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1.23 【殢師/無衣中心】殊眠　五折、鮮衣怒馬　30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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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嵐銀緋

佳人難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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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83)

樓主發表於: 2011-09-24 1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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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3 【殢師/無衣中心】殊眠　五折、鮮衣怒馬　30F

　　謹以此文，獻給愛他的人。

　　＊無衣師尹補全計畫。
　　＊全文修改，故事內容不做變化，只是為了看起來更順暢所以調動時間軸的呈現方式。

　　序章、濁華滌盡

　　著書三年倦寫字，如今翻書不識志，若知倦書悔前程，無如漁樵未識時。

　　撒手慈悲與素還真合力找出了一個最接近天闕之處，將無衣師尹葬得很高、很高。墓碑上，無衣師尹的半生，一首詩、四句話、二十八個字，竟是被交代的清清楚楚。

　　篝火在碑前燃燒，灑入張張冥紙，撒手慈悲無語的望著墓碑，咬緊牙根。

　　想起了死前師者最偉大的師道，想起了龠聖明巒的見死不救，想起了他先前將那石盒送去時，那冷然的男子從本來的完全不相信，到莫名詭譎的癲狂發怒，過程，只是因為讀了內中的那封信。

　　想起來了好多事情，都發生在無衣師尹死亡前後沒多久。

　　「逝者已逝，請節哀。」有誰人的手輕拍著他的肩膀，伴隨著清雅蓮香，撒手慈悲身子狠狠的震了震，卻沒有拍開對方。

　　素還真看著這樣的撒手慈悲，忽然想起了先前與無計的對話。

　　──世人觀師尹，或以利導向者居多，但吾觀師尹，卻見一身澹然潔氣之君子，迷途在林中，受萬籟交耳而漸染澄明。其行為雖有偏，但其心卻一意光明，只要明燈指引，便能走出瀆心之林，還一身澄明。

　　緩緩靠近了無衣師尹的墓，素還真輕啟唇：「你一生澹然潔氣，一心全向光明。師尹，你已經走出那座瀆心之林了。」

　　師尹。
　　師尹……

　　「師尹……」撒手慈悲哀悽呼喚。

　　撒兒不想要忘記，撒兒不想要忘記，但撒兒不會讓師尹失望，若那是師尹要撒兒忘記的，撒兒，聽師尹的。

　　＊＊＊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很可能是無衣師尹本欲假戲卻不料真做的與素還真結義為兄弟那時，也很有可能是他在應允龠聖明巒以三百兵士力阻止兩萬魔軍之時，又或者是他要求殢無傷哪天肯真正接受『無衣師尹』這個朋友再來找他的時候，他便開始設想起自己的結局。

　　想了好多，卻發現，流落異鄉，不管怎麼收場，都只有悲涼。

　　苦境再好，仍是他鄉。客死他鄉，多麼諷刺的結局！而他除了這條路竟是再沒有其他的路可走，自己犯的孽自己收拾，如此，他接受死亡，接受的坦然。

　　退隱？
　　退隱？

　　盈盈淺笑，他若能功成身退，那這江湖自古又哪來那麼多的離愁愛恨？那些曾誓言作鬼都不會放過他的人們哪能放他生路？那被自己牽連陷害的多少人民哪能善罷甘休？

　　於是無衣師尹的死，好像就這麼，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是豁達的想開，還是傾向於用謊言欺騙自己，無衣師尹分辨不出。只是，他卻是以為自己傾向於前者多些。

　　想開了，所以，他要求素還真，要將他葬得很高很高，高得能看見慈光永耀。
　　師尹的歸屬，師尹的揹負，從來都只有慈光之塔。

　　就是再想要成為無衣，師尹也從來都不會放下對慈光之塔的掛懷，只盼百年後，能繼續注視著慈光永耀，那就是慈光師尹。

　　如此無衣師尹一生，方不負師尹之位。

　　那是他表面上不幸被鬼如來殺害的前一天晚上，他與撒手慈悲立於天雪山上，向下俯瞰，底下天盆村中一片和樂融融，他默默的看著，心中幽幽的嘆了口氣。

　　為阻兩萬大兵，也只能犧牲。

　　「師尹，要不要讓底下的人先撤離？」

　　「不行。冒然遷離只會讓魔城發現我方心思，莫要躁動。」他看見了聽到這話後，撒手慈悲有些難過的樣子，卻還是接受了他的說詞。

　　他淡笑的抬頭望天。

　　習慣性的將香爐放置鼻下，撲鼻而來的異香芳馥濃郁，那股困了他半生的厚重血腥味好似就被這般的香氣給覆蓋。他嗅了嗅，一貫的優雅淡笑，鼻尖探得的腥臭味依稀，異香再如何馥郁，都沒辦法消去那由心底最深處散發出來的血腥味。

　　這香味濃的足以熾烈人心，卻暖不了那已在世浪間浮沉千百載的失心之人。

　　「師尹？」

　　「怎樣了？撒兒。」對撒手慈悲忽然的叫喚應了聲。

　　「沒、沒什麼……」只是，剛才的師尹，看起來就要消失了。

　　撒手慈悲壓下心中這句話，看向無衣師尹的眼神登時變的有些奇怪，看上去就要消失的師尹，最近，越來越常發現這樣的狀況了，自從師尹從越織女那邊回來後。

　　「撒兒。」有些嚴厲的聲音，他看向欲言又止的撒手慈悲，眼微微的瞇了起來。

　　「真的無事。」

　　皺眉，他卻沒有再追問，抿了抿唇，「我有要事交代你……」撒手慈悲將身子附上來，他壓低了聲音，吩咐著攸關接下來戰役勝敗存亡的重大事情。

　　那是其一，撒手慈悲要離開時，他叫住了對方。

　　「撒兒。」

　　「師尹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接下來我交予你的事情，千萬要謹記。詳情如此──」

　　語畢，他再度抬頭望天，笑了笑。交給撒兒好嗎？這是一件風險極大的賭，但不論如何，他都必須將這件事情交給撒手慈悲處理。

　　「……是。」

　　事情如同預料之中的順利。

　　他及時的回歸，力挽狂瀾，用天盆村無數百姓的人命斷絕兩萬魔兵入犯中原的可能性。手段是極端、是殘忍，握緊的拳頭，鬆了緊，緊了鬆，溢出了鮮血都不自知，徒嘆。

　　「哈！」

　　無衣師尹，擔得起這份罵名。

　　清竹滿林，風落輕散，襲走了淺清塵泥，撒手慈悲自暗處緩緩踏入濯風山隅。

　　案上，無衣師尹手持一枝坦命筆疾書，書寫著一紙從未在外人面前袒露的算計，撒手慈悲心中默默對眼前景象叨唸了一番。

　　師尹自一念之間回來之後，面色變得很沉重，又一直在寫東西，不知是在寫什麼，撒手慈悲暗自揣測著無衣師尹心思，不由自主的邁步向前，然而在撒手慈悲前進的時候，無衣師尹猛然停筆，將書信折好，收入了一個石盒之中，並默默下了道封印。

　　「撒手慈悲。」語帶嚴厲，他怎會不知道自家學生的想法，略微挑眉的看向了已經走至身旁的撒手慈悲。

　　「師尹，吾不是想偷看你寫什麼，是……」語塞，撒手慈悲扶額，汗顏。

　　「來日這石盒，你再交予殢無傷，他現在移居雪漪浮廊。」沒有繼續責備撒手慈悲，他發下命令，一貫的自如。

　　「喔！」回應了他的交代，撒手慈悲接著問：「但師尹所說之來日，是什麼時候？」

　　「時候若至，你便會知曉。」而撒兒知曉時，世上，已無無衣師尹了罷。

　　哈。

　　「那吾現在就交予他。」

　　「石盒上有吾封印，時候未至不能開，現在送去也無效，但你卻會因誤闖浮廊禁地而亡，愛徒要一試也無妨。」語帶轉為調笑，無衣師尹笑看撒手慈悲窘迫的表情。

　　「呃……那就等時候到吧，吾將石盒先收好。」撒手慈悲上前，將雅緻的桌台上，古樸的石盒拿起。

　　──好沉。

　　明明只見師尹放入了薄薄一張紙，為何那麼沉？然而沉重的感覺只停滯了半瞬，於是撒手慈悲便沒有作多想，回身離去。

　　他靜看了一會撒手慈悲的離開，忽然，他沒心沒肺的笑著，撒兒不知道、不知道那內中有何內容，眉眼勾起，無衣師尹竟是笑得險些沒有岔氣。

　　他對著那伴隨了他大半生的香爐仔細端詳，然後就陷入了還在慈光之塔的時候的記憶，已經……好多年、好多年了。

　　他偷偷的、不懷好意的笑開，嚐不到突然滑落的酸澀。

　　他也有不著紫衣的時候，只有那一次，白衣勝雪，彷若翩飛柳絮，散盡了一身染墨鉛華，胭脂水粉半點不沾卻有著比那擁有國色天香美貌的女子更上層樓的秀麗，清媚而不俗，那時的他，竟也拋下了在宦海官途中打滾而來的污濁。

　　而後……素指點上已經喪失血色的唇，他的笑容更是莫名，他想到了一個謊言，一個對殢無傷來講，最為決絕的謊言。

　　快了吧，殢無傷知道的那一天。會是什麼反應？他笑著，無謂的表情襯著滿眼模糊，他沒有繼續想下去。

　　「哈……什麼時候，是時候呢？」

　　那語氣是真戲假做的虛情，一池秋水中幾番迥異心思打轉，林中忽然一陣似緩似急的腳步聲，有沉重有輕鬆，他聽出來人是誰，遂拿起小巧的精緻香爐，起身，抹去了方才不受控制的澀然。

　　不過須臾，便又是那笑談間執棋論定江山的慈光師尹。

　　「師尹。」

　　「素還真你上血杏高林一行，結果如何？」

　　「吾欲拉攏槐破夢，但他開出條件，要吾為他找出當初戢武王用來綁縛雙子的護兒巾。」語調中略帶淺憾，素還真看著他，先是避上眼，這才緩緩說出。

　　「此巾必有玄竅，你可有找得？」背過身，他沒有去看素還真的表情。理應該要遺憾的，素還真畢竟，還是比較欣賞戢武王的行事作風。

　　「吾在煙霞谷下一番奇遇，詳情聽說……」拿出護兒巾，素還真將之遞與他，斑駁血跡刺得他心口有些莫名疼痛，接過，坦開觀之。

　　『一懴聖殿王根連地斷，無母孤子，罪難還；
　　　二懴石獄衰草悲含冤，父仇難償，罪難還；
　　　三懴廟堂冷碑風吹寒，師恩有負，罪難還；
　　　四懴血橋屠刀幾萬斬，愧民昏王，罪難還；
　　　五懴玉槐庭樹謝花歎，妹命換死，恩難還；
　　　六懴高崖離恨煙霞散，臣義護生，恩難還；
　　　七懴碎雲濺淚摧心肝，夫愛已深，恩難還；
　　　恩罪七懴告天地，戢武還命眾冤魂，陰曹地府領罪受，怨便得怨，休便得休，恨恨仇仇，莫延後代轉因果。』

　　稍有歪斜卻不減半分堅毅的字，他抿唇，耳邊素還真的聲音沒有停過。

　　「奇遇過後，此巾便在吾手上了。」

　　好一個下詔罪己的王者，一抹似是而非的感慨竄出，他壓著心下異狀，開口：「料想賢兄看完此巾，對戢武王，更是多了幾分惋惜了。」

　　「戢武王為子賭上性命，吾不能讓她之雙子淪落魔道。」

　　「哈！」輕微的笑聲掩去了心上不明所以的感觸，「素還真，雖然你一再說四魌恩怨若不危及苦境，你便不插手，但吾知你對戢武王行事風格是比較認同，若不是吾刻意攀交，處處施恩於你，又厚顏與你結拜，或許吾與戢武王之結局，就要完全改寫了。」語氣，竟是有怨懟的。

　　似真還假，真真假假，他看著素還真。

　　「且不論四魌恩仇如何，此雙子為劍之初之骨肉，與師尹你有不可逆斷的血緣關係，你們兩者之間，皆是吾想保下的對象。吾不希望悲劇一再延續下去。」說著，竟是想到了什麼搖了搖頭。

　　他看著素還真，這一個在苦境屹立不倒多年的一代神人，看的悲劇太多，這才有這番的話語吧。

　　「人之一生，因果自有，已為之事，吾不能卸過。戢武王在生前將一切罪責盡攬其身，坦受公斷，吾師尹焉輸她之氣度？來日有何報應，吾亦坦懷。」

　　別過了頭。

　　坦懷是真，不服輸是假，他不過認清了因果，不過是……百年回首，忽然之間，覺得倦了，真真正正，知道他已經倦了再這般下去。

　　「師尹，素某希望你能退出聖魔大戰。」

　　「怎樣了？」語氣染上不滿，「為何突然這樣勸退？」雖然是風雅之音，其中之些許變換，卻瞞不過對面之人。

　　「魁山大勝，讓天閻魔城損失莫大，魔方必會想辦法討回此仇，師尹應先避其鋒頭。」苦口婆心，素還真說的頭頭是道，他卻心下暗自明瞭。

　　怕是，有什麼關係到他之性命的事情罷了。

　　「魁山一役，吾犧牲了數多無辜百姓之命，賠與魔城大軍，更有三百死士以命衛戰，若此時退出，便是辜負這些人之犧牲，吾已走到這般地步，聖魔大戰，吾必決行到底。」

　　一語雙關。

　　他已從當初的無衣走到現在的師尹，退得了嗎？淡笑不語，若今日無衣師尹可以退得乾乾淨淨，從此一身快活，那麼這江湖哪會自古多少無情事？愛恨情仇，並沒有那麼簡單讓人脫身。

　　他已走到今日這番田地，必決行到底。

　　無衣在算不清的過往中成了慈光師尹，那麼，只要他有著師尹這個名字，只要他還是生生世世放不下慈光永耀的師尹，在處理事情上，都哪怕犧牲了太多人，毀去了太多人，也是決行到底。

　　不論罵名如何。

　　他沒有看素還真的臉，側面漠然的表情，讓素還真看不出任何情緒。

　　「其實日前因戢武王雙子與師尹之事，素某心有惴惶，便為你占卦，其卦象顯示……」

　　「耶，若為吉，你素還真不會如此憂色，既有凶兆，說與吾知，也不過是平添煩惱而已。此兩子，已消磨吾不少時間，思多無益，吾也是時候回轉明巒了。」打斷了素還真的話，他不想聽。

　　「師尹！」素還真還想再多做勸說。

　　「不用再說了。」強硬的打斷了對方進言的可能，他眉間雖是儒雅不變，態度卻是強勢。

　　「唉……」眼見勸說不利，素還真遂轉移了話題：「那吾亦要再上血杏高林，途中順路，不妨同行吧？」

　　沒有回答，他率先轉身而走，在沉默中應允了素還真。

　　護兒巾上血淚，迴繞在並行的兩人之間，他一路沉思，素還真一路無語，添增了若有似無的尷尬，忽然，朗朗詩號隨著一名華裝男子的前來亮起。

　　「無計先生。」對忽然又出現眼前的人感覺不解，他試探的開口。

　　「師尹認識無計嗎？」

　　「魁山戰後，曾有一面之緣。」

　　略感詫異，素還真直直的望向站在前方的無計，免不了一番寒暄，等到寒喧過後，無計方將話題帶到今日的正題之上。

　　「應該是說素還真解易創見，提供了無限的思考方向，素還真當日之談，時至今日已成一股學說，而非大局了。倒是你無衣師尹……」話到此，無計略微侷促。

　　「先生有言，不妨直說。」他內心輕笑，直要對方坦言。

　　「魁山之後，吾為師尹揲蓍卜易，得卦歸妹上六，上六處卦之窮，有名無實矣，女成筐，無實，士刲羊無血，此卦象說明了品德有欠，難得善終。」無計先生看了無衣師尹一眼，繼續說：「如今觀師尹面向，其天庭已晦，人中青氣瀆生，料報應之期將應。」

　　他沒有說話。

　　手執香爐，又是清淡香味襲來。

　　好濃重的味道，耳邊怨靈聲聲怨哭，品德有欠？他沒有說話，感覺的出無計先生對他頗有言詞，只是礙於素還真之面子，沒有真的講明罷了。

　　倒是素還真一直在為他講話，希望能有所改變他之結局，但無計先生一席話，卻是叫人不由驚愕，素還真不死心的繼續問，他本只是淡淡的站在一旁嗅著那清香暗送，卻在素還真說出畢竟全力之時，開口了。

　　「耶，當事者吾都不急了，賢兄你也不必為此操心了。當為不當為的，師尹已做，亦做盡了，不管未來如何，吾無悔矣。」素還真再說，對方也不會做什麼。

　　如此何必要膠著？

　　「哈！師尹能看淡生死，如此甚好，把握僅存的性命，做有益之事吧！無計言盡於此，告辭。」

　　「無計先生……」

　　「素還真，不用追了。命格之說，雖有其譜，但畢竟虛幻，在此上拘泥太多，不過是自招其擾。」虛幻的命格之說，不確定的命運之談，雖有所道理，但畢竟沒有人可以完完全全的真正證實，所以他不讓自己想太多。

　　無衣師尹與楓岫主人，知命，卻不信命啊！

　　他知道自己的結局，卻不相信那是什麼冥冥中自有定數，那是他之選擇，吾悔便罷。

　　「賢弟，吾方才在濯風山隅未竟之語，亦是想提醒你，此回前去，必有凶數。原想再勸你退出聖魔大戰，但你心有揹負，必是不肯，所以望你在戰線中，保重自己。切忌近水不利，六數大凶遠避之。」

　　他抬頭看向了素還真，那眼中的至情，確確實實是對他而來的。

　　一股酸澀湧上，他抿了抿唇。

　　默然、驚詫。

　　「……素還真，吾曾在眾人不諒解的眼光之下失去了自我的價值，認為沉倫，或許是吾唯一的出路，但你可知你現在的眼神，讓吾久懸在鼻下的血腥味已然消失，在你心中，吾不再是一名厚顏交陪的無衣師尹，而是一名真真正正的兄弟無衣。」

　　他還是無衣。
　　意識到這邊，胸口的沉重驀地減輕，然後沉重更甚。

　　原來、原來……他還能是無衣。

　　「素某對無衣師尹，曾經產生一時困惑，但在那日，你牽著吾的手，對吾表示欲結拜之意，吾眼中所見，是沉淪中的師尹對吾發出無聲的求救，你說你不願被黑暗吞噬，而吾，願執起這雙欲脫離黑暗的手。」

　　他的手被素還真牽起，心中，瞬間掀起了驚濤駭浪。

　　終究有什麼被放了下、被放了下。

　　「……無衣師尹這一生，能識得你素還真，是吾之幸運……」

　　「素某能識得無衣師尹，亦感欣慰，所以測知師尹命入險關，便想為師尹進一份心力。」

　　「耶，若賢兄真想為吾盡心力，那無衣師尹以一身高才為天下奉獻，理應受萬人瞻仰，待愚弟百年後，請為吾擇一處最接近天闕的地方，吾要居得很高、很高……」高得，能看見慈光永耀。

　　他抬頭望天。

　　無衣師尹，雖在素還真心中是無衣，卻還是師尹、還是師尹……他放得下生死，放得下執著的權利，卻放不下慈光之塔。

　　「師尹……」素還真欲語還休。

　　眉目彎彎。

　　他忽然想起，濯風山隅之內的案上，尚遺留了一張圖。

　　素雅的畫紙上，隱隱露出了幾筆燦銀髮絲，上頭除題了一闋詞，便是無傷二字，被一直反覆抹寫，就這樣要刻入心中似的，執著於一個名字。

　　執著於一個，從來都不屬於他的名字。

　　那天。
　　他瞇起了眼睛，這天。

　　竹花開得正勝。

　　流光晚榭的，濯風山隅的，都絢麗的叫後人睜不開眼。

　　窮寇莫追，卻不料先知仍是執意的帶領古武族眾族民追去，他暗自凜眉，未免生變，讓古武族平白折損將士，也只能勉強追上去。

　　卻是生生赴了黃泉路。

　　「啊！？是戰雲夢澤。」撒手慈悲不可置信的出聲。

　　無衣師尹暗自思量，呼來琵琶哀歌，讓他感到不妙，明瞭了什麼，他走到撒手慈悲的前面，「嗯……撒手慈悲，你先離開。」

　　「為什麼！？吾──」

　　暗送掌氣，他橫眉：「不用廢言，快走便是。」撒手慈悲被他之掌風送退了好幾步，「快！」卻不料，仍是來不及了。

　　「走！來得及嗎……？」哀怒聲音響起，撒手慈悲已被勁氣困住。隨之，魔城大軍出現，圍困曠野。

　　該來的、不該來的，終究來了。

　　「唉……。」

　　「無衣師尹，槐破夢為你選擇的終點，你還滿意嗎？」隨著聲聲寒中冷、冷中寒的肅殺琵琶聲，似是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然後一抹樂音形成的攻擊襲向撒手慈悲，無衣師尹揚手卸去那道攻擊，坦然的眼神對上了槐破夢冰冷的眼。

　　「今日槐破夢，是為魔城大業而來，還是為母仇而來？」

　　「有差別嗎？」槐破夢似是不屑的問。

　　「吾身佩龠聖明巒兵符，若閣下是為魔城大業而來，那吾無衣師尹，就算戰至最後一滴血，亦要魔軍性命做陪葬。但若你是以戢武王之子的身分向吾討仇，那今日吾，就讓因果有個了斷。」

　　橫眉冷對懷破夢，兩個問題，端看對方的回答。

　　「吾今日就是以戢武王之子的身分來到戰雲夢澤。」

　　「哈！若仇恨不到盡頭，人便會一再回顧，四魌恩怨已經過去了，如果殺了吾，能夠讓你展翼，那吾賠你。」

　　恩罪七懴告天地，戢武還命眾冤魂，陰曹地府領罪受，怨便得怨，休便得休，恨恨仇仇，莫延後代轉因果。

　　四魌恩怨，已經過去了，但是他與戢武王之間的仇恨，於戢武王雙子，卻還沒有到盡頭，於是他暗自在心中下了決定。

　　「吾送你們上路。」

　　「上有罪，罪不及下，吾以慈光之塔首輔之姿，一肩擔下兩境恩怨，望戢武王之仇，終結在吾一身，不可禍延無辜子民。」

　　「喝──！」長喝一聲，他取出自己的神源，「師尹此生，最是愧憾為師之道，門人隨吾步伐，誤入歧途，如今又要因吾枉送性命，吾生不能教他，死不能再誤他。」

　　他曾沉淪，於是手下門徒隨他沉淪。
　　他曾迷途，於是手下門徒誤入歧途。

　　但如今他脫離深淵，迷途知返，卻是不能再讓手下學生再被他累。

　　「師尹……」

　　「此神源是護吾再生之物，吾願毀去，只求此子脫離風暴。」便是毫不留情的自毀神源，自斷生路。

　　「師尹！我不！！！」踉蹌退了幾步，撒手慈悲卻是死死的握住他。

　　「你毀去神源又如何？吾尚未答應你。」

　　「為王者，有其為與不為，戢武王一身為王傲氣，王之子，應亦不惶多讓。」

　　「此人雙手，為你權謀造作出力許多，吾怎能輕饒？」

　　「嗯……撒兒這雙手，」他將手至於撒手慈悲的手上方，「三歲開始，便為吾執燈，灑掃門庭，十歲入林，二十得冠。一生由吾拉拔，為吾調教，他所有行為，皆奉吾令而行，是吾有愧……唉……」輕嘆，他心下一凜，眼神一變，卻是狠戾的卸下撒手慈悲右肢。

　　「啊！啊──！！！」

　　卻是叫人驚愕的作為，驚懾戰雲夢澤眾魔兵，驚撼了槐破夢的眼。

　　「這被吾牽行而作惡的手，吾，還於罪。」他將那隻手拋到了懷破夢面前，「另一隻手，是無衣有愧師道，吾，代他還。」同樣的，狠辣卸下自己左手，香爐飄落，清香冷淡，掃不盡槐破夢眼前血腥。

　　「師尹之位，有當行之事，於公無愧，但卻促你弒親逆倫，吾忝為爾父之舅，無衣罪身，靜候發落，但請讓吾門徒離開。」

　　槐破夢無語。

　　「師尹……咱們為何要束手就戮？吾寧願戰死，也不願見師尹如此求人。」左手死撐著身體，撒手慈悲眼神哀悽的看著師尹。

　　「撒兒，記住吾以往所講過的每一句話，然後再一句一句，將它忘卻，讓自己的心，在遺忘的過程中，飛往更寬廣的天空。你吾師徒情分，到此為止了。」他輕拍了撒手慈悲的肩，卻是越說，酸楚梗在喉中。

　　竟是不忍再看撒兒。

　　「師尹！我不要！」

　　一旁的槐破夢看著無衣師尹，踏出的腳步，沉重。

　　「好個為師之道，有師如此，你此生堪慰矣。吾，准你離開。」掌氣暗送，撒手慈悲被送離了戰雲夢澤，一聲輕得彷彿聽不見的哀號，卻讓他為之觸動。

　　──吾總是在嚮求最純美的心靈，卻在不知不覺中，污去了他人的真情至性，撒手慈悲，是為師誤你。

　　是無衣誤了他。

　　「這個位置，是當初吾母戰死之處。」槐破夢沒有給他更多的時間感傷，踏步轉身，漫步，「現在，終刻的時候到了。你還有遺言交代嗎？」

　　「六昧童子他人呢？」輕問，一時，無衣又成了師尹，冷靜自持。

　　魔軍慢慢的圍到了槐魄夢身後，此時，六昧童子緩步而出。

　　「六昧童子，有勞師尹掛心了。」

　　「原來如此。」他合眼，思量，他竟是也沒有料到這樁暗樁，只可惜不能回去稟告了，只能看海蟬尊是不是有那個能為去見招拆招了。

　　「上路吧……無衣師尹！」

　　樂音而成的音刃，夾雷霆之勢，掛過了頸部，汩汩鮮血隨之噴濺而出。

　　掌權的第一年，他總在四下無人時宣念著變革的決心。看著昔日同道以嘲諷語氣恭喜著高位上的自己，他在永晝的慈光之塔為自己點起一盞小燭。

　　他的身體受不住的軟了下去。

　　第二年，耳邊常迴響著不諒解的聲音。一道道迴過去的背影，他們說：「錯看了，無法認清你了，原來你是這種人。」這是必然的過程，為什麼還是會對這過程耿耿於懷？權利熏心嗎？他不由自問。

　　鮮血依舊直流，會疼嗎？血一直流著，卻是疼不了的。

　　怎麼還會疼……親手葬送了好友的時候他疼過，親手毒殺了即鹿的時候他疼過，放任自己沉淪的時候他疼過，家破人亡的時候他也疼過，一次比一次還要加劇，於是也不會痛了。

　　第三年，在驚濤駭浪中，他如願掌了舵。但掌舵的手卻從此有了一股滌洗不去的腥味，他時常為這股血腥而淺眠而驚醒。這一年，一切如願了。嗅覺卻出了問題。

　　撲鼻而來的，卻剩下清香淡雅，那曾經想盡辦法要消除卻仍消除不了的血腥味，原來已然消散。

　　他想起好多、好多……有父母、小妹、至交好友、素還真、門下眾多門徒、界主和──他。

　　從此，他只反復的記著這三年。眼裡心裡卻再也看不清永晝中點起小燭的意義。此後，歲月不堪記，無衣師尹不堪提。

　　阿鼻地獄，無衣師尹前行無悔，這般想著，合上的眼，卻還有一股清流酸澀。

　　無……
　　終歸喚不出那個名字。

　　魂喪。

　　沾染了一身塵埃，善惡終盡，他滌盡一身濁華。

　　　　　　　　　　　　　　　　　　　　　　　　　　　　　　　　序、完

　　＊＊＊

　　青：

　　本來只是愛，至於後來他如何成為唯一的本命，這就是個有趣的發展了（笑）
　　我沒有多麼厲害的筆力可以寫出傳唱不朽的故事，但總想為他寫點東西，做一個紀念，這個故事，於焉誕生。

　　絕！對！不！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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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綰宮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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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96)

1樓發表於: 2011-09-24 1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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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
雖說樓主事先有那行很大的提醒
但還是忍不住被'那麼"了一下
不過既然是和無殤間的事兒覺得應該也不會虐到哪去吧?
反正這周都熬過了...

連文案都因新劇改了,樓主辛苦
原本自己也想寫些啥的,但被很心智中肯的指出只有初中階段
出來的句子連自己都看不下去.....(汗

於是卡位等故事

(╥﹏╥)藐烽雲求求您行行好，別再傷害我荷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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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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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

2樓發表於: 2011-09-24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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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衣何愧師道？他無愧師尹之名啊！
有一羽如此，有撒兒如此，有無傷如此…

咱想無衣是很想回慈光的
畢竟那裏才是他的家鄉，他的歸所
身離心不離
他一直沒離開過慈光之塔
不管是無衣還是身為師尹時

然而到後面是哪個身分都不重要了…
ㄒ＿ㄒ

青你寫得讓咱又難過了一回阿
喜歡無衣師尹這件事本身就已經很值得，咱給你無限個讚！

ＰＳ：旁白真是太邪惡…

你若無情，就不會悔恨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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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83)

3樓發表於: 2011-09-24 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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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1樓(毓綰宮黎) 的帖子

恩。
就是因為怕讓人誤會才會又加了那麼的超大行提醒ＸＤＤ
沒想到還是讓親你那麼了一下＞＜

和無傷之間的事可能不虐啦ˇ（笑
不過這篇文前面有部份與無傷並沒有牽連那樣＝ˇ＝
界主渣很大……無衣的身分渣很大……

恩，可能和無傷之間的關係反而是最不虐的那樣ˇ（笑

真的很喜歡這週的新劇。
難得由…寫出來的角色收場收的讓人感覺這般圓滿ˇ
所以咱徹徹底底的淪陷了（笑），才會生生改了整篇文章。

是真心的覺得這樣的收尾真的很適合無衣，所以就拿來用了＞＜

寫文嗎ˇ
就是一直追尋進步的一個過程阿ＸＤ
咱心智也沒有說非常之高段還是怎樣啊＝ˇ＝
不過就是憑著一股愛ˇ
希望哪天親也可以一起下海唷︿︿

咱下禮拜要閉關準備下下禮拜的考試，所以沒意外下一次更新會在下下禮拜不知道幾ＱＡ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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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83)

4樓發表於: 2011-09-24 2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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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2樓(冀翎) 的帖子

為師之道，無衣到底是有愧。
然而，師者最後的奉獻，對於師者，或是學生，都是一個最圓滿的收尾。

曾經走誤，最後卻能回頭，這樣的無衣讓人很喜歡嘛＝ˇ＝

而師尹，卻是至死都不曾負了慈光之塔。
他為了慈光之塔汲汲營營的那些年，他不曾後悔，於是結局他接受的坦然。

算計，是師尹所必然要做的，但本已沉淪的人能在最後找回自己，不得不感慰。

無衣怎麼會不想回家呢？
苦境再好、再美、再溫馨，於他、於戢武王、於四魌的所有人，都還是異鄉。
異鄉，與故鄉，終歸是不能比的。
他的心離不開慈光之塔，所以他永遠都是師尹，所以他要看見慈光永耀。

但來到了苦境之後，曾經，他以為被師尹這個身份抹殺的無衣卻又一步步被尋回，所以他還是無衣，既是無衣、又是師尹，他的結局於是只剩下了償命一條路。

旁白超棒的！（我超愛那樣＞／／／＜

那三年又扣上了詩號，也扣上了我本來想要打的劇情，所以我可以放心的打了ˇ（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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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83)

5樓發表於: 2011-10-11 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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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折、初始之時

　　合眼瞬間，他忽然憶起了許久之前，無衣師尹在不是無衣師尹前，有一個姓氏。

　　那個姓氏，曾經是慈光之塔兩大家族其一，曾經坐享了慈光之塔的半壁江山，曾經是一個可以隻手遮天的家族。
　　
　　右帥殢家，左相師家，皇族玉家，慈光之塔。

　　三個家族構成了慈光之塔，他來自慈光之塔兩大家族的師家，一個曾經世世代代都坐著慈光之塔丞相位置的家族。那些，都是曾經。

　　＊＊＊

　　遙遠以前，慈光之塔的領導尚未是弭界主。

　　四魌界表面平和，暗地裡卻波濤洶湧。上天界的御天五龍、慈光之塔的前任界主，殺戮碎島鋒芒初露的雅狄王，火宅佛獄的邪天禦武，此四者相互制衡。

　　那時，慈光之塔，三權制衡。

　　三權是慈光之塔自古傳承下來的制度，好比於火宅佛獄的三公，殺戮碎島王樹、王、兩相，詩意天城御聖主、刀龍、長老。四魌界每個介面代代都是三方抗衡的局面，一直如此。

　　有個姓氏，曾經是慈光之塔兩大家族其一，曾經坐享了慈光之塔的半壁江山，曾經是一個可以隻手遮天的家族。卻在浮沉中，失了自己。

　　終落。

　　師家。

　　慈光之塔從來無雪，大該與永晝有關係，男子單薄的身影靜靜站在廊苑中，頂上是如碧洗般的蒼穹，指間拈著一枚楓葉，望滿山丹楓赤血，品盈心悽涼落寞。

　　這滿滿的秋景，卻迎不來冬雪。但他現在心上的寂然，卻只能拿冬雪來襯。

　　「呵。」輕笑，想來他在此悲傷春秋的感慨萬分，他心上念著的那人此刻，怕是暖玉溫香，捨不得離開了罷。

　　他們之間本走到了只剩下一步，可轉瞬，咫尺天涯。

　　「夫君……」來自妻子的輕柔暖音，他將臉上過度的表情斂下。回頭，眼前女子卻是一身輕衣，引來他淺淺皺眉。

　　「怎麼不多添件衣服？」秋風已經染上了些許涼意，怎麼這番不愛惜自己的就披了件輕衣出來，不認同的想著，他解下了自己的外衣，為女子披上。

　　「我見夫君近日似是有事熒心，總愁眉苦臉，今日屋內一直未見夫君，放心不下。」柔柔的笑著，女子拉了拉身上還沾有男子暖意的外衣，淺聲道。

　　他卻是一瞬間的愣住，已經連妻子都發現自己的不對勁了嗎？

　　「……讓妳擔憂了，天涼，先進去吧。」不打算多談自己心上的那件事情，斂了會洩漏心思的眉眼。男子遲疑了一會才開口，直要扶著女子進房。

　　「是。」

　　溫柔的扶著女子，男子臉上漸漸凝上了堅決。

　　如果連妻子都能發現自己顯而易見的不對勁，哈！那人竟是連半點都沒有察覺到嗎？既是如此，要他如何能夠相信那人所說種種？到頭來不過都是在自欺欺人。

　　「君文。」那是打亂了男子一切步調的聲音，女子只感覺到了男子瞬間僵直的身體，還來不及說些什麼，便被男子推回了內院，合上的門擋住她想要再進一步的問話。

　　而他只是轉過身，看著出現在眼前的人。

　　「王。」

　　慈光之塔從來無雪。可此時內心的涼意，怕是比那滿天飛雪所能帶來的陰冷更甚。哈，又如何？他早該習慣這樣的感受了。

　　他看著眼前憔悴了不少的英俊身影，英姿颯爽吶，王……內心諷刺的調侃著。

　　──君文。
　　──吾喜歡你。

　　「君文，你方才叫吾什麼？」

　　他給對方的尊稱生生在他們兩人之間劃出了鴻溝，王者眼神中出現了不悅，他強壓下了心中那些翻湧的情緒，淡淡的笑著，那本來就是最合乎他們兩人身分的稱呼。

　　「王，也該稱呼吾為臣，這番親暱的稱呼，是否不妥？」

　　──君文，吾允你，直呼吾名字的資格。
　　──王給的這殊榮，吾可是受寵若驚了。

　　斂眉，此時此景，比之當初誓言，怕是多了太多的嘲弄。

　　「你！」
　　「王。」

　　他依舊堅持著無所謂的堅持，王者眼神染上微慍，卻不能直直的表達出憤怒，幾番想要說的話卻在看見了他臉上的隱忍後收了回去，責備嗎？

　　自己拿什麼資格責備對方，王者苦澀的想。

　　「隨吾來。」不再拘泥在稱呼上，王者甩袖轉身，藏青色的袖子捲起滿簾紅花，王者邁出了堅定的步伐，也沒有回頭確認是否他跟上了。

　　這麼確信自己會跟上？

　　「琉璃，秋色漸濃，多加件衣服吧。」他跟了上去。

　　只剩下了冷風拂嘯，屋內女子滿臉的淚水。

　　終年飄雪的瀆生暗地外圍。

　　慈光之塔從來無雪。
　　所以這飄雪的瀆生暗地，屬於慈光之塔、又不屬於慈光之塔。

　　「為何要帶吾來這？」皺眉，他問。

　　他們兩人踩在了滿地落白間，一前一後的行進，後面的男子眉心三分滄桑，眼角七分蒼老，看上去不過而立之初，卻滿是衰老，走在前頭的人幽幽的嘆了聲。

　　「男孩還是女孩？」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王者只拋出了另外一個問題。

　　男孩還是女孩？他勾起了笑容，隱約明白了眼前這位他看似了解又不甚了解的『王』所欲究竟為何了，所以唇輕啟，沒有猶豫的回答。

　　「男孩。」

　　「這樣啊……」語氣拖長，「名字可想好了？」

　　他停下腳步，看著眼前之人的背影倏然靜止，「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那個孩子的名字，不是早就定下來的？」半是尖銳的問著，面色不善。

　　「不一樣。」

　　「哈！不一樣，好你一句不一樣……」師君文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無衣、無衣……師無衣，師家下一任的家主，你慈光之塔下一任的國師！師家永遠逃不了王族，這下，你滿意了吧。」
.0S.7w3dZo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脩我戈矛，與子同仇。 ,2/qQD n/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脩我矛戟，與子偕作。 s(J,TS#I]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脩我甲兵，與子偕行。

　　「君……」
　　「最後一次。」他打斷了對方想要再稱呼自己的名字的話語。

　　「嗯？」蹙眉，王者等著他的下文。

　　「這是吾最後一次，應你之邀。此次過後，你真正再沒有能夠用來牽絆吾的藉口，吾與王那些牽扯不清的過往，該是時候拜別了。」

　　「你還是吾之國師的一天，你就沒辦法擺脫吾。」

　　王者自信的笑著，內心卻有些沒底，師君文這話說得過分篤定，好似真的打算永遠不再與自己見面，可那──分明不可能。

　　「是。吾還是慈光國師的一天，就沒可能。可是王……哈，與你說分明，也毫無意義，只是請王記得，吾一定會擺脫你，一定會。」師君文冷下了眼，王者自信的背影盡在眼中。

　　這番相信他離不開對方？但是王，這一次，君文怕是要讓王，意外了。

　　「君文，你故意的。」語氣冷了下來，王者回頭，眼中怒火流轉。他這是故意在挑動自己的底限，王者清楚，可雖是清楚卻不能克制自己依舊為了對方牽動的情緒。

　　「是、不是，於你並沒有差別。王，琉璃還在等我回去，告辭。」

　　沒有留戀，師君文走的絕然。

　　挺直的腰、彷彿走的不是一地悽涼的落白，而是當年走向輝煌的康莊大道，一如既往的乾脆，卻是真正，沒有留戀。

　　「無衣……君文，你故意的，你故意的。」那是怨懟，然而男子越說，臉上的表情卻越是詭譎，「哈、哈哈哈……」

　　「無衣、無衣，師家的無衣。」

　　──若是男孩，這師家便交付給那個孩子了。
　　──這樣可是要好好想一個名字啊，君文。

　　那是、久遠以前的故事了。

　　──恩……師家自古便是聖朝丞相，以有報國之意的名字來命名如何？
　　──你倒是有心，這樣的話，吾倒是知道個很適合的名字，無衣。

　　那時自己笑著跟對方提出來的名字。

　　──無衣？也行，同你一個玉姓，嗯？
　　──當然。

　　今日當真被用了出來。

　　師無衣……

　　「君文，這是，你逼我的啊。」

　　父王。

　　坐倒在瀆生暗地外的地上，他只是看著父王的背影有些好奇的跟了過來，卻看見了這樣的景色？少年輕聲念著這樣一個寄托了他滿滿親情的稱謂，漠然的將自己眼中類水逼回眼框，不能哭、不能哭。

　　哭了的話就是承認自己是敗者，而他不會是敗者、絕對不會。

　　被氤氳水氣洗得晶亮的眼中只剩下一片怨恨，父王、父王，為什麼區區一個國師得的到父王的關注？為什麼區區一個國師卻讓父王在他身上投注的心力少了那麼多？

　　不許，絕對不允許。

　　這是他之父王，也只是他之父王。

　　「絕對，不會允許。」

　　於是少年一雙清澈的眼被怨氣染上，森然了雪白的景。

　　※※※

　　「琉璃。」回到了家，師君文掩飾不了臉上疲憊的表情，有些萎靡的朝著一路走來一直默默支持著自己的妻子開口。

　　「夫君？」

　　「咱的孩子，就叫無衣吧？」他輕輕撫摸著對方的肚子，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這裡頭是他的孩子，第一個、重要的孩子。

　　「無衣……？是。」
&G63ReW7 @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脩我戈矛，與子同仇。 p}p1>-j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脩我矛戟，與子偕作。 )gM3,gSS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脩我甲兵，與子偕行。

　　她又怎麼不懂對方的想法。

　　淺淺的微笑，抱住了自己的丈夫，就那樣寧靜的，伴著彼此。

　　＊＊＊

　　青：

　　直接從童年篇切入了，時間軸改動而已。

　　前王會就此掰掰、沒看到他連名字都沒有嗎（掩面）？倒是父母的戲份還會有一些些所以還是給了他們名字XD

　　然後，界主會那樣真的不是故意的，從小沒有受到父愛的少年有些跳脫的心緒真的、請體諒他（這不都是妳寫的！）

　　我的故事從來沒有絕對的好人也沒有絕對的壞人（好啦其實是自己捨不得），嗯，希望大家可以喜歡筆下的人物，這樣我就會很開心了w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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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96)

6樓發表於: 2011-10-11 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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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有劇透?
唉,可惜某眼力差看不出來呀~(毆死
不過就和樓主說的一樣,那界主真的好渣阿~
渣到某都想掀桌了....
至於還好啦,倒是好奇被抄斬的原因~
該不會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之類的吧....?
(文的重點根本就不在這兒)
是說...最後那四行怎麼看都有種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感覺...(欸
這感覺好奇怪呀

其實淺談的篇名一點都不邪惡,某知道還有另一種涵義的
某一絲絲歪想都沒~(騙鬼阿?!

(╥﹏╥)藐烽雲求求您行行好，別再傷害我荷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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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83)

7樓發表於: 2011-10-12 21:3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回 6樓(毓綰宮黎) 的帖子

劇透阿＝ˇ＝（好吧既然如此可能是只有青自己覺得ＸＤＤＤ

界主因為他是一個正劇沒有著墨很多但是對無衣又影響很深的角色所以由他來引領無衣未來的變化是最適合的啊！
哎呀這樣渣很大了嗎（望天），我怕我寫到的時候自己會起肖。

原因……
為愛深恨的莫須有，權力傾天的莫須有。
富可敵國的，本是罪。
之後可能會詳講但是機會不大。

最後那四行，真要說是自怨自艾啊……
那是他答應即鹿的事情，然而他成了師尹。
恩……
這個即鹿這邊後面會再講到，說穿了，不過是終負。

另一層涵義都是浮雲，咱很正直的（（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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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83)

8樓發表於: 2011-10-30 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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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殢師長篇／無衣中心】二折、漁樵未識

Lul?@>T
　　若知倦書悔前程，無如漁樵未識時。 {r}}X@|5

　　＊＊＊

　　「你該死、你該死……我才應該是你明媒正娶的妻，我才應該是你明媒正娶的妻！那個女人憑什麼！那個女人憑什麼成為你師君文的妻！師、君、文！你自找，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轟隆──！』

　　天際暴雷橫劈，閃電雷鳴驚懾了靜夜，女子一身紅妝，眉目間淨是一片旖旎多情，卻生生被那怨恨的眼神給覆蓋到只剩下了陰鷙，她笑開，朱唇字字句句吐出了刻薄的句子。

　　「你要天倫，你要安樂，我偏不給你……」

　　「君文、君文，你已經為了一個人負了我半生，怎生得卻用另外一個女人負我後半生？你不懂啊、不懂我過去有多麼的愛你，現在就有多麼的恨你。君文、君文……我偏生要讓你師家子孫受你牽連。我詛咒你──」

　　女子笑得那般開心。

　　「但凡留有師家血脈者，必承受吾之詛咒，一生顛沛流離，親人不親、愛人不愛、友人不信──被懷疑、猜忌、背叛，終無寧日。」

　　七竅滲出了鮮血，女子手按腹部，神色中已然瘋魔。

　　＊＊＊

　　慈光之塔今年有許多的故事發生，尤以先後出生的師府以及殢府公子之事為最。

　　右帥的殢府天了個孩子，時辰在子時，卻見殢府喜獲麟兒之時東方忽然閃現了一顆耀眼的淺紫色星辰，紫色星辰旁出現了一大一小兩道光。較大的那道光是銀色的，較小的則是晦暗的幽紫色。

　　大概那個時候，他們之間的相互糾葛就已經埋下了因，只可惜直到了結局出來之時，無衣師尹都還沒能想得通──這世間因果從來都是註定。所以徒留闔眼時，滿目不捨。

　　但那不是現在的故事了，這個故事的開頭，不過是兩個單純的孩子的相識。

　　說起師家，那可是慈光之塔兩大家族之一。

　　師家的孩子向來都是聰慧的，別人家的孩子三歲唸三字經、千字文，五歲習字，七歲開始讀四書五經，十歲執筆作書、作詩，到了老年都不一定能混出個名堂。

　　然而師家的孩子，兩歲開始念三字經，三歲習字，五歲讀六經百家之書，七歲執筆，所作之詩、書，皆有一定的水準，年歲越是增長，便越是發落得有才，而其中，以師家嫡系的孩子，最為明顯，不論男女。

　　而這代師家無衣，那無疑是個幸福的孩子，上有父母疼寵、下有奴僕愛戴，天資聰穎深受師府上上下下的愛戴，只可惜被寵過頭了身上或多或少有些驕縱，但那對師府的人、師府以外的人從來都不是個問題。畢竟單憑其是慈光之塔左相師君文的嫡子，師家第一繼承人的身分，就夠他嬌縱了。

　　「好無聊……」趴在了窗台之上，身著紫衣，看上去年歲約莫七八歲的孩子癟嘴抱怨著，粉嫩的臉蛋上一雙靈動的大眼睛轉啊轉的，活像會說話。

　　他真不懂這樣的景色有什麼好看的，滿屋子都被圍繞在瑰麗艷冶的赤紅丹楓的感覺他真的喜歡不起來。艷麗雖然豔麗，可是他就是覺得這種紅色讓人感覺很不安嘛！而且還是秋天的時候，只會讓人感覺更不安吧。

　　父親的喜好真的很奇怪。

　　「父親到底為什麼喜歡這種花？」大得懾人藍眼睛中有著顯見的不滿，不喜歡這個顏色，也不喜歡秋天，可是父親大人卻最喜歡了……每次都為了要賞楓而不理他，孩子不開心的想著，絲毫沒發現到自己在跟沒有感情的植物爭寵。

　　『咻！』一道細小的黑影忽然從他面前落下，伴隨著一聲童音。

　　「痛！」

　　趴在窗檯上的孩子猛然抬頭，只見窗檯外，浩瀚的紅中忽然出現了一身玄衣的白髮孩子，艷色的紫眸，就那麼站在了那邊，卻有不容忽略的存在感。

　　他被那雙眼睛中他看不清的東西吸引了，好半天卻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一個人用多久可以跟另外一個人成為知己？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無衣不知道，但是他看到了對方的那個瞬間，確定自己想要這個人當自己的朋友，只有一瞬間。

　　「你傻了嘛！」許是對他的呆愣感到了不滿，對方又再度開口。

　　「你是誰？」師家主宅不該有外人隨便進入的，這是父親跟他說過的，於是這個能夠進來主宅還出現在他面前的傢伙令他感到了深深的好奇。是誰？

　　聽到了他的問話，那個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男孩瞇起了一雙好看的眼睛，那一瞬間什麼深沉什麼算計都不見，只剩下通透的清明。那一雙眼睛，在未來的許多歲月，都是無衣心目中不能割捨的風景，因為那是唯一剩下的清明，對於後來的無衣師尹。

　　「慈光右帥，殢家──殢無傷。君文叔叔沒有跟你介紹過我？還是你不清楚兩家的關係？不然怎麼會看到這麼明顯的特徵都認不出來？」挑釁的開口，殢無傷看著眼前的師無衣，只感到了新奇的好玩。

　　跟君文叔叔淺紫色的髮色有所差異的深紫色，不過……殢無傷瞇起了眼睛，對方大概也不適合淺紫色，還是深紫色來的好。

　　「怎麼可能沒有！慈光左相，師家──師無衣。」惡狠狠的反駁，難怪對方可以這麼簡單的就進來，師家從來不會對殢家設下防備，他不知道為什麼，只知道兩家交好是自古以來的慣例。

　　那是無衣與殢無傷真正意義的初見，是的，真正意義上的初見。比後來眾人記憶中的瀆生暗地，早了不知道多少歲月的初見。記得的人，寥寥可數。

　　大抵說來，還是無衣師尹少有的坦白與坦率。

　　之後的事情，就是他們倆年紀相仿，雙方家族又富有往來，於是兩人時常的玩在一起，交情亦在不知不覺的變深。真的要說差別，大概就是師無衣比往常更多了些率性自如，因為多了個人寵著他陪著他。

　　看著兩個孩子熟了起來，兩方家長自然是不會多加阻止，畢竟沒意外之後他們倆也是要一同為未來的王貢獻的，現下兩人感情親暱起來兩方家長更多的是樂享其成──至少殢家家長是。

　　「無衣，又要出去？」琉璃看自家孩子腳步匆匆的往外趕，不由得感到了好笑，之前明明還是個能待在父親身邊就待在父親身邊、能埋在書堆就埋在書堆、能不出門就不出門的孩子，這才認識了殢家那個孩子沒多久就天天一直往外跑。

　　怎麼看怎麼覺得殢家那孩子拐了自家的無衣。

　　「今天聽說有慶典，無傷約我。」停下了腳步好好的回答了自家母親的話，師無衣神采飛揚的表情無一不顯現他的開心。

　　「又是無傷？無衣你這算是給那孩子勾了魂嗎？」輕笑，琉璃看著自家孩子紅起來的耳朵，溫柔的揉了揉對方的頭。這樣也好，無衣現在就找到了可以陪著自己的摯友。

　　無傷那孩子她跟君文也放得下心，至少這次無衣沒有跟君文一樣，再度壞了兩家自古以來的慣例，那樣的悲劇，也不用重演了。

　　「母親！」有些氣惱，偏生又不能夠反抗母親，師無衣有些焦躁的喚了一聲。

　　「呵。母親知道，無衣你好好玩兒去吧，原諒母親不能陪你了，畢竟……」琉璃伸回手，放在自己腹部，笑得一臉溫柔。

　　「母親才該好好照顧自己。」看著自家母親的動作，無衣勾起了大大的笑容，上前抱了琉璃一下。他也很期待，未來的家人。

　　「無衣就是太成熟，快去吧，莫要讓無傷那孩子久等。」

　　「那我出門了。」

　　「無衣，小心些。」

　　目送師無衣離開，琉璃這才鬆了身子倒在軟椅上頭。眼神有些迷惘，她看著自己的手，輕咬貝唇，還是一樣的感到了違和，在自己摸無衣的時候，當初懷著無衣的時候明明就還有那種血脈相繫的親暱，生下無衣的時候也是，怎麼偏偏現在就什麼也沒有了？

　　肚子裡這個孩子都還會讓她感覺到相繫在一起，但是對無衣就從來不會，怎會偏偏如此？

　　無衣、無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母親怎麼會感覺如此的疏離？無衣明明是母親愛著的孩子啊……琉璃一邊想著，一邊再也不能掩飾自己的難過，掩面啜泣。

　　煙花初綻的時候，殢無傷拉著師無衣找了個觀賞的絕佳好地點，兩人盤腿而坐，就那麼愜意的開始享受起了煙花。各色燦爛，也各色瀟灑。

　　他們倆個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緊緊的牽在了一起，兩個十歲的孩子坐在了那邊，不過是牽了手卻讓人感覺好像整個世界都是他們的那樣，說不出來的溫馨，也說不出來的柔情。

　　明明不過是孩子。

　　「漂亮吧？」像是在獻寶一樣，殢無傷開心的朝師無衣說。

　　「真的很漂亮，無傷你哪找來的位置？」

　　「我自然有我的辦法，才不告訴你。」

　　「殢無傷！」憤怒的捶了對方一拳，但他卻沒有用多少力道，殢無傷更是已經習慣了他這種不痛不癢的反擊，只笑著讓他的拳頭落到臂上。

　　「我們之後再一起來看吧？」

　　「到時候跟我的弟弟或是妹妹一起來吧，大夫說年底就會出生了。」

　　「嗯，他要認我當義兄。」

　　「哈！總是愛貪便宜。」

　　他們牽著彼此的手，背後煙火在天空上頭開出一朵又一朵漂亮的花，然而他們此時此刻，眼中卻只看得見彼此，那麼深、那麼重的看見彼此。

　　＊＊＊

　　師家夫人第二胎順利的誕生，是個女兒，然而不知為何天生體弱，師家家主尋覓各方良醫都沒有辦法能夠根治，只得慢慢的調養。自此，師家多了個大門不出的閨房二小姐，無數人聞名而來，見過的人卻又少之又少。

　　那一天，師家夫人牽著無衣的手，來到了女兒的床前。

　　「這是你的小妹，即鹿。無衣，這是你的小妹。」琉璃指著即鹿說著，看著自己兩個孩子的眸中溺人溫柔毫不收斂的展現。

　　她看著無衣，無衣臉上一臉驚奇，卻是暗自握拳，對她開口：「無衣一定會好好照顧小妹的。」

　　好一副兄妹天倫，琉璃笑著點點頭，直說自家的小無衣有多乖巧，內心感到了放心的同時不知道為什麼有一股不安，她只道是自己多想，遂把那不安給拋到了腦後，什麼事也沒有的繼續跟自己一雙兒女玩鬧。

　　無衣、即鹿……

　　琉璃想，這大概就是她要的幸福了。

　　＊＊＊

　　即鹿剛滿周歲的時候，他去放過一次孔明燈，起因是因為父親與母親因為即鹿過於虛弱的身子遍尋他法而無法可尋後，不知出何考量，帶著他去放孔明燈以祈求即鹿能夠長命安好。

　　他那時候什麼都不懂，傻傻的跟去，對著素白的天燈，也不知道寫什麼。只是看著燈飛向了天空，然後跟著父母回了家。

　　只是心中將眼前天燈綴滿了夜空的場景記入心，總想著要有機會帶即鹿過來，最好是能夠跟殢無傷一起，不過，後來……。

　　＊＊＊

　　蹲在了路旁，已經開始蓄的濃紫頭髮隨意的綁成馬尾，他一臉疑惑的看著聚精會神不知在忙什麼的友人，終於沒有忍住好奇心開口。

　　「無傷，你在做什麼？」感覺表情有點、可怕。

　　「灌蟋蟀。」沒有回頭，殢無傷凝神注視著洞口，手上動作不敢馬虎的繼續進行，只是由外人看來，兩個孩子一臉正經的蹲在路邊，這畫面怎麼看怎麼的好笑。

　　「欸？這樣會不會太殘忍。」

　　「怎麼會，很好玩啊──」

　　拉過無衣的手，殢無傷手把手的開始教對方，歡聲笑語，一時感染了過路的行者、四周景物，彷彿整個空間都愉快了起來。

　　遠遠的，緩步行來的兩人聽到這樣的笑聲，卻是截然不同的反應。

　　琉璃看著一臉開心的無衣，心口上的陌生日益增加，她不懂，為何自家的孩子會讓自己感覺這樣的陌生，看著無衣越來越大，卻越感到他身上的不協調。

　　君文也該發現了──

　　「無衣。」忽然溫柔男聲傳入耳中，琉璃驚訝的回過神，師君文不知何時已走過了她的身邊，朝向正在外邊同殢無傷一起嬉戲的孩子開口。

　　「父親。」被師君文忽來的聲音嚇得直接竄了起來，無衣有些緊張的看著朝向自己走來的父親，還不忘整了整自己的衣襬。

　　「姿勢一百、語氣一百、表情一百，只是全身髒兮兮的泥濘卻是有些欲蓋彌彰的嫌疑了。」旁邊殢無傷好笑的看著一臉緊張的無衣，毫不客氣的開口戲笑。

　　「……殢！無！傷！」狠狠瞪了一眼殢無傷，無衣跺腳。

　　「哈！」輕笑，師君文含笑的眸中一片單純的歡欣，這樣也好，這樣也好，殢家與師家能夠再次的結好，實屬好事。「你們兩人今天還是這樣。」並非在責怪，只是欣慰。

　　「父親！」

　　「好了好了，吾不過是開心你們兩個感情好，對了無衣、無傷，過幾日一同出門一趟，走一趟廟裡。」

　　「夫君？」琉璃不解的問向師君文，怎麼好端端的忽然要去廟裡？

　　「即鹿最近身子的狀況有稍微穩定下來了一些，想說趁此時日去替她求個平安。也很久沒有帶無衣你出門了，就是可惜還不能與即鹿一起，咱五人同行出遊。」

　　「這，但夫君……即鹿半刻前忽然又燒了起來。」有些遲疑的說著，原來一回來就帶著她來找無衣是為了這事情，不過她剛出門時家臣才匆匆又來通報說即鹿又燒了起來，這怎麼能離開？

　　「嗯？」

　　「小妹又燒了？有請大夫了嗎？」無衣趕著開口，擔心的望著自家母親，小妹的身體有多差他自然知道，一個小小的風寒都可能要在床上調養個把月都不一定會好，這下又燒了起來，只怕是又有一陣子不能下床了。

　　「請了，大夫說只是小風寒。」安撫的像無衣說，琉璃把持不定的看著師君文。

　　「嗯……這計劃先按下吧，等過些時日即鹿好些了再行考量，無衣，放心一些。」沉吟，師君文不得不作罷本來的打算。

　　「你要多相信妳的妹妹。」殢無傷忽然開口，對著滿臉擔心的無衣說。

　　「我當然相信，不過又不是誰都像無傷你這般。」對殢無傷辦了個鬼臉，話說真的很佩服殢無傷身體的強悍，不過更多的是羨慕。

　　文者體弱，就算多有磨練，他先天上還是有些不足。

　　「我當你在誇獎我了。」

　　「你們唷。」師君文笑笑的搖頭，「也該是時候回去了，無傷你一同吧。今日既是不成，擇日我們四人再去廟裡一趟吧，一同去幫即鹿求個平安符回來，也好。」

　　「好。」

　　後來，他求了兩個平安符，一個保安康一世、一個保友情長存。

　　將要給殢無傷的那個親手送到對方手上的時候，無衣到底沒有忍住的笑得有些過火，那是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了，他那個時候這麼以為，多年以後依舊那麼認為。

　　殢無傷從來是師無衣最重要的人，但殢無傷，卻不能是無衣師尹最重要的人。

　　十五歲那年，他們兩人履行了曾經的承諾，每年都去看煙花的第五年，殢無傷忽然拉著自己的手，指著滿天的煙花，艷紫色的眸中滿是認真的開口。

　　「無衣，為了眼前美景，將來我當了慈光之塔將軍，你當了慈光之塔宰相，我們兩人一起將慈光之塔扶持到更高、更高的地方去。」

　　「那當然。」他笑著回應。

　　好似本來就該這樣，師家與殢家本該就是這樣宛如一體分不開的親暱，那時候他們都不會多想，只是簡簡單單的立誓，簡簡單單的以為他們倆可以就這樣一路簡單下去。

　　右帥殢家，左相師家。

　　師尹後來，看著慈光之塔再沒有右帥，再沒有殢家的時候，生生笑到流淚。

　　＊＊＊

　　青：

　　本來還有預計的三人小時後故事只好先欠下了，之後可能用番外補吧w

　　這兩隻真的很可愛啊。

[ 此帖被青嵐銀緋在2015-12-08 00:41重新編輯 ]

催更跟戳友請：Plu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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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綰宮黎

現在是封雲流眄的硯台進行式

級別: 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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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96)

9樓發表於: 2011-10-31 00:3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欸...這次滿滿的都是即鹿阿...
昔今交錯這感覺怎麼形容來著....
反正...某很確定看完又酸了
某一定要拿樓主的衣袖擦鼻涕啦!(住手
那句'江湖無情,容不下紅塵兒女一場夢'真的很讚
印象很深阿,殘酷的貼切唉

哽咽的花奉上....

(╥﹏╥)藐烽雲求求您行行好，別再傷害我荷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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