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0 《非關正義》卷五（完）　25F更新（愁衛）|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30 《非關正義》卷五（完）　25F更新（愁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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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玥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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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7)

20樓發表於: 2008-12-29 09:2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卷四

　　沿山脊波瀾走過一彎彎羊腸與蜿蜒，撲面迎來人煙罕至的失修斷橋，橋的另一邊，野梅在寂寥中綻放第一瓣笑靨。

　　秋枝殘葉強取豪奪似的，霸住了一地泥淖。

　　小道盡頭邊兒，有座小墳塋，墓刻字跡仍見清晰，年代便不會太遠。

　　荒煙漫草，莞芒齊身，武者走將向前，連步伐都顯得凝重深遠。

　　「君憐，吾來見妳。」

　　揚聲被蕭蕭風履吹拂零散，愁落暗塵自腰際解纜一蘆白乾，醇正端方躁進地迸出壺口，豪氣率性灌注滿口，炙烈酒氣燒灼喉頭，狠狠皺起眉心。

　　傾君憐　之墓

　　碑石矗立衝眼際襲捲，回憶於是旋成狂潮，驟覺恍若隔世。

　　踏上笑蓬萊那晚，和尋常無異，什麼也不俱心有所感。

　　他本不識得傷春悲秋，收銀、買命，刀口浪尖兒，禁不起半毫猶疑。

　　廳堂尋芳客鬧起酒性，仗勢粗勇，將滿園子珍饌稀品化作塵泥，金八珍到底深諳世故，團扇遮唇，拂煙眉勾也不勾的，捎遣他完納。

　　履跡方至，玉石碎響，所幸自己稍有堤防，踏蹄馬鞋半提，三個草莽壯漢相偕自衣襬狼狽滾去。

　　笙騰歌樓既有如此能為，當初究竟何須費心延攬？愁落暗塵半瞇起眼，正自迷疑，視線望廳堂張揚，竟是水袖輕羅，風姿綽約，但覺一切都不太真實。

　　是在後來，他走將向前意欲搭話，豈料方才天下無敵的女孩，竟也忸怋起來。

　　檀色點唇，額眉絳紅，他在宇宙洪荒漂泊得太久，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麼說。心頭麻亂烘烘的，像遺落些什麼，又像徹悟了什麼，直至凝神，驚覺自己怔愣在原處，女孩舞的那曲春花秋月，待得臨睡前，還在耳畔迴響。

　　午夜向晚，他會邀她登樓觀星，女孩挽著他的手，正在指天畫地。

　　『即便牛郎織女唯有七夕相隨，天光微雨，曲終人散，吾依舊冀盼下一彎秋水。』女孩說這話時，杏眼睜得渾圓，視線剔透純潔到足以灼痛人心，他只是真切凝望著，訴說無盡疼惜。

　　他連自己的生命都無能掌握，遑論給予？

　　女孩兒清真明亮的瞳眸牢牢鎖住自己，婉約多姿的身段因他而舞弋，他忽然異樣得意起來，卻又在轉瞬間禁不住悲傷心緒。

　　是怎生得姑娘家，從未向他討取未來過去，近乎頑固地許諾如今。面對傾君憐，他縱有千丹氣勁、萬丈俠骨，卻仍輸得徹底，不得不喝寵起那份飛蛾撲火的勇氣。

　　男兒自古要在江山與美人之間擇選其一，但女人則不然，她們所神往的，只有愛情。

　　這是份全職，為此，她們願意被男人犧牲，甚至犧牲自己。

　　十里揚州，南柯一夢，一旦真正愛過，才覺死生別離，遠不及遺忘更痛。

　　風起、蟬鳴，他聽見寂寞的步履。

　　＊＊＊

　　舉步踏出那一地煙水江南第三天，他已挨家挨戶探訪得有些疲憊。

　　手上臨摹草紙是憑記憶所製，一筆一殤，浩蕩華髮，劍兒的眉，鷹似的眼。

　　幼出江南，法門於他總像輝煌古城，兩壁簷欄隨可見斑駁楹聯，記述它的氣度與蒼桑。於是當他終能在這幢舊樓坊尋一地安身，對這位早早行俠仗義去的嚴凜師兄，也僅只從傳說窺見。

　　遽聞衛無私嫡承教祖法篁絕學，和他說話時連呼吸都不免肅敬起來，每當眾師兄圍聚談言，他只是一面提起掃帚，安靜地笑著。

　　那是個碎雪如花飄墬的酷寒，大小姐殷千妘身染惡疾，適逢教祖遠門，他被吩咐照看著，卻讓病灶同齊上身。

　　病象彷若死神王刎，不稍久，便就勾去多少年華青春。如此說十成千，教門裡誰也沒敢親近，擔怕下回要輪自己給教祖親手掛名忠烈祠，人生自古誰無死，別是自己一切好談。

　　曾經的粉黛瓷膚病懨骨柴，他與殷千妘被隔絕在蜿蜒迴廊，連風影都傳透絕望。

　　殷末蕭尚需三天才趕得回程。

　　臨別之際，他的浮生殘影短得根本無須回顧，略抬眸，案桌筆身垂懸，墨跡未乾，腦海靈光閃鑠，好歹撰點遺言供人憑弔，他也會欣慰些。

　　矇矓惚恍間，滿眼逕是光色流盪，蔚藍長衫，飄柔髮梢，與窗桅外鋪霜湧雪融為一景。

　　殷末蕭匆匆跋涉，挾僕僕風塵而歸。

　　他從床榻挣醒，逢人便追問，未果，大夥兒好聲勸他養息修身，發夢這名兒，寤寐求之。

　　直要到很久以後，時節柳絮依依，他才從凜凜劈烈劍光，尋索昔時片影。

　　而今往後，又有哪個誰縮著脖子，八卦那嫡承教祖不世絕學，說話時連呼吸都要肅敬的衛師兄，他總啞然失笑，爾後淡淡補上一句：刀子嘴、豆腐心。

　　日正當空，揮汗如霖，聶商尋一處茶廊稍憩。小鎮裡的茶樓鋪館不會很大，幾張四方桌案，板凳長椅，檜紅斗櫃似是重新粉刷，隱約還嗅得到銅漆味；上頭陳放幾多烈酒，果真踏離煙波江南的嬌蠻，塞漠英雄便更襯托十足氣慨。

　　小二身手俐落，遞上一盞熨茶。

　　山荒驛站，尋索無方，昔時墨藍的方冠與衣帶，濁染泥黃塵埃。

　　等他注意到時，三兩女孩絹袖掩容，笑語如鈴。

　　勉力振作精神，道者走臨旁桌，躬身作揖，「姑娘，在下聶商。敢問姑娘可有見過畫中此人，亦或聽聞愁落暗塵？」

　　梳理端整的髮髻湊將前來，她們仔細審視，秀眉微擰，「真對不住公子，我們從未見過畫中之人，但你所提及的名兒，倒是顯赫。」

　　愁落暗塵在這處邊荒驛鎮頗具聲名。

　　且道武者天涯浪跡，聶商凝神側耳，臉色益發難看。

　　「山下待嫁姑娘們即便傾心，但各個清楚，愁落暗塵這人，看得起卻碰不得。」

　　風姿飄逸，淡泊滄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年輕女兒家蓮指款擺，粉嫩紅唇勾著笑，縱使蒲扇執掌，亦掩不住流洩輕嘆。

　　＊＊＊

　　遲暮斜倚，漫天盡是濃濃赤色，將男人灰褐衣擺拉出一道長影。

　　愁落暗塵途經市集，偶遇鎮日執柯作伐、胖呼呼的婦人攔腰截路，劍眉微擰。媒姥在鎮上號稱無所不知，也不知為何偏偏對他多所投意，除卻說親講媒，他倒也間接知曉不少八卦，日子因此平淡不少，所以他暫緩腳程，耐住性子且聽。

　　華妝媒婆心多眼尖，明白武者今兒個沒心情聽她瞎扯，只是拉低男人身子，在耳畔細細低語。

　　『方才幾位姑娘家邀了道門叫什麼聶商的，準備上你家討人。別說婆婆不幫你，改明兒也把你金屋藏的嬌介紹介紹。』

　　聶商、討人、金屋藏嬌？

　　愁落暗塵猛地意會，向女人匆匆辭謝，腳步甚疾。

　　鞋履踩在鋪排一地的碎楓紅葉，沙沙作響，不知怎地，胸口炙烈得發疼。

　　前晚，他再度踏上幽燕征夫，賈命公仍舊唯利是圖連一刻也捨不得抬頭，他也早習慣販賣死生的生意人，心肝脾肺腎都是黑的。

　　步上長廊，他從藥櫃底搜出幾瓶創藥，拐個彎差點撞上夜啼鳥，這莽撞義弟定眼一看來人連忙彎身跟著滿地撿，一面狐疑，『大哥，你受傷？』

　
　　愁落暗塵猛然頓了下，總不能說他強暴人要拿來善後的吧！

　　『唉，吾聽聞最近有個姓衛的在找你，就聽小弟勸告一回，別跟他計較。』

　　男人哦了聲，雙手抱胸，『為何這麼說？吾贏不過他？』

　　『非也非也！那傢伙和吾是同鄉，雖然個性偏激，但到底因為身世悽楚。』

　　身世悽楚？愁落暗塵興趣更大，他扣住夜啼鳥，將人上下結實打量清楚。

　　這廂話猶未盡，武者揚手制止夜啼鳥繼續滔滔不絕，臉色沉得難堪。

　　他果然不該萌發異心，何該一刀殺了衛無私，但奈何除了恨，一股深黝哀傷，正劈面襲來。

　　功已廢、身骨殘，可只要衛無私尚存一口氣在，他的命仍是他的。

　　頭一回，他是近乎偏執地要想相信，自己一遍淡泊的無心。

　　就在向晚時刻，天光最後一撇揮灑，愁落暗塵敲開草蘆門扉。

　　衛無私端坐床榻，遠挑雕木窗欄，沉靜而削瘦的臉容被淡暮照得發亮，他幾乎不能忍受，那雙湛藍眼眸，眼底注視的不是自己。

　　「法門眾門徒中，你知道聶商？」

　　湊近床緣，平直嗓音成功激起回眸。

　　「為何提到聶商？」他問，腦海多了些許警意。

　　「他來找你，人已在山腳，怕是不到天晚就會找到這裏。」

　　鳳霞美眸凌厲，法篁絕學畢竟鬥不過瘋子，順淡心緒不覺激昂，「愁落暗塵，傾君憐一事與他無關，不准你動他！」

　　「注意你的言詞，身殘如你，有何資格提准許？」

　　「你！」被堵得啞口，衛無私索性別過臉，不意爭執。禁囚時間一旦長了，愁落暗塵什麼脾性自也摸得熟絡，若再激怒他，自己爛命一條也罷，怕是聶商也難脫險境。

　　「你在意聶商？」

　　隻手牢扣衛無私崚峋下顎，他從那雙迥然不移的瞳眸中，見到自己額眉漸次劃深的銘印。

　　沉默，於焉窒人。

　　愁落暗塵似是張口欲言，倏地，繡鞋紛亂而致。

　　「哈，看來他們的腳程較吾想像中更迅速，聶商就這麼急著找你？亦或，事情並非這般單純？」

　　「收起你的胡言亂語，聶師弟不是你口中那般人等。他不是你！」

　　「是麼？那即便這身模樣給瞧見，料想亦無大礙才是。」

　　武者隻手探向腰際，使勁、旋身，一陣地轉天旋。

　　待得回神，愁落暗塵屈膝盤坐，衛無私狼狽地發現自己半寸未縷，比之於習武人更形纖細的手臂晾幌幌勾纏男人頸項，跨坐其身。

　　「你、你作什麼！」

　　「噓，別出聲，還是你真要這樣面對你的聶師弟？」

　　被迫貼熨裸露胸膛，濕熱氣息悶悶地飄灑耳骨，衛無私將臉容壓得極低，以致未能一見男人深邃眸底，掠過些許狠戾與笑意。

　　門外，聶商再三言謝，直至幾道綾羅綢緞隱没在層疊山巒。

　　叩叩。

　　輕輕地敲門聲。

　　「愁落暗塵？」聶商於禮探問。
　

　　「…何人？」

　　「在下法門聶商，有一事相談。」

　　「…說。」

　　眉心攏併，忍不住咕噥，真是沒禮貌。

　　「愁落暗塵，敢問你可有見到吾法門衛無私。」

　　「你找錯人。」

　　談言就此截斷，衛無私幾欲喊出聲，卻想自己處境難堪，多餘的自尊逼得他硬是咬牙，將悽楚吞入。

　　聶商佇立門口，心緒流轉。江湖上盛傳傾君憐已故，可他沒錯聽，方才愁落暗塵房裡，絕不僅只一人。

　　「愁落暗塵，請恕在下無禮，相談甚久因何遲不出面？閣下房內究竟又是何人？」

　　好半敞，男人沉迴低穩的嗓音才悠悠傳渡。

　　「…你何不、自行確認？」

　　鳳眼怒睜，衛無私直是不可置信。眼下兩人姿態淫靡，這男人究竟有無羞恥？

　　千萬不可！頭一回，從來肅殺無赦的天眼，竟也期待夢醒。

　　「那吾便失禮了。」

　　顯然衛無私急切心音無以傳遞，聶商那廂答得乾脆，推抵門房，胭脂、羅粉，煙羅紗帳，皙白粉膚，忙不迭的撞進眼簾。

　　涼被掩不住乍現春光，由這個角度望去，看不見人兒容顏，倒是愁落暗塵鷹眸狹猝直勾盯著他，纏住人兒腰際的壯碩手臂，宣示獨佔。

　　他知道自己的臉正不受制地燒紅，連忙掩面退離，草門被狠狠扣緊。

　　「對…對不住，聶商叨擾。」

　　「呵，如你所見，吾不知道什麼衛無私，還是、你打算再搜？」

　　「不、不用，對不住，聶商告辭。」

　　搭搭地履跡漸次深遠，直至再也不復聽聞。

　　失焦的眼眸，與鼻息間嗅得的熟悉。

　　這一次，衛無私深切感到曾經誓死靡他的傲氣，正在分崩離析。

　　【待續】

　　先謝謝各位親的鮮花和回覆，琉璃真的很高興大家會喜歡^^

　　是說，呼～總算貼完這篇就剩下最後一篇了！

　　加油努力在跨年之前生出來＞＜

　　先祝各位有點遲到的聖誕節，還有新年快樂^^

　　

獨飛孤燕常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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瓔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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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8)

21樓發表於: 2008-12-29 17:5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其實愁落一直很在乎無私的,也不想用強烈的手段得到無私

畢竟這2人也是因為有緣才能相遇吧

是說愁落還知道要買些藥品給無私表示也很心疼無私的

不過聶商都已經找到愁落的下落會如此輕易離去嗎

而無私又該如何面對法門,乾脆就這樣跟愁落一直生活下去好了

下文就完結了,好像有些些過快不過還是尊重樓主的決定

只是要記得回來更新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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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雷米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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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22樓發表於: 2008-12-29 18:0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阿?阿?!下一篇就完了?好快,我還想多看一點的說 >_<

其實愁落還是在意無私的吧?雖然還是一樣粗暴,希望下一篇他們的關係能再改善一些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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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SA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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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23樓發表於: 2008-12-30 04:2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小聂宝宝被深深地刺激到了喂！！！！（怒！重点是这里么？！>_<）
摸下巴，知了你非要做到这地步不可吼？！
欺负小卫就这么有意思么？！
吼吼吼！！！！
不过哈，还是希望你们能和平相处啊……（应该无甚可能）
静待结尾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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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玥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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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7)

24樓發表於: 2008-12-30 08:2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瓔美子君

　因為在乎所以才會治療，因為想治療所以才顯得更在乎。
　其實愁落比誰都重情重義且有血有淚吧！
　呵呵，是比較短篇的，也希望最後的完結親會喜歡^^

　法雷米爾君
　
　咳，話說下一篇兩人的關係真的會大～大的改善了（←同學你心虛囉！）
　另外真的要謝謝親的每朵鮮花，給琉璃非常非常大的鼓舞喔^^

　LSASM 君

　是～劇情中的聶商寶寶真的是個純情好男兒阿！這回真是大大被震驚到這樣XDD
　不過話說琉璃還以為這篇已經是有走向普遍級的傾向了說（←對不起作者自錶）
　唔，這次一定很快把結尾奉上＞＜

獨飛孤燕常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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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7)

25樓發表於: 2008-12-30 20:3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卷末終章，內有未爆彈，有心臟不適或攜帶武器者，請call「上一頁」，我們將派專人為您處理XDDDDD

　‧終章

　「該死的為什麼…你究竟為何要如此作為………」

　他能面對死亡威脅仍了然無懼，可以把愁落暗塵的荒誕行徑看得透徹看得很清，但當聶商溘然奔逃的背影在交疊巒峰中變得模糊，他卻似乎聽見有什麼崩毀碎裂的聲音。

　『正義而為，謂之行』

　記憶裡的法門教祖總掛著濛濛顰笑，嫣紅衣帶與錯落桃花融為一景。溫雅美人優雅地舀起數勺燒灼滾水，再優雅地沖入杯底，氤氳茗香登時劈面繚繞，殷末蕭稜豔潤唇在煙白中微啟，喃喃低語。

　他自幼特別喜愛教祖親身執教，因生得梨頰微渦且身世堪憐，所以殷教祖大腿素來是他之特權，或…他會將意圖進犯者踹進桌底。

　那時雖聽得怔愣懵懂，但從耳畔傳來悠悠經詞，不知怎地，就是別俱心有所感。

　直至許久，稚齡小娃長成落冠，他才真正明白，要守護曾如他一般的孤小，犧牲總是必要。

　只是他不懂，為何每當他渾身浴血踏過法門門檻，教祖總要捎他前去書房，握住他的手，又再細細叮囑。

　將人放倒軟榻，愁落暗塵默然挨近窗桅，腳步一踏一踏地埋入泥地，無聲，卻很沉。

　僅只一瞬，他從那對迥然瞳眸窺見一旬裂痕，愈是想縱聲嗤笑，卻覺自己比被刨了千列萬處更痛。兀自癡想起衛無私水霧縱橫的臉容，會是如何超凡絕塵。

　流竄氣息因無語而顯得窒礙凝凍，男人的目光留連在山巔與嵐霧。

　天光濛濛微雨，他總不免感到鬱氣，浮世平生泰半都賠給了刀口與血腥，衛無私也不該二例。

　所以他更氣，自己竟還會猶疑。

　「愁落暗塵，是男人就給吾一劍痛快！」憎惡著連抹拭淚跡亦無能為力的自己，衛無私一反伶俐，一字一句，帶著絕望悲鳴。

　假若衛無私哭得涕泗縱橫，他會否心軟？

　前仇舊恨，過眼雲煙。

　閃神，歛下眼，暗罵自己簡直想得太歪，愁落暗塵收回坐望視線，「吾說過，你不會死得這般輕易。」

　「你！愁落暗塵，你廢吾功體、斷盡筋脈，還宛若人偶任你侵犯，一切的一切不過是為傾君憐復仇，你的目的皆已達成，何不給吾一劍了斷！」

　還有什麼，堪比死生由不得自己狼狽？

　「前一刻仍想脫逃，下一瞬卻要吾賞你個痛快？衛無私，你好生難伺候。」

　極盡諷刺之語敲響在衛無私耳畔，撫揉著髮梢的手，卻溫柔得無可比擬。

　身之所繫，心之所念，才知思念入魔，永不枯竭。

　這一問結實命中，教衛無私難堪地別過臉，讓聶師弟見此醜態，他還有何臉面重回法門？

　感覺到漸次模糊的視線，衛無私仰起臉，試圖不讓眼底水花越界，縱使徒勞無功，他也僅剩這點微薄尊嚴，。

　獨倚凴欄的高挑身影終於挪動，愁落暗塵暗暗挑眉，大掌緊扣那張削瘦臉容，逼得他四目相對。

　「愁落暗塵，殺了吾。」

　「衛無私，你這是在求饒？」

　求饒？真是八輩子未曾出現在他字典裡的辭彙。

　冷眼凝睇整尊欺壓上身的男人，連試圖定義這個字眼都顯得興味索然，反正橫豎便是一死，愁落暗塵若堅持不殺他，下場也不會有什麼自尊可言。

　哈的一聲，愁落暗塵伸手遮掩那對天藍眼瞳中倒影的自己，感受纖長睫羽刷動掌心與微微濕意，他湊近劍者耳旁，低喃細語。

　「也好。」

　在彼此屏息剎那，一柄劍刃貫穿胸膛。

　「吾，原諒你。」

　抽出劍身，血色如紅花飄灑四落沾染縞白銀袍，滾燙熱液飛濺上他的臉龐，愁落暗塵目視著那對湛藍眼瞳逐漸失焦，以及一頭飄柔鶴髮隨身軀軟倒盡散床榻，不知怎地，竟覺與窗欄外絢麗朝霞相互輝映。

　衛無私嘴角綻出一靨笑容，在無盡向晚時分，成為絕響。

　男人半瞇起眼，著魔似低俯下身與之貼熨，交疊觸碰的唇畔傳來消退熱度，愁落暗塵忘了瞞自己，當衛無私潸然淚下之際，他竟胸口不能自制地揪痛發緊。

　一滴熱液言頰畔嶙峋稜線溜至唇角，一絲淡淡寂涼在檀口裡漫晃而開，這才明白，原來眼淚既鹹膩而愁苦。

　不合理的姿勢讓雙臂發出悲鳴似疼哮，逼得愁落暗塵不得不抬頭。

　古窗外藤葛垂垂，一葉秋風捂面，這才猛然驚覺，他已淚流滿殤。

　【完】

　咳咳，被炸到的，真的很不好意思......

　話說，琉璃私心也希望他們可以有個完美結局（眾：你騙鬼啊！！）

　不過嚴格來說，當初琉璃下筆的同時，心裡已經有一個結果，畢竟一個背負殺妻之仇，一個固守法理無私，這樣的兩個人，基本上就算真要有交集，恐怕也是悲劇吧！

　但是愁哥到底不是個狠心絕情的壞人，而無私也不是天生下來就這麼固執到讓人想揍，所有的前因後果加總起來，在琉璃心中便只有不斷不斷重複的無奈與悲劇了！

　不過琉璃私心想幫幫無私弟弟（？）翻個案，如果各位親也跟琉璃一樣帶著佛心來（對不起又忍不住搞笑了…）的狀態看待這個偏激的小朋友的話，那就真是太好了阿（茶）

　是說...看到敝人在下小的我這麼認真寫後記，可不可以不要圍爐（淚奔）

[ 此貼被心玥琉璃在2008-12-30 22:26重新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