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29 [玉离经×墨倾池]北平往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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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

樓主發表於: 2023-06-29 1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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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9 [玉离经×墨倾池]北平往事 (END)

北平往事
玉离经×墨倾池

玉离经北上时正是盛夏，出火车站时天气晴好，日头十分毒辣。墨倾池前来接站时，见他手提金华火腿并一包鱼干，头顶骄阳受无云天气的暴晒，连忙迎上前来引他往家里去。
车站离墨倾池家不算太远，步行一段时间即到，沿路有人卖报，油墨味儿还没散全，玉离经随手拿了一份塞进口袋，打算过会儿看看北平近来有什么新鲜事儿。
墨倾池先前受邀在国立北京大学任教，教习语文，工资不高不低，有近百块，于是在离大学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院子，并不很大，养了些前门大街常卖的玩意儿，大半年的功夫也打理得有模有样，别有一番趣味。
玉离经进门放了包袱，先是抓把鱼食逗弄莲花缸里的锦鲤，又逗了逗挂在架子上的鹦鹉，还东摸西摸，引得浅石盆里的老龟伸长脖子咬了他一口。墨倾池见他不干正事，遂独自去思考午饭用什么这一重大问题，绞尽脑汁想了十几分钟觉得颇为费神，决定一切从简，干脆烫个火锅。
厨房里倒腾不多时，两人在阴凉屋里支起汤锅，锅下是填了几块碎碳的小火炉，水在沸点边缘徘徊，开得很危险。
墨倾池烹调技艺极高，简单几下折腾出的火锅底汤鲜香浓郁，锅里下着菌菇蔬菜，几片薄切火腿，桌上盘子里盛着牛羊肉，点了块老豆腐，放了一捧拾掇好的菜蔬，靠近玉离经那边的桌案放了黄瓜腐干，小盘的炸肉丸，还有一碟醋浇花生米，满桌花花绿绿。
玉离经下了几卷儿薄切羊肉，手里拿着筷子还不忘挤兑墨倾池，“你们进德会不是要八不，不准抽烟喝酒吃肉之类的。你今日同我烫火锅，算不算违反约律？”
“我是甲等会员，遵循当然进德，不赌、不嫖，不娶妾。”墨倾池下了一把蔬菜在锅里，“斗麻雀，吃花酒，讨小老婆，这些遗老作风我本就不喜，正巧要表明政治立场，顺势为之刚好。”
玉离经面露诧异之色，“我在广州时，听到的传闻千奇百怪，有些细节还颇为逼真，若非你拍来的电报仍旧一板一眼，我都险些信了，你这算是风评受害？”
“倒是无甚影响。”墨倾池淡然道，“前段日子，文科学长嫖妓时抓破妓女下体之事被登报热议，闹得满城风雨，相比之下我那些传言不算什么。”
“看来那些花边新闻是谣传了。”玉离经夹了一个丸子，想了想道，“本来学社里的大家笑笑便过去了，偏有人拿着剪报去找君先生，指责你私德不端、品格恶劣，是德风学社的害群之马，想请君先生发文讨伐你，却被他骂了出来。”
墨倾池似是笑了一下，“君先生刚直严正，无根无据之事向来不做的。”

君奉天是有名的儒学大师，为人刚正不阿，立身于广州的德风学社，在学界有很高的名望。墨倾池和玉离经都是他的学生，彼此情谊很是深厚。
玉离经见他似是对这回事很无所谓，面上颇有些不赞同的意思，“谣传一再经人重复，便没几人再将这当做谣传了。这次君先生能将他们骂出来，下次他们直接发文攻讦你，你怎样呢。”
“言语诘难罢了，他们还能将我如何呢。”
玉离经便不再讲了，他叹了口气，说起广州的一些趣事来。
两人就这些学时小事有了谈兴，不时笑上几声，玉离经边吃边抹汗，脸皮十分白净，墨倾池不动声色瞥他几眼，确定这人是越长越白，不是偷偷搽了粉。
饭间玉离经同墨倾池抱怨，火车上一通劳顿，半路还下了暴雨，当时非常担忧会不会被多困在车上几天，每天靠思考来了北平怎么讹上墨倾池一顿来打发。而墨倾池竟只请他吃火锅，这盛夏时日，若水土不服定不和他相饶。
墨倾池听他打趣，遂决定晚上吃羊汤爆肚炸酱面，准备好的烤鸭推后一天，吊吊他的胃口。
当天下午没什么行程安排，玉离经舟车劳顿在房里补眠，墨倾池便在书房准备讲义，顺便取几份学生的作文来看，倒也很是充实。
这般的充实里时间过得很快，晚间墨倾池竟真带玉离经去吃炸酱面，微风吹开盘踞整个白日的暑气，两人吃完饭还不算晚，天边尚有点儿白亮，从吃炸酱面的小摊往回走时人越来越少，渐渐体味到些僻静的凉意。
玉离经是极浪漫的人，他不抽烟，喝酒，风趣亲切爱开玩笑，从外看来与不抽烟不喝酒不开玩笑的墨倾池是两派人。
但他却能在深夜将不爱出门的墨倾池以“数月亮”这般如同闹着玩儿的名义约出来，叫墨倾池当年的同学们十分惊诧，感慨他这是转了性。
两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走到离墨倾池小院不远时天色才全黑下去，
墙头探出种在院边的几株三角梅，姹紫嫣红的一角，有点似有似无的香味，就着花枝头上支离破碎的月色扑上鼻端，勾起墨倾池求学时和玉离经在夜色里漫步的回忆，趣味的很，像曾一同翻出私塾墙头被抓，被君先生罚默诵背写这类，如今想来竟很怀念。
正巧玉离经说起君先生，嘴边不小心漏了一句亚父，墨倾池听见稍微讶异了一下，心念一转知道玉离经终于与他相认，很是欣慰。
玉离经正与他讲起午饭时那番话，说君先生仍是不太放心，遂托他北上时顺便来看一眼，腔调里有点玩笑般的愤愤不平，调侃君先生怎么对墨倾池更上心似的。
墨倾池不与他争这些口舌，也像是听不出玉离经话里话外的关心试探一样，回了家便干脆打发他去睡了，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第二天墨倾池带玉离经去景山走了走，山上比山下风大，风吹树叶“唰唰”的声音更是添了几分凉意。景山旧时叫万岁山，但这世间从没有千秋万代，大清国亡了，人们便开始担心民国是不是第二个太平天国，虽没几个人敢切实地说出来，却总有人惦记着复辟的勾当，等着一个时机来演出一场闹剧。
但复辟却是不可能的，封建王朝的气数已尽，从未见过死透了还能回光返照的，可新的时代又在哪里，是否看得到薄明的曙光，仍是许多悲观的人在探究的问题。
玉离经见他深沉的眼睛往山下看，便也跟着看下去，西边一片青瓦朱墙宽绰的建筑正是和硕和嘉公主府，现北京大学校址，正是新青年在成长的地方。
但新的青年还在成长，老朽和腐败的铁壁已经倾轧而来了，若让尚且稚嫩的脊梁去对抗挥舞着枪炮的敌人，是他们身为师长的失职。故而大学虽是一个战斗的阵地，学生们的热血却总是被格外珍惜，视作未来大放光明的炬火。
这便是墨倾池的态度了。
他立身于此，尽管眦裂血沸、悲愤难鸣，四处碰壁而不折不挠的姿态似乎已成旧日光景，如今这副缄默的姿态仿佛妥协于黑暗一般，引来旧同学的攻讦和几位同事的鄙薄，说他离于儒心者有，说他不可理喻者亦有，他却一概不理，还是这副住在闹市里的隐士的样子。
玉离经是明白他的，他当是把救国的意愿按捺在胸中铁石郁结的地方，火种被他埋在青年的心里，汲取心头激荡的热血，破土生芽，抽枝展叶，只等待长成参天大树的一日。
玉离经这才彻底放心了，竟有心情开起玩笑来，他指着一棵老树问这是不是崇祯自缢的那一棵，墨倾池答不上来，却莫名笑了，此时说起远沧溟，那聪颖机敏的青年，面上有柔和的笑意。
“我先前抽身不开，只能将沧溟留在南京，应无骞虽为人刻薄，看在我的面子上也能对他照应一二。现下安顿下来，也该将沧溟接来，他和我没大没小惯了，在应无骞那虽不至于受委屈，但也不会多么舒服。”
玉离经感慨，一转眼沧溟都那么大了。
墨倾池说是，两人便顺着小道往山下走，路过大学时墨倾池问他要不要进去看看，玉离经拒绝了，他讲这事以后再说，指不定他再度北上时两人还能做做同事。
当晚墨倾池带玉离经去吃了烤鸭，玉离经是吃中老饕，惦记正宗的果木烤鸭许久，前几次北上皆因故不曾成行，这次一偿夙愿，心情十分爽利。
临别那天天气依旧很好，火车站人来人往，两人在车旁闲话一会儿，墨倾池给他包了几块稻香村的糕点，寄望于堵住他的嘴，省得嘴贫如云忘归。
玉离经这趟火车往天津去，那才是他此行的最终站，为了看看墨倾池，他这行程算是绕了一个大圈。
人越来越多，墨倾池看看时间提醒他到时候上车，玉离经便止住关于再度北上的话头，从墨倾池手中接来他的行李。
两人没做道别，玉离经挥挥手径自做出清凉的承诺，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说，到时我请你吃樱桃。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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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6.29 [玉离经×墨倾池]北平往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