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0 【燁世兵權x南風不競】月海微瀾（美人魚生子 2021.2.9更新32-40尾聲，全文完！）|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30 【燁世兵權x南風不競】月海微瀾（美人魚生子 2021.2.9更新32-40尾聲，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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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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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

40樓發表於: 2021-01-02 12:4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等好久終於更新了，謝謝～
到底是誰這麼殘忍，殺害無辜的人魚族及人魚王
更可恨的是，讓南風誤會軍督，真令人心急啊
這下一大箱血紋珍珠到了軍督手上，會不會又百口莫辯
安雷德侯爵要西北兩海域，正好是靖滄浪的北方海域，又會殺戮了嗎？
希望南風與軍督能早日團圓並解開誤會，期待後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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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心宛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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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29)

41樓發表於: 2021-02-09 19:5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32
燁世兵權未曾通知其他人，直接和將百師騎了馬，一路疾奔出城，來到了港口碼頭。
遠航的船隻已經靠了岸，金邊紅底的家紋旗幟在風中獵獵飄揚，那是代表著軍督家族的紋樣，說明這只船直接隸屬於軍督私人所有，縱橫七海之間無人膽敢攔截。
船長是個三十餘歲的年輕人，他是軍督家族下屬的騎士家庭出生，原本就身材高大，一頭金髮，常年在海上來往賦予了他古銅色的皮膚和精壯的身材，留著蓬鬆的鬍子，看起來十分威武強壯。
遠航船除了巡查遙遠的海域，還帶回了來自北地貴族們進獻的珍寶和商品。船長指揮著船員們開始卸貨並清點，一時間碼頭上忙碌了起來，人來人往地十分熱鬧。
燁世兵權匆匆下馬，帶著將百師疾步走來，船長自然認得自己本家的主人，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屈膝行禮：“軍督。”
“你帶回來的人呢？”燁世兵權點了點頭，示意船長不必多禮，直接劈口就問，“嗯？”
“在，在船上，我請他留在客艙裏休息。”船長從未見過軍督如此急切，甚至失了貴族的禮數，看來在礁石上救回來的年輕男人的確來歷不凡。“我讓人請他過來。”
“不必了。”燁世兵權向將百師打了個手勢，直接自己走向了船隻，通過踏板上了船。將百師歎了口氣，轉頭向船長道：“道爾船長，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能否詳細說明。”
“好。”道爾船長點了點頭，便將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將百師。
燁世兵權走進船艙之中，如今遠洋的船隻結構基本都大同小異，只在裝飾布置上有些許區別，他很輕易地轉上了旋梯，找到了客艙的所在。沿著鋪滿木地板的走廊，燁世兵權的腳步聲冷冷地回蕩著，他的呼吸漸漸放緩，越是走近越是讓他感到焦慮。他期待著能看見心愛之人再度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又害怕期待落空之後的迴旋而來的失落，停駐在客艙門口，他有一瞬間屏住了呼吸。
南風不競茫然地望著手裏的紅珊瑚，許久不曾開口。自從海底神殿滅族慘禍之後，他便再也不復從前的無憂無慮，忘記了笑容是什麼模樣，不知道該如何快樂，每當想起那金髮的愛人，他只感覺心痛欲裂，讓他痛不欲生。
明明是結契的伴侶，卻被鮮血染上了仇恨，南風不競只要一閉上眼睛，就能看見化作水珠的父親，死在他懷中的蘇珊娜……還有那一片代表背叛的追蹤鱗片，除了燁世兵權沒有人有機會把那鱗片放在他的身上，是他的盲目信任在招來了這場災難。
“咳咳咳！”寒冷從五臟六腑中爆裂開來，讓南風不競痛苦地嗆咳不已。他的身體尚未完全恢復，在傾波族的日子雖然平靜，但他仍然無法釋懷，他無時無刻不被夢魘纏繞著，燁世兵權的身影在愛人和仇人之間不斷變化著，讓他沉淪苦海無法自拔。
終於，南風不競抵不住內心的煎熬，在傾波族呆了一段時間之後，趁著靖滄浪外出之際，隻身一人偷偷離開了傾波族。臨走之前他去看了他和燁世兵權的孩子，兩條小魚人還未開蒙，睡得迷迷糊糊地被父親抱起來親了又親，然後又被放回蚌殼之中繼續安睡。
南風不競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回來，只好把孩子留在了傾波族，他遊出了傾波族的領地，靖滄浪為保護族人設下的極冰術法讓整片海域寒而不凍，冰冷刺骨得難以忍受。南風不競不知解法，只好強行遊出去，直到離開了極北海域，到了稍微溫暖一點的海水中。
此刻的南風不競已經精疲力盡，寒氣侵入他的五臟六腑，幾乎要了他的性命。他趴在礁石上奄奄一息，根本就沒有力氣再遊下去。就在他幾乎絕望的時候，他朦朦朧朧地看見了一面熟悉的旗幟。
金邊紅底雲紋，是燁世兵權的船！
內心再度湧起希望，南風不競不得不承認，在看見那旗幟的時候，他心裏是高興多於憎恨的。懷念著愛人溫暖厚實的懷抱，追憶著昔日兩人之間的美好，南風不競落下來淚，幾串珍珠落進了海中，他想要活下去，活著回到燁世兵權身邊，無論是誤會還是仇恨，一切都需要有個結果。
南風不競化出雙腿，裝作是遭遇海難的人類，向那艘船求救。道爾船長把南風不競救回了船上，雖然對他的那套漏洞百出的海難說辭並不信任，但是看著南風不競的模樣，他突然想起了近日的流言，莫非這突然出現的美人真的是海底公主？
道爾船長也曾跟隨軍督參與巡海活動，當日在碼頭上遠遠見過一次軍督心愛的夫人，雖然只是匆匆一瞥記不清樣貌，但對著眼前的南風不競真是越看越像。道爾船長不敢怠慢，將南風不競好好地保護起來，帶回主城，同時迅速向將百師傳訊詢問。
寒冷仍在體內肆虐，南風不競裹緊了身上單薄的衣物，蜷縮起身體瑟瑟發抖。他不知道在這艘船上呆了多久，也不知道還有多久能見到燁世兵權，憑著一口氣支撐，他緊握住紅珊瑚的信物，露出無奈的笑容。
“南風！”
記憶中的聲音如同夢幻，南風不競以為自己又陷入了夢魘之中，房門被粗暴地撞開，熟悉的金髮人影出現在模糊的視線裏，南風不競眨眨眼，低哼了一聲，下一刻他便被抱了起來緊緊擁進了懷中，溫暖的氣息籠罩全身。燁世兵權抱住久別重逢的愛人，一時百感交集，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兩人無言地抱在一起，燁世兵權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失而復得的喜悅佔據著他的心胸，沒想到他居然還能再看見心愛的人魚，此刻他只想把南風不競按在自己懷中，再也不要鬆手，就這樣一輩子抱得緊緊的。
南風不競花了點時間才確認這一切是真實，燁世兵權炙熱的呼吸噴吐在他的身上，他冰涼的身軀渴望著這份令人眷戀的溫暖，忍不住主動湊了上去。他呆愣了片刻，抬起頭望著燁世兵權，眸中盈起的水霧化作一串珍珠滑落下來，嘴唇微顫，輕聲呢喃：“燁世……兵權……”
燁世兵權動容，整整半年的分別，他從未覺得離別如此難以忍受，人人都愛失而復得，卻再難忍受得而複失，他托起南風不競的下頷，用粗糙的手指撫過那魂牽夢縈的臉頰，隨即低頭堵住了那柔軟的嘴唇。
冰涼的唇瓣被火熱的吻覆蓋，南風不競的拒絕只堅持了短短一瞬，立刻便失守了。他抓住燁世兵權的衣袖，慢慢收攏手指，雙唇微微張開，任由燁世兵權的舌頭闖進來。“唔……”
燁世兵權單手摟緊了南風不競纖細的腰肢，空出一只手愛撫著他的後背，數月不見，心愛的人魚瘦了許多，抱在懷中幾乎不盈一握，讓燁世兵權心疼不已。他溫柔地親吻著愛人的唇舌，舌頭靈巧地刮過潔白的貝齒，然後蹭著柔軟的口腔內壁慢慢舔舐。南風不競的輕輕顫抖了起來，應承著燁世兵權的吻，淺淺的紅暈蔓上了他的臉頰，很快他便被吻得渾身發軟，癱倒在燁世兵權懷中。
“南風……”有千言萬語，卻在看見南風不競眼中閃逝的悲傷時被壓了下去。燁世兵權撫上南風不競的腹部，那裏已經變得十分平坦柔軟，他微微松了口氣，並未詢問他們的孩子在哪里，只是繼續吻著南風不競，從嘴唇吻到下巴，然後一直吻到脖子。南風不競仰起頭，露出白皙修長的脖頸，由著燁世兵權不停地輕啄。
兩人溫存了許久，南風不競終於慢慢接受了現實，抬手拂過燁世兵權的肩膀，剛欲開口，森森寒氣突然再度襲擊了他的心肺，他臉色微微一變，蒼白著臉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咳得他渾身發抖。
“南風，怎麼了？”燁世兵權趕緊托住南風不競，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安撫。南風不競好不容易平復下來，低頭蹭進燁世兵權懷中，低哼了一聲：“好冷。”
人魚的體溫確實比人類要低得多，但燁世兵權感覺得出，此刻的南風不競的體溫比之前更低一些，幾乎要凍僵了。他解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南風不競的身上，再度將他擁進懷中摟住了，問道：“怎麼這麼涼，抱緊我。”
南風不競喘了片刻，閉上眼睛挨過這冰涼刺骨的難受感覺，他亟需回到溫暖的海水中來恢復體力，但又不願向燁世兵權說明，只是默默地咬緊了嘴唇，獨自忍受這一波的痛苦。
“軍督！”
與道爾船長交涉完畢的將百師也上了船，一路尋到客艙裏，看見緊緊擁抱在一起的兩人，立刻避嫌地低頭轉開了視線。此刻他也松了一口氣，南風不競平安歸來，至少軍督的怒氣可以消弭大半，這半年以來壓抑的日子終於到頭了。
將百師單膝跪地，向燁世兵權祝賀：“軍督，南風閣下，幸好您平安歸來了。”
南風不競張開眼睛，驚覺自己再度沉溺於對燁世兵權的感情之中，甚至遺忘了他來此的本意。他驚慌地想要推開燁世兵權，明明將他視作仇人，為何此刻又享受著他的寵愛與溫柔？
燁世兵權怎肯放手，輕輕收攏雙臂，將南風不競圈在自己懷裏，毫不避諱下屬在場，輕輕吻了吻人魚的眉心：“別鬧，我們回家吧？”
“回家？”南風不競一怔，酸澀的痛在胸中蔓延。他的家在大海深處，可是他現在已經沒有家了。
“回家。”燁世兵權肯定地點了點頭，撫摸著南風不競的頭髮，將他的腦袋按到自己胸口，耳朵貼在自己的胸膛上，“我一直在等你回來。”
強壯有力的心跳聲貼著耳朵傳來，南風不競怔忪片刻，僵硬的身體抗拒著燁世兵權，過了一會兒，他突然低低嗚咽了一聲，整個身體癱軟了下來。燁世兵權微微蹙眉，幾不可聞地歎息，向將百師點了點頭，輕聲道：“走吧，回去了。”
將百師起身，見燁世兵權只穿著打底的襯衣，外套罩在南風不競身上，兩人幾乎片刻都不肯分離。他們並沒有帶多餘的隨從過來，此刻碼頭上正是熱鬧的時候，若是就這麼回去恐怕很是惹眼，於是道：“不如先在船上休息片刻，我回官邸調馬車過來。”
“不必。”燁世兵權打橫抱起南風不競，南風不競沒有反抗，反而小心翼翼地依偎在他的胸口，用手抓緊他的衣服。“直接騎馬回去，你把馬牽到碼頭這裏來。”
“是。”軍督已經發話了，將百師不敢怠慢，立刻轉身下船，去碼頭外面把軍督的愛馬牽到碼頭上。
道爾船長見將百師將馬上多餘的裝飾去除，又放長了韁繩，便走上前去壓低聲音問：“將百師閣下，這是怎麼一回事，那個人……”
“那的確是南風閣下。”將百師歎了口氣，向道爾船長點了點頭，“這件事不要對外講，若有人問起南風閣下，你就說是奉了軍督的命令迎回夫人的。”
道爾船長嗯了一聲：“是，我會約束好船員和手下的。那軍督和夫人現在就回去？”
“嗯，你繼續卸貨，當做不知此事就行。”
“是。”道爾船長轉身準備上船，卻見燁世兵權抱著南風不競一步一步地從船上走下來。他從未見過如此深情的軍督，那位縱橫七海的霸主此刻像個陷入愛情的少年，癡迷地望著懷中的愛人，嘴角微揚，眼神溫柔得要讓人溺斃其中。
“軍督……”
燁世兵權向道爾船長點了點頭，算是感謝他將自己的愛人帶回。道爾船長看著燁世兵權懷中雙目緊閉的人，無言地後退了一步，隨即低下頭，單手放在胸前，行了隆重的一禮。
隨後，燁世兵權抱著南風不競上了馬，將南風不競護在懷中，兩人同乘策馬而出，堂而皇之地在街道上馳騁。
那一天的街市原沒有什麼出奇，人們照常過著平靜的生活，燁世兵權第一次從官邸裏出來策馬而過的時候，他們只是覺得大約七海霸主又有什麼緊急的事件要處理了，早已習以為常不需要驚訝，人們圍觀一陣隨口閒話幾句，便作鳥獸散。
然而，等到軍督回來的時候，懷中卻抱著消失已久的夫人，第一個發現的人震驚地望著那駿馬絕塵而去，半晌才驚叫出聲。
“啊啊啊，軍督把夫人接回來了！”
燁世兵權還沒回到官邸，這個消息就幾乎傳遍了全城，人們目瞪口呆地望著燁世兵權和南風不競同騎一匹馬，深情地抱在一起穿過整個城市。那仿佛是一個美麗的傳說，人們在最初的驚訝之後，便轉為了陣陣歡呼，比起腐朽古板的貴族禮儀，人們更喜歡歌頌傳奇。
七海霸主迎回了他的愛人，前些日子傳言中的那位人魚公主幸福地依偎在愛人懷中，津津樂道於此的人們並不覺得衣衫淩亂的軍督失禮，反而覺得那是一個美好的故事。他們歡呼雀躍，如同在過節一般，跟在燁世兵權的馬後送上祝福。不知是誰帶頭起哄，掌聲從稀稀落落變得熱烈，賣花的姑娘大膽地把鮮花拋向兩人，而路過的吟遊詩人抱起吉他，現編現唱將故事傳揚開來。
燁世兵權一路飛馳，緊緊地將南風不競摟在懷中，見民眾們熱情地祝福著他們，以至於越聚越多幾乎把整個街市都圍堵得水泄不通，他便故意拉緊了韁繩，放慢了馬兒的腳步。兩人騎在駿馬上接受著人們的善意，先前千葉傳奇故意傳播的流言似乎變成了一段佳話，燁世兵權心中暗喜，看來人們對此事的接受度頗高，他向周圍民眾頻頻點頭，然後在低頭吻住南風不競的額頭。
“唔。”南風不競依舊沒有睜開眼睛，他把臉埋在燁世兵權懷中，並不敢抬起頭來，淚水盈滿睫毛，然後不受控制地滾落，化作一串串碎珠掉到地上。
有調皮的孩子在路邊玩耍，趁著大人們沒有注意，在塵土中撿到了那漂亮圓潤的珍珠，便嬉笑著去問大人那是什麼寶貝。大人看著小手之中托著的美麗珍珠，瞪大了眼睛看著燁世兵權和南風不競遠去的背影，莫非，軍督的愛人還真的是海裏能落淚成珠的人魚公主？
許久之後，這個場景被吟遊詩人們演繹出了不同的版本，變成了一個個美麗的傳說故事，傳揚於七海的每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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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心宛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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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29)

42樓發表於: 2021-02-09 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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燁世兵權帶著南風不競騎馬回到官邸，南風不競依偎在他的懷中，仍然冷得瑟瑟發抖。
雖然分開了數月，但燁世兵權對南風不競的一切都依然熟稔得很，這樣畏寒的身體絕對不正常，再聯想到那艘船是在北地回航途中救援了南風不競，北邊海域水寒無比，南風不競怎麼會出現在那裏，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此刻的燁世兵權什麼都沒有問，只是默默地抱著南風不競，直接回到了房間裏。
原本想把南風不競送回池子裏休養，但這個季節的海水溫度並不高，燁世兵權擔心南風不競凍壞了，索性便把他抱回了自己日常沐浴的浴室裏，小心地脫去南風不競身上的衣物，將他放在雕花的浴桶裏，打開出水的機關，試了試水溫，用熱水替南風不競沖洗身體。
從頭至尾，南風不競一句話都沒有說。他低垂著眼睛，極力躲避與燁世兵權對視，內心掙扎著在信任與憎恨之間徘徊，可是只要看見燁世兵權溫柔的目光，他便會輕易失守了防線，任由燁世兵權靠近他，親近他。
“唔……”熱水在浴室裏蒸騰起陣陣霧氣，水珠順著南風不競白皙的身體滾過，很快那種寒冷浸骨的感覺就消減了不少，他的皮膚泛起了微微的粉紅，瑩白的鱗片覆上他的腳踝，然後順著小腿蔓延上來，一直覆蓋到下腹部，燁世兵權眨一眨眼睛，浴桶裏的南風不競便瞬間化出了尾鰭，恢復成他熟悉的人魚模樣。
“南風……”眼看著愛人現出了原形，燁世兵權反而松了一口氣，若不是看見南風不競這副模樣，他甚至會錯覺這只不過是一個與南風不競長相相似的人類，因為思念讓他著魔，錯認了他人。但是，現在他的愛人的的確確就在他的眼前，蜷縮在浴桶裏，時不時甩一甩尾鰭，甩出一串串晶瑩的水珠。
“南風，你終於回來了。”突然的重逢讓燁世兵權心潮澎湃，顧不上身上尚未褪下的衣物，他微微前傾身體，把南風不競從浴桶裏抱出來，抱在自己懷裏，“還好，你回來了……”
身體接觸，南風不競的身軀依然柔軟，只是曾經隆起的腹部已變成了一片平坦，他未著寸縷，連術法也懶得施展，赤身裸體地靠在燁世兵權的懷中，黑色的長髮濕漉漉地落下來貼在臉頰上，看不清楚表情。
將懷中的人摟住了，燁世兵權抬手撫摸著南風不競的身體，低頭吻了吻他的額頭，沉聲問道：“南風，你感覺怎麼樣，還冷嗎？”他的手掌溫暖而寬大，掌心帶著些許常年握刀的薄繭，粗糙地拂過南風不競的肩膀，然後順著胸口滑下來，在小巧的乳尖輕輕搓揉片刻，待得南風不競輕哼了一聲，便滿意地再度撫下去。
燁世兵權意圖撫遍愛人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以此來證明他心愛的人魚真的是回來了。南風不競趴在他的胸口，尾鰭輕輕顫動著，涼涼地擦過他的小腿，燁世兵權似有所感，突然收攏了手臂，將南風不競摟得更緊一些。“別動，放鬆一點，小心掉下去。”
刻意放緩的聲音溫柔而低沉，正如當初兩人情意綿綿之時無數的情話，那位立於七海巔峰的霸主，在心愛的人面前只剩下如水的柔情。可惜，當初有多美好，此刻南風不競的心就有多痛，他的肩膀微微聳動，片刻之後，幾顆珍珠突然滾落到燁世兵權的懷中。
“怎麼哭了？”燁世兵權皺眉，抬起南風不競的下頷，看見他眼中盈滿了水霧。在悲傷中含著絕望的憎惡，燁世兵權心頭一沉，有不好的預感籠上心頭，“南風，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沒有。”終於等到了南風不競開口，然而他卻強行扭開了臉，再度咬緊了嘴唇。想要質問海底神殿的事情，可他終究說不出口，那片來歷不明的鱗片像一根刺，深深地紮在了他的心上。
燁世兵權歎了口氣，猜到大約是跟人魚族的慘案有關，然而看著愛人如此難過的模樣，他此刻也沒心情追問，只想著回頭再慢慢詢問，同時讓千葉傳奇繼續追查此事再說。繼續撫摸著南風不競柔軟的小腹，燁世兵權忽而心念一動，輕聲問道：“對了南風，咱們的孩子呢？”
“孩子……”一想到被留在傾波族的兩個小傢伙，南風不競的眼神立刻柔軟了起來，無論如何，那也是燁世兵權的孩子，“我將他們寄養在朋友族裏，他們還小，不能到陸地上來，放心，現在他們很安全。”
“那就好。”燁世兵權點了點頭，仍然選擇不追問。倒是南風不競主動提起：“是兩個男孩兒，尾鰭是金色的，頭髮也是金色的，長得很像你。”
“那真是太好了。”燁世兵權笑起了起來，忍不住捧起南風不競的臉親了親，纏綿著吻他的嘴唇，“我的南風真棒。”
南風不競緊咬牙關，不給燁世兵權入侵的機會，燁世兵權試了幾次，始終無法頂開南風不競的貝齒，只好在他的唇齒上描摹著，趁著他漸漸意亂情迷的時候，慢慢撫上他的光滑的鱗片。
以往的南風不競最喜歡被這樣愛撫著，總是癡纏著燁世兵權求歡。那時候他腹中懷有胎兒，燁世兵權雖是忍得辛苦，但始終不敢放肆。眼下南風不競纖細的腰肢柔軟地膩在他的懷中，微涼的皮膚泛著淺淡的粉紅，怎不令人情潮湧動？燁世兵權的手掌在南風不競的下腹徘徊，一點點移動著，摸索著那甜蜜的小穴，然後熟門熟路地撥開鱗片，用手指在穴口清淺地試探著。
“不要。”出乎燁世兵權的預料，南風不競居然拒絕了，他繃緊了身體，尾巴上卷，把身體扭成了一個半圓的弧度。幾顆細碎的珍珠滾落到燁世兵權的胸口，南風不競忽然一扭身，利用自己身體滑膩的優勢，迅速竄回浴桶裏，蜷縮成一團。“不要。”
心中一陣鈍痛，燁世兵權神色複雜地看著蜷在淺水中的南風不競，他曾是這條人魚最信任的人類，而現在，這份信任似乎已經分崩離析。沉默許久，燁世兵權歎了口氣，向南風不競伸出手，輕聲道：“好吧，那我們休息吧？”
南風不競茫然地看著燁世兵權，過了一會兒，仿佛如夢初醒，怔怔地點了點頭。
燁世兵權取過寬大的浴巾，將南風不競重新從浴桶裏抱出來，仔仔細細地擦幹他身上的水漬。柔軟的浴巾正好能將南風不競整個包裹起來，燁世兵權抱著他溫存了片刻，等到他身上的水幹透了，重新化出人類的雙腿，便將他打橫抱回了臥室裏，放在床上。
這時候還是下午，外頭天光大亮，正是下午茶的時間。燁世兵權詢問南風不競是否需要吃些東西，南風不競搖了搖頭便乏力地閉上了眼睛。他累了，無數個日夜的擔驚受怕，內心掙扎的感情，族人和人類之間的仇恨，都讓他心力交瘁，唯有燁世兵權輕輕撫摸他的時候，他能得到些許安寧。
“沒事了，你睡吧。”燁世兵權溫柔地呢喃，哄著南風不競入睡，又小聲吩咐侍女們在外守著，誰也不許打擾，南風不競愛吃的食物也要準備著，以供隨時取用。然後，燁世兵權換上睡衣爬上床，小心翼翼地把愛人摟到懷中，陪著他一起睡。
南風不競背對著燁世兵權蜷成一團，他想要逃離燁世兵權的控制，又忍不住放軟了身體，任由燁世兵權抱著。他們的氣息漸漸纏繞在一起，南風不競幾次三番想要瞪大了眼睛驅除困意，又立刻被困倦拖回了睡夢之中。
沒過多久，南風不競的呼吸漸漸沉了下去，綿長而輕柔。
“南風？”燁世兵權輕輕喚了幾次，都沒有得到回應，南風不競緊握的雙拳慢慢放鬆了，微微張開的掌心留著好幾個深淺不一的半月形指甲印，想來是他不停地緊攥著拳頭才留下的痕跡。燁世兵權深吸了一口氣，確認南風不競睡熟了，才輕手輕腳地半撐起身體，定定地注視著沉睡的人魚。
即使是在睡夢中，南風不競的眉頭也微微皺著，擰成小小的結。昔日天真快樂的人魚再也回不來了，燁世兵權想到那滿滿一箱子的血紋珍珠，就知道事情變得壞透了。萬幸南風不競不在其中，可是，他心愛的人魚必定也是經歷了極其慘烈之事，才會變成如今這副樣子。
慢慢愛撫著南風不競光潔裸露的身體，燁世兵權幾不可聞地輕歎著，淺淡的吻落在南風不競的眉心，意圖吻平那突兀的皺起。睡夢中的南風不競輕哼一聲，毫無防備地翻了個身，滾進了燁世兵權懷中，輕輕蹭了兩下，舒展開了容顏。
原來，在睡夢中暫時遺忘痛苦的時候，他的本能依然依戀著心愛的男人，感受到令他安心的氣息之後，他便放鬆了下來。燁世兵權心中一陣狂喜，小心翼翼地收攏手臂，把南風不競圈在懷中，靜靜地陪著他。
這樣溫暖的相依讓燁世兵權也是睡意沉沉，他把頭低下來，下巴抵著南風不競的額頭，閉上眼睛也進入了夢鄉。
不知睡了多久，燁世兵權突然被一陣劇烈的震顫驚醒了，他猛然睜開眼睛，還好，懷中的人魚仍然在，並沒有消失，但此刻的南風不競似乎陷入了夢魘之中，大口喘息著，不時驚恐地叫喊：“不要！不……不要！”
“南風？”料想南風不競大約夢見了什麼可怕的事，燁世兵權將他抱進了懷中，輕輕拍打著肩膀安慰，“醒醒，南風，醒醒？”
“不要，燁世兵權，住手！”南風不競仍然深陷噩夢，激烈地掙扎著，燁世兵權不得不抓住他的手腕將他控制住，厲聲喝道，“南風，醒來！”
南風不競終於睜開了眼睛，失了焦點的美麗眼眸被水霧彌漫，淚水順著眼角滾落，他看著燁世兵權，仍是顫抖不已，“……住手啊……”
燁世兵權摸了摸南風不競的額頭，沉聲問道：“做噩夢了？”他的手指擦過南風不競的眼瞼，碰出幾顆細碎的小珍珠。燁世兵權歎了口氣，俯身吻了吻南風不競冰涼的唇，“別怕，我在這裏。”
南風不競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許久才漸漸平靜下來，他悲傷地望著燁世兵權，死死地咬住嘴唇，一直到咬出血來也不肯放鬆。燁世兵權見他如此傷害自己，心中更是隱隱作痛，伸手壓住他的唇，不料南風不競突然張開嘴巴，一口咬住了燁世兵權的手指。
“唔……”似乎是在宣洩內心的苦痛，南風不競幾乎花了身體裏所有的力氣咬著燁世兵權的手指，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中擴散，他瞪視著燁世兵權，忍不住淚流滿面。
燁世兵權不躲不閃，任由南風不競將他的手指咬得鮮血淋漓。他面無表情地再度俯下身，吻住南風不競的額頭，將那顫抖的身體抱住，小心翼翼地安撫。
許久，南風不競終於嗚咽著鬆開了牙齒，抽噎著伏在燁世兵權懷中，斷斷續續地顫聲道：“燁世……兵權……嗚……燁世兵權……為什麼，為什麼……”
燁世兵權耐心地抱著南風不競，愛撫著他光潔的背脊：“沒事了，沒事了……”等南風不競稍微平靜一些之後，小心翼翼地托起他的下頷，與他四目相對，“南風，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雖然隱隱約約猜到一些，燁世兵權還是想要問個清楚，畢竟這也關係著後續他要追查的事情。南風不競望著燁世兵權，心念千回百轉，終於，他下定了決心，握著拳恨聲道：“有人……屠殺了所有的人魚族。”
燁世兵權知道逼南風不競回憶那悲慘的一幕是很痛苦的，可他還是硬下心腸，追問道：“是誰？”
“你不知道？”南風不競有一瞬間的惘然，但很快，他又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他們闖進了海底神殿，殺了所有人！我的父親，長老……萊恩……蘇珊娜、愛麗絲……”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那些逝去的人魚再也不回來了，只剩下他一個人孤零零地活著，甚至不知道眼前的人究竟是愛人還是仇人。
“南風？”燁世兵權摟著南風不競，一面安撫，一面引導著他把事情說出來。“他們……是人類？”
南風不競痛苦地點了點頭，絕望的回憶將他拖進深淵，他蜷在燁世兵權懷中不停發抖，斷斷續續地將海底神殿所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不過，他還是刻意隱瞞了發現追蹤的鱗片的事情，他不敢把自己的懷疑說出來，甚至不敢信任燁世兵權。
燁世兵權聽得心驚肉跳，且不說那樣慘烈的屠殺，光是想到自己的愛人居然在那樣的情況下為自己生下了孩子，他就又氣又恨，若是讓他抓到幕後主使這件事的人，必定要他付出更為慘烈的代價！
“對不起，讓你受苦了。”燁世兵權抱著南風不競反復道歉，此刻他只恨自己身為人類不能陪著南風不競進入深海，不能親自守護他生產，要不是南風不競正好去神柱裏生產，恐怕也難逃此劫。“對不起，我不會再讓這種事發生了，對不起……”
南風不競費了極大的力氣，終於克制住了內心決堤的痛，他不知該如何面對燁世兵權，卻又忍不住追問：“燁世兵權，為什麼……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
燁世兵權將心碎的人魚緊緊摟住，也是憤恨不已，他幾乎可以肯定，犯下這樣的罪孽是沖著他而來的，想要打擊他這個七海霸主，可是他又該如何對南風不競訴說人魚族因他而受牽連滅族？
這註定會成為兩人一起背負的血債。
燁世兵權捧起南風不競的臉，拭了拭他的眼角，床上已經散落了不少珍珠，南風不競淚幹了，只剩下破碎的絕望。“放心。”燁世兵權定定地注視著心愛的人魚，咬牙發誓，“我一定會查出兇手，讓他們付出代價的，相信我好嗎？”
“你會嗎？”南風不競的心中已經落下了懷疑的種子，卻又極力抗拒著讓它發芽。
“會，我以七海之主的名義向你發誓。”燁世兵權的吻落在南風不競的額頭上，“我一定，會為你復仇。”
“唔……”
在片刻的緊繃之後，南風不競的身體整個軟了下來，燁世兵權瞬勢將他放下來壓住，纏綿的吻像雨點般落在他的臉上、脖子上和胸口。他們的身體貼在一起，在溫柔地前戲過後，便更進一步地緊密結合，將彼此纏繞。
“唔……”最初的抗拒很快就被瓦解了，南風不競閉上眼睛，張開了身體，任由燁世兵權進入。他們懷著對彼此至深的愛意，來完成這久別重逢後的愛火燃燒，一點點從平靜到瘋狂，然後陷入無盡的欲望中沉淪。
沒頂的快感洗刷了一切，兩人的交合仿佛是一場盛大的獻祭，他們暫時將悲傷遺忘，只沉浸在擁有彼此的愉悅中。“南風，南風……”呼喚著愛人的名字，燁世兵權將南風不競身體的每一寸都吻遍，他再也經受不起一次失去，只想把心愛的人完全地揉碎在自己的懷中，成就彼此永不分離的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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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心宛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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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29)

43樓發表於: 2021-02-09 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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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元老院的會議連續三次都是由弑道侯主持的。圍成橢圓形的會議桌上，眾位元老院貴族成員沉悶地低著頭，翻閱著手中的檔，時不時發出長長的歎氣聲，好像有什麼天大的煩惱。
紅發的尤裏並不是貴族出身，但經由燁世兵權大力拔擢，如今也列席於元老院的會議桌前。他握著手中厚厚的議案條文，抬頭望向空置的主位，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
近來市井的傳說他也聽了不少，軍督迎回了他神秘的夫人，之後就再也沒有露過面。對於尤裏這樣年輕氣盛的小夥子來說，他可不關心軍督的夫人究竟是人還是什麼人魚公主，他們如何纏綿也不關他的事，但是手中的議案卻已經無故推遲了好幾天，這令他感覺十分不滿，畢竟，這可關係著七海，哦，如今是五海，五海內千千萬萬民眾的生活呢。
“如果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今天的會議就散了吧。”燁世兵權不在，無人敢做什麼決斷，弑道侯見沒有人開口說話，便打算結束今天的例會。
“等等，弑道侯閣下。”紅發的尤裏站了起來，大聲說道，“軍督究竟什麼時候才會來主持會議，這些議案的商討不能再拖下去了！”
尤裏的挺身而出在一潭死水的會議上投下了不少波瀾，幾名貴族在他的對面竊竊私語，更有威望比較高的老貴族冷著臉出言嘲諷：“哪里來的窮小子，以為進入元老院就真的是貴族了嗎？”他們其實也不滿燁世兵權的所作所為，卻也不敢當面指摘，倒是尤裏這樣無權無背景全靠燁世兵權提拔的年輕人，向來是他們攻擊的對象。
尤裏不理睬老貴族，只把目光望向弑道侯。弑道侯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沉聲道：“我會去拜見軍督，現在，散會。”
當所有人散去之後，弑道侯走出元老院，吩咐隨從準備了馬車，徑直前往軍督官邸。
燁世兵權和南風不競已經整整三天足不出戶了，他們一直呆在房間裏，困了便相擁而眠，興致來了就彼此親吻，纏綿，從床上到水池裏，都留下了兩人相依相偎的身影。
燁世兵權小心地呵護著南風不競，他極力想要撫平愛人內心的創傷，讓他忘卻痛苦，卻也明顯得感覺到了南風不競的改變。這令燁世兵權很是心疼，他懷戀著曾經天真無邪的人魚，在他的身邊溫柔繾綣婉轉求歡，而如今的南風不競卻是冷若冰霜，時時拒絕他的靠近。可憐的人魚經常從噩夢中驚醒，睜著驚恐地眼睛，痛苦地尖叫喘息。
從那雙眼眸中，燁世兵權覺察了南風不競的憎恨與不安，屠殺人魚族的兇手是人類，而燁世兵權作為站在人類巔峰的男人，也在南風不競心中被打上了背叛的標識。燁世兵權能明白這種感受，卻也無可奈何，只能依靠時間來治癒兩人之間的裂痕。
三天的時間外頭已經翻了天。那日燁世兵權高調地抱著南風不競返回官邸，關於兩人的傳言就已經傳遍了全城，這顯然是故意為之，燁世兵權知道，很快這一切就會傳到貴族們的耳朵裏，躲在暗處的魔影將會蠢蠢欲動，如果這是一場博弈，燁世兵權要做先出手的人。
在這期間，千葉傳奇也曾經來拜訪過，他從將百師那裏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便匆匆趕到了官邸。燁世兵權毫不避諱地抱著南風不競一起接見了他，因為南風不競在場，千葉傳奇不敢把關於血紋珍珠調查的事說出來，只是報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
“元老院對南風的事情怎麼看？”聽完千葉傳奇的報告，燁世兵權只問了這一個問題。彼時南風不競正被他抱在膝頭，由著他一口一口餵食精緻的糕點。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南風不競停止了吃東西，轉頭望著千葉傳奇。
“呃。”燁世兵權在外人面前向來維持著高傲不近人情的模樣，也只有在千葉傳奇這麼親近的下屬面前，才會如此不顧形象。千葉傳奇被兩雙眼睛盯得如坐針氈，只好訕笑著回答，“他們能怎麼看，不過是繼續攻擊南風閣下而已。況且軍督多日不曾參加元老院會議，怕是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滿，覺得是南風閣下纏住了軍督，以至於議案沒法繼續推行了。”
“哦，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重要了？”燁世兵權冷笑一聲，這究竟是盼他回去還是意圖推翻他，還真是難說。他攬過南風不競，親了親他的鬢邊，沉聲道，“不急，等按捺不住的人先跳出來。”
“是。”
弑道侯親自前來拜訪，燁世兵權知道時機已經成熟了。他不可能永遠和南風不競纏綿下去，總是要去做正事的，為此他不得不向南風不競抱歉。南風不競並未有什麼反應，他早已不像從前那麼纏人，只是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燁世兵權重新回歸元老院，雷厲風行地推進他的政令，而南風不競則留在了官邸裏，繼續頂著軍督夫人的名義生活。
白天的時候軍督去元老院辦公，而南風不競則在官邸裏如平常度日。他不再像從前那麼期盼著愛人的歸來，總是坐在水池邊愣愣地出神，一時後悔與燁世兵權婉轉纏綿，這樣如何對得起他那慘死的族人？一時又思念著被留在遠方的兩個孩子，不知他們長得怎麼樣了，會不會因為見不到父親而哭泣，有沒有餓著凍著？
紛亂的思緒攪動南風不競的心緒，想得久了他也變得混亂，於是一頭紮進水池裏，化為人魚狂亂地遊著，直到筋疲力盡之後躺在池底沉沉睡去。
無論公事多麼繁忙，燁世兵權總會儘量抽時間趕回來陪伴南風不競。只要場合允許，他出席各種活動的時候也都會帶上南風不競。燁世兵權不再吝嗇於隱藏南風不競的存在，他要向所有人宣示，南風不競是站在他身邊的人。
為南風不競量身定制了漂亮的禮服，燁世兵權讓他的人魚伴侶以男裝示人。他們一起出席了城裏的盛大慶典，一起蒞臨了孩子們的學校參觀。在瑞莎夫人的晚宴上翩翩起舞，從繁華的街市中心策馬而過。天氣晴好的時候揚帆出海，在淺海巡遊一圈就返回，風雨交加的夜晚他們抱在一起，接吻、交歡。
燁世兵權帶著南風不競做了許多許多他曾經承諾過的事，當初在荒島山洞中說過的種種，一一呈現給心愛的人看。他把世界獻給南風不競，讓生於大海的人魚看盡陸地的繁華，享受生而為人的精彩。
可是，南風不競的臉上，再也沒有出現過笑容。
也許，時間能夠撫平南風不競的傷痛，燁世兵權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燁世兵權不在的時候，也會有人前來官邸拜訪，無法巴結軍督本人的時候，夫人外交是個不錯的選擇。所以自從南風不競回來之後，時不時就會有貴族夫人或者一些小貴族們主動來求見南風不競。
南風不競不通人情世故，燁世兵權也頗不放心，便委託了將百師代為照應。將百師知曉南風不競的來歷底細，又知道他是軍督捧在心尖上的人，自然也肯盡心，替燁世兵權好好護著這人魚。有時候不那麼重要的拜見，他便做主直接拒絕了，但有些不方便的，便也只好請南風不競親自接待。
多伊特子爵也在一天傍晚前來拜訪，他是少數南風不競認識的人類貴族，雖然有所隔閡，但南風不競對他的印象很好，也難得肯多跟他說幾句話。多伊特是混跡社交場的名流，交際手腕十分高明，無論是哪種性格的貴族都能被他哄得高高興興的，就連連日來愁眉不展的南風不競，也在與他交談的過程中舒展了容顏。
他們的談話一直持續到了入夜，南風不競破天荒地邀請多伊特留下來共進晚餐，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情。“我的榮幸。”多伊特彬彬有禮地接受了邀請，陪著南風不競吃完了豐盛的一餐。
晚餐過後，多伊特便留下帶來的禮物，告辭離開了。南風不競回到房間裏讀了一會兒書，大約是月上中天的時候，燁世兵權終於回來了。
換上常服之後，燁世兵權匆匆趕回房間，在柔軟的床上找到了正趴著閱讀的南風不競。聽見響動的南風不競轉過臉來，還未來得及看清楚，下一刻他已經被一雙大手摟進了溫暖的懷抱：“我回來了。”
南風不競沉默了片刻，輕輕嗯了一聲。每每燁世兵權回來，不管當時他在做什麼，都會被這樣強行抱起，然後溫柔纏綿的吻就這樣毫無徵兆地落下來。
燁世兵權單手抱住南風不競纖細的腰肢，低頭與他纏吻著，吻得愛人呼吸急促難以自持，才戀戀不捨地放開，捏捏那柔潤的臉頰，聲音中含了幾分溫柔：“今天過得怎麼樣？”
南風不競抬手摟住燁世兵權的脖子，這些日子的相處讓他稍稍放下了戒心，不再如一開始那麼抗拒，他抬頭凝視著燁世兵權的眼睛，小聲說道：“多伊特子爵來過。”
“哦？”其實多伊特踏進官邸的時候，將百師就已經遣人告知了燁世兵權。燁世兵權早已知曉了兩人愉快的會面，甚至心裏泛起了小小的醋意，不過能令南風不競開懷，他還是很高興的，“他來做什麼？”
“他……”南風不競眼中閃過一抹痛色，張了張嘴，還是把話咽了下去。他側過頭指著不遠處的軟塌上，喃聲道，“他送了禮物過來。”
“哦？”燁世兵權把南風不競打橫抱了起來，抵住他的額頭蹭了蹭，“你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
南風不競咬住嘴唇，把眉毛皺了起來，他掙扎著翻身跳出燁世兵權的懷抱，又返身拉住燁世兵權的手，帶著他到軟塌上查看多伊特送來的禮物。
身為掌控七海的男人，燁世兵權什麼好東西沒有見過，料想也不過是些珠寶玩物之類的珍品，博南風不競一笑罷了。燁世兵權興趣缺缺地跟著南風不競，只是想著心愛的人高興就好，裝也要裝出一臉好奇的模樣。
不出燁世兵權所料，多伊特送了些樣式比較時興的珠寶首飾、新款的衣料和香料還有做工精美的小件工藝品過來，雖然都不是什麼值錢的寶物，但很能吸引人魚的眼睛。南風不競把那些禮物一一翻給燁世兵權看，燁世兵權敷衍地點了點頭，攬過南風不競，用溫熱的手掌順著他的腰間撫摸，時不時趁機低頭偷親一口，怎麼都捨不得放開。
“還有這個。”最後，南風不競從禮物下方翻出來兩件疊的整整齊齊的小衣服，抖開提起來給燁世兵權展示，“是多伊特子爵特地送給我們的孩子的。”
那是兩件一模一樣的小禮服，款式和燁世兵權日常穿著的禮服很相似，做工細緻而精美，胸口處還綴著紅寶石做的胸花，一看就價值不菲。
“嗯？”燁世兵權揚起了眉毛，看著那小小的禮服，大約只有他的胳膊那麼長的，果然是給小孩子穿的，“多伊特送給我們的孩子的？”
“嗯！”南風不競顯然很喜歡這兩件小禮服，看到的時候眼睛裏都充滿了溫柔。大概是思念遠在深海的孩子了吧，他撫摸著禮服上繡著的金線雲紋，輕聲說道，“他們穿起來一定很好看。”
“喜歡，就留著吧。”燁世兵權從南風不競手中接過小禮服，放回到軟塌上，“等把孩子們接回來，就給他們穿。”他摟住人魚柔軟的腰，伸手探進微敞的衣襟裏，慢慢撫摸著微凸的胸膛，指尖在乳首上輕輕剮蹭。
“唔……”身體的本能反應讓南風不競敏感地喃出了聲，他抬頭望向燁世兵權，忽然神色一凝，又匆匆低下了頭。
“怎麼了？”燁世兵權讓南風不競依偎在自己胸口，托起他的下頷，低頭吻了吻他的嘴唇，伸出舌頭在那冰涼的唇上擦過，隨即退開了，又用手指捏住人魚的臉頰，“你是不是想孩子們了？”
“嗯……”那兩個孩子是南風不競幾乎以生命為代價而產下的，他又怎麼可能不想？思念會令人發狂，可是他卻不能把兩個孩子帶在身邊，甚至連回去看一眼，親一親都做不到。
燁世兵權自然也希望南風不競把孩子們接回來，身為親生父親，他還尚未見過自己的骨肉。可如今形勢複雜，南風不競又是這個樣子，他暗示了幾回，南風不競只裝作不懂，他也不能強逼，只好作罷了。
“乖，不想了，他們會好好的。”輕聲安慰著懷中的愛人，燁世兵權長歎了口氣，再度低頭與南風不競接吻，用舌頭撬開合攏的齒關，輕輕吮住柔軟小巧的舌頭，吸走人魚口中芬芳的津液。嘰咕的水聲很快曖昧地散開，擴散出極具挑逗的情色意味，南風不競只堅持了一小會兒，隨即認命地張開了嘴巴，應承著這溫柔而霸道的吻。
燁世兵權小心地試探著南風不競的底線，擁吻著他返回床邊，愛撫著人魚光滑的背脊，燁世兵權抬起腿來蹭了蹭南風不競合攏的雙腿，曲起的膝蓋頂到了被長長下擺掩蓋住的腿根。南風不競低哼一聲，身體軟了下來，不住地往下滑，又被燁世兵權摟回了臂彎。
眼看著人魚的情欲已被勾起，燁世兵權小心地把他放到床上，俯身吻了吻那半張不張的眼瞼，解開了隨意胡亂束起的腰帶，把手伸了進去。南風不競側過臉，輕輕咬住了嘴唇，燁世兵權的手掌在他的小腹上徘徊片刻，便繼續往下摸，摸到貼身的褲子裏面，輕輕搓揉著隱秘的私處。
燁世兵權的動作很溫柔，他努力挑動著身下的愛人，雖然在歡愛中他一向是強勢的主導地位，然而他更喜歡兩情相悅的愉快，不願對愛人有半分的強迫。
很快，被燁世兵權愛撫的私處便已經濕得不成樣子，南風不競的呼吸漸漸急促，抬手抓住燁世兵權的衣襟，又一根一根地鬆開了手指。燁世兵權湊到他的唇邊，輕嗅著他身上的味道，笑著問：“可以嗎？”
情欲使人迷醉，南風不競咬唇片刻，輕聲道：“別在這裏。”
“嗯。”
“別在這裏。”南風不競又重複了一遍。
燁世兵權愣了愣，突然明白了過來。他的愛人本來就是一條人魚，只是為了配合他的喜好，才願意以人類的模樣與他歡好。只不過，從本性上來說，人魚還是更喜歡在海中交尾，度過那些愉快的時光，那更能令他們放鬆、快樂。
“好，那我們去池子裏。”燁世兵權從善如流，只要南風不競喜歡，哪里他都無所謂。再度擁吻著南風不競，他將人魚抱了起來，解了腰帶之後的衣衫全無遮蔽之力，順著南風不競的肩膀滑落，露出大片象牙白的皮膚，晃得燁世兵權都迷了雙目。
“真好看。”輕聲贊了一句，燁世兵權把南風不競摟護在懷，一路到了水池邊上，褪去兩人身上的衣物，直接跳進了水池裏。入了水的南風不競迅速遊了半圈，瑩白色的尾鰭破出水面，灑出一串浪花。
“過來。”燁世兵權張開雙臂，召喚著人魚。
南風不競躍出水面，跳了個漂亮的圈兒，甩開頭髮上的水珠，然後主動遊到了燁世兵權懷裏。他被欲望驅使著，摟住燁世兵權的脖子，主動地吻了上去，激烈地纏綿著，深入著，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共同沉淪進了無邊的欲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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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心宛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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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樓發表於: 2021-02-09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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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夜半時分，窗外一道響雷震破天際。
南風不競從噩夢中驚醒，尖聲驚叫著，掙脫了摟著他睡的燁世兵權，赤著腳從床上跳了下來，披頭散髮地向門外跑去。他的臉上滿是驚恐不安，雙眸直愣愣地望著前方，埋頭狂奔，很快闖出了房間，來到了庭院之中。
巡邏的守衛兩人一組經過，從未見過那位美麗的夫人這般癲狂的模樣，一時面面相覷，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他們站在不遠處望著南風不競，竊竊私語，早有人飛報今晚巡夜的侍衛隊長。
侍衛隊長很快趕到了庭院裏，望著漫無目的如同夢遊的南風不競，露出了驚訝的神情。庭院裏的地磚很粗糙，因為夜間起了狂風的緣故，不少枯枝敗葉還有折斷的玫瑰都掉到了地上，南風不競光著腳從荊棘殘葉上走過，立刻便被紮得鮮血淋漓，在地上留下小小的血印。
“夫，夫人？”侍衛隊長定了定神，覺出南風不競的樣子不太對勁，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躬身行了一禮，“這麼晚了，您怎麼一個人……”
“在哪里？”顫抖的聲音充滿了恐懼，南風不競猛然抬起頭來，天際再度劃過的閃電，映在他蒼白沒有血色的臉頰上，他瞪著侍衛隊長，一字一字重複問，“在哪里？”
“什麼？”
南風不競搖了搖頭，仿佛沒有看見侍衛隊長，轉身往庭院的另一端走去，那裏是通往軍督書房的方向。
通常，沒有軍督的陪同，南風不競是不會獨自前往那裏的，侍衛隊長肩負著整個官邸的安全保衛工作，從他開始工作的第一天起，他就被告知過，禁止除了軍督和千葉先生以外的任何人獨自進入軍督的書房。
眼看著南風不競跌跌撞撞地奔向燁世兵權的書房，侍衛隊長趕緊追了上去，伸手欲將他攔截：“夫人，請您……”
“住手！”
一聲斷喝傳來，侍衛隊長本能地縮回了手，然後原地單膝下跪，低頭連大氣都不敢出。燁世兵權從黑暗出走出來，皺眉看著踉蹌走向自己書房的南風不競的背影，搖了搖頭道，“去做你們的事，不用管我們。”
“是。”
從南風不競驚醒的時候，燁世兵權便也已經被吵醒了。這些日子以來他的人魚一直都噩夢連連，總是深陷於夢魘之中難以解脫，好多次都哭著醒不過來，是他一點一點哄著才安撫住了。今晚的雷電來得有些嚇人，看來會有大的暴風雨來臨，南風不競從夢中醒來，似乎是在尋找什麼東西，完全失去了理智般茫然地遊走著，燁世兵權心裏很不安，為了不驚動混亂的愛人，便悄悄跟在了他的身後。
他們在書房的門口徘徊了一陣，南風不競一直在低聲喃喃著什麼，燁世兵權始終無法聽清。他走上前來，南風不競似乎對近在咫尺的人視而不見，雙眸蒙著一層淡淡的霧氣，看不清楚瞳仁。
“你想進去嗎？”燁世兵權問道。
南風不競用力點了點頭，夜風吹起他散亂的發絲，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著，雖然是無星無月之夜，但書房門口的燈光映亮了他的臉，仍是如同遺世獨立的仙人般美麗。
燁世兵權歎了口氣，伸手打開了書房的門。南風不競走了進去，茫然地四處望著，燁世兵權用魔火石點亮了書房裏所有的燈，把整個書房都照得雪亮，然後他把門關上了，抱著手臂站在南風不競的身後。
書房是燁世兵權日常辦公和接見外客的地方，每天燁世兵權離開之後，便立刻由專人打掃乾淨。南風不競在書房裏轉悠著，像是迷了路途的孩子，四處查看著這並不算很大的地方。他從巨大的書櫃前走過，那木質的沉重書櫃一直頂到了天花板，櫃身上雕刻著繁複精美的花紋，看上去已經有數百年的歷史了。書櫃上擺滿了書籍，七海之內大部分有價值的藏書都會在這裏找到備份，還有許多孤本和有趣的書，來自於燁世兵權本人的興趣。
南風不競在書櫃前徘徊了一會兒，又轉到了書桌前，寬大的書桌上堆著一疊疊檔，鵝毛筆插在墨水瓶裏，一切井然有序，整整齊齊半點不亂。漂亮的椅子上鋪著暗紅色的絨布，四角墜下金色的流蘇，南風不競上前掀開了，低著頭看了片刻，又轉身離開去看別的東西。
燁世兵權一直都盯著南風不競，他不知道心愛的人魚究竟在找什麼，把他的書房裏裏外外都打探了個遍，卻始終不曾開口。終於，南風不競在酒櫃邊上的一扇門口停了下來，俯身貼在門上聽了一會兒，臉上露出疑惑又茫然的表情。
一絲不安漫上燁世兵權心頭，他不是很喜歡喝酒，酒櫃只是出於禮貌的裝飾而已，酒櫃上擺滿了名貴的紅酒，但他很少去動。那扇門目前緊鎖著，平時很不起眼，但在這一刻如同吞噬南風不競的巨獸，讓燁世兵權內心生出了恐懼，他迅速走過去，試圖吸引南風不競的注意力：“南風，跟我回……”就在他開口的一瞬間，南風不競突然開始拍門。
找不到打開門的辦法，南風不競焦急地拍打著那扇通往未知的門，砰砰砰的聲音迴響著，讓人心驚肉跳的：“開門，快開門！”一邊拍門，南風不競一邊喊著，他修得圓潤的指甲一下一下刮擦著木質的門板，掌心不斷撞擊門面，很快就被拍得通紅，“開門啊！”
燁世兵權抓住南風不競的胳膊，想要安撫他，南風不競猛然轉過臉來，低喝道，“燁世兵權，把門打開！”
“南風！”燁世兵權按住南風不競，兩人互相僵持了一會兒，燁世兵權看見南風不競的眼中充滿了絕望的悲傷，心念微動，他終於還是選擇了妥協，從酒櫃的角落裏掏出了鑰匙，打開了這扇門，“南風，等等。”
南風不競掙脫燁世兵權，赤腳跑了進去。那是一間小小的陳列室，屬於燁世兵權私密的領域。作為一名崇尚武力和戰爭的男人，他不喜歡金銀珠寶，陳列室裏收藏著的大多數是武器和軍服。架子上放著精美的軍刀，新式的艦船模型，還有便於作戰但已經很久不曾應用的軍服……私下裏的七海霸主和許多普通人一樣，也有自己的愛好和小秘密。
南風不競慢慢走到陳列室最裏面，目光落在放在大理石桌上的一口箱子上。燁世兵權的瞳孔猛然收縮，上前抓住南風不競，強勢擁他入懷，低聲在他耳邊道：“別看，南風，別看！”
淚水，毫無徵兆地湧出了眼眶，碎了的珍珠滾落一地，南風不競的身體冷得像冰雕一樣，燁世兵權沉默了一會兒，只好慢慢放開了他。南風不競幾乎用盡了身體裏所有的力氣，才有勇氣轉身一步步走到箱子面前，伸手打開了它。
滿滿一箱子血紋珍珠，璀璨奪目，刺痛人的眼睛。燁世兵權將這些珍珠藏匿在陳列室裏，就是不想讓南風不競看見，那對他來說是多麼痛苦和絕望的回憶，但是沒想到南風不競居然自己找到了這裏：“南風，你聽我說……”
“萊恩……”南風不競低聲喃了一句，臉上呈現出一種異於平常的潮紅。
燁世兵權不解，望著南風不競問：“你說什麼？”
“萊恩。”南風不競伸手拾起一枚血紋珍珠，作為人魚族的一員，他分得清這些珠子上殘留下來的氣息，這顆是屬於萊恩的，那顆是屬於長老的，還有許許多其他的族人，他們的生命消逝在海底深處，他們的血紋珍珠被剖了出來，然後全部都在這裏！南風不競緊握著手裏的血紋珍珠，慢慢癱倒在地。
“南風！”燁世兵權試圖抱起南風不競，南風不競卻猛然回過神來，以仇恨的眼光死死地盯著著燁世兵權。他緊握著拳頭，牙齒咯吱作響，如果他手中有武器，他會毫不猶豫地殺死眼前的男人。
燁世兵權很容易就能解讀出南風不競眼中的恨意，那直白的憎惡讓他不由皺起了眉，他隱約覺得人魚似乎誤會了什麼，不過，他不屑也不知道如何來解釋：“南風，別看了，跟我回去睡覺。”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冰冷的質問如同利劍貫心，南風不競抓住燁世兵權的衣服，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感情，他已幾乎崩潰，對於眼前之人的愛意像是無數支利箭射穿了他，“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冷靜下來！”燁世兵權斷喝，伸手扶住南風不競的肩膀，卻被他狠狠地推開。南風不競跌跌撞撞地爬到箱子邊上，緊緊地摳住箱子的邊緣，失聲嚎哭，他淒厲的哭聲回蕩在陳列室裏，聽得燁世兵權揪心不已。
漸漸地，哭聲低沉了下去，南風不競的腳邊，珍珠的顏色已經漸漸轉為暗紅，人魚泣血，倖存的人魚王子哭幹了眼淚哭出了鮮血，卻換不回滿族的生命消逝。南風不競癱倒在箱子邊上，突然轉過頭來，狠狠地把腦袋嗑在了箱子下堅硬的大理石桌上，頓時鮮血直流。
“南風！”燁世兵權立刻上前，強行將失控的南風不競抱了起來，懷中的人魚激烈地掙扎著，似乎再也不想被他觸碰半分，“放開我！兇手！放開！嗚嗚！燁世兵權，我恨你！我恨你！”
燁世兵權將狂亂地人魚按住，一言不發。現在他沒有任何證據來證明自己的清白，這出現在自己書房裏的一箱子珍珠，難道他要說是安娜的父親獻寶而來？誰會相信？南風不競不停地踢打著燁世兵權，燁世兵權無可奈何，誤會也只能誤會下去，何況，人魚族被滅族的背後，的確是因為要打擊他這個霸道的七海之主所落下的算計。“對不起……”
“對不起，南風。”七海的霸主低下了驕傲的頭顱，對著懷中的愛人輕聲道歉。殊不知這更加深了南風不競眼中的悲哀，一切疑影似乎都有了切實的根據，他痛苦地無處發洩，發了狂一般抓撓著燁世兵權，瘋狂哭喊，“兇手！兇手！”
“南風，你冷靜一點，聽我說……我會找到兇手，我一定會給你個交代。”燁世兵權沉下聲安撫著南風不競，只激起了更加激烈的反抗，他按住南風不競的雙手，將其緊緊抱在懷中，想要強行把人帶出陳列室，南風不競掙扎不過，突然抬起頭來，幾乎用了全部的力氣，一口咬住了燁世兵權的肩膀。
燁世兵權腳步一滯，痛楚從肩頭蔓延，他側過頭瞥了一眼，南風不競緊咬著他的皮肉，直至鮮血滲出也不肯鬆口。燁世兵權無聲地攬過南風不競，將他護在懷中，一路抱回到了房間裏。他抱著南風不競站在床前，默默地等著南風不競脫力，他的呼吸漸漸急促，低頭用下巴磨蹭著南風不競的頭髮。
終於，南風不競慢慢松了口，他伏在燁世兵權懷中嚎啕痛哭，無法為族人復仇，也無法解脫對燁世兵權的愛情，南風不競已經失去了一切，卻偏偏留下了生命，活下去是一種詛咒，將他啃噬得連骨頭渣子也不剩。
等南風不競哭夠了，燁世兵權慢慢撫上伊雪白的脖頸，輕輕一用勁，懷中的人魚悄無聲息地失去了知覺，綿軟地昏倒在了他的懷中。
燁世兵權把南風不競小心地放在床上，替他擦乾淨臉，輕輕一吻落在他蒼白的嘴唇上。南風不競毫無知覺，像是深海的幻夢，一碰即碎，燁世兵權撫摸著自己肩頭鮮血淋漓的傷口，深深的齒痕將會烙下永遠的痕跡，他歎了一口氣，在南風不競的身邊躺下，如果終有一天會迎來慘烈的毀滅，那麼現在，先擁抱著彼此享受最後的安寧。
南風不競很久都沒有醒來，他一直都高燒不退，反反復複地病著，讓燁世兵權擔心不已。燁世兵權將他放到水池裏去修養，但效果並不好，這一次他心愛的人魚沒有再睜開眼睛，而是靜靜地躺在水底，連魚尾都未曾化出來，就那麼一直一直地睡著。
這樣在水池裏睡了數日，燁世兵權覺得不太安心，又把南風不競抱了回去，日日夜夜地守著，讓城裏著名的醫生前來醫治，又派了人去尋找許久不見的天不孤。
好在十幾天之後，南風不競的病情有了些許起色，他蒼白的臉頰慢慢紅潤了起來，燒也退了，只是精神還不是太好，醒著的時候少，昏睡的時間多。每當他醒來之後，他便愣愣地坐在床上發呆，他始終握著那一顆屬於他摯友萊恩的血紋珍珠，燁世兵權曾經想要取走那枚珍珠，可是南風不競即使在昏迷中也緊緊攥著，遂只好作罷。
燁世兵權悉心照料著病得有些糊塗的南風不競，一口一口地喂他吃飯，跟他講話，抱著他入眠，燁世兵權知道他們之間的隔閡並不是那麼容易化解的，但他仍然極具耐心地對待南風不競，只希望能重新打開人魚封閉了的心房。
最初的抗拒過後，南風不競變得順從了起來，他沉默寡言，但不反抗燁世兵權。喂他吃飯，他便一口一口地吃下去，與他說話，他便簡單地回應一兩個字，入夜之後燁世兵權抱著他，愛撫著他光滑的背脊，他甚至會主動纏上去，輕輕地吻著燁世兵權的脖子。
燁世兵權花了許多時間來陪伴南風不競，等南風不競的身體漸漸好轉之後，兩人之間有了更親密的接觸。他們達成了某種默契，維持在一個小心翼翼的平衡上，只要不提起陳列室裏那口箱子的秘密，他們可以安然生活在一起。
比起柔軟的床鋪，南風不競顯然更喜歡在水裏交歡。偶爾他會主動去攀燁世兵權的脖子，向他求歡，不需要開口，只要定定地望著燁世兵權，強悍的七海之主便輕易折了腰。
燁世兵權把南風不競籠進懷，擁吻著抱入水中，順從他的意思，與人魚模樣的愛人交尾。他們擁抱著彼此，激烈地接吻，沉淪進欲海之中，享受著情愛帶來的肉體歡愉。
吻得忘情，南風不競勾著燁世兵權的脖子沉入水底，他們在水中纏綿著，身體糾纏在一起，瑩白的魚尾在水底胡亂拍打，掀起混亂的漩渦。
燁世兵權畢竟是個人類，能在水底停留的時間有限，每到這個時候他便要浮上水面換氣，南風不競心底騰起一種異樣的感覺，他拼命拽緊了燁世兵權，將他壓在水下。他們的接吻近乎窒息，哀傷的陰影籠罩著南風不競，就這樣吧，就這樣……永遠地沉淪下去，用死亡來終結一切。
掙扎片刻，燁世兵權便放棄了抵抗，他伸手緊抱住南風不競，一起沉到最深最深的水底，南風不競的臉在他的眼中扭曲，他閉上眼睛，露出笑容。
燁世兵權……嗚……最終，南風不競還是鬆開了手，他們一起浮上水面，新鮮的空氣灌入燁世兵權的肺腑，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一旦緩過勁來，便再度轉臉去吻南風不競的眼睛，不出意外的珠淚滾落舌尖，小而冰涼。
“別哭了。”燁世兵權吻著南風不競，明白他心中的絕望，知道他對自己的恨，燁世兵權將人魚抱在懷中，默默地咽下這由人類的紛爭而波及人魚族所造就的苦澀果實。
燁世兵權還在積極地追查著人魚族慘案的真相，然而對方做的乾乾淨淨，他一直沒有查出什麼新的進展。由紅發的尤裏進行引薦，燁世兵權親自拜訪了魔法公會的會長，那位鬚髮皆白的會長大人承認，的確有個年輕人來詢問過關於水系魔法的應用問題，不過遭到了他的拒絕，此後那人便離開了，但散落四方的零散魔法師中，也許也有人精通此種魔法。
燁世兵權心中有數，謝過魔法公會的會長之後，開始留意那位尋找水系魔法師的年輕人，他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不過現在時機還不成熟，他仍然在等待著機會。
就在燁世兵權等待的這段時間裏，一個足以震動整個七海的消息傳到了主城元老院。
叛亂，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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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心宛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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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樓發表於: 2021-02-09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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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得到叛軍進攻北地主城消息的時候，燁世兵權正在元老院裏召開例行的會議。
貴族們在為一件小事爭論不休，紅發的尤裏大聲地爭取著民眾的利益，而燁世兵權高高在上地坐在主座上，撐著額頭冷眼旁觀，早已經神遊物外去了。
“軍督，軍督？”
弑道侯在燁世兵權耳畔輕聲喚著，終於讓他回過神來。方才弑道侯的侍從匆匆進入會議室與他耳語了幾句，弑道侯皺起了眉，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帶他去小廳等候。”
“軍督，有件事需要向您稟告。”弑道侯起身，彬彬有禮地向燁世兵權施禮，並以眼神暗示。燁世兵權與弑道侯合作多年，彼此瞭解對方的性情，立刻就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於是下令暫時休會，和弑道侯一起離開了會場。
兩人步履匆忙地穿過走廊，弑道侯簡略地報告了一番，西北兩片海域發生了嚴重的叛亂，潛伏於此的海盜聚集成了一支軍隊，趁機攻入了北地的主城，也就是安雷德公爵的領地，燒殺擄掠，洗劫一空！
燁世兵權猛然停住了腳步，抱著手臂陷入沉思之中。在他將西北二海的控制權交出去的時候，他便已經預料到了這場早晚要發生的動亂，但他判斷這起碼是一年甚至更長久的時間之後，畢竟就算是想要反叛也需要時間來積蓄實力。然而燁世兵權沒有想到，這場叛亂來得這樣快，現在離安雷德公爵獲得二海的控制權，還不到半年的時間。
“軍督？”弑道侯跟在燁世兵權的身後，看見他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思考，不由也是心中疑惑，小聲問道，“您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
“沒事。”燁世兵權搖了搖頭，很快把散亂的思緒收束回來，重新邁開了腳步，“走吧，去見見他們。”
兩人加快腳步，很快進入了位於元老院另一端的小會客廳。聞訊而來的千葉傳奇、將百師以及多伊特都已經聚在此處等待，他們的身後站著一名風塵僕僕臉帶傷痕的男人，一看見燁世兵權，隨即伏跪於地。
這個來報信的男人乃是安雷德公爵手下的一名低級的騎士，北地主城失陷之後，他千辛萬苦偷偷跑出來，一路躲在商船之上，好不容易來到了主城求援。
燁世兵權聽那騎士將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抱著手臂輕輕擊打著手肘，似乎正在考慮著什麼。二海的控制權交出之後，燁世兵權所屬領的軍隊也陸續撤離了北地，防務完全交由安雷德負責。此刻軍隊剛剛撤離不久，海盜便形成了叛軍的規模輕易拿下城池，這實在不得不惹人懷疑。
千葉傳奇一向輔佐燁世兵權處理政事，對這場叛亂也早有心理準備，見燁世兵權不做聲，他便主動上前，充當起了提問者的角色：“海盜的規模有多大，安雷德公爵所領屬的部隊難道事先毫無察覺？海上的佈防狀況又如何？”
騎士茫然地搖了搖頭：“具體有多少人我也不太清楚，他們一夜之間便闖進了城裏，許多人都在睡夢中被殺。公爵大人的軍隊……招募軍隊的公告才剛剛貼出來，尚未有足夠的軍力來防範。”
“哦？”千葉傳奇下意識地和弑道侯對視了一眼，他們都記得，安雷德急急忙忙要求燁世兵權的軍隊撤離，將二海的控制權完全地控於掌中，在軍隊尚未配備齊全之時就急著趕人，竟然造成了如此巨大的防衛漏洞。“那麼……”
一直沉默的多伊特忽然抬起頭來，望著那名騎士問道：“請稍等一下，這夥海盜如此兇殘，竟然明目張膽地入侵北地主城，可知道領頭的人是誰？”
騎士臉上顯出少見的恐懼，渾身發抖，最後哆哆嗦嗦地說出一個名字：“特雷默。”
氣氛一時凝滯，所有人都愣住了，把目光轉向了燁世兵權。凶神特雷默，如雷貫耳的名字，七海之內最為臭名昭著的海盜頭子。多年之前，他在七海的海域內流竄，在一夜之間屠殺了沿海的好幾個村子，害了數百條的人命，是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殺人狂魔。
元老院對於這個殘忍的海盜頭子也很頭痛，他們屢次派遣船隊前去圍剿，但狡猾的特雷默總是能夠安然逃離，讓圍剿的軍隊無功而返，而他帶領的海盜則所向披靡，到處劫掠。後來年輕的燁世兵權上位，親自帶著一支船隊前往追擊特雷默，他們在海上進行了一場曠世的大戰，這場戰鬥打了七天七夜，足以載入七海的史冊。
最終，燁世兵權擊敗了特雷默，將這海盜首領連同他的船一同沉沒在無盡的大海之中。燁世兵權自己也受了傷，但他英勇的戰績很快便傳遍了整個七海，人們把他當作英雄，感謝他終結了凶神的傳說。也就是從這裏開始，燁世兵權的聲勢越來越強盛，一步一步成為了縱橫七海的霸主。
在那場大戰之後到現在，特雷默再也沒有出現過，人們都以為這個海盜頭子已經葬身於茫茫大海，沒想到如今，凶神的惡靈居然重回人間，又將陰影帶向了七海。
“你確定嗎？”多伊特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燁世兵權一眼，追問，“凶神特雷默都失蹤了那麼多年，會不會是其他人打著他的旗號？”
那名騎士恐懼地顫抖著：“我不知道，也許是他，也許是他的繼承人，那的確是一個凶神，他帶著許多海盜，也許有一百人，不，兩百人，三百人……不是，他們不是人類，而是惡魔！他們把北地主城變成了廢墟，他們殺了許多人，他們就是凶神！就是特雷默啊！”
“你先別激動。”見那騎士無比害怕，千葉傳奇歎了口氣，出聲安撫，“此事軍督自然會有處置，你先保持理智，就算是凶神特雷默，也是軍督的手下敗將而已，急什麼？”
的確，七海的英雄如今還英姿勃發，怎麼會懼怕多年前的戰敗者。燁世兵權緩緩抬起頭，眼神冰冷，目光銳利地盯著那騎士，沉聲問道：“特雷默麼？在處理這些海盜之前，有件事我希望你如實回答。”
“軍……軍督請說。”
燁世兵權冷笑一聲：“安雷德有沒有參與叛亂？”
“什麼？”
燁世兵權冷聲道：“回答我。”
“軍督。”騎士再度跪了下來，眼圈泛起了紅，片刻後他咬牙切齒地回答，“沒有！”
“哦？”
“安雷德大人第一時間就領著護衛前往抵擋了，他是第一個被害的！如今，他的頭顱還被掛在官邸的大門上，他的屍體被海盜們扔在了大街上，他的掌上明珠，美麗的安娜小姐被騎士們保護著逃離了官邸，現在仍然下落不明！”那個懦弱的男人，的確盡到了一個貴族領主和一個父親應該履行的責任。
這般的大義凜然，倒是讓燁世兵權一時默然。許久之後，他揮手令那騎士暫時退下休息，又和弑道侯、千葉傳奇以及多伊特等人一同商議此事。
叛亂的消息一旦傳出，勢必會引起恐慌，而元老院那些腦滿腸肥的貴族們根本派不上用場，他們只會嘲諷軍督的錯誤決策，而絲毫不認為這分明是一場陰謀。
他們會冷嘲熱諷，笑著說看啊，是誰當初交出了兩片海域的控制權，導致了如今的結果？軍督根本治理不了七海，他的軍隊所向無敵，可惜他可真的沒有什麼理政的才能呢！
不過，所向披靡的軍隊，本來就是身為七海霸主最驕傲的資本。千葉傳奇已然猜到了燁世兵權的心思，故作不知地問道：“軍督，不知這一次，您打算如何處置？”
燁世兵權沉吟片刻，反問：“你認為呢？”
千葉傳奇智珠在握：“親征。”
燁世兵權點了點頭：“好。”
“等一下，”卻是弑道侯提出了反對，看著燁世兵權和千葉傳奇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他差點以為這叛亂是軍督故意發動了來試探的。不過，以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來判斷，燁世兵權現在離開主城並不算一個明智的選擇，“此刻元老院內部正暗流湧動，那幫貴族更巴不得你離開主城好讓他們有行動的空間，此刻親征北地，似乎不妥。”
燁世兵權冷笑一聲，目光炯炯地望著千葉傳奇：“哈，凶神特雷默都出場了，若是我不親自前往，豈不是辜負了這一出好戲？”
七海霸主向來自負，弑道侯忍不住憂心忡忡：“可是……”
“由你弑道侯壓陣，元老院掀不起什麼風浪。”燁世兵權上前拍了拍弑道侯的肩膀，弑道侯微微一愣，隨即歎了口氣，他從來沒有能力改變軍督的想法，而這個立於七海頂峰的男人，向來做事雷厲風行，百折不撓，不管遇到多大的難題，總會等到事情的轉機來臨，而且他從不言悔。
不過，這不正是他願意追隨的，那個強大而霸道的七海之主麼？“好吧，給我個時限。”
燁世兵權看著千葉傳奇，千葉傳奇隱秘一笑：“三個月吧。整軍出征，收復北地，殲滅海盜，還有……一些善後的工作。”
“好。”
燁世兵權親征北地的消息果然掀起了軒然大波，以紅發的尤裏為首的一眾人士堅決反對，雖然政見上多有分歧，但紅發的尤裏明白，唯有軍督才是他們這些眾議院出身的城市平民和小貴族們的有力支持者。一旦失去了軍督的庇佑，毫無疑問，他們就完全失了勢。
不過，即使遭到了反對，也沒有人能阻止燁世兵權的腳步，他迅速召集了軍隊，組建了一支能在海上縱橫的艦隊，準備前往北地親征。主城交由弑道侯來打理，燁世兵權帶走了千葉傳奇、多伊特、影等心腹，因為不放心再和南風不競分開，他將南風不競一併帶上了征途，並指派了將百師隨性保護。於此同時，燁世兵權下令駐紮在西邊的由卸羽鳳凰和伏首神龍領導的艦隊開赴北地匯合，共同平定此次叛亂。
由於早有準備，僅僅過了七天，這支龐大的艦隊便已經組建成功了，燁世兵權在主城港口進行了盛大的閱兵，辭別了前來送行的聖帝，時隔多年，再度踏上了七海的征程。
這個季節前往北地的風向是逆著的，龐大的艦隊又需要充足的供給來保障運行，艦隊選擇了一條比較平穩的航線，歷經三片海域，花了小半個月的時間來到了毗鄰北地的海域。
海風獵獵，軍督的主船上，燁世兵權攬著南風不競立在船頭上，兩人沉默無言地看著遠處還模模糊糊的陸地邊界，再過不久，他們即將登陸了。
南風不競依然對燁世兵權冷冷淡淡的，燁世兵權要帶他出海，他也沒有反對，直接就跟著燁世兵權上了船，之後一直都將自己鎖閉在船艙裏，很少出來。燁世兵權要做事的時候，南風不競就由將百師陪著，將百師也不明白為什麼南風不競自從回來之後就態度大變，又不見他把孩子帶回來，只得暗中猜測是不是孩子們出了什麼意外才令這人魚如此鬱鬱寡歡，只好旁敲側擊地安慰著，卻也沒有什麼效果。
“快到北地了，一會兒說不定會有戰鬥發生，你不要害怕，跟著將百師，千萬別亂跑知道嗎？”低頭吻著南風不競的臉頰，燁世兵權小聲囑咐著，雖然把南風不競帶出來的確不太安全，尤其是如今誤會深重的情況下，萬一出了什麼事情他也束手無策，但他更不放心把南風不競獨自留在主城之中，“要是有什麼事就告訴我，不許獨自回到海裏去。”
“嗯。”沉吟片刻，南風不競如夢初醒，他望著燁世兵權，眸中暈開深重的悲哀與憂傷，主動抬起頭來吻住燁世兵權的嘴唇。兩人抱在一起溫存了許久，直到多伊特前來尋找燁世兵權。
軍督親征的消息傳遞得很快，此時已經傳遍了整個七海，當然也包括被海盜和叛軍控制的北地。只是燁世兵權的艦隊剛剛進入北地近海，這幫叛軍居然就棄城而去，留下了一片狼藉的廢墟。
燁世兵權的軍隊幾乎兵不血刃地進入了北地主城，途中遇到小股的零散海盜，在懸殊的軍力對比之下，根本不堪一擊。而海盜的主力在軍隊到來之前便已經撤回海上，由西北二海內海航線迅速離開，躲回了他們的巢穴——一座易守難攻的海島之上。
燁世兵權讓將百師護著南風不競和大軍同行，自己則帶著千葉傳奇和影領先頭部隊騎馬先行入城。七海霸主的威名早已傳遍北地，倖存的北地殘兵打開了城門，讓燁世兵權等人入了城，一直來到了安雷德公爵的官邸門口。
安雷德從侯爵晉升為公爵不久，官邸的規模剛剛擴建完畢，一切都是嶄新的，不過此刻已經變得一片狼藉。他的頭顱已經被取了下來，裝在精美的匣子裏，擺放在官邸門口的臺階上。在叛軍攻陷此地之後，這座官邸一直被當成海盜頭子駐紮之所，雖未受到戰火的破壞，卻被搞得一團糟糕，官邸裏全是垃圾和鮮血，被殺害的僕人和平民屍體，現在根本沒有人願意進入其中。
燁世兵權下了馬，揮手令人著手清理安雷德公爵的官邸，作為他們暫時在北地主城的駐地。同時，他派人找來了倖存的北地主城的官吏以及安雷德屬下的散兵騎士，詢問這裏發生的事情。
海盜是在半夜突襲北地主城的，他們人數眾多，直接駕駛著大船衝破了碼頭的防衛，從那裏登岸，一路殺進了城裏。安雷德公爵從睡夢中驚醒，立刻命騎士們帶走了他的女兒安娜小姐，將她化妝成平民少女，藏到了城外無人的森林裏避難。之後，安雷德公爵立刻組織了人手反擊，但海盜們似乎早已知曉北地主城此刻由於換防而防備空虛，根本不給安雷德喘息的機會，直接圍攻了他的官邸，並將他殺害分屍。海盜們的數量也不是所謂的數百人，從後來的情況來看，差不多有數千人之眾，加上渾水摸魚混在其中的以及背叛北地主城的流氓，稱之為一支頗有規模的叛軍並不為過。
燁世兵權示意千葉傳奇著手處理善後工作，又派了影和多伊特去碼頭協防海盜捲土重來。做完這一切之後，他環顧四周，問道：“安娜小姐找回來了嗎？”
安娜小姐已經被接回了城裏，疲倦又狼狽，令她美麗的眼睛都失去了神采，她被幾個騎士保護著呆在城裏的修道院裏，因為軍督的召喚，又被送到了官邸。
曾經的家園變成了廢墟，父親身死，安娜小姐站在官邸門口，忍不住失聲痛哭。
燁世兵權站在臺階上，默然注視著安娜小姐。如果沒有南風不競的出現，這位美麗的貴族女性將會是他的夫人，他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一點。不過，現在他們並沒有時間來緬懷不曾存在的感情和久別重逢的敘舊，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面對。
“我感到很抱歉，安娜小姐。”燁世兵權口氣淡漠地說道，隨從將裝有安雷德頭顱的匣子交給了安娜小姐，被她緊緊地抱住，淚水奪眶而出，“請節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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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心宛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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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樓發表於: 2021-02-09 1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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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一道驚雷響徹烏雲密佈的北地天空，不一會兒便是暴雨如注。
燁世兵權和安娜小姐站在雨中，絲毫不為這陣急雨所動。他們一個抱著手臂，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柔弱的貴族少女，另一個捧著父親頭顱的木匣，哭得聲嘶力竭。隨從們拿來傘替兩人撐著，燁世兵權伸手打掉了為他撐起的大傘，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臉上、身上……
許久之後，安娜小姐終於哭累了，抹了一把臉上混合著的雨水和淚水，欲要回到官邸裏，她剛剛抬腿，腳下忽然一軟，幾乎就要跌倒下去。燁世兵權趕緊伸手攙扶，輕聲道：“小心。”
安娜小姐站穩之後，輕輕推開了燁世兵權，她抬起頭來，美麗的眼睛裏充滿了倔強。磨難使她成長，現在的她清醒無比地認識到，眼前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的確不曾把她放在心上過，因為即使到了現在這一刻，他的幫助裏還是充滿了疏離和禮貌地克制。
回到官邸的大廳裏，安娜小姐仍然緊抱著她父親的頭顱，燁世兵權耐心地等待她的情緒平復下來。兩人各自回去換好被雨水打濕的衣服，稍稍吃了點東西，然後又在官邸的會客廳會面，不過這時候，卻是燁世兵權是主，安娜小姐反倒成了客人。
安娜小姐換了一身素色的袍子，頭髮在腦袋後面挽起，然後插上了一朵小白花。她沒有戴首飾，也沒有精緻地妝容，更顯出清麗高貴的氣質，亭亭站在下首，提著裙擺向燁世兵權行禮：“軍督。”
“嗯，不必多禮。”安雷德公爵身故，安娜小姐是他唯一的繼承人，雖然七海通俗是男性才會成為繼承人，很多沒有兒子的貴族甚至不惜過繼旁支或者讓私生子來繼承家業，不過法律可沒有禁止過女性繼承人的合法繼承權。燁世兵權點了點頭，對安娜小姐以禮相待，“安娜小姐，您的心情好一點了嗎？”
安娜小姐黯然垂眸，但很快就掩蓋住了她的悲傷，定定道：“我沒事，軍督有什麼要問的就直說吧。”
燁世兵權眼中有讚賞：“關於令尊的身後事，我會令人好好處理的。他將會成為七海的勇士，被銘記在史書上，北地人民會記得他們英勇的領主，我會為他舉辦盛大的葬禮。”
“多謝您。”對於死去的人，葬禮不過就是安慰而已，安娜小姐咬了咬嘴唇，還是接受了燁世兵權的好意，“我為我的父親感到驕傲，他是一個真正的英雄。”
“是。”燁世兵權肯定地點了點頭，目視著前方，“除此以外，我還會為北地復仇，那些逃跑的叛逆必須為此事付出代價，您說是不是，安娜小姐？”
“當然！”安娜小姐幾乎驚叫起來，若不是她是個女兒身，她恨不得親自披上戰甲拿起武器，為了北地而戰。一想到那天晚上她不得不脫下裙子無力奔逃，她就覺得實在是羞辱她的家族。“請軍督為我父親和北地復仇，不……應該說，請讓我也參與復仇！”
“美麗的小姐，我會給予你復仇的機會。”燁世兵權走上前，原本想要執起安娜小姐的手進行吻手禮，安娜小姐下意識地躲了一下，而燁世兵權恍然想起自己答應過南風不競的事，遂作罷，“現在，請你回答我幾個問題。你看見叛軍首領了麼，真的是凶神特雷默？”
凶神特雷默的名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不過他在作亂的時候，安娜小姐不過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而已：“我不知道，我並沒有看見那個首領，他們說是凶神特雷默，那也許只是打著他的名頭吧。相比凶神特雷默，我覺得更應該是潛伏在骷髏魔島的海盜所為。”
燁世兵權挑眉：“骷髏魔島的海盜？”
這片海域一直都有海盜。燁世兵權也曾多次派人清剿，因為此海域偏僻寒冷，所以明面上的海盜應該都已經被打散了，剩下散落的小股海盜，安雷德公爵自己就可以壓住。安娜小姐作為安雷德公爵的掌上明珠，對於父親的公務倒也有些瞭解，想了想，道：“對，在北地主城安蒙向西五百海裏之外，有一座島，因為形狀如同骷髏，所以稱之為骷髏魔島。這座島上一直都有海盜聚集，父親也曾派人清剿，但成效不大。軍督您多次派軍隊前來肅清西北二海的海盜，那些被您擊敗的流盜也向骷髏魔島聚集，所以規模越來越大。”
燁世兵權問：“既然海盜在島上聚集，為何不早點清除，安雷德做不到的話，為何不向元老院請援？”安雷德之前在主城逗留許久，卻從未提起過此事，明知軍督對海盜的打擊頗為嚴厲，這個看似老實的公爵居然還養虎遺患，不得不令人懷疑。
“在這次他們進攻安蒙之前，一直都躲在骷髏魔島不出來，父親沒有想到他們居然已經有了這麼大的規模，而且敢堂而皇之地登上陸地。”安娜小姐努力地替她死去的父親辯解著，眼眶泛紅，“而且，想要進攻骷髏魔島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怎麼說？”
安娜小姐握了握拳：“那座島稱為骷髏魔島的原因並不僅僅是形狀，那島的四周有著極好的屏障，三面都被火山島包圍著，想要繞過那裏極其不易，只有那些海盜才知道如何安全地從錯綜的水道裏出來。而正對著安蒙這邊，那片海域被稱為鬼蜮迷陣，是一片佈滿暗礁的死亡海域，海上時時被大霧籠罩，不辨四方，大船根本無法通過那片暗礁，而能夠通過的小船又會在迷霧中迷失方向，有去無回。”
“原來如此。”燁世兵權點了點頭，若是這樣一座詭異的魔島，讓安雷德束手無策也說得過去，而且相安無事這麼多年，任誰也不會想到，海盜們居然會趁這個時間趁虛而入……絕對有人通風報信。
心中有譜的燁世兵權沉吟了片刻，已經有了大致的計畫。他抬頭看了一眼臉色漲紅的安娜小姐，她真是一個堅強的姑娘，就算淪落為孤女，依舊不失家門風範：“現在，還有最後一件事。”
“嗯？”安娜小姐疑惑地望著燁世兵權。
“您真是位勇敢美麗的小姐。”燁世兵權笑著低頭，紳士地行了一個禮，“我想安蒙在您的帶領下，很快會恢復和平與繁榮的。”
“您的意思是？”
燁世兵權道：“安德烈家族的繼承人，安娜小姐，您將會成為七海之內第一位女公爵，請替我好好治理北地安蒙。”他停頓片刻，歎道，“當然，我會收回西北二海的控制權，也會派人輔佐您。”
此話一出，連同安娜小姐本人在內的所有人都驚呆了。雖然法律上允許女性繼承人的存在，但真正被承認的女性繼承人基本不存在，安娜小姐算是第一位。
安娜小姐無措地低下了頭：“我……這……可是我……”如今的安娜小姐才十幾歲，若不是此次變故，她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女孩子，她會為了仰慕的男人喜歡別人而生氣嫉妒，會因為自己是舞會的焦點而雀躍，而現在，她必須成為一名女公爵，為了她的子民而扛起責任。
“你先下去休息吧，骷髏魔島的海盜，我會處理好的。”燁世兵權向安娜小姐點了點頭，令保護她的侍從送她回房間住下。
多年以後，北地安蒙的安娜夫人成為七海歷史上最為傑出的女性公爵，她的事蹟被吟遊詩人編成了詩歌流傳了下去，在後世的記錄裏，她終身未婚，卻被北地人民奉為母親，和她同時代的七海之主一樣，成為北地最耀眼的星辰。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送走安娜小姐之後，燁世兵權迅速召集了千葉傳奇、卸羽鳳凰、伏首神龍等人召開作戰會議，考慮如何清除骷髏魔島這顆毒瘤。他們在安雷德的書房裏找到了骷髏魔島的海圖，從地圖上看，這座島的確是易守難攻，雖然有數倍於海盜的軍力支撐，但想要攻破這座海島卻非容易之事。
卸羽鳳凰和伏首神龍常年在海上與海盜交戰，極其熟悉海戰，他們手下的艦隊也是驍勇善戰。但這支艦隊的配置精良，幾乎都是大型的戰船，要想從鬼蜮迷陣突破骷髏魔島根本不可能。幾個人商議了一個下午，最後決定由卸羽鳳凰和伏首神龍領一支艦隊，影和多伊特領一支艦隊，從兩面合圍骷髏魔島，伺機尋找水道突入島上，而燁世兵權則和千葉傳奇駐紮在安蒙，密切監視鬼蜮迷陣的方向，若有海盜從此處逃逸而出，即刻擒殺殲滅。
這算不上上善之策，卻是如今最為穩妥的戰法。燁世兵權的大軍一日沖不破骷髏魔島的屏障，這場戰爭就必須持續下去。不過，相比外援源源不竭的軍督大軍，困守海島的海盜能支撐多久不言而喻。馬上就要到最為難熬的季節了，沒辦法出去劫掠的海盜坐困孤島，唯有死路一條。
提出此策的千葉傳奇說，這個方法來自於東方人。東方有國，曾經為了打擊一座孤懸海上的島嶼，便將供給的管道全數切斷，海島無援，自然只能俯首稱臣。不過骷髏魔島地方不大，人數眾多，所耗費的資源物料自然更多，他們又都是不事生產的海盜，這樣圍困不出兩個月，這島不用打，也將自行覆滅。
卸羽鳳凰和影等人各自離去收拾軍隊，準備分路出發，向骷髏魔島進發。燁世兵權與千葉傳奇又留下來說了幾句，天色已晚，千葉傳奇趕著去處置城裏亂事的善後，燁世兵權便獨自出了會客廳，轉到後面庭院裏轉了一圈，去安置南風不競的房間裏看了看。
南風不競愣愣地坐在窗前，桌上的食物一口沒動，負責護衛他的將百師也很無奈，說方才多伊特也來探望過，只是南風不競不知想起了什麼傷心事，怎麼叫也不肯理人，就冷著個臉坐在那兒發呆。
“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晚上安蒙還不太平，你帶人巡邏官邸附近，決不能再出事了。”
“是。”
吩咐了將百師，燁世兵權在南風不競身後坐下，伸手攬住了南風不競的腰，將他擁入懷中，“在想什麼？”
這些日子南風不競一直不大搭理人，燁世兵權已經習以為常，但仍然堅持不懈地希望溫暖心愛的人魚那顆逐漸冰冷的心。他時時摟著南風不競說話，並沒有什麼要緊的事，談論一些無關緊要的，比如天氣或者食物，儘量讓人魚放鬆。南風不競會搭理他，然而總是帶著點兒令燁世兵權難受的冷漠。
“這裏很冷。”南風不競輕歎，側過臉聽著燁世兵權胸口傳來跳動的聲音，慢慢伸手摸了上去。“海水也很冷。”
這裏離傾波族的領地其實相去不遠，南風不競想起被留在傾波族的兩個孩子，自然無比思念，但對著燁世兵權，他心裏愛恨交織，根本不願提起他們的孩子。燁世兵權並不知曉南風不競心裏所想，只知道這個季節北地天氣的確寒冷，而人魚族似乎一直生活在溫暖海域，南風不競又反復怕冷，只以為真的是天氣的緣故：“嗯，這裏很冷，你乖乖呆著別亂跑，尤其不能去海裏，冷，而且危險。”
南風不競並未回應，閉上眼睛沉默了片刻，手順著燁世兵權的胸口慢慢摸下去，一直摸到他的佩刀，便抓住了刀柄。燁世兵權因在軍旅中途，一直都身著軍裝，佩著軍刀輝煌，片刻不離身。他及時制止了南風不競，握住他的手道：“別碰這個，很危險，你會弄傷自己。”
南風不競心跳如雷，有那麼一瞬間他想要拔出刀來拼一個同歸於盡，卻又被溫暖的大手擁住，燁世兵權的氣息覆蓋在他的唇上，讓他的心顫動起來。許久，南風不競放棄了這瘋狂的想法，重新張開眼睛，慘笑出聲：“你們人類還真是喜歡殺戮，先是屠殺別的種族，現在又要自相殘殺……你們就那麼熱愛殺戮和鮮血麼？”
“南風……”燁世兵權無言以對，他沒法跟一條被人類深深傷害過的人魚談什麼戰爭的正義性，他也無法反駁他手上沾滿了鮮血，無論那些亡靈是否無辜。他看著南風不競的眼睛，海裏的人魚漸漸失了天性純真，而他又何嘗不是其中的推手？“抱歉，等事情解決了，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交代……”
燁世兵權歎了口氣，摸了摸南風不競的臉頰，柔聲安慰道：“長途跋涉的，你累了，吃點東西早點休息吧。”
南風不競順從地垂下眼睛，並未再與燁世兵權說下去。吃完晚餐之後他和衣躺下，背對著燁世兵權蜷成一團睡著，燁世兵權也只好背對著他睡，這一晚他們無言，各自懷著心事默然到天亮。
這場戰爭斷斷續續持續了一個多月，對骷髏魔島的合圍並不如預期的那麼順利。那些海盜們在這裏已經盤踞了很久，他們知道如何在這難熬的季節維持下去。當物資不足以支撐的時候，他們依然會從水道裏跑出來劫掠，被重兵圍困其中，他們居然想到了直接從圍剿他們的軍隊補給中劫走物資。他們進攻了伏首神龍的船隊，還讓卸羽鳳凰受了點小傷，也偷襲了影和多伊特的艦隊，甚至讓兩位指揮官一度失連，多伊特下落不明。雖然海盜們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但他們奪走的資源也足夠他們生活上一段時間了。
毋庸諱言，在這樣大規模的圍剿下，海盜們早晚支撐不住而從內部開始崩潰，但燁世兵權和千葉傳奇知道，他們在陷入被動，那群海盜在拖延時間。燁世兵權與弑道侯約定的時間是三個月，扣去路上的行程和修整的時間，他必須在兩個月內結束這場戰爭，再拖下去的話，弑道侯那裏壓不住，燁世兵權勢必迎來後院起火，前後皆敵的尷尬境地。
“看來有人對我們的計畫瞭解得很清楚，想要把我們拖垮。”站在巡海的船隻上，燁世兵權抱著手臂眺望著遠處朦朧一片，從這裏無法看見骷髏魔島的全貌，被鬼蜮迷陣所保護的海島，如同魔幻的存在。
千葉傳奇也是憂心不已。他原以為就算無法把這夥海盜給捂死，起碼一個月的時間應該也能找到進入的水道，沒想到天不遂人願，他們沒有找到進入骷髏魔島的水道，反倒是因為小規模的火山爆發撤出了原來佈置的防線：“對方不僅瞭解我們，對這一帶也熟悉得很。安蒙被摧毀得如此之快，果然不是偶然。軍督，我們長途遠征，恐怕不利。”
燁世兵權負手，露出了然的笑容：“那就只剩下最後一條路，從鬼蜮迷陣，強行突入。”
“這！”這個方案燁世兵權很早就已經提出過，卻因為太過冒險而被千葉傳奇否決了。想要進入鬼蜮迷陣，只能使用較為輕小的戰船，那種船可承載的人數最多不過百餘人，就算能僥倖通過了迷陣，區區百人上島清剿海盜，與送死何異？
燁世兵權卻不以為意：“派人準備船隻，另外從軍中遴選一百名勇士，三天後與我一同進入鬼蜮迷陣。”他揮了揮手，示意巡海的船隻回航。
千葉傳奇依然表示反對：“不行，這太過冒險了，成功幾率渺茫！而且，軍督您要親自前去，這萬萬不可！”
“為何不可？”
“萬一船隻無法通過鬼蜮迷陣，必定會軍心大亂的。若一定要從正面突破，領頭的人……”
“領頭的人只能是我。”燁世兵權露出驕傲自負的笑容，望著千葉傳奇，“入選的勇士，必須都是最強的戰士，而七海最強的勇士，在這裏。”他仰起臉，任海風吹亂他的鬢髮，七海的金髮霸主，的確，七海之內又有誰能戰勝他？燁世兵權拍了拍千葉傳奇的肩膀，“放心吧，什麼鬼蜮迷陣，小小暗礁，我還不放在眼裏。”
“軍督，謹慎行事。”
“我知曉。”
三天後，燁世兵權帶領一百名七海的勇士，登上了用魔力驅動的小型戰船，在千葉傳奇帶領的船隊護送下，趁著夜色獨自駛入了鬼蜮迷陣的迷霧之中。
然而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戰船尾端，一抹瑩白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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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心宛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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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29)

47樓發表於: 2021-02-09 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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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霧氣漸漸變得濃稠，戰船在夜色的掩護下緩緩行駛在鬼蜮迷陣之中。水聲在耳邊潺潺，霧氣讓視線受限，基本五米開外就已經看不清楚了。
戰船是用魔石驅動的，不需要人力掌控，但方向的把握還必須靠人的判斷。船上有多年海戰經驗豐富的老手，小心翼翼地把持著船行的方向。
鬼蜮迷陣的海水很淺，海底充滿了暗礁，只要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觸礁沉沒。掌舵的人努力從風向和水流判斷著方向，以極為緩慢的速度穿越著這片死亡海域。
中途的時候，他們曾經遇見了一艘戰船，全船立刻戒備了起來。等到那艘船飄近了，他們才看見那艘船上覆蓋著厚厚的青泥苔，船的款式已經很舊了，大約二十年前就已經棄之不用，船桅杆上還飄著旗幟，風吹日曬的，已經破爛得辨認不清了。
燁世兵權令人用繩索套住那艘船，派了兩個大膽的勇士攀上去查探，發現這艘船已經變成了幽靈鬼船，一個活人都沒有。只有在船長室裏發現了一具骷髏，從骷髏身上的衣物和裝飾可以看出，這是一名來自北地安蒙地軍官。
“也許是許多年前同樣想突破骷髏魔島的軍隊吧，可惜他們沒能通過鬼蜮迷陣。”戰士們的心裏都很鬱悶，他們願意驕傲地戰死，但可不願意默默地死在這種莫名其妙地地方。
燁世兵權聽完下屬的回復，微微沉吟了片刻，道：“全船隻有一具屍體，那其他船員去了哪里？呵，只怕這船勇士並非沒有通過鬼蜮迷陣，而是戰亡於骷髏魔島之上。”
“那這具骷髏？”
“勝利者將敗亡的首領放回船上，讓船飄回死亡海域，製造成幽靈船的恐怖傳說。若是這艘船僥倖飄出了鬼蜮迷陣，又是一個很好的恐嚇旁人的傳說。”燁世兵權輕蔑地笑著，鬼蜮迷陣並非不可通過，而是在自然形成的屏障之中摻雜了人為製造的恐怖傳說，令這片海域成為禁忌，“放棄那艘船，繼續前進。”
“是。”
天漸漸亮了，霧氣變得稀薄，燁世兵權的戰船也終於通過了鬼蜮迷陣，骷髏魔島就在不遠的地方，一望便可看見。
“軍督？”戰士們將隨身的武器緊緊地抓在手中，等待著燁世兵權進一步地指示。他們都是以一當百的勇士，寧可戰死也絕不退縮半步，而他們面前那座魔性的島，不知道擁有多少敵人，幾百人？上千人？甚至幾千人？
而他們僅僅只有一百人。
燁世兵權抱著手臂站在船頭，冷眼望著骷髏魔島。大約是自信不會有人從鬼蜮迷陣通過，這裏並沒有設置瞭望站，沿著海岸零星有一兩座哨站，似乎也沒有太認真地巡邏。燁世兵權的戰船已經出現在離島不到五百米的地方，但海盜們仍然沒有示警，燁世兵權揚眉冷笑，按住自己的軍刀，下令：“全速前進，突襲！”
“是！”
突襲是從沿岸的哨站開始的，戰船以極快的速度沖上了沙灘，燁世兵權帶著勇士們跳下船來，直接殺進了骷髏魔島。
一朵信號煙花在半空中爆開，緊接著從無數樹影山頭探出人來，這座島上的防禦做的相當嚴密，只要一處放出消息，很快全島都會知道。數倍於己的海盜從島上沖了出來，他們甚至不敢相信那位傳說中的七海霸主居然會帶著區區百人穿越死亡海域而沖進來，他們大聲地叫囂著，像海浪一樣撲向這百名勇士，開展了一場慘烈的戰鬥。
燁世兵權大喝一聲，拔出了軍刀。他有多少年沒有這麼痛快淋漓地戰鬥過了，自從當了七海霸主，成為元老院的首席之後，他便一直陷身於無窮無盡的政治漩渦之中，和那些索然無味的人爭執無聊的法令、教條和禮儀，甚至連走路騎馬都要符合所謂的貴族禮儀。
鮮血飛濺，刀光劍影之間的暢快讓燁世兵權血脈噴張，他的骨子裏仍是一名戰士，一個軍人，為了七海的榮耀而戰，他不停地揮舞著軍刀，將輝煌的刀影灑向敵人。舉著各式武器的海盜吱哇亂叫著沖上來，旋即被打倒了，又有新的海盜不知死活地沖上來，成為下一輪的祭品。
燁世兵權帶著百名勇士一點點向島的中央推進，他們衝破了一層又一層的防線，向海盜首領的巢穴進發。有些勇士中途倒下了，有些勇士受了傷，燁世兵權也不例外，他的手臂和肩膀都見了血，殷紅的鮮血將他的軍裝染遍，已經看不清本來的顏色。
但是他們仍然沒有後退半步，反而戰意高昂。剩餘的勇士集結在燁世兵權的身邊，一邊亢奮地笑著，一邊奮勇殺敵。能在軍督的身邊作戰是一種榮耀，戰鬥是他們血脈中流淌的崇高信念，他們揮舞著武器，在血海中開出一條路。
最終，只剩下十餘名勇士還跟在燁世兵權的身邊，他們渾身浴血，踏著海盜們的屍體走進了海盜首領的巢穴，位於骷髏魔島最中央的宮殿裏。
說是宮殿，實際上只是一個由人工開鑿的山洞而已，沿著山洞的通道拾級而下，大約走下去一百來階臺階，就能看到首領的寶座。這山洞就直接鑲嵌在島中央的山坡裏，若是能飛上天空從空中俯瞰，這裏正好就是骷髏的鼻子的位置。
山洞裏的佈置十分華麗，從各處獲得的劫掠品將這裏佈置得如同宮殿一般。燁世兵權在洞口簡單巡視一圈，發現已經基本沒有海盜敢沖上來了，他擔心有異，便令剩下的人原地修整，把隨身攜帶的傷藥拿出來使用，各自包紮傷口，補充體力。
休息完畢，燁世兵權命令剩餘勇士分成兩組，一組守在洞口，以免有漏網之魚逃出，順便也保護洞口，防止進入洞中之後被堵死在裏面；另一組人則去將整個島掃蕩一番，確保安全。分派完畢，燁世兵權打算獨自進入洞中。
“軍督！”這麼危險的舉動，立刻有人想要提出反對，燁世兵權轉過頭來望著他，他囁嚅片刻，還是與其他人一起跪下行禮，“請軍督保重，祝您凱旋而歸。”畢竟，服從命令是作為軍人的天職，而他們的領袖，可是七海之內最強的軍督！
燁世兵權整了整儀容，按著軍刀一步一步地跨下了臺階，走到海盜宮殿的大廳裏。他環顧四周，大廳裏毫無生氣，王座高高地擺在正中央，鋪著漂亮的虎皮毯子，而毯子上，一具穿著華麗禮服的骷髏斜靠在王座上，一手握著刀，另一條手臂從手肘處便缺失了。骷髏的兩個眼睛空空的，直視著站在面前的燁世兵權，散發出森森鬼氣。
燁世兵權上前一步，輕微的響聲從腳下傳來，大約是踩到了某個機關，四周發出格拉格拉的響聲，一個巨大的籠子突然從天而降，將燁世兵權罩在了中間，緊接著無數鋒銳的刀鋒對準了他，只要他動一動，立刻就能被這些刀鋒千刀萬剮。
沒人出現，但這個機關做的很精巧，燁世兵權被關在了籠子裏，他垂下眼睛，臉上露出了笑容，到了這一步，狐狸終於要把尾巴露出來了：“該結束了吧，做了那麼多事，就是要把我騙到這裏來，還真是好大的手筆，你說是不是，多伊特子爵？”
話音剛落，腳步聲便輕輕地響了起來，一道優雅的人影端著紅酒杯從首領寶座的後方轉了出來，華麗的禮服，精緻的手杖，曾經風度翩翩的美男子，如今依然不失風範，但那張年輕的臉上已經換上了邪惡而冷酷的笑容：“向您致意，軍督，哦，不對，應該是七海的霸主，燁世兵權閣下。”
即使身處險境，燁世兵權依然從容，抱著手臂冷然望著對方：“多伊特子爵，果然是你。”
燁世兵權被困在牢籠之中，多伊特放心地走下臺階，隔著籠子欣賞著，他端起手中的酒，像慶祝自己的勝利一般舉杯，然後小啜一口：“美味的酒，軍督不來一點兒嗎？”他的眼神帶著幾分癲狂， “哦，我忘了軍督不喜歡酒的，那我就不客氣。”他踱了幾步，又亢奮地說道：“果然是我？當然是我，哈哈哈，軍督，聽起來你似乎早就知道是我？來吧，作為最後的宴會，我很榮幸能與你再次交談，那麼告訴我，你知道是我？”
燁世兵權覺察出多伊特正處於瘋狂的邊緣，不動聲色道：“你做的足夠完美，只是露出了一個破綻。”的確，燁世兵權早已覺察出了多伊特的異常，只是其中許多細節他始終想不透，趁此機會他要問個明白。
多伊特對自己天衣無縫的計畫也十分得意，他覺得自己已經穩操勝券，更興奮地想要把這一切告知燁世兵權，以此來踐踏這位不可一世的霸主：“破綻？我露出了什麼破綻？”
“還記得你送給南風的兩套禮服麼，那是給我和南風的孩子的禮物。”燁世兵權輕笑著，頗有些感慨，“很漂亮的禮服，南風很喜歡。但是……”他話鋒一轉，沉聲道，“南風告訴我他為我生了兩個男孩，這件事連千葉都不知曉，你的消息倒是很靈通。”
“啊呀。”多伊特皺了皺眉，那時他打著探望軍督夫人的名義送了兩件金色的禮服給南風不競，卻忘記了這件事燁世兵權從未對外公佈過，“那可真是遺憾，我還以為你很樂意向七海分享這喜訊呢，畢竟你一向那麼高調不是嗎？”不過也無所謂了，就算出了點小差錯，事情還不是一步一步按著他的預期發展到了現在？
燁世兵權歎了口氣：“看起來你做了很多事。”
“我做了很多事！”多伊特發出尖銳的笑聲，英俊的臉孔都扭曲了，惡狠狠地瞪了燁世兵權一眼，“很多很多事，遠比你想像得多得多！”他焦躁地走來走去，那種亢奮地狀態讓人覺得他已經瘋了，“讓我想想要從哪里說起呢，哎喲我的軍督閣下，您可真是讓我忙活了不少時間呢。”
燁世兵權冷冷地看著多伊特，等著他說下去。多伊特捋了捋頭髮，開始回憶：“啊，我想起來了，就從科依那個蠢貨說起吧！他可真是愚蠢，枉費我花了那麼多心思，他居然還是沒有扳倒你，同樣都是公爵，他可真是浪費資源！”科依大公爵的確無能蠢笨，不過他在燁世兵權崛起之初還算得上乖順，“科依懼怕你，只要有你在，他什麼都不敢做。沒辦法，我只好想辦法利用你的自負誘騙你上了那艘船，看吧，你果然很自大，居然不帶任何護衛就上了船。”
“原來背地裏動手腳的是你，而不是科依。”那時候的多伊特還未入燁世兵權的眼，不過是眾多貴族中的一員，一個低等的子爵，毫無存在感。
“是啊，那本來是個多麼完美的計畫。”完美的圈套，毒酒，炸藥，多伊特順利地把七海霸主逼上了絕路，卻未曾想過在茫茫大海之中依然會有變數，“如果不是那條卑賤的人魚，你早就死了，哈，真是骯髒低賤的血統，一個怪物！多管閒事！”
“閉嘴！”燁世兵權的瞳孔猛然收縮，南風不競是他心中不可提起的禁忌，他抓住牢籠的鐵欄杆，喝道，“你閉嘴！”
“心疼了？”多伊特抓住了燁世兵權的軟肋，這讓他無比得意，“也是啊，你可是把那低賤的物種捧為心肝寶貝，還和他生下了雜種了，嘖嘖嘖，燁世兵權閣下，您可是高貴的公爵，七海的霸主，居然如此踐踏你那高貴的血統！”
“高貴的從來不是血統，而是品行。”
“隨便你怎麼說，反正他都不過是低賤的怪物而已，黑市的一件貨物，供人取樂的玩意兒！”
“你！”燁世兵權好不容易才忍耐下怒火，盯著多伊特道，“你早就知道他是人魚。”
“哈哈哈，你以為黑市商人為什麼會找上將百師？”多伊特哈哈大笑，嘲諷地望著燁世兵權，“想要出手這樣的寶貝，交際圈的名流多伊特子爵難道不比將百師那種人更合適？那場大火是你授意的吧，嘖嘖嘖，做的真絕，然而只要有腦子的人仔細一查，有什麼能瞞得過去呢？”他眯起眼睛，笑容中帶著幾分猥瑣，“人魚的滋味不錯吧，看看，你是如此沉迷，甚至帶著他出席巡海活動，還和他生孩子！和一條公的人魚生孩子！燁世兵權，你真令人噁心！”
“那些流言也是你在城裏散佈的吧？”在貴族中傳播的流言，一次一次的騷動，背後若非有人故意散佈，怎麼會這麼快就鬧得滿城風雨？
“是又如何，你不是也讓千葉傳奇散佈了流言麼？以流言對抗流言，真是不錯的辦法，哈，那幫蠢笨如豬的平民，居然相信什麼人魚公主的愛情故事，卑賤，噁心！”多伊特咆哮著，他極力排斥著南風不競非人類的身份，斥之為異類，但燁世兵權看得出來，他的眼中帶著悲傷地歇斯底里。
燁世兵權問：“你慫恿我給南風公爵夫人的頭銜，帶他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只是為了推波助瀾，激化我和貴族們之間的矛盾？”
多伊特冷笑：“哼，很可惜，他們只會天天嚷嚷著不滿，卻沒有一個人敢真的站出來反對你，即使你把他們的尊嚴都踐踏到腳下！什麼貴族的榮耀，一個個膽小怕事，只會做縮頭烏龜！”
“然後你就策劃了角鬥場的事故？”
“角鬥場？”多伊特低下頭稍微回憶了一會兒，他做了那麼多的事，戴著假面周旋於貴族之間，差點都忘了自己究竟做過些什麼，“對呀，角鬥場，幸虧你把修繕角鬥場的工作交給了我，還讓我負責角鬥比賽，否則我怎麼會有機會動手腳？鬆動欄杆，讓科依的手下混進去，可惜……他還是失敗了。”多伊特遺憾地搖了搖頭，“我可真想看看如果那條人魚出了事，你會怎麼做呢？瘋狂嗎？殺戮？或者……與所有人為敵？”
燁世兵權的神色終於有了變化，即使早已猜到真相，此刻他也忍不住心頭劇顫，緊緊握住了拳：“是你屠殺了人魚族！”
“嘖，軍督，你在生氣嗎？”多伊特無所謂地笑著，“誰讓人魚的生命力那麼頑強，你又那麼的護著他，不可一世的七海霸主有了這麼大的軟肋，我怎麼能不好好抓住機會？”一直拖到南風不競平安回歸大海生產，已是燁世兵權能做出的最大保護，“得知你要放他回海裏，我特意讓他的侍女給他放上了一片追蹤魔法的鱗片，果然，他不但沒有覺察，還引著我的人找到了整個人魚族！哈哈哈，軍督，你可知道那是多麼大的一筆財富，那些血紋珍珠是多麼的美麗，要是瑞莎夫人她們看見了，會為了那些珍珠瘋狂的！”
“你瘋了！”
“我才沒有瘋！我為了這件事付出了多麼大的代價！”多伊特叫著，“燁世兵權，那些血紋珍珠我可一顆都沒有留下，全部都送給了你！只是我沒有想到，你的寶貝人魚居然還能逃過一劫，他可真是幸運啊！”
那時，若非南風不競突然臨產躲進了神柱中，恐怕也是凶多吉少。燁世兵權無法想像當時的南風不競受到了怎樣的痛苦煎熬，他只恨自己卻也是這場悲劇中的無形助力：“多伊特你！”
“不過，這樣也好，我突然想到了一種更有趣的玩法。”多伊特惡毒地瞪著燁世兵權，笑著問，“怎麼樣，被心愛的人憎恨的滋味怎麼樣？他可真是愚蠢啊，隨便一兩句話的挑撥，他便信了是你所為，而你，根本不會向他解釋！因為在你心裏，他只不過是一條需要你保護的人魚，你從來未曾把他放在平等的位置對待過。”
“你！”
“你誰也不放在眼裏，你愛他，但你依然高高在上，燁世兵權，後悔的滋味好受嗎？你以為你掌握著一切，我要謝謝你，是你的驕傲自負讓我做的如此順利，哈哈哈……”
燁世兵權默然許久，多伊特雖然瘋狂，但話也沒錯，他一直都自以為冷眼旁觀著一切，他有的是耐心和氣度來容忍一時的失去，卻在這其中蘊含了多少本可避免的悲劇，甚至於深深地傷害了南風不競。
“怎麼不說話了？”多伊特的心情很好，在將燁世兵權徹底打倒之前，他得把所有的事情都和盤托出，這樣才對得起他長久以來的謀劃。
燁世兵權歎了口氣，問：“那安雷德獻寶和這次的叛亂又是怎麼回事？”
多伊特仰頭，深呼吸了一口氣：“安雷德是個老實人，我本不想傷害他。可惜，誰讓他偏要屈從你呢？”他眯起眼睛，“我可是費了不少心思，才把那些血紋珍珠的來源洗白了，一顆不少地送給你，這些珍珠來換西北二海的控制權，不虧吧？”
“你利用了安雷德，用他吸引我的視線，實際上二海的控制權給了你，你就有機會在這島上屯駐叛軍，然後等著換防的空隙，奪取安蒙。”
“我對安蒙可沒興趣。”
“你用凶神特雷默引我來這裏，就算我不主動親征或者來這個島上，你都會想方設法地把我引到這裏吧？”
多伊特道：“那我還得感謝你一路按照我的劇本走，否則我還要再大費周章。不過，其實我本來的打算並不是這樣，這還要怪你的人魚，誰讓他還念著你那點兒舊情，不肯殺了你呢？”
燁世兵權垂下眼睛，他知道多伊特是在試探和打擊他，因為只要一提起南風不競，他的心裏就充滿了內疚，如果這世上有一件事讓七海霸主後悔，那大約就是他和心愛的人魚走到今天這一步。
多伊特等了片刻，漸漸失去了耐心，他反復地在牢籠之前走來走去，獰笑著道：“該說的都說了，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最後一個問題。”燁世兵權緩緩抬頭，“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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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心宛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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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樓發表於: 2021-02-09 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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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轟隆的響聲從山洞外傳來，不過很短的時間之後，一切就都歸於死寂。
多伊特站在牢籠之前，仿佛如夢初醒。他看著被牢籠困住的燁世兵權，就像被拔去了利爪和牙齒的老虎，對他來說已經全無威脅性。這讓多伊特感覺很安心，他知道如果是一對一的決鬥，燁世兵權恐怕用一根手指就能殺了他，但現在失了勢的王者，只要敢動彈一下，多伊特就能立刻讓他死得淒慘。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多伊特反復地喃喃著，好像這時候才想起來他的初衷，他太得意了，說了那麼多話，差點忘了他本來就是要取燁世兵權的性命的，“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因為我恨你！”他的嘴唇顫抖著，怨毒地盯著燁世兵權，一字一字重複，“我恨你！”
“哈，有無數人恨我。”七海霸主的鐵腕之下，無數人命堆積起的功勳，燁世兵權對憎恨已經習以為常，不過對於多伊特，他自認為並未有什麼做得不夠的地方，“我應該不曾虧待過你，你為何如此恨我？”在燁世兵權的印象裏，就在一年之前，他對這個年輕的子爵也沒有什麼太深刻的印象，若不是多伊特在巡海之時對他說了那番話，他根本不會留意到這樣一名貴族的存在。
多伊特的年紀也不過二十出頭，還沒有資格列席元老院，除了在社交場上那點兒交際手腕，他並沒有什麼過人之處。這樣一個年輕人處心積慮地調用大量的資源和人脈來對抗七海最高的統治者，燁世兵權怎麼想也想不明白。
多伊特沉默了一會兒，就在燁世兵權以為自己得不到這個答案的時候，他卻忽然開了口：“軍督，您還記得那時候在船上，我對您講過的事情嗎？”
“嗯？”
回憶起往事的時候，多伊特的眼神柔和了下來，像回歸母親臂彎的幼兒般柔軟：“那時您問我，為什麼要幫助南風閣下？”他又恢復了曾經的彬彬有禮，用敬語和燁世兵權說話，“我告訴過您，關於我的母親，一個身份不得認可的女人。”
“是。”
“那並不是個完整的謊言。”正因為這個故事包含著幾分對母親的真實情感，才讓燁世兵權相信了多伊特，“我的母親是一個很美麗的女人，比安娜還要美，她原本才應該是七海的第一美人。然而，她的身份太低賤了，她甚至不是一個平民，而是一個女奴，從遙遠的異國他鄉被販賣到安蒙的女奴。”
“因為她的美麗，她比別的女奴過得好一些，她成為了安雷德的貼身侍女，那一年，她十七歲。”多伊特絮絮地說著，燁世兵權不得不耐下性子聽著，“她遇到了我的父親，他們是一見鍾情的，安雷德讓她服侍我的父親，於是他們就日日呆在一起，過上了愉快的生活。一直到後來，我的母親懷孕了。”
“我的父親已經有了妻子，他不能夠迎娶母親，何況我的母親身份如此低賤，就算得到了父親的愛，得到了安雷德侯爵的舉薦，她也只不過是個女奴，她的孩子，我，也不過是一個私生子而已！”
燁世兵權忽然明白了：“安雷德是世襲的侯爵，他不會把他寵愛的女奴送給一個子爵當情人，莫爾子爵可不是什麼重要角色。”
“我的養父莫爾子爵唯一的作用，就是他的夫人，我的養母不會生孩子。”多伊特神經質地顫抖著，又再度瘋癲起來，“身份不高，妻子不育，多好，所以我的母親就被安排成莫爾的情人，而我作為莫爾的私生子，繼承了他的爵位。”他盯著燁世兵權，一字一字道：“我的親生父親，是聖帝！”
聖帝，七海名義上的統治者，那個坐在王位上的吉祥物，燁世兵權微微一愣，竟也是一時無言以對。
多伊特哈哈大笑，惡毒的笑容讓他看起來猙獰恐怖：“哈哈哈，沒想到吧，我是聖帝的兒子，所以我恨你，你算個什麼東西，燁世兵權，你奪取了七海的榮耀，你把我的父親當作玩物，踐踏他的尊嚴，你讓七海只知道你，卻不知道他們應該頂禮膜拜的王者是聖帝！你不過是個螻蟻，七海之內最高貴的血脈來自我的父親，聖帝陛下！”來自母親最卑賤的血統，來自父親最高貴的血統，極致的矛盾讓多伊特瘋狂，整個人都被扭曲了，“我恨你！我要為我父親高貴的血統恢復榮光，我要讓聖帝陛下的英名傳遍七海。而我，我多伊特，將為了我的血統而驕傲！”
燁世兵權道：“我說過，高貴的從來不是血統。”
“你閉嘴！”多伊特尖叫著，“你自己還不是靠著公爵的血統上位，你自甘墮落，讓異族的怪物污染你高貴的血統，生下來的也不過是非人的怪物！怪物想統領七海嗎？你有什麼資格來教訓我，燁世兵權，你這個叛徒！”
燁世兵權不動聲色地看著多伊特，多伊特轉過身一步步爬上首領寶座，用手杖挑起寶座上的骷髏，隨手一扔，沒有肉體黏連的骷髏咯啦一聲掉到了地上，散落一地：“七海的霸主力戰宿敵凶神特雷默，而後同歸於盡。忍辱負重的多伊特子爵忍痛帶回了軍督的屍體，並繼承他的腳步，為七海開拓新的未來！你覺得這個劇本怎麼樣？”
燁世兵權默默看了一眼地上的骷髏，缺失半條手臂，是他當年親手砍下了特雷默的胳膊，這的確是他那個宿敵，而現在卻出現在這裏，已經死了很多年。當初叱吒風雲的海盜，原以為能逃過一劫東山再起，卻最終淪為了一個瘋子的道具而已。
“你想殺了我嗎？”燁世兵權的目光落在多伊特的手上，那雙手按住了寶座上的機關，只要輕輕一動，所有的機關啟動，會將燁世兵權絞成肉泥。
“抱歉，你必須在這裏隕落。”多伊特深深地看了燁世兵權一眼，啟動了機關。
瞬間，巨大的爆炸聲混合著金屬相撞的聲音充斥著整個洞穴，塵土飛揚，地動山搖，一片混亂！在這樣的暴力衝擊下，幾乎沒有人能生還。
多伊特輕輕搖了搖頭，喃喃道：“永別了，軍督閣下。”他轉身欲在寶座上坐下，想看看七海霸主是如何倒落塵埃，卻在下一刻被一雙大手扼住了脖子，硬生生提了起來。
“你……”喉骨發出咯啦咯啦的響聲，隨時有可能斷裂。多伊特的表情由得意轉為驚恐，而後漲成了絳紅色。怎麼可能，他明明已經勝券在握，機關、牢籠、無數火藥……沒有人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逃出生天，就算是燁世兵權都不行！“啊……”
可是燁世兵權依然走了出來。他傷的很重，渾身是血，左腹部一個巨大的血洞，應該是剛才被機關所傷，還在不停地冒著血。但他依然站的筆直，一手握著刀，一手提起了多伊特，沉聲道：“的確是永別。”他望著多伊特，看著他美麗的眼睛漸漸失去神采，變成灰暗的顏色，“但很可惜，你還是輸了。”
“哈，咳！”多伊特嗆出一口血沫，他輸了，燁世兵權絕不會放過他，在最初的驚恐過後，他釋然了，帶著點兒幸災樂禍，摳住燁世兵權的手，惡毒地說道，“……我……輸了，你也……別想好過……他，他……永遠不會……原諒你……啊！”
軍刀洞穿了多伊特的身體，從心口直接刺入，連掙扎也不必，他幾乎在瞬間咽了氣：“不過，我仍要感謝你。”如果不是多伊特的計謀，也許七海的霸主永遠都不會見到大海深處的人魚。“謝你……讓南風來到我的身邊。”
丟下死不瞑目的多伊特，燁世兵權稍稍修整了一下，緩緩走出洞穴。外面的天已經黑透了，風徐徐吹過，整個骷髏魔島如同死一般寂靜。
多伊特在整個島上埋下了數量可觀的炸藥，原本是打算殺了燁世兵權之後把整個骷髏魔島炸掉，銷毀一切證據，而因為勇士們的奮戰，炸藥提前被引爆了部分。
勇士們都死了，剩餘的海盜要麼逃跑，要麼同樣死於爆炸之中，整個骷髏魔島如同他的名字，真正成了一座墳墓，再無其他的活口存在。
燁世兵權抬起頭來，月上中天，是個月圓之夜。
鮮血的流失讓燁世兵權的體力也快速消耗著，但七海的霸主不能在這裏倒下，他覺得有些冷，稍稍休息了片刻，他用單手捂住傷口，蹣跚地向上岸的地方走去。
海浪有節奏地拍打著沙灘，隨著浪潮一起一伏的，來時的那艘小型戰船依然停靠在那裏，還好，海盜們並沒有來得及破壞戰船。燁世兵權看見離戰船不遠的地方躺著數名海盜的屍體，並不是他們登陸時所殺，這些海盜似乎試圖登上船，但被短小的利刃割斷了脖子，死得悄無聲息。
燁世兵權停下腳步，默然看了片刻，然後再度邁開步子，登上了戰船。船上也是空無一人，鮮血滴落在甲板上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滲人，燁世兵權在黑漆漆的船艙裏穿過，一直摸到了船長室，然後啟動了魔石。
輕微的響聲過後，船開始慢慢搖晃，很快就離開了停泊的地方。這艘戰船是用魔力驅動的，不需要人力掌控就能航行，但燁世兵權不能肯定這船是否能自己飄出鬼蜮迷陣，還是永遠迷失在那片死亡的海域之中？然而他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他的傷勢十分嚴重，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嚴重。
孤身留在船上的燁世兵權終於能夠松一口氣了，他小心翼翼地解開自己的扣子，讓緊緊包裹身體的軍裝稍微鬆開。觸及傷口的疼痛讓他倒吸了一口冷氣，月光從船長室的窗戶透進來，朦朧地落在他的身上，他低頭看了一眼，一片血肉模糊。
“哈。”自嘲地笑了一聲，燁世兵權背靠著船長室的柱子慢慢坐了下來，戰鬥的激情退去之後，長時間的連續作戰讓他感覺很疲倦，失血和寒冷更是致命的，燁世兵權從未在別人眼中露出過絲毫軟弱，即使到了現在這一刻，他依然不肯向命運低頭。
意識變得有些模糊，燁世兵權其實從未想過自己會善終，縱橫七海的霸主總有一天要隕落在海洋之上，這是他的宿命。若他活下去，他便不會停下腳步，征伐四方，甚至還雄視著七海之外的東方；若他死去，他也無怨無悔，只是……
心有牽掛，燁世兵權艱難地望向窗外，海上圓月之夜，在一年多前的同樣月夜，他和南風不競相識，不知那人魚是否還好好地呆在安蒙？千葉傳奇和將百師應當會照拂他的，安娜小姐也不會為難他，可惜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回到曾經……燁世兵權低頭嗆咳一聲，疑心自己出現了幻覺，他聽見了濕漉漉的腳步聲，幾乎在瞬間他就放鬆了下來，那無比熟悉的腳步聲，帶來他思慕之人略顯蒼白的面容。
南風不競靜靜地站在離燁世兵權不遠的地方，月光下他的皮膚白得耀眼。他應該是剛從海裏上來的，渾身上下都濕透了，黑色的發絲粘在他的臉頰上，身上的紗衣緊貼著他的身體，隱隱透出鮮紅。
燁世兵權立刻意識到殺死那些登船的海盜的人，其實是南風不競，他的眼神裏還帶著驚恐，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以糾結的目光望著燁世兵權。他們就這樣兩兩相望著，許久之後，燁世兵權勉力抬起手招了招：“南風，過來。”
南風不競順從地走上前，在燁世兵權的面前跪坐下來。他沒有開口，冰涼的手指掠過燁世兵權沾滿血跡的軍裝，又像怕把他弄疼似的，迅速縮了回去。
燁世兵權撐起身體，摟住南風不競的腰，將他攬進懷中抱住。溫柔的吻落在南風不競的額頭上，燁世兵權重重地歎了口氣，苦笑著道：“你來了，為什麼偷偷跟來呢？”
不知什麼時候讓這人魚混上了船，燁世兵權心中又是擔憂又是欣喜，擔憂冰冷的海水凍壞了心愛的人魚，又欣喜於能與他再見。在這矛盾的心情之中，燁世兵權顧不上沉重的傷勢，只想抱住南風不競永不放手，哪怕被放逐於這片海洋之中無法回歸。
“南風……南風……”輕喚著心愛之人的名字，燁世兵權溫柔地吻著他，南風不競亦主動揚起臉來，應承著這纏綿的吻。他們的唇齒糾纏在一起，瘋狂地掠奪著彼此的氣息，熱情如火，在這寒冷的月夜燃燒，溫暖最後的柔情。
“南風，我……”悲傷而熱烈的一吻，終結於胸口絢爛的血花。燁世兵權只覺得一瞬間世界都靜止了，冰涼的匕首刺進他的心臟，一分分深入，而他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對不起。”南風不競從燁世兵權懷中掙脫出來，愣愣地看著他，淚水湧出眼睛，一顆顆珍珠如碎玉般滾落在地上，他搖了搖頭，木訥地反復喃喃，“對不起……對不起……”
多伊特的詛咒實現了，南風不競仍然把燁世兵權當作了滅族的兇手，在無數次掙扎在愛與恨之中之後，選擇了最為慘烈的終結方式。燁世兵權已經知悉了一切的真相，他向南風不競伸出手，用所有的力氣抓住南風不競的手臂，但驕傲的七海霸主不屑於解釋，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不許哭。”
南風不競哽咽著，愛得有多深，恨得就有多深，他望著燁世兵權胸口寒光閃爍的匕首，試圖去拔下來，燁世兵權輕輕搖了搖頭，抬手掠過南風不競的臉頰：“別哭……我愛你。”
這是最初，也是最後的告別。
南風不競一下子就崩潰了，他慢慢起身、後退，一步一步遠離著燁世兵權，逃離這張令人絕望的情網，最後一直退到了船艙之外，他忽然發出一聲絕望至極的慘叫，轉身躍入冰冷的大海，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咳！”燁世兵權嗆出一口血，慢慢垂下了頭，月光灑在他的身上，為他披上一層柔軟的輕紗，“這樣就好……”
南風不競一口氣遊出了很遠，背後傳來了巨大的爆炸聲，如同他和燁世兵權的初見，圓月之夜的幽靈船上，重傷的七海霸主遭遇了劫難。而這一次，是他親手將他心愛的人推向了末路，南風不競沒有回頭，一直一直向著前方遊去，穿越了死亡的海域，遊向更遙遠的地方……
一顆流星從天幕墜落，遙遠的東方天際，一線晨光正在慢慢染遍黑夜。
“七海的霸主和人魚族的王子，你說這樣的故事會繼續下去嗎？”東方海域的一塊礁石上，一身紅衣的天不孤抱膝而坐，望著流星逝去的方向，輕歎著搖了搖頭。
“該做的不該做的我們都已經做了，接下來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礁石下，一名面容清俊的紫發男子從水裏探出了上半身，伏在礁石上與天不孤說話，“謝謝你肯出面幫南風。”
天不孤露出一點笑容，無奈地看著水裏的男子：“楓岫主人，我以為我們之間不必談這個。”
“我與他終究算是親族，而你不同，我知道你是看我的面子。”楓岫亦笑，揚起泛著紫色鱗光的魚尾，甩出一串晶瑩的浪花，“接下來的事情交給傾波族處理，我跟靖滄浪打過招呼了。雖不曾與南風見面，我也算盡了表親的責任，該回歸故土去了。”
天不孤問道：“你要回去東方碧落？”
“是啊。”楓岫點了點頭，他雖與南風不競一樣是人身魚尾，卻非同出一族，南風不競是生活於七海的人魚一族，而楓岫，則是來自於東方碧落的鮫人。
天不孤感慨地歎了口氣，目光定定地落在楓岫的身上：“人魚族一生一愛，那麼你們鮫人呢？”
“亦不負吾愛。”楓岫坦然道，“上窮碧落下黃泉，我終究是要去找他。”
“我也不過是個局外人。”天不孤哀然輕歎。
“抱歉。”
“那麼，便祝你早日找到他吧。”片刻後，天不孤終於釋然，他站在礁石上，望著冉冉升起的朝陽，笑道，“再見了，楓岫。”隨即振袖化作一只火紅的鳥，向著太陽飛了過去。
“再見，吾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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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樓發表於: 2021-02-09 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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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人魚族的長老曾經說過，我們無法左右命運，而所有的命運，終究都會有一個歸宿。
南風不競又開始做夢了。這一回的夢境不再充滿鮮血和痛苦，他仿佛回到了曾經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和他的同伴、親人一起生活在那片美麗的珊瑚海之中。
那時候的南風不競還沒有成年，他總是那麼特立獨行，只有萊恩等少數年齡相仿的人魚才能和他說上幾句話。他們都還小，不能離開珊瑚海，但南風不競會偷偷地遊出珊瑚海，到附近的海面上散散心透透氣，他喜歡美麗的月色，喜歡海裏的生靈，也喜歡那些在海面上飄搖的大家夥。
後來南風不競成年了，他迫不及待地遊出了珊瑚海，到更遠的地方去冒險。他看過無數海底的奇觀，遇見過與他同樣生活在海底的高等水族，也觀摩過人類的海戰……這是個未知而廣袤的世界，南風不競旺盛的好奇心讓他興奮地去接觸這一切，擁抱著整個世界。
如果一切可以重頭再來。
如果一切可以重頭再來……
燁世兵權
我還是不想忘記你……
我還依然愛你。
南風不競從美好的幻夢中醒來，眼角還是濕漉漉的。他是人魚，人魚的眼淚都會化作珍珠，璀璨奪目，但這一次，他真的感受到了人類哭泣的滋味，柔軟的枕頭上濕了一片，並沒有化珍珠的淚水打濕了南風不競的發絲，他眨了眨眼睛，坐起了身。
落淚不凝珠，這是在極端罕見的情況下才會發生的事情，南風不競甚至覺得自己已經死了，這樣才能解釋這一切的發生。
最後的記憶停留在海中，南風不競一路遊一路哭泣，直到最後哭出了血淚，眼前一片黑暗，他已經耗盡了所有的心血與感情。
就這樣，就這樣結束吧……南風不競精疲力盡，任由自己的身體慢慢沉入深海之中，他已親手殺了仇人，也是他最愛的人，曾經美好的世界在他的胸中支離破碎，不如同葬於這片海洋之中，永不相見又永遠在一起……
“哎喲，你醒了？”陌生的聲音帶著幾分戲謔突然響起，南風不競自混亂之中回過神來，循著聲音看過去，卻見一名與燁世兵權年齡相仿的人類站在那裏。那人一頭銀灰色的長髮，相貌清俊，一身藍白衣衫帶著幾分任俠之氣。南風不競不認得他，但他的笑容卻令南風不競有幾分親近之感，“你可真能睡，我想想，都有十來天了吧，終於捨得醒了？”
南風不競張了張嘴，離開水之後他的身體機能會削弱很多，但這一次他並未有脫水的狀況：“你……”
“忘了自我介紹。”那人點了點頭，走上前來，“我叫禦神風，俠邪禦神風，嗯……你可以叫我……叔叔？”他伸手欲摸南風不競，南風不競下意識地躲了一下，他便微微一笑，“別怕，我試試你退燒了沒？”
南風不競搖了搖頭，問：“這是哪里？”
“我的船上。”禦神風回答，見南風不競雖未有過激反應，但對他頗為戒備，不由摸了摸鼻子，尷尬地退開了，“好吧，你別怕，我沒有惡意，我……算了，我找人跟你說，你在這兒等著。”
禦神風說著轉身離開了，南風不競松了口氣，試著觀察周圍的環境。禦神風沒有騙他，他現在應該呆在一個船艙裏，微微的搖晃感來自於船正在航行，隱隱約約傳來海浪的聲音讓南風不競稍感心安。船艙沒有窗戶，南風不競暫時不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但現在還在海上就好，如果有什麼意外的話，他可以想辦法跳回海中逃生。
即便是死，他也不願意再落入人類的手中。
正當南風不競糾結的時候，船艙內又傳來腳步聲，他立刻警戒起來，跳下床躲到牆角，卻見船艙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靖滄浪背著劍一臉寒霜地出現在他的眼前：“淩主？”
“嗯。”縱然生氣，靖滄浪還是禮貌地點了點頭算作回應，而後他跨了進來，身後跟著一臉無奈的禦神風。靖滄浪冷然望著南風不競，含著怒意道：“坐下。誰准你擅自離開傾波族的？”
這責問裏一半是真的生氣，一半卻是擔憂，當初南風不競身體如此虛弱，卻偷偷離開傾波族，強闖傾波族外寒冰海域的陣法，萬一出了什麼事可如何是好？南風不競自知理虧，又因靖滄浪與他父親同輩，一時訥訥不敢辯解：“我……”
靖滄浪道：“既不好好愛惜自己，又棄幼子不顧，南風不競，人魚族便是如此教導你的？你可知你此舉，是多麼不理智的行為？”
“對不起。”南風不競低下頭，咬著嘴唇不知該如何是好。禦神風見狀，趕緊拉著靖滄浪打圓場，“好了滄浪，事已至此，你也別怪他了，他剛剛醒來，身體又虛弱，你可別把他罵出好歹來。”
靖滄浪冷哼道：“他已一心求死，救他也是浪費。只可惜人魚族一族無辜，平白送了性命，七海霸主縱橫一世，最後卻是妄擔罪名，至死無解。吾也是多管閒事了。”
禦神風為難道：“滄浪，那件事……”
南風不競雖心內淩亂，但聽靖滄浪提起人魚族的事情，也不由心中大痛，抬頭道：“我已經報仇了，我……”他突然住了口，心思玲瓏轉念，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喃喃地問：“妄擔……罪名？”
靖滄浪道：“吾讓你留在傾波族，告訴過你會去尋找人魚族一事的真相，你卻趁吾不在偷偷離去。你可知陰差陽錯，出了多大的事，若非這次吾與神風即時趕到，你要如何收場？”
“什麼……”南風不競原就靈巧聰慧，只是之前鑽牛角尖，又有多伊特多次挑撥，這才對燁世兵權是兇手的事情深信不疑……現在想來，許多細節存疑，點滴回憶，他開始恍惚，“不……不可能……他……”他不敢去想那不一樣的真相，否則，就是他親手殺了自己摯愛的人。
禦神風歎了口氣道：“倒也不能全怪南風，那個人也太自負，自己也要負責，什麼都不肯解釋，還真是貴族老爺的作風。”
靖滄浪橫他一眼，禦神風趕緊賠笑道：“抱歉滄浪，我們人類就是這麼麻煩，你別介意，我可跟那位貴族老爺不同。”
靖滄浪看著失魂落魄的南風不競，心生不忍，態度也終於緩和了下來，走上前去將驚恐的南風不競拉住，將他扶回床上靠著，摸了摸他的額頭當作安慰，又轉身對禦神風說：“你來說罷。”
“哎呀，好吧。”禦神風摸了摸鼻子，雖然真相如此殘酷，但總要告訴南風不競的，“燁世兵權他不是兇手。”
事情要從海底神殿的屠殺開始說起。那時候靖滄浪正與禦神風在海上乘風破浪，禦神風號稱俠邪，實際上是一位獨行天下的俠盜，他只有一人，駕著一艘船，縱橫七海，聞名天下。後來禦神風遇到了靖滄浪，兩人就時時同船出海，四處遊玩。
靖滄浪接到了人魚族的求援信號，立刻入水前往海底神殿救援，而禦神風是人類，自然去不了深海，便駕著船在海面上追了過去，誰知到達那片海域之後，正巧遇到屠殺結束的兇手駕船離去。
禦神風不愧俠者之名，便利用自己的小船悄悄尾隨在兇手身後，想把事情查探清楚。他跟著那艘船一直回到了北地，親眼看著他們把血紋珍珠取出，分裝，然後通過不同管道送出去。禦神風一邊與靖滄浪聯絡，一邊偷偷調查這夥兇手的身份，結果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終於讓幕後黑手浮出了水面。
貴族集團的內鬥讓禦神風不屑參與，不過看在靖滄浪的請托下，禦神風還是查了下去，只可惜他手頭並沒有什麼實質上的證據，而他的身份又沒有辦法去接近和取信於燁世兵權，無奈之下，他只能繼續調查。
所有的線索都落在了北地，而正在這個時候，北地安蒙的叛亂發生了。禦神風知道事情不妙，便立刻和靖滄浪一同趕到了安蒙，他們發現了骷髏魔島的秘密，也洞悉了多伊特的陰謀，事不宜遲，他們兵分兩路。禦神風和卸羽鳳凰打過幾次交道，所以他打算先去卸羽鳳凰的艦隊，說服他們進入骷髏魔島，而靖滄浪則往安蒙尋找南風不競說明情況。
只可惜兩人還是慢了一步，當靖滄浪趕到安蒙的時候，南風不競已經偷偷溜上了燁世兵權的船，隨著他們一同穿越鬼蜮迷陣，進入了骷髏魔島。
“說起來都是各種陰差陽錯……”禦神風無奈地搖著頭，一步遲，步步遲，一步錯，滿盤皆落索，“總之，他真的不是兇手，兇手是那個多伊特子爵。”
南風不競已然癡了。
他做了什麼？不相信自己所愛的人，親手殺死自己的愛人，他孩子的父親……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下，滾落在地的珍珠已經染上了鮮紅，南風不競死死地咬住嘴唇，直到雙唇都鮮血淋漓。
他並非沒有疑惑，一次次試探，一次次妥協，最終卻抵不過內心的煎熬，走上最悲哀的道路。
“南風？”
為什麼，為什麼你就不肯解釋，哪怕你說一句不是我，我都會相信啊！兩個驕傲的靈魂，終於把彼此撞得遍體鱗傷，都不肯低頭的倔強，把這一切推向了深淵。
世界再度傾頹，同樣滿懷擔憂與溫柔的呼喚，卻再也不是出自那個深愛自己之人的口中，南風不競愣愣地抬起頭來，看著憂心忡忡的靖滄浪，慢慢揚起了唇角。
“南風？”靖滄浪不解這個微笑的含義是什麼，他和禦神風由相知到相愛都那麼平靜，順風順水，他無法感知到南風不競那種絕望疼痛至極的感情，“你怎麼了？”
“燁世兵權不是兇手。”南風不競的這句話不是疑問句，而是在復述一個事實。
靖滄浪點了點頭：“嗯，他不是。”
“但我親手殺了他。”
笑容點點綻放在南風不競的臉上，他踉蹌著起身走了幾步，突然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一大團鮮血嘔了出來，他委頓在地，嚎啕痛哭，“我殺了他！我殺了他！”
“等等，其實……”
南風不競捂住耳朵，渾身如同痙攣一般顫抖著，崩潰地哭著：“為什麼……我殺了他……為什麼……”他的眼前一片血紅，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直到他失去了知覺，再度昏死過去。
“呃，其實我想說，事情還沒到那麼壞的地步。”禦神風把昏迷的南風不競抱回床上，頗有些尷尬的意味，“我們這麼做是不是不太好，這麼一驚一乍的，真哭壞了我可賠不起。”
靖滄浪冷然道：“該讓他受點教訓，這世上可不是什麼事情都可以後悔的。”他頓了頓，不無憐憫地看著南風不競，歎氣，“那個人恢復得也差不多了吧，讓他過來吧。”
“唉，你明明也心軟。”
……
南風不競是在燁世兵權懷中醒來的。
溫柔的月光披散在兩人身上，他們坐在高高的礁石上，禦神風的船就靜靜地停泊在不遠的地方。船艙裏散發出朦朧的暖光，禦神風和靖滄浪在船上呆著，不欲打擾劫後重生的兩人。
燁世兵權緊緊地抱著南風不競，用他那寬闊的胸膛護住心愛的人魚，摟著人魚柔軟纖細的腰肢，然後毫無保留地吻了下去。
戰船爆炸的那一刻，不可一世的七海霸主以為自己這次真的是必死無疑，還好心愛的人已經遠去，遠遠離開了這片危險之地。只是他心中有些遺憾，他們之間終於留下了一個死結，他再也沒有機會解釋了。
沒想到，命運待他不薄，燁世兵權想著，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辜負。
海風徐徐吹動兩人的鬢髮，海浪拍打著礁石發出有節奏的輕響，南風不競自混沌中醒來，慢慢睜開眼睛，清明眼眸望著懷抱自己的人，腦海中一片空白。
“南風。”燁世兵權低頭與南風不競對視，片刻後他伸出手，輕輕拂過愛人的臉頰，他的掌心粗糙而溫暖，讓南風不競屏住了呼吸。
是死後的重逢，還是隔世再見？
“南風。”再度輕輕地喚了一聲，燁世兵權牽出一個釋然的微笑，知道南風不競還處於恍惚失神的狀態，他握住了愛人的手，十指相扣，然後把那只手覆在自己的胸前，讓有力的心跳傳達生命的悸動，“看著我，我還活著，我是燁世兵權。”
“燁世……兵權……”在舌尖滾過這個名字，南風不競仿佛大夢初醒，他驚慌地坐起身來，仔仔細細地將懷抱自己的男人看遍，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還活著？”他語無倫次，靖滄浪和禦神風告訴他真相的時候他真的已經崩潰了，而現在再度出現在他眼前的男人讓他不敢觸碰，害怕一切不過又是夢裏的空歡喜而已，“不，你……我……不是的，你不是……我明明……”
“別怕，別怕。”燁世兵權柔聲安慰著，死而復生的事情的確太過匪夷所思，他想南風不競的確需要一點兒時間來消化。燁世兵權將南風不競擁進懷中，愛撫著他的背脊，好讓他快些平靜下來：“我在這裏，南風，別怕，我真的還活著，我還活著！”
南風不競大口喘息著，熟悉的懷抱，溫暖的撫摸，這一切讓他貪戀不已，但理智又掙扎著告訴他，他明明親手把那把匕首刺進了燁世兵權的心臟：“可是我，我明明殺了你？”
“哈，七海的主宰者，怎麼會如此輕易死去？”燁世兵權傲然而笑，抱著南風不競的脖子讓他抬起頭來，待見愛人眼中又是恐懼又是絕望的眼神，燁世兵權的心猛然揪痛，歎了口氣道，“別怕，你聽我說，是靖滄浪和禦神風救了我。”
“他們？”
“還記得你一直帶在身上的血紋珍珠嗎？靖滄浪先生用那顆珍珠救了我。”南風不競一直把萊恩的血紋珍珠帶在身邊，那是他的摯友唯一留下的東西。只不過那顆珍珠應該早已失去了活性，成為無用的裝飾品而已，想必是靖滄浪用了什麼特殊的方法，恢復了血紋珍珠的靈力，才救活了當時已經瀕死的燁世兵權。
“老實說，我真的以為我要死了。”燁世兵權的口氣很輕鬆，他從來不曾畏懼死亡，但這美好的世界，終究有他無限依戀的東西，七海的繁榮和榮耀，還有，他心愛的人魚。
燁世兵權撩起南風不競的發絲攏到耳後，探過頭在那冰涼蒼白的唇上落下輕輕一吻，如同蝶翼般沾之即退。而後他捧著南風不競的臉，與之四目相對，聲音低沉而溫柔。他說了許多許多話，這是七海驕傲的主人一輩子都不會對旁人開口的，只屬於南風不競一個人的柔情與守護。他說了多伊特殘酷的陰謀，說了自己內心的動搖與糾結，說起隱瞞時的不安，說起失去時的失落……一路走來，原來他們之間已經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無論苦難還是快樂，最後都歸於對彼此此生不渝的愛戀之中。
“原諒我，南風。”最後，燁世兵權抱著南風不競，帶著近乎哀求的小心翼翼，輕聲說道。
南風不競不知該如何回答，毫無疑問他依然深愛著燁世兵權，但是什麼都不知道，犯下罪行的人，明明是他自己！到底誰應該原諒誰，誰又應該獲得原諒？
“可是……”纖細的手指撫上燁世兵權的胸口，南風不競畏懼著自己所做的事情，隔著衣服的布料，他清晰地摸到了那略微粗糙的起伏，在心跳中一突一突地摩挲著他的指尖。“是我誤會了你，我冤枉了你，我還……”
“噓……”燁世兵權捂住南風不競的嘴唇，笑著搖了搖頭，世界上的事情本來就沒有那麼多原因，如果非要一直深究到底，也不知道到底誰欠誰更多一點。他摸了摸南風不競的臉頰，輕聲道：“都過去了。南風，跟我回家好不好？”
“回家？”人魚的故土，那片珊瑚海，如今已經空無一人，南風不競黯然地垂下眼睛。
“是啊，跟我回去吧。”燁世兵權擁住南風不競，“我看見我們的孩子了，他們很可愛，也很活潑，靖滄浪現實說他們已經能夠化出雙腿了，我們帶著他們一起回去吧？”
“等我們安頓好了，我再陪你來海裏，好不好？以後天大地大，你想去哪里，我都陪著你。”
一切苦難終將結束，一切悲傷終要過去。
餘生還很長，他們還有無數的歲月，可以慢慢相守下去。南風不競抬起頭來，雙眼已經模糊，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他的家早已不是那片美麗的珊瑚海，而是，有燁世兵權所在的地方。
“好。”
點頭應允，那是最初結契的承諾，此生不離。
燁世兵權望著南風不競，輕輕將他抱進懷中，南風不競亦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他們擁抱彼此，然後深深地吻上對方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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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