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10 【赭墨】赭杉军有话要说 F1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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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09-10 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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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0 【赭墨】赭杉军有话要说 F1完

对修行者来说，时间是很奇妙的存在，刹那一瞬铭记终生，而千年又仿若弹指一瞬。赭杉军端坐在混沌严池之上，富含灵韵的池水沸腾，翻滚出灵气，抵消他身上所散发魔气。
非恩与非妙在嬉戏打闹。紫色的光之精灵捉来了一只偌大的蚂蚱，那蚂蚱足有她手掌那么大，对小孩来说是稀罕的玩意，她性格娇蛮，追着非妙跑，发出咋咋呼呼的声音，以非妙的尖叫和求饶为乐。金色、长发打卷的光之精灵很给面子地捂着脸，边求饶边扇着翅膀忽上忽下地逃，她其实不怕，只是为了教非恩开心才这么装上一装。一紫一金两个光点围着混沌严池飞，速度越来越快，女孩的尖叫嬉闹也越来越响亮，终于，那蚂蚱挣脱了非恩的手，蹦了几蹦，跳进了混沌严池里。
非恩和非妙顿时停滞在半空中，安静了。
非恩的翅膀扇得快了些，她说：道长，还……还给我！我还没有玩够！非妙拽了拽她，说，道长肯定会给我们的，你别急。赭杉军失笑，他摊开手，那只蚂蚱便跳入掌心。赭杉军耐心地用灵力修复好蚂蚱被揉皱的翅膀，说，可以了，过来拿。非妙和非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非妙往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混沌严池，她在一片水雾中扇动翅膀，谨慎地拿走了赭杉军手里的蚂蚱，然后飞快地瞥了一眼赭杉军，说，道长，我去放了它。
赭杉军当然说好。待金色的光之精灵消失了，他便好奇道，非恩，怎么了？非恩跺了跺脚，说，哎呀，道长你前段日子都不让人近身的！还以为你不会给我们了。她抱怨着之前赭杉军保持距离的冷酷和不近人情，紧接着，她叫了起来：非妙根本不怕蚂蚱！她在骗她！非恩难以忍受同伴好意的欺骗，气势汹汹地追出去了，将赭杉军一人留在原地。
水声潺潺中，赭杉军仔细想了想，非恩所说的[前段日子]，应该距今快一千年了。
光之精灵生来便是幼童模样，长生不老，在青梗冷峰里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一天、一年、一百年、一千年对她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修行者也理应如此。赭杉军仍在封云山上时，对时间的感知力也是孱弱的，他同墨尘音、紫荆衣、金鎏影、苍一样早早地修行、辟谷、得道，因而长得极慢、极慢。墨尘音花了几百年才长成成人的样子。有一年，他下山去，回来很高兴地同赭杉军说，机缘巧合下为一位孕妇接生了，刚生出来的小孩皱皱巴巴的，但仍然很可爱，他给她取了名字。那时候的墨尘音是十五六岁的少年的模样，他每年都下去看一看这位有缘的女孩，直到他得闭关修炼琴艺。过了一段时间他才出关，赭杉军想应该有五十年吧，总之墨尘音又见到了她，那时候女孩已经垂垂老矣，而墨尘音仍然是十五六岁的模样。这件事教墨尘音大受打击，紫荆衣笑着说修行人自然与凡人不同，他坐在柳树的枝丫上，晃着腿，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轻慢。赭杉军则是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还有许多好友同你一般，我们不会分开。
当时墨尘音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比平时要长一些，就像是一滴春日的露水坠入墨蓝的湖泊中。在湖边自照的金鎏影拨弄着水面，他蹙眉，道，我们也是会老的，虽然比凡人要慢，我们也终究是会老、会死的。他指的是玄宗的宗主，宗主不知道活了多久，他可以移山平海，可以与鬼族之王一战，可以背负起道境，但他仍然老了，金鎏影坐在他怀里陪他下棋的时候，可以闻到他身上垂垂老矣的气息，那是一种迟暮的、毫无生机的味道，他枯槁的手指捏着棋子，说不清哪种更像死物，看得金鎏影心惊肉跳。赭杉军坦然道，无论如何修行，我们也是这世间的芸芸众生，理应顺应大道与天理，外表不过一具皮囊而已。
金鎏影被他哽住，便不说话了。赭杉军想那时候紫荆衣的傲慢最流于表面，但其实四人都有各自的矜傲之处，在某些方面，赭杉军的骄傲甚至远超过任何一人。他的确是玄宗这一代最出类拔萃的弟子之一，紫霞之涛出鞘，赭色绸缎肆意飘舞，将天际染上最浓烈的红色，他所铺陈开来的太极八卦阵足以护住整个封云山，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与苍并肩的实力，所以他无需四奇之冠这个虚名来证明自己：如果好友金鎏影想要，无论是四奇之冠抑或是玄宗之主，赭杉军都可以坦然相送，他不在乎。当然，很久很久以后，听墨尘音说起金鎏影在长生殿同殿主比试的事，他逐渐明了这种相送对过于心高气傲的金鎏影而言是折辱，而折辱与不甘最终又生了嫌隙，在墨尘音与赭杉军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这种嫌隙最终变成了无法挽回的裂缝。墨尘音说，赭杉，你是这件事中最不该愧疚的人。他叹气，伸手，想拍一拍赭杉军的肩膀，不过，他中途停了手，虚虚地示意便收回了。因为赭杉军不让人近身已经快一千年了。
一千年啊，漫长得不得了的一千年。赭杉军在混沌严池之上，花了一千年的时间习惯倒影里那张邪气、惨白、完全陌生的脸，花一千年的时间去修炼道行、压制体内暴虐肆意的魔源，花一千年的时间守住一个连墨尘音也不能说的秘密。他数清了洞穴里有多少根钟乳石，也以眼睛证明了什么叫水滴石穿。他的生活是平静的冰川，在千丈冰川下的岩浆爆发之前，整个世界都是死寂的。
这一千年里，赭杉军总是很盼望披着一身莹蓝月光的墨尘音的到来，他光是闭着眼，听见那熟悉的脚步声一点点近了，嘴角便忍不住弯起来。他会从摘下桃花枝赠给赭杉军，告诉他，今年的春天到了；他会在夏天挖出几年或几十年前的埋下的酒，要与赭杉军共饮，不过呢，赭杉军身体不便，所以他就尽数笑纳了，饮醉了，摇摇晃晃地回他的望天古舍去；秋天的时候，墨尘音会给他捎一些甜蜜的、熟透的果子与糕点；而冬天，冬天，尽管青梗冷峰冬雪连绵，墨尘音还是会留一肩积雪告诉赭杉军，冬天来了。
赭杉军便叫他拂去积雪，免得着凉。墨尘音笑得不行，照做了。只是他拍了拍长发里的雪粒，头顶仍有雪白之色。赭杉军仔细一打量，发现那是一缕白发。墨尘音离开的这段时间（他离开通常是为了找解救赭杉军的法子），他在赭杉军不知道的地方变老了。赭杉军同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墨尘音非常惊讶。他说：你怎么察觉到的？我都没发现？
同上次不一样了。
……好友难不成一直看着我？墨尘音以一种洒脱的方式开着玩笑，道，也是，除了我，就只有两位光之精灵，能熊也不常到这儿来，你也只能靠我打发时间了。
……唉。
为什么叹气呢？墨尘音这么轻轻地问了。
赭杉军也说不好，在这个时刻，他又回想起在湖边的金鎏影，说起来，封云山的过往历历在目，犹在昨日，一千年仿佛又弹指一瞬。金鎏影道，我们终究是会老、会死的。紫荆衣也跟着缄默不语。墨尘音倒是满不在乎，说，好友，我们都这么把年纪了，墨尘音还没修行到超脱三界五行，还得顺应天理，如你所说，花开花谢，道法自然。
墨尘音沉默了一下，他比赭杉军更能感受到赭杉军性格的转变，便提起路上的趣事，这次他去了中原，机缘巧合下遇见了一位名为卧龙行的奇人，卧龙行很有趣，两人聊了不少事，墨尘音听闻他有两位好友，不过时机不巧，没能遇上。卧龙行送了墨尘音一卦，说他必然心想事成，得偿所愿。墨尘音谢过他，虽然他也是道士，但讨喜的占卜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总是多几分讨喜。墨尘音与卧龙行这一分别也不知何时有缘再见。又说起好久没能见到伯藏主。赭杉军只知道伯藏主是墨尘音的好友，伯藏主也只知道赭杉军是墨尘音的同修，两人是不曾见过面的，墨尘音是为了替赭杉军守秘，他开玩笑说，古有金屋藏娇，呃，今有石洞藏赭杉，不便示人也。
赭杉军挺给面子地笑了。墨尘音同他说了几句有的没的，便打算告辞，他转过身去，听见赭杉军说：下次我同你一起去？墨尘音正色道：不许灵识离体，这是告知，不是商量。墨尘音个性其实相当强势，赭杉军心知无望，便道，那你别去噬光之谷。墨尘音没说好，但也没说不好。结果下一次，赭杉军感知他有危险之时，强行神识离体来到墨尘音身侧，定晴一看：黑漆漆的噬光之谷。
赭杉军：……
墨尘音完全没有被抓包的自觉：都说了，在赭杉军痊愈前，主持大局的人是他墨尘音，赭杉军的话语权有，但不多。赭杉军的神识进入墨尘音体内，暂时接管了墨尘音的身体，助他脱离险境。噬光之谷凶险万分，墨尘音没捞着好，每深入一分，负伤便重一分。而后，两人脱险，赭杉军没有立刻撤回神识，而是操纵着墨尘音的身体，慢慢地在林间踱步。墨尘音在脑海里打趣道，好友，你这得给租金啊。赭杉军拂过即将打到额头的树枝，他踩在松软的泥土上，春风拂面，蓝天白云，赭杉军已经许久、许久没有离开过混沌严池，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的，当然，墨尘音的肉体所传达而来的伤口的疼痛之感并不陌生，他甚至有些麻木，因为赭杉军已习惯体内魔源所带来的折磨。
苦境与道境相似，但终究不同，赭杉军停在了一处杨柳河岸，柳枝柔软，拂过清澈的湖面。赭杉军在内心道：你不该如此冒险。墨尘音沉默了一下，诚恳道：那里面有能吸取魔源的武学，为了你，也为了这个世界，墨尘音不能放弃。
赭杉军便道，那也不该如此冒进。
墨尘音陷入长久的沉默，他轻声道，我是有点着急了。赭杉军坐下，靠在柳树旁，轻轻拍着膝盖，闭上眼，享受借来的自由一刻。赭杉军悄悄对墨尘音说，还未到命数轮转的时候，墨尘音。墨尘音只好说，那将双手先还给我吧！拿回了双手，墨尘音便以墨曲琴弹奏一曲[阳关三叠]，十分应景，如若可以，赭杉军真想以天鸣笛相和，可惜了，这么一个墨尘音只得一双手臂。
一曲终了，赭杉军的神识也脱离了墨尘音的身体，红色的法印离开前，听见了墨尘音似有若无的一句感慨：赭杉当真变了许多，但这不是坏事。
赭杉军觉得墨尘音是对的。赭杉军是被一点点磨成如今这样的。从前的赭杉军，未曾经历过如此磋磨的赭杉军，是玄宗乃至道境的栋梁，配得上天之骄子。玄宗的人，自当为公理生，为道义战，为苍生死，如最灿烂的烟花一般。他也是这么以为的。在这磋磨的一千年里，赭杉军曾无数次想过，要是当初与玄宗众人一起战死在最后之战就好了。要是在中计时与伏婴师同归于尽就好了。要是当初留下来断后就好了。如果有什么可以与万血邪箓同归于尽的法子，赭杉军想自己也是很愿意去尝试的。他不知道这样的影响是万血邪录和魔源带来的，还是属于他自己的想法。但墨尘音不许，墨尘音要他活着，活着虽然比死了难，但得到的可能性总归是更多的。
千丈冰川下的岩浆终有喷涌而出的一天，命运终究如赭杉军所测算那般开始轮转。非恩背叛并因此死去后，非妙的状态非常糟糕，她伏在混沌严池旁入睡，又一次次地惊醒，泪流满面，瑟瑟发抖，她抱着双臂，用翅膀紧紧裹住自己，以至于那透明的翅膀都如同当初那只蚂蚱一样被揉皱了。
赭杉军问道，你怎么了，非妙？
非妙迷茫道：我在下坠。
曾经无忧无虑的光之精灵流着眼泪，对赭杉军说：我从出生起就未曾与非恩分别过。我现在才察觉到，失去她以后，一天竟然如此漫长，远比我和她渡过的一年、一百年、一千年要漫长。
赭杉军明白这种被背叛与生离死别的劫数只能靠非妙自己走出来，他安慰道，时间会让你不再痛楚。非妙哀泣道：我会遗忘这种痛苦吗？我已经不恨她的背叛了。赭杉军不知道如何回答，此时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失去墨尘音后他得到了答案，答案是他们都会习惯这种痛楚，痛楚不会离去，但他们终究会渐渐习惯的。

是的，墨尘音死了。
诚如金鎏影所说，所有人都会老去、死去。他一生成就不多，败笔倒是干得不错，唯独这句话还算得上在理，也因为这句在理的话，他和紫荆衣一同痴傻地沉沦在了不老与不死里。九峦峰，矗立原，墨尘音的命星在天际逐渐黯淡了。而赭杉军，自复出以来未能真正与他一同并肩作战的赭杉军，只留住这么一具皮囊。赭杉军只得将他沉入混沌严池，以求他的灵魂早日超脱肉体，再入轮回。
万血邪录牵扯出神州支柱一事，复出后，赭杉军站在了苦境正道领导者的位置，他为苍生奔波劳累，唯独与天草二十六、伊达我流两位小朋友说笑时能放松几分。几方势力逐鹿中原，赭杉军疲于奔命，他几乎走遍了苦境各处。赭杉军想，墨尘音在这一千年里也将苦境走了一遍又一遍，赭杉军忙着拯救世界，而那时候的他忙着拯救赭杉军。赭杉军后知后觉他那时候的匆忙和急迫是为何：墨尘音不觉得自己的阵法能一直困住赭杉军，他必须想办法救赭杉军，让赭杉军免于魔源之苦，让自己免于手刃同修的残酷，他着急从苛责偏颇的命运手里拉回赭杉军来。又或者，他也察觉到赭杉军的那些要是，那些想法？他担忧赭杉军会先一步做出无法挽回的决定？墨尘音的强势与气定神闲有几分是为了安抚赭杉军？苦境真是太大了，赭杉军有时候都想不明白墨尘音是怎么将苦境翻了好几翻来找到噬光之谷的。
按道理说，这样紧迫的日子应该过得很快，时间应该是不够用的。但事实上，赭杉军觉得现在的每一天都比以前漫长——远比混沌严池的一千年要长。他在混沌严池的一千年里，想念封云山上的日子，想念自己原有的容貌与修为，想念与玄宗同修并肩作战的日子。而在此时，他恢复了道气沛然的外貌，拿回了紫霞之涛，有了许多并肩的战友，他却怀念起在青梗冷峰的那些日子。这些想法，他都不曾对外人提起过，值得交心的人只剩下苍，而苍与他各自肩负重任，没有闲暇再去说过往。
他只告诉苍这么一件事：他仍然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干扰自己。苍握着他的手腕，灵力在赭杉军身体里流转一圈，他道：不是喜脉。赭杉军迟了一会儿才察觉到这位同修在涮自己，便也挺给面子地笑了。苍这才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魔源已经彻底拔出干净了，墨尘音办事，大家都放心。只是你最近受伤太频繁，留下内伤，这样不好，老了就和宗主一样，不是腰疼就是腿疼。
他不是墨尘音那种会强压赭杉军去休养的类型，而且这时候的苍正暗搓搓计划着，要背着赭杉军同弃天帝同归于尽，他的自毁倾向不比赭杉军少。所以他也没太注意，赭杉军在听他提起墨尘音后怔愣了一瞬的神色。

金色的光之精灵抱着双臂，她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仰望着混沌严池中的赭杉军，说，道长，我在下坠。

赭杉军曾因同修好友的背叛，被重重地打落深渊，他在黑暗中茫茫然地下落，最终，狠狠地砸到了地面。这很痛苦，魔源搅碎了他的内脏，他一次次稳固道心，重塑肉体，才得以苟活。好在身侧坐着墨尘音，墨尘音无言地掌出一豆灯火，点出一片温暖的光明。赭杉军能坚持下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墨尘音。他自谷底往上爬，爬啊，爬啊，十指流血，森森白骨，也坚持下来了，当他终于爬回原位，还来不及喘一口气，墨尘音的死又再一次重重地将他打落深渊。
他原以为自己会再一次摔在谷底，又再一次爬起来。然而，然而。赭杉军只是在黑暗中无休止地下坠、下坠，失控的、轻飘飘的失重感笼罩着他，永永远远地到达不了谷底，阵法无处可施展，紫霞之涛的缎带缠绕不住任何东西。
赭杉军在独自下坠，永无止境。
苛责的命运从赭杉军的身上拿走了他的幸运，拿走了玄宗，拿走了一部分同修知交之情，拿走了广阔的天地，拿走了一千年的岁月，最后，她轻描淡写地以纤纤玉指拿走了墨尘音，于是，赭杉军原本心脏所在的地方便坍塌成了一处黑色的、不可言说的存在，并在下坠途中不断地扩大着，直到赭杉军退无可退，被命运逼着（也许是他自己决定地）去走那一条路。
在一切结束以后，赭杉军又回到了玄宗，少年道子们齐聚在杨柳河畔。紫荆衣在树枝上发呆，金鎏影坐在河畔看自己的倒影，而墨尘音略带伤心地同赭杉军说话。这里是道境玄宗，封云山仿佛仙境一般，灵雾缭绕，天边一抹夕阳，倒映在湖中，如揉碎的金箔纸般。墨尘音拉着赭杉军的袖子——他们许久没有这样亲近过了——非常难过地说，她不愿意见我，用袖子盖住脸，哭泣着躲我，十分绝望。虽然我上次见她，她是少女模样，现在她已经垂垂老矣，但对我来说，她仍然是墨尘音有机缘的小朋友呀，有什么区别呢？
紫荆衣飘忽地说，她不见你是有原因的，这是一种复杂的凡人之情。
赭杉军道：什么情感？墨尘音很快明悟了紫荆衣的意思，他短促地啊了一下，眉心的道印熠熠生辉，他眼波流转，不知道在想什么。赭杉军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有许多同修相伴，他们不会分开。墨尘音闻言，瞥了赭杉军一眼，这一眼较平时长了许多，就如同春日的露水坠入墨蓝的湖中，激起阵阵涟漪。
赭杉军一怔。然而，墨尘音很快就将这种神色收敛起来了。
凡人之情。赭杉军咀嚼着这几个字。他茫然地想，墨尘音对我有没有过……
只是，这个问题，墨尘音此世不能再开口回答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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