变，时空失序！
黑云翻滚，暴风肆虐，魋山下，雪浪前，就在即将被天水吞噬之际，剩余的二百明峦武士，与数千魔军，毫无预兆地化作无数光点！
而后，被神秘的阵法力量，吸入天顶的神秘黑洞！
再接下来，轰隆巨响毁灭一切，未能撤离的魔人，被滔天之水淹没！

“侠邪！靖先生！”
雪海巨浪之上，一道红色身影贴着百丈崖壁飞掠，几度想要出手援救，然而强大的自然之力，便是先天武者也不能撄其锋芒。眼见雪涛倾泻，风浪二人站立之地瞬间变作一片汪洋，忌霞殇心中悲愤不已，手中羽扇不知不觉间已化为利剑，剑在鞘中低吟，急欲宣泄满腔不平。
……海蟾尊！
每个人都能接受为正道的牺牲，但绝不是以这种弃如敝履的方式！迫不得已的痛苦选择，到了海蟾尊这里，竟成不择手段的借口！
与其说是为了苍生大义，不如说是……阴险卑鄙！
忌霞殇极端愤怒，但仍强迫自己冷静，看风浪二人最后布阵，应是做了逃生的尝试，逆转空间之法术，纵然成功概率不高，终有一线希望。
紧握宝剑化光撤离，忌霞殇想，他率领逸踪弟子来支援海蟾尊，或许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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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樓發表於: 2015-12-28 1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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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是日魋山之战，以牺牲不满百，却消灭敌军上万的骄人战绩而被津津乐道。却罕有人去思考，这场战役最开始的计划是何等残酷，计划的成功又是何等罔顾人性的惨绝。
雪龙将整座魋山切为两截，在两山凹处硬生生冲出一条百丈宽的河道。方圆之内村镇俱被吞没。而被大水掩盖的血债，因幸存者寥寥，甚至无人再去讨还。

******

“神风，醒醒。”
恍惚听到一个声音在焦急呼唤，随着意识回归，察觉到心口隐隐有一股暖流涌入，在冰冷的环境之中维持着他的体温。御神风摇了摇头，睁开眼睛
他靠在石壁上，睁目所见仍是黑暗，还未适应过来，就觉身边有人明显松了口气：“你没事了……咳……”
贴在心口输功的手掌瞬间滑落，御神风一把揽住脱力倒下来的人，重量压到伤口的疼痛让他皱了下眉，但感到那人靠在怀里连一丝挣扎也没有，更担心他昏过去：“沧浪？”
靖沧浪低应了一声，看来还有知觉。
御神风摸索着去探他脉相，听他低喘着道：“无妨……”
就算伤得轻些，但硬撑着为他输功，现在也绝不好受吧。御神风到底摸着腕脉，查探一下，好在没性命之忧，才按下心来。
眼睛适应了黑暗，便见周围是极狭小的空间，逼仄的岩壁连起身都嫌困难，石缝偶然落下水滴，更觉冷意不禁。御神风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他们借用任云踪之法术进行空间转移，最后的结果，明峦武士该是全部运送出来，但同样运出了数千魔人。在穿梭空间时，不同方向的角力引爆，导致众人分散，后来着落在什么地点，就没有印象了。
因与靖沧浪合招他有意吸引了更多压力，伤得更惨些也是意料之中。探寻经脉里竟空落落一丝真气也无，御神风倒也不急。只要活着就有办法。活着嘛，就能回去与众人见面，会会那个海蟾尊。
魋山这笔账，真要好好地算一算啊。
思索时，忽然觉得怀里的靖沧浪呼吸一促，衣衫的窸窣声好似想掩盖什么。
御神风低头看去，见靖沧浪覆在膝上的手紧张地捏住衣摆。而衣摆底，那一闪而过的是……
恩……
不是第一次到这种异样变化，御神风了然，却料靖沧浪的性情，即便这里只有他们二人依然会尴尬。于是解了披风，扬手帮他盖上。
靖沧浪低垂着头，散落的发垂落在颊旁帮他遮住表情，不自然地拽着披风，将腰部以下完全覆住。
瞬间的安静。
若刻意回避，反而会令彼此更加介意。御神风便放缓声音道：“之前夺取涤罪犀角时，为何没有……？”
如果靖沧浪是因功体损耗才会如此，与号天穷帝如来那一战伤情更加严重，却不曾出现异状。
片时，低着头的人闷声回应：“是吾修为不足。”
这种解释信才有鬼，但照拂友人情绪，御神风不再追问，只洒然笑道：“溟海不振荡，何由纵鲲鹏。好友，汝族之人生就劳碌命啊。”
若御神风如往常般调侃，靖沧浪会直接无视。但此刻他的话语不含戏谑，意趣豁朗偏又字字由衷，竟令靖沧浪心头一动。
“还有，”御神风的呼吸落在头顶，“倾波族……确实符合民间美丽的传说。”
“……御神风，注意你的言辞。”靖沧浪脸上已是带了点不能恼又不能释怀的薄红。
方才还叫两字的，这么快就变回全名了。御神风微微一笑，便不再说。
靖沧浪咬着牙暗暗自思，照理说武功已高，化为人身年岁虽不长，也不至于轻易退变。与其说受伤所致，不如说是心神松懈……瞬间的卸下防备，于江湖人是致命破绽。
但若在御神风身边，又似不需顾虑许多。
这时听得揽着自己的人轻声道：“休息一会吧。照顾吾偌久，轮到吾顾你了。”
也罢……不管多少事，先养好精神再论下一步吧。
伤疲难当，靖沧浪渐渐将心思抛开，放软了身子昏昏沉沉地睡去。

【画外音】
某粽：热烈庆祝凌主终于肯叫一声“神风”了！！！
靖沧浪：……
注：“溟海不振荡，何由纵鲲鹏。”出自李白诗。意为若无乱世，何来英雄施展之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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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樓發表於: 2015-12-28 1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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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又过一个时辰，察觉气海中依然空空如也，御神风意识到事情棘手了。
经脉虽伤，却未全毁，一点点凝聚功力，总有修复之时。现今毫无起色，不正常。
尝试着运用心法，想吸纳周遭自然之灵气，但觉周围的气息混沌如泥浆砂砾，竟无法与内息融合。
难道，他们所在的地域于功体有害？
御神风如此动念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细碎的声响。
他已察觉是置身幽深的石隧之中，大约因二人坠入此间后山体倾塌，洞口被乱石封闭了。而此时，响声便是从洞外传来。
“咔……”
“有声音？”靖沧浪本就睡得不踏实，稍有动静便醒了，撑起身想看究竟，却不妨腰下发软，又向后靠在了石壁上。
他怔了一下，忙隔着衣物摸了摸，紧蹙起眉。
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没恢复？
御神风道：“这里的气息对功体不利，外面的声音也不对劲，吾开始好奇吾们落在什么地方了。”
靖沧浪咬牙，一翻水袖，烟雨迷蒙之后已是复了本貌。手扶着石壁想起身去看究竟。但御神风已提前一步起身，低头避开嶙峋石壁，走向洞口。
他透过洞口石块的缝隙向外看去，辨别半晌，突然发出了一声叹息：“哎呀。”
“御神风？”
“好友请别靠近，吾现在准头有差，恐至误伤。”
靖沧浪不明所以，但仍按照他说的停在原地。却见御神风右手袖口滑出观心自在，握在掌中，嗤地一声剑身出鞘，而后更无半分停顿，抬剑就顺着石缝送了出去。
“啊——！”一声惨呼虽低，却听得清清楚楚。
靖沧浪被弄得一怔：“外面是……？”
“魔兵，恰好背靠此石，空门大露。”御神风抽回剑，剑锋尤带点点血迹。即使已无真气，武感还是远胜常人，一剑就刺中要害，魔兵的小命已是交代了。
靖沧浪怔道：“你……”
“虽说为救吾方人员，当然也为自己逃命，但吾们同样救出了魔军。”御神风手上剑锋无声无息地消失，“有机会就该除掉这后患。”
靖沧浪透出一口气：“吾并非不赞同你之做法，但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
没想到御神风如此果断，或者说，没想到已经到了自顾不暇的地步，御神风仍能将铲除敌人作为第一要务。
“魔道不诛则正道不彰，杀魔，吾一刻也不会等。”御神风倾耳在石壁上听外面动静。
这句话没有戏谑，也没有故作慷慨的掷地有声，再平常不过，却引得靖沧浪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注目于他。
“杀了此人，会否被他之同伙发现？”
“再来就再杀。”
“敌我实力未明。”
“人数上他们占优，但经验与能力我们完胜。在没有条件衡量利弊时，抉择就要遵从道义的指引。”御神风确定了外面没有异动方转头来，眉目带笑：“难得听到好友语带试探，这个回答，可还满意？”
靖沧浪皱眉：“御神风，你无谓的玩笑，会冲淡你话里的真实。”
“玩笑也是吾之真实啊。”御神风大大叹气，“儒教一定要如此严肃古板么？那么出于儒教礼尚往来之考虑，你是否也该叫吾的名字呢，沧浪？”
“有区别吗？”靖沧浪依然板着脸。
“共患难时出口的往往是最真实的情感，对于吾，那是吾们的友情更进一步的标志。”御神风一本正经。
“……”他一本正经了以后说的话还是不太正经。
“哈，暂且记下，吾们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吧。”御神风不再进逼，转而去摸索石壁，寻找出口。
靖沧浪也起来探索另一个方向，心中却转过念头。御神风开了太多无谓的玩笑，嘴巴太欠的结果，便是听者也许会忽略他真正所做的事情。而一路行来……
冰原相遇，天工八月泉指点，云鼓雷峰襄助，天阎魔城救出众道子，削天谷并肩作战，魋山合力布阵……
他做得从来很多——虽然说得也不少。
“神风，出去之后，与吾回倾波族，解释清楚族老之事吧。”靖沧浪摸到了一块松垮的石头，用洗墨鲲锋借力一撬，石块崩落，深长的隧道在面前延展开来。
身后的人为那声自然的“神风”明显地顿了一下，而后叹笑：“好友你啊……当然会去。吾们之间唯一的心结，就剩这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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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樓發表於: 2015-12-28 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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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在幽深隧道前行，越走，越发觉这里的气息实在诡异。竟无丝毫可以借力，也算是件奇事了。
御神风的极情心诀，可以吸纳任何一种自然气息，但普天之下会有这样一种地方，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么？没有生气，他二人又是因何得以存活？
“恩？前面是岔路。”
一左一右两条路出现在面前，望去同样深长不见尽头。
“道路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不像是天然形成。”御神风沉吟着，“不如我们分开探寻。”
“力量分散，遇敌恐难以对付。”
“倒也无妨，吾们功体不复，魔兵也好不到哪里去。何况道路如此狭窄，即使一路走也施展不开。”
若两人同行走错了路，徒耗时间，倒不如分开来效率更高。靖沧浪如此考虑，也就同意了御神风的提议：“也好，但需留下联络之法。”
千里传音或飞书都需要动真气，在这地界不稳妥。御神风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联络方法，反是靖沧浪有了主意，从怀中取出一枚冰晶：“此去若遇水源，就将此物放入水中，吾自能感应得到。”
御神风接来收了，对他道：“多加小心。”
“你也是。”靖沧浪见他微笑着等自己先行，点一点头，转身走向右侧岔路。
御神风目送那抹水色消失在嶙峋石壁里，也迈步向左侧岔路走去。

在黑暗的石隧中坎坎坷坷地走着，压抑的空间里寂静如死。靖沧浪心下疑惑，按说阴冷潮湿的地带该有蚁虫之类，但走了这么久，完全没有感应到任何生命气息，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摸索着刚要转过一个拐角，冷风袭来，他猛然顿住了脚步。
一高一低的说话，不知从何处悠悠飘来，清晰入耳。问询的声音沉稳有力，回答的人则淡淡的，却在淡中，透出了执掌权柄者举重若轻的味道。
“……为何要救天阎魔城的士兵？”
“吾对魔城终究有些责任，何况，这也是王的命令。”
“莫非王对苦境有野心？”
“言之太早，魔城与正道大战正酣，王不过顺水推舟做个人情罢了。”
“灵狩大人已救了魔城众人，吾在此无益了。”
“请留步，王还有令，既然援救魔城，另一方的人就不可留。”
“恩？”
“王要你杀了他们。”
冰冷的“杀”字，令靖沧浪的心沉了下去，眉目却是冷然肃立起来。手握住剑柄，屏息凝神，分辨着说话人的位置。说也奇怪，他现在的功力根本掩藏不了行迹，听声音已近在咫尺，那两人却好似都未发现。
被分派任务的人语气也凝重了：
“滥杀非君子之道。”
“御笔侯，请你慎思。王对你已是十分猜忌，若再抗令，前途祸不可测。”
“前途之类，吾未曾放在心上。多谢关照，吾会选择自己的道路。”
“好吧……王令既已传达，吾告辞了。”
“请。”
听着脚步踏踏，似是一人离开。
靖沧浪心中转着念头，硬拼不智，后退也易被发觉，他现在的处境进退维谷。
却在此时，一声轻微的响动，面前沉重黑暗的石壁缓缓向后退去，尘土蓬蓬，一道昏黄的光照射进来。
方才那道沉而有力的语声，迎面响起：
“阁下以一身当数千魔兵，又能绝境逢生，既勇且智，吾怎可乘人之危？然王令不可违……”
“一招胜负，不出内力，月藏锋——觉剑相候！”

御神风将艳红长剑横在面前，摆了个颇颇标准的起手式。
嘴角还是噙着笑的，脚下亦站了个稳如泰山，仿佛他无丝毫功力又被魔兵围堵在石洞口，只是等闲小事罢了。
好家伙，人数还真不少。御神风数了数魔兵足有数十，但瞄一眼地势，愈加笑得游刃有余。背后是深长石隧，被他一人就堵个严实，天然的易守难攻地形。魔兵无法一拥而上，他完全应付得来。
但，他有一种直觉，真正的威胁绝非来自魔兵，而是深藏在这个古怪的地界里。
即使走出了石洞，光线依然阴暗。天空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死灰色，野地里没有生命迹象，却能听到远处诡异的鸣叫，呜呜咽咽，如孤魂野鬼一般。
鬼。
念头方起，一个魔兵从嗓子眼发出嘶吼，举刀就向御神风狂冲过来。
御神风从他起手就看出破绽，身子几乎未动，剑在掌心一旋，将那递刀的胳膊牢牢锁住，再向外一送，魔兵的身子就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惨叫着落地，持刀的手臂软软垂落，已是废了。
恩，他以前似乎听说过，有一个地方，与现在遇到的境况处处相符……
魔兵见同伙受挫，发了狠，挥舞着刀枪冲上来。御神风屏息凝神，不出气力，只凭耳目判断攻击来路，借力打力，谨守洞口方圆。这批魔兵并无领导，一盘散沙又鲁莽进攻，自是只有被各个击破的份。
在一波波攻击中，御神风尤有余裕顺着方才的思路想下去。
传言里这个地方，是生与死的中继，三途河畔彼岸花开之地。魂魄至此盘桓七七四十九日，方入轮回。若有手段从此地追出魂魄，可使死人复生。
中阴界。
想通了这一点，饶是御神风，也不由得吸了口气——哎呀，我们不会是死了吧。
当然，从种种迹象来看，他还活着。他们只是因为玄元开天阵的失控力量，才被传导至此处。
御神风手上连续挑飞了几个魔兵，心中已然起了念头：
若传言为真……他可要在这里找几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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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樓發表於: 2015-12-28 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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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打定主意，御神风不欲再与这些魔兵纠缠，眼见一名魔兵持枪刺到胸口，侧身让过枪头，右肘压住枪身，稍稍用上了点力气，就将枪柄在魔兵身上重重一点。
魔兵闷哼一声，以抱着枪的诡异姿势不动了。
御神风旋身绕过他，倒持观心自在，在魔兵人群中快速穿过。只听一片乒乒乓乓的重击声，魔兵们顿时张牙舞爪地僵在了原地，个个瞪圆双眼，只发不出声音。
御神风冲到包围圈外才收住脚步，不由得咳出一口鲜血。这么连续的点穴动作做得浑身骨头架子都散了，没有内力真是麻烦。
更麻烦的是无内力的点穴最多能麻痹人一盏茶时间……算了，只要摆脱他们的追踪，目的就算达成。
等一下……
没走出两步，御神风又转回来，瞧了瞧一个魔兵的装扮，抬手扯下他又长又厚实的黑色披风。
用披风把自己兜头套住，御神风在地上抓了把沙子向后一扬，迷住这群家伙的双眼，便迈着轻松的脚步向前走去。
说来也有趣，没了内力，倒把许多年前走跳江湖的旧手艺都翻了出来。

走出困地才发现，他们被困的山洞竟是埋藏在一座难以形容的宏大山脉之中，雄山直插天际，山顶笼罩团团乌云，山麓一眼望不见尽头，更不知多少方圆。
这等情景，回头寻靖沧浪自是不可行了。御神风决定先找水源以联络。
凭借空气中点点漂浮的湿润之气寻去，渐渐听到潺潺的水声，御神风快步穿过一片密林，前方景象豁然开朗。
宽阔的江面上，水汽蒸腾，波涛层叠，与苦境大川，九成相若。
唯那一成不同，这里的水……是血黄色。
阴沉的天空下，凄艳的河水滚滚流去，恰不知多少生命在此挣扎浮沉。如此画面，再无丝毫赏心悦目之处。
御神风眉峰一抬，看到了河边一块石碑。
上面以血红笔迹，书着三个大字：
“忘劫川。”

靖沧浪望向前方。
昏暗的光线，腾腾的尘烟，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把古朴长剑，剑锋斜指，墨色光点如豆，从剑柄流转至剑尖。
靖沧浪亦拔出洗墨鲲锋，端然持在手中。尽管连日来的战斗已让体力严重透支，但只要握住剑，腰自然挺得笔直，海蓝的剑锋慢慢划个半弧，稳稳地调整到应战的最佳位置。
觉剑的主人眸光一闪。
空气在沉默的对峙中愈绷愈紧，直到再也容不下高涨的战意。对方一声沉喝，剑招刺破凝固的空气：
“狂草剑法——千山回墨！”
竟是以剑作笔，以草书为神韵，七分雄浑，三分痴狂，那点墨光在剑端流淌，恰如泼墨一般，染得四面八方皆是淋漓剑意！
靖沧浪洗墨鲲锋在掌中一旋，鞘中水花四溢，提腕、压肘，纵无真气相佐，亦起山呼海啸，正是墨痕八舞第五式：“凌‧汹涌！”
对方剑招是直取中路，靖沧浪敬他光明磊落，亦直面交锋。两招相并，一声清脆交击，靖沧浪只觉腕上一痛，护体真气也不存的结果是他竟被两招带起的剑风所伤，血顺着手腕滴滴答答落下去。
但掌中之剑，锋芒互指，未让对方一步！
而后他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讶然。
“——侧锋峻落，势足收锋，缓去疾回……此招脱于永字八法？”
靖沧浪自创剑法，源自八佾之舞，又借了一分楷书笔力，没想到这点借鉴都被对方看出，又从那狂草剑法窥得一二，此番，竟是遇见书法行家了。
撤剑答道：“正是。”
对方收剑抱拳，欣然道：“得益了。一招未分胜败，吾当知难而退……在下十年一觉月藏锋，请问先生姓名？”
“靖沧浪。”靖沧浪吐出一口气，还礼通名。此刻他才看清对方样貌，黑眸黑发，冠带整齐，方才过招时挥洒恣意，此时停了手，便透出一股宁静儒雅的气质来。
月藏锋……总觉得这名字在哪本名剑谱上见过，靖沧浪细思，忽而心头一动：“中阴界三剑之一……此地是中阴界？”
“是。”月藏锋点头，又道：“吾界与苦境只有一条通道，隐秘难寻，吾为你指路吧。”
明明有王令在身却不乘人之危，现在又主动伸出援手，没想到在中阴界能遇见如此君子。但为月藏锋着想，应当拒绝他的好意：“不必了，肯放行已足够承情。”
“王命吾杀人，是为试探吾，并非真要取你性命。否则方才灵狩大人也在，大可直接动手。”月藏锋神色坦然，解释道：“王已经起了疑心，吾做什么结果都相同，所以，请不必为吾担忧了。”
他率先向洞口走去：“随吾来。”
靖沧浪不再犹豫，举步跟上。
君子相交淡如水，再推脱，便是看轻对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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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樓發表於: 2015-12-28 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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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御神风俯身掬了一捧河水。血黄色的水从指缝流下，黏腻的附着感仿佛在提醒着此处的玄异。人说忘川是引渡亡魂之处，但不知这虚实莫测的中阴界，是否真如传闻，可以接引亡魂。
御神风在袖子里摸了许久，终于摸出一把东西，不由得庆幸“还好未将此物遗失”。
极细而闪亮的丝线缠绕指间，正是天工八月泉之水弦。
此物乃当初他与净无幻合力熄灭魔火时所用，事成后，水弦便交还他保管。虽然也未想过会在此种情状下再派上用场，但，他身上有可能寄存净无幻灵息的东西——只有这一件了。
啧，早知有此际遇，当初就该向任云踪讨要净无幻的遗物才是。
御神风持着水弦沉吟，衡量自己接下来的举动将冒多大风险。早年看过奇闻轶志记载，将亡者的血或头发放入忘川中，亡魂就会受到感召而出现。他有净无幻的一点灵息，或可勉强尝试，失败了也不损失什么。但，若成功……
书中讲，中阴界亡灵无数，因而成就了最强大的控灵师，远隔千里亦能掌握魂灵动向。他若侥幸唤出净无幻的魂灵，只怕立刻就要扰动中阴界的高层。
然而机会稍纵即逝，若不把握，净无幻复生无望。何况除了净无幻，他还有另外一条人命的谜题，也想在此解开……
利与弊皆重大，饶是御神风，也有些迟疑。
却在此时，河水忽然起了波澜。
御神风察觉动静抬头，只见自远方横跨江流，快速飘来一顶软轿，轿帘上挂着铃铛，随风响起清脆一声——
“叮——”
声响细碎，却引来剧烈的反应。忘川之水好似受到惊扰一般，激烈动荡起来。从江心涌出呜呜咽咽的鬼哭，又有无数道黑气四散奔逸，霎时江分两段，竟为这顶软轿开辟一条通路。
御神风手一背，将水弦纳入袖中，目视这顶轿子来到前方，幽幽浮于河面之上。
一道女声从轿中传出，道：“阁下因何来到中阴界，在此徘徊又是为何？”

若问御神风此时最缺什么，就是机缘了。
送上门的机缘当然要珍惜，他灵机一动，就口便答：“不过一名浪子，孤身犯险，只为寻找……伊人。”
“伊人？”刻意含糊的用词引人联想。轿帘微动，说话的女子似在沉吟。忽又一道柔软女声响起：“先生之伴侣故去了么？”
恩？原来这轿中坐着两名女子……
虽觉谎言相欺非君子之道，事急从权，顾不得许多了。御神风负手一叹，满面落寞：“缘分浅薄，难称伴侣。所谓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吾为再见她一面，求得异法，寻至此处，惊扰二位了。”
“先生如此痴情，倒是难得。”后说话的女子柔柔叹息：“但先生可知，中阴界亡灵，皆受控灵者关注。你若唤出她之亡灵，必会惊动控灵者，到时候便以私闯禁地的罪名将你擒拿，永世不得返回阳间了。”
“只要能再见她一面，吾不介意未来如何。”御神风演技了得，说得毫不牙酸。
世间女子多数重情，乐于成人之美。若御神风以利害相告，中阴界不可能支持他之立场，但动之以情，此二女便有可能襄助——
果然，语声柔软的女子道：“若先生执意要见她，也不是不可行……”
“鸣夏！”另一名女子语带制止之意。
“天涯，你是鬼掌，就不能帮帮这位先生么？”
“这有违规矩……”
“这位先生气质脱俗，看起来不是坏人，何况他想见故人一面，也非了不得的请求。你与吾悄悄帮他，谁会知晓呢。”
“……”
“天涯……”
“好了好了，”名叫天涯的女子似拗不过她纠缠，无奈道：“你想帮他吾不管，但吾不会出手的。”
“也只好这样了。”
轿帘掀开，一名少女从中走下来，对御神风盈盈一礼：“有礼了，吾名缯鸣夏，愿助先生得见故人。”
“吾先回去了，鸣夏，你自己小心。”轿中另一名女子始终没露面，说完了此句，便驱驶轿子飞行而去。
“请问先生可有信物？”
御神风从袖中掏出水弦，递给缯鸣夏。这名少女容貌极艳丽，眼神却十分清澈，少涉尘世的模样。若那位天涯姑娘留在此，事情未必顺利。
缯鸣夏接过水弦，似乎有点困惑因何以此为信物，但未深问。伸出纤纤素指，在水弦上抚过，口中默念咒语。渐渐地，水弦浮现点点荧光，她便执起，忽地向忘川中一抛。
“尘缘未了，故人候望，咄！魂兮归来——”
随着诵声，忘川之水如煮沸一般，腾起弥天水雾。烟雾迷蒙中，一道人影渐渐成形，道冠道袍，清丽依旧，只是目光中透着刚刚醒来的茫然。
净无幻！
御神风心道万幸，果然寻得战友魂魄，此番中阴界之行，收获不小。
此时，听得缯鸣夏讶然道：“恩？这位姑娘阳寿未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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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樓發表於: 2016-01-02 2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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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御神风精神一震：“此言何意？”
“若是天命已尽，魂魄当成散离之相。但她之魂魄完整，应是横遭杀劫而夭亡……可惜了。”缯鸣夏踌躇，她只当眼前之人心系于此女，想此言怕会引来非分的希望，但又实在不忍心隐瞒，到底说了出来。
果然，御神风立刻道：“可有办法让她重回人世？”
“这……”
“人心常不足，既得陇又望蜀焉。吾知让姑娘为难，但生死之事太过重大，让吾此时罢手，断不甘心。”御神风言语态度皆故意模仿任云踪，收敛一身风流雅痞，别有庄重诚恳的味道。
缯鸣夏咬住下唇道：“吾可以告知先生方法，但再多的，实不能了。”
御神风双手抱拳，郑重行礼：“还请明言！”
缯鸣夏忙不迭还礼：“先生深情令人感动……她之魂魄完全，所以办法也简单，只需以控灵之术带她回到苦境，再投入躯体即可。”
“控灵术，难道只有找中阴界的控灵者帮忙才行？”
“未必然，苦境能人众多，何况魔城与灵狩大人一脉相承……啊……”缯鸣夏突然发觉失言，连忙住了口。
御神风敏锐地抓住：“魔城？”
“这，吾是讲，苦境必定还有别人会控灵术。”缯鸣夏急急转了话题，“唯一的障碍在苦境不能寻得她之魂魄，这也好解决，先生将一滴血留在此地，再返回苦境，要寻她时，循着血气相互牵引即可。”
这确实是比较稳妥的办法，以御神风现在身负重伤，想直接带净无幻的魂魄出去太冒险，何况任云踪出身魔城，此事交他最合适不过了。御神风忖度着又问：“若她躯体已灭又当如何？”
“身与魂缺一不可，只能另外寻找合适的寄体。”
“吾知晓了。”御神风指端凝出一滴鲜血，“便按照姑娘所说来做吧。”

据月藏锋所言，只要顺着这片山脉前行，一直走到尽头，便可以到达苦境与中阴界的隐秘通道。但这座山脉……实在太长。
靖沧浪脚步微颤，一个趔趄慌忙扶住了石壁。不停歇地走出一个时辰，内伤发作，血气又沿着喉咙向上翻涌。走在前面的月藏锋听到动静，停下脚步建议：“休息一下吧。”
“无妨。”靖沧浪撑着石壁站稳了身子。
却在此时，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乌云扰动，整座山脉剧烈震动起来！
“恩？”月藏锋急忙拽住靖沧浪向一旁退开，只听又是一声撼山巨响，石壁不断震颤，大量碎石尘土从山坡上扑簌落下。
“是他！”月藏锋皱眉。
“他”是何人？靖沧浪心有疑问，但未出口。中阴界的事非他过问范围，月藏锋告诉他便是逾矩，不该勉强。
月藏锋盯着山顶腾起的黑烟，道：“无尽天峰有变……抱歉，吾必须前往一观。”他从袖中取出一块黑色木牌递了过来：“靖沧浪，顺此路径再走两刻钟就是通道入口，你持吾令牌，守卫不会为难你，穿越通道之时，务必小心。”
靖沧浪将木牌接在手中，见上面刻着“御笔侯”三字。
月藏锋又指点：“在通道东南方有一处溪流，是忘川分支，你要找水源以联络同伴，去那里即可。”
靖沧浪肃然以礼致意：“多谢你了，月藏锋。”
“不必言谢，来日若有机缘，或能再会。——告辞！”
“请！”

“鸣夏姑娘……”
御神风按照缯鸣夏所言留下鲜血，一切妥当，便开口想打探另外一件事情。倾波族那位族老的死大有蹊跷，不知能否在此问出线索。
话还没说完，忽觉天地异变，闷响声阵阵传来。
御神风与缯鸣夏同时抬头，只见他方才离开的巨大山脉竟然在不停晃动，如同天神咆哮发威，又好似一柄巨锤在不断敲击着地面一般。
缯鸣夏一震：“啊！是无尽天峰上的人……”
“那是何人？”御神风秉持着多听多看才能做事的原则，立刻追问道。
“无尽天峰上面关着的人叫半截王迹，说是厉族的首领，十分厉害。”
“厉族？”
“是啊，厉族是个隐蔽的族群，凶狠狡诈，听说能够借人皮囊，伪饰成人类，即便先天者也无法辨别……啊，吾没有时间闲聊了。”缯鸣夏似想起什么，慌慌张张地道：“无尽天峰出事，王与父亲必定都被惊动，吾要赶快离开！”
御神风还待细问，缯鸣夏已经对他行了个礼，提起裙子一溜小跑，消失在山林之间。
“……”半截王迹，厉族？这世间竟还有擅长伪装成人类的种族啊。
等等——
御神风心头猛地一动，似乎抓住了什么疑点，细思时，又似水过无痕，全然滑去。
……罢了，先与沧浪联络再说。
御神风从袖中取出冰晶，借着空中湿润之气将讯息传递，刚刚施法，却忽听身后一阵杂乱无章的呼喊：“他在这里！”
“——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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