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14 【谪云】【剑谪仙X剑风云】潜龙在渊（更新30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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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nch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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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03-14 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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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4 【谪云】【剑谪仙X剑风云】潜龙在渊（更新30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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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3-03-14 21:3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01

剑谪仙与剑风云的故事，可以从很久之前说起。比如剑谪仙把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交给攀玉趾，用一种很理性的语气说：“还拜托你帮我把他养大。若是他为人向善，那还请给他最好的教育与教导，钱和资源不用担心，我会解决。”

“若是他天性为恶……”

“那我自会来处理。”剑谪仙淡道。

当然也可以从更久远之前说起，久远到世界上还不存在剑风云这个人。剑谪仙把一管东西交给香六牙，标签上面一行打印宋体“血鯤鯩实验体001号样本”。

“你应该知道这项实验无法通过伦理委员会审议……”香六牙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下老友。

“那就不让他们知道好了。”剑谪仙轻松地说，“就像你当年那个实验一样。”

香六牙不是很开心地假笑了一下。

“我只是提醒你不要生出多余感情。”

“你会对一团细胞产生亲缘心理吗？”剑谪仙望着试管里一点点絮状物说，“脱氧核糖核酸罢了。”

当然剑风云从来都是个真诚的人。他要是讲故事，那就一定只讲自己亲身经历过的故事。所以他讲自己与剑谪仙的故事，是从琴狐送他那一枚耳钉开始的。

“老板，真的不能只买一枚吗？”琴狐趴在柜台上鼓着脸说，“我们只有左边一个耳洞诶。”

那时候还叫风云儿的剑风云站在五元店门口，在响亮的“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声中响亮地叹了口气。

“我去哪里找一个只有右边耳洞的人来卖？”老板娘怒道。

“那可以便宜一点吗……”琴狐努力把眼睛调整得下垂无辜一些，“毕竟我们也只有一枚用得上，各退一步八折好不好啦。”

“是那边的靓仔买来送马子的吧。”老板娘瞥了眼站在门口的风云儿，决定动用一些感情牌，“买礼物就不要抠抠索索啦，女孩子知道也会不开心的。”

“NONONO，”琴狐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晃了晃，“不是送马子的。”

“是那边的靓仔自己戴的。”

“嘎？”

“真的要戴吗？”风云儿看着手里人造红宝石配闪耀假水钻的耳钉，一脸崩溃，“虽然真男人不会因外物改变男儿本色，但这个耳钉属实过于妖孽。师父，我怕我降不住它啊。”

“乖徒儿，”琴狐慈眉善目地说，“演员第一要务就是沉浸角色。现在夜店少爷们都爱戴这种骚包耳钉，当然人家是卡地亚的，你是街边五元店的，可是灯一暗也看不出来什么嘛……”

“你怎么知道夜店少爷什么打扮？”风云儿抓住重点，狐疑地挑了挑眉，“连牌子都知道。你不会经常……”

“这话可说不得！”琴狐大惊失色一把捂住他的嘴，同时机敏地四下看了看有没有出现某人身影，“只是比较爱岗敬业，偶尔去积累下素材而已。”

风云儿这个耳洞，当时是陪小水仙逛街时候一起打的。街边耳饰店搞活动，第三个半价——他就是凑那个半价。结果打了以后也懒得打扮，全做了无效耳洞，只是为了不愈合，随随便便戳了个纯黑耳钉而已。

结果现在他看着镜子的自己，左晃晃右摇摇，耳朵上也跟着流光溢彩，顿时觉得这个耳洞承担了它不该承担的责任。

还没等风云儿做好这个心理建设，新的挑战又来了。琴狐举着一条小短裤笑得和蔼可亲：“试一试嘛。”

“这是……内裤？”风云儿谨慎用词，“为什么还镶了钻。”

“是外穿的短裤哦。”琴狐笑容不改，复又抖了抖手里的布料。

阳光下，黑色布料甚至轻薄到能透光。

于是风云儿确定了，这条布料还没现在自己穿的平角内裤多。

他扭身就走。

“如果不穿成这样就不像少爷，不像少爷就不能卧底到海市龙灯夜总会，卧底不进去我们就无法完成调查，委托就要黄！”琴狐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他的大腿，连珠炮样飞快道：“虽然我不介意小三仙的招牌砸掉……”

“但是……”

他语气嬉笑，看着风云儿的眼神却很认真：“你真的甘心那些女人消失得不明不白吗？”

风云儿脚步顿了下。

琴狐趁机把镶钻小短裤塞到了他手里。

“我只有一个问题，”风云儿半晌后才沉声道，“为什么非要我扮，不是你或者小水仙。”

“因为我前期已经去踩过点，熟面孔容易打草惊蛇。”琴狐说，“至于小水仙……你想让她去涉这趟疑似非法囚禁强制代孕的案子吗？”

风云儿果断摇头。

“那为什么要扮少爷，不能扮客人呢？”

“当然是因为……”琴狐拖长声音说，“我们没有那么多钱啊。那个夜总会一瓶酒抵上我们侦探社一年流水了好不好！”

真是人穷志短！

风云儿那一刹那居然产生了种自己为钱所迫下海卖身的悲凉。

02

风云儿常讲，父子遗传看天命，上梁正了下梁未必不歪。比如他和攀玉趾，老爹是刚正不阿的最高检察院首席大检查官，说出话来一个字砸一个坑。而他风云儿却天生不喜教条约束，攀玉趾给他的考公书连封面都没打开，反而把大好青春用在和琴狐他们搞些有的没的上面。

攀玉趾狐疑道：“虽然你没个正形是实话，但是关遗传什么事？我又不是你亲生的爹，你哪一点遗传来自我。”

风云儿长长地哦了一声：“那只能说明我那个亲生的倒霉老爹，一定是生性劣顽、玩世不恭、恭……功不成名不就之人。”

攀玉趾不知想到了什么，五官很剧烈地扭曲了一下。

风云儿敏锐察觉到了他的表情变化，面上却依旧笑嘻嘻的，好像只在闲谈一般。

总之不管那位未曾谋面的亲生老爹什么样子，风云儿依旧每天开开心心和琴狐他们在街头游荡。他这种小青年，台湾叫8+9，广东叫靓仔，扬州叫青皮，重庆叫天棒，东北叫街溜子，广西叫反骨仔。不管叫什么，反正都是一个意思——说正经学生明显过于游手好闲，说混混又没有那么坏，总之就是仗着年轻挥霍的小破孩。

而现在，8+9、靓仔、青皮、天棒、街溜子、反骨仔风云儿悲伤地发现，自己似乎面临名节不保的悲剧。

他对着镜子转了个圈，只见镜子里的人上身半透明紧身衬衫，两条黑色皮带勒住胳膊，恰好显出胸肌的轮廓。而下面黑色短裤更是短过了头，堪堪只遮住大腿根，两条白花花的大腿晾在空气中，让他不由打了个寒战。

“这要是让义父看见……”风云儿两眼发直，嘴里喃喃道，“他一定会不顾多年养育情分，把我赶出攀家的门。”

“帅的帅的。”琴狐不知道真情还是假意地夸着，还摸出发胶一通狂抹，把风云儿鸦黑的头发抹得根根分明，很嚣张地硬挺向天。

“我一定要再确认下，”风云儿谨慎道，“当少爷只是送酒，不用卖屁股吧。”

“你想得美。”琴狐翻了个白眼。

“万一有那种喜欢小男孩的变态有钱老男人呢。”风云儿对着镜子照了照脸蛋，自我感觉还是比较良好的。

琴狐没搭理他，转身掏出一沓厚厚的资料：“我要再和你确认下这次行动委托。”

风云儿也敛了笑意，认真听着。

“作为本市最大的夜店，从一年前开始，海市龙灯就经常出现陪酒女孩失踪的传闻。不过这些人员流动性本来就很大，所以没有引起重视。”琴狐翻了一页，“直到前不久，占云巾在警局门口捡到了一个昏迷的怀孕女子。她对占云巾求救，说自己被骗走囚禁起来，强制置入胚胎进行代孕，而据她所见，还有很多类似被囚禁起来的女子。”

“为什么不报警，而是委托我们？”

琴狐又把手上资料翻了一页，照片上是一张张熟悉的脸。

“任云行，本市十大杰出青年。”

“徛封浔，本市著名企业家。”

“和新海鲮、鳇影、圆缺，以及……”

风云儿看着最后一页上，女子那张温雅沉静的脸，一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当然，我也很希望是我猜测错误，”琴狐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但总归……”

他很快地止住了话头，叹了口气说：“你也看到了，这件事牵扯人物众多。一旦通过明面渠道，很有可能使消息泄露，甚至调查行动都受到阻挠。所以占云巾才来委托我们，希望能进行下前期调查。”

“但我们只做调查，”他盯着风云儿的眼睛，强调了下，“最终抓捕审判还是交给执法机构来进行。所以你也不要轻举妄动，一切以安全为上，遇到危险立马就撤。”

风云儿沉思了一会儿，突然说：“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如果只是代孕产业链，根本不需要急于绑架这么多人，太冒险了。”风云儿摸着下巴说，“代孕的利益不至于大到这样，我怀疑涉及更大的东西。”

“有道理……”琴狐也顺着开始思索，“可是什么需要这么大规模的代孕呢。”

他们两个又就目前掌握的资料讨论了一阵，一直到天擦黑，风云儿才起身欲走。而在他关上门那一刻，琴狐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了句：“靖玄。”

“谁？”

“只是突然想起……”琴狐沉思，“靖玄公司这几年一直在致力于研究动物转基因技术，培育出的改良家畜已经实现量产。”

“基因……代孕？”风云儿脑子转得很快，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悚然看着琴狐道。

“不过他们所有的实验都是经过严格审核公示的，目前没有任何违规的传闻。”琴狐又说，“更何况，靖玄还是出了名的慈善企业，每年公益财政一半都是由他们捐献。”

“听起来是个很好的公司。”风云儿笑，“等我毕业后去应聘下。”

“他们可不要应届生，都是直聘社会上很有名望的专家学者。”琴狐说，“总之，我无意怀疑靖玄。只不过如果需要相关技术资料，我们可以去那里咨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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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3-03-14 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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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靖玄。

靖、玄。

风云儿仰起脸，靖玄的大招牌映在车窗上，他的脸遮掩在车窗后。

“干活了，别走神了。”小水仙拍了拍他的肩膀。

风云儿这才回过神来，嘴上道：“我可是在想正事……你说靖玄的老板是谁？”

“公司法人代表叫仙宿，是个很正派的人。”琴狐一边调试录音笔一边说，“不过身体不太好，据说二十年前生了场大病，从此以后一直退居二线，不轻易过问靖玄的事，一般都交给手下的人处理。”

“琴狐好清楚啊。”小水仙惊讶道。

“因为我弟弟就是被甩锅的那个打工仔。”琴狐黑着脸说。

小水仙和风云儿愣了一下，同时笑出了声。

时间紧迫，风云儿他们也不再闲聊。琴狐和小水仙一左一右把微型麦克风和摄像头藏在风云儿衣服里，又把一个报警器绑在吊带袜内侧。

“真是不舒服……”风云儿半真半假抱怨，觉得吊带袜已经绑着大腿死紧，再塞一个东西进去更是怎么动怎么难受。

“保命的东西，还要什么舒服。”小水仙说，“我们就在楼下等你，一有事就按报警器，我们立马冲上去。不管是受到威胁，还是……”

“还是有人摸你屁股，或者把你拖到床上强暴。”琴狐说，“总之，遇到不对，按就行了。”

风云儿点点头，心里充满了对小三仙友谊的感动。

当然几个小时后，他在想起这段对话，不由泪流满面，发现了这个计划里的很大漏洞。

毕竟……

谁会穿着衣服做爱啊！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海市龙灯管事的是个紫发美女，本来身形就很高挑，此时再踩着双恨天高，风云儿几乎要抬起脸看着她。

“老板你放心，本人身强体壮、爱岗敬业、干一行爱一行，保准以热情和笑容让每一个客户满意！”风云儿倒也不紧张，反而拍着胸脯道。

晓风寒冷哼一声，明显对油嘴滑舌不受用：“身强体壮用不上，爱岗敬业也不必。在海市龙灯，首先要做的就是把嘴巴闭紧。”

风云儿立马抿起嘴巴，以示自己很听话。

“总之，不要生出多余心思，不要做出多余的事。”晓风寒瞥了他一眼，“别的地方动歪心思，丢的是工作，海市龙灯可会让你丢命。”

“这么嚣张？”琴狐坐在海市龙灯不远处的车里，听着透过麦克风传来的声音，眉头紧皱。

“海市龙灯的水比我们想得更深哦，”小水仙不安地动了动，“但愿风云儿能平平安安。”

他们听得全神贯注，以至于顾不上观察四周环境。若此时他们谁能透过后视镜看一眼，就能看到一辆黑色林肯穿过夜色，稳稳停在了海市龙灯门口。门童看到了熟悉的车，忙小跑上来迎接。

“仙宿先生晚上好。”门童一边遮着车门顶，一边笑得恭敬，“还是老规矩往天行房吗？我让他们先给您备好酒水鲜花……”

先是一只擦得锃亮的皮鞋踩在地上，然后是长得惊人的腿。剑谪仙面对门童的谄媚，连个表情回应都欠奉，只是径直下车，然后走进了海市龙灯的灯火璀璨里。

他被高级修身西装包裹的腰身挺得很笔直，任谁看了都会称赞一声好教养。

只有剑谪仙知道，他的腰上别着一把枪。

04

“姐姐，你有男朋友了吗？”

风云儿倚在墙上，笑得花枝招展。

“臭小子，你要泡我吗？”姐姐明显被他的甜言蜜语哄道，眉开眼笑道。

“姐姐这么漂亮，我哪里敢肖想。不过想追姐姐的人应该很多吧，是不是老有人找你问东问西啊。”

“最近有个男的老找我打听事，问我这边有没有亲戚朋友，问我有没有小孩，烦死了。”姐姐撇了撇嘴，“我可不喜欢头发比我还花哨的男人。”

头发花哨？

风云儿一刹那想起资料卡上几张发色颇为活泼的照片。

他正欲再问，却看到经理冲了进来，一头的汗：“快快快，天行房那位祖宗今天来了。”

周围人纷纷发出一阵惊呼，然后沸腾着争相举手。

“天行房？”风云儿不解。

“那个老板据说有钱有势，咱们这边专门给他长期留了一间专属包厢。”刚才被他攀谈的姐姐也是一脸喜色，一边努力把手伸得高高的，一边对他解释，“他每次来就是谈生意，小费给得还特别多。这么事少又阔绰的老板很少见，海市龙灯上上下下最盼着他来了。”

怪不得。

听起来简直像个好脾气的财神爷嘛。

不过风云儿毕竟不是来赚钱的，对服侍财神爷一事兴致缺缺。但既然周围人都如此踊跃，他不为所动也有点不合群，所以慢吞吞举起手来。

可事情就是这么凑巧。今天本就是旺客的时候，海市龙灯本就人手不够，外加剑谪仙来得突然，没有提前预留出人。现在房间里这几个迎宾服务员，经理一一看过去，都觉得不够好，生怕怠慢了贵客。他正犹豫，就看到风云儿没精打采举起一只手来，心一动，觉得风云儿虽然是新来的，但长得平头正脸也算拿得出手，外加看着也机灵，不如让他试一试。

“你。”经理点了点。

风云儿手刚举到一半，就被猝不及防点到，一时惊讶地睁大了眼。

“愣着什么，还不快点过来。”经理把他连拉带拽过来，嘴里叮嘱，“千万不要多嘴，里面摇铃就递酒——记住，连抬头看都不允许。”

看都不能看，看来不是财神爷，是皇上。

风云儿就这么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被提溜走了。

“姐姐，你有男朋友了吗？”

风云儿端着酒站在队里也不闲着，嘴里还和旁边的女孩子搭讪。

女孩正在整理礼服，闻言白了他一眼：“有女朋友。”

风云儿被噎了一下，正欲说下面的话，就听到包房里面摇铃声。在经理的低声催促中，女孩子们鱼贯而入。风云儿也正准备低着头跟进去，却被经理一把拦住：“你在外面等着。”

“啊？”风云儿有点茫然。

然后下一秒，房门开了，一个女孩子从他手上取走了红酒，转身又回了包房，还顺手关上了门。

那一刻，风云儿有点哭笑不得。

原来自己是连面圣资格都没有的端酒小太监。

不过纵然只有一刹那机会，他还是努力抬头踮脚往里看了眼。包厢里很昏暗，变幻的暧昧灯光更是让视线困难。风云儿只隐隐约约看到卡座上坐着几个人，等他勉强辨认出他们的面孔，顿时诧异地睁大了眼。

任云行、徛封浔、新海鲮、鳇影、圆缺……

竟然全是他们之前调查过的人。

而这几个人围坐中间，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女人浑身被酱色绸缎包裹，连身形都看不怎么出，更勿论面容。至于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背对着门口而坐，个子很高，肩窄而瘦，背挺得很直。

门一寸寸合拢。风云儿眯着眼，更加努力地掂起脚，想要趁这个机会把男人看得仔细。

男人竟然也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看着自己，头微微动了下，好像要转过身来……

就在他把脸转过来前一秒，门砰一声完全合上。

风云儿对着门发了会儿呆，莫名吐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包厢里那么多危险人物，他却偏偏很在意那个连脸都看不清的男人。

明明看起来偏瘦，头发和衣服都是文雅的样子，可风云儿却凭某种直觉觉得，他很危险。

这种感觉不是凭大脑和理智和判断出来的，而是仿佛从血液和骨骼里涌出来的。

他把手掌覆上胸膛，感受着心在那里砰砰地跳。

“怎么，外面有什么吗？”血鯤鯩发现剑谪仙一直久久凝望着门的方向，玩味地挑了挑眉。

“并未，”剑谪仙回过神来，淡道，“只是在替你担心。”

他悠悠闲闲往酒杯里倒了点酒，然后握在手里摇晃一阵，似乎只作品酒闲聊，哪怕周围鳞族之人都在怒目而视。

“你上次重伤未愈，又选择此时潜回南域。万一有人发现你的行踪，那你能否再逃出生天一次，真的很令我好奇。”

“说的这么置身事外，仿佛我受伤不是拜你所赐一样……”血鯤鯩声音越来越低，纵然绸缎覆面，也能听出她说这话时的咬牙切齿。

“也许只是因为，我觉得伤你并非易事。”剑谪仙噙了口红酒，淡道。

血鯤鯩怒极反笑：“那你为何还敢独身一人前来。你真觉得靠自己一个人，还能再伤我一次吗？”

“第二次，我不会选择再伤你了。”

“哦？”

“况且，我也有事想问你。”剑谪仙放下酒杯，十指交叉，“那些女人，是你弄走的吧。”

“地瓜地瓜，”风云儿借口肚子痛，溜到了洗手间，此时坐在马桶上握着衣领下的麦克风嘀嘀咕咕，“看到了吗？”

“你想做土豆，不要拉我做地瓜。”琴狐说，“看到了……这么多犯罪嫌疑人齐聚一堂，也算是很难得的视觉冲击了。”

“还有两个人，我不认识，之前资料也没有他们照片。”

“关于那个蒙面女，我有个猜测，”风云儿听着琴狐在那边一边噼里啪啦敲键盘一边说，“二十年前，南域有位涉嫌多项重大恶性刑事案件的嫌疑人，叫血鯤鯩。在抓捕过程中不知出了什么事，她全身重度烧伤，送去医院抢救后神秘失踪，我们怀疑是她的手下救走了她。”

“手下？”

“对，她有个帮派叫鳞族。”琴狐说，“说是帮派，叫邪教更为恰当一些。据说他们建立起了生物实验室，大肆进行非法基因改造工程……”

听到关键信息，风云儿皱了皱眉。

“看来，我们离真相进了一步。”他轻声说。

“不过随着血鯤鯩销声匿迹，鳞族也很久没有活动了。这么多年我们还以为血鯤鯩死了呢。”

“祸害遗千年啦。”风云儿哼了一声，又想到什么，“那个男的你认识吗？”

“针孔摄像头成像画面太模糊了，他又背对着坐，实在看不出来是谁。”琴狐说，“不过关于鳞族资料里没有类似人物描述。”

“他与那些人分坐两边，场子里气氛看起来也不算融洽。”风云儿努力回忆，“也许是敌对方或者利益伙伴来谈事情也说不定。”

“哦对了，”风云儿又想起一事来，“海市龙灯说他是天行房的专属VIP，以此为突破口也许能找到他的真实身份。”

“漂亮，”琴狐打了个响指，“不过海市龙灯一向嘴严，拿到资料估计要一阵。”

“慢慢来。”

“慢不得，”琴狐说，“我们刚刚查到，任云行买了今晚飞出南域的机票。”

风云儿神色一变。

“任云行是出了名的投机派，估计早就生出二心。他决定今晚跑路，未必不代表鳞族内有什么大动作……”

“那我们真的时间不多了。”风云儿开始坐立不安。

“你想干什么？”琴狐警惕道，“风云，我劝你……”

“如果鳞族想要撤退，那作为人证的被绑架女人们，他们会如何对待呢。”

“那你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琴狐说，“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从长……”

“不会有事的，我可是小三仙呢。”风云儿再不顾琴狐的劝阻，挂断了电话。

他坐在马桶上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昂首走出了隔间。

“太慢了，”一同来的少爷已经等到不耐烦，“兄弟，你便秘哦。”

“我们刚认识，就不必这么关心我的下半身了吧。”风云儿一边洗手，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你说怎么才能进包房呢？”

“进去干嘛？”

“进去才能拿到小费啊，光杵在门口谁认识你。”风云儿随口道。

同事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一般男老板请客，只会叫女孩子进去陪酒啦。叫男的干嘛，你有的他也有。”

“万一这个老板是个同性恋呢？”风云儿突发奇想，“你们不也说，他从来不用陪酒吗？”

同事呵呵着翻了个白眼。

不过风云儿也随口一说，并不指望天行房那位临阵变弯。他凝神沉思了一阵，突然，从镜子里看到了洗手间外的走廊墙壁。

那里挂着一个装饰用的醒狮头。

包厢里空气凝重得令人窒息，经理低着头研究酒瓶上的生产日期，假装自己一个字都没听见。

突然，血鯤鯩笑了起来。笑声挺难听，简直可以称作凄厉。

周围鳞族众人似乎以她的笑声为号令，慢慢挺起来了上身，有的按捺不住地已经开始摸腰间。

那里鼓鼓囊囊的，不用看也知道塞了什么。

剑谪仙垂着眼睛没说话，手指却微微动了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包房门被撞开了。

众人皆把注意力放在剑谪仙身上，此时措手不及，有的人一惊之下差点掏枪。

是剑谪仙埋下的支援吗？

这是血鯤鯩第一反应，结果发现对面的剑谪仙也一脸愕然。

然后在全包厢几十双目光注视下，一个小狮子头探了进来。

狮、子、头？

血鯤鯩诧异地看着剑谪仙。

剑谪仙诧异地看着经理。

经理缓缓闭上眼睛，心里无声呐喊。

等我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没有眼力见的新人服务生暴揍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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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3-03-14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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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子头何止没有眼力见，简直吃了雄心豹子胆。

于是在满屋死一般的安静声中，醒狮摇头晃脑地走了进来，甚至还踩着锣鼓声——仔细看看就知道，那锣鼓声是他自带的小音箱里发出来的。

“各位老板，我怕过年的鞭炮声太响，你们听不到我的祝福……”青年的声音隔着醒狮皮，有点闷声闷气，但依旧能听出喜气洋洋，“总之，我代表海市龙灯来给拜个早年！祝大家新的一年财源广进、笑口常开。”

血鯤鯩甚至产生错觉，是不是自己在ICU里躺了太久忘了年月，然后偷偷点开手机屏幕看了下，确认现在是农历九月。

这个早年……真的太早了。

经理绝望地想，你自己犯浑，不要拖我们海市龙灯下水。

风云儿却也管不了那么多，透过醒狮头打量着包房里的一切，把众人面容、座位都暗暗记在心里。他知道自己此举很是冒险，但十几个女人的安危在前，他实在不甘心这个机会白白浪费，只能祈祷自己这个行为过于无厘头，打众人一个猝不及防，进来看一眼后快快脱身。

也希望鳞族众人急于撤退，不愿在一个“脑子不好的小服务生”身上节外生枝。

他脑子转得飞快，脚下步伐却有条不紊。风云儿学了十几年舞狮，哪怕心不在焉也可以靠肌肉记忆舞得像模像样。醒狮在屋子里滕旋翻转、惊跳游移，过于专业的动作甚至一时唬到了众人，甚至开始觉得大概真的是海市龙灯安排的助兴彩头，结果被个新来的服务生误闯了进来。

新海鲮依旧隔着衣兜捏着枪，然后和血鯤鯩对视一眼，后者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新海鲮慢慢松开了手。

风云儿一个格外漂亮地后空翻，眼睛却一瞬不眨地注意到了他们两个的小动作，心微微一松，知道此行是过关了。

他觉得包厢里一切都打探得大差不差了，是时候见好就收撤退了。

但是……

但是他有一个无论如何都很在意的人。

风云儿抬起眼来，盯着那个屋子最中间的男人的背影。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转过身来。

他到底是谁呢……

他是正是邪，是敌是友。

漏下了这个变数，会不会对后期调查和救援行动造成阻碍。

风云儿犹豫一阵，咬了咬嘴唇，祈祷上天能再站到自己这边一次。

然后他脚步一挪，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腾移转身到了卡座里。

剑谪仙握着酒杯，缓缓抬起眼来。

一个醒狮头就凑在他面前，不到二十厘米的地方。

醒狮头黄中带红，宽口大耳，憨态可爱。醒狮头下传来的青年声音也清澈明亮，听着就觉得很好心情。

“老板，看完了舞狮，是要给赏钱红包的哦。”

透过醒狮头嘴巴那一处狭窄的缝隙，紫眼睛对上了红眼睛。

风云儿眼带笑意却隐有探究，剑谪仙眼神凝冷，但是神色捉摸不定。

他们两个安静地、专注地看着彼此。

小狮子摇头晃脑，抖抖耳朵，眨眨眼睛。

剑谪仙突然笑了一下。

“喂，剑谪仙，”很久很久以后，剑风云想起这段往事，拿胳膊肘捅了捅剑谪仙，“是不是第一次见面，你就对我一见钟情了啊。”

剑谪仙笑了。

“不，我只是在想，哪里来的傻子。进来卧底，腿上还那么明显地绑了个报警器。”

剑风云沉默很久，才把自己摔回沙发里，骂了声靠。

06

“红包，”剑谪仙说，“好啊，待会去找我的秘书。”

风云儿毕竟也不是真的想要红包，此时也看清了剑谪仙的真容，闻言便往后退了一步：“那我就先走……”

他一个走字还没说完，下一秒就被剑谪仙一把擎住了胳膊肘。

“不过我们喝酒确实无聊，你来陪一阵吧。”

海市龙灯指定财神爷。

不可见真容皇上。

居然。

不叫陪酒。

可能。

真是因为。

他是个。

同性恋。

以上言语呈弹幕状在风云儿脑海里呼啸而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觉得被人一扭胳膊，一托腰，下一秒自己就坐到了剑谪仙的大腿上。

“倒酒。”剑谪仙没什么表情地说。

风云儿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机械地把他的杯子满上了。半分钟突然回过神来：“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剑谪仙兴味地挑了挑眉：“我以为你很想进来。”

“如果觉得勉强，那便出去好了。”他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风云儿顿时把头摇如拨浪鼓：“不不不，我最喜欢陪酒了，陪酒是我一生夙愿，我小学一年级就把陪酒写进《我的梦想》的作文里了。”

旁边经理不忍再听地捂住了脸。

剑谪仙仔细打量了他一阵，突然问：“你叫什么？”

风云儿沉思三秒钟，斩钉截铁道：“我叫攀玉趾。”

耳朵里面藏着的微型耳机里，琴狐痛苦呻吟：“你义父一定会杀了你的。”

风云儿苦涩一笑，心想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另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说出攀玉趾三个字时，剑谪仙的表情似乎也扭曲了一下。

不过风云儿再看过去，只见剑谪仙依旧是一脸淡漠平静。

“原来……”血鯤鯩也有点被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你喜欢这种……”

哪种啊！你说清楚啊！

风云儿欲哭无泪，觉得屁股下剑谪仙结实的大腿简直如老虎椅，让他坐立难安。

不过好在被他这么一打岔，包厢里一触即发的气氛也缓解不少，剑谪仙不再管风云儿，而是转头对血鯤鯩说：“二十年前的底线，现在也不会更改。二十年前我能做到，二十年后我亦然。”

二十年前？

那不就是血鯤鯩重伤的时间点吗。

刚才时间紧迫，琴狐没来得及说清楚，风云儿也没搞懂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竟然和眼前这个男人有关？

他侧头看着剑谪仙文雅的轮廓和温润的眉眼，一时有点无法把他与使人重伤昏迷的暴力事件联系起来。

“剑谪仙，你自诩正义之士，手段却暴戾非常……你……”

剑谪仙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风云儿本来认认真真听着他们对话，想从中抽丝剥茧厘清事实，突然一只手却覆上了他的大腿，一惊之下差点跳起来。

剑谪仙依旧漫不经心的样子，两根手指一挑一勾，风云儿吊带袜的纽扣就被打开。下一秒钟，风云儿只感觉腿上一凉，吊带袜就被剑谪仙抽了下来，然后粗暴地扔到了最墙角。

报警器——

血鯤鯩也看到了眼前的场景，话音卡了一下。

剑谪仙依旧用那种平平淡淡的语气对她说：“继续。”

“你可以将我重伤，你可以将僰君剖心，你打着正义旗号，行事却比谁都残忍。”血鯤鯩努力把语气调整回控诉状态，“这样的你，还敢称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圣人吗？”

剑谪仙又举起一杯酒，往风云儿身上一泼——

“诶呦！”坐在车里的琴狐一下子甩开耳机，耳膜里还久久回响着刚才的尖锐声。

“摄像头也突然断线了。”小水仙扭过头焦急道。

风云儿瞠目结舌低头看着自己上身，原本就轻薄的白衬衫此时完全被红酒浇透，湿漉漉得贴在身上呈半透明状，少年略青涩的身体线条一览无遗，甚至连胸前两个红点都清晰可见。

不过风云儿此时也顾不上自己春光大泄，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湿成这样，麦克风和摄像头怕是全报废了。

难道男人看出了什么端倪？

这是风云儿第一个反应。他惊疑不定地去看剑谪仙，却看对方看着血鯤鯩说：“怎么不继续说了。”

……谁还说的下去啊！

“你在干什么？”血鯤鯩恨得一字一句道。

“陪酒，”剑谪仙理所应当地说，“不是很正常吗？”

血鯤鯩一时语塞。

确实一般叫来陪酒，脱几件衣服或者湿身很正常。但是，但是……

我在控诉你的暴行，你怎么演起活春宫了！

剑谪仙等了一阵，看到血鯤鯩只是怒到直喘气不说话，于是自行开口：“诚然，我行事不择手段，但……”

“我可不记得自己何时自称为圣人。”

“吾行之路，不求自保，不求名节，不求磊落。”剑谪仙一字一句地说，“吾所求，从来只有诛尽尔等邪佞之辈。”

他说这话时，面容冷如不尽人情之谪仙，眼神寒若冰彻锐利之凌冰。

那一刻，他终于卸下了平时包裹的文雅温润，整个人如出鞘宝剑，锋芒毕露，冷傲观世。

风云儿听到自己心脏又开始砰砰起来。

“剑谪仙！”血鯤鯩也被剑谪仙之气势震慑住，好半天后才厉声道，“你刚才明明有意回寰——”

“几时？”

“你说，你说若再来一次，不会选择伤我！”血鯤鯩急切道。

“我想，是你理解错了。”剑谪仙漠然道，“我指的是，若再有一次机会，我一定不只是重伤你……”

“而是……”

“杀你。”

空气宁静了三秒钟。

那一刻，风云儿甚至产生了一种极为荒谬的错觉，觉得剑谪仙那句话简直变成了一件实物。在场每个人都屏息凝神，看着这句话极有分量地砸下来……

然后在第四秒，话音落地，投石落水。就如同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拨乱了一切，眼前一切都被震荡击碎起来，瞬时间所有人都开始动作。风云儿刚欲跳跃而起，就觉得自己被剑谪仙拎着衣领拽了起来，下一秒就被扔到了卡座下面。

一句话也被剑谪仙硬邦邦地甩了下来：“呆着别动。”

风云儿趴在卡座下愣了下神，和滚在地上的一个青岛啤酒的玻璃瓶子对视而望。

瓶子朝下那面，广告话上的女人描眉画眼，嘴巴被口红涂得红彤彤的。

瓶子朝上那面，映着摇晃的倒影，剑谪仙面无表情地把一个人一枪爆头，脖子那里喷薄出来的血溅了一面墙，让那面惨金的墙也红彤彤起来。

一滴温热的东西落在了风云儿脸上，他抬手摸了摸，粘稠的触感，这才反应过来，狠狠骂了一声。

剑谪仙双手持枪，左右轮流扳动扳机，让每一个子弹都准确打入一个人的身体里。屋里惨叫不断，但他的手很稳，心也很稳。可一个人总有顾不来的时候，他刚打中一个人胸膛，就觉得身后一阵风，心道了不好，正欲转身却已是不及——

然后一声炸裂声爆起，风云儿出现在那个人身后，干净利落地把酒瓶子在他后脑上砸裂开来。

“不错吧，这个身手。”风云儿不顾倒在地上抱头哀嚎的倒霉蛋，得意地挑了挑眉。

剑谪仙不答，只说：“你应该去躲好。有你在，我会分心。”

“喂喂喂，”风云儿叹气，“我可是来帮你的好不好。虽然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但看起来你想杀血鯤鯩，我想救被她绑架的人，姑且目标一致……”

剑谪仙抬手举枪。

风云儿又抓起了一个酒瓶子。

扳机扣下。

酒瓶飞起。

子弹和酒瓶一前一后，击中了想要在风云儿背后搞偷袭的宵小。

“你看，”风云儿转过身，耸了耸肩，“我们行动很一致嘛。”

“放心啦，不会拖你后腿的。”

剑谪仙垂下枪，淡淡道：“那你要跟上。”

他看了眼风云儿，重音道：“小攀。”

“那一定没问题……诶，谁？”风云儿应到一半，听到奇怪的称谓，突然一愣。

“你不是叫攀玉趾吗？”剑谪仙平淡道。

这次风云儿确定不是他的错觉了，因为剑谪仙表面平淡的语气里确实夹着点促狭。

他摸了摸鼻子，干笑道：“是我，我是小攀。”

剑谪仙也不再逗他，推门往走廊而去。

风云儿叹了口气，顺手抄起一根装饰用的铁杆，也跟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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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nch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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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23-03-14 21:3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刚在鏖战时，血鯤鯩并一堆鳞族高层已经趁乱逃了出去。服务生们也被枪声打斗声吓破了胆，早已一哄而散。如今灯红酒绿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剑谪仙一脚踹开一把翻倒的椅子，肃容擎枪，凝神一步一向前。

风云儿也学着他的样子，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铁杆。

穷寇莫追，剑谪仙深知这点。但血鯤鯩此人狡猾非常，他追寻她踪迹多年皆是无果。到头来还是她自己胆大妄为，重启基因改造计划，剑谪仙方能抓住她的鱼尾巴。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又不知道要浪费多少个二十年，让她祸害多少无辜之人……

剑谪仙揉了揉眉头。

然后下一秒风云儿就从他身边冒出来了。

“剑谪仙，”风云儿倒是很自来熟，亲热地叫着他的名字，一副相识多年的样子，“我们来交换情报吧。”

“你想交换什么？”

“你关于血鯤鯩和鳞族所知道的一切，”风云儿连珠炮地说，“他们究竟在计划什么，做了什么，是不是要逃跑……”

“可是，”剑谪仙意味深长地说，“所谓交换……你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风云儿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怨念地看着剑谪仙。

兄弟，你不按套路出牌啊。

不过剑谪仙倒也无意做什么隐瞒，所以顿了一顿，正准备开口时，就听到风云儿说：“我的名字。”

“什么？”这下轮到剑谪仙没反应过来了。

“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风云儿眉飞色舞道，“你告诉我血鯤鯩的情报，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

剑谪仙瞥了他一眼，意思是你觉得我很在乎吗。

“可是我都知道你叫剑谪仙诶，”风云儿亲昵地撞了撞他，一副好兄弟的样子，“你却不知道我的，不会感觉很亏吗？”

剑谪仙说：“哦，原来你不叫攀玉趾。”

风云儿笑容一凝。

剑谪仙说：“我就说，世界上竟还有与南域最高检察院首席大检查官重名之人。”

……原来你认识老攀啊。

风云儿眼中的怨念几乎化为实体了。

他想，这个剑谪仙，长得一副仙风道骨的脸，结果居然也一肚子坏水，真可谓人不可貌相。

他在心里嘀嘀咕咕，剑谪仙却开口：“二十一年前，南域陆续发生女性失踪案件……”

风云儿露出了一点认真的神色，紧紧跟在剑谪仙的身侧，全神贯注地听着。

他们一人持枪，一人擎棍，并肩穿过曲折的走廊，光怪陆离的灯光把他们并肩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时我顺着线索一路调查，找到了血鯤鯩和她的鳞族。”剑谪仙说，“血鯤鯩号称手上握有外星人的DNA，要改造出具有外星人血脉的人造人军队……”

“居然真的是基因改造，听起来科幻到玄幻。”风云儿干笑。

剑谪仙却无端看了他一眼。

夜店闪烁迷离的灯光打下来，将那双紫晶色眼瞳无端赋予了一种无机质玻璃感，风云儿一时分辨不清他这一眼所包含的含意。

“你信这个说法吗？”

剑谪仙把这句话说得很轻，每个字咬得却很清晰，不该有的认真。

这本该是一句可有可无的反问，却被剑谪仙问出了一种郑重的征询。

风云儿突然觉得一股阴凉的感觉顺着小腿往上爬，一直钻到心里去。

他不过是旁听这个故事的一个小角色，信与不信并不作大碍，为何剑谪仙却一瞬不眨地盯着他的面孔。

“我……”他被剑谪仙的煞有其事也弄得犹豫起来，半天才说，“也说不好。”

“更何况，我现在只想救出那些被囚禁的女人。”他顿了下说，“那些太高层面的事，自有琴狐鹿巾他们去思考筹谋。”

剑谪仙点了点头，又继续说了下去。

“此事实在太过不可思议，我也有诸多猜测。也许正如他们所说，是某种神秘未知的遗传物质；也许只是血鯤鯩自己的DNA，想要最大程度扩散出去；甚至也许，这只不过是从再普通不过的路人身上得来，被鳞族包装成了血鯤鯩的神迹，以此来控制洗脑信徒……”

风云儿隐约觉得接下来的话，应该是剑谪仙为调查此事做的一些努力，但他却轻巧地转了个话题：“无论如何，血鯤鯩他们为了培育大量胚胎，绑架了许多女人进行受孕，甚至造成了很多死亡事件。”

风云儿眼前浮现出了一些画面，这让他喉头发腥，几欲作呕。

“后来，我终于追捕到了血鯤鯩，行动风声却被有的人获悉。在警察还未赶来之际，血鯤鯩已经乘上了转移的直升飞机。为了不让她逃走，我引爆了楼顶的炸药。”

“幸好血鯤鯩因此重伤，失去了逃跑能力……”

“我本以为血鯤鯩伤成那个样子，ICU又有警力看守，应该万无一失。没想到有人出手，我那时……并无余力……血鯤鯩被救出，从此渺无音讯，直到前阵南域又有人口失踪事件发生。”

“有人……他是谁？”风云儿蹙眉问。这个人频频在剑谪仙的故事里出现，泄露情报，救出血鯤鯩，在每一个节点扭转形势。

“你应该问的是……他们是谁。”剑谪仙说。

风云儿正想说话，却听到顶楼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哭声。他转头去看剑谪仙，却发现对方也是面色一凛。

两个人便不再多言，匆匆循声跑上楼梯。

顶楼是海市龙灯的赌场。

赌场本就设置成间间小密室的样子，还铺了厚厚的隔音地毯，他们一时也难以辨认声音是哪个小房间发出来的。剑谪仙与风云儿对视一眼，并起两根手指，往左指了指，又朝右挥了挥。

风云儿一刹那懂了他的意思，点点了头，正欲绕右包抄，却被剑谪仙一把拉住了胳膊。

男人犹豫一下，用唇语对他说：“小心，有事等我。”

风云儿本来紧张到手心出汗，不知为何，看到剑谪仙这句话，心突然慢慢松了下来。

他想了想，附耳对剑谪仙道：“风云儿。”

“嗯？”剑谪仙发出一点疑惑的鼻音。

“我说了要告诉你我的名字的。”风云儿勾起一边嘴角，笑意溅到眼睛里，让发亮的瞳眸荡了一下。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是风云儿真的长了张很明丽的脸。鸦黑偏浓的睫毛，簇拥得眼睛勾勒出很好看的轮廓，嘴角老是凝着一点笑意。他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时候，你只觉得他是个一般好看的男孩子。可他一旦笑着跳起跑着动起来，那点生机勃勃的美丽就涌出来了。

所以哪怕是现在，他烂七八糟地穿着污了酒的白衬衫，头发因为打斗乱蓬蓬的，脸上还沾了一点不知道哪个倒霉蛋的血，可依旧有种鲜活的颜色从笑眼里迸出来。

剑谪仙看了他一阵，说：“我知道。”

“什么？”

剑谪仙说：“我知道你叫风云儿。”

他说这句话时候慢而笃定，好像他合该知道这件事一样。

唉，奇怪，真奇怪，剑谪仙真是个哪里都很奇怪的男人。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风云儿暂且把奇怪的剑谪仙放一放，说：“那你若是有事，也可以喊我。”

说完，他们又对视一眼，然后默契转身，一左一右分开了。

大约是鳞族的人破坏了发电设备，海市龙灯昏暗一片，风云儿只能靠安全出口微弱绿光辨别脚下的路。他努力把上身压低，学着剑谪仙的样子把铁棍打横在胸前警戒，同时时刻侧耳聆听着有无奇怪动静。

突然，他听到了若有似无的哭泣声。

风云儿仔细辨认一阵，然后慢慢摩挲了过去。

那是一个贵宾室，屋子里漆黑一片，门口水族箱的冷色灯管是房间里唯一光源。屋里影影绰绰人影映在缸壁上，扭曲出诡异的形状。

风云儿屏息蹲身，借着水族箱的遮掩，小心翼翼抬起一点头。

一个、两个、三个……

他大气都不敢出，在心里默数。站着的八个人，蹲在地上的九个人，恰好分别是鳞族刚才逃走和报失踪女子的人数。

风云儿心砰砰地跳，知道自己摸对位置了。

可是对方人数众多，他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下意识去摸腿上的报警器，才想起被剑谪仙丢到了不知道哪个角落。

……剑谪仙。

风云儿眼巴巴地转过头，从未这么渴望看到一个人出现。

他在这边盼得心急如焚，房间的人也焦急难耐。

“怎么还不来？”风云儿听到一个男人压低声音怒道，“戾祸在搞什么？”

“冷静，”女人阴沉的声音响起，风云儿听出那是血鯤鯩的声音，“他与我们有约在前……”

“任云行也不见踪影，”另一个人说，“他比泥鳅还滑，怕是早与兵祸血色塔有勾结。”

“够了，”女人喝止道，“戾祸也好，血色塔也好，同为七大神秘，纵然各有心思，但至少目前，我们还是同一阵营。”

戾祸、血色塔、七大神秘。

风云儿默默记下这几个名词，决定出去告诉琴狐。

“更何况，”女人哼了一声，“现在剑谪仙又重出……”

听到熟悉的名字，风云儿微微眯了下眼。

“七大神秘谁不恨他入骨，欲除之而后快。就算是为了杀掉剑谪仙，我们也会暂且同心联手的。”

“总之，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在等戾祸过来这段时间，先把垃圾打扫干净。”

正当风云儿还在思索“打扫”两个字的含义时，就听到枪拉开保险的声音，一个女人低低地尖叫了一声。

被绑架的女人们……

打扫……

风云儿瞳孔瞬间放大，再也顾不上什么理智筹谋，猛得站起身来。那一刹那，他看清了屋里的形势——一把枪已经抵在了被五花大绑起来的女人的额头。

“放开她！！！”

砰！

一声枪响响彻整个楼宇。

剑谪仙整个人身形一僵，然后毫不犹豫向枪响处冲去。

在撞开那扇门那一刻，纵然是沉静淡漠的剑谪仙，也不由面色一变。

“别动，放下枪，”血鯤鯩整个人躲在风云儿身后，枪口抵在他的太阳穴上，“否则我就杀了你的小朋友。”

08

剑谪仙神色不定，手里虽然依旧擎着枪，但脚步却钉在那里一动不动。

血鯤鯩看出了他难得的犹豫，满意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

“他莫名其妙进来，应该是你的搭档吧。”血鯤鯩啧啧道，“剑谪仙，你还是那么喜欢养小孩。”

“巧合罢了，我们二人并不认识。”剑谪仙用一种很捉摸不透的神色说。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吗？”血鯤鯩冷笑一下，“就算不认识，你忍心让这样一个正直的小伙子，因为你而死吗？”

剑谪仙没有说话，不进，也不退。

他的枪口死死对准风云儿，和藏在他背后的血鯤鯩。

太近了……他们两个贴得太近了……血鯤鯩何等狡猾，把自己严丝合缝藏在了风云儿身后。纵然是剑谪仙的枪法，也难有打中血鯤鯩而不伤风云儿的自信。

久违的，他握着枪的手开始泛出一点潮意。

“现在，把枪放下，退出房间。”血鯤鯩看了眼时间，离戾祸来接应的约定时间只有五分钟了。

只要五分钟就好……只要剑谪仙这个可怕的男人卸下武装五分钟……

她决定给剑谪仙加点码。

血鯤鯩给了眼神，旁边元缺立马上前，一把小刀抵在了风云儿的脖颈。刀刃剖开皮肉肌理，一滴血沿着脖颈流淌下来，风云儿一声闷哼，血鯤鯩反而兴奋起来——对，就是这样，等这个小子忍不住惨叫，剑谪仙一定会为此而分心。

也许，能趁这个机会一并解决掉剑谪仙也说不定。

黑暗中，几支枪口指向了剑谪仙。

“剑谪仙。”风云儿终于如血鯤鯩所愿那般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她方寸大乱。

“杀了我。”

“杀了我，”风云儿又重复了一遍，“就是现在。”

“你一定要阻止血鯤鯩，哪怕代价是我会死掉。”

他说这句话时候尾音咬得很用力。

死咬着牙生怕泄露出什么情绪一样。

风云儿的状态不对。

剑谪仙想。

他说“死”这个字时，声音甚至发着抖。

剑谪仙想，风云儿不该是这个样子。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荒谬，毕竟他与风云儿才刚刚认识。半个小时前，他还因为戒备着风云儿身上的窃听器，举起红酒泼了过去。可——剑谪仙就是莫名觉得，风云儿不是一个因为被刀抵着喉咙，就会露出这样恐惧眼神的人。

他的直觉比他想象中更了解风云儿。

“风云儿，”剑谪仙冷冷地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风云儿突然抬起头，看了剑谪仙一眼。

剑谪仙很难说清那一眼是个什么情绪，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喜欢看到这种情绪。

尤其不喜欢看到这种情绪出现在风云儿身上。

少年原本生动鲜妍的眉眼，犹如萧瑟秋风卷过一般，瞬间凋敝了下去。

“剑谪仙，”风云儿嘴角居然还挂着一点惨淡的笑意，“你看到地上的……了吗？”

剑谪仙眼神依旧如鹰隼般警惕地盯着血鯤鯩和她的手下，只用余光轻轻扫了下地面。

只一眼，他就明白了风云儿的紧绷与畏惧。

地上那破烂的，分明是一个女人披散着头发的尸体。

“你认识？”剑谪仙问。

“不……”风云儿一字一句地说，“她却因为我而死。”

剑谪仙几不可见地眯了眯眼。

“我没有救下她……”风云儿的声音发着抖，“只差半秒钟……只要我再快一点……”

他的喉咙像被什么哽住了，这让他几乎说不下去，只能在脑子里一遍一遍想……如果我再快一点……如果我更有经验一点……如果我的身手能更利落一点……

如果我飞扑过去的时候，能夺下那把枪。

如果我的手指，没有差出那五毫米。

如果，如果，如果。风云儿被无数个“如果”压得呼吸困难，牙齿发酸。

他想，如果我能更强一点。

这个女人是不是就不会死。

如果，如果，如果。

如果我能强得像……

剑谪仙……

剑谪仙冷漠地说：“你总是喜欢把他人的死亡揽在自己身上吗？”

风云儿一愣。

剑谪仙说：“若是这样，只能证明你看过的死亡还不够多。”

“当你看的足够多了……”

他定了定神。

“……你就没有多余的时间挥霍在悲伤上了。”

血鯤鯩忍无可忍大喊道：“剑谪仙，你放下枪！我是真的会杀了这个小子的！”

“我不在乎，”剑谪仙说，“如果他会这么轻易就死掉的话……”

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完。

剑谪仙的话音断得猝不及防，就像那颗子弹一般，没有预兆地呼啸出膛。

剑谪仙开枪的手很稳、很沉静。

这是杀人的枪法——精准、冷酷、直接、凶狠，子弹直直向着血鯤鯩的咽喉而去。

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颗子弹会不会打中被血鯤鯩抵在面前的风云儿。

他的神态是那么冷漠，他的决定是那么坚决，他的枪口是那么不留情面。

在场所有人甚至一时惊呆，失去了反应力。

一片寂静里，唯有风云儿如那颗子弹般突然暴起，细腰一扭，便灵活地从血鯤鯩钳制下挣脱而出，再长腿一扫，直接将还未来得及反应的元缺踹了出去。

他几乎与剑谪仙的子弹一般，快速、冷静、利落、凶狠。

血鯤鯩也是反应极快，甚至没有试图再制服风云儿，而是微一侧身，勉力惊险躲过剑谪仙那颗子弹，同时借着身体那一刻的动作，枪口直冲剑谪仙。

在扳下扳机那一刻，一只手冲过来，手指绷得直直的，擦着狠狠打掉了她的枪。

是风云儿。

这次他的手指，没有差出那五毫米。

风云儿也是刚踹飞元缺，下一秒就看到血鯤鯩欲射剑谪仙，情急之下用尽全身力气撞了过去，根本没有给自己留一点余地。他这一下冲得实在太猛，身体失去平衡，眼看着地面朝自己斜横而来，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一个重重的跌倒。

然后他被揽到了一个不算很温柔的怀抱里。

风云儿可不是什么纤细瘦弱男孩，剑谪仙一下子居然抱他不住，一起跌到了地上，结结实实用自己身体给风云儿做了一回人肉肉垫。腔骨和肩膀都被撞得生疼，剑谪仙难得露出一点苦闷表情，心想就当是刚才自己真的不顾风云儿死活的赔罪吧。

不过被他搂在怀里的风云儿，表情也不算太好。

剑谪仙身量瘦削，风云儿刚才额头一下子硌在他的肩膀上，生疼。

他一时眼前发黑，下意识把头抵在剑谪仙的胸膛上，心里突然模模糊糊想到一个不相干的事。

他想，这一下应该把剑谪仙摔得也不轻，让他的心跳快得吓人。

好像，劫后余生那般慌乱。

“你的身手，其实很不错。”这一次先开口的居然是剑谪仙。

“嗯，”风云儿言简意赅说，“有多的武器吗？”

“腰后。”

风云儿把手顺着剑谪仙腰线摸过去，才发现在那过分宽大的外袍下，剑谪仙的脊背上一直别着一把枪。

怪不得他把背挺得很直。

“长家伙？”风云儿惊异地挑了下眉。

剑谪仙依旧维持着搂着风云儿的姿势，手臂搭在风云儿的肩膀上，手指一扣。

风云儿只觉得肩膀一震，身后一声惨叫。

“改装过的，”剑谪仙若无其事地接着说，“重量轻，火力猛，射击准。”

风云儿解背带的手指一凝：“听上去很厉害，要给我吗？你换这把是不是更……”

“它叫代天行道，”剑谪仙说，“很适合你。”

风云儿也不再推辞，而是把这把长枪从剑谪仙风衣下抽了出来。

他们两个一起站起来，直直面对着围攻上来的鳞族。

其实风云儿对那天后来的记忆已经有点模糊。他只是记得自己一直紧紧跟在剑谪仙身侧，瞄准，扳下，射击，一步一向前，一步一敌人。

剑谪仙说得没错，代天行道确实很适合风云儿。这把枪长而轻，可以让他很轻易地扛在肩上，精准瞄准每一个从远处试图对他们狙击的人。而那些挥着刀棍冲上来的人，则由剑谪仙毫不容情地解决。

他和剑谪仙，没有过言语交流，甚至连眼神都不必给对方一个。好像他们站在一起，就轻易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当他们举起枪来，就似乎是两个排演过千百遍的战友。

他们的默契，似乎是奔涌在血液里的。

那天到了最后，风云儿的手指甚至都开始麻木发酸。他送出一颗又一颗子弹，让它们击中进犯者的手腕、脚踝、小腿……代天行道火力足够强悍，旋搅着的子弹激起血花一片。风云儿毫不犹豫这会留下什么创伤……也许终身残疾也不一定……但他心里有种残酷的快意……那个女人，还躺在那里……双目紧闭……

直到他看到剑谪仙把枪口抵在了血鯤鯩的太阳穴处。

那时战场已经打扫到了尾声，鳞族七零八落，血肉淋漓，翻滚在地上哀嚎一片。他们终于不能再阻挡剑谪仙与风云儿的脚步，这让他们两个轻易抓住了血鯤鯩。

风云儿仇视地瞪了一会儿血鯤鯩，心里有种大仇得报的欣慰。然后下一秒，正当他准备找来绳子捆住血鯤鯩时，却看到剑谪仙又一次举起了枪口。

“你要做……不，”风云儿瞬间明白了剑谪仙的意图，“不可以杀她。”

“为何？”剑谪仙抬起眼来紧盯着风云儿。

“我们……应该把她送去警察那里，让法律来制裁。”风云儿突然一阵口干。

剑谪仙似乎是微微笑了下。

“二十年前，我试图这样过。”剑谪仙耐心地说，他的耐心甚至连风云儿也惊异起来了，“可她逃脱了。这一次，我不会给她同样的机会。”

“可是……”风云儿犹豫开口，“我不想你因为她而手染鲜血。剑谪仙，我可以替你看着她，不会让她逃脱的。”

“风云，”剑谪仙说，“我相信你。”

风云儿留意到，这是剑谪仙第一次这么叫他。

“所以若我此时因某种原因而无能为力，我一定会把局面尽数托付给你，并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但……”

“我此时尚一切安好。”

“所以？”风云儿下意识想去抓住剑谪仙举着枪的手。

“所以，”剑谪仙看了他一眼，“太麻烦了。”

此话何意？

风云儿一愣，只见剑谪仙抬起手肘来。

然后下一秒钟，风云儿只觉后颈被重重一击，下一秒神志便陷入到黑暗中。

剑谪仙，实在是个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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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23-03-14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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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后续，父子太好了，(๑>؂<๑）谪云太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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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yril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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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

6樓發表於: 2023-03-15 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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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可爱了！太可爱了！！风云真是我们的好宝贝！老师写的谪也很好～期待下文！好想看他俩是怎样擦出爱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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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y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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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4)

7樓發表於: 2023-03-15 0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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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喜欢了……山吹老师永远都有新的精彩的脑洞！枪战的部分就像在看动作片一样！
剑谪仙就是这样一个可靠的魁梧男子，他有一个好儿子风云，是出名的小瑞兽，沉醉在他结实的肩膀，与他并肩作战🥰
期待下文！(*´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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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ikrkr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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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7)

8樓發表於: 2023-03-15 1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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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看！樓主的文筆真好～
我很少看現代設定，但樓主寫得一看就停不下來了～
應該還有後續吧，期待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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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乘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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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7)

9樓發表於: 2023-03-15 1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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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以为是普通pwp结果看下来还有这么多剧情大礼包，这种诈骗式买1送n不要太赞！！
剑谪仙咬掉耳钉让耳洞愈合那里真的好好笑，一种封建家庭审美的笼罩……
没有想到后面这么长的剧情章还没有完结，这个设定好有趣！期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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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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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3.14 【谪云】【剑谪仙X剑风云】潜龙在渊（更新30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