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文學創作耽美文學 04.08 雙心正文＋番外‧凡心(楔子)~(五)完，96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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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月．冰夜

入此門中皆為吾友風雪添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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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樓發表於: 2009-08-23 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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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3 雙心(十七)下，60F

(十七)下

翌日，文武百官退朝後，德禹君皇召集王爺在議事堂聚會。

一個時辰之後，議事堂大門開啟，王爺們一一散去，返回各自崗位。

等在宮門外的巽雷，在看見主人從長廊彼端過來時，欲迎上前去，卻在看見從主人身後走上來，與之並肩而行的兩位王爺時，收回剛邁出的步伐，留在原地等候。

「二哥，皇上讓你掌管兵部，有什麼問題可以去問五弟，他戍守西北多年，這方面他是專家。」
三王爺德汎，就腦中資料給予兄長建議，素有「博文王爺」美稱的他，一直是現任君皇得力助手之一。

雖然前任君皇對德烻最為疼愛，但也對他最為放縱，諸位皇子之中除了德烻，其他人早在弱冠之後被皆派予職務，在朝中各處任職，學習處理政事。父親駕崩後，王爺們各司其職，輔佐新任君皇，同時也負起監督的工作。

德汎王爺口中的老五，是五王爺狄宇，從小對兵法戰略充滿濃厚興趣，當其他兄長在君皇指派夫子傳授四書五經知識之時，狄宇卻選擇跟著當朝立下無數戰功的將軍們學習如何領兵作戰，十三歲就被君皇派至西北邊防跟著盛家大將軍一起駐守，十八歲已是聞名各軍營的將軍，統有七支精銳部隊，西北一帶多年來全賴狄宇的防守，才得以與外族相安無事到現在。

「多謝三弟，為兄會擇日稍信問候五弟，向其請益。」
微笑回話，站在德汎身側的大王爺德望看著他，也笑著說道：「你呀，在外頭流浪這麼多年，是該定下心來了。」

「大哥是怪弟弟出遊時，沒找你一塊兒去嗎？」

「哈，瞧你說著的，我要真跟你一起出宮，母妃和姨母還不氣得派人抓咱們兄弟回來！」

「恐怕不止喔，莫說是兩位姨母，大哥你那一票臣子也會追出宮去把你請回來批公文吧！」
德汎笑著加入談話，兄弟三人聊了好一會兒，才各自散去。

踩著悠閒步伐，與巽雷往蕭淑妃的住所憐荷居踱去。

德烻二人沒有從憐荷居大門進去，而是自距離烻王府最近的偏門進入，這是德烻習慣的路線。兩人剛到，就被奉命等候的總管韓青帶往主屋。時間正好是午膳時間，二人自然被留下用膳。

主屋涼亭中央，長榻之上放了張暗紅色雕花矮几，七道菜餚分列桌面，除了清蒸鱸魚，其他都是素菜，湯則是補身用的四物香菇雞湯。

在主人座對面的位子坐下，示意屬下暫退，黑衣男人頷首，退至涼亭外。

一刻鐘後，蕭淑紀在侍女簇擁下現身，德烻起身自侍女手中接過母親，扶著柔若無骨的美婦人至榻上坐下。

「都下去吧。」
將眾人遣退，讓母子二人有獨處的空間。

「兒臣見過娘親。」
依禮向蕭淑妃行禮，蕭淑妃笑著睇著兒子，示意其用膳，德烻倒也乾脆，替母親盛好飯，細心為她佈菜。

「今年你倒是回來的早了…」
持箸挾了根翠蘆筍放入口中，慢慢打開話頭，德烻笑而不語，為美婦人挾魚，現正專心將細刺剔去。

「玩夠了想回來了？」
抹了胭脂的姣美唇瓣一開一闔，淡淡地說著，沒等兒子回應，便道：「聽說你帶了個男人回來。」

是蘇瑛，有人告訴母親他的存在。

表面上看不出情緒起伏，可心裡，卻是暗潮洶湧。

慢條斯理地舀了匙湯喝了口，挑去不愛吃的雞胸部位，只撿肉質軟嫩的腿肉品嚐。

隱藏算計的目光不著痕跡瞟著那張融合了自己與那人特質的俊顏，慈愛地給予母親式的叮嚀：「打小到大，你向來讓為娘很放心。為娘相信你很清楚，什麼事可以做，什麼事不該做。」
談話，中斷於帶有暗示的言語。

德烻不是傻瓜，他很清楚母親話中濃厚的警告味道。

「男寵也好，小官也罷，你想怎麼玩隨便你，可別對那些小人兒動了情。」
抽出手絹拭去嘴角湯漬，眼裡淡開笑紋：「為娘的話，你可要謹記在心，嗯。」

對蕭淑妃的警告，德娫僅是抬首望了母親一眼，便又低下頭吃飯。

接下來的時間，母子倆沒有交談，心思各異地吃著相聚後的第一頓飯。

半個時辰後，見蕭淑妃已用完餐，德烻不再多加逗留，起身準備離開。
「孩兒尚有要事處理，就此告退。」

示意侍女撤下碗盤，將身子倚靠在侍女鋪好的錦被，懶洋洋地說著：「去吧，為娘也乏了，改日再找你過來。」

看著兒子與隨護沒入園子盡頭，慵懶地支起手臂，枕著讓火盆烤得暖烘烘的被子，打算小憩片刻。

冬日午后，在陽光包圍下，美婦人舒服地睡下。

之後半個月，德烻王爺為了工作，滯留皇宮。

十一月下旬，冬至晚上，北方降下今年最大的一場雪。

二個時辰過後，紛落的雪花停止了，漆黑夜空，一勾彎月斜掛。

屋外盡是被雪冰封的枝枒，在冷白月光映照下，到處都是銀亮一片。

烻王府南園，蓋在湖泊東邊的涼亭裡，黑髮男子佇立欄杆內，身上穿著僕人準備的冬衣，長及腰際的頭髮用一條髮帶紮起，耳鬢幾根較短的頭髮因為長度不夠，主人任著它們跟風嬉戲，不時拂過人兒沉靜臉龐。

南園入口，紅衣女子捧著托盤進來，在經過涼亭外，瞧見男子穿著，腳下動作加快，把東西放回主人房間，接著從架子上取下風衣，回到涼亭。

「蘇瑛公子，披上吧，你這樣會著涼的。」
攤開風衣，不待對方開口，逕自替其從背後罩上，繞到男子前面把衣帶綁好。「公子在看雪嗎？」

伸出手，拾起落在欄杆上的雪花結晶，感覺那銀色晶片於掌心熔化成小水滴，手掌傾斜，讓水滴滑到湖裡。

仰起臉蛋，看著剛下過雪的天空，頂上灰濛濛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時間過得好快，今天是冬至，不曉得王爺可有依照習俗進補？

想起那人入宮後十多天，不曾回來一趟，心裡滑過嘆息。

當官真的很忙呀！莫怪古代聖賢之人，不願輕入朝堂任職，為的就是怕得了權，也從此失去自由之身……

「公子？」

沉思之際，耳邊響起紅袖微微打顫的嗓音。

站在公子身邊不過一下下，就被從湖面吹來的冷風凍得有些受不了，紅袖開口喚著沉思中的主人，想把人請回房間。「公子，咱們回房好嗎？這裡好冷喔！」

回過神，略感抱歉地看了搓揉手掌取暖的紅袖一眼，轉過身，往園子後方走去。

將人送回房，紅袖拿起來時帶來的托盤，向蘇瑛道晚安。
「請公子早點休息，紅袖告退。」
退出房間，將門關好，下到一樓回自己房間就寢。

為了方便伺候住在南園的蘇瑛，紅袖徵得德烻同意，從原來住的房間搬來南園，選在一樓樓梯附近的廂房住下。

南園的規模雖然不比主殿迎陽殿大，但該俱備的都有，小廚房浴間一應俱全，紅袖很快就習慣新環境，與新主人相處得很愉快。

半個月以來，蘇瑛不曾踏出南園一步，也未作任何要求，低調隨和的行事作風，不免引發烻王府眾人的好奇心，若非懼怕擅闖南園會招來主人的責怪，大夥兒早在公子乍來之初就去南園堵人了。

脫下風衣掛到架上，踱至書桌後拉開椅子坐下，拿起放在書桌左邊的書本，翻到稍早前停下的地方，打算今晚讀完手上這本書。

夜裡的南園，比白天更加安靜，耳邊只聞風聲颯颯，偶爾傳來夜梟低聲鳴叫。

就在書本只剩幾頁，門口砰的一聲，門讓忽然轉強的朔風吹開，冷風灌入的同時，亦將燈火吹熄。

黑暗中書頁拍打聲啪嗒啪嗒地響，男子起身往門口走去，憑著印象避開沿途傢俱，來到門邊，拉住因為風勢吹打敲撞牆壁的門板就要關上，一股似曾相識的男性氣息忽然從外頭飄入。

是德烻嗎？

偏著腦袋猜想，來人大步邁入房間，順手抓住從兩側擦身而過的門板將之關上。

退後數步，讓關好門的男人來到圓桌旁，摸黑拿起杯子和茶壺，想幫來人倒杯熱茶，手掌剛觸及茶壺外，卻只感覺到陣陣冰涼，裡面的水液已無暖人溫度。

房間響起的輕碰聲，讓男人知道男子正要倒水，伸出手，準確抓住懸在桌面上的雙手，開口：「別忙了，本王不渴。」
說著，鬆開握住那人手腕的手，轉往架上取來打火石，幾下輕碰後出現火花，靠近燈芯將其點燃。

定定瞧著收妥打火石的男人，來到其身前，拉開懸在衣服前襟外的活結，接住往兩旁滑下的風衣，掛到架子上。

來到男子身後，將人擁入懷中，俊臉湊至那人髮頂，嗅著從人兒頭髮裡散發出來的淡雅香氣，噴灑出來的熱氣呼在男子頸項，陣陣癢意透過末梢神經傳來，蘇瑛輕笑地縮著脖子左閃右躲，兩人貼靠著彼此玩成一塊兒。

「王爺，別這樣…哈！會癢呢！」
玩了好一下子，戰場從衣架轉至圓桌，受不了搔癢攻勢的蘇瑛，率先開口投降，整個人因為笑太久，身子有些無力，只能靠著同樣面帶笑意的男人喘氣。

「怎麼還沒睡？」
他離宮前曾聽到沿著宮廷小徑巡守的太監報時，那時已是二更天，從兵部騎馬回到這裡，也要將近半個時辰，就時間推算亥時已過大半，這個時間一般人早就睡了，這人卻還清醒著，這讓德烻不得不懷疑這些日子他都是這麼晚就寢的嗎？

瞧見那人眼裡疑問，蘇瑛站直身子，緩過尚未平復的呼吸，輕聲說道：「想說今晚把那本唐代傳奇看完，沒想到已經這麼晚了。」
說話之時，雙手握住貼置在自己前腹的大手，輕輕搓揉起來：「外頭那麼冷，王爺為何不明早再回來？」
掌中雙掌雖已不若方才那般冰冷，但想到入夜後天寒地凍，而這人卻冒著可能染上風寒的危險趕路，心裡多少覺得不捨，揉按的動作不自覺放輕放柔了些。

「今天是冬至…」
語氣溫柔地低道，在蘇瑛為了要聽清楚其說話內容，仰起頭看向自己時，低下頭親吻人兒眉心。
「冬至是與親人團聚的日子，本王回來陪你，一起過。」

每逢佳節倍思親，可對忘了過往的人而言，又有何可思，有誰可憶？

有的，那便是眼前人，這個應允會疼愛自己一輩子的男人。

點點感懷於眼底淡開，俊雅容顏綻放出今日第一抹笑容。

蘇瑛謝謝王爺，陪伴瑛兒一起過在北方的，第一個節慶。

這樣就開心了？

蘇瑛不敢貪心，只求王爺莫忘了那夜您給蘇瑛的承諾。

哈──

燈，終是熄了，有情人的冬至夜，在傳遞彼此體溫的依偎中，平靜度過。

--- --- ---

安安

久違的更新...

私事，終於告一段落，小冰也終於能調整心情回來寫文了，
這段時間讓大家久候真的很不好意思，
還請多多包涵

希望南部的朋友能加加油，打起精神振作起來，不要被打敗，
這個世界還有為您祈禱的人，不管認識不認識，相信「愛」不滅，永存在！

參禪何須山水，滅卻心頭火亦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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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月．冰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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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78)

61樓發表於: 2009-09-24 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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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4 雙心(十八)，61F

對不起!您沒有登錄,請先登錄論壇.

參禪何須山水，滅卻心頭火亦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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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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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0)

62樓發表於: 2009-11-19 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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瑋哥哥十來篇太子也來個十來篇?(王的名子我不會打QQ)
所以這章三角戀...兩位攻方都不會見面...=口=?
可是如果哪天瑛想起來的話呢?
他對瑋跟王要怎麼辦...
小瑛孩子很想念叔叔...
感覺如果真的想起來了~最痛苦的會是小瑛ˊˋ

阿密陀佛...世上沒有所謂的絕對，所以不要對我偏激=_____="因為我會不知道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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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i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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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32)

63樓發表於: 2009-11-20 1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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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沒有留言了….(汗)

看了章18，說真的我有…一種…不適感
照理說這種失憶之後所衍生出的劇情，會發生甚麼事
應該都已經可以預知也應該要免疫了
可~小冰(可以這樣稱呼吧>///<)這篇雙心難得的讓我覺得不是很能習慣
大約是前面與翰瑋之間的相處太過深刻，以致於失憶後的瑛兒與王爺之間的感情發展，讓我很不能適應，當然這也無法責怪。

或許失憶的瑛兒心中有很大的徬徨與不確定感，所以有人照顧他疼寵他能夠撫慰他也算是瑛兒的福氣。只是我會疑惑的是，曾經那麼愛的人、能夠為了對方犧牲、連命都可以捨去的感情，忘得如此徹底，我….很疑惑，真的。
看到章18有敘述到”一閃而逝的痛楚”，能否表示其實瑛兒的心中仍不自覺的記掛著那個深愛他，他也深愛著的翰瑋。
我…很抱歉地猜測，瑛兒對王爺究竟是怎樣的感情？
是愛情？還是為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我很不希望在這三人之中見到有人受傷呀……(望天)

如有不妥的言語，請小冰見諒…

頂端

蓮月．冰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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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78)

64樓發表於: 2010-01-24 1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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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4 雙心(十九)上，64F

發文前的感謝：

先謝謝賞文的各位，
還有禹萱、cairo的留言，
這陣子事情多，心情有點亂(所以拖稿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
會慢慢調適的，還請大家多多包涵

關於留言小冰都看過了，
謝謝cairo的心情留言，
其實寫這一段時小冰也掙扎許久，稿子一修再修，總是不滿意，
這樣的安排讓小冰自己覺得愧對書翰瑋，因為他是如此深情的一個好男人，
對於瑛兒，小冰也深覺自己不是個好娘親，竟然讓他又是跌下水又是失憶的...

瑛兒真的忘了他的瑋哥哥了嗎？
請讓小冰賣個關子，也請看文的各位耐著性子繼續看下去，好嗎？

感謝各位的不棄，
小冰再此謝過

(十九)上

初夏時節，就在兩水提前到來中悄悄來臨。

清晨醒來，外面泥地已呈半乾狀態，昨晚雖然下了一整夜的雨，但再晚一點等太陽完全露臉，泥地裡的水氣就會完全被陽光蒸發，讓人不難明白夏天太陽散發的熱力究竟有多驚人。

早晨空氣中仍帶著淡薄水氣，烻王府東南處的南園，小湖東邊的亭子裡，園子的主人蘇瑛穿著一襲非正式服裝，坐在面向湖泊的位子，和過去的早晨一樣，靜靜享受安祥的清晨時光。

望眺的視線，一如靜止湖水，波瀾不興。

夏天來了…

同樣是夏天，那裡會是怎樣的景致呢？

根據德烻告訴自己的話，他是江南人，兩人是在蘇州邂逅的……

江南，揚州，蘇杭，所謂的人間天堂…

就在男子沉思之際，腰身讓一雙手臂環住，垂放膝蓋的雙手被人握住，預期中的輕斥於耳畔響起：「怎麼不多加件衣服？手又冷成這樣！」

唇揚，為心裡準確的猜測而笑，身體被人轉了半圈，淡開淺波的眸子對上闇黑眼瞳，輕聲向來人請罪：「蘇瑛知錯，請王爺責罰。」

「罰你嗎？」
輕笑地問道，見面前之人一臉平靜，全無畏懼，眼中閃過激賞，再次見識這人的勇敢。

「你總是能讓本王看到與人不同的一面，瑛兒。」
這是稱讚，也是德烻對黑髮人兒最真實的評價，當今世上，除了已逝的父皇、母妃，和那群手足，沒有人能這麼無懼地與自己應對，瑛是第一人，也可能是唯一的一人。

所以自己疼他，寵他，也重視他。

「剛剛在想什麼？」
擁著蘇瑛一同觀賞湖面風光，語氣輕鬆地詢問，懷中之人沉默了會兒，輕聲回話：「只是在想，江南的夏天究竟是什麼模樣？」

挑眉，低頭看向男子秀雅面容。

「想起什麼了嗎？」
探詢的口氣藏在背後，語氣不變，然目光轉為深沉。

輕搖螓首，放鬆身軀偎進男人胸膛，微微顫動的密睫緩緩闔上。
「……沒有。」

他知道，德烻不會因此而失望，但自己卻多少覺得有些失落。

過去的自己，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是嗎？」
銳利光芒瞬間為柔和淡光取代，俊顏貼近男子髮頂，輕吻了下：「好了，咱們回房去，你的手冷成這樣，本王來幫你恢復原來的溫度，嗯。」
說著，迅速將人打橫抱起，就往南園主屋走。

恢復原來的溫度？

這是什麼意思？

就見被人抱在懷的黑髮男子呆愣了半晌，努力思考德烻話中之意。等他會過意時，自己已被男人抱到床上，半強迫地壓制住，流轉錯愕的眸子在見到男人眼裡沒有掩飾的濃烈情慾時，方知遲了，而那時已來不及從男人手中逃脫。

「王爺…等、等……嗯……」

扯落的床帳將床榻與帳外之室隔開，壓抑的輕喘在壓覆身軀的侵佔下轉為甜膩呻吟，狂野烈焰以燎原之勢襲捲兩人，一同沉淪於焚遍身心的熱烈情火。

揪抓錦被的掌心因為過度用力泛白，殘存意識直到眩目高潮來臨前一刻，才因過度的刺激衝擊頹然墜落無垠黑暗。

悠悠轉醒，動了動垂放被裡的右手，重重疊疊的床帳擋去帳外世界，黑髮男子緩緩坐起，下身隱隱傳來的不適，讓其蹙眉，擁著錦被靠坐枕被之間，甫睜眸子慢慢有了焦距，腦袋也開始運轉。

伸手往旁摸了下，身旁位置已冷，代表那人離開房間已有段時間，也代表自己睡了好些時候。

掀開床帳，未掩窗戶射入橙橘色的光芒，現在已是黃昏，再過半個時辰太陽就要下山。

從身體狀況概略判斷自己睡了多久，黑髮男子拿過放在床邊的衣服一一穿上，一邊思索著男人上哪兒去了。

穿戴整齊，起身離開床榻往外廳走去，剛從內室出來，門外響起女性的聲音。

「公子您醒了嗎？」

是紅袖。

「進來。」
因為還有點不舒服，所以走路的速度較緩慢，推門進入的紅袖在放下有些沉的托盤，旋即來到男子身旁，扶著他慢慢往圓桌靠近，二人來到桌子旁，紅袖用腳移出椅子，小心扶著主人坐下。

「公子，這是王爺吩咐，等您醒來後要給您喝的人蔘蓮子湯，紅袖替您熬好了，趁熱喝。」
將碗蓋掀開，一股甜香味隨著袅袅白煙飄散開來，吸入鼻，氣味清爽宜人，湯汁澄澈，顆顆蓮子沉在碗底，雖不見人蔘，但甜香之中亦有淡淡的蔘味交雜，是道滋補養身的湯品。

「謝謝。」
拿起湯匙舀了匙蓮子，吹了幾下送入口中，感覺綿軟口感在齒舌之間漫延。

看著微瞇起眼細細品嚐自己手藝的黑髮男子，紅衣女子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開口說道：「公子，晚膳您想在哪裡吃？是要留在房裡，還是想到東湖亭用膳？」

手勢微頓，抬起頭看向紅衣女子。
「讓王爺決定吧，我都無妨。」

「王爺他入宮去了，今晚不會回來。」
將烻王府主人的行蹤同主人稟報，「王爺要紅袖侍候公子吃飯，公子想在哪兒用膳呢？」

在他記憶中，打從春節過後，除了每天早晨向烻王母親蕭淑妃請安，德烻已有段時間沒有在這麼晚的時候進入皇宮，這麼晚被召進宮裡是有什麼事情嗎？

是君皇龍體不適？宮中之人急著傳王爺入宮，想必是有要緊事…

兀自思索著，眼角餘光瞥見仍在等待回話的紅袖，蘇瑛開口回道：「晚膳送到房間來好了。」
原因是他現在行動不便，若是下到涼亭那裡，吃完飯沒力氣回房就不妙了。

「是，那晚點奴婢把餐點送過來，公子要不要再回床上躺一會兒，您看起來還很累的樣子。」
將主人吃完的空碗收回盤子上，好心給予建議，蘇瑛搖搖頭，哂道：「不用了，躺了快半天也夠了，等吃完飯我再去休息就好。」
他是擔心自己若是躺下，會直接去夢周公。

「好吧，那紅袖扶您去榻上坐，再幫您拿幾本書過來好了，公子您就別起來走動。」
依自己對主人的了解，公子現在能醒來代表王爺已經手下留情，沒有太操公子，但要走路還是太勉強了點。剛剛進來時看公子一步一頓的模樣就知道，現在公子那裡應該還是很不舒服吧！

「麻煩妳了，紅袖。」
從女子方才所說的話聽出其話中之意，臉頰微微發燙，低垂著臉輕聲說道。害羞的模樣讓紅袖看了嘴角忍不住往上揚，差點笑出聲，但想到男子怕羞的性子，只得辛苦地強忍將要出口的笑意，走上前將男子從椅子上扶起。

在紅衣女子攙扶下走到窗邊長榻坐下，看著紅袖去櫃子那頭取來幾本書卷放在榻邊，端起托盤轉身退出房間。

翻開書本，開始閱讀，半個時辰後紅衣女子送來晚餐，吃了二分之一的量後，蘇瑛婉轉地請紅袖把餐點收走，自己則繼續讀著還沒看完的坊間傳奇故事。

入夜後，風勢逐漸轉強，南園是背對皇城東南方倚建而成，面對同方向的窗戶開啟，迎入涼爽的晚風。

讀完二本書，蘇瑛起身活動坐得有些久的四肢，走出房間來到外頭走廊透透氣，剛來外面便見前方應是漆黑一片的主殿，右方廳室燈火還亮著，知曉烻王已回府，而且人尚未就寢。

偏著腦袋想了下，回到房間從牆面架上拿了一樣東西，步出房門慢慢走下樓梯，往前方主屋迎陽殿行去。

迎陽殿東側書房，德烻右側身子倚在貴妃椅背，右手手指屈起支著下巴，翹起的右大腿上擱了一卷軸子，漫不經心地瀏覽著卷軸上的文字，一邊以左手掩住口，打了個呵欠，繼續低著頭閱讀。

自南園而來的黑髮男子，向守在書房外的王爺隨護巽雷及譚飛點頭示意，沉默的二人看著男子走進房間，表情和方才一樣，淡漠的沒有一絲情緒。

踏進書房，看著與房間傢俱搭配的暗棕色樸素長桌上散了幾本以紅色硬皮包裝的書本，再看向椅子上枕著指背慵懶看書的黑髮儒服男人，緩緩走上前，從袖中掏出一只金爐，靠近燭火旁引燃，頓時房間裡裡充滿好聞的檀香味。

臉龐稍稍側轉，視線掃向悄悄進入的黑髮人兒，舉起左手朝他招招手。

溫順地來到德烻面前，平舉的大手握住其肩膀，示意其坐上來，順著男人之意在其身畔落座。

「怎麼還沒睡？」
手臂自然地環上那人腰身，俊臉湊至散著的黑緞裡，嗅著人兒清新自然的氣味。

男人有些孩子氣的舉動讓蘇瑛眼裡泛開柔軟，輕聲說道：「本來打算要歇著了，因為看見這裡燈火還亮著，想說王爺是否有事心煩睡不著，才會這麼晚了還待在書房，便過來看看。」
後側頸部傳來的微刺，讓他反射性將肩膀縮向耳朵，藉此閃避男人唇齒攻勢。「呵，王爺，會癢，別這樣…」

「那換成這樣如何？」
臉往上稍抬，張口將珍珠白的耳珠含入口，吸吮了下，但見黑髮人兒全身一震，耳殼至頸子一帶瞬間發燙泛紅。

「王爺，別、外頭有人……」
勉力壓下險些出口的呻吟，左閃右躲，想從男人的挑情中逃開，無奈敏感點受制，渾身虛軟無力，只能再度淪陷。

當房裡傳出曖昧聲響，書房外早已不見人影，譚飛與巽雷二人早已識相地退下。

一輪激情過後，黑髮人兒臥趴於男人精壯胸膛平復呼吸，衣衫不整雙頰通紅的模樣實在誘人，但見其攏齊衣襟滑下那人身軀，跪坐一旁，從上而下俯視因為得逞，笑容滿面的黑髮男人。

「君皇還好嗎？」
給予問候的同時，也是在探問今晚男人被宣入宮的原因。

「很好，一時半刻還死不了。」
答得率性，蘇瑛聞言好笑地睨了他一眼，柔聲糾正其失當之言：「王爺再如何直率，在王府外絕對不能這麼說話，被其他人聽到會出事的。」

「哈！」
輕笑道，捏捏人兒鼻樑，「本王當然明白，你呀，就愛操心。」

「王爺不喜蘇瑛為您操心？」
反問，嘴角卻是勾揚而上，顯然對德烻未出口的答覆有著十足把握。見狀，男人哂道：「你說呢？聰明的瑛兒…」

「呵！」
輕笑了笑，口氣溫柔喃語：「蘇瑛只希望自己永遠都能這麼替王爺操心，希望自己這份微薄的心意王爺不會嫌棄…」

「小傻瓜，怎麼突然這麼說呢？」
擁著人兒坐起，拉過那人擱在大腿上的手掌，用自己的大手搓揉著。「本王說過，你是本王唯一想留住的人，沒有人能取代你在本王心中的地位。」

睇著那對閃動堅定宣誓的墨眸，黑髮男子淡開柔笑。
「蘇瑛相信王爺。」

「本王還有幾份文件要看，陪本王吧。」
抽出被兩人衣服壓住的文件，捲開卷軸，繼續審閱。蘇瑛也不說話，拾起散落腿邊的中衣穿上，整理好衣著下了貴妃椅，沿著書房四周踱步，隨意欣賞掛在壁上的字畫。

漫步的動作，在經過書桌時頓住。

雙眼定定瞧著被等人高的畫軸佔滿的桌面。

這才是德烻今晚入宮的主因。

選妃。

參禪何須山水，滅卻心頭火亦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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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78)

65樓發表於: 2010-03-04 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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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3 雙心(十九)下，65F

(十九)下

「你不問？」

雖是眼觀文件，實則心思都放在蘇瑛身上的德烻，出聲詢問，擱下腿上文件，起身來到黑髮人兒背後將人環住。

「娘娘的決定，蘇瑛豈有過問的資格…」
聲音很輕很細，宛若嘆息。

為了讓蘇瑛在王府安穩住下，德烻打從二十七歲那年冬天返回皇城後，就沒有再如過去那般隨性出遊，對君皇指派掌管兵部之事亦認份地做，一切就是想讓對自己期望甚高的蕭淑妃能就此打住，莫再過問自己的生活。

然而，德烻未立妃之事，一直是蕭淑妃心裡的隱憂，二年來，她為兒子舉辦過三次選妃宴，但沒有一次成功，這樣的情形，著實惹惱了蕭淑妃！

德烻對自己的呵護及寵愛，蘇瑛一直是銘記在心，但自己的存在造成現今的局面，也讓蘇瑛覺得自己真的對不住盼著兒子早日成親的淑妃娘娘。

「如果不是因為我的關係，王爺早該迎娶王妃了…」
也許現在就有小皇子也說不定……老話重提並不是讓人覺得愉快的狀況，但蘇瑛還是說了。和之前一樣，德烻將懷中人的身子翻轉過來，讓兩人能看到彼此的表情，和眼神。

「本王說過，這輩子，你註定是我德烻的人。」
不容反駁的強硬口吻，襯著溫柔眼神，極端的表現，卻是那樣讓人感到窩心。
「早在那夜本王對你許下誓言，就已經註定今生本王不會娶妻的事實。娘親那裡你就不要再覺得心裡有愧，嗯？」

善良是好事，但過多就是浪費，德烻希望他的情人能明白這一點，也能與自己一起堅持下去。

「瑛兒知道，只是覺得，自己真的對不起淑妃娘娘……」
努力讓自己心情恢復如往常那樣，但沉重的自責感仍不斷啃蝕他的內心。

同性相愛本來就不被世俗所容，更遑論自己擁有的，是貴為天之驕子的烻王爺，那怕是對方對自己真心相許，也是罪大惡極，天所不容吧！

不想在無解的話題上打轉，更不想再見黑髮人兒為了這事傷神，一把將人抱起，走出書房，往南園大步邁去。

回到房間，在蘇瑛不及開口，把人輕拋至床上，順手扯落床帳，把人兒剛穿上不久的衣服再度脫下，欺身覆上。

「既然你睡不著，那咱們乾脆把上個月未做的部份補足好了！」
興致勃勃地提議，成功轉移蘇瑛注意力，就著面對面貼坐的姿勢，在一聲驚喘和微不足道的推拒下，將夏天的熱情捲進兩人世界。

紛擾俗事，都在人類最原始的肢體擺動下，悉數化去，此時此刻，兩人心中，唯有眼前的那個他。

「王爺…不──嗯──嗯啊……」

輕輕細細的低吟，隱忍的激越，在體內一陣快過一陣撞擊下，化為失控的嬌喘，然而渴求釋放的腫脹，卻因扣於其上的指腹，無法獲得解脫。

低低喘了口氣，凝聚水氣的眸子無助地望著笑得有些邪惡的男人，央求對方放過自己。

低頭來到男子耳邊，低聲笑道：「告訴本王，你想要什麼，瑛兒…」

眼淚幾乎快要奪眶而出，可體內累積到頂端的洶湧潮水，不斷鼓譟著身體各處，盼望獲得抒解的情慾，逼得平日拘謹守禮的人兒，向男人道出令自己甚感羞赧的請求：「求您…烻…」

咬住回到房間之後，幾乎沒有闔過的唇瓣，懇求賜予的話終是說不出口，然臉上企盼無助的神情，卻教男人憐愛不已，不再為難，微笑地抽撤起來，在人兒因為忍受不住哭減出聲時，鬆開制住男子欲望的大手，讓累積已久的高潮宣洩而出，亦同時讓自己的體液注入早已經歷過數次痙攣的密徑，讓彼此再度沾染對方的味道。

一閃而逝的白芒劃過眼前，因為過度刺激致使大腦呈現停擺狀態，體力明顯不濟的黑髮人兒只覺眼前世界皆為白光所據，登時暈了過去。

長臂一撈接住向後仰去的身子，不讓其摔著，薄唇親吻人兒清淚未乾的嫣紅臉頰，心裡滿是疼惜。

自己今晚真的是太超過了，想來之後數日瑛兒都會在昏昏沉沉的情況下度過。

呵，正好讓這人兒睡上幾天，也讓他能在毫無防備的狀態下被自己順利帶出府去。

是的，德烻已在昨天擬定出遊計畫，一切都已準備就緒，目前就差付諸實行。

德烻並不打算告訴蘇瑛，蕭淑妃已在今晚找他共進晚餐時，當面對他宣布這回的選妃宴將在中秋當天舉行，而他更沒打算讓自己在皇城待到那一天，因為若是這樣，要推掉這次的筵席就難了。

既然沒有立妃的意思，自然就沒有必要花時間去招惹那群女人。

尚未完全睡沉的人兒，下意識閃躲不住打擾自己好夢的碰觸，反射性的動作讓男人看了是輕笑地直搖頭，先是將那人往枕頭放下，離開床鋪到外面打水來，而後從櫃子裡取出毛巾，沾了水輕柔替其擦拭乾淨，才回到床外側，替兩人蓋好被子，亦於枕上躺下。

剛躺好，就感覺床內側慢慢朝自己靠來的力量，知道是情人主動偎來，嘴角滿意地淡開淺笑，身不動，眼未張，騰出手，將人小心挪至自己臂彎裡，擁著人兒一塊睡去。

二天後的子夜，德烻帶著蘇瑛，領著巽雷四人出城，走陸路南下湘江流淢遊歷。

＊＊＊＊＊

早晨的憐荷居沉浸在寧靜祥和氛圍，主屋院落淑妃娘娘居住的廂房，面對一池盛開白荷的大門敞開，外廳內室窗戶及遮擋陽光的簾子全部被下人打開拉起，通風良好的房間顯得異常涼爽。

距離天亮不過才過了半個時辰，外頭溫度已急速攀升，池塘水面不見養得肥胖的錦鯉，忽見圓亮的綠色荷葉附近隱約有水波晃動的跡象，原來魚群也耐不住炎熱，躲到葉子底下乘涼去了。

側著身子趴臥於臥榻，細白藕臂支著光潔下巴，以玉簪隨意盤起的如雲黑髮尚有大半披散在肩頸和背部，刷上淡粉色調的眸子微瞇，魅人麗顏看似精神不濟，懶懶地將身子倚於榻邊，輕搖掌中絹扇消暑。

風拂，撩起裹住酥胸和美婦人手臂的淡紫薄紗，隨侍兩旁的侍女規律搖動羽扇，為主人搧風去除熱意。

一抹深青身影自前廳疾步走來，身後跟著一名侍女，手上捧著托盤，上面是今早的膳食。

「韓青見過娘娘。」
接過侍女手上托盤，來人向主人請安，將早膳擺至矮几。

「天氣熱，本宮不想吃東西。」
眼未睜，語氣慵懶地說道，手上停頓的搖扇動作在其稍稍調整姿勢後，繼續著。

掀開巴掌大的瓷碗蓋子，碗裡裝的不是粥，而是夏天消暑聖品，冰鎮銀耳蓮子湯。

瓷碗旁的幾只小碟子則放了散發淡淡甜香的江南糕點，每一樣都是今早御膳房廚子精心製作，非是隔夜食物。

「娘娘，請您用膳。」
捧著蓮子湯，跪在臥榻前，韓青必恭必敬，等候主人起身。

許是不想讓屬下跪太久，蕭淑妃停下搖扇動作，一旁侍女連忙過來扶主人坐起，並自主人那頭接過絹扇，小心拿在手上。

接過瓷碗，用湯匙在碗裡攪拌幾下，舀起一匙送入口中。

「甜度尚可，吩咐廚子湯要再多熬半個時辰，蓮子不夠軟。」
吃了第一口，對這道湯品提出建議，韓青安靜地聆聽，將主人的每字每句牢記在心。

慢調斯理地吃著，當最後一匙湯滑入腹，韓青伸出手讓蕭淑妃把碗放回其手上，交給侍女，再遞上準備好的乾淨清水讓主人漱口，接著送上手巾讓其拭嘴。

算是吃過早餐，蕭淑妃又躺回榻上，睨了眼跪於跟前的青衣女人，輕聲道：「請來吧。」

依言站起，退至榻旁，向主人進行例行性報告。

「兵部王大人派人來話，今早烻王千歲派人送了信涵到兵部，說是要王大人和陳大人暫代兵部掌理之職，烻王千歲昨夜離開皇城迄今未歸。」

烻兒出城了？

「烻王府那裡奴婢已去過，韓總管只道殿下在房間裡留了信，要娘娘不必擔心他的安危，另外請娘娘保重玉體。」

「有誰同行？」腦中思索著相關問題，對屬下提出第一個問題。

「回娘娘的話，除了紀凡庸他們，王爺身邊還有那位公子陪伴。」

什麼？連那名來路不明的傢伙也帶出去了？

心裡一沉，自臥榻坐起，套上繡花鞋，往屋外走，韓青立即跟上。

「烻兒可有說何時回來？」

第二個問題扔出，心裡開始組織所思之事的可能性。

「王爺並未在信裡註明，只說想回來時自會歸來。」

想回來時自會歸來，那便是中秋之後的事了……

推測出兒子出走的主因，蕭淑妃心火微冒。

你就這麼不肯順從為娘的主意？

或走或停來到池塘畔，看著開得好不柔美的白色花朵，執於掌中的絲絹倏地被屈起指掌捏揉成布團，上面繡著的彩蝶雙飛圖也被扭曲的看不出原形。

「娘娘，要去把殿下追回來嗎？」
長年跟隨在蕭淑妃身邊，韓青很清楚此刻主人心裡必是怒火狂燒。德烻殿下不明言歸期，怕是會讓這次的選妃宴如之前幾次一樣無疾而終。

秉著希望兩位主人和睦相處的原則，她不想母子之間存有心結，王爺才離城三個時辰，尚未走遠，快馬加鞭應該可以把人追回來。

「不用了，追回來他一樣會逃，不用白費力氣了！」
嬌聲啐道，伸手用力摘下一枝荷花，湊至鼻端，深深一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看來烻兒對那人的感情，已非自己所想的那般單純，怕是只要有他存在的一天，烻兒都沒有成親的打算！

當年烻兒就是因為與那些比女人更狐媚的男人混在一塊，才會讓即將到手的帝位丟了，現在她絕不容許同樣的情形發生在兒子身上！

看來，自己有必要一見那名將烻兒迷得神魂顛倒的孩子了……

隨著一塊石子被丟入水中，濺起一陣水花，驚動魚群紛紛往他處躲避，美婦人微瞠閃動冷然的眸子，心裡有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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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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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樓發表於: 2010-04-30 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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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65樓(蓮月．冰夜) 的帖子

嗯, 哪個做母親的會容許自己的兒子不娶妻生子, 反而愛上同性, 平白無故地多了一個兒子...=;=''
這下子...要引發一場王爺為保全蘇瑛的戰爭了...期待更新~~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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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月．冰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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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樓發表於: 2010-07-16 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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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6 雙心(二十)，67F

(二十)

冰冷炫目的美麗結晶，一片接著一片，從天而降，逐一覆蓋住搖曳著豐收喜悅的大地，一寸一寸，讓冬天的主導權迅速自極北地區往南方擴張，十一月初，北方大地已變成一片白芒芒的銀色世界。

十二月，一個大雪初霽的早晨，皇城郊外附近山林，隱約可見幾縷輕煙袅袅而飄，輕煙是出自座落在半山腰一處傍水的宅邸。位於宅子南側角落的一間木造屋子，屋頂煙囪正不斷冒出帶著暖人溫度的白煙，彌漫濃郁香氣的屋子裡，紅衣女子正於兩座大灶之間走動，前額瀏海隱約可看見一層薄薄水漬從皮膚沁出。

外頭空地上，三個男人各自操練著，就見年長的二名男人抽出配劍，與對方進行劍藝切磋，一旁的灰衣男人在打完一套拳法後，加入纏鬥的二人，練習頓時變成三人互攻的模式。

這三人正是德烻王爺的侍從與隨護，白衣的譚飛和黑衣的巽雷擅長用劍，而有張娃娃臉的紀凡庸則長於指功，另外在廚房忙著準備早膳的紅袖善使柳葉鏢和長緞，為了不讓所學武藝退步，每天至少要有一個時辰的操練。

紅袖和紀凡庸因為身兼他職，練習的時間無法固定，長期下來四人之中自然以譚飛和巽雷的武功底子最為深厚。

掀開蓋，照例是有經驗地退開幾步，讓水蒸氣衝出，待水氣逐漸散去，才端著碗靠過去，舀起一小匙試吃。

可以了！

對口中味道頗為滿意，蹲至灶門前將火勢弄小，起身到桌子前拿來四個碗公，把麥片粥盛入碗公裡，將蓋子蓋回鐵鍋，走出廚房喊人來吃飯。

穿過中庭，來到前面院子，紅衣女子停在入口，朝纏鬥中的三個大男人喊道：「早飯做好了！」

就見三人又打了好一會兒，才各自收起兵器，與紅袖一起往廚房移動。

「嘿嘿，我比之前那次進步了喲！」
大剌剌用袖子抹去運動過後產生的汗水，紀凡庸開心地說道，紅袖也不掃他的興，笑著詢問：「這次閃過誰幾劍？」

「躲了飛十劍；格開雷七劍。」
手指比出數字，臉上表情很是得意。

「不錯嘛，有進步，改天回府叫師父親自驗收。」
呵呵笑著提議，四人邊走邊聊，在靠近主屋時，很有默契閉上嘴巴，安靜從旁邊繞過。

原因不為什麼，只因為眾人皆知，他們的主人現下應該還在休息。

正確來講，是蘇瑛公子還在睡，而烻主子嘛，也許已經醒來了。

紅衣女子和灰衣男人互望一眼，眼裡浮現笑意。

屋子外天寒地凍，屋子裡的溫度，在火爐烘烤下，溫暖的讓人想嘆息，內室床上，神情慵懶惑人的德烻，上半身子側轉向床內，右手支著下巴，凝視身畔熟睡的黑髮人兒。

雖然整夜未曾闔眼，但精神狀況甚佳的他，迷人俊顏漾著淺笑。

現在的德烻，什麼也不想，流轉憐惜的眸子，專注睇著枕邊人兒恬靜睡顏，靜待讓密黑睫毛覆住的眼睛張開來。

自從帶蘇瑛出宮遊玩，每天德綖總會在這人醒來之前，守在其身邊，為的就是想讓自己身影能在第一時間倒映在那人眼中。

這份閒適之情，待他回轉皇城便難再有。既然擔任兵部主事，每日早朝自己亦要參與，為了準時入宮，往往四更天他就得起床更衣打理，為了不吵醒尚在睡夢中的蘇瑛，德烻總是儘可能讓自己的動作放柔放輕，尤其在兩人歡愛後的隔日，承受的那方總是較為辛苦，需要多休息，那種情況下，他更是小心翼翼將偎靠身側的人兒輕挪開，為的就是要讓瑛兒能睡久一點。

從前德烻也曾經抱過其他人，不管是男是女，都不曾讓自己如此花費心神，而他也從不在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面前睡覺。那時的德烻並沒有想到，之後自己也會有體貼人的時候。

一切只為了這個人。

想到此，薄唇不自覺逸出低嘆，忽見身畔之人眼睫輕動幾下，緩緩睜開。

猶顯疲憊的眸子帶了幾絲血紅，在瞧見男人含笑臉龐時，稍稍調整己身狀況，給予男人一抹淺淺微笑。

「醒了？」
溫聲低語，俯身親吻人兒額頭。「要不要再多睡一會兒？」

輕搖螓首，雙手搭上壓在自己上方的強健肩頭，輕聲說道：「等一下不是要去城裡看廟會？這樣會延誤下山時間。」

「你的身子可以嗎？」
先不提他只休息二個時辰，睡眠時間嚴重不足這點，承受雲雨之後的身體，有這麼快恢復？

不直接回答男人的問題，採取較為宛轉的方式回話：「如果我累了，再找地方歇息，可好？」

盯著那溫婉卻顯得堅毅的秀雅臉龐，半晌，嘆道：「罷了，就依你吧！」

坐起身掀開床帳，離開床先行梳洗，之後才回床邊將男子抱出來，放到梳妝台前讓他自己打理。

「王爺…」
透過銅鏡注視立在身後更衣的男人，放下手中木梳，蘇瑛輕聲喚道，德烻抬起頭，看著鏡面映照出來的那張臉孔。
「蘇瑛不想掃了紀管事他們的興致，讓王爺擔心了。」

昨天紀凡庸離開德烻行館去城裡買東西，路上看見京城北方一帶很是熱鬧，一問之下方知這裡有座由富豪和地方官合資建造的寺廟在前兩天剛好完工，明天就要請城裡有名的大師為廟裡的神像開光，讓新蓋好的寺廟能正式啟用，廟宇附近這些天都會有攤販在此設攤，看起來就是有吃有玩的活動。

紀凡庸生性外向，碰見如此熱鬧的活動自然想來逛，買好東西回宅邸，便找機會與蘇瑛說，希望這位好講話的主子能代替自己向王爺傳達。

聰慧如蘇瑛又豈會不了解紀管事的心思，當下便去找與兩名隨護過招的德烻，向他提出明早下山的要求。

『怎麼會突然想下山？』
接過毛巾抹去臉上汗水，轉頭看向蘇瑛，『你有什麼事要下山去辦？』

『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只是聽紀管事說城裡有廟會活動，蘇瑛好奇而已。』
從男人手上拿過毛巾，瞬間濃烈的男性麝香竄入鼻中，即便兩人這些日子朝夕相處，蘇瑛仍是不太習慣這人氣味與自己如此靠近，下意識將拿著毛巾的手背至身後，臉蛋不自覺泛紅。

身畔人的一舉一動，看在德烻眼裡，甚感有趣，忍不住就想逗逗那容易害羞的小情人，手臂一伸將人勾進臂彎，俊顏挪至人兒面前，哂道：『怎麼？不喜歡本王的味道？』

面頰紅暈加深，溫度也控制不住地往上直升，低下頭不敢再與那泛著逗弄的墨瞳對視。

勾勒性感弧形的唇吻上發燙臉頰，將人打橫抱起，往房間走去。

一嚐再嚐的美妙滋味，讓男人止不住侵占動作，直到寅時初才從人兒滾燙無力的身子裡退出。

之後移轉地方，換到浴間泡澡，因為伊人無意識的搔弄，便又拉著情人墜入慾海沉淪。看著男子秀麗容顏雖然流露些許不適，但仍溫順地任自己與予取予求，自己就越加停不下進犯這副身軀的渴望，於是乎另一場人類古老的舞蹈便在四濺的水花中展開。

當兩人的身體都已清洗乾淨，重回溫暖錦被鋪成的榻上，遠方傳來公雞鳴叫聲，東方天空微微露出魚肚白，時間已是清晨。

雖然沒有說什麼，但德烻心裡清楚，情人凡事皆為他人設想的善良，是讓屬下能在短時間內信服這名新主人的主因，他會這麼堅持今天的行程，必定是不想讓紀凡庸失望。

等回到王府，要再有這麼無拘無束的生活，恐怕是幾年以後的事，因為自己尊貴的身份，讓下屬行動受到嚴格限制乃是不爭的事實，他是該滿足眾人此次返回皇城之前的心願才是。

走到黑髮男子後面，雙手放到那人肩膀，低聲道：「真的累了就要說，知道嗎？」

右手覆上搭在自己肩上的大掌，笑著點點頭。

將近午時，一行人才進城，無須向人請教，從大批往京城北方移動的人潮，就知廟會聚集地在哪裡。

綠衣男人牽著一身淡藍衣飾的黑髮男子，在兩名隨護前後護衛下，跟著走在前方的侍從往城北行去，沿途瞧見不少攤販扯開喉嚨叫賣，用順口溜的叫賣台詞吸引客人到自己的攤子上看擺在桌上的商品。

走走停停，當眾人來到位於京城北區與東區交界之地，德烻命紀凡庸先去之前常去的那家餐館向老闆打聲招呼，打算用完午膳再去看廟會。

等待之時，蘇瑛的注意力被對街某個攤位吸引，往那裡直視的好奇目光教德烻看了，唇邊逸出輕笑，喚來紅袖讓她陪情人過去瞧瞧。

跟著蘇瑛走到對面，在賣吹糖人的攤子前停下。

視線在一隻隻栩栩如生、用糖漿吹製而成的飛禽走獸上輕移，紅袖湊上前詢問主人的意思。
「公子看中哪一隻跟紅袖講，奴婢請老闆幫你包起來。」

笑著搖搖頭，要紅袖撿隻自己喜歡的買下，主僕倆笑在攤位前聊了幾句，忽略顧攤的年青老板和路人因為兩人笑開的出塵容顏看傻了眼的逗趣模樣，轉身朝綠衣男人所立之處走去。

才剛轉過身子，就與一名低著頭趕路的男人迎面互撞，男人懷中抱著的東西不小心掉到地上，兩人皆是一愣，率先反應過來的蘇瑛，彎身拾起對方掉落之物，交回男人手上。

「對不起，你沒怎樣吧？」

耳邊響起的熟悉嗓音，讓男人錯愕地抬起頭，看著站在自己面前，臉上帶著些許歉意的秀麗臉龐。

是翰瑋老弟的弟弟！他還活著！他沒死啊！

「這位公子你沒事吧？如果沒事，那我和我家公子要走囉！」
快步走到蘇瑛身旁，判斷這名被公子容貌迷住，看傻了眼的男人應該沒怎樣，拉著蘇瑛走回對街。

就在兩人走回德烻那裡，紀凡庸也回來了，一群人消失在人潮之中。

收斂臉上過度顯露的驚訝，回過神的男人，在問過附近攤販德烻一行人朝那裡走之後，也趕忙追了過去。

紀凡庸帶路領著主人們繞過市集，來到蓋在京師東北角，佔地面積七公頃的莊園，這裡恰好位於置高點，莊園中央是一座挑高式的茶樓，最好的位置就是二樓正對護城河的座位，坐在那裡往外望去，東可見散居城郊以洗衣耕種為生的農村人家，西側則是定居城內，在京師經商的大戶人家院落。

茶樓周遭環境幽雅僻靜，老闆權氏一家與韓松是多年老朋友，權家第二代亦與德烻王爺交情深厚，每回德烻出遊，回府前必來叨擾一番。稍早前擔任掌櫃的老闆長子權奉修已親自將二樓雅座整理妥當，現在人在廚房替客人準備膳食，二掌櫃權邑修則等在門外，遠遠瞧見去而復返的紀凡庸領著久候之人前來，笑著迎了上去。

「王爺千歲！」
熱絡地喊著，退開身子讓一行人先行進入莊園。視線掃過一個個從自己眼前經過的男與女，在看見讓德烻牽著左手朝自己走來的黑髮男子，先是詫異地打量這名外貌俊雅，氣息純淨的美麗男子，隨即亮出招牌笑容，笑道：「這位公子，裡邊請！」

上到二樓坐下，權老先生已和夫人一同出來奉茶。「久見了，王爺。」

「權老，這些年不見，您老和宛姨還是一樣身強體健。」
起身接過權老先生雙手端著的托盤，笑著同兩位老人家說道，其他人趕忙起身，跟笑瞇瞇的權老夫婦問安。
權老笑呵呵地要眾人坐下，也在圓桌空位入座。

「把這裡當作自個兒的家，不要覺得拘束，想做什麼都可以。」
宛姨慈祥地同紅袖四人說道，拉著紅袖的手又道：「紅袖丫頭愈來愈標緻了，誰娶到妳就是誰的福氣。」

那也要那傢伙先過得了我和譚飛巽雷這關才行！

紀凡庸心裡自動冒出這句，在意之情盡現於娃娃臉上，譚飛二人見了心中暗暗發笑，表面仍是半點情緒也無的冷漠。

「宛姨說笑了！紅袖要伺候主子和公子一輩子，不會嫁人的。」
笑著回話，沒注意對面的紀某人在聽到這句話時，略微轉沉的表情瞬間亮起來。

「上菜囉！」
樓梯間傳來權奉修爽朗叫聲，隨著腳步聲靠近，剛炒好的時蔬也被送上桌，陣陣香氣撲鼻而來，令人食指大動。

「盡量吃別客氣，我再去端。」
上菜速度飛快，動作俐落完成擺放，三步併作兩步地走下樓，權邑修亦跟著兄長下樓張羅去。

大夥用餐之時，樓下亦有吃飯的客人上門，權邑修叫其他下人來招呼，和權奉修上二樓與難得來訪的德烻等人一塊吃飯聚聚。

名喚李泉的小二哥帶著剛進來的男人到裡頭坐，倒了一杯茶給客人之後，才開口問道：「這位客倌，您要吃點什麼？」

擦擦額頭冒出的汗珠，開口道：「先來碗熱湯，你們這裡有什麼拿手菜，隨便上幾樣吧！」

李泉點點頭，笑著和客人閒聊：「客人您是蘇州人吧？聽您講話的口音就知道。」

「是呀，在下姓鄭，是來京師找朋友的。」
出門在外，凡事都要謹慎小心，身為鄭氏商行的大老闆，鄭偉蒲對這項原則尤其遵守，所謂錢不露白，不向外人道破真實身份，才是保身上策。

「鄭？喔，我記得蘇城有一戶姓鄭的，是做絲綢買賣，生意好像做得挺大的，是您親戚嗎？」
閒話家常牽西扯東，李泉小二哥想到啥就講什麼，一點顧忌也沒有。另一頭給客人送好飯菜的小二哥杜方在發現客人似乎無意再談，連忙上前阻止李泉喋喋不休的話匣子，「客人您稍候，東西馬上給您送來。」
又是微笑又是彎腰把人帶開。

轉頭四處張望，對京師附近竟然還有如此幽靜的場所甚感意外，瀏覽的目光，瞥見適才消失的身影時，瞬間坐直身子，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直盯那人臉孔。

由於兩層樓之間有段距離，加上蘇瑛的注意力完全放在與同桌之人應對，是以沒有發現自己正被人打量。也因為這樣，鄭偉蒲才能更肆無忌憚盯著貌似友人之弟的那張臉蛋瞧。

「對不起讓您久等了。」
捧著大盤子把客人點的菜送上來，在李泉把盤子一一放上桌，收回直視的眼光，向這名藏不住話的茶樓小二詢問：「請教小哥，在樓上吃飯的那群人是何來歷？貴店二位掌櫃居然都上去侍候了。」

由於每年會有幾個月的時間居於北方，鄭偉蒲對京城這裡著名的飯館茶樓有基本認識，這間茶樓他與住在京城的朋友曾經來過幾次，亦與擔任掌櫃的權家兄弟照過面，是以他認得出兩人。

能讓大掌櫃與二掌櫃親自接待的客人，想必來頭不小。

抬頭往二樓看了眼，李泉笑著回道：「哎呀，這客人您就有所不知了，左邊那對老夫妻是這間莊園的主人，而坐在中間客人位子的那個綠衣錦服的男人，就是當今聖上的哥哥，烻王爺。」

「烻王爺？」

「是呀，我們老爺和烻王府的韓總管是舊識，這座莊園就是韓總管託給老爺經營的。因為這樣，王爺只要出宮一定會來這裡坐，這已經是我第五次看到王爺本人呢！」

翰瑛居然跟烻王爺在一塊兒？這是怎麼一回事？

「對了，那再請問小哥，坐在王爺旁邊的那位公子，你可曾見過？」
邊問，邊用手比了下與綠衣男人並肩而坐的藍衣男子，李泉踮起腳尖回頭望了樓上一眼，回道：「沒見過，應該是王爺的朋友。」
王爺每次前來，身邊除了四名侍從，不會有其他人陪同，這回卻多了那名公子同行，想來應該是王爺非常重視的人吧！

「貴店老闆真厲害，居然能結識皇城裡的人，不簡單！」

「也還好啦！人嘛，際遇總是不同，好了，您快點用菜吧，這時蔬湯和炸黃魚涼了就不好吃了。」
掖下夾著大圓盤說道，向鄭偉蒲點個頭，轉而招呼其他客人去。

匆匆用過飯，找小二哥過來結清飯錢，鄭偉蒲離開茶樓，往設立在京師東邊鬧區的北方分行走去。

向權老一家子告辭，德烻帶著蘇瑛前往屬下提到的寺廟，與下屬約定會合時間，便放四人各自行動，自己則牽著蘇瑛踏進寺廟，往人少的偏殿踱去。

到了偏殿，除了幾名香客從兩人身旁經過，這裡沒有其他人，蘇瑛溫順地任由男人把自己拉進懷中，兩人親暱地貼著彼此，看著壁上一幅幅向世人傳達佛教經義的雕刻，壓低音量交談。

「小主人。」
驀地，殿外傳來蒼老渾厚的沉嗓，德烻挑眉，擁著男子轉過身，與來人面對面。

「終於來了，松伯。」
對於韓松知道自己己行蹤之事並未感到意外，想來是他的老朋友權老通知他來的。

「小主人願意回宮了嗎？」
慈祥的目光炯炯有神注視面前二人，一點也沒對德烻離開之事有所介懷。

「是該回去了，紀凡庸他們就派人傳話吧，不用催他們。」
吩咐道，看著韓松輕哂道：「松伯，這次的廟會您要有興趣不妨去逛逛，難得離開王府，是不？」

「呵呵！」
笑著，將跟隨他來在附近等候的僕人喚來，交代他幾句，在其離開後，慢慢走向德烻王爺。
「老人家總是較愛人少的地方，馬車在外頭候著小主人呢！」

三人走出偏殿，看著兩位主人上了馬車，韓松坐到駕車的男僕旁邊。「回宮吧。」

一陣煙塵漫起，馬車揚長而去。

當晚譚飛四人回到王府，長達七個月的自由宣告結束。

參禪何須山水，滅卻心頭火亦涼

頂端

蓮月．冰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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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78)

68樓發表於: 2011-06-20 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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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0 雙心(二十一)，68F

(二十一)

回到皇城後，德烻立即重返工作崗位，每天依然回烻王府過夜。

除夕前二天，君皇下詔讓文武百官提早放假，返鄉過節。

批完卷宗，德烻直接回烻王府，先是陪蘇瑛一起在南園小睡會兒，再與紀凡庸四人一塊去找韓松驗收這一年來的武術修練，就在這時候，韓青登門來訪，簡單寒暄後，韓青直言來意，原來是蕭淑妃邀請德烻王爺與蘇瑛公子今晚到憐荷居用膳，傳完話，沒有多作停留，行完禮就離開了。

韓青回去後，德烻支開眾人，自己留在書房，琢磨著蕭淑妃的心思。

這些年母親並未與自己談過瑛兒，這回主動相邀，意欲為何？

耳邊響起扣門聲，未出聲，門外之人出聲說道：「王爺，時間差不多了，您和公子該出門了。」

已經酉時了嗎？

「妳先下去，本王一會兒就出去。」
將思緒打住，起身取來風衣披上，推開門往南園行去。

到了南園，在西側涼亭看見神情平靜，倚在欄杆前仰起臉蛋看著一片片落雪的黑髮人兒，聽見小徑傳來的腳步聲，人兒轉過身迎上前去。

「要出發了嗎？」

「嗯，走吧。」

兩人手牽著手，往大門移動，在譚飛陪同下步行至憐荷居。

「王爺。」
奉命迎接貴客的下人，恭恭敬敬跪伏在德烻跟前，得到男人同意才從冰冷的雪地站起。「請王爺跟小的來。」

進入憐荷居正廳之前，蘇瑛輕動了下被那人握著的手腕，男人挑眉，鬆開牽握姿勢，讓男子收回自己的右手。

「稟娘娘，王爺和他的客人帶到。」
下人入內稟報，退至門邊的同時，德烻與蘇瑛先後進到廳堂。

「兒臣拜見母親大人。」
單膝跪下，對蕭淑妃行跪禮，身後蘇瑛亦跪了下來，溫聲道：「草民蘇瑛，扣見娘娘千歲。」

上勾細眸冷淡朝那人睨了眼，絳唇啟開，淡道：「都起來，去坐著吧。」

「謝娘親！」
與蘇瑛移至右側位子入座。

「傳令下去，開飯了！」
對隨侍身側的侍女說道，韓青立即叫下人送晚膳上來。

廳內除了筷子與碗盤之間因為輕碰發出聲響外，整間廳堂裡沒有別的聲音，每個人的呼吸很細很輕，只有自己聽得到。

半個時辰後，侍女把三人桌上盤子全部收走，在等待下一道菜送上來的空檔，蕭淑妃開口說話了。

「烻兒，為娘已應允禮部劉尚書，安排明天中午讓你和劉大人的二名千金見面。」
不慍不火，口氣淡如清水，說話之時，亦不著痕跡瞅了那人一眼。

「請恕兒臣不能配合。」
擱下剛飲了一口的宮廷佳釀，回話的語氣亦是平淡，尚在思考婉拒的理由，蕭淑妃話中有話繼續說道：「為娘曾告誡過你，男寵也好，小官也罷，你想怎麼玩為娘都不會過問，唯獨不可對他們動情，莫非你忘了為娘對你說過的話？」
話中夾槍帶棍，拐著彎罵蘇瑛是供人賞玩的伶人，德烻劍眉微挑，看向臉色顯不悅的美婦人。「母親，請您尊重兒臣的人。」

「如果他真願意替你著想，那他就該明白怎樣做對你而言才是正確的。」
不想再跟兒子繞圈子，把話挑明了講，錨頭指向蘇瑛：「為了你好，他不能留下！」

一口飲盡執於指間的美酒，彎身扶蘇瑛起身，嘴角淡開淺笑，向蕭淑妃辭別：「兒臣還有要事在身，就不陪母親多聊。」
不避諱在蕭淑妃面前牽起伊人的手，慢慢往外走去。

見兒子一刻也不肯多留，就怕自己會傷了那人似的，蕭淑妃知曉自己說的再多也沒用。

她得想個法子，把那孩子趕出皇城才行！

三天後就是大年初一，按例，皇子們在那天早上都要進朝陽殿向君皇請安團聚，而宮中嬪妃則會率領宮人命婦上距離皇城十里之外的普國寺去向菩薩祈福，那天皇城幾乎可說是放空城狀態。

只要她把握那天，也許可以……

一個計畫在腦中慢慢成型，唇畔綻放意義不明的淺笑，看在韓青眼裡，心裡有些不安。

娘娘她，又在想什麼了？

輕嘆口氣，知曉現在不管誰來都無法說動主人，只能暗自替主人和那孩子祈禱。

可別出什麼事才好！

返回王府這裡，傳令召集王府眾人，交代幾句，便讓眾人自行解散，提早放僕人回去家裡與家人圍爐。

「飛，過來陪本王練武。」
頭也不回點名，譚飛走上前，向主人抱拳示意，旋即展開凌厲攻勢！

一刻鐘後，湊巧路過的紀凡庸也被點名加入對打行列，看著一來一往的主僕三人，蘇瑛眼睫眨動幾下，喚來聞聲趕來，現下亦在旁邊觀看的紅袖，要她去廚房替王爺做宵夜，自己則返回南園休息。

亥時初，南園主人房間，一抹人影來到門外，掌心按在門上，動作輕柔地將門推開，眼力不錯的他，就見燈火熄滅的房間，那人趴在圓桌邊打盹，大步行至人兒身旁，將人打橫抱起。

「是誰？」
冷風吹送之間，夾帶男人氣味，愛睏人兒意識逐漸轉為清明，「烻？」

認出來人，身子放軟偎向那人胸膛的同時，兩隻手環上男人頸項交握於髮間，吸氣吐氣之時，點點溫熱散於德烻肩頸處，無意識的搔弄，讓男人不覺逸出低笑，低頭輕咬了下其鼻尖。

沒有閃躲，讓男人對自己做出孩子似的舉動，對映入眼裡的自在感到安心。

他並不希望因為自己的關係，讓德烻和淑妃母子關係弄僵，雖然德烻不在意，但身為人子，違逆母親的好意總是不妥。

「別皺眉。」
溫聲輕斥，薄唇轉向光潔額際，目標是微攢眉心，溫柔地吻了吻。唇邊傳回的低涼觸感顯然讓德烻不太滿意，「想睡覺就去床上睡，就算要等也該披件襖衣，穿這麼少是想染風寒是不？」

乖乖接受男人的斥責，交握髮間的手移至俊顏微攏劍眉，雙手食指貼上雙眉之間，輕輕揉撫。
「王爺臉上多了一座小山。」

拉下在臉龐游移的指，定定注視面前麗顏，忽然用力把人壓進懷中，雙臂緊緊抱住溫順的伊人。
「對不起，剛才娘親說了不好聽的話，讓你難受了……」

抬起埋在溫暖胸膛的臉，搖搖頭。
「以一個母親的立場來說，她沒有錯。」

「可惜她想得到的一切，從來就非本王所願。」

從小被摯親當成滿足慾望的跳板，讚美也好，名利權勢也罷，只要能從自己這裡獲取的，母親完全不放過。十二歲受封烻王的那晚，自己與母親和父皇共進晚餐時，他在女人那雙流眄的瞳眸看到名為野心的燦光，當下他明白，母親對自己的利用不會有終止的一天，只要他還活著，這種事就會不斷發生。

「本王根本不想當一國之君，也從沒與兄弟爭的意思，可惜母親始終不明白，到現在她仍活在自己編織的美夢。早在本王選擇了你，她就該清醒才對。」

一個選擇同性當伴侶的皇子，是不可能得到朝臣的擁戴，這也是蕭淑妃為何會如此厭惡蘇瑛的理由，德烻此舉已在向母親表明自己已徹徹底底從皇位之爭中退出，心甘情願臣服在現任君皇德禹皇弟之下。

「王爺真不後悔？」
感動漲滿整顆心，再多的萬語千言，最後只化為一句嘆問逸出口。黑暗中，男人笑了，勾揚薄唇將象徵誓言的吻烙上伊人額頭，低聲喃語：「人生路上，有你相隨，本王足矣。」

在情人暖熱氣息包圍之中，黑髮人兒也笑了。

漫長人生，有君相隨，此生足矣。

初一到正月初六，只要不做出違反朝廷律法之事，德烻儘可能讓下人自由行動，給他們充份的休息。今年也是如此，初一早上，王府眾人齊聚主殿正廳，和主人一起吃今年第一餐，吃過飯，聽完韓總管精神訓話，拿到王爺發給大家的紅包，一大群人作鳥獸散，呼朋引伴到城外去看熱鬧。

迎陽殿，主人廂房，穿戴整齊的德烻站在銅鏡前，睇著背對鏡面，幫自己做最後打理的忙碌身影，臉上漾開滿足的笑容。

將代表烻王身份的令牌繫在腰帶下，整理好綴於令牌下方的紫金流穌，站直身子，抬頭，男人笑臉映入眼簾，眸裡微波輕盪，小臉貼上規律起伏的胸口，傾聽一下下躍動。

自從德烻帶回蘇瑛，三年來大年初一，都是由蘇瑛服侍男人更衣，從不假手他人，這讓原本負責這項工作的紀凡庸很是歡樂，吃完早餐就和其他僕人一塊溜出王府到外頭玩去了。

「等會兒真的不跟紅袖她們出去？」
不知怎麼來著，今早睜開眼睛，胸口就有點悶，總覺得像是有什麼事要發生，讓自己有些不安。念頭剛起，第一個擔心的就是蘇瑛，是以德烻不放心地向情人提起，那人卻是笑著搖頭，要自己放寬心。

現在自己要出門，還是不放心讓男子一個人待在府內，見男人一臉擔憂，蘇瑛拍拍其手背，回道：「瑛兒不愛人多的地方，王爺是知道的，何況前二年我也是一個人在王府待著，不會有事的。」

勸不動下了決定就難以要他改變初衷的蘇瑛，德烻只能喚來還沒出門的紅袖，要她早去早回。紅袖點點頭，兩人目送德烻的車隊離開。

「公子，你真的不和紅袖一起出去呀？」
陪蘇瑛走回南園，紅袖問道，蘇瑛搖頭，自外衣袖中取出一只繡袋，交到紅袖手上。「這是我託王爺找來的，小飾品一件，請收下。」

「公子，這？」
從繡袋中倒出一對紅珊瑚耳環，東西雖小，但樣式精緻，看起來就知道不是尋常飾品，紅袖自認不該收下，把耳環裝回袋內，欲將繡袋推回，蘇瑛收回手背在後，微笑地說道：「收下吧，女孩子都需要這些東西裝扮自己。」
見紅袖仍不肯收，補了句話：「妳要不喜歡，就把它扔進湖裡好了，我不會介意。」

「公子！」
連這等玩笑話都出口了，紅袖好笑地瞪著笑意加深的主人一眼，爽快收下主人的禮物。

「好了，送到這裡就好，我自己進去，妳去玩吧！」
當南園入口現於眼前，蘇瑛示意紅衣女子離開，自己則踩著穩健步伐入園。

在入口觀看，確定主人已平安返到房間，才轉身離開。

前往普國寺的隊伍，浩浩蕩蕩從皇城北門出發，憐荷居宮人也在隊伍之中，淑妃娘娘的馬車由韓青隨侍，騎在白色駿馬上，一身男裝的韓青，過腰青絲束垂腦後，英姿煥發，頗有巾幗不讓鬚眉之勢。

「娘娘，再過一會兒就到了，請您再忍耐一下。」
由於蕭淑妃甚少出遊，韓青擔心主人受不住馬車顛簸，朝車內之人低聲道。一刻鐘後，車隊抵達普國寺，僕婢先行下車，到自家主人車座外，恭迎主人下車。

韓青也下馬，來到馬車旁。「娘娘，普國寺到了，請娘娘下車。」

等了幾分鐘，不見車內之人回應，韓青心覺有異，上前拉開車門，卻見一名小侍女縮在車子角落，一臉惶恐地望著面露驚詫的總管。

「采兒，怎麼會是妳？娘娘呢？」
屈身靠近侍女，韓青語氣嚴厲盤問，采兒畏怯地縮了縮，聲如蚊鳴：「奴婢不知道……是娘娘命令奴婢代她坐上馬車，還要奴婢不准出聲……」
眼淚淅瀝嘩啦地滾下，「求總管大人原諒，奴婢真的沒有冒充娘娘的意思……」

「好了，安靜，不許出聲！」
低聲斥喝，「從現在開始，妳乖乖待著，直到回憐荷居以前，不准離開車子，等我找回娘娘再說！」

咬住下唇收住啜泣，采兒用力頷首，表示自己聽明白了，韓青才退出車子，集合眾人宣布：「娘娘玉體微恙，想要留在車內休息，妳們要好生看守，不准任何人靠近，聽清楚嗎？」

「是！」
眾人領旨，齊聲回道，韓青上馬，扯動韁繩轉彎，駕馬往皇城奔去。

娘娘，您千萬不要衝動行事！別做出會讓王爺痛恨您的事情來！

憂心忡忡，手上長鞭用力甩下，馬兒嘶鳴，蹬著四隻腿往前疾馳。

紅袖走了之後，烻王府外來了一隊人馬，居中的馬車門被人推開，一名宮裝婦人緩緩下來，瞇起眼望向四周，揚聲下達指令：「包圍王府，沒有本宮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許進出！」

看宮人依照自己的命令行動，美婦人隻身走進烻王府，往王府後方長趨直入。

來到南園外，美眸微微瞇起，看著彷江南風格建造的庭園，冷冷啐了口。

烻兒那孩子真是鬼迷心竅了，居然把這座園子送給那個人，要是自己再放任他，哪天他還不把王爺的位子讓給他才怪！

蓮步輕移，走過貫穿整座庭園的小道，直接上樓梯來到三樓，在樓梯口停下。

同時，南園主人廂房的門亦打開，黑髮男子從房間裡走出來，看見來人時先是一愣，隨即雙膝跪下，「草民拜見娘娘千歲。」

也不和對方廢話，單刀直入，直言來意。

「本宮那天就說過，為了烻兒，你不能留下。現在本宮給你兩條路，第一，行李收妥，自己離開；第二，本宮派人押你離開。識相的話乖乖照做！」

定定看著面前氣焰正盛的美麗婦人，啟口，一字一句，沉著且堅定：「草民不能走！」

「敢情你是因為捨不得烻兒的榮華富貴？想霸著他不放？」
惱怒身份卑下之人膽敢頂嘴，豔容泛怒，膯視面前神色顯得從容之人。

「草民與王爺有誓約，除非王爺親自開口，否則草民不會離開。」
明知蕭淑妃痛恨德烻對自己動了情，蘇瑛仍是不畏權勢，語氣溫婉地回道：「今天就算王爺身無分文，流落街頭，蘇瑛也不會離棄王爺。」

「很可惜，只要本宮還活著，你就別想留在烻兒身邊！」
邊說，右手從髮髻抽出一支銀釵，銀色尖銳的簪子末端寒光閃爍，與蕭淑妃此刻的眼光一樣，透著冷冷殺氣。「看來你選擇第三條路，死！」

話才說完，身子往前撲來，持拿凶器的右手舉起，用力朝其劃下，蘇瑛身子一矮閃過攻擊，避無可避退回房間，後面蕭淑妃追進來，左手往前抓，揪住那人衣袖就是一揮，房間響起布帛裂開聲，黑髮男子險險躲過，喘著氣靠到門上，看著因為前撲力量太大，不小心跌撲在地的蕭淑妃，牙一咬，奪門而出。

「站住！」
握緊簪子追出去，兩人跑到樓梯附近，蕭淑妃不慎踩到自己長掛衣襬，雙腳一絆，整個人就往欄杆摔去，蘇瑛回頭看見，趕忙撲過去拉住險些摔下樓的蕭淑妃，就在此時，對方嘴角漾開詭笑，手臂力氣變得奇大無比，竟然將蘇瑛壓按在欄杆上。

「娘娘，請您住手！」
掙扎著，卻見對方扔掉髮簪，雙手用力掐住自己脖子，表情猙獰。「我絕不讓你留下！」

眼前世界逐漸模糊，胸腔出入的空氣漸趨稀薄，抵抗的雙手慢慢垂下，忽地，那人揚笑臉龐閃過腦中，蘇瑛拼著一口氣，再度奮力反抗。

他不能死，不能…不能讓德烻因為自己的死與淑妃反目成仇…

眼看那人拼命抵抗，蕭淑妃改變策略，使力把被制住的身體往欄杆外推移，在蘇瑛發現她的詭計要阻止時已經太遲！

「公子──」

「娘娘不可以！」

隨著兩聲拔高的驚叫響起，南園傳來人體落地的聲音。

屋外，雪地上，逐漸漫開的鮮紅取代原來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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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樓發表於: 2012-01-20 1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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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0 雙心(二十二)，69F

(二十二)

這裡是哪裡？

望著眼前一望無際的雪白，思索自己為何身在此地。

靜，是此處予人的最初感覺，而寒冷，則由指間接觸到的空氣傳來。

一雙眼轉動著，看向四周，忽地，遠處，開滿白色花朵的樹林映入視線範圍。

前行雙腿縮短了距離，在紛落的花雨中，一抹人影躺在雪白中。

那是？

模糊的人影愈來愈清晰，而擁有的那張臉孔，更讓自己平靜的心掀起濤天巨浪。

瑛兒！

就在此時，迅速湧出的腥紅漫過那人身軀，連帶湮沒那張朝思暮想的容顏……

瑛兒──

身體來不及作出反應，連聲音也來不及出口，失去意識前夕，紅，是殘存腦海的唯一……

「瑛兒！」

猛地睜開眼，冷汗涔涔，沿頰滑下，劇列起伏的胸膛，象徵男人此刻情緒尚未平復。

是瑛兒……自己又夢見他了……

自從瑛兒無故失蹤那天起，自己不斷找尋，好不容易在他人告知下，知道他曾去過太湖赴縣老爺的晚宴，然自己不過是尋常老百姓，縣太爺豈是說見就見？

後來朝廷派人至江南巡視，為官不檢點的張縣令被革去官職，在他苦苦哀求下，欽差大人放他一馬，讓他帶著為數不多的老本，返回老家度過餘生，當然那群曾被張鋒滿強佔的姑娘也在欽差大人作主下，嫁給他人為妻，過著正常人的生活。

張峰滿這條線索斷了，書翰瑋並未放棄，他派人沿著太湖四周搜查，挨家挨戶詢問，直到一年後，問不出任何消息，才宣告放棄。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書翰瑋堅信書翰瑛尚在人世，只要一天找不到人，他絕不相信他的瑛兒已經死了。

只是這麼久了，書翰瑛彷彿從人間蒸發一般，下落全無，這也讓書家眾人不免懷疑主人的堅持，到最後可有結果？

除了書大當家，三年來不放棄找人行動的，還有書翰瑛的隨從梁茂君。

當初他要是堅守原則跟著瑛少爺出門，少爺就不會失蹤……這份沉重的自責在那夜過後，日以繼夜反覆壓在寡言的梁茂君心頭，不曾間斷。

雖然梁茂君不說，但眾人明白他內心的苦，也沒有人責怪過他。

對一個深陷悔恨的人，有誰忍心苛責？

視線移至窗外，深黑墨眸浮現黯然。

轉眼已是第四個花季，書府的梅花又要開了……你在哪裡？瑛兒，可知道瑋哥哥對你已是相思欲狂？

要是真不幸身亡，就請入瑋哥哥夢中，告訴我你遺體何在，讓瑋哥哥替你收埋；若是你還活在世上，也該稍封信回來，讓大家知道你過得如何？讓我知曉，你現在是否安好？

瑛兒，你聽到了嗎？聽到瑋哥哥的呼喚否？

一遍遍，在心裡，呼喊那人的名，究竟喚了多少次，書翰瑋也記不得，他只知道只要一天沒見到那人，他會一直找尋下去。

「爹，您醒了嗎？」

就在書翰瑋沉思之際，屋外響起書予琭的聲音，幾分鐘後，門被打開了。

「爹，鄭伯伯來找您了，他說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談，現在人在前廳等您。」
融合了三分稚氣和七分穩重的口吻，充滿活力的嗓音，是書家未來繼承人書予琭具備的特質之一。今年十歲的書予琭，自六歲那年中秋家裡發生變故，人變得比從前獨立，但開朗的性情不變，是個人見人愛活潑好動的陽光男孩。

「嗯，你去問鄭伯伯吃過早飯沒，要是沒有，吩咐廚房多準備一份，等一下你也一起過來。」
轉身走回內室，拿起放在床前小几的衣服穿上，站在銅鏡前梳綁頭髮，見兒子還站在門前，欲言又止的神情，「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覺得爹看起來氣色不佳，您昨晚沒睡好是吧？」
三年來，只要書翰瑋露出像現在這樣的表情，書予琭就知道父親昨夜沒睡好，也許是太濃厚的相思之情讓父親輾轉難眠，也許是父親又發夢了。

夢見那名疼愛自己，而爹爹也深愛著的瑛叔叔。

將髮髻綁好，語氣平靜地說道：「先去陪你鄭伯伯聊天，爹一會兒就過去。」

「喔。」
看了父親一眼，轉身往主屋的方向走去。

揉揉隱隱發疼的太陽穴，振了振外衣袖子，旋身走出房間，往前廳快步走去。

來到前廳，原本坐著的鄭偉蒲看見書翰瑋，起身笑著走過去，「抱歉，這麼早就來打擾，你還沒用膳吧？」
邊說，邊看了神情有些疲倦的男人一眼，伸手拍拍其的肩膀：「又沒睡好啊？」

農曆正月十五剛過，蘇州城商行都已開工，去年十二月下旬從各分行送回來的上半年訂單中，南方客戶的單子多下了幾筆，又都碰巧要求要在端午節前出貨，這讓負責工作調度的梁石文忙到一頭兩大，而思索進度安排也讓書翰瑋忙了好一陣子，連北方分行的帳款都沒時間去收，只能託要北上的鄭偉蒲代自己去收款。開工才幾天，增加的訂單陸續自各處分行送回，想來今年會是忙碌的一年。

「嗯，還好。」
說著，兩人來到椅子坐下，婢女送上剛沏好的茶，書翰瑋把鄭偉蒲那杯推至其面前。
「鄭大哥，請喝茶。」

雙方寒暄了好一會兒，鄭偉蒲看看廳內，壓低音量對書翰瑋說道：「有件事我想跟書老弟你說，可否請你的下人先離開。」

聞言，轉頭看向坐在一旁的書予琭，大男孩會過意，起身領著下人退出前廳，並把門關上。

確定外頭沒有人偷聽，鄭偉蒲深吸口氣，開口：「這回為兄去北方，你猜我見著了誰？」

端著茶杯輕啜了口，靜待對方下文。

「我在京師看見翰瑛老弟。」

瑛兒？

動作一頓，眼微瞠定定注視眉頭皺起的鄭偉蒲。

「我想我的眼睛應該沒看錯，那個人是翰瑛沒錯，但奇怪，他不認得我。」
偏著頭回想當時情景，「那是在京師要往北區的街道上，我不小心撞到一位公子，定睛一瞧才發現這人與翰瑛長得很像，後來他開口問我有沒有哪裡受傷，我聽他說話的聲音，分明是瑛老弟沒錯，但見他看著我的眼神卻像是不認識我似的。」

瑛兒不認得鄭老闆？

「後來他和一位身份顯要的男人離開，我追過去，在皇城東北方一間茶樓看見他們，順口問了店小二，他告訴我跟翰瑛在一起的男人是烻王爺。」

烻王？瑛兒怎麼會跟烻王在一塊兒？

「該怎麼說呢？為兄之所以要你支開下人，主要是我覺得翰瑛和那個烻王之間，似乎不單純。這話不好讓下人聽到，才要你清場。」
兩人的互動簡直跟一般夫妻沒兩樣！這話鄭偉蒲放在心裡沒敢說出口，他擔心自己說了，會讓書翰瑋受到不小的刺激，畢竟他很清楚身側之人是如何保護他弟弟。

不單純？難道是……

「總之我可以確定那個人是翰瑛老弟沒錯，但他如果真是翰瑛，要見他可不容易了！」
皇城豈是說進就進？更別說是守備森嚴的烻王府了。

「感謝偉蒲兄通知，我會安排時間北上。」
淺淺微笑於溫文面孔浮現，鄭偉蒲不著痕跡瞥了男人一眼，發現書翰瑋和平常一樣鎮定，便放心地站起，又道：「那我先回去了，有任何消息我再來通知你。」

送鄭偉蒲到大門口，鄭偉蒲要他別送了，站在門內目送對方離開。

仰頭望著晴朗藍天，心裡泛開放寬心的安心感。

他的瑛兒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

瑛兒…

誰？

瑛兒…

這聲呼喚，喊著誰？

瑛兒，我的瑛兒…

瑛兒？是在叫自己嗎？

前方，宛若尚未成形的天地一般，渾沌不明，他覺得自己好輕，好輕，沒有存在感……

身子很輕，像漂浮在水面的浮萍，沒有依附地，隨波逐流；眼皮很重，宛若千斤巨石壓著，讓疲憊的自己不想睜開，只想繼續睡在這片無垠黑暗。

瑛兒…瑛兒……

是誰在呼喚？

忽地，斯文面容浮現眼前，那人笑得溫和，閃動似水柔情的眸子，睇著自己。

你是誰？

心裡的聲音，代替自己開不了的口發問，那人笑著輕搖搖頭，淡開淺笑的唇吐出幾個字。

瑛兒，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

一張一闔，透過輕動的唇，一個熟悉的名字瞬間自腦中浮現。

是…是……

下一刻劇痛從腦門爆開，意識再度被黑暗攫取。

「唔…」
一聲輕囈自床上之人唇間逸出，片刻之後，覆住瞳眸的眼皮下方有了輕微動作，而後緩緩掀開。

茫然地看著映入眼簾之物，半晌後，認出自己身在何處，將臉轉向床外側，一名紅衣女子端著水盆從外廳走了進來。兩人視線相交瞬間，紅衣女子先是一愣，接著放下水盆，快步來到床邊，像是要確定自己沒看錯似的，直盯著已經睜開眼的男子瞧，而後欣喜地啟口：「公子，你可終於醒啦！」
說著，眼眶泛紅，美眸水光閃爍。

見狀，男子從被子裡伸出手，輕拍女子放在腿上的手背，柔聲道：「抱歉。」
他知道自己讓紅袖擔心了。

笑著搖頭，拉起男子仍然無力的手，先是替男子把脈，而後替其檢查傷處，確認沒有大礙，下床往外跑去。

五分鐘後，房間外傳來沉穩腳步聲。

步入房間，剛到內室，就見本是躺在床上的男子撐著仍顯孱弱的身軀吃力地坐起，立刻趕到那人身旁，扶住低喘不已的人兒。「做什麼起來，快躺下！」

輕搖螓首，將臉埋進男人胸膛，雙手亦環住男人健壯身軀，汲取熟悉的氣味。

情人和往常一樣的親近，讓紫衣男人放柔臉部線條，俊臉埋入人兒髮間。

「瑛兒…瑛兒，我的瑛兒……」
激動地喊著，環抱伊人身體的手臂愈收愈緊，「你嚇壞本王了……真的嚇壞我了……」

臉頰傳來的溫熱碰觸，讓黑髮男子身子一震，抬起頭看向潸然淚下的俊挺臉龐，忍著腰際傳來的手臂束縛力道，手指於男人頰畔輕點，柔聲安撫：「蘇瑛讓王爺擔心了。」

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將人鎖在雙臂間，透過頰面微涼觸感，告訴自己對方已清醒的事實。

房間外，看見兩名主人相互偎擁的景象，紅衣女子和灰衣男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露出如釋重負的寬心笑容，放輕足下落地聲，悄悄離開。

二月初，仲春時節，遠方山林已在春神妙手妝點下，換了一襲翠緣新衣，林間雄鳥為了吸引雌鳥的注意，相互啼鳴，宛轉歌唱，不過是太陽初上山頭的清早，皇城裡便處處聽聞鳥叫，為寧靜的宮廷注入幾絲生氣。

烻王府，南園主人房間，紅衣女子服侍主人更衣。只見女子從置於內室右邊的大箱子裡取出一件黑色厚襖風衣，走回坐在床上梳理頭髮的黑髮男子身旁，把風衣攤開，前襟紮綁用的瑩白色長絲帶順勢滑下，襯著一襲黑亮，顏色煞是好看。

「公子，你看穿這件風衣如何？這是王爺讓宮裡製衣師傅替你量身定做的，這布摸起來很柔軟很舒服，不扎手呢！」

二月的氣溫比起一月雖然暖和許多，但對身體尚須調養的蘇瑛而言仍是太冷，衣服還是得穿保暖些以免著涼。

「嗯。」
輕應了聲，讓紅衣女子靠過來，把攤開的風衣披到自己身後，將衣襟上的絲帶綁了活結固定住。

「紅袖。」
內室入口響起一聲低喚，紅衣女子和男子不約而同將視線移至聲音響起的那方。

「王爺。」
紅袖三步併作兩步，來到外廳與內室的交接處，向大步邁入的紫衣男人行禮。

越過紅衣女子朝男子走去，在男子扶著床邊架子剛站穩，長臂一伸順勢將人納入懷中。

右手食指勾起男子下巴，蓄含精光的銳眸細細審視懷中人兒的同時，亦針對情人身體狀況進行向站在幾步遠的屬下發問：「蘇瑛真能下床了？」

眼裡浮現笑紋，嘴角上揚，對於主人過度的保護有些好笑，接收到男人懷中的人兒朝自己投來的目光時，笑了笑，啟口回話：「公子的身體已無大礙，只要不是太過消耗體力的活動，公子都可以做了，請王爺放心。」

看著那人眼裡隱現淺淺波紋，德烻輕嘆口氣，低下頭親吻人兒額頭，喃語著：「真想把你綁在床上不讓你下來…」

「王爺…」
對男人孩子氣的言語感到啼笑皆非，輕笑出聲，左手掌心輕輕觸上男人面頰，就在此時，德烻伸手握住於面容上輕動的手指，移至唇邊親吻了下，在那人不及抽回時，張口咬住，惹得伊人輕呼出聲，臉頰暈開粉色。

「王爺！」
一大早就不正經，實在是…

逸出爽朗笑聲，鬆開對那人的拑制，擁著情人往外走，到了樓梯口，一把將人抱起，步履沉穩向一樓走。

「王爺，蘇瑛可以自己走的。」
輕皺了下眉，開口要求，只見德烻臉不紅氣不喘，抱著蘇瑛一步步順著階梯而下。「下樓就讓本王抱著你走，等會好讓你有足夠的體力專心賞梅花，嗯。」

知道自己不管再說什麼也改變不了男人的決定，蘇瑛閉上嘴，讓那人抱著自己走到一樓，往屋子後方行去。

此時正值梅花綻放的時節，早在十天以前，蘇瑛剛醒來那天，淡淡梅香乘著冷風傳遍整座南園，若非德烻堅持不放行，黑髮男子早已如去年那般，到屋後賞梅去了。

為了讓自己可以早點下床走動，蘇瑛安份地在床上待了十天，昨晚在紅袖和宮廷御醫聯合會診，確定已無大礙，也讓護人心切的德烻終於肯點頭，放伊人下床活動。

來到後面，一大片開著花朵的樹林頓入眼裡，風拂，滿林冷香盈滿一身，透著令人喜愛的清冷芬芳。

放下擁在臂彎裡的人兒，兩人來到稍早前下人佈置好的臥榻坐下，把小暖爐塞進蘇瑛手中讓他捧著，自己則拿起放在臥榻左側錦盒裡的卷宗，開始審閱。

仰起頭環視枝上白花，鼻端嗅著的，是這花兒散發出來的冷香，當位於臥榻頂上的花朵被忽來的風吹落時，男子伸出雙手，朝上張開，平攤的心手，幾朵白梅靜靜躺在上面。

瑛兒…

耳邊響起久遠以前的聲音，眼神轉為迷離，出神地凝視掌心上的花朵。

專心閱讀文件的男人，在看完一整盒卷宗後，把批好的文件放回錦盒裡，蓋上盒蓋，再將封條黏上，正要喚來離自己有一尺遠的隨護把東西收走，眼角餘光瞥見人兒出神表情，劍眉微挑，目光轉為深沉。

第二次，在這人自昏迷中清醒後，自己是第二次看見他露出這種表情。

他在想什麼？

有什麼事能讓他這般渾不守舍，連自己正盯著他也渾然無所覺？

半晌，像是察覺到身畔之人審視眼光，男子低下頭，看著被自己捧在手上的白色花朵。

「想什麼想得那麼出神？」
不急不徐的口吻，語氣輕鬆自然，沒有威逼更無嚴厲，將人勾至胸前摟住，面帶微笑地詢問，蘇瑛抬起頭，看了男人好一會兒，啟唇輕道：「王爺，我想吃梅子。」

「喔？」
王府裡就有醃製梅子，蘇瑛也曾吃過，當時並無特別反應。現下提起，所求者應是他物。

淡粉唇瓣淡開淺淺笑弧，把心裡想的東西說得更清楚些。
「根據書上記載，蘇州城的梅林數量居全國之冠，那裡有一種特別的醃梅，吃起來會有桂花的香味，我想吃那種醃梅子。」

「有桂花味的梅子？」
這倒有趣了！

「嗯，王爺可有興趣一試？」
知曉自己的話題引起德烻興趣，便又問道。

「哈，既然你想吃，本王派人去替你找來。」
笑著說道，揚聲將譚飛喚來：「譚飛，你去找松伯，告訴他派人去趟蘇州，向當地人詢問哪裡買得到有桂花味道的醃梅，帶一罐回來。」

白衣男人點頭，旋身往主殿奔去。

「你呀，書看多了，口味也變刁了？」
好笑地捏捏蘇瑛鼻尖，但見男子笑了笑，回道：「王爺可是在怪蘇瑛給您出了道難題？」

「哈，是不是難題，等下人是否能帶回你指定的東西便知。」
將風衣拉好，把人包了個密密實實，滑下臥榻，將人扶起往前走。

「王爺，您的東西…」
瞧見遺落在榻上的錦盒，右手輕拍了拍男人前胸示意道，只見其不甚在意地回頭瞥了錦盒一眼，笑道：「晚點本王差紅袖過來拿，咱們回房歇會兒。」
將在胸口輕拍的手掌握住，指間的涼意讓其眉心攢起，口氣甚是不悅：「你的手好冷，實在不該答應放你出來。」

「一下就暖了。」
不急著抽回自己的手，反而把臉蛋貼上規律起伏的左胸，輕輕磨蹭。
「您會讓它變暖和是不？」

「你呀…」
停下腳步，低下頭捏了下那人含笑臉龐，薄唇湊至人兒耳邊低語：「若非顧念你身體禁不起過度勞動，本王非要你不可！」

剎那間，一抹淺緋染上秀麗容顏，綻開更勝春桃嬌豔的迷人風景。

「哈哈哈──」

暖風輕送，朗笑聲在南園傳開。

聞聲停下手邊工作的紅衣女子，側過頭看向屋外，在瞧見逐漸放大的依偎雙影時，輕聲笑了。

參禪何須山水，滅卻心頭火亦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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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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