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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小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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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命: 一頁書&素還真
王道: 書素書素書素
牆頭: 無，勞資決定愛的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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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右銘: 愛國愛家愛素素，防火防盜防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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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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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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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樓
發表於: 2012-02-02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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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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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夢祭回憶，微笑映別離，心思不言，不欲君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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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子夜魂歸，所謂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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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魔大戰倒數，十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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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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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的，熟悉的，回憶無法再現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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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望著那深藏在心的容顔，卻垂下了眉目，唇邊挂上淡淡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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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也是來要素某完償罪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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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裏血液翻湧，似有意識般，絲絲滲出皮膚，玄黑衣衫掩蓋了真相，笑容掩蓋了劇痛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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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掙紮，只因魔血沾身，蝕膚融骨，他知道他會再次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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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手心燒灼，一頁書卻微微用力，手掌更包緊了那人刻意握緊的拳頭，“……吾只是來阻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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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前輩要如何做呢？”低低的笑，素還真眸色一閃，猛的擡起另一只手，直直地，穿透了一頁書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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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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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黑衣衫仿佛盛開了紅蓮，一頁書輕咳一聲，嘴角溢出鮮血，瞬間之變讓周圍的人完全來不及做出反應，素還真便已抽出了手，血液自白皙纖長的指尖滴落，略顯冷硬的唇邊亦濺了點點腥紅，再揚眸，妖異紅瞳環視衆人，那眼神如刀似箭，冷到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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擊珊瑚不由得倒退一步，無衣師尹和撒手慈悲距離稍遠，也忍不住心生戰栗，素還真卻眯起眼睛，微微一笑，頓時妩媚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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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止？前輩，若要阻止吾，只有殺了吾……”上前一步，他再一次貼近那溫暖的懷抱，嘴唇一點一點相靠，卻在咫尺之距停下，聲音溫柔地聽不出任何情緒，“……可吾，又怎會甘心就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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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音輕軟，幾乎接近歎息，一頁書從始至終不曾動過分毫，也不曾擡頭，心口血液不斷湧出，浸透了一身衣衫，混雜了灰白的黑色長發垂下，便是貼了極近的素還真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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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長出一口氣，素還真眼中神采不易察覺地黯淡了，腳步後移，卻在兩人距離剛剛拉開一寸之時，猛的被面前的人抱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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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呼被壓抑在喉嚨裏，他忽然發現那包覆自己拳頭的手，從未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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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只是來阻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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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止你走入絕路，阻止你送死，阻止……你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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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不知發生了什麽，但那血液自你體內流出，若只是接觸便有如燒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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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血如火，你納其入體，該有多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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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頁書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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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行奸宄，天理不容；入魔白蓮，論罪當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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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心裏無數次重複，卻在那纖瘦的身體入懷之時，只是用力……再用力地抱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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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願多做，不願多說，不願多想……一旦選擇面對，便再不能後退一步，甚至不能替其他人考慮更多——愛其實是世人心中，最自私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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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看不到，也許連一頁書自己都不曾察覺，自己眉心之下的不舍與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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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呼喚聲微微顫抖，素還真想要推開那環抱自己的手臂，他甚至能聽到面前之人皮膚被腐蝕的聲音，“……放手……這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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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擔憂麽？重傷之下的一頁書神智不清，模糊一笑，卻咬牙收緊了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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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自己參與的算計，這種刻意承受的心情，卻是不假，他難得衝動到，想以身感受錐心之痛……心口血流不止，接觸魔血的身體燒灼不休，意識幾近模糊，越加清晰的，卻是多年來重重壓抑的情感，翻湧間，猶如驚濤駭浪，不能自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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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不會放手。”失血太多，他快要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卻明白如果放手，他將再次重溫缺失的疼痛，昏然間，滿心只余最深的渴望，“……吾，不會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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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清亮卻不失沈穩的聲音依舊，帶著熟悉的安撫力量，腰間力量加大，身體亦被更緊地嵌入那人的懷抱，與之接觸的每一處皮膚都痛如萬千針刺，素還真咬死了牙關，拼命控制著自己幾欲昏厥的意識，色淡而薄的唇微微上揚，笑容只見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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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尋常的舉止，不同尋常的籌謀，如何不知？如何……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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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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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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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多一會兒……只要一會兒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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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這只是一場欺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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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鬥不止，人心不足，一時棲息，一世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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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香松翠的雲渡山，煙輕霧淡的琉璃仙境，因花開而綻放的笑顔，因茶盞而相觸的指尖，輕淺的弦歌，恒世的凝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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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願去想身處何地，不願去想彼此立場，唯有記憶，在最措手不及的時刻鋪天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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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危機從來就不只來自敵人，一陣突來的劇痛，素還真本就處在極限的身體一軟，而感覺到手臂上重量增加的一頁書卻看著素還真身後鑲滿銅錢的翠綠劍尖，嘴角扯出笑容，弧度似悲似喜，滿醞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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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天高義，舍身爲斬除妖孽換來契機，不愧爲正道巨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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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圓百卉穿透了一頁書心口的傷，深深插入了素還真的胸口，口宣正義，海蟾尊嘴角揚起陰笑，劍尖狠狠一轉，猛的用力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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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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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輕咳一聲，嘴角溢出鮮血，泛著殊麗紅色的眼睛睜大，目光卻漸漸無神，一頁書二度受傷，亦同是眼前發黑，腳步不穩，手臂卻牢牢抱緊懷中的人，不肯放松絲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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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吾說過，王牌如果太快打出，就沒意思了！”看著那雙失去神采的眼睛中閃過被背叛的怨恨和疼痛，海蟾尊詭笑著再次舉起方圓百卉，對准了素還真的咽喉，一劍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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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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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來邪刃，擋住那致命一劍，鬼如來身影閃現，滌罪犀角側揮，將海蟾尊等人震退數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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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他立刻翻轉犀角，刀柄重重撞上一頁書胸口，一頁書猛的噴出一口血箭，單膝跪地，趁他力度一松，鬼如來攬起素還真便想離開，卻不料一頁書那最初握緊素還真的手依然不曾松開，他皺起眉，再次將刀柄撞向一頁書的肩膀，隨著一聲碎骨之聲，那手指微微張開，卻又極快地緊捏成拳，攥住了素還真的袖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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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手！不然斷你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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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眸眯起，滌罪犀角再次重重磕向一頁書的小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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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之痛……擦肩之恨……一次……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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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度重傷，內息紊亂，一頁書早已滿目黑暗，意識不清，手指卻是越攥越緊，直到指節發白，鬼如來不耐，舉起犀角轉回刀刃便要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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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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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中之人微弱的輕喚，犀角生生偏離半寸，割斷了素還真的一角衣衫，鬼如來看著素還真蒼白的臉色，冷哼一聲，抱起人，便消失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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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同時，一旁與靖滄浪糾纏的端木燹龍亦虛晃一招，帶著張狂笑聲，抽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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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發生太過突然，衆人皆來不及靠近，眼睜睜看鬼如來將人帶走，海蟾尊狠狠的低咒一聲，收了方圓百卉，竟直接化光離開，完全不理會重傷的一頁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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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其他人看著那一身黑衣的佛者幾乎成了血人，便縱是萬種不是，終是不忍，靖滄浪低歎一聲，收起洗墨鲲鋒，上前扶住一頁書堅持不倒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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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是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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擊珊瑚亦是同樣低歎，上前爲一頁書探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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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幫忙救他，修者修天道，無論多少不諒解，見死不救畢竟有違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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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無衣師尹站在一旁，心中百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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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介入的氣氛，無法介入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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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劍拔弩張的戰場，那種相視讓他生生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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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的眼神，究竟隱藏了多少曾經風起雲湧的記憶？深刻的讓人不由得羨慕和妒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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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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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手慈悲清楚的聽到流金香爐因大力而産生的龜裂聲，擔憂地望向無衣師尹面無表情的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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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勢太重，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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診視完的擊珊瑚輕輕搖頭，面前之人早已失去意識，只是憑著一口氣在支持，心口二度受創，又遭數次重擊，她和靖滄浪皆已渡入部分真氣護住心脈，卻仍是無法停止一頁書逐漸流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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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雖是各懷心思，卻都好似明白了些什麽，靖滄浪與擊珊瑚無言，無衣師尹卻在此刻上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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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光之塔醫法迥異苦境，或許可行，請讓師尹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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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另二人相視一眼，不置可否，師尹給撒手慈悲使了個眼色，讓他帶上一頁書，而後向靖滄浪和擊珊瑚行禮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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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者……你怎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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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無衣師尹和撒手慈悲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靖滄浪轉向擊珊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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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擊珊瑚沈吟，她知道靖滄浪問的是什麽，比之被刻意帶離戰場中心的靖滄浪，她眼中所見，更加真實，“……也許你之猜測無錯，但吾……還是想先了結海潮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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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吾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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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中始終閃現著那擊向懸壺子的一掌，不猶豫，不容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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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滄浪再次長歎一聲，與擊珊瑚一同回轉了龠勝明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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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大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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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先行避免與他之衝突，明巒點將亦將他隔絕在外，不想卻……哼，果然半點輕忽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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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究竟是從哪裏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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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從哪裏，吾想，他手上並未確實的證據，否則這樣好的顛覆機會，魔方不可能不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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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吾雖成功偏導了一頁書幫忙誘殺，但此人性直而剛，這種行爲可一不可再……而太荒神決將近，這等變數需盡快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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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知曉——嗯……他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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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進刻鏡紋圖，靖滄浪便看到海蟾尊負手站在地勢圖前，他微微皺眉，並不准備理會，只是那人卻不給他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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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擊珊瑚，靖滄浪，你們——太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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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蟾尊，一頁書重傷瀕死，你卻毫不關心，未免冷血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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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滄浪一向性直而剛，如果那人不開口，他或許還能忍下，如今對方卻先行開口，一副問罪架勢，他心下反感，便直接回頂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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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血？哼，靖滄浪，吾早已說過，大戰在即，吾需要精確計量利弊！自始至終，吾之原則不曾改變，無法挽救的，吾一律抛卻！能可挽回的，吾亦會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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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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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一頁書之行爲，雖是既定計劃，但也早已逾矩！只需引開素還真之視線，他做的也未免太多！若非素還真那一掌致他重傷，吾完全有理由懷疑一頁書的動機和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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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滄浪無言以對，只是狠狠瞪視著海蟾尊，腦中回想起懸壺子最後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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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交易，別清醒……別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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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懸壺子了悟了什麽，發現了什麽，也不明白他想要告訴自己什麽，他只知道，從此，再也沒有人會在背後，偷偷地叫自己“大只魚”，再沒有人會叫著麻煩卻義無反顧的衝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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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至交，一生好友……如今，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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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海蟾尊那一掌是終結了懸壺子的痛苦，他始終不能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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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不能恨，不認同，又不能不認同……百千情緒，交雜繁複，漸漸地，他開始越來越多的憎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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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滄浪，且先冷靜吧，不可自亂陣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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擊珊瑚輕聲安撫，靖滄浪終是冷哼一聲化光離去，擊珊瑚無奈歎息，也向海蟾尊禮貌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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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並不像靖滄浪，有著複雜交錯的仇恨，她之仇人，從來便只有一人，自然，也無法理解他那種煎熬炙心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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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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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真是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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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吾只不過是對靖滄浪的興趣濃厚異常——越是有原則的人，越容易被玩弄于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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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fw8g\}
“可別貪玩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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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B }Ib]
“怎會呢？這多年來，你還不了解吾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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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o!Bzy+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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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笑聲回蕩在空無一人的刻鏡紋圖，給光輝照耀的聖地，蒙上了一層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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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H^3g '
]J]h#ZHx
v(%*b,^
SZCze"`[
uXl3k:_n
空曠幽暗的魔城大殿之上，象罔之眼依舊在不斷轉動，跨越空間的阻隔，忠實地傳遞著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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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鬼如來這麽輕易就被甩掉。”
M r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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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Fs ay+a
“哈，換了你，甚至是吾，結果也不會有差，那人心思多轉，甩掉一個尾巴而已，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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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8wG
}W,[/)MO
“但是這樣的話……”寂滅邪羅似乎想到了什麽，歎息一聲，臉色微微陰郁了幾分，卻沒有繼續發問，只是從象罔之眼上收回視線，看向他化闡提，“……倒是沒想到海蟾尊居然如此狠絕，這下，陣眼五缺其一，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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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未到，怎知五缺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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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裏……已是死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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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vl=0
lsNd_ 7k
“披了正義外表的狠毒，直讓人心寒啊……”他化闡提指尖輕輕敲擊著王座扶手，嘴角挂著不明意味的微笑，“不過，他們從一開始，就選錯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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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R`. !g3
lks!w/yCF
x ]ot 2
X) 3! _
“魔主之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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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Em`nvOX
qJUK_6|3
“如果順利的話，或許這千萬年的宿命，當真能一朝終結……”他化闡提長歎一聲，對著自己的司命揮了揮手，“……不談這個了，斷滅最近情緒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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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君自那日與魔主從魂之鄉回來之後，似乎不是那麽介意之前的事情了，倒是不知魔主是怎麽讓少君釋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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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滅邪羅感覺到他化闡提似乎並不想過多談論關于素還真的計劃，便也不再多問，順著魔主的意思說起了斷滅闡提。
Owk |@6!
N ZSSg2T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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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只是送還了天桓真人的最後一絲留戀，解開斷滅心結的，另有其人。”他化闡提不知想起了什麽，語氣帶上了微妙的波動，“……雖然是意外的收獲，只是……慧極必傷啊。”
_:27]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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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化闡提語焉不詳，寂滅邪羅也無從理解，但他隱隱約約聽出了一絲不忍，靈識一動，似乎明白了魔主所指何人，不過即便明白，卻也只能喟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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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兩人同時陷入沈默之時，鬼如來抱著素還真如疾風一般化光進入大殿，端木燹龍亦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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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還算快——不用多說了，把人給吾觀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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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化闡提攔下了想要開口的鬼如來，直接把手搭上了素還真的腕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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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了半寸，沒有傷及肺腑，昏迷不醒許是因爲原本身體就已經到了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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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化闡提想了想，取出一把精致的隨身匕首，在自己指尖劃下，而後將手指送入素還真口中，王者之血觸舌即溶入血脈，素還真蒼白的臉色竟略微恢複了少許，只是雙眼仍然緊閉，呼吸仍然輕淺，看上去異常柔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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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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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燹龍剛一開口，便又立刻吞聲，只是死死盯住了他化闡提，他化闡提不由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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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血寄主，怎會是等閑之輩？你等以爲換血有這麽容易嗎？”手握權杖，他化闡提深沈的目光看向安靜地躺在鬼如來懷中的人，“……魔血亦有意識，既然認他爲主，便不會讓他這麽容易就死，吾己身的王族之血，能暫緩他恢複之前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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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端木燹龍好似松了一口氣的表情，寂滅邪羅有些壞心地揚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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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端木燹龍，你之關心，來的莫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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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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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啧，吾記得你之心思不應在這上面，‘保護’素還真的任務，應該是派給鬼如來，你倒是很自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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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滅邪羅！總有一天，吾一定要用焚如要術融掉你的嘴，讓你再也不能搬弄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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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燹龍生平最恨拐彎抹角的講話方式，寂滅邪羅兩句話便讓他三屍亂跳，盡管自己所爲確實引人置喙，不過他並不打算說出自己真正的目的和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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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的這般吵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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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滅闡提有些奇怪，自己難得起心來找兄長，卻聽得一向壓抑肅穆的大殿上一反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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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斷滅，你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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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化闡提看到自家小弟來到，雖有些意外，心中卻是欣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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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吾是來……素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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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滅闡提走到近前，正想開口說些什麽，轉頭便看到了鬼如來懷中的人，擔憂頓起，急忙湊到近前，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化闡提瞬間弧度變得冷硬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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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無事，不勞挂心了……”鬼如來微微側身，避開了斷滅闡提，卻上前一步，向他化闡提開口。“魔主，吾想要一樣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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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化闡提重新坐回王座之上，手指又開始輕輕敲擊起扶手，“……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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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揚起嘴角，鬼如來看向懷中人事不知的素還真，笑容邪佞又惡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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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知曉魔主能夠制控他，吾亦不求多，只要三個時辰便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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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擡頭，鬼眸妖邪，眼底燃燒起奇異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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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要一句……能讓他乖乖聽話的言靈。”
-----聖華離散逐香塵，千年一夢染魔氛-----
-----經綸神通空具足，不能複歸九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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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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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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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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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魔大戰倒數，十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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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虛浮，不知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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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頁書看著周身雲霧，似虛似幻，他茫然四顧，卻仍是辨不清自己身處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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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只聞輕柔風聲，吹過林葉，吹過竹簾，吹過案頭擺放的香爐，幽幽蓮香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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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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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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蔔驚覺，便發現環境一變，雲霧散去，眼前雕欄清池，蓮花迎風，搖曳多姿，遙送滿目婀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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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琉璃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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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素還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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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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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身，那人白衣雪發，蓮冠朱顔，笑容如同春日暖陽，他心頭莫名欣喜，又莫名苦痛，急忙上前一步，探出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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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手未觸及，便見一截劍尖自那人體內狠狠捅出，蓮冠碎裂，三千雪發披散，血液噴湧，將一身雪白衣衫染了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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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一片汪洋血色，卻見得那劍尖金霞遍覆，熟悉異常，竟是早已斷去的如是我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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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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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擡眼，已不見了白衣白發之人，唯余遠處一道身影，衣衫如墨，眸色如血，神色冰冷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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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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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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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分明是最深最濃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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觸手不及，遙遙相望，那人袍袖飛揚，轉身離去，背影傲然挺拔，毫不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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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擡步想追，卻動彈不得，足下仿佛千藤纏繞，重逾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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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能追？如何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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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吾……一劍穿透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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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素還真……素……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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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雙眼，一場大夢無痕，唯余眼角冰冷，目光所及，盡是陌生擺設，一頁書慢慢起身，手中似有異物，低頭看去，原是一角黑衣，質地極軟，輕若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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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無意識地握緊，懷中仍然殘留那人纖細身體的知覺，他看著那純黑的織物，眼眸酸澀，心口一時疼痛到無以複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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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兩日而已，倒是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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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走入房間，帶進滿屋蓮香，一頁書微微吸氣，卻皺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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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香不純，混雜了其他味道，距離那人自然散發而出的清淡之味，不可同日而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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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衣師尹……？多謝施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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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微妙的敵意，雖然道謝，一頁書卻暗自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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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言謝了，該說梵天真是命大，只要素……再偏離半寸，神仙無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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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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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頁書看向自己心口，微微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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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會是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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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近的距離，若非留情，怎可能不中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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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衣師尹亦心知肚明，更甚者，他還模模糊糊明白素還真此舉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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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情絕義，避免海蟾尊等人借題發揮，以包庇之名針對一頁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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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舉一動，一心一念，皆是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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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可爲蒼生而死，卻始終想爲一人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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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光永耀，他看不清那時陽光下，那人臉上恬然柔軟的微笑，卻清楚地感受到了那種永不言悔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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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心，從來就只有一個位置，留給最特殊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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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素還真之于無衣師尹，譬如一頁書之于素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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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相處，他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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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越懂得，越惱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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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衣師尹看著一頁書，嘴角噙笑，眼底卻暗火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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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頁書眉心擰得更緊，無衣師尹的目光審視意味濃厚，看似溫文事實上卻極度無禮，只是現下，他有更要緊的事情需要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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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衣師尹，不知當日之局，因何不曾通知于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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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通知，梵天不是也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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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以忘記海蟾尊隔著一頁書的身體刺入素還真的那一劍，更難以忘記那人如血眼眸瞬間流瀉的絕望與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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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即便一頁書不曾參與布局，素還真終是因他而傷，更何況，若那一局正如自己所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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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他……如果沒有一頁書……無衣師尹握緊手中香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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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蟾尊算無遺策，無衣師尹佩服，梵天以身換機，更是高義，只是，如此利用人心，不知梵天心中可能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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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從未如此想過。”帶著嘲諷的質問言語，一頁書不由得開口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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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未想過什麽？是從未想過處決他以全大義，還是從未想過他也會恨你？”無衣師尹不給他機會，言語更加咄咄，“梵天亦非凡俗，爲何從不仔細回想前因後果？你應該比吾更加了解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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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對他……”發覺眼前之人情緒開始激動，一頁書凝目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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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本心向濁世清氛，奈何幽香獨繞佛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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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覺自己失態，無衣師尹一聲長歎，頹然落座，桌上香爐青煙袅袅，掩不去他滿心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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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爲吾了解他，才知道如今之勢，絕非他所樂見……”一頁書沈默許久，終于緩緩開口，比常人略高的聲音雖然依舊如輕鍾叩心，卻少了幾分一往無前的氣勢，“……蒼生若遭荼毒，他會比任何人都痛苦，只因他比誰都想看到這天下太平，比誰都想看到周圍之人安然幸福……吾不能……任他繼續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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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又爲何不在當日一掌將他擊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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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無法下手。”死死攥緊手中一角薄衫，出口的每一字，都是剜心之痛，“……多年情義，吾怎會不知？只是不能正視，亦不能回應，如今白蓮成魔，吾難推責任，因此，當明巒巒主對吾和盤言明計劃時，吾便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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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真是如此……”無衣師尹看向一頁書，眉目間盡是難以置信，“……你無法下手，便忍心假借他人之手？你可知他爲你……你……你竟當真能利用他到這般地步？一頁書，佛者到底——有沒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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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頁書垂目，寶相莊嚴的容顔不動如山，心中卻早已萬丈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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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也好，無情也罷，他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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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無人知曉的是，當日他心系于他不願放手的心情，從始至終，如此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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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蓮心剔透玲珑，那人彼時的眼眸，也早已昭告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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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那個擁抱是一場欺騙，卻絕口不提，甘心沈溺；而面對他，那個擁抱究竟混雜了幾分利用，幾分真心，自己也早已分辨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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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無緣，佛無心，愛如劫，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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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始終不言，他假作不知，便是陌路相對，也從不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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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絕不能看他爲禍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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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理會無衣師尹的诘問，一頁書聲輕語絕，目光投向窗外搖曳的青竹，不再多做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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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要之時，殺之而後快麽？吾原以爲海蟾尊之行爲梵天亦是不知，如今看來，倒是吾想差了……”無衣師尹猶如放棄般的笑了，自嘲似地搖搖頭，神色恢複了慣常的優雅，“……罷了，是吾多事，素還真已成聖方大敵，龠勝明巒不會放他爲禍蒼生的，那一劍雖不至命，只怕也足夠傷重瀕死……你安心養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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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該知道……早該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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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反常態的舉動，永遠都是包藏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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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裏不敢爲，卻借他人算計一逞私欲……爲何是這樣的一個人，束縛了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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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時，無衣師尹心緒混沌，不理解的牽絆，卻也是斬不斷的牽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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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投向香案之上的地圖，他的眼神漸漸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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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入局，退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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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萬條人命和幾個千萬條人命，已經沒有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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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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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賜天罰皆是不可抗力，你想以一己之力扭轉天命，簡直愚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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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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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裝死，吾知道你聽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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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偷窺素某心思，吾不想和你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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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讓你將吾束縛在體內？這就是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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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識的世界，這樣的對話從未停歇，鬼覺神知遍覽素還真之意識，從開始的惡毒，到驚異，到不解，再到無奈——原來看似神秘莫測，溫文娴雅的素賢人，根本就是個愛耍小性子的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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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認定他無法離開，素還真也不介意大開門戶，任他觀視，不過幾日，兩人便開始極度沒有水准地鬥嘴賭氣，完全不似活了幾百幾千年的老仙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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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幾次下來，鬼覺神知發覺自己心底積壓多年的怨憎之氣竟漸漸散去，心思漸漸空明，方明白素還真之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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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在說正事，你那陣法太過逆天，完成之日，便是劫數應驗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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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素某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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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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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別說這個了，擊楫中流，你可有見到珊瑚修者？她可還是你記憶中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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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h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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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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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之情，人倫天性，吾救不了擎海潮前輩，至少，吾想還給珊瑚修者一個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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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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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什麽沒反應？素某可沒有偷窺你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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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你簡直……愚蠢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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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素某是天下第一聰明人，你才愚蠢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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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駁的聲音溫柔帶笑，鬼覺神知感覺到素還真的神識漸漸淡去，便知曉現實中，那人即將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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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反聖魔規則，只爲了……還給珊瑚一個父親……這不是愚蠢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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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珊瑚……擊楫中流的……吾的小珊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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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有久不曾見的東西流出眼角，鬼覺神知不曾發現，己身蟲殼正在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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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重帳幔中，鬼如來靜靜地坐在床邊，凝視著素還真微微翕動的羽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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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是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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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擡起手，以手背撫過那人光潔如玉的臉頰，而後停留在一側，拇指輕輕摩挲著那有些蒼白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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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意識不清，也不忘把嘴巴抿的死緊，到底，這雙薄薄的唇，吞落和封閉了多少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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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6 !{4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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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佛首……鬼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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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識方一回籠，便被貼了極近的人驚到，素還真倒吸一口氣，偏過頭不住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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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是鬼如來，但不是鬼，你這是幹什麽？”鬼如來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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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佛愆離……離太近了……咳咳……”素還真捂著胸口，努力側過身，把蓋在身上的薄被掀開，身上疼痛鑽心，即便是薄被的重量，也足以讓他痛到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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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之留情，到底還是救了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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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如來坐在一旁，完全沒有起身的意思，一雙鬼眸眯起，似笑非笑地看著一邊調整呼吸，一邊小心地往床鋪裏面縮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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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某不解佛愆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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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是嗎？”鬼如來邪邪一笑，倏然伸手將素還真拖出，按在床鋪之上，手指點住他胸口剛剛愈合的傷口，“海蟾尊算計無差，若你一掌穿透一頁書之要害，此處應正好是心肺所在，可最終卻偏偏差了半寸，你說，這是何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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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混亂，若有錯手，也是難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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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咬牙轉過頭，神色裏是壓抑不住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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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來如此啊。”語調上揚，鬼如來湊近了素還真，氣息噴在他側臉上，“……這一錯手，不知是否讓你看清了現實呢？對方計連計，不惜用人心來做籌碼——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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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已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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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起那個溫暖的擁抱，素還真合上眼睛，只覺得如墜冰窟，身體的全部感觸都被剝奪，毫無知覺，心猶在，空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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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素還真緊閉的眼簾，一時間，鬼如來只感覺那張恬然精致的側臉，仿佛沒有生命的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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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易察覺地皺了眉，他擡手扳回那人偏到另一側的下巴，仔細看進那人遮掩了厚重假象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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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煙似霧，如血似火，太多複雜的情緒交織，讓那一雙眼睛風塵激蕩卻又靜如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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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在計劃什麽？不惜叛離正道，墜入魔窟，以自身爲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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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要的，從一開始就說的非常清楚，若佛愆不解，魔主自有解答。”素還真輕輕搖頭，避開了鬼如來捏住他下巴的手，“……現在，請放開素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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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文的語氣，手腕上掙脫的強大力度卻不容置疑，鬼如來驚覺手中脈象不似正派根基修爲，卻有一股異常之力翻湧流動，握緊那人手腕的皮膚如被火炙，刺痛無比，不由得松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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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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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膚即蝕，分明就是腐骨劇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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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異之下，他有些呆怔地看著素還真默默起身下床，足尖點地，衣不落塵，身形翩然與自己擦肩而過，朝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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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原來所謂換血入魔，竟是這等毫無退路的極端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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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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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手化出滌罪犀角，邪風大熾，鬼如來轉身一刀劃向素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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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愆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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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身體未複，閃避不及，滌罪犀角轉眼便架上了他纖長的脖頸，旋眉微蹙，他側目看向鬼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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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意？”犀角利刃滑過素還真白皙的脖子，慢慢擡起他的下巴，鬼如來握緊刀柄，靠了上前，從背後伸手環住他略顯清瘦的腰身，氣息貼近了他的耳邊，聲音低沈卻帶著粘稠的惑動，“……這話應該由吾來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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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如來身上散發的氣息佛魔並融，那種感覺太過噬心，勾起日前幾般波折和不堪的記憶，素還真心神動蕩，眼前一片昏茫，呼吸也微微急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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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靠近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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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然不顧犀角利刃在喉，擡手一掌打向鬼如來，素還真的目光中盡是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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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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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聖佛者，一朝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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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初見，他就明白這份相似牽系了怎樣的影響，輾轉躲避，是爲計劃順利進行不假，卻也有著不能面對的不安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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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受控制地，他在那人身上投射了另外一個人的影子，一旦接近，夢魇便會隨之而來，逃避竟已成了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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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真是麻煩的小貓。”閃過那人掌風，鬼如來冷哼一聲，極快地反制住素還真，不等他再次掙紮，便貼了極近，在他耳邊緩慢地，低聲地，說了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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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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夾雜了支配之力的言靈入耳，反抗被摧枯拉朽般瓦解，素還真身體微微一顫，雖然仍有掙紮，卻已似平常人般柔弱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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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來是控制魔血之力的方式。”鬼如來打橫抱起素還真，重新放到床鋪之上，手掌凝氣，虛虛按住他之丹田氣海，便足以讓他動彈不得，看著他咬死了下唇，目光中帶了些微惶然的無助，鬼如來心情很好地笑了，“……把自己的全部控制權都交給他人，素還真，吾記得你絕不是這樣不留後路的人，更不可能爲私情而不顧蒼生死活——吾觀察你多日，你心智清明卻假作瘋狂，分明不曾魔化，次次排陣屠殺刻意避開吾之視線，分明另有圖謀……說，你究竟有何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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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偏了頭，素還真合目，神色倔強，不言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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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早已想過如今境地，但受制于人的感覺仍是十分糟糕，素還真心思急轉，卻于現狀毫無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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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眯起眼眸，鬼如來執起他耳邊長發，牽至唇邊輕輕一吻，舉止輕佻暧昧至極，“……吾記得，清修之人，最忌動欲身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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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猛然轉頭，睜大了眼睛，盈水的美眸中，驚懼一閃而過。
-----聖華離散逐香塵，千年一夢染魔氛-----
-----經綸神通空具足，不能複歸九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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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uyue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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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2.04 逐香塵【書素 有虐 慎】1-17 31F
啊啊，来顶一下。
{w_e9W bi
buC{ r,
素素总是那么傻阿，虽说是唯一一次任性，但即使任性，也放不下天下苍生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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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小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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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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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W .F3hN)
RSds8\tk
舍一身光明，舍一世清譽，心思從未蒙塵，祈願從來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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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眼前長路迢迢，盛世遠，夢魂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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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魔大戰倒數，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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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他總覺的不該出現在這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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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0] EX>"E
如神造化，如天地之廣大，精雕細琢出一個他。
Si,6o!0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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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適合坐于煙霞雲端，俯視桑田變遷，或者站在蒼渺河畔，無聲觀望時間流轉，再或者幹脆隱于山間，歌弦而舞，袖手天下，安靜渡過漫長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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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uIefMiG~+
唯獨不該沈淪在這塵埃遍布的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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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v4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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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如來看著身下驚惶而無措的人，心口真切地疼痛起來，只是他不能言說，唯有唇邊笑容越加邪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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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1@MG5$2
“清香白蓮清淨無垢，想來應是超乎尋常的美味，雖是威脅，不過若你不願說，那麽吾也樂見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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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挑開他腰間盤扣，順著柔美腰線而上，觸手肌膚細膩滑軟，微涼的溫度緊貼手心，看著隨著衣襟散開，漸露于眼前的潔白如同初雪的身體，鬼如來一時心神旖旎，不由得心中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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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色如此，佛亦不能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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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住手……”素還真驚慌中不曾發現鬼如來的掙紮，急忙握住那人在他身上遊走的手，語音發顫，“……你……佛者修佛，欲乃大忌，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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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忌？”鬼如來輕笑一聲，伏下身去，“……如來成鬼，何來大忌？吾乃佛愆，莫用帝如來那套來要求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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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湊近了那人微開的薄唇，毫不客氣地吻上，輾轉啃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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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素還真臉頰登時漲了通紅，一時慌亂到不知如何是好，顧不得全身刺痛，手臂竭力推拒，怎奈他一身修爲力量全數不聽控制，完全無法抵擋鬼如來猛烈的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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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鬼如來按死素還真的身體，不讓他有絲毫逃離的空間，刻意加長那一吻的時間，有心無意地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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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素還真掙紮漸弱，唯有喉嚨深處斷斷續續發出輕吟，纖長手指拉扯著鬼如來身上繡袍邊緣，卻只是微微顫抖，似要推拒，卻又握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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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道又溫柔的吻，陌生又熟悉的佛氣，經由唇舌，直入骨髓，劇痛不減，身體卻開始發酥，反抗竟爾如此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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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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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何……爲何會情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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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心中大駭，圓睜的眼眸不由的流瀉了柔弱，鬼如來亦感覺到身下之人的變化，卻只是暗暗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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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情動，不是因爲自己，而是因爲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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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水般的思念和欽慕，經過時間的催化，如今已是跗骨之蛆，一點一點，將他的理智蠶食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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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知對著那人，愛慕不能出口，卻不知這般刻骨情意，越控制，越失控，故而身體才會在此刻如此之快的背叛，完全經不得一絲挑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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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他柔軟的嘴唇，鬼如來靜靜凝視著他陷入自我厭惡的驚惶眼眸，一時不知是否要繼續逼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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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下這個身體，分明脆弱的惹人憐惜，卻又誘惑地讓人想要淩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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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孽源于人心，卻發于外物，致使世間傷害永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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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牙按下心頭不忍，他擡手去解素還真的腰帶，卻在方一觸上之時，被一雙冰涼的手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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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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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細的指尖不斷顫抖，卻不敢多做一分動作，盈盈的目光水霧彌漫，哀求之色無比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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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吾停止，可以。”鬼如來反手包覆住他比常人略小的手，動作溫柔輕緩，繼續出口的言語卻殘忍無比，“……回答吾的問題——你究竟有何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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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何……爲何你一口咬定吾必然有所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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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然未定，素還真顫聲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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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覺他態度有所軟化，鬼如來擰起眉心，看著身下的人，神色百轉,終于深深歎息一聲，貼近了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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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吾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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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音輕婉，清聖佛力回繞，哪裏還有絲毫鬼佛迹象，素還真愣然，美眸難以置信地看向鬼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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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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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出口。”鬼如來擡手按住他的嘴唇，“……隔牆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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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了然地點點頭，鬼如來方才放開他，一彈指，床帏之上帳幔垂下，形成了一個私密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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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你願意說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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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誤會危機解除，素還真心情平靜了少許，但床帏之內仍是氣氛暧昧，抱膝縮在一角，他臉頰不由得飛紅，漂亮的眼睛輕輕瞟了鬼如來一眼，又皺眉思考了許久，方下了決心一般地，低低歎息道：“吾之計劃，他化闡提亦知曉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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簾外一豆燭火閃閃爍爍，映照著兩個模糊的人影，一者輕訴，一者靜聆，一場逆天計劃，正在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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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初始，混沌未開，一片鴻蒙，象征曾經同根共體之事實，而今，聖魔自生意識，陰陽雙分，對立而戰，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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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聖魔願力再次臨世，端坐王座之上的他化闡提低首無言，口中吐息如霧彌漫，纏裹身體的繃帶漸漸如煙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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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之力量，又恢複了數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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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滅闡提靜立一旁，看著自家兄長漸漸顯露出的熟悉容貌，語氣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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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決臨近，聖魔之力空前高漲，有助于吾恢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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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甚好。”斷滅闡提同樣感受到了來自天地的力量波動，他看著他化闡提輕敲權杖的手指，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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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滅，你想說什麽，盡可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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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化闡提如何感覺不到他之疑惑，原本自己也不曾想過要隱瞞什麽，只是他不肯開口詢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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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斷滅闡提斟酌著詞句，問出自己心底的疑惑，“……爲何要給那人支配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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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三個時辰，也足夠做很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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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會給吾的戰士最大的寬容與自由，自然也允許你們保留自己的信仰和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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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鬼如來他……”斷滅闡提實在是難以置信，即便是墮落，仍是佛修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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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化闡提心知自家小弟定是想差了，卻也只是聳聳肩，不再多做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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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如此吧，可這兩人皆是外來……你就放心讓他二人單獨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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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吾以爲魂之鄉一晤，你是欣賞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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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出斷滅闡提的意思，他化闡提卻是半開玩笑半有些嫉妒地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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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是欣賞沒錯，但就是因爲吾所欣賞的那種特質，才讓吾無法信任他……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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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魂之鄉一見時，那種渾然天成的聖潔與無暇，斷滅闡提便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那樣的人，能夠爲己方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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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你之擔憂是正確的，但是你還是不夠了解人心。”說起那人，他化闡提心情卻是複雜，向來陰沈的聲音亦加上了幾分歎息，“……聖與魔不過虛實的交換，沒有哪一方是真正無辜，世人之眼總被無明遮蔽，然而這卻非是看不清，而是不願看清，因爲，這世間大多數人都不需要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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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化闡提站起身，手中權杖輕輕轉動，語氣越見幽長，帶著萬世孤寂的蒼涼，“……戰爭不是罪，卻是傷，從古至今，無人詢問戰敗者的屈辱，卻只流傳戰勝者的榮耀，人間正義高貴，從來不會懂得血路求生的倔強艱難——吾族戰魂不屈，吾以此爲傲，但吾卻希望永遠沒有證明的機會，只可惜，千百年來，願意相信的，也不過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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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城永夜，鞭懲之後，他曾與那人秉燭長談，彼此相似的等待，醞釀出無由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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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對著那樣一個心開九竅之人，原也難以隱瞞太多秘密，布局之意，啓于己，卻成于他，只是即便曾經親施諸多無情手段，他也不由對那人膽大狠絕的計劃驚而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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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之爲，你可知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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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 |`U"v O
——千古艱難惟一死，若真能獲得一個形神俱滅，魂飛魄散，亦未嘗不是斷癡絕念，無悲無痛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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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開始，你便抱著這樣的心思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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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問題沒有得到回答，那人映照在燭火之中的笑容殊麗絕世，眸中神色卻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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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z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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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化闡提解釋平淡，斷滅闡提卻是越聽越心驚，聖魔之戰受天地制衡，幾乎已成一場不可違背的宿命，可他化闡提話中之意，分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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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莫非是從一開始，便在布這驚世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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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TVef
“不。”他化闡提轉過頭，看著自家小弟皺緊的眉頭，微微笑了，“……吾之信念，早已沈埋了千年，是他開啓了一場契機，而他……雖然結果或許相同，但是否是從一開始便有這樣的綢缪算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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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成功……你們，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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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強抗天意，代價必然慘重，斷滅闡提不願深思，只是盯牢了他化闡提微笑的唇角，想要看出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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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小弟，天意好弄人，不到最後，誰又能知道結果如何？”他化闡提發覺斷滅闡提的擔憂，卻只是笑著擺擺手，“……莫要多慮，這等事情，自有吾排布周全……還記得那個傳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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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鮮血染遍大地，泥土中，會開出美麗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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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如傾訴，斷滅闡提幽幽吐出深藏在心的信念與渴望，魔族流傳千年的傳說，花開大地的盛世安甯，他從未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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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看到的……一定，會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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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易察覺地偏過了頭，他化闡提靜靜地，看著那每每午夜夢回的堅毅側臉，回應的聲音輕渺猶如自語，卻又如此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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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前路多長，無論代價幾許，吾都要爲你爭來……你所盼望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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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dx2ZP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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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所說，聖魔大戰原是一場陰謀，但千百年間，原本的家仇國恨已經變成正邪之爭，陰陽相克，天道輪回，你強行介入……爲何要把這般逼迫自己，這天下，這族群，真的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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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Q;Nk
聽完素還真娓娓訴說，鬼如來久久，才遲疑著發問。
M#VE ]J
W DPb!-VT
于佛修者而已，魔，一向都是必須除盡的惡根罪業，他從未想過，所謂聖魔，究竟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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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面前這人，卻說聖魔皆是無辜，世間終有一道，能得和平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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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T ,4
只是即便是爲這天下免遭戰火，卻要有多狠的心腸，才能斬斷一身光明恩賜，又要有多廣的大愛，才能身入無間九死無悔……
-~ Mb
l q&wXi
他自問做不到，一世證道，滌罪滅愆，抑或是領受天命，欺瞞天下，也只是順勢而成，他幾乎從未想過主動去轉動命運。
m~u5kbHOi=
WIf0z#JMJm
Hp|_6hO 2
#+5 pgD2C
“佛愆把素某想的太高尚了。”素還真輕笑，雙頰暈紅未褪，眼眸如煙，清姿萬千，“……素某非是神，如何能預知後事如何？一入魔城，吾從來就不是爲這天下，吾只是想讓一人目光永遠停駐，太久的等待，吾累了……”
J}+6 UlD
7 :3$Ey
“若真僅僅如此，你又何必將自己耗至油盡燈枯之絕境……”
{( wHPzq
Q[I=T&
聽著那人如同輕弦叩心的聲音，看著他身上寬大的玄色衣袍，鬼如來只覺眼中酸澀疼痛，幾欲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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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瘦至此，腰身見骨，入懷輕若無物，雖是更添了幾許如柳的旖美，卻更似海棠謝盡前的盛放，觀之心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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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 ,Kg S
之前在他昏迷之時便已發現，他之內腑，已是強弩之末，血脈微弱，流動無力，生命如同風中殘燭，隨時都可能崩潰。
5HO9 +i
w1"nffhO
若自己猜測無錯，那些開滿村落的血色紅蓮，便是他用體內魔血生生化出的生命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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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L9g z[ ?
而那陣法……那陣法……從始至終，獻祭的，天上地下，唯此一人。
Dzs[G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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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開始爲情所困，一步踏錯，他終于還是放不下這悲苦世間，再次回頭，永世沈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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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淡笑不語，從來他就不在乎世間如何評斷于他，也不在乎後人百世如何將他記入曆史，一朝渡世，一生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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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如蓮花般靜美，心如琉璃般無塵，鬼如來看著看著，終是只余一聲長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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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是如此，你又何苦執著，直至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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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執念，並非一定成魔，從暗中生魔，更是妄念，此處只是光明不夠，黑暗從來不曾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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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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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成魔，卻能染汙……吾已非是清香白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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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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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體不再，淨心猶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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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清香白蓮，永遠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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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愆好言，素某感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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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一怔，而後莞爾，雪發如絲，黯淡的光芒中尤顯潔淨，鬼如來擡起手，再次執起他耳邊長發，輕輕放到唇邊，只是這一次，舉止之間，少了輕薄，多了心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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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你如此抉擇，最初的願望卻更加遙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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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會呢？”素還真看著鬼如來之舉動，目光恒靜，“……此身此世已經永陷泥濘，而前輩所給予的，已經超出素某期待太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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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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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利用而已，有些時候，夙願只能在對立中得償……素某所見，非是一劍，而是一份專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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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閉上了眼，掩去一眸流水光華，素還真俊雅的臉龐上，凝結著溫柔的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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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不得，恨亦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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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從未恨他，卻也不曾愛他，一個擁抱只是他給的慈悲，對同屬于衆生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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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這是必然的過程和結局，爲何仍覺遺憾與不甘？浮世茫茫，一場大夢，滿手血腥欺騙也不過是爲愛而犧牲，沈淪無所謂值與不值，卻念念于從此再不得並肩共行，他想他恨，卻也原不過是因爲至情求而不得，人心自古貪婪，塵欲無有窮盡——愛從不偉大，只是世間最爲無力的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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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細手指撫向胸口，傷痕剜心，不覺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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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何不說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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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有何用？素還真道貌岸然，背離正道，就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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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如同風中相碰的玉石，鬼如來看到那人嘴角有著好看的惆怅，他忽然模模糊糊地覺得，即使世間人事皆如煙散盡，面前這淡如雪蓮的人，也會留在另一個人的生命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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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吾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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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佛愆願意……”再次擡起眼眸，妖紅重現，素還真凝目直視鬼如來，氣息風流而妩媚，“……便請佛愆爲吾，背叛龠勝明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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龠勝明巒百塔伫立，光明普照，分明清聖之地，卻讓無衣師尹心生抵觸，駐足許久，方才一聲長歎，邁步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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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師尹多日未歸，不知是否是因爲日前獨自行動，導致計劃倉促，讓素還真走脫，而自覺罪責沈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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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刻鏡紋圖，便有紅綠相間的妖異眼瞳看向無衣師尹，海蟾尊之目光，玩味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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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直接問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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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衣師尹暗暗惱然，寡情少義，目無余子，言談間盡是持利而論，此人之氣勢悍然，已是自己平生僅見，自我理念強橫到完全不容他人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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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承認吾亦有私心，素還真畢竟是無衣之結拜義兄，獨自行動也不過是奢求義兄能顧及彼此情分，幡然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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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哈，不想師尹也如此天真，你之心意是好，卻讓明巒錯失了誅滅妖孽的機會，不知師尹要如何挽回局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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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既入明巒，便是來擔此罪責，不過此責是否應由無衣全盤領受，卻值得商榷，而祿主甫一見面，便言辭咄咄，只專注于利弊得失，當日一頁書重傷，幾乎無救，觀祿主之態度，倒是淡然的令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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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易察覺地皺了眉，海蟾尊眼中神色，威橫強勢，令人難生好感，無衣師尹猶豫一瞬，終于還是沒有說出素還真手下留情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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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修爲近神之人，還需要分出心思關照，未免太過不濟！師尹莫不是忘了，太荒神決已近在眼前，你之任務，應是盡快提出鏟除素還真或是阻止魔族野心之計劃，也好彌補之前的失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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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利如刀刃，強辯壓人，絲毫不留余地，幾句來往，談論便一入僵局，無衣師尹雖仍見雅然，心中早已氣惱無比，只是權衡再三，他仍是決定先攤出自己的計劃，畢竟，若想達成自己的心願，明巒之力不可或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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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之實力遠超當初估算，即便是計劃周詳，若無利器，誅之仍是不易，吾有一策，只要配合天時，引發他體內毒性，便可一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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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性？素還真幾時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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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素還真深入火宅佛獄，爲能同化成佛獄之人，服下了吾煉制的邪丸，然而邪丸研制並不完美，不僅會危害身體，而且無藥可解……雖不知他用何方法壓抑毒性，但邪毒刻骨入髓，即使人死，亦不會消失……”說著，無衣師尹不由得露出一種奇異的苦笑，似緬懷，似不忍，又似妒恨，“……當初吾因四魌利益相爭，爲防意外之數，曾以此爲後手，不想竟真有需要用到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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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竟還有這段經曆……既是如此，那麽所需之天時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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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來，正是九月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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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太荒神決將啓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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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蟾尊側首沈吟，無衣師尹心知他定是在計算得失利弊，卻也不願多言，只是再次上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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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已再次看過地勢圖，魔方所選幾大陣眼亦可進行逆反倒施之計……只是，此次，吾需要祿主明確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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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蟾尊先是一怔，立刻明白過來無衣師尹是在介意那一日自己推脫責任之事，一時竟加深了唇邊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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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師尹仍未釋懷……爲出其不意一舉成功，吾不能讓素還真注意到吾，當日亦是不得已，相信師尹應有所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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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看似有理，但此人諸多行爲理念，卻分明蠻橫無道，只是口宣大義當前，偏讓人指責不得……心思如此之深沈，直讓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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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衣師尹戒備更深，手中香爐亦不由的貼近了鼻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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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掌權勢者，精于算計，慣于無情，哈……沒想到，吾竟又憶起在慈光之塔的歲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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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就期待龠勝明巒能帶給師尹，如同慈光之塔一般的歸屬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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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如箭，刺中軟肋，無衣師尹終于憤怒，只是往事曆曆，皆不堪提，加之修養所限，他也只是握緊了手中香爐，再不肯多說半句，直接大踏步離開了刻鏡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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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過盛的利芒，實有必要挫其鋒銳！”看著那紫衣身影離開，海蟾尊卻毫不在意地眯起了眼眸，眸中陰邪大熾，異芒閃爍，“……邪毒，哈，素還真，你之多情，終是致命之傷，既然如此，死不可怨啊！”
-----聖華離散逐香塵，千年一夢染魔氛-----
-----經綸神通空具足，不能複歸九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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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肩頭擔子重，自私和任性總會導致最壞的結果……只是他明知結果，卻還是陷下去了……
;<VR2U`
錯就是錯了，彌補什麽的都是馬後炮，素素從來求的就是問心無愧
@d P~X
所以他知道自己一步踏錯，所以才想以身相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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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S USc
^U" q|[q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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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香千萬，蓮花白檀生余憾；念珠撥亂，世塵過往不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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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魚聲聲，驚醒天意渺茫茫，梵呗回轉,求恕此生一場緣。
D@2Ya/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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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 g
聖魔大戰倒數，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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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I2]
jw%fN!?
卦簽顯示總不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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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反常態，每日一蔔，卻日日如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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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P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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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不該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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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月前，他推算出聖魔之爭即將蔓延苦境大地，亦曾起卦，那時，分明不見那人天命終結，爲何短短幾月，便入了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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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思不解，他長歎一聲，執起蓍草棒，邁出了遇賢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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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懸衡世鼓，無計入江湖，敢問先生道，揲蓍定雄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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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走在回返濯風山隅路上的無衣師尹，聽著輕緩叩心的鼓聲，伴著悠然詩號由遠及近，索性停下了腳步，看著前方一藍衣異人緩緩走入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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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衣師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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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問先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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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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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之人面帶紫宸紅霞刺青，嘴角弧度柔和，卻淡如風過無情，眉目疏冷，又似流年經過的漠然，無衣師尹靜靜地看著那人手中蓍草棒慢揚，輕敲腰間懸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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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師尹此次魔城一行，可有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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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衣師尹心中一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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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城所排之陣浩大無比，陣眼五成其四，生氣盡化血蓮，彼此相連相生，竟結成不可摧毀的屏障，若想破陣，耗損必然巨大，故而他本想以彼之道，還之彼身，逆反陣法所向，一舉摧毀修羅鬼阙地脈，不料此次暗中查探，卻發現修羅鬼阙附近可排設陣眼之處，竟也血色一片，鮮紅蓮花含苞待放，滿布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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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何修羅鬼阙亦包羅入陣？一路思索，他仍是不得其果，不由感慨素還真心思之深，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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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面前這人，又是如何知曉自己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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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無太多……無計先生若有要事，不妨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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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加了戒備，那人卻並不在意，問題接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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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龠勝明巒，坤與之位，死域一片，可是師尹代替龠勝明巒而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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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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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然而承，他雖有愧，卻是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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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一不知結果之陣法，犧牲數千無辜生靈換其不成，師尹于心可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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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陣成，也許就不只是數千生靈遭劫，吾賭得起，蒼生賭不起……事已成，現時說再多，也改變不了過程，結果是，魔族陣眼五缺其一，威力必然大減，聖方已經穩操勝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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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到最後關頭，斷言難下……”無計先生仍是淡然，眉目之間不起波瀾，“……最後一問，師尹爲何願爲此戰籌謀劃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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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境本有義兄支撐，如今支柱偏移，反致生靈塗炭，吾只是……想爲義兄一盡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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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回應半真半假，想要出力不假，卻也不乏競爭之意，他傾慕與他，因此更想讓他知道，自己可以做到的，還有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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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境不比慈光之塔，紛亂不休，爭鬥不止，守護非常不易，師尹若是有心，便莫再爲所不當爲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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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出來人竟有勸誡之意，無衣師尹卻是皺了眉——這人，究竟意圖爲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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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之意，無衣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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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因，必有來日果，天道輪回從不停歇……”無計先生腰間鼓聲不停，歎息悠悠溢出，“……如今大勢將成，無計還請師尹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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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似是知曉天命所向，無衣鬥膽，敢問所謂大勢，是何種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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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魔無情，蒼生何辜……佛道無緣，白蓮何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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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緩的聲音平淡如水，無計先生搖搖頭，轉身離開，如同歎息的鼓聲，漸趨漸遠，唯有一揭，隨風而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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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重陽，星月悖行，太歲奪輝，耀日永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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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魔大戰倒數，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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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站在修羅鬼阙大殿之上，素還真笑容仍然溫柔妩媚，眼波流轉，傾倒衆生，寂滅邪羅實在看不得那種神色，轉過身，偷偷地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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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出去？你身體可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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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化闡提倒是一派鎮定，聽完素還真的意圖，微微皺了眉，看著他日漸寬大的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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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某已經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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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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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身衣衫初時貼身勾勒，薄肩纖腰曲線若隱若現，現如今卻是柔軟垂落，襯了人纖如弱柳，吹之欲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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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雖心有不忍，卻並無立場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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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便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只是……記得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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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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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潤嗓音依舊，素還真眯起眼笑了，轉身衣袍翻飛，如風如蝶，他化闡提看著那道身影，忽然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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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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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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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圓睜的眼眸泛著淡淡的紅，無辜地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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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化闡提手執權杖，從王座之上起身，一步一步走近了他，已經褪盡繃帶的容顔沈靜而端麗，眼神俯瞰，盡是王權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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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雖從未問過，但是，吾真的很想知道，你爲何這樣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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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某心願，從來不曾隱瞞魔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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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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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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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的目光，絕塵出世而來，在暗不見日月的魔城，猶如一點星芒，微弱但又如此明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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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不言說曾經的付出，從不停步任人追逐，如此自私，卻又如此無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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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入黑暗，原也不過是私情難放，陰錯陽差，點亮魔族的希望，從此背離本道，罪孽滿身，只手翻飛間，天下皆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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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情無情，如何分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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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E9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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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化闡提擡手，似是想拍向那人的肩膀，卻只是停頓著，最後默默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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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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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問正邪，但問對錯，不問聖魔，但問蒼生……不言愛，卻比誰都愛的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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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 cc6E2
——他在慶幸，慶幸當初引他入了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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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G9V8hS1#B
——他亦後悔，後悔當初換血斷他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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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之後，自己或許也同樣再不能睜眼看這世間一眼，他仍是惋惜，白蓮之姿，從此絕迹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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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給你，希望能對你有所助益。”取出一精致細口瓷瓶，交到那人手上，他化闡提轉過身，揮了揮手，“……讓寂滅邪羅送你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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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瓷瓶冰涼，素還真一眼望去，微微驚訝，很快又輕輕笑了，笑容中滿是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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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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闡提一脈獨有秘制之香，可化現實爲太虛幻境，幻由心生，幻如實境，夢執癡三使皆以此渡人入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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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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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魔城，寂滅邪羅向素還真微微躬身，一禮行畢，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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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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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會再見面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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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若是先生希望，素某自然樂于在太平盛世中，與先生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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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滅邪羅看著那人淡笑著離去，想著浮世獄相裏那張悲憫衆生的畫像，想要開口，卻又沈默，極擅口舌的他，第一次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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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大殿，卻看到他化闡提換了王者之裝，寂滅邪羅默默地上前，擡手幫忙梳理著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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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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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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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滅，陪在吾身邊，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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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少君帶吾回城，吾便跟隨魔主，大概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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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思敏銳，倒是和斷滅互補，斷滅雖然骁勇，卻少心機，如果……你大概還要多費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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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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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哽咽了的回應，他化闡提笑著轉身，拍拍寂滅邪羅的腦袋，他看著他長大，教他世事，授他武藝，他也從來如此，懂得而不多言，如今責任不輕，但他也只能托付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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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無論世間時光幾度秋涼，無論當年孩童經曆幾多歲月，彼此之間，總有些什麽，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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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魔大戰倒數，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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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雲端，晚霞滿天，送走了最後一位求醫的人，雲塵盦漸漸地恢複了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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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續緣蹲在半人高的藥簍前，探著手，將裏面藥草一一取出，分門別類放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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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知是太過疲憊，抑或心思不靜，翻著翻著，竟一個手滑，碰倒了藥簍，方才理好的藥材又變的一塌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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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冰涼的地上，他看著滿地藥材，無意識發著呆，不知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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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休息一下再做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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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來溫柔聲音，伴著一株滾落在地的木蓮遞到自己面前，他一驚回頭，幾乎要以爲身在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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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衣衫，雪白長發，背對著夕陽余晖，滿身都是柔和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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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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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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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小心輕喚的孩子，素還真微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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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續緣飛快地抹去眼角淚花，站起身，湊到近前拉起素還真的手，相似的眉目中隱隱流露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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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親有好久都不曾來了，前幾日屈伯伯帶著一個孩子來到雲塵盦，卻不見爹親，屈伯伯又語焉不詳，續緣一直都好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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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好友一向喜歡自擾擾人，續緣不必挂懷，爹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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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易察覺地輕顫了一下，素還真並沒有抽出被握緊的手，只是擡起另一只手，摸摸自家兒子的頭發，又指指地上滿地的藥草，“……一天看診，想是累了，續緣去歇歇吧，這些吾來幫你歸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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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不必……”素續緣急忙挽住素還真的胳膊，不讓他靠近那些亂七八糟的藥草，“……等下屈伯伯會幫忙收拾哦，爹親難得來，一起吃晚飯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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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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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也知道定是屈世途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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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得微微揚起了嘴角，看來屈世途好友的生活一直都豐富多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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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緣真是深得自己真傳呢，素還真拍拍兒子的手，雖然有些忍笑，那表情卻溫柔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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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飯桌之時更是精彩了一把，屈世途見到素還真驚得話都說不囫囵，一個“你”字你了半天亦未能吐出下文，手中吃食險險扣翻在飯桌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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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見了素某竟這等歡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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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正經地打趣，屈世途看著素還真輕淺柔和的眼角，神色幾變，終于恢複正常，把手中盤碟放到桌上，便開始了絮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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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素還真啊，你說你脫險也不來報平安，我找不到你但你總能找到我嘛，老人家上歲數了經不得嚇，小鬼頭我安置在附近的村莊，有一家好心人很喜歡他，閑來便上來尋續緣，兩人倒是很合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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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事瑣碎平淡，素還真卻聽得認真，間或一兩句玩笑，眉眼彎彎，目光看過了桌上冒著熱氣的飯菜，又看過不停啰嗦的屈世途，最後駐留在身邊長大成人的兒子，唇邊暖笑始終未曾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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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拗不過續緣殷切要求，素還真當夜便休息在了雲塵盦，只是當月上中天之時，他便輕輕地走出了房門，靜靜地，站在月光下，看著那幾扇安然輕阖的房門，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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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緣應該早已睡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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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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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傳來消息，葉小钗在古武族重生，已成古武族的應時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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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已剝奪他太多，如此……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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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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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素還真輕輕笑了，轉過身來，看向低頭沈默的人，“……屈大軍師才學滿腹，怎麽也會無話可說呢？莫非是素某太過無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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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真真是……”屈世途胡子一翹，想要說些什麽，卻又很快沈寂下來，口唇開合數次，方才一聲長歎，“……萬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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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笑聲淡淡，素還真微微側過身，月光灑遍他如雪的長發，映著重墨的衣衫，竟是朦胧纏綿，一如昨日，“……若有一天，葉小钗回來，勞煩好友替吾道歉——多年護持，素還真銘感五內，只是終途陌路，吾一心難分，終究還是退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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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相知，心中殷殷切切，卻是一言難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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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世途看著那人轉身離開，夜風拂過，長衫潔淨，雪發輕揚，他忽然覺得這個背影竟是如此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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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雲塵盦，素還真終是不忍，停步一刻，聽得一個輕柔又怯怯的聲音，喚他——爹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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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怔回頭，看到素續緣默默地站在門口，垂手靜立，與己相似的眉目中，不舍的感情如此濃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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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親……你要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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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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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會……回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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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會，只是……要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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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開懷抱，素還真抱住了自己的兒子，在他們有限的相處時光裏，如此親近少之又少，素續緣靜靜地聆聽著耳邊微弱的心跳，無聲地咬緊了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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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親，沒有什麽話要交待續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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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緣，好好生活，莫修道，莫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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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溫柔地撫過素續緣順滑的黑色長發，語氣溫柔如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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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茫，玄色衣衫消失在道路盡頭，素續緣看著灑滿星光的空曠石階，眼中滾落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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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不知道，此次一別，終其一生，他再也沒有見過溫柔帶笑的爹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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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魔大戰倒數，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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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慢行，靖滄浪護著懷中的物件，步履沈重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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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初見梵天，便料到日後定有麻煩上身，如今金翅大鵬複蘇在即，卻又趕上白蓮成魔，大戰臨近，梵天不知所蹤……該說這無辜靈獸亦是命運多舛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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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頭歎息，眼前已到龠勝明巒，看著滿目清聖百塔，他卻心情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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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三教共修莊嚴之地，似乎隱隱約約變了質，自從一燈禅不在了，這裏的氣息始終彌漫著無情又陌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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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宗岩祿主的到來，讓此地更添了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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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嘲般地笑笑，他想也許是自己太過多慮，只是那人面對懸壺子時毫不容情的一掌斃命，已經生生觸及了他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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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彼時有多少難言之隱，那種行走極端的做法，終是他所無法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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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魔究竟有差別？在他心中，或許也不過兩字——道、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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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長歎一聲，靖滄浪收拾了心情，准備進入龠勝明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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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踏入之時，他竟意外發現明巒外層防護未曾開啓，周圍卻並無被入侵的迹象，疑惑之下，他忽起一念，于是便隱匿了氣息，輕步入內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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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只是普通的擔憂，他卻沒有想到，這一念，成了他的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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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需要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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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地靠在一旁樹幹上，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彎下身，小心地揉了揉自己的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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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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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在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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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已經是極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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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作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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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指尖，搖頭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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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丈高峰，他曾躍如驚鴻，如今相同的道路，他已停步數次……足尖點花，看似翩然，但這種無法踏踏實實走在地面的感覺，真的不是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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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言說的疼痛，不能停止的疼痛……久了，身體總會麻木，只是那時時刻刻的消耗仍然真實，不到最後，不會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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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現在仍然未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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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咬牙，他再次起身，向著山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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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慢步，心知四周無人，便也不再勉力控制不住搖晃的身體，泛了淡淡紅色的眼眸，看著沿途風景，平平靜靜的，不知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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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地界，他看著那些落敗不堪的風景，眼前卻浮現了大片雲霧缭繞的清聖莊嚴，眉心舒開，嘴角不由得揚起一個有些放松的笑容，而後，他自懷中取出一個精致的細口瓷瓶，慢慢打開，有些甜膩的奇異香味悠悠飄出，不濃，卻凝聚著，一點一點，飄出了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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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香氣彌漫整個地界，周遭風景刹時一變，青柏松竹，隨風搖曳，輕霧如雲，繞而不歇，靈氣充盈，佛光湃然，竟是重現了此地舊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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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角熟悉的建築，每一株熟悉的草木，每一寸熟悉的土地……隨著他深深刻在生命裏的記憶，從幻覺中，走進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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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頭看看自己，他猶豫了一下，進到內室，淨身之後，從自己帶來的行李中，翻出了最爲繁複的白色衣衫，重新換上，卻仍是披了一頭雪色長發，尋了個蒲團，坐在那人平日打坐的石台邊，靜靜打量著眼前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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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有些乏了呢……最後五日，便留在這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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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微傾斜身子，閉上眼睛靠在了那深刻了巨大佛字的石台上，白衣白發，仿佛無聲盛開的白色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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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一塊界碑傲然伫立——渡雲渡山，渡一切衆生，有名無名，名不入閑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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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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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後，苦境血染大地，記載于曆史上，最短，卻也犧牲最多的浩劫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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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在這之前，平靜的五日中，那個被後世萬代指責痛恨的妖孽，曾經無聲的，坐在早已失去地氣的雲渡山上，看著日升月落，星辰位移，等待著，等待著……生命裏最後的恩賜。
-----聖華離散逐香塵，千年一夢染魔氛-----
-----經綸神通空具足，不能複歸九天人-----
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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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2.11 逐香塵【書素 有虐 慎】1-19 35F
隱約能猜測結果
GjHV|)^
仍是忍不住想問：
Ym]Dlz,o
非得是悲劇不可嗎？
4u!<3-3Zy
世間的遺憾太多
,_G((oS40
書素卻特別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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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36樓(watermoon) 的帖子
嗯，其實逐香塵里并沒有什麽完全的聖人或者神人
)bl'' yO
聖魔開戰是因為私心
|aaoi4OJ
素素墮落是因為私情
?E6*Ef
書前輩追而不得也同樣是因為私情
^Z6N&s#6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心願
}@ +{;"
并為之義無反顧
r@|{m QOxa
f^EDiG>b`
但願望只是美好的理想，而世間總是現實的
\W;+@w|c
錯過，就是錯過了
c)7i%RF'
這就是所謂一步踏錯，回頭無路
2#^@awJ ?
但也正是遺憾讓每一份感情彌足珍貴
u> YC4&
這是一種代價
RV& =B%w+
Ki8]+W37
想得到什麽，總是需要交換些別的東西
NI1jJfH|l
逐香塵就是一個講述錯過和失去的故事……
%GY U$aA
L^7"I 4=(D
偶……偶是不是太現實了……自拍
-----聖華離散逐香塵，千年一夢染魔氛-----
-----經綸神通空具足，不能複歸九天人-----
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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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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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本章有端浪，慎入】
第二十章
>@mvb@4*
<6djdr1:b
q#mw#Uw-
HZ+l){u
塵世匍匐，苦樂悲歎，貪嗔癡怨妒，念念枉徒勞；
uxKj7!( #
9(CY"Tc3
m7 F"kD
情難斷，恨難償，黃泉之下奈何橋，孟婆湯一勺。
_tJ m0z!
y\M K d[G7
}3Mnq?.-
UP})j.z
`F^~*FnR,B
聖魔大戰倒數，十二時辰。
_@gd9Fi7J
f\{ynC2m
whoQA}X>
_!}L\E ~
d hp-XIA;
FVgE^_
雲渡山，青煙再燃，松柏重生，繞了荒山漫漫。
V= ?qU&r<+
5N_w(B
3 cb$g
當一頁書拖著初愈的傷體，望著恢複如初的界碑，一時竟掩不住了滿心的驚訝和隱隱的期待。
n;F/}:c_a
|BC/ERm s
j -R9=vB2
幾度兜轉，他仍是無意識的回到了這裏。
EJz?GM
0[O ."9
GgNqc i,
這裏是他們相處最多的地方，籌謀劃策，指點天下，弦歌談笑，烹茶落棋……太多的記憶駐留于此，那人常常擺了柔順尊重的姿態，圓睜著通透清明的眼眸，或靜靜地負手站在自己面前，或狡黠地用言語不著痕迹地撒嬌胡鬧。
KbcmK( `_
]8c%)%Vi
`>:^c
一直都覺得，這裏才應該是白蓮的歸處，無關情義，只是一種隱藏了太深的渴望，深到，他亦不自知。
A.%MrgOOX
/|HVp
]nM 2J}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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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Bs4:R_i
走入地界，風中送來熟悉的味道，是他曾經每日清晨定會燃起的白檀，淡香悠悠，彌漫了整個禅房，眼見輕煙如塵如霧，他安坐其中，誦經打坐，空氣柔和又安靜。
xeGl}q|
"~|;XoMU
! go$J]T
而後，他便能看到一人，著了牙白衣衫，帶著迎風送遠的清香，自山路上漫步而來，偶爾也會手提一個小巧的精致食盒，裝了這樣那樣的吃食，巧笑著，送到自己面前。
V(5=-8k
B9[eLh!
;GjZ vo
他接過，在那人間或不依地催促中，有些無奈地放入口中，細細嘗過，卻從來記不住味道，只記得每到這一刻，他的心情總是無比輕快，似是五蘊皆空，又似是般若自盛。
6HK dBW$/
%!vgAH4
UgBD| ~zu
從來不願深思，這種輕快是因爲晨時的早課，還是早課之後定會到來的那個人。
>cV^f6fH
P> wDr`*
MB:VACCr
Xe J|Z)qZ
kYl')L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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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江湖風波仍盛，那人總是匆匆地來，又匆匆的走，每次都會放下幾盒香品和幾包花茶，也許是因爲這個原因，來自那個人的熏香白檀，總有著特別的蓮花清香，淡淡的，卻沁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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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z,lH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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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好聞的清香，他是愛極的，只是那時，他還不知道，這種輕繞在意識深處，又是沈靜又是溫和的味道，就叫做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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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他同樣不知道，那種只是看著一個人，便忍不住唇邊揚起的輕快，就叫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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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恢複如初的界碑，他眼前一陣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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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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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景如昨，人事已非，一草一木，皆是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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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回憶，卻早已不堪記。
+1] xm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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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V1!IE-}-
}_A#O|d xO
輕聲歎息，再擡頭，他倏然停頓了目光和神色，習慣了無波無瀾的眼眸慢慢睜大，心中深藏的期待瞬間噴湧而出，脹滿了整個胸臆，從來穩重的腳步竟也忍不住了急切，快走了數步，卻又在數尺之遙止步。
R'.YE;leB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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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前靜靜跪著一人，白衣如雪，白發如瀑，背影消瘦挺拔，臉側發絲垂下，雙掌合十，精致而優美的下巴低含成一個虔誠的弧度，淡而薄的嘴唇微微開合，不知在輕許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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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名字卡在喉嚨，呼之不出，他怔怔地看著面前的人，清靜潔白，卻又輕渺虛幻，仿佛將和天地融爲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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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夢……還是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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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惑無濟，他只知自己的視線早已無能轉移，口唇喃喃，終是將那個名字喚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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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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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在靜止的水面投入了石子，原本安靜的人忽然生動起來，微微側偏了臉龐，那人慢慢地起身，袍袖輕甩，轉過身來，初雪般的臉龐上揚起了淡笑，直視而來的眼眸清澈，淨如天水，波光粼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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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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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你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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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笑清雅，素衣白發，一派舊日清俊，仿佛他從很久以前開始，就一直等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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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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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知不覺……走入了夢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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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步，他靠近他，牽起他的指尖，入手肌膚微涼，脈象和氣息，一如既往的溫和內斂，他看著他有些茫然的眼眸，滿腹話語百轉，只化出了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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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住他，從來清亮高亢的聲音微顫，隱隱的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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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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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回來了，可你現在卻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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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著那黑衣紅瞳的妖媚身影，他收緊了手臂，心中疼痛不能自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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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夢中夢，見身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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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懷中是幻是夢，卻依然沈淪在如此真實觸感中，舍不得，放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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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佛一世，如何不知妄念是癡？只是因緣刹那生滅，果報無需來世，執著也好，愚癡也罷，他此刻只希望夢中時間，可以過得慢一點，再慢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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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然風過，雲渡山上林葉沙沙，曾經出口的偈語悠悠浮現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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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征萬裏走風沙，南北東西總是家。落得胸中空索索，凝然心是白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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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然——心是白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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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鏡紋圖之中，海蟾尊正皺眉沈思，蘊果谛魂靜靜地化形懸于半空，等待著他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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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消息是真，那的確是絕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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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之擔憂，吾清楚，聖魔雙方皆在指掌，唯有一人遊離于外，原本逐個擊破便難之又難，如今之機來的太過湊巧，極似有心人之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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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且時間剛好臨近太荒神決，當日正是聖魔之力將高漲至頂，若計劃偏差，又來不及回返，結界一開，吾方即刻會被願力反噬，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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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當真如此，魔方亦有同樣問題，敢定下如此計策，他化闡提應是選擇背水一戰，但觀近日魔城動向，卻又太過平淡，不似將有如此之大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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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化闡提心機深重，說不定如此才是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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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就是說，你同意在當日傾力全剿修羅鬼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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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提是……”海蟾尊眼眸中泛出妖邪的綠芒，看向浮于半空的蘊果谛魂，“……鬼如來是能夠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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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你可以放心，鬼如來已將他如何套問出素還真之意圖的過程全數告知于吾，依吾判斷，可信度應有九成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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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哈，白蓮之姿，媚入骨髓，也多虧你早先協助帝如來鎖入了佛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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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素還真枉費心機，妄想阻止聖魔開戰，竟找上鬼如來合作，孰料如來成鬼，鬼亦包納如來，至此，無論是雷峰佛首或是滌罪佛愆，皆枉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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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屆時，聖魔消散，吾族大業可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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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謀現形，張狂笑聲流瀉，海蟾尊手中通透的含金玉蟾忽而變得朦胧，好似蒙上了一層水汽，他眸色一暗，心道糟糕，身形化光，衝出刻鏡紋圖，卻只見得一角藍白衣衫消失在樹林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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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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蘊果谛魂並未察覺異樣，但見海蟾尊極快地去而複返，臉上神色轉而狠戾，不由得凝聲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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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時間估計有誤，靖滄浪已從天河提前回到明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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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聚于手中殘留的凍寒氣息，海蟾尊目光一閃，竟毫不猶豫的翻手一掌打向自己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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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刻意散出之氣流震搖了刻鏡紋圖，立時驚動了明巒守衛，海蟾尊話方出口，便有人快速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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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祿主！發生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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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滄浪意圖不軌，欲叛出明巒，被吾撞破，竟偷襲于吾！傳令下去，令雀華一品帶人圍堵靖滄浪，如有反抗，當即格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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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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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在猶豫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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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屬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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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之順水推舟的能力，越來越娴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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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一陣兵荒馬亂過去，蘊果谛魂看著面色不改的海蟾尊，聲音中是不易察覺的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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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微微調息了一下，海蟾尊將送入經脈中的冷冽之氣逼出體外，輕笑了一聲，方繼續道，“……意外而已，原本靖滄浪就是兩大變數之一，如今正好提前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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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另一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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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吾猜測沒錯，他極有可能臨陣倒戈，屆時需派兵阻截，絕對不能讓他踏入戰場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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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疾走，靖滄浪腳步不停，毫無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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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聽到的事情太過令人難以置信，他有一瞬間只覺得這世間荒唐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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龠勝明巒千年清聖，因何如今變得如此詭谲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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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潮紛亂難言，他竟一路向著明巒坤與之位新成的死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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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不長，靖滄浪卻步履沈重，耳邊風聲作響，聲聲悲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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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百方圓，數千生靈，死于一個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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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一切正邪顛倒，自己豈不是始終爲虎作伥？那樣平靜和安甯的村落如今冤魂無盡，本以爲只是無法避免的犧牲，卻不料竟是真正的屠殺！而自己……自己亦是凶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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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己被算計，當成傷害他人的武器……還是是自己被仇恨迷了眼，才會看不清那些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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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有恨，卻不知要恨什麽，腹中有怨，卻不知要怨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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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什麽是聖，什麽是魔？究竟什麽是假，什麽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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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嚨裏堵滿了無法言說的情緒，痛苦異常，他不由得停下了腳步，來自天河的凍寒之氣不受控制地怒放而出，冰封了周遭數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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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胡亂發泄，于事無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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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來一個低沈聲音，帶著熟悉的癫狂，夾雜高熱炎氣，由遠而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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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燹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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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立百余年，他甚至不需要回頭，便知曉那頭邪龍臉上定然又是那種殘虐血腥的神色，本就混亂的心緒不及多慮，洗墨鲲鋒便自發而出，不料身後之人卻一閃身，極快地靠近他，擡手按住他將出的劍柄，瞬間一雙妖金色的細長瞳孔便貼至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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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之警覺，退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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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做以往，他或許會立刻一掌拍去，今日卻不知爲何，自手邊傳來的溫度，卻讓他覺得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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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至少面前的這個人，是千真萬確的——宿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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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燹龍皺起眉，靖滄浪的遲疑足夠自己殺他十次還多，動搖得如此明顯，看來，這尾傻魚，大概是發現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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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種狀況並沒有持續太久，兩人還未及反應現狀，四周便殺出數十兵將，將兩人團團圍住，領頭一人，正是明巒使者，雀華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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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波淩主！你枉爲明巒聖護，竟甘願與邪派同流合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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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華一品原本對宗岩祿主所說半信半疑，如今眼見靖滄浪與端木燹龍分明相處融洽，一向性子溫文的他，也忍不住心生痛惜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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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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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滄浪驚覺，一掌推開端木燹龍，不等他開口解釋，便聽得一個高亮的聲音，自人群之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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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下靖滄浪！若有反抗，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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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蟾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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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戰之中，話難出口，眼前人人皆是明巒兵衆，即便上位有罪，他們卻是無辜，靖滄浪輾轉騰挪，出招保留七分，處境艱險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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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燹龍卻少顧及，化出號雨鯨鳌，隨手一甩，便掃倒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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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燹龍！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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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滄浪在刀光劍網中，還惡狠狠地對一邊想開始瘋狂殺戮的端木燹龍大吼，端木燹龍一怔，頗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最後卻仍是不怎麽在意的聳聳肩，倒也真的不再針對普通士兵，反而縱身而起，直衝著海蟾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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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出方圓百卉，海蟾尊擋住端木燹龍的攻擊，話語卻仍向著靖滄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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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靖滄浪，原來你早與魔城有所勾結！吾太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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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端木燹龍鯨鳌斜揮，帶著高熱的炎氣，“……吾厭惡廢言，要麽相殺，要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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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既然如此，吾給你們機會！衆軍，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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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在計劃什麽，海蟾尊忽然下令，同時收勢後退，眼中盡是陰冷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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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命令，明巒士兵急速退開，靖滄浪壓力驟減，雖有疑惑，他仍是不敢掉以輕心，保持著攻擊的姿勢，冷冷地看著海蟾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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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滄浪，吾想你或許有所苦衷，現在吾給你辯駁的機會，但這個機會需要你自己爭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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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蟾尊收起方圓百卉，看向被包圍的靖滄浪和端木燹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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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者自清，吾無需向小人辯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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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滄浪脾氣向來冷硬，知曉真相後更是不願再多說廢話，當即頂了回去，一旁的端木燹龍不知爲何倒笑了，盡管那笑容殘虐氣息猶在，卻有著真切的贊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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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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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燹龍上前一步，把靖滄浪擋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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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要這個機會，他替他要，他可不想他不明不白的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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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海蟾尊眼中閃過奇異神色，似乎明白了什麽，“……你替他出頭？哈，無妨，這件事你也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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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發白的手指搖搖指向端木燹龍，海蟾尊的聲音裏，有著詭異的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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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他，證明你的清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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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怔愣了一下，端木燹龍仰天長笑，震動四周土地，滿樹青葉簌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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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未落盡，他忽而騰身，號雨鯨鳌化爲利刃，狠狠刺向靖滄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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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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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靖滄浪幾乎閃避不及，他的確是想殺掉端木燹龍，但卻絕不想在這樣的場合，用這樣一個理由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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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下手爲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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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滑過不明意味的情緒，端木燹龍邪笑了一聲，攻擊不停，毫不留情，強逼靖滄浪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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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靖滄浪脾氣再好，也難容敵人如此緊逼，況論眼前之人是百年宿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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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番攻擊終于殺得靖滄浪怒氣難抑，凍寒之氣毫無保留噴薄而出，擊向端木燹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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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者冰冷，一者熾熱；一者憤怒，一者冷靜；一者恨怨難平，一者張狂不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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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注定的對立，卻糾纏出數百年的紛亂，端木燹龍看著靖滄浪瘋狂的攻擊，只想開懷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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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刻……只有這個時刻……那雙萬年冷靜的眼睛，會因爲眼前的自己，如烈火般熊熊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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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得興起，靖滄浪完全不顧周圍境況，端木燹龍卻乍然冷眼掃到海蟾尊手中寒芒一閃，心思未轉，身體卻先行一步移動，剛好擋在那道冷光和靖滄浪之間，同時也直接撞上了洗墨鲲鋒的劍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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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後受創，端木燹龍當即輕咳一聲，血如泉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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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以置信地看著深深刺入端木燹龍身體的洗墨鲲鋒，靖滄浪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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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殺般的行爲，他完全無法理解，心中沸騰的殺意漸淡，他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人慢慢擡起了頭，衝自己微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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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神風……俠邪乃是魔主逆天之作，天命到頭，便自然死亡……你……恨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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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形容那個笑容，無法形容那種語氣，靖滄浪忽覺眼前一片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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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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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洗墨鲲鋒忽然又往前刺去，他看著那人一步一步，走近自己，劍身一點一點，深深埋入那人體內，鮮紅的血液，滴出了鲲鋒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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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麽……告訴吾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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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堅信的一切坍塌，他吐字顫抖，卻幾乎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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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臂舒展，那人環住了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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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不想……你帶著對他人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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號雨鯨鳌無聲地，穿透了靖滄浪的心口，鮮血噴薄而出，他卻恍如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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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不曾恨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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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清那頭邪龍是不是笑了，只知道從肩上傳來的溫度依舊真實，耳邊仍是那人數百年間，回繞不休的狂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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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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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灑大地，號雨鯨鳌錯聲作響，環圍數圈，纏繞彼此，不容他人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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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宿命，一朝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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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別十丈軟紅，黃泉之路恩仇盡泯，不求來生，但求此生一場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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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懂了，任由端木燹龍環抱自己的靖滄浪揚起嘴角，似乎是在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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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傾波淩主懷中，微弱的金色光芒輕輕一閃，像是哀吟，像是祭奠，很快，又複歸沈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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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魔大戰倒數，六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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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清景如夢如幻，一頁書牢牢握著那人白淨纖長的手指，便是那人走去倒茶，他也如此亦步亦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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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次下來，素還真終于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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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素某只是去添些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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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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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無奈，“……前輩，吾一只手沒辦法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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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亦有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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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起空出的那只手，一頁書語氣認真地讓人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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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了一瞬，素還真側過身，臉頰飛紅，眼中卻無聲地蓄了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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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爲是求不得，卻不知是只差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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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一步，又何其難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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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何偏偏是此時……爲何偏偏是佛心道緣……爲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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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是一頁書和素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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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你有多久不曾束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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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下的雪白發絲隱約露出了那人绯紅的耳朵，一頁書狀似不在意地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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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起來時，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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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閃了閃，素還真轉回頭，雙頰桃花未褪，眼神卻是茫然疑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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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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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因何有此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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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開嘴，又很快合上，一頁書眉毛皺緊，看著眼前的人，目光少見的有些躲閃，許久，才似乎下了什麽決心一樣，拉著素還真走近了禅房內室，把他按在一個蒲團上，極其認真的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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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幫你束發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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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眨眼，素還真忽然領會了一頁書的意思，不由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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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原來……方才前輩，是在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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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笑著笑著，眼前竟又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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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只是微微晃了晃被握住的手，歪了頭，看著眼前的佛者，輕輕地問：“前輩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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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曉這算是同意，一頁書倒也不在意素還真的疑問，翻出一把檀木梳子，開始幫眼前的人打理那一頭雪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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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雪絲紛紛擾擾，梳子梳過頭發的聲音猶如清靜歲月中緩聲的歌唱，素還真靜靜感受身後之人溫暖包容的氣息，慢慢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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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額心落下輕柔的觸感，他方睜開眼睛，眼前不知何時多了鏡子，鏡中的自己發冠端正，紫玉橫簪玲珑剔透，襯了鬓旁的雪發亦是整齊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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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前輩竟是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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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昔年化身之時爲自己打理過，不過替人束發……這還是吾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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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笑著，一頁書看著鏡中的素還真完全恢複了記憶裏溫文清俊的模樣，心中一時湧起一種滿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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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又很快摘掉了那發冠，重新將披散下來的頭發梳理整齊，素還真有些奇怪的看著他的舉動，微微仰了頭，想看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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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試而已，自己家中不必束發，以後吾還可以幫你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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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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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豫一瞬，便輕聲應了，素還真低下頭，似在沈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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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到素還真的安靜，一頁書不由得有些擔心，轉到正面，再次牽起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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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一抖，素還真擡起了頭，清澈的眼眸中似乎有些惶然，卻很快變成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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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靠近了一頁書，素還真輕輕地，小心翼翼地，在一頁書臉側落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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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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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毛般的觸感，一頁書看著那人貼近的羽睫，鼻翼邊飄過清雅的好聞蓮香，手臂竟不受控制地環住了那人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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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爲似虛似幻，色欲癡惘他可以無所不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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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真真切切地情動，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欺騙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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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中之人從來顔色殊絕，他不是不知，心底眷戀那種風流妩媚，卻只有在失去之後才敢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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誦經千萬，無論複念幾遍傾國傾城，如妄是空，卻揮之不去那人深紮在心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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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蓮華彩，無關風月，只是在此刻，他卻想要溫暖懷中始終冰冷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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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素還真看著一頁書的眼睛，語聲喃喃，“……前輩給素某的，已經太多了……素某知足了……前輩……不必如此勉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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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輕輕地撫過那人白淨的臉頰，一頁書緩緩低首，嘴唇落在那人圓睜的美麗眼眸邊，又慢慢滑下，停留在那精致柔軟的唇角，“……吾只是在做吾一直想做，卻不敢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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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一顫，那人眼簾微合，掩去了那種讓他始終心頭微顫的目光，他卻依然看的不能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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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亵渎的遺世光輝，天賜的美好，吾何其有幸，能得你之注目，卻又何其不幸，不能給于分毫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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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守于你，只願你一路行得平坦，卻在經年累月中，深埋了心思不能言，吾強迫自己無視，時日久久，竟已如魔似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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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深深的恐懼，吾不願你知，你心中正氣浩然的梵天，亦非那般清靜高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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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眼前的你是虛是幻，吾亦奢求夢如真身，願初陽升起，你能將這天下遺忘，將這一夜遺忘，亦……將吾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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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爲你承擔記憶，願你自此，不再受這輾轉煎熬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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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吾的……白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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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有什麽悄悄漫延，淹沒平日的穩重矜持，他收緊手臂，吻向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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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緣是劫，堪不破，不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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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波世間，觀受皆苦，但即便此後劫難無盡，今時，他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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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千話語，盡化一聲歎息，懷中之人身體舒展，雪發散亂鋪開，猶如白蓮初綻，生澀又美麗，一頁書貼近他的耳邊，嘴唇摩挲著那細白的耳垂，低低地，輕聲地，喚著那人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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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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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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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視著眼前佛者溫柔深邃的眼神，素還真輕輕咬住了下唇，心頭泛起苦澀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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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望向蒼生的慈悲，也不是望向癡兒的憐憫，那種掙紮著壓抑的不舍和眷戀，他曾在鏡中，無數次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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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在最後得到這般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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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夠了……真的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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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開手臂，抱住心心念念的人，素還真終于用力閉上眼睛，眼角滑出透明卻泛紅的淚水，那一滴淚滴在一頁書身上，無聲地，滲入了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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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空中星月悖逆而行，雲渡山上奇香彌漫，朦胧隱約間，可見蒼涼廢墟中，有兩條身影交疊纏綿，姿態旖旎卻飽含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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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的沈溺，最後的放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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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待此刻，天地見證。
-----聖華離散逐香塵，千年一夢染魔氛-----
-----經綸神通空具足，不能複歸九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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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登錄:
2017-12-22
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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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樓
發表於: 2012-02-12 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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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魔的素與書書之間的突兀，讓人看得虐心!
OekE]`~w
唯一稍可安慰的是素素還知探訪愛子素續緣~
C?<-`$0
短暫相聚後素素與子道別竟是趁夜不告而別，是不忍與兒分離，但身後一句~爹親~怯怯而喊的是自己的骨血至親~
DC_k0VBn
終也忍不住愛兒的呼喚，素素溫柔擁抱愛兒，交待愛子往後好好生活，這一刻難求的相聚竟也讓續緣望著爹親背影消逝淚珠滾滾而下，可知兒怕的是爹親這臨走一別，再見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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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書素最後的相聚是幻是虛是實?期待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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