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01 【绮意】醉垂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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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4-09-01 1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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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1 【绮意】醉垂鞭

西域paro，意琦行单性转，BG向

春风吹开溪流上第一道冰凌，发出清脆的响声，绮罗生牵着黑月离开了家乡。
哥哥成为大汗的继承人，他们母子的处境比以前更加艰难。母亲说自己年纪大了，禁不住路途遥远舟车劳顿，但是绮罗生还年轻，正是展翅高飞的时候，离开这里，会有更好的人生。
他从金山脚下的草原出发，一路向南。他时时回望故乡的方向，想起被风霜摧残半生的母亲。他的身世一直被人质疑，长大后更被说是汉人的种，还有母亲坚持为他取的名字：绮罗生。
听上去就不是马背上的后代的奢靡感。他听到这闲言碎语的时候年纪尚小，这时再回忆起来，心头百感交集。
黑月温顺地跟着他，载着他趟过溪流，翻过山岭，漫步过无边的花海。这是北国的春，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
越过天山，又是一片水土丰美的草原，这里的风还带着几分春寒料峭，山顶融化的积雪淙淙流下，汇入山脚奔腾的河流。
绮罗生带着黑月信步而行，现在的他随遇而安，小住几天后再赶路，倒也自在。
他抬眼远眺，想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扎起帐篷，却看到天边与草原相接之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点。
那是一匹白色的骏马，倏忽已能看清马上的骑手，一名少年。
白马已近在眼前，少年长吁一声，绕着绮罗生和黑月转了一圈，才看清他银灰的长发束在脑后，身着白衣，倒是和绮罗生不约而同，衣角上缀着褐色的花绣，绮罗生则是如他姓名一般铺满了金色的暗纹。
似乎是骑手的血脉受到了召唤一般，绮罗生也翻身上马，追着少年背影而去。黑月许久不曾如此酣畅地奔跑过，不多时已经和少年并辔而驰，两人目光相接，绮罗生紫色的瞳孔中映出对方湛蓝的双眼。
“他叫什么名字？”
第一句话不是问绮罗生，倒是问他的马。
“他叫黑月，我的好朋友。”
“他很好。”
“他叫澡雪。”少年摸摸白马的头。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清脆。
绮罗生这样想着。
“跟我来吧。”少年双腿一夹马腹，又调转了方向，绮罗生急忙跟上。
不多时已经望见袅袅炊烟，这是一处依水而居的村落。绮罗生跟着少年下马，澡雪已经和黑月挨挨擦擦，亲密非常，前后脚去吃草了。
转眼间只余下绮罗生一个人留在当地，少年一晃眼就不见了。不多时身边的毡房帘子掀开，少女拢着自己银灰的长发，随意地编在脑后，头顶簪着的羽毛散开在风中。一身骑装已经换了白金相间的长裙，裙角和绮罗生一样绣着金色的花样，靴子上缀着一对小小的翅膀，像是刚才飞驰过草原的百灵鸟。
绮罗生看着那双湛蓝的眼睛，她说：“我叫意琦行，你呢？”
意琦行是战云部落最好的骑手，在绮罗生之前，还没有谁能够如此轻易地追上她的马。
这个古老的部族相传是来自昆仑之巅的雪乡，终年云雾弥漫，族人骁勇善战，得名战云。数百年前，与烟都部落的战斗中，两败俱伤，余下的族人迁至此处定居。
还有一支同样来自昆仑山脉的名为冰楼的部落，如今也在不远处居住。
每到夏秋之交，他们会向南转移到风雪没有那么猛烈的所在，让牛羊们度过冬天。这几天战云刚刚回迁不久，村落还没完全成型。
意琦行每天带着绮罗生在附近放牧，来自北方的少年很快就回到熟悉的放牧生活中。他也和意琦行说起自己的家乡，说起银装素裹的冬天，族民们在河上凿开厚厚的冰层捕鱼。哥哥会带着他滑雪，母亲在温暖的毡房里给他缝新衣服。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总会低落下去，想起如今可能已经形同陌路的哥哥，和年迈的母亲。
意琦行就会让澡雪靠过来，黑月会主动蹭着澡雪的脸颊，然后他们会不约而同开始奔跑，到了下一条溪流的时候，马儿低头饮水，意琦行也会说起战云和烟都古老的恩怨，还有他小时候，在两族冲突中丧生的长兄。
意琦行的父亲也是战云部落的首领。她有个姐姐，和冰楼首领的儿子两情相悦，可能这个秋天就会嫁过去了。
绮罗生已经见过这个姐姐，和意琦行带着些英气又带着些丰润的面容不同，朝天骄则是草原上罕见的秀美，如果绮罗生见过，肯定会说是江南水乡的柔顺，性格却是一等一的泼辣。
这些日子里，除了放牧，部落也要搭建起这个夏天的家园。绮罗生跟着忙前忙后，战云也早已将他视作族里的一员。他是意琦行带回来的少年，作为族长最小的女儿，所有人看着长大的草原明珠，几乎每个人都对绮罗生好感有加。这个异族少年一表人才，又勤劳能干，善解人意。几乎每个人都有同一个愿望，只是朝天骄的婚礼还没有举办，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只是笑着看着这对少年人形影不离。
意琦行养的小羊羔也渐渐长大了，有时候她会抱着小羊带着它骑马出去，回程的时候就让绮罗生抱着，直到小羊长大到再也抱不动的时候，每天清晨，意琦行还会依依不舍看着它跟着羊群上山。
绮罗生总会陪着她，直到羊群再也看不见为止，然后回到毡房去煮新鲜的酥油茶。
不等到草叶变黄，就要准备秋天的转场了。朝天骄和玄冥的婚事也要在这之前定下，成亲后，朝天骄就要跟着冰楼部落生活了，秋天会前往不同的地方过冬。
意琦行很是舍不得姐姐。从此以后每年只有半年能够见面，还不是在同一处牧场，这个事实令她闷闷不乐。一连几天，父母忙着准备女儿的婚事，意琦行就一个人骑着澡雪，漫无目的地转悠。
绮罗生一直远远跟在她身后，又不敢打扰她。同样是和一起长大的兄姐渐渐疏远，但是他和九千胜，意琦行和朝天骄，终究是不同的。
好在族人一心忙着亲事，少了他们两人帮忙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绮罗生一连跟着意琦行早出晚归几天，终于有一天等到意琦行放澡雪去吃草时，小心地坐在了她身边。
意琦行看着眼前的溪水，问绮罗生，是不是长大了都会离开自己的家，姐姐是这样，绮罗生也是。
这个问题绮罗生也无法回答。他们还太年轻，不能理解命运的力量，像潮汐一样推动着每个人的轨迹。每一个人都有其命中注定会去到的地方，因为那里开满了名为爱的花。
“那你在这里开心吗？”意琦行问绮罗生。
这一次绮罗生没有犹豫，坚定地点了点头。
虽然远离故土，也很思念亲人，但是这里让他感受到了比家里更自在的氛围。或者说，他早已将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

朝天骄的婚礼举行了一天一夜。绮罗生陪着意琦行，将盛装的姐姐送去冰楼的村庄，交给从小一起长大的玄冥，现在需要叫他姐夫了。
玄冥的弟妹，迷独白和玥珂是第一次见到绮罗生，但是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就知道这个少年是意琦行的命定之人。少年人的友谊总是很快擦出火花，很快他们就坐在一起饮酒唱歌，融入到欢乐的气氛中。
第二天清晨，战云送亲的队伍才会返回。绮罗生以为自己是醒的最早的，却已经不见了意琦行，一时间惊慌失措，唤来黑月就往战云的村庄疾驰而去。
黑月倒是显得没有那么紧张，他知道澡雪的动向，也能闻见风里的气味。
果然很快就看到了澡雪悠哉的身影，绮罗生放下一半心来，让黑月去找澡雪，自己往山上而去。
意琦行果然坐在溪边的树下。银灰的长发没有来得及束起，凌乱地披在肩上。少女因为昨夜宿醉还在难受地揉着眉心，凌晨半梦半醒想到今天开始就见不到姐姐，一时又难受起来，自己先回了战云。
绮罗生酒量甚豪，千杯不醉，深得她父亲的欢心，昨夜的宴席上，后面倒是一半的酒，都是他替战云喝的。冰楼也知道这个少年人就是战云未来的另一个女婿，玄冥也和他聊得投机，喝到后来，说到小七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绮罗生一定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此时这些话重新浮现出来，绮罗生倒是面红耳赤。本是水到渠成的事，被人说穿了，反倒束手束脚起来。
可惜出来的太急，也没有热热的奶茶可以让意琦行喝了解酒。绮罗生试着让她靠在自己肩上，用手帕蘸了溪水，给她擦着泛红的脸颊。
意琦行掬了溪水喝了几口，靠在绮罗生肩上，朦胧间感觉到绮罗生牵了她的手，在手心里轻柔地划着。山下黑月和澡雪在一处吃着草，曾经绮罗生问过她如果以后澡雪生了孩子，意琦行会不会不开心，惹得她心情焦躁了很久，此时忽然想起，渐渐地脸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