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1【廬山煙雨】1~17（上）+番外【愜意】，78F（南宮認/慕）|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21【廬山煙雨】1~17（上）+番外【愜意】，78F（南宮認/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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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子蘭

掉入深坑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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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6)

50樓發表於: 2008-10-19 0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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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九葉咳羊（上）

　　認萍生是因疼痛而醒的。

　　一睜眼，印入眼簾的是他最熟悉的景象，即使神智這時候才漸漸的開始恢復，但他也能直覺地感受到一種令他數次想要逃離，卻又不禁腳步停棧的氣息。

　　高貴不失氣度，華麗而不庸俗。

　　孤寂、沉冷，彷彿相應著房間主人的氣質一般，熟悉卻又有股威逼的魄力，讓他一時間有些喘不過氣。

　　　意識到這裡不是他的天字號房，他不僅傷痛，連頭也跟著暈了。

　　「唔……」想起了那張怒不顯見的臉色，認萍生只覺得自己清醒不過半刻，傷勢馬上就惡化了。

　　他是不是應該適時的抱怨一下？然後……再裝傻混過呢？雖然自己可以佯裝傻子，但南宮卻不是呆子，又怎可能這麼容易就讓自己唬弄過去？

　　疲累地嘆了口氣，他不經意的一個側頭，才發現旁邊有人從頭到尾一直盯著他。

　　「總算醒了。」只見一張感覺熟悉卻又十分陌生的臉，孩童貌似有些埋怨地道：「你睡的好久，害我都不能離開。」

　　認萍生本來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再加上傷勢極重，才剛稍有恢復，意識也還未回到真正清楚的狀態。但卻不經意地在對方身上嗅到某種氣味，隨即領悟過來，嘖道：「小傻瓜……還不都是讓你給害的。」

　　「我？」孩童不解地問：「為什麼是我？」

　　「呼呼，不為什麼。」隨意應付了兩句，認萍生發覺現在連開口說一句話都很困難。

　　「你叫什麼名字？」褐衣孩童卻十分有興致的睜著大眼，天真似地問道。

　　「慕少艾……是我的名字。」認萍生雖然累得不想說話，卻還是不忍違逆小孩子的好奇心，於是笑問：「你呢？小傢伙。」

　　褐衣孩童一聽，貼著一張認真的俊俏小臉，很快地答道：「我叫阿九。」

　　「呼呼，我說小阿九，為什麼你會在這裡？」認萍生緩緩地坐起身。其實他想問的是，為何自己會在南宮的寢房裡，甚至自己的床不睡，卻佔著別人的床。

　　不過理性的一想，理由大概也只有南宮才說的出來。這種太過深奧的問題，還是放在心底就好，沒事不要增加小孩子的挫折感。

　　「教主讓我待著。」阿九一副很誠實地道：「他說，你若沒醒過來，我便不許走。」
認萍生挑眉問道：「……那若是醒了？」

　　「你若醒了，就把這碗藥喝了。」阿九邊說著，一邊從旁把藥端出，還不忘吹了幾口氣，道：「你看，剛送進來的，還熱著哦。」

　　……還真是盤算周到啊！算準了自己在小孩子面前什麼也不會拒絕嗎？認萍生雖如此腹誹著某人，但還是默默地把對方遞過來的湯藥給一飲而盡。

　　「喂……」

　　「咳，我有名字。」將空碗放置一邊，認萍生愛理不理地道。

　　「那個……」手上拿著雕琢精細的瓷杯，阿九欲言又止。

　　接過水杯，認萍生又一次打斷道：「叫名字。」

　　對方忽然沉默了。

　　認萍生也只是逕自喝著自己的茶，卻也怕自己語氣稍硬了，不自覺地瞄了一眼對方。

　　「少艾。」阿九果然聽話的改口，輕喚道。

　　「嗯？」認萍生不禁唇角一弧，輕描淡寫地應聲。

　　「我……」

　　轉頭看向那有些困惑的俊秀小臉，認萍生道：「想問什麼，就直問吧。」

　　阿九思考了一陣，才終於問：「你……見過我爹親嗎？」

　　驀然，「鏘」地一聲刺耳，杯子硬生生地掉落，瞬間的水及碎片灑了一地。

　　「少艾，你怎麼了嗎？」阿九突然睜大了眼睛，著急問。

　　認萍生卻是趕緊側過身，背對著對方，淡然地道：「不，我沒事。」

　　「傷口還痛嗎？教主說你受了很重的傷。」

　　就在阿九想要更進一步地到床前確認時，認萍生很快地又開口了。

　　「阿九，幫我個忙。」雖是肯定，但可以讓人聽得出是種詢問口氣。

　　對方似乎連想也沒有想便答道：「好。」

　　「拿著這張紙，到外面找一個手拿扇子的人，帶你到藥房抓上面的東西回來給我。」說完氣息一頓，認萍生才將寫了幾個字的紙張遞出。「有困難嗎？」

　　阿九搖了搖頭，接過東西後收好，道：「我一會兒回來，少艾要等我。」

　　「好，我等你。」

　　聽到對方離開遠去的跑步聲，認萍生才像是鬆了一口氣般地緩緩躺回床上，只見他一身換過的乾淨裡衣此時已染上了一攤血跡，浸透了前襟。

　　沒想到只是對方的一句問話，就讓自己傷勢復發。看來他這個壞人當的並不算好，他的心還不夠堅不可摧，不夠心狠手辣，這樣的翳流首座，實在讓他忍不住想要嘲笑自己。

　　做了，反而加深了自己的罪孽，不做嘛……他又會停滯不前，不由自主的身陷泥沼。

　　思及此，他只覺得眼皮十分沉重，無法思考。

　　沒有多久，便又昏睡過去。

　　當認萍生再次醒來，已將近午時。

　　印象中自己一直沒有聽到阿九的呼喚，納悶之際，正想出聲喚人，卻猛地一陣氣息，讓他隱約感覺到身後有人。

　　「小阿九，你讓我等了好久……」認萍生鬆了口氣，睜開眼，卻仍一動也不動地側身躺臥著道。

　　然而問了話，身後之人只是動了動，卻沒有意料中的搭腔吵鬧。

　　認萍生心下一陣狐疑，伸手一摸發現自己的衣服早已換過一件，乾爽潔淨，口中仍有苦澀的藥味殘留，肯定也是讓人給餵過了。若是小孩子又哪可能這麼安靜待著，到此他便不需再想，也猜得出來者是誰。

　　「唉唉，是你嗎？南宮。」他不由得大嘆，方才竟然就這麼昏睡過去，才讓某人順利突擊。

　　不過說老實話，就算他是醒著，想來也阻止不了某人的為所欲為吧……

　　南宮幾乎是盯了他許久，才一字一句道：「弄成這樣，萍生這次想扮苦肉計嗎？」

　　認萍生一笑，緩緩地坐起身道：「教主真是小瞧了認某，如果真是苦肉計，我會演的更好。」

　　「萍生演得還不夠好嗎？」南宮神情像是不悅一般，蹙著眉峰道：「滿嘴的伶牙俐齒，說起謊來倒是一副有模有樣，稍有不察，就連本座也要受萍生所騙。」

　　「這嘛……教主觀察如此細微，最後不也拆穿了？」雖說連誇帶捧的，但認萍生此刻只想趕緊轉換話題：「說到這兒，感謝教主及時來援啊，否則認某這條小命……」

　　「別說。」話還未說完，對方已出聲阻止。

　　「南宮？」認萍生忽然抬眼望著他。

　　在回應他的呼喚之前，對方隨後卻是身子微傾地抱住他，伸手在他披肩的髮上輕撫著，對他來說隱約有種像在憐惜一樣的錯覺，不同於教主之威而格外的溫柔。

　　所以剎那間，他做不出反應。或者說，他想不起他該有什麼情緒反應。

　　於是他任由自己沉溺在對方溫熱又強勢的懷抱裡，然後這一刻，忘了他是誰。

　　「一旦說出來了，只會令你後悔。」這時，南宮才在他的耳邊接著道：「即使今日本座消滅了黑派所有殘黨，翳流也有足夠的能力在日後獨立中原。」

　　「……我明白。」認萍生嘆了口氣，將額頭靠在對方的肩上，坦言道：「即使如此，我心中仍有虧欠。教主不也是因為明白，所以讓出了珍貴的咳羊莖？」

　　南宮氣息一頓，沒有回答，卻很快地放開了對方，隨之起身離開。

　　「醫術你也是懂得的，所以這廂也不是全然的欺騙。」抬眼迎向那瞬間變得冷然的背影，認萍生毫不避諱地道：「拿出了咳羊莖，你的功體不可能不受影響。是嗎？」

　　「在關心他人之前，何不先看看自己成了什麼樣子？」南宮果然冷淡地避開了話題，轉而針對阿九道：「原以為留下他能令你安心，沒想到卻成了反效果。」

　　這話一出，表示對方的情緒稍有波動，他都看在眼裡，比如早前惡化，原因又豈是那麼簡單就可以瞞過？

　　「南宮！」認萍生臉色一變。

　　朝門口走了幾步，南宮這才回過身，卻是一改語氣，不怒而威：「這幾天，萍生不許下床，更不許離開此地，否則本座會讓你見到意想不到的後果。」

　　最後通牒一下，人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唉唉，這樣就生氣了……」長嘆一吐，認萍生只得頹喪的躺回自己的被窩裡。

　　沒想到他還沒使出渾身解數，腦子裡閃過的幾千個幾百個唬弄理由也都還沒一一展現，對方這樣就放過他，全然沒有他預期中的質問或威脅。

　　他曾想，或許南宮要的根本不是他的解釋。

　　因為今天的南宮神翳之所以能站在這個地位，理由，他比誰都清楚。

　　接下來不知茫然又無所事事地過了幾天，認萍生打一開始就不想去數。

　　果然南宮這一離開就像失蹤了一樣，連同阿九也跟著不見人影，不用想他也心知南宮必然下過指令，要阿九遠離自己。

　　這樣也好……此時此刻，他們還是不宜相見。起碼等到他能釋懷的時候，又或者……等到終有一天，他的心硬如鐵石，他的身能泰山不動，而後他便所向無敵。

　　想到此，他不禁哈哈一笑。

　　一聲笑，笑得無奈，笑得苦澀，之後更是如同牽動傷勢般的痛入骨髓。

　　認萍生只想呼痛出口，卻是怎麼樣也發不出聲音。

　　而手上的一杯熱茶，就這麼樣的翻倒在桌上，茶水沿著桌邊流淌而下。

　　這時，門口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認兄，還不安分嗎？」

　　說到底，等了那麼久，人總算出現了。

　　一見來人，認萍生隨即回以一張優雅自在的笑容，嘴上卻道：「呼呼，軍師此言差矣，要不是幾個人動作實在太慢，認某又豈會落到這般慘烈的下場？」

　　知道對方僅是言語捉弄，寰宇奇藏倒也不急著解釋，只是陪笑道：「耶，認兄不妨往好的方面想吧，若不是有你這樣的犧牲奉獻，教主又怎麼會對所有參與的人絲毫不予追究？」

　　「唉唉，真真不公平，結果到最後好到你們卻衰到我，就這樣給人禁足了。」說來說去，這才是他最不滿意的。

　　禁止他閒晃遊蕩也就罷了，現在連自己的地方萍煙閣都不能去，即使南宮的寢房並不算小，但對他來說，身陷翳流已是一種無形的禁錮，如今範圍縮在這數個箭步之間，他的心本沒了自由，現在連一雙腳，也聽不了使喚了。

　　「認兄一向懶惰，有人服侍不也好？更何況你的傷還未穩定，目前尚不宜妄動。」寰宇奇藏認真道，一臉看似中肯的建議。

　　「……嗯，若無意外的話，再修養個幾天大概就差不多了。」認萍生大概地算了一算道。

　　雖然早給自己把過無數次的脈象，但好與不好，都是南宮一句話算數。

　　這句話倒是引起了寰宇奇藏的好奇心，問：「哦，認兄此言，是覺得會有什麼意外？」

　　「要說意外嘛……我想應該沒有人有膽敢到這裡撒野。」認萍生隨即解釋，但是話到一半，終究還是把心中的疑惑給道了出口：「只不過……認某想向軍師確認一件事。」

　　「請說。」寰宇奇藏手上羽扇一搖，大方地道。

　　認萍生沉吟了一會兒，才終於道：「若失了咳羊莖，解決的辦法……只有一個嗎？」

　　「身為一個醫術高超的醫者，認兄心中不是已經有答案了？」乍聽之下不免微愣，但寰宇奇藏神情卻是恢復的極快，沉聲道：「若無咳羊莖，陰陽必定失調，到時血氣逆衝，教主辛苦修練的三年神功便枉然了。」

　　果然如此，認萍生只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似乎更急了。但他卻想要問的不著痕跡：「為了一個對他毫無用處的孩童，值得嗎？」

　　「他自然不是為了阿九。」寰宇奇藏想也未想，一雙精練睿智的眸子盯著對方有些發白的臉色，於是深吸一口氣，緩緩地道：「他是為了你。」

　　認萍生一聽果然怔了，包裹著傷勢的胸口似乎正極力壓制體內的翻騰，而不住地隱隱作痛。

　　即使這從來就不是一個不可預料的答案，但是當他親耳聽見之時，他卻又覺得無比遙遠，彷彿無法觸及一般，真切的足以撼動他的心，然而也空虛的令他感到害怕。

　　「崑派的人已全數被消滅了，我來只是要告訴你這個訊息。」話一出口，寰宇奇藏忽然語氣一改，神色嚴肅且凝重地道：「一旦教主出手了，那麼他絕對會杜絕一切的可能，接下來……他或許不會等你。」

　　即使自己之前曾與南宮有言在先，但只要他想出手，隨時都可以，不在乎任何約定。
而這或許就是身為一教之主的他所擁有的決斷與魄力，凡事只求快、狠、準，不需喘息，也不打算給任何人喘息的空間。

　　他能夠放心的放任自己，百般自信的將教務交託自己，卻總也不忘任性的介入。

　　這就是南宮神翳。

　　立身昂然，看似一副高高在上、權勢尊貴的模樣，卻每每讓自己替對方感到孤傲、寂冷。

　　「我……明白了。」遲疑的瞬間，認萍生卻是不由得想的癡了。

　　做與不做，僅在他的一念之間。

　　至少目前為止，他不想再欠南宮任何人情。

－－

　　當晚，闇夜星辰，認萍生頭一仰，看的極為清楚。

　　他悠然地坐在房外的庭院石椅上，瓷杯、酒壺一桌，數杯下肚後，一張姣好的臉龐不自覺地出了神。就彷彿像被天上的星子給勾去了魂，甘願這樣子久久地癡愣著。

　　忽地，他的耳邊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不過才幾聲窸窣，人便已不再前進。

　　來人似乎沉吟了許久，才道：「酒易傷身，對傷勢更是毫無益處，為何萍生總是無視自己的身子？」

　　「難道教主從不喝酒嗎？」聞言，認萍生答非所問地道。

　　「非是不喝，但本座只選擇對的時間。」南宮反道。

　　「呼呼，何謂對的時間？」認萍生一笑，笑得醉醺醺：「對一向機關算盡、算無遺策的教主來說，或許……還找不到這喝酒的好時機呢。」

　　南宮走上前瞧了一眼對方，再看了看四周，道：「看來，讓你待在這兒，簡直是悶壞了你。」

　　雖說有房有庭院，但對於一個慣於展翅高飛的遊人來說，約束便成了一種侷限。

　　「不悶不悶，比起南宮你，餐風露宿、有房歸不得，認某算是待遇極佳了。」認萍生一副不在意似的擺擺手，說到最後，眸子一晃便是迎向對方，問道：「只不過……這樣真的好嗎？」

　　「說了那麼久，你終於肯把圈子兜回來了。」南宮說著唇邊一揚，彷彿一臉意料之中。

　　「哎呀呀，一直閃避問題的人不是南宮你嗎？」認萍生忍不住挑眉反問，也不再拐彎地道：「就算你不說，我心裡自然也有個底。」

　　「嗯，的確。」南宮淡淡地應了一聲，隨後又接著道：「萍生與軍師走的一向很近。」

　　「……唉，酸味沖天了。」作勢地嗅了一嗅，認萍生無奈嘆聲道。

　　南宮沒有否認，微笑著輕哼了一聲。

　　沒有留意時間究竟過了許久，他只知道，南宮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如近似遠的深瞳裡，猶如帶著一把燒著旺盛的火摺子，狂狷熾熱，在他有如火苗的身上正不斷地竄燒著。

　　認萍生忽然問道：「你知道我下在幽蝗身上的毒是什麼嗎？」

　　南宮一聽，目光緩緩上移，直到對上對方的視線，卻始終沒有回答。

　　「其實那是毒，卻也不是毒。」沒有等待對方開口，認萍生主動揭開謎底：「它是一種足以讓人欲罷不能的記憶之毒。中毒之後，他會忘記身邊所有的人、事物，只記得他在中毒前所見的最後一個人、一件事，然後直到生命之泉終結為止。」

　　聽到這裡，南宮依稀明白了，為何研製神醉夢迷會是認萍生畢生的心願……

　　「它損壞的並非人的記憶，而是在遺忘的同時，能夠保存著最後的記憶而不留遺憾。」認萍生望向對方，接續道：「如同一場漫長的夢，只是夢醒了，魂散了，人不管是否能夠清醒，起碼也了結一樁心願。」

　　說到這兒，他提起了壺把，再次替自己斟滿了一杯。

　　涼風輕起，他幾乎也以為自己跟著神智迷濛了。

　　聞言，南宮忽地問道：「萍生完成了幽蝗的心願嗎？」

　　他搖頭道：「你曾說，人心是無窮的奪取貪念。對他而言，既是沒有止盡的欲望，那麼便只能徒留遺憾了。」

　　「結果，萍生這樣一試，不但黑派一黨所剩無幾，還損失了翳流不少重要的教員。」回想先前那得以一覽死屍的景象，南宮頓時冷了幾分：「本座或許該承認這神醉夢迷有它的醉心之處，卻也十分清楚，越是外表迷人的東西，越是擁有摧毀一切的危險性。」

　　「呼呼，教主這下子是要怪罪人了？」想起某人比軟體動物還要無賴，認萍生一臉不可置信，抗議地道：「不過說也真是，天下豈有這麼好做的教主，煩擾瑣事別人處理，雜務公事他人接手，現在連黑臉白臉也換了認某扮，你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哈。」南宮一聽忍俊不住。

　　認萍生卻更加不滿了，挑眉問：「……你笑什麼？」

　　「本座讓你埋怨了，難道就不能所有表示嗎？」不過是一聲笑，南宮自是說的理所當然。

　　認萍生露出一臉不信，揶揄道：「哦，我倒覺得你看起來一副不痛不癢的模樣，沒聽說還覺得你是樂在其中呢……」

　　「哦，有這麼明顯嗎？」故意學著對方的口吻，南宮彷彿意猶未盡地道。

　　憶起那日初遇，從一句「得罪天下人」告誡他開始，到了今日，認萍生就是認萍生，始終未變。如今前後相應，令他不自覺莞爾，隨後拿起對面只剩半杯的酒停滯嘴邊，似乎等到享足了濃郁的酒香之後，一飲而盡。

　　或許，在這世上最不怕得罪天下人的，就是他認萍生……所以在那之後結交了南宮神翳，公然頂撞武林泰斗忠烈王，還與惡名昭彰的邪派教主糾纏不休，直至現今的名滿天下。

　　「其實，神醉夢迷如今也只不過是半成品罷了。」省去接下來可能會沒完沒了的哈哈，認萍生只覺得時間到了，神態逐漸變得不自然：「剩下那些未完成的，端看天意吧。」

　　話雖說的如此自然，但明眼人倒也不難察覺其實他的氣息已開始出現不穩的情況。

　　而南宮很快地就看出了端倪，想起對方傷勢未復，又熬夜喝酒又吹風，於是出言道：「好了，時辰已到，萍生也該休息了。」

　　語氣中，隱約有種催促的強迫意味，認萍生哪裡聽不出來？

　　看著自眼前起身正打算離開的某人，他終於不再忍了，開口問：「這樣就要走了嗎？南宮。」

　　南宮一聽，驟然停下了步伐，卻沒有轉身。

　　「既然來了，就把認某欠下的債取走吧。」即使目光早已模糊了焦點，認萍生依然能夠認得出那一抹闇色的背影還未離開。過了許久，他又說了一句：「這次，是我自願的。」

－－

　　不知究竟過了多久，兩人始終沒有動作，也沒有誰主動開口。

　　認萍生緩緩地離開了座位，一步一步地踩著腳下青地，走至南宮的身後。

　　「唉唉，我說……毒藥不侵的人真是麻煩，讓藥師我頭一次嘗到有專長卻無法施展的挫敗滋味。」他忽然打破沉默道。

　　南宮百毒不侵，自己可不是，雖然他極度不想承認，但若不拿自己來做誘餌，他還真的不曉得當今世上，還有什麼是能夠威脅翳流教主的。

　　「我聞到了，是九蔭散。」南宮這下終於開口，轉身迎向對方道：「萍生就這麼不想對本座有所虧欠嗎？」

　　縱使對方沒有親口解釋，他也能夠明白此番用意。但他卻不曾想過，居然有人會因為不願接受他人的恩惠而對自己下藥。

　　該說是個傻子嗎？

　　還是……

　　其實是個比傻子還要更傻的癡人。

　　「因為虧欠，所以不能……」不料話說一半，認萍生的身子就像再也無法支撐似的，頓時跌落在地。

　　內傷、情藥集於一身，傷未好，自己又自甘墮落的在空氣中下了這種催情藥，想到此時自己如此狼狽的景況，他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南宮見狀，終究還是走上前去，目露光芒地反問：「看看，這個又瘋又醉的人是誰？」

　　認萍生只能睜著一雙飄忽的瞳眸，卻不答話。

　　「連句正常的話都說不出口，難受了？」知道對方個性絕不是那種有話不說的人，再加上自己方才的言語刺激，若不是對方已到了極限，又怎麼會毫無反駁的由人說嘴？知他心性，南宮隱隱一嘆：「萍生又何必自討苦吃？」

　　「苦嗎？」認萍生咬著牙，額上早已不知沁出多少汗珠，卻仍是奮力地抬起眼，盯著南宮反問：「事到臨頭卻猶豫不決的你，苦不苦？」

　　一句問話，猶如一針見血，揭開此時必然面對的事實。

　　「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本座。」目光交接，南宮眼神深處依稀變得閃爍不定，他道：「萍生的眸子實在太勾人，即使你生為男子，也比本座這一生所看盡的女子好看數倍，讓人一眼便無法忘懷。」

　　即使眼前這個人總是一派悠閒自然、瀟灑愜意的模樣，實際上卻是傲得令人頭疼，倔強得不願開口服輸，不到最後關頭見不到一顆真心。

　　雖然外貌俊美，總能讓人過目不忘，但骨子裡卻是一個十足的危險人物。
「呼呼，教主從前可從未這樣稱讚過認某的相貌。」吁了一口氣，認萍生忍不住乾笑道。

　　南宮道：「現在稱讚並不算遲。」

　　事已至此，認萍生倒也覺得無所謂了，只是淡淡地反問：「那麼，教主是打算見死不救了？」

　　不過話才出口，南宮同時已低下了身子，輕輕地將自己一把抱了起來。

　　「我能見死不救嗎？」他皺著眉反道：「在你決定這麼做的同時，心中不就早已料定了？所以我只有上當的份。」

　　「哈，彼此彼此。」認萍生一聽，笑道。

　　不說究竟是誰上誰的當多，又有哪一次，不是陷阱在前，他還像是個蠢蛋似的一腳踏入，然後再次的不顧一切？

　　當時刻來臨，他只能一再地提醒自己，他究竟是誰……

－－

　　走進內室，南宮將認萍生放在自己的床榻上。

　　房中燭火依舊燒著，而映照在牆上的兩塊剪影，更是上下緩緩地貼近。

　　「拜託……別像上次那樣，輕一點兒。」就算傷已好了泰半，但並不表示他可以再一次承受那種如狂風暴雨般的對待。

　　「哦，萍生這麼快就要軟語相求了嗎？」南宮這時已快速壓上，偌大的影子幾乎要蓋住了對方。

　　「咳咳。」刻意的別過臉，因為不想直接對上某人的眼。

　　「你，真不後悔？」又一次，南宮像是在最後確認般地問道。

　　「……那你想反悔？」認萍生果然又將臉轉了回來，答道：「若是被騙的人都不後悔了，我這個拐人的人，又怎麼敢後悔？」

　　「那好。」

　　說完，南宮衣袖隨即向後一揮，瞬間燈火熄滅，寢房登時陷入一片黑暗。

　　下一刻，認萍生只覺得對方的唇迅速地覆上了自己的，頓時熟悉的熱度又再一次的席捲而來，猛然地衝擊，彷彿毫無止盡地不斷勾起他體內的藥性。

　　然而此刻呈現極度敏感的軀體，又豈能承受得了如此對待？南宮深入的就像要奪去他的呼吸一般，強勢索求的吻、不停吸吮的唇，以及那越漸探究追逐的舌，沒有一處不是在侵襲著他的感官，刺激著他的心。

　　好不容易，南宮終於放開，卻在他還未喘過氣時，伸手掐住了他的頸子。
認萍生不吭一聲，只是任由著對方動作。

　　黑暗中，他隱約能見到南宮一雙染著慾火的眸子，像是即將失控般，連同頸上的修長手指，只要稍加用力，就能取走他的生命。

　　從此之後，翳流將少了一個認首座。

　　「你應該明白，本座要的從來就不是這麼簡單。」說著，南宮放開扳住對方頸項的手，緩緩地移向下方衣扣。「你這個人，本座若真想硬來，那日便不會那麼輕易的就放了你。」

　　「我怎麼不明白？」認萍生喉間一動，直言道：「只是這次卻是教主糊塗了。」

　　糊塗嗎……一句話，南宮終是停下了動作。

　　「南宮……」一聲感嘆似的輕喚，宛如經過了長久的思量一般，在多方的掙扎之下，他終於肯道：「若兩人之間真的沒有什麼，又為何要如此掙扎逃避？」

　　南宮只是深深地看著他，沒有回答，所以他又接著道：「若真的沒有什麼，我又豈會害怕虧欠於你？」

　　因為他真正害怕的並不是虧欠，而是那虧欠之後，他內心所要承受的痛。

　　「看見你，就讓我想起昔日一身輕裘的南宮神翳，不是翳流教主，也不需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手上沒有任何生殺大權，也沒有一統中原的野心。」一口氣，像是把憋在心中的所有事情，藉著藥性、酒氣的一併發作下，不計後果的坦露出來。

　　否則今日一過，失了一鼓作氣的勇氣，或許他會選擇永遠的封印在心底，或者永遠的遺忘。

　　「……想起了又如何？」南宮拉開了對方腰間的衣帶，忽道。即使如此，那樣毫無利害關係的他，也不可能一直都存在。「睜開眼睛看清楚，在你面前的人是誰。」

　　認萍生卻是勉強笑著，搖頭道：「我早就看不清了……」

　　不論是南宮神翳還是翳流教主，認萍生還是慕少艾，如今早已不重要。

　　除此之外，他唯一不想虧欠的……

　　捨去三年神功，那麼他將付出的代價該有多少？

　　《14章‧未完待續》

－－－－－－－－－－－－－－－－－－－－－－－

停在這裡的理由很簡單，是因為我需要幾天的時間來思考究竟某人該不該被吃（喂～～）
字數太多，緩衝一下bbb

天字號房＝首座的房號（天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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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樓發表於: 2008-10-19 03:3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潛水潛的無法無天，真是罪該萬死啊~

對於南宮教主，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情感，
或許已經在作者筆下，漸漸不小心的愛上他了呢。

不管是南宮還是萍生(對於這段情節，我特別喜歡稱呼他萍生)
在其中，我認為是非常有愛的，只是愛的辛苦，愛有阻礙，
全通歸一句莫可奈何的無奈，這蜿蜒曲折中，更引人入勝。

明明在霹靂的劇情中，只是一具白骨，寫來卻活靈活現的，
彷彿真有南宮這麼一個人，能感受到他的霸道、他的任性。

這種個性、性情的南宮，似乎不是那麼好琢磨，
大人的筆下唯妙唯肖，讓我欲罷不能啊....

而且，沒想到原來開始看這篇竟然是在2005年的事情，
時間已經過了三年，如今反覆的重看這篇，
南宮依然讓我憶起內心說不明白的那種情感。

顧著說南宮，似乎忽略萍生了，
在第十二篇那句：不只是我的人，連我的心都要佔領?
簡直已經向南宮訴說他快棄械投降了...XD

這一對的感情就是這麼多，這麼吸引人。
有愛、有恨、有猜疑、有信任、有任性、有包容，
還有好多好多。

至於該不該被吃，南宮教主等了這麼久了，
有或沒有，或許對他來說，只是形式上的表現吧!
(南宮：本座等了這麼久，你還來破壞!!!)

總之，一言難盡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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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富:15 (by 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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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子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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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6)

52樓發表於: 2008-10-21 05:2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幽簫^^

記得你第一次回這篇時是在2005年的時候，所以再見到你回覆這篇時，某蘭實在感動啊！沒想到出文如此龜速，仍還有人在追(灑淚)

說真的，對南宮教主真的是一整個愛，畢竟這是我自己最喜歡的攻的類型，所以我希望他既深情，但也不是情字在前而什麼也不顧，也因此這樣一個個性的教主雖然數自創部分，但也開始逐漸成形，到了現在，跟萍生是完全不同類型的人物。
不過有時候，我又覺得這兩個人十分相似，就整個像是矛盾的組合體，一個表白，一個就想逃避，換過來一個主動，另一個反而猶豫不決XDD
愛如果太順利，又怎能讓人體會其中的難能可貴跟艱辛，再加上越難到手的總是越引起人的獨占慾啊(喂~~)

在這裡就稱萍生吧！
雖然在我心裡，我是以同一個人在描述一個故事。
不過比起萍生的內心交戰，這樣一個任性霸道的教主反而比較讓人寫的過癮~~
即使只是一具枯骨，能夠讓你對他有著不一樣的情感，某蘭也已心滿意足啦^__^

不過不知有無看出來，其實某人已經棄械投降了XDDDD
只是這文中的陷阱。
有時候我自己也快不明白了，感情越漸顯現之下，那現實面呢！萍生把它藏在哪了？又，南宮又豈是不知呢？
所以我都會想，這感情之下，究竟還藏著什麼不曾被揭開？

很綜合的複雜情感，也十分感動有人能明瞭/////
非常感謝幽簫的喜歡啊！
至於吃不吃，說的真是太好了，南宮什麼都沒有，就是定力一流啦～XD
（南：無盡給你去－－－）

樂乎：忌子蘭／噗浪：廬山煙雨浙江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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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子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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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6)

53樓發表於: 2008-11-12 06:5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十四、九葉咳羊（下）

　　昏沉沉的不知過了多久。

　　印象中，認萍生一直以為自己是因累得而無法醒覺，醉得分不清東南西北。甚至在那一瞬間，他忘記了自己身邊的許多事。

　　那時候的他，的確感覺到無比的輕鬆，不受拘束。

　　只是事後，他再也想不起那對他來說，一種距離極遠的生疏感。

　　睜開一雙疲累的眸子，頓時耀眼的陽光隨之映入眼簾，強烈刺目的令他不得不再度閉上了眼。

　　頭一偏，認萍生不自覺地發出一聲嘆息。

　　自從他來到翳流之後，躺在床上的時間似乎變多了，一睜眼就是一片的天花板及床柱，茫然恍惚地睜眼次數也難以想像地出現到超乎他的意料。

　　驀地，他像是從床上彈起，不可思議地望著身邊擺飾。

　　「這裡……好熟悉。」實在想不起自己昏迷前事情的發展究竟到了哪裡，認萍生索性開口問向一旁佇立門口已久的某人，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見對方一臉疑惑，姬小雙自然也樂意解惑，道：「首座重傷初癒卻不慎染到風寒，整整昏睡了兩天，教主很是憂心。」

　　「……原來如此。」認萍生像是鬆了口氣道，忍不住探頭再看了看四周。

　　十分意外地，當他一醒來就回到了屬於自己的房，一直懸著的心裡也總算踏實多了。

　　依稀記得他給自己吃了什麼催情藥，這時一想，好在只是催情並不傷身，不然現在的他肯定既狼狽又難看，屆時又不免讓南宮冷言冷語地說上幾句。

　　緩緩地下了床，認萍生隨手便拿起了備在一旁的外衣套上，連衣扣也還未扣好，人就走了出去。

　　姬小雙見狀，趕緊追問道：「首座這身子是要上哪？」

　　「呼呼，舒展一下筋骨也不行？」認萍生回過身，露出一副不然想怎樣的不耐表情，又故意問道：「認某本就一身懶骨頭，若再繼續懶散下去，你們還會要我這個首座嗎？」

　　姬小雙一聽，也不便再多說什麼，反正若真捅出了什麼簍子，自然會有人收拾善後。
無奈地聳聳肩後，人便跟著步出。

－－

　　
　　漫步在回到萍煙閣的路上，認萍生幾乎陷入了沉思。

　　如今傷勢已恢復了大半，很自然而然的，他又想起了南宮當初所言的條件，以及不久前，寰宇奇藏對自己的忠告。

　　『一旦教主出手了，那麼他絕對會杜絕一切的可能，接下來……他或許不會等你。』
既然如此，那麼他也該加快腳步了。

　　陽光斜照，和煦地映照在萍煙閣上屋簷的一角，光芒圍繞著屋下朱紅色的門，異常耀眼。認萍生佇立了許久，望著眼前一派寧靜平和的氣氛，他的心中忽然起了一陣猶豫。向著狹窄的小徑瞧去，他不由得想起那身玄墨的背影，如同在那高處寂冷的天之界限，那名孤獨的王者。

　　於是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地走向山崖，一步步踏著小道上的碎石子，直達崖邊。

　　果不期然，見到了熟悉的身影。

　　在那天之後很久很久的日子裡，認萍生獨自一人的時候，都會不自覺地回想起這一幕繽紛的霧露之下，漫天奇景，洋洋灑灑地有如飛花的枯葉，在那人的周身彷彿夾帶力量地舞動著，而穿梭其中的劍身，一葉不沾。

　　認萍生幾乎看得癡了，內心狂亂地震動著。

　　耀眼刺目的光芒，恍如正不住地誘惑著他的心神，令他再也抵擋不住……失魂的墜落。

　　即使他十分明白在光輝燦爛的另一面，迎接他的是無窮無盡的黑暗，引誘著他的，是他內心早已不受控制的墮落，然而那徘徊深淵的最終結果，他深知自己如今已無法回頭。

　　思及此，認萍生不禁自嘲似地悠然一笑，隨後拾起地上的長劍，翩然地走上前去。

　　他就像是在對劍說話一般，自言自語地道：「就當是紀念認某生平第一次拿劍，喚你一聲長錚吧。」

　　說完，他的腳步輕輕一蹬，人已躍入了南宮長劍所到之處。

　　「南宮！」

　　一聲叫喚，對方轉過了身，頓時一個閃光，雙劍交擊，鏘地發出悅耳的撞擊聲。

　　隨之，兩人目光相接。

　　「萍生也突來興致嗎？」南宮嘴角一勾。

　　「哎呀呀，難道教主記性變差了？忘了認某尚欠教主一次嗎？」說著，人已輕鬆地側身避過來勢。

　　「萍生要還本座的，不該只有如此。」

　　哦了一聲，認萍生笑而不答。手勢一轉，長錚登時在他的手中反逆，更在南宮回劍交錯的同時，驀然快速地旋轉了起來，發出陣陣響亮的劍鳴，宛如鏗鏘有力的錚音。

　　隨後，他抽開了長錚。

　　然而下一刻，南宮劍勢早已伺機向前，直擊對方命門。

　　似乎是刻意的，認萍生手上的劍依舊遠遠地撤開，人是不閃也不避。

　　直到下一瞬劍尖逼近，風勁來襲，劍光奪目，兩人目光頓時相接，南宮竟然就這麼硬生生地收回攻勢，讓原本囂狂的鋒利長劍一下子停在對方的眼前。

　　「萍生既不閃避也不回擊，是有所覺悟了嗎？」南宮劍上平穩，一動也不動地道。

　　「是啊，反而是教主您……」認萍生目光直視，笑著一張臉，反問：「還做縮頭烏龜嗎？」

　　若不是他的計畫出現意外，南宮此刻的功力也早該恢復了才是。

　　當然他也因為出現這項意外的關係，他的傷勢才能恢復的如此之快，果然因果循環環環相扣，到了他的頭上更是變本加厲地不可抗拒。

　　南宮沒有回答，撤下了劍，反而有些不悅道：「萍生總用身體來威脅本座，難道不知這樣是很不智的行為嗎？」

　　「呼呼，真是冤枉。」認萍生倒是抗議的不慌不忙，反駁道：「若不是教主太難伺候，個性這般難以捉摸，認某又何必老是走這下下策？」

　　彷彿只要當他一面對著南宮，他的心思就會不自覺的百轉千迴。

　　南宮忽然不說了，只是冷眼望向對方，一會兒才開口問道：「說吧。你想做什麼？」

　　「教主英明。」沒多久就被說中心思，認萍生一個拱手加行禮，露出一抹讚賞的笑容道：「只一個投眼便知道認某的心思，難怪好好的房間不睡，專挑認某的肚子裡住。」

　　南宮卻是斜睨的對方一眼，淡道：「若是萍生肯說心有靈犀，那你有什麼不合理的要求或許本座會考慮的少一些。」

　　「哎呀呀……」某人一聽，不禁心裡哀嚎。

　　「不過為時已晚。」沒有理會對方的一臉後悔，南宮很快地接話。「要想獨闖滄部的領地，免談。」

　　「教主息怒啊……」

　　「萍生不必解釋了。」

　　「…………」

　　難道這就是他時常耍嘴皮的下場？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才讓某人學了個十成十，有模有樣的。

　　「我想……教主難道是擔心認某會一去不回嗎？」認萍生暗咳了一下，瞧著眼前一張面無表情的臉，索性乾脆問道。

　　南宮自然是一聲不吭，只是探究似地猛瞧著某人。

　　「真是可惜，若不是教主日理萬機、教務繁忙，不然多個人也多個照應。」假裝忽略那灼人的目光，認萍生半是引誘半是慫恿地道：「更何況你一向無所不能、無所不為，即使功力受限，也會是個十分穩固的靠山不是嗎？」

　　「哈，你倒是打了個好算盤。」哪裡不知對方心中所想，南宮聽得一笑，坦白道：「不過你說的沒錯，我暫時還無法離開。」

　　依照目前的翳流，以及此時此刻的南宮教主來看，才方與崑派及黑派的餘孽份子激戰結束，不消說自然是還有許多事正待他一項項處理收拾。

　　更何況某人捅出來的簍子，他也必須收拾善後啊……

　　認萍生哪裡不明白，忍不住慚愧地笑了笑，語氣雖是平靜淡然，但仍舊掩飾不了他的堅定，道：「即使如此……我也必須前去，別忘了，這是你自己開出的條件。」

　　「你的傷還未痊癒。」南宮眸子一黯，試著提醒道。

　　「呼呼，不怕，有神醫在這兒。」想起上次的對話，認萍生很快地指了指自己。

　　南宮不再表示，只是用一種幾乎瞪視的眼神望著對方。

　　認萍生自是被看的全身發麻，渾身不自在，趕緊道：「教主若無事的話，認某要告辭了。」

　　話說完，他便飛快地轉往萍煙閣的方向走去。

　　「萍生。」不料當下才一個邁步，後頭之人隨即一聲叫喚。

　　「教主還有吩咐？」認萍生轉過身一應。

　　然而……他卻沒來由的，心跳也跟著漏了半拍。原來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的一顆心竟已不受控制的脫離了自身，高高懸掛在那人的身上。
　
　　南宮似在猶豫，悠悠地走了幾步後，終於道：「在去之前，陪本座一晚吧。」

　　認萍生雖是一愣，卻還是答應了：「……好。」

　　「不過，這次萍生可不許再半夜趁機逃走。」南宮盯著對方，不忘舊事重提。

　　「哎呀呀……我說教主大人就別記仇了……」

－－－

　　與翳流總是艷陽高照不同，滄部的氣候並不是很好。陰雨綿綿，時落時停，午後的微風夾帶著濕漉漉的觸感，令人不禁感到有些寒意。

　　認萍生幾乎在客棧裡發呆了大半天。

　　沒想到所謂的滄部，除了是西苗眾多族人的其中一支外，意外的還是最傾向和平安樂的一支族群。從一個方向望去，能夠隱約觀視到遠處的中樞，舉目高聳。而向外延伸，外圍還居住著不少其他族人，在翳流造成極大的動盪之後，一些弱小族類已紛紛遷徙此地，只為了能夠轉換一個偏安的地帶生活。

　　而一直沒有什麼大動作的滄部，就這樣收容這些外族之人到現在。

　　當然，這些消息一開始都是他從南宮那兒壓榨來的，直到如今親眼所見，親耳聽聞。另外還有一點則是他充當路人甲的身分，和藹可親地找人探來的。

　　「首座。」

　　「噓……」回應他的是一個噤聲的手勢，認萍生很快地無奈反道：「我說小雙，你是怕這裡沒人認識我嗎？」

　　姬小雙一聽，露出一張精明狡獪的臉蛋，才故意壓低聲音道：「看首座想事情想到出神，小雙有事稟報，不知該不該打擾。」

　　「有事就說吧。」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對方一時的心血來潮，有意捉弄，認萍生忍不住白了對方一眼，但心下也沒怎麼計較：「我聽著呢。」

　　「滄部現在的主事者名為養蠱人，聽名字就知道……應該是個熱衷蠱術的人吧。」姬小雙一邊揣測，一邊將所得的資料一一道來：「所以從他主事以來，實在少有對外進佔的動作，也鮮少露面，反而讓此地就像是一個無人管理的自由地帶。」

　　認萍生聽得緩緩點頭。

　　「但不可忘卻的是，滄部易守難攻，佔據了絕對的地理位置。」花了點時間說了個大概後，他最後補充道。

　　聽到這裡，認萍生姑且下了個結論：「意思是說，這裡龍蛇雜處，幾乎無人看管，所以什麼樣的人都可能會出現？」

　　「不錯。」姬小雙笑道。

　　「強盜、土匪？」這下他可好奇了，又問：「還是正義之士、頂天立地的大俠？」

　　姬小雙瞬間一愣，隨即道：「這……想必前者居多。」

　　「呼呼，外地人看來或許覺得平凡無奇，但實際上也許是亂的可以。」認萍生猜想道。

　　姬小雙點頭道：「所以首座要想介入，恐怕不易。」

　　因為人人都只注重自己的事，所以不論有人做了什麼，都很難引起他人注目。

　　當然，除了某部分極少數的一群人……

　　「是嗎？」認萍生微微一笑，伸手摸向自己的頰邊：「既然如此，那咱們就來賭賭看吧。」

　　說完，他一個使勁，將整張人皮面具給撕了下來。

　　頓時露出了他那張充滿自信的俊美容顏，以及左頰上那清晰可見的墨色黥印。

　　姬小雙沒想到對方突然有此動作，一時間愕然，小聲道：「先生……」

　　聰明機警如他，也知道要這時候得變換一下稱呼，不然翳流首座何等名氣，不但身為受西苗人最為忌憚、卻也是除之後快的南宮神翳所青睞的中原人，本身還是忠烈府底下第一號追緝的人犯，當初鬧得滿城風雨，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今依認萍生之名聲響亮，恐怕也不輸翳流首座了。

　　毫無窒礙地迎向眾多投注而來的目光，認萍生回以一笑，刻意提醒對方道：「記住，我的名字叫做慕少艾。」

－－

　　雨方停，在潮濕的道路上，逐漸多起了人跡。

　　交代了姬小雙些許事後，兩人接著分開往各自的目標前進。

　　在眾人的側目之下，認萍生並沒有走向人群眾多的地方，反而是轉往偏僻的小徑而去。

　　原本以為像他這樣的舉動應該還要再等上一些時日才會有所作用，沒想到成效居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才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他已不知道招了幾個人尾隨在後，用一種幾乎要將他看穿一般的緊迫盯人，一道道別有用心的目光，著實令他全身上下感到不自在。

　　「怎麼到哪都有人玩跟蹤這一套嗎？」認萍生驟然停步，看似無奈自問，實際上則是針對某一部分聽眾。隨後他又靜觀四方，淡淡地道：「不過……這次看起來好像不止一個，聲勢倒是不小。」

　　這一句，是絕對的挑明了。

　　果然話才說完，他的人已被團團圍住，幾乎是圍個密不透風。

　　認萍生卻是一動也不動，靜靜地望著這些人，數一數，就算沒有二十也該有十五才對。

　　「想不到翳流首座大駕光臨，我家主人特地派我前來一見先生。」為首之人很快地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率先道。

　　「喔，請問貴主如何稱呼？」看來慕少艾這三個字，如今記得住的人恐也寥寥無幾了。

　　認萍生很順手地掏出衣袋裡的煙管，悠哉地深深吸了一口，露出一臉漫不經心的模樣。

　　「小人閻潼。」那人依然微微施禮，接著道：「家主陸邴侯，乃此地主事者之同胞兄弟。」

　　兄弟……不姓養？

　　心中雖然納悶，但他還是擺出一副不在意地問道：「那……見完了，然後呢？」

　　閻潼倒是十分配合地繼續道：「他老人家千叮嚀萬囑咐，希望能夠留下先生。」

　　「哎呀呀……」認萍生裝出一張驚訝的神色，刻意反問道：「你確定……不是留下認某的命嗎？」

　　如此開門見山的一句話，沒想到閻潼仍是處之泰然，僅道：「只要先生的一句承諾，離開翳流，家主必定奉先生為坐上賓。」

　　「呼呼，理由？」認萍生不動聲色地問。

　　雖知這話簡直就是明知故問，但比起自己思考的結果來論，他還是選擇懶一點的方式，聽別人說吧……

　　果然，閻潼像是早已準備好了說辭，目光堅定地道：「此舉不但能斷去南宮神翳的臂膀，更能為我族增添一位生力軍，先生如此聰明，心中想必也是十分明瞭。」

　　聞言，認萍生不禁乾笑了一聲，道：「想得倒好，但如果我說……不呢？」

　　這下，反而輪到對方不說話了，靜謐的氣流中只存著一雙雙目光如炬的眼瞳，正隱約地帶著殺氣襲向自己。

　　「蟄伏在養蠱人之下，貴主恐怕已等待許久了吧？」沒有漏看眼前這一副副想要把人拆吃入腹的猙獰表情，認萍生表現出惋惜的口吻，搖頭道：「可惜……」

　　閻潼卻是冷了一張臉，語調轉換道：「先生何不再深思熟慮，切勿逼我們動手。」

　　認萍生無所謂地攤了攤手，不加思考地答道：「不需要，因為我已經決定了……」話未說完，他已一步躍出。「先動手！」

　　伴隨著回聲漸止，在場眾人才方開始警覺迎戰，認萍生的身影已瞬間自消失後再度顯現。

　　他雙手負於身後地佇立在閻潼的面前，不過一個微動，接著竟是一連串砰然倒地的聲響，讓原本的十來人頓時減半。

　　閻潼雖暗自心驚，但仍然自恃冷靜，勉強笑道：「先生心腸倒好，留下他們一條狗命。」隨後卻是語氣驟冷。「但……注意了。」

　　一出手，卻是十足的殺招。

　　轉眼間一聲令下，刀光劍影霎時由四面八方凌厲而來。

　　認萍生見此陣勢，隨即一個踏步，旋身而起，在眾人的刀劍招呼的同時，他的人已騰空飛躍，借力使力，身形輕盈地越過陣眼。

　　不料，就在他落地回身，迎向閻潼揮來的劍招之際，對方竟瞬間毫無預警地收起攻勢。而他詫異之下更不願傷人，只得硬生生地撤回手上勁力。

　　然而對方卻在這微妙的剎那間變換手法，登時袖中藏匿已久的暗器破空飛射而出，認萍生一個閃避不及，衣袖被劃開，這一下雖有痛覺，但卻見不到一絲血跡。

　　「這是……盲心蠱？」望著潛入皮膚底下的漆黑影子，認萍生忽然抬起頭來，冷笑道：「看來又是一個玩蠱的人。」

　　傳聞中，是一種致命性非常強烈的毒，一旦侵入人體，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施救，否則藥石罔效。

　　「首座見識不差。」閻潼露出讚賞的目光道。

　　認萍生倒是理所當然地接受，回以一記燦爛的笑容道：「多謝誇獎。」

　　閻潼睨了對方一眼，淡道：「只不過，就算首座能夠殺了這裡所有的人，恐怕一時半刻也解不了這個毒，待到毒素侵入心臟，便是神仙也難救。」

　　「哈，失去心的滋味，認某並非是第一次啊……」

　　說完，認萍生隨即凝指為劍，迅速地在肩上畫出一道口子，頓時殷紅四濺，一舉攔截入侵血脈的毒液。

　　「不過第一次見識，就懂得醫治的訣竅。」閻潼一見果真訝異非常，冷著臉色哼笑道：「首座果非常人。」

　　認萍生聽得跟著冷笑數聲，卻十分不給面子地道：「你話說完了？」

　　就在他這麼一問，原本跟在對方身後的手下個個倏地露出了猙獰的表情，連哀嚎都發不出便即應聲倒地。

　　「啊！什麼時候？」殺招之快，下手之殘，讓閻潼不由得心中一駭。

　　才不過一下子，帶來的人就已所剩無幾。

　　為什麼……認萍生若要殺人，方才為何不一開始就下殺手？

　　再看向地上的死屍，他也無須確認。驀地，心底深處的一種恐懼感，不自覺地伴隨著警覺逐漸燃起。

　　是誰暗藏深處？

　　究竟是什麼人，能使毒在一瞬之間，施毒於無形？

　　「在真正的能人面前，就算是再怎麼折磨人心智的盲心蠱，終也成了跳梁小丑罷了。」毫不意外對方驚恐的反應，認萍生此時望著臉色更加難看的閻潼，飄然閒適的語氣忽來一問：「我說的對嗎？南宮。」

　　只聽得他問話一出，隨即有人接著回答。

　　「萍生說的對極了。」

　　隨著一襲氣勢凌然的玄墨身影乍然現身，又有幾個人莫名倒地，氣絕身亡。

　　直到最後只剩下閻潼一人，一副幾乎慌了手腳的模樣，呆愣在原地。

　　認萍生有意趕人，沉聲道：「還不走嗎？」

　　如此有力地一喝，彷彿給了對方移動的勇氣。這時，閻潼才終於像是回過神，戰戰兢兢地道：「家主的意思還請先生多方考慮，在下告辭。」

　　見人頭也不回的離開，南宮也不予阻止，僅道：「萍生是想放長線，才好釣大魚嗎？」

　　「呼呼，不這麼做，怎麼誘得了帶頭之人呢？」等到不見人影，認萍生才笑道。

　　南宮淺淺地應了一聲，隨後走至對方身旁。

　　沒了在翳流那樣的華貴衣裳，也不見那只屬於南宮教主的孤冷高寒，以及那王者一般的奪取強勢。這時的南宮神翳，有種莫名的江湖味，讓人不須刻意抬頭，就能清楚地望見他。

　　而在他心中，那殷切想見的人……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他看向對方，問道：「不是說無法離開嗎？」

　　「本座出現的不是時候嗎？」聽出言語中的抱怨，南宮卻是反問。

　　只見認萍生一雙眸子炯炯有神，似乎散發著探究的光芒，終於還是把話說穿，道：「若不是假裝中毒引你現身，恐怕教主還不打算露面吧？想藏到何時呢？」

　　「不愧是本座一眼青睞的首座，質問起來不分對象，公私分明，果真是越來越有架式。」南宮嘴邊輕揚，一臉貌似欣賞的模樣。

　　「教主真是越說越遠了。」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認萍生還是選擇說出事實。「認某對誰都能偏心，唯獨教主不能。」

　　雖然，他早已是偏心個徹底。

　　南宮視線迎向對方，語氣忽轉：「那麼，南宮神翳呢？」

　　一聽，認萍生卻是一個轉身迴避，輕道：「……不都一樣嗎？」

　　「既然如此，那何不轉過身來？」南宮一針見血地說著，終於邁開了腳步，緩緩地走至對方身後。「萍生那晚所說的話，難道只是虛應本座？或者單純只為了一還人情而已？」

　　「那是因為酒醉外加中毒……」話到一半，認萍生其實也知道自己解釋再多也無用，乾脆轉移話題道：「唉唉，說吧，你這次又有什麼目的？」

　　南宮微微傾身，貼在他的耳邊道：「那一段話，本座仍然記得，萍生自己說過的難道忘了嗎？」見對方還要否認，他再一次地宛如記憶猶新般重複。

　　「看見你，就讓我想起昔日一身輕裘的南宮神翳，不是翳流教主，也不需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手上沒有任何生殺大權，也沒有一統中原的野心。本座一字不漏，萍生還要否認嗎？」

　　「哎呀呀，教主能否記憶不要那麼的好呢？」努力地乾笑幾聲，甚至想要無所謂的否認，卻依然無法減緩他內心瘋狂的跳動。

　　「不能。」

　　短短的兩個字，南宮說的一點也不強硬，但卻能讓人不自覺的就被懾去了心神。

　　「為什麼？」問話一出口，認萍生幾乎只想咬下自己的舌頭。

　　他實在問的蠢了。

　　不料，就在他想閃身迴避這曖昧不明的氣氛時，南宮已搶先一步地伸手將他攬住。而修長有力的指更是穿過他的臂膀下，來到他的頸項前。

　　抬起對方的下顎，南宮一字一句地道：「……本座和萍生同樣也中了毒，而且是比盲心蠱、無盡，甚至神醉夢迷都還要厲害數倍的劇毒。這個毒的名字，叫做認萍生。」

　　看向一旁一張隱忍不動的精緻臉龐，南宮似乎笑了。

　　「你說，我能不來見你嗎？」

　　於此，震撼不已的他，還能再說什麼？

　　「教主，這個毒是無解的，這次就算你拿出配方來，認某也無法配出解藥。」對於南宮的直接坦白，認萍生終於長長一嘆，不再猶豫地道：「唯一解法，只有快刀斬亂麻，斷去你這一身的毒根。」

　　「哦，萍生說的倒是令人覺得十分容易，但……可能嗎？」南宮沉著聲反問。

　　「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認萍生配合道。即使他的心正在隱隱作痛著，他也沒有忘記褒獎幾聲：「教主無所不能啊！」

　　南宮一聽，終於退開對方的身後，微微一笑道：「本座聽的出來，萍生又在說風涼話了。」

　　「呼呼，不敢不敢。」勉強有一搭沒一搭似的敷衍，認萍生隨後走了幾步，才像是重新想起了什麼，幽幽道：「不過……這毒，總會有解去的一天。」

　　接著一陣靜默，彷彿暉黯籠罩大地般快速的擴散，一下子渲染了大片的景緻，連同兩人之間，也像是沉浸在停止的畫面當中，南宮沒有發話，只是一個勁兒的注視著認萍生。

　　「但在這之前，就只好先委屈教主了。」一句反話打破沉寂，認萍生故意道：「可別毒發身亡哦。」

　　南宮此時卻是聽出了言外之意，開口道：「萍生這番話，涵義很深。」

　　聞言，認萍生神色一動，很快地露出一抹足以令人萬年沉迷的醉人笑靨，刻意加重語氣道：「是啊，本來還可以更深……只可惜有人不識相，專門來煞風景的。」

　　果然，又是一陣腳步聲。聽來，大約兩三人，比之方才氣勢算小了。

　　「真是一個接著一個接不完，再這樣下去，認某可要應接不暇了。」說到這裡，認萍生可忍不住抱怨了。一下子目光直接瞄向某人，道：「我說南宮，你這下可派得上用場了。」

　　不然到哪忙的累的動嘴的都是他，真真不公平。

　　「不，這些人是來找你的。」沒想到南宮否決的十分快速。「看樣子，本座還是先行一步好了。」

　　「你！喂……」看來某教主腳底抹油的功夫也練得爐火純青，不過……想要報復他也不是這樣的好嗎？

　　正當認萍生打算追上去，後方已有人先行叫住了他。

　　「先生，尊主有請。」

　　呼呼……這回才是真正的養蠱人所派的嗎？果然一來就是三個人。

　　「閣下確定沒有認錯人嗎？」認萍生忍不住挑眉問。

　　一看就知道是來做說客的。

　　「吾主自然不會認錯。」來者毫不隱藏一身的翩翩風度，悠然輕鬆地解釋道：「即使滄部位居偏遠，但忠烈一門所用來懲戒罪惡的印記，我們也是認得的。」

　　「呼呼，真是直接。」沒得裝傻，認萍生索性大方地承認。「看來自我一踏進這裡開始，就已經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釘了。」

　　不然怎麼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眼裡展現的一清二楚？

　　「萍生威名遠播，如今想不承認也不行了。」倚著牆邊，南宮不但沒有離開，這次也沒有藏得無影無蹤。

　　「嘖，事到臨頭，你難道就不能說點好聽的？」發出一聲不滿，認萍生直截了當地道出對方名字：「南宮。」

　　此名一出，來者三人剎那間幾乎是全然變了臉色。

　　「南宮……難道是翳流教主？」

　　不論是在西苗或者中原，皆讓人聞之喪膽、見之惶恐的危險人物。

　　終於……親自來了嗎？

　　見某人含笑不答，認萍生隨後轉頭看向一臉驚愕不已的三人，勾起笑容道：「正是。」

　　【待續】

－－－－－－－－－－－－－－－－－－－－

啊～～～～鼻塞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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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子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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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6)

54樓發表於: 2009-04-17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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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趕盡殺絕（上）

　　清幽草間，白霧瀰漫。

　　一方望去，迷霧的邊際，似是遙遠地不見盡頭。

　　在沉寂的片刻之後，忽然鏘地一聲，彷彿如臨大雨滂沱一般的急奏而起，調子流洩地疾快更不失磅礡氣勢，指尖每一次撥弄，就宛如時光飛逝一樣的越過了今生，嚐遍了恩怨情仇，然後再一轉眼踏入了隔世。

　　巔峰落後，拉懸緊繃的聲調驟然鬆懈放緩，由原本的浩然急促轉為攸遠綿長，隨之一輕彈，柔聲調，似如細水長流，清明透澈，無爭地融合在大地之中。

　　「山渺渺，雲渺渺，八方風雨止今宵；情渺渺，仇渺渺，風塵一夢任逍遙。」
　　「江波嘯，烽煙招，興來病酒罷琴簫；世情笑，人寂寥，壯懷誰留向晚照。」

　　至此，語聲停，琴音頓歇。

　　倏乎，低風呼嘯飛過，穿越叢叢的草間，發出窸窣摩擦的清脆響聲。

　　漸漸地，白霧散去。

　　這時，仰躺在樹上已久的南宮忽然緩緩地坐起身，問道：「萍生這首曲子，有名字嗎？」

　　認萍生倒是不由得一愣，思索道：「雖然唱了許多遍，但至今尚未取名倒是真的。」

　　「那麼，不取嗎？」南宮反問。

　　認萍生一個抬眼，學著對方的口吻，笑道：「那麼，教主願為認某效勞嗎？」

　　聞言，南宮不禁一笑：「求之不得。」

　　認萍生僅是哈笑了一聲，隨後便不再答話，垂眼望著座上一根根分明的琴絃，自然而然地接續著琴聲。

　　自他告辭了養蠱人所派來的說客，便與南宮一同來到此地。

　　全然不屬於滄部範圍的境外之地，有著數戶與世無爭的務農人家，天然幽靜的景象以及普通百姓的閒話家常，幾乎讓他險些遺忘了自己仍然身在江湖，深陷在這權奪鬥爭的武林之中。

　　想到方才那三人的傳訊，甚至初見到南宮的那般驚恐神情，他就再清楚不過，這三方想要相安無事是不大可能了。看來養蠱人這一面是非見不可了，只是現在……想到這未來的局面，認萍生心中又是一陣忐忑。

　　寧靜片刻，一旁早已觀察許久的南宮終於還是開口問道：「萍生自方才開始一路上一語未發，是在盤算著什麼嗎？」

　　「什麼也沒有盤算。」認萍生緩緩搖頭，隨後又刻意地移開目光。

　　「哦？」南宮瞧向對方，雖是猜測但語氣卻十分肯定。「有話想說卻藏著不說，這不像本座所認識的認萍生。」

　　是啊……認萍生想釣上鉤的人，若沒釣上，那他也不是認萍生了。想來不由的一笑，認萍生反問：「呼呼，教主願意聽嗎？」

　　南宮這時卻露出一副可聽可不聽的曖昧笑容，並未直接回答問題。
暗暗地挑了個眉，認萍生接著無所謂似的道：「若是教主不認同，那認某又何必多費一番口舌，又何必說？」

　　「絃音繚繞，閒情雅致，清幽寧靜，有此享受豈不是盡得人意？」見某人依舊一臉欣賞的模樣，他自顧自地又道：「即便如此，能夠一日、半日，甚至一時半刻的忘懷俗事，對教主來說，不也是一種難得的體驗？」

　　南宮聽言搖了搖頭，道：「萍生話中有話，讓本座怎能不問？」

　　「那……」話題一轉，認萍生忍不住好奇問道：「教主不先說說，取了個什麼名字嗎？」

　　「一曲悠然，琴聲未竟，如滾滾紅塵，無邊江湖。回眸語落，談笑間，戲說成夢。」南宮思索了一下，良久才道：「就名為笑夢風塵吧。」

　　「笑夢……風塵。」認萍生重複唸著，卻是微微發愣。

　　南宮一見對方神情凝滯，反問：「萍生不喜歡？」

　　「不……」只怕是太喜歡了。認萍生嘆道：「只是……覺得不可思議。」

　　讓他幾乎就要忘了站在眼前的人是誰，是那總是高高在上的翳流教主，總是高談著權謀鬥爭、武力稱霸的南宮神翳。

　　他只知道，那人所做的任何決定，都必須用鮮血來做代價，甚至拿犧牲換取勝利，然後用生命的逝去當作最終的結果。

　　然而他卻從未想過，除去這些自己所不願見的殘酷事實之後，卸下那始終隔絕著他與他的沉重外衣，說到底……對方也只不過是個再也平凡不過的人。

　　大不了，是個武功高強，又善於使毒施蠱的平凡人罷了。

　　「哦？」盯著對方瞬息萬變的神色，南宮一臉似笑非笑。

　　「對翳流教主總是埋身在權勢利益當中，似乎早當成了理所當然。」如今他若對這些視而不見，剩下的就彷彿僅是一片空白。「像現在這個樣子，也是有的，只是……」

　　「許久了。」落下最後的語句，認萍生不禁懷念地道。

　　久到即使不過數月，也令他覺得記憶遠到不易復見。

　　甚至久到……即使他輕聲一嘆，也填補不了心中那不知名的空缺。

　　望著對方，僅僅是那麼的一瞬間，南宮幾乎以為自己著了魔，迷亂了意識。

　　頃刻間，他伸手扳過對方的臉龐，隨後低頭觸上了那片微開的柔軟唇瓣，想要眷戀，卻仍宛如蜻蜓點水般的恰好就收，一臉微笑地退開。

　　「一旦你露出了這樣的神情，便不能怪本座趁虛而入。」

　　想當然，身為教主的他自然先聲奪人。

　　「呼呼，認某怪教主了嗎？」認萍生微抿了一下唇瓣，移開視線，只是悶聲道。

　　「不怪？那更好。」南宮哦了一聲，眸子似是一亮地更加靠近，眼看就要變本加厲。

　　「喂……等等。」認萍生警覺地趕緊伸手一擋，也沒管對方臉色是否陰晴不定，指著另個方向道：「前處尚有人家，先將琴還了吧，再說正題。」

　　南宮笑而不答，顯然是不想配合。

　　認萍生無計可施，只得作勢攤手，又道：「機會不是沒有，是教主自行放棄了。」

　　回想那一次自己下了決心又鼓足了勇氣，得到的卻是十分糟糕的結果，至今仍令他還有些著惱啊。

　　「本座難得想做一回君子，萍生到現在還耿耿於懷，看來是期待已久才大失所望吧？」南宮這話說的無賴，更有些不甘心的刻意扭曲。

　　「咳，非也非也。」心知對方的脾性，反正兩人類似這番口上爭鋒的次數也不算少，認萍生毫不客氣地反駁道：「君子這一詞，與教主不太搭，認某還擔心有人做成了癮，成為史上第一位人人懼怕的謙謙君子。」

　　「哈。」南宮一笑，稱讚道：「說的好，沒有什麼話能比萍生說的更有道理。」

　　「哎呀呀，過獎過獎。」認萍生大方地應聲接受，沒有理由別人稱讚而自己不收下的。

　　「萍生客氣了。」說的理所當然。

　　「……哪裡哪裡。」咳，沒完沒了嗎？

　　遠遠看著那戶好心的人家，他不禁心想，還是先把該還的東西歸還了吧。

　　南宮一直留在原地，悠哉地瞧著某人的背影身形由大漸小，再從遠到近。待對方一個返回，很快地便開口問：「接下來，是主題了吧？」

　　「是啊……」也不打算再繞圈子，認萍生吁了一口氣，喚道：「我說南宮。」

　　「嗯？」雖說人就在前面，但南宮還是淡淡一應。

　　「這次，你不能出手。」在心底著磨了許久，他這會兒終於說出口。

　　南宮頓時眸子一黯，沉聲問：「哦，理由？」

　　沒有畏懼那意味著不悅的莫測目光，認萍生道：「理由你很清楚，我只想知道，滄部對翳流來說，真有非攻下不可的理由嗎？」

　　聞言，南宮倒是一聲不吭。

　　「我想……他們窩裡反都自顧不暇了吧，又豈能顧得上他人他派？」一邊淡然地述說著，認萍生一邊試著臆測對方的心思。

　　「但萍生又如何保證，在他們其中一人得勢後，不會再反回針對翳流？」冷眼觀世，權勢在手也不過如此。南宮說的一針見血，幾乎不思妥協地道：「翳流的作風是永絕後患，不留餘地。」

　　「唉唉，好個不留餘地，永絕後患。」認萍生不禁擰眉，哀嘆地道：「但是你難道忘了，當初是誰提出的條件？」

　　雖然那時的南宮說了不開任何條件，但言語之下，擺明了就是挖個坑讓自己跳，佈置好了陷阱要他不假裝上當都不行。

　　「要讓翳流徹底排除外患，並非只有殺戮一途。」沒等對方說出更果斷決絕的回答，他的語氣一緩，輕道：「南宮啊南宮，我不會要你放棄你所堅持的，但……只有這麼一點請求，你難道不能全數交給我嗎？」

　　南宮一聽語塞，卻是很快地收起情緒，道：「萍生認為，這樣算是只有一點嗎？」

　　不顯喜怒的一問，神色口吻倒是不似之前那般強硬。

　　想來對方既然有此一問，神情也已轉為緩和，認萍生不禁跟著鬆了口氣：「呼呼，早知道教主向來貪心，認某的要求自然是合情合理，不多不少恰恰好。」

　　比起老是被壓榨的自己，那可是已經好上不只千百倍了。

　　「罷了，萍生都已如此的低聲下氣，本座又豈能狠心拒絕。」南宮彷彿有些無奈地將手一擺，而後十分認真地凝視對方。「不過這次，本座要知道萍生究竟想怎麼做。」

　　認萍生也回以一副認真誠懇的神情，點頭道：「這個自然，南宮教主之名人人聞之喪膽、崇拜非常，當然是最佳的人選之一。」

　　瞧著對方，南宮心想大概也不會是什麼好事，不由的瞇起眼問道：「什麼人選？」

　　「這嘛……暫時保密。」認萍生嘴邊泛起一絲笑意，打包票道：「總之不會讓你吃虧的。」

　　「會讓本座吃虧的事情，恐怕也只有方才不小心答應了萍生那一件。」知道現在反悔已遲，南宮故意道。

　　未免舊事重提，然後又是沒有結論的爭執，認萍生趕緊插口道：「咳，我想，是時候該去會一會養蠱人了。」

　　「哦，萍生不表示意見，是打算轉移話題嗎？」南宮哼笑，直接挑明地道。

　　「哎呀呀……」

　　又被發現了……

　　好一個裝腔作勢的教主。

────

　　前些日子經過寰宇奇藏的打聽過後，兩人一路上閒聊瞎扯，半路留連，好不容易才來到擎雲山莊。

　　認萍生首先佇立在深褐色的大門之前，看著眼前狀似門戶緊閉的景象，連個站崗的守衛都乾脆地撤了，難道……只因山雨欲來風滿樓，有人察覺了暴風雨前的寧靜嗎？

　　只見他往前踏了一步，發現一旁的人卻不再跟進，他隨即轉頭問道：「停下腳步，你是不打算同我進去嗎？」

　　南宮倒是點頭點的理所當然，悠閒地道：「結果如何，萍生到時再轉述就行了。」

　　「呼呼，這就叫做出嘴出力的總是別人，自己卻在一旁納涼是吧？」認萍生很坦白地表達不滿。

　　「耶，這你就不懂了，所謂王不見王囉。」南宮露出自信地一笑，一副煞有其事地道：「萍生此去可要萬事小心，別輕易地就落入了他人虎口。」

　　「…………這是在說風涼話嗎？」認萍生斜睨了一眼，怨聲道：「只要你少做那些挖陷阱給人跳的舉動就深感萬幸了，對我來說，再也沒有哪個虎口可以比得上教主的。」

　　「噓……」南宮突然一個作勢，將手抵在對方的雙唇之前，小聲道：「隔牆有耳。」

　　很自然地將對方的手拿開，認萍生滿臉狐疑，反道：「教主的身分早應該不是謎了吧？」

　　兩人話還沒說完，此時門內突來一陣木栓推移的聲響發出，隨後大門緩緩敞開，跟著走出兩名內侍。

　　認萍生一句話也沒說，只是靜觀其變。

　　「尊主等先生許久了。」來人一見，即道。

　　但就在他耳邊方聽到來人的招呼而被引開注意力之時，再回身，某人已失了蹤影。

　　「哎呀呀！真是來無影去無蹤嘛……」

　　不過這人一個交代也不留，難道就這麼放心全交給他嗎？

　　雖說在廳堂之中等著，但認萍生倒也不是閒閒無事。

　　四周觀望了一會兒，即使只是面見外客的單純之地，他仍能看出在這毫不雕塑的簡單擺設下，主人處事的謹慎不含糊，對於任何一項決策之表態十分鮮明清楚。

　　相較於南宮這個一教之主，在翳流這偌大又複雜的高位之上，總是將一切藏的太深，甚至任何一點情緒的時有時無，表露或者隱藏，都讓人拿捏不準，無法確認。

　　然而這突生在腦海中的兩人形貌，卻令他不自覺地兩相重疊。

　　「歡迎來到滄部的領地，認萍生。」

　　認萍生轉頭一望，只見屏幕旁走出的人影，馬上堆起笑容：「閣下想必就是鼎鼎大名的養蠱人了，有一句話說的真好，聞名不如一見。」

　　看來並不是個只是孤守權勢的糟老頭。

　　「認先生的大名，養某也是久仰許久了。」養蠱人亦不失恭維地道。

　　認萍生笑的十分大方，抱拳道：「好說好說，不過認某不希望耽誤尊主太多寶貴的時間，我看我們還是開門見山吧。」

　　「養某願聞其詳。」養蠱人倒是主隨客便。

　　「真是爽快。」認萍生忍不住微笑稱讚，隨後又道：「在下想向尊主求得一項承諾。只要翳流為貴派除去了內憂，從此之後，貴派便須放棄武力對外。」

　　「哦，認先生又憑什麼認為養某會遵守諾言呢？」養蠱人嘴角一揚，忽有此問。

　　「憑所有依附著滄部而活的這些人。」目標鮮明，認萍生很快地答道：「若非如此，我想兩邊的局勢也不會到了現在還仍相安無事。我說的對嗎？」

　　養蠱人但笑不語，但眼神卻是說明了一切。

　　想著打鐵要趁熱，認萍生沉吟了一陣，再道：「這問題的答案，尊主不必回答我，只需聽認某說一件事。」

　　不料，養蠱人卻是開口搶道：「認先生想說的，養某已經猜到了。」

　　「哦？」認萍生心下大感詫異。

　　「舍弟是否已派人找過先生了？」

　　沒有做出接下來的評判，認萍生只是輕點了頭。

　　「或許他懼怕你會成為我的助力，對認先生下了格殺令；也或許他想拉攏你，成為他除去所有絆腳石的一粒棋子。」養蠱人彷彿早已明瞭一切，不顯情緒地道：「不管他意圖什麼，對他來說，他的眼中早已沒了我這名兄長。」

　　「世事縱使變遷無常，卻遠不及人心。」認萍生也不禁嘆道。

　　回想從前至今，那再也挽不回的、無法追悔的，又豈不是人心？所以他變得徹底了，而認萍生的世界依舊變了，連同藥師慕少艾的……

　　養蠱人目光隱約地流露出一絲驚訝，問道：「認先生也略有所感嗎？」

　　「唉唉，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道不同，合則艱難，尊主且寬心吧。」沒有正面回答，認萍生只是輕巧又恰到好處的避開話題。

　　「好吧。」隨著話題轉變，養蠱人迅速地收起感嘆，隨即針對眼前的癥結，開口道：「還請認先生說出心中想法，養某願意全力配合。」

　　此話一出，認萍生隨即轉身望向對方，嘴邊輕輕地勾起一笑。

　　協商完畢，才出了養蠱人的主廳來到山莊外，認萍生隨即四處觀望，但依舊沒見到某人熟悉的身影。

　　想來也罷，畢竟那人平時總是無日無夜的將自己關在天之界限，再大的範圍也只有翳流境內這樣的大小，說起來倒是沒有普通人那樣的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也難怪自從人一出了翳流不做教主之後，便三不五時地溜個不見人影。

　　然而他也明白，即使口頭上所說的不做，也只是眼界暫時的變換而已，無論身分或是本性什麼的，又哪裡能夠真正地逃脫的出呢？

　　認萍生漫步走出原路的大道之上，轉往市集。夕陽西下，耀眼的彩霞光輝時有時無地映照在他的腳邊，而後再漸漸地印出身形。他渾然不覺地穿梭在人群之中，將近日所發生的事情一件件地釐清，想要理出個頭緒，此時南宮不在身邊或許也是好的，至少他可以比平常更靈思清楚明白一些。

　　照情形看來，陸邴侯與養蠱人兩兄弟之間日後恐怕也是水火不容了。

　　論誰做主都有一方群起不滿，而不論哪一方之首都沒有想要化干戈為玉帛的跡象，那麼……兩虎相爭必有一傷，甚至可能落得兩敗俱傷的結果。在這之前，他想起南宮答應不插手的承諾，那張沉穩冷肅的英挺容顏，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竟已覺得看得如此習以為常了。

　　若是見不到呢？

　　總會有那麼一天，這個撂下性命之賭，走到終局。他或許大獲全勝的離開，或許狼狽地逃個無影無蹤，更或許……

　　哎呀呀……傷春悲秋，杞人憂天，讓未來的局勢擾亂心神，根本從來就不是自己會做的事。

　　何況，解決眼前的事情優先，其餘的，合該走到哪算到哪，才符合藥師向來無事掛懷的閒散作風。

　　呼呼，是吧？

　　不過自欺欺人最可悲就是了。

　　既然養蠱人答應暫不動作，那麼就只等陸邴侯率先出擊了，只有按耐不住的人才會最先露出破綻，而他們的機會，就是在這極亂的局勢中佔住陣腳，立於不敗之地。他深信，只要一切都在軌道中進行，他就能將死傷降到最低，還給養蠱人一個清靜無恙的滄部，然後再與眾人回轉翳流，完成南宮所交付的任務。

　　屆時無盡的解法也將大功告成，心事了卻再無牽掛。那時，他想他便能離開了。

　　或者說，南宮是否就會願意讓他走……

　　思及此，隨著他突然意識到風中藏匿的一絲異樣，耳邊同時響起一聲陌生的叫喚，令他瞬間止步。

　　「認萍生！」

　　「你是……？」原來自己不知不覺地已走出了人群，認萍生猛地轉頭，愣道：「陸邴侯？」

　　眼前，這人擁有跟養蠱人不相上下的氣度，只是……分毫之差便是極大影響，性情起伏忒大，容易過於急躁導致全盤皆輸，怪不得……如養蠱人所說的，他很快的就會沉不住氣了。

　　「認首座果然好眼光。」來人面罩一掀，雖是面上微露焦急，但舉止卻不慌亂。他冷道：「我來此只是要告知你一件事，至於合作不合作，端看你是不是還想繼續欺騙自己。」

　　沒想到，陸邴侯竟是一連串語出驚人，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你……」認萍生倏地語塞，不禁心下一凜，暗自盤算地道：「說吧，認某自有能力判斷你的話是否屬實。」

　　一聽，陸邴侯神色頓顯惱怒，恨恨地道：「哼，那就是……」

　　然而話還未說出口，就已遭人冷冷打斷。

　　「陸邴侯，久違了。」

　　「是你，南宮神翳。」陸邴侯猛然轉頭，怒視那挺然立於身後之人。

　　「閣下又想來混淆視聽，欺瞞本座的翳流首座？」南宮冷笑，直截了當地道：「還是藉由你欲將說出的謊言，來取他的命？」

　　「你！」彷彿受不了對方的刻意激怒，陸邴侯隨即大聲喝道：「來人！」

　　「哦……」南宮悠哉地環視著四方角落湧出的人。

　　陸邴侯雙掌運勁，蓄勢待發地怒道：「不用多說，我決定先取你性命！」

　　此話一出，耳邊霎時傳來一陣咻咻地兵器抽出聲。

　　「哈。」南宮似是毫不放在眼裡，無視地冷笑出聲。

　　只見一旁數枚暗器襲來，認萍生首當其衝，有驚無險地側身閃過，無辜道：「哎呀呀，教主，這次明明是針對你的吧？」

　　話都還沒說出完整一句，就落得動刀動劍的場面了。

　　「萍生身為翳流首座，待遇自非一般。」笑說著，南宮一個退步，也輕易地避開了迎面而來的雙刀雙劍。

　　「呼呼，那麼下次可否換點好的，比如吃喝玩樂？」水煙管一揮反制，認萍生不滿道：「大事小事接連不斷，怎麼閒閒無事就沒我的份？」

　　「萍生如此好用，讓你閒著可就是本座的不對了。」

　　「…………」

　　「認萍生，你還不明白嗎？你被騙了！」陸邴侯像是鐵了心地再次衝向南宮，邊攻擊邊大聲吼道：「被你所選擇忠心的翳流教主給騙的認不清事實，給騙的糊塗了！」

　　認萍生乍聽之下心中猛地一震，毫不多想便即喝道：「南宮，快住手……」

　　南宮動作未停，卻是冷冷地反問道：「萍生想聽些什麼？」

　　說完，更是凌厲的一掌揮出，隨之橫掃全軍。

　　眼見某人沒來由的氣焰正盛，這尖銳的一問倒令認萍生一陣默然，只得無聲地瞧著對方瞬間冷冽陰沉的面容，以及陸邴侯那越漸焦急慌張的神情。

　　毫不意外這雙方一觸即發的可能性，只見包圍的混亂當中，陸邴侯幾乎是緊咬著南宮不放，卻也時時關注著認萍生之動靜。

　　然而高手在前卻是一心二用，注定了敗仗之果。

　　他迎戰南宮，正待再次出擊之絕佳時機，赫然察覺了一絲不對。

　　「這……是……？」攻勢緩下，他也同時明白了四周所飄散的氣息究竟為何。

　　南宮冷哼了一聲，道出實情：「原來是你放出了蠱毒。」

　　認萍生亦是在同一時間感覺到空氣中隱藏的一絲危機；對藥對毒，他都太過熟悉了。「這是養殘蠱。」

　　「……你胡說！」正欲辯解，喉間卻突發一陣劇痛：「唔……」

　　陸邴侯只能肯定自己毒發了，再不掌握時間解毒可能會引起終身殘疾，甚至其他併發症。但此刻他也的確無法否認，那是滄部獨有的毒物，更是除卻養蠱人，獨握在自己手裡，自己曾經精心調配的畢生之選。

　　不會致命，卻足以毀了一個人。

　　「……侯爺！快走！」一旁的閻瞳趁隙衝了過來，在對方耳邊急道：「眼下情況不利啊！」

　　「不……我……」咬緊牙，陸邴侯雖字難成句，卻依舊不死心。

　　「快帶侯爺走！」眼看脫身的機會只有一瞬，閻瞳也不管那麼多，趕緊召喚其他部屬。

　　「走的了嗎？」南宮冷笑，身形輕移恍如只要一瞬之間，就能阻擋在對方面前。

　　很快地，陸邴侯只以為自己又將被擋下。「你……！」

　　「南宮！」然而認萍生卻在這時脫口一喚，緩慢了南宮的動作。眼看對方走遠，再瞧向某人停駐的身形，知道對方心有不悅，只低聲道：「讓他走吧。」

　　南宮僅哼了一聲沒有答話，顯然是氣結在心。

　　認萍生望了對方一眼，緩緩地走至他的身旁，心想著要怎麼給對方解氣，不過話到嘴邊，也只是低問：「你方才為何動怒？」

　　才出口，他便有些後悔了。

　　以一個翳流教主之尊，任人隨口一喊便止住了行動，試問天下哪個掌握權勢與地位的人能夠就這樣心平氣和的接受？

　　他不是不明瞭，也不打算視而不見，只是這樣的在乎、介意實在太過真實，時常在他細想之時引發出一種恐懼與不適感。

　　深怕一旦有一天他接受了，他會變得不識自己，然後再也跳掙脫不出。

　　唉……他忍不住無聲地嘆了。

　　南宮一見，似乎也跟著嘆了口氣，鬆口道：「信或者不信，全由萍生你了。」

　　至此，已是對方的最大讓步。

　　「唉唉，我信，我信你了還不行嗎？」放棄心底的雜思，認萍生同樣哀聲地道：「對方故意語出驚人，實則挑撥離間，想要藉你我猜忌之機從中獲得我的信任，然後嘛……教主料事如神，應該不需要認某再掰了吧？」

　　「哈。」

　　「會笑了？」雖是一副令人發麻的冷笑，但他還是勉強接受。「呼呼，那可以談正事了嗎？」

　　想到他還未把自己與養蠱人所談的結論告知南宮，就遇上了陸邴侯，怪只怪某人實在太會鬧失蹤了。

　　「說吧。」南宮無奈點頭，有些鬱悶地道：「本座總是拗不過你那性子。」

　　什麼性子？怎麼就他不明白？認萍生意識著一邊搖頭，不打算妥協地道：「錯了錯了，認某這是犧牲自己娛樂他人，教主還有什麼理由好不配合的？」

　　南宮淡淡地咳了一聲，心想才不過轉眼間，風水就輪流轉了？

　　「是了，本座知錯，快說吧。」

　　「…………」

　　這下到底是誰在使性子？

　　【待續（中篇）】

－－－－－－－－－－－－－－－－－－－－－－－－

可怕的字數，才上篇耶～bbbbb

中篇開始大轉折了，看得出這一篇是最後的兩人有愛嗎！XDDD
其實看標題就知道這不會多有愛才是．．．

隔了很久終於又抓回手感了～唉，別再折騰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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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水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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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55樓發表於: 2009-04-17 23:3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Q-Q虽然看到更新是很感动啦……但是……但是……好吧，就这样吧……

话说发展到这里也不知道接下去会如何了……每个人的心思都是百转千回复杂万千啊……（好吧，其实一开始就不知道吧=3=）

反正……兰兰你不能欺负少艾哦~其他人就随便了……咳……（南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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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寒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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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56樓發表於: 2009-04-18 00:5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哈終於等到更新，激動 ><

今天好難爬，試了半天終於爬上來了  QQ~

趕盡殺絕，…… 啊，某部，你們完了！  喂

算了，猜後續不是俺的樂趣咳咳。。

教主還是很有愛啊啦啦啦~~  真的好縱容某人啊 XD 少艾似乎也有些深陷了呀~

不過……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看起來不能善了，兩人之間也不知是不是會再起矛盾，唉，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在期待什麽結局…… 抓頭……

抓住子蘭搖晃，加油填，努力爆中篇和下篇吧捂嘴笑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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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子蘭

掉入深坑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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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6)

57樓發表於: 2009-04-19 00:5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趁熱來回個言～～

水水～／／／
真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汗．．

不過我真的沒有蒙混那兩隻啊，相信我TT
猜不出接下來要如何發展才好呀！如果被你猜出來了我可要頭痛了＝ˇ＝
（神秘中．．．）

這邊的每個人心思都複雜萬千～所以看文的也要複雜萬千哦ＸＤＤＤ
（眾：看得很累bbbb）

放心，我是少艾本命的，對他一定最好＞／／／／＜

－－

冰小雪～^Q^
嘿嘿，也真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咳）
知道你爬上來要很久，所以很努力的寫了個相稱的字數。（只是我乾掉了）

賓果，看標題就知道某部完了吧ＸＤＤＤ（不過結果就算了，重要的是過程吶）
我也希望你能一直對教主有愛有愛哦～當然少艾也是一定要的～

至於結局，咳，我想看不用看到最後一章也能夠體會的，所以再給我一點時間吧ＸＤＤ（拍拍）
心思百轉千迴是很難避免的，畢竟身在這混亂的江湖之中，紅塵自染人啊！總是有攬不完的麻煩，跟逃不過的情債～

最後，感謝期待哦ˇˇˇ（但是我不想爆字數＞＜）

樂乎：忌子蘭／噗浪：廬山煙雨浙江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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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58樓發表於: 2009-04-24 13:0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Dear 忌子蘭
你的南宫是很好看的，他是無法抵抗的帥! 每個人會愛上他。你知道，人人愛壞男孩(?_
少艾是南宫的寶貴公主/女朋友，( <--- 它是一個公開的秘密，不必稱呼他為先生)，我希望後來將是甜的，我希望沒有悲慘的結束。我不喜歡少艾使他心碎。

在床上假做 x 1
喝醉 x 兩次，
被毒 x 三次，
寫這故事 x 四年，
被 kissed x 六次

被上 x 兩次，還是沒成限制級..... 為什麼沒有詳細寫這故事，為什麼他隔天不在疼痛裡？某人不很拼命地在作？為什麼？

英雄救美- 太多次

請快地寫好的結束，我將發送更多花，愛你的故事

[ 此帖被咖啡屋在2009-04-25 12:3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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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樓發表於: 2009-09-09 01:4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給姬小雙的話：
   你總是帶來教主的寶貝跟你一起東奔西跑，如果他被傷害或失蹤，
   你將是第一個死...

給寰宇奇藏的話：
   你是很好看的，但是教主他嫉妒你至少兩次，小心，
   保有一段距離，小心，小心 , 你聽到？

給芙蓉骨的話：
   趕快和出來向教主示愛，他否則少艾他會認為沒人要教主他!

給萍生/少艾的話：
   製出神醉夢迷是用於殺死教主??，
  萍生/少艾, 你是愚蠢, 無情。, pili 的主角不是你, 是素大餅, 你應該私出走

給南宮教主他的話：
   你吃了多少次?  * (咖啡屋被毒死 --)

給忌子蘭大大的話：
是 5  個月了，我想訂書，出書嗎？這廬山煙雨為的那本日語連環漫畫書”玻璃面罩” 姐妹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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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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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