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3.10 【雁策】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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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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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1-03-10 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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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0 【雁策】好戏

给亲友的稿叽

好戏

当戮世摩罗说到联姻时，纵使公子开明喜怒难测，也不禁瞪大眼，高声重复：

“联姻？！”

戮世摩罗倒是慢条斯理，意味深长地笑道：“我们修罗国度的策君怕咯？”
公子开明在心里怒骂，死小孩，臭小孩，你还知道我是修罗国度的策君，是修罗国度的大脑，把大脑送给别人家，你想当植物人喔！
但表面上他还要维持冷静，回以微笑：“怎么会——堂堂修罗国度的策君怎么会怕？你真敢把我送给雁王吗？你敢吗？你能吗？”
“你才怕了吧？说大话的小孩？”

戮世摩罗用行动证明，他没有说大话，他光明正大、用魔世的礼节，把策君塞到箱子里，寄到羽国。
正在羽国休养的上官鸿信收到奇怪的包裹，打开来看到一只狼狈的猴子：头发凌乱，眼眶通红，嘴里魔怔似地念叨“死小孩帝尊”。
魔世风俗粗犷，以往公子开明总站在看戏的前线，围观其他魔被打晕绑走带回家，人类所谓的成亲在魔世莫过于此。有次曼邪音在荡神灭的墓前喝醉了，不放心曼邪音、一起祭奠荡神灭的炽阎天告诉公子开明荡神灭和人族女子的故事，错误的时间错误的立场。他只是感慨，荡神灭这牛倔似的脾气，真不知变通，把人绑回家就好了。但玩笑归玩笑，他到底心知肚明，强扭的瓜在半途就会断掉，根本等不到品尝甘苦的时候。
而今天，他被强扭了。

——迎接他来到新环境的是雁王似笑非笑的俊秀面容。

公子开明就在上官鸿信的院落住下。上官鸿信吝啬地只分给他一个偏房，圈着一座小小的院子，公子开明为此非常不乐意，被下人领到屋子时气得跳脚，在他的观点里，除非上官鸿信把羽国给他，否则都归为吝啬鬼一类。他来来回回在院内踱步，思忖戮世摩罗此举的深意，为什么要把他送来羽国？为什么他知道雁王的住处？九界最有雄才大略、或是最有野心的两位君主，到底想做什么？
他评估戮世摩罗和上官鸿信的危险值，几分为魔世，几分为九界平衡，几分为墨家理念，几分为佛教信仰。
等到日薄西山，他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公子开明才从沉思中回神，看了眼天色，晚风微凉，羽国到底是人族净土，与危机四伏的魔世大不一样。他毫不客气地推开大堂屋门，一屁股坐在正在用餐的上官鸿信身旁，抢过他的碗筷，夹起一箸菜塞入口中——“呸呸呸！这是什么东西，比魔世的饭菜还难吃！”
打好的称赞食物美味的腹稿连同后续的盘算都被入口的酸苦味道冲散，公子开明脸色剧变，瘪着嘴四处找水。上官鸿信眼神幽深，不动声色地注视公子开明的举动，见他火烧眉毛、急到不行，才变戏法似的将一杯水寄到他嘴边，公子开明捧起就饮。
饮完，他大倒苦水：“落翅仔，你吃得什么东西？羽国原来这样对待太上皇喔？连魔世子民吃得都比你好，可怜可叹可算是活该！”
雁王替自己倒了杯茶，茶水呈清碧色，他稍抿一口，道：“策君来我这里，就是为了彰显魔世的优渥生活吗？”

最终公子开明被侍女客客气气地请走，抗议挣扎无效，侍女只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他只好灰溜溜离开，门在他身后关闭，他回望一眼，上官鸿信正用他用过的筷子，面不改色咀嚼那又酸又苦的食物，面容平静，古井无波，没有丝毫破绽。

魔世的策君自有一套算法。而在他的认知中，雁王和戮世摩罗分别位居最难搞的榜一榜二，其他人被他们甩得远远的。
时间静悄悄地流逝，时隔半月，公子开明终于又一次听到熟悉的声音，语气再阴阳怪气也不禁牵动他内心深处的情感，他哽咽道：“死小孩，终于联系林北我了。”
“策君哪，这好像是我的台词吧？半个月不见，我们策君话都少了，只会盗用林北的话吗，这可是侵权哦？看来羽国伙食一般呐。”
细小的漩涡呈现幽深的黑色，是月牙诚连通两界而形成的通道。伴随修罗国度征战他获得长足的进步，熟练运用与生俱来的能力，让修罗国度两位高层领导人隔着千山万水对话。由于漩涡在墙角，公子开明迫不得已也蹲在角落里，用身体和头发挡住可能有的监视，鬼鬼祟祟，压低声音，听到戮世摩罗提到伙食，油然升起委屈之情：

“你到底让我来做什么？总不会真是联姻吧？我不要！雁王吃的东西不是人吃的，更不是魔吃的，难吃！不好吃！我公子开明死也不要再待下去了！”

戮世摩罗在那头不客气地大笑出声，月牙诚冷淡地催促不靠谱的大人帝尊有事说事，维持两界同道很累。那头吵闹作一团，间或夹杂网中人凶狠的声音，公子开明这边却孤单清冷，素来爱热闹的他掺和不进去，怒火烧作萌芽迅速茁壮燎原，濒临爆发的那一刻从身后倏然传来声音：
“若不喜欢待，就回魔世。”

公子开明猛然跳起，心脏爆炸似的砰砰跳：“你你你、你什么时候……”

上官鸿信站在他的身后，不知听了多久，动作悄无声息。他神色平静，叫人看不出喜怒来。
通道那头的吵闹声停止，戮世摩罗轻咳一声，清了清嗓音：“雁王，你来了。”
“修罗帝尊，戮世摩罗，你想要什么？”上官鸿信语调轻缓绵长，拥有深沉而难以捉摸的力量，充满暗示和冷静。
公子开明再不明白就是傻子，戮世摩罗哪里是联系他，分明只是逗弄，主要目的是和雁王对线，意图达成他没有参与的计划。果不其然，他被两人撵了出去。分明是他的住处！站在院墙外，公子开明愤愤想到。

左等右等，公子开明无聊地想象雁王蹲墙角的画面，鬼鬼祟祟，他乐得捧腹，甚至想画下来，印刷几千上万份，分发遍九界。这无疑是报复。
一炷香前，公子开明尝试偷听、偷看、偷偷摸摸，但全部失败。断云石浅浅埋在地里，公子开明甫一踏上立刻爆炸，泥土和尘埃飞扬，公子开明狼狈地连连咳嗽。
他尝试无数次，全部以失败告终，只好靠脑内自娱自乐打发时间。
又等了许久，雁王踏出院子，瞥了一眼公子开明，径直走远，边走边说道：“三天后，我们成婚。”
“什么！”公子开明震惊，他蹦跶到雁王身前拦住他，“你讲什么！三天后我们……”
“我们成婚。”上官鸿信打断他的话，陈述道。
“这是婚书。”他拿出一张盖有金印的纸张在公子开明面前晃悠一圈，在他伸手抢夺前妥帖折起放在胸口。尽管只有一刹那，公子开明仍看清楚那是修罗国度鬼玺的印记。
……魔你老母！
他脱口骂道。
但他终归是修罗国度的人，遵从鬼玺之令，难堪又屈辱地做好成亲准备，第二天雁王的小院落张灯结彩，公子开明嗑着瓜子翘着腿指指点点，相当不满意。
这里偏了，那里少了，为什么这地这么小，都没我的宫殿大。他唉声叹气，挑三拣四。
雁王就站在他身旁，推开公子开明递过来的装着沾着亮晶晶的口水的瓜子的碟子，心平气和地问道：“此地是小，是否需要吾回羽国皇宫与你成婚？”
公子开明眼睛一亮，忙不迭地答应。
能麻烦上官鸿信，再好不过。

第三天他们就出现在威严庄重的羽国皇都，现任羽皇倒是看得开，干脆利落地让出手中权力，上官鸿信时隔多年再次掌控熟悉的城市，他按照公子开明任性而无礼的要求改造皇宫，魔世和羽国风俗混杂，很快参与布置的宫人们无奈又无语，对这不着调的布置很不满意。
这怎么配得上太上皇！！
他们在心底无力呐喊，丝毫不能影响雁王后续下达的命令。
时间紧迫，皇宫上下忙碌才勉强用一天时间布置完全，一部分有经验的宫女围在公子开明身边，为他搭配服饰。上官鸿信虽已退位，但在位期间无所娶，后位闲置，此次大婚定不能儿戏。且羽国子民发自内心的热爱他们的皇，有经验的嬷嬷不请自来。
年纪在公子开明看来尚小、但脸似橘皮的老嬷嬷梳理公子开明的头发，叹息道：“陛下娶妻，是羽国盛世……可惜，陛下下令严禁外传他归来的消息。不能普天同庆，着实遗憾……但有生之年看到陛下成婚，我也算了却一桩心事。若是公主还活着，此刻替殿下梳头的定是她了……”
提到公主，欢声笑语的一群人凝固一瞬，萎靡许久的公子开明却精神一振，来了劲头儿：“你说的公主是霓裳公主吗？”
身为墨家一员，公子开明对霓裳公主的事迹略知一二，无论是对钜子的深情，还是以身殉国的壮烈，都有另一位女子跨越时间与空间与她呼应对望。恰巧，公子开明对幽暗联盟的盟员——魔伶公主，也算熟悉。
并不陌生。
“自然。”嬷嬷灵巧的手重新编织公子开明繁复的长发，“在羽国，公主只会是霓裳殿下。”

身为修罗国度的策君，公子开明引导深居宫中数十年的老嬷嬷讲述霓裳的旧事轻而易举。像人偶娃娃似的被人打扮令公子开明昏昏欲睡，而听老人讲述过去羽国雁王和霓裳公主的旧事却津津有味，甚至入神到上官鸿信站在他身后都没有反应，当嬷嬷给雁王行礼时他猛然回头，正对上雁王深邃沉静的金眸，好似漩涡一般要把人吸进去——“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公子开明嚷嚷抗议。
雁王并未作答，对嬷嬷轻轻颔首：“阿嬷，辛苦了。”
他目送宫女搀扶老嬷嬷回去，出了殿门才收回目光，打量了公子开明的新造型，眼里含了层薄薄的笑意：“不错。阿嬷的手艺还是很好。”
公子开明顺着他的话拿起镜子照了照，夸张地后仰：“是我吗？真是我吗？真的是无敌帅气天下第一潇洒英俊的策君公子开明吗？”
上官鸿信稳稳扶住他：“不要弄乱了，阿嬷没有精力再给你做一次。”
公子开明没有理他，前后左右来回不停地照镜子，沾沾自喜道：“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平时我就很帅了，现在九界第一英俊！”
上官鸿信勾起嘴角，静静走到桌子边，斟茶饮水，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
自恋够了，公子开明放下铜镜，贴到上官鸿信身边：“落翅仔，那位嬷嬷身份不一般喔？”
上官鸿信淡然道：“在我幼年时，父皇便派她伺候我，后来随我去雁地，听我命令照顾霓裳……登基后，我便派人把她接来在宫中养老。”

上官鸿信的眼里微微浮现些许光，少女清脆的声音犹在耳边回荡：
“阿嬷编得头发最漂亮，衣服搭得最得体，我要是嫁人也得把阿嬷带着！但阿嬷要照顾皇兄，霓裳如果嫁人，就不能常伴皇兄左右，霓裳出嫁时要阿嬷梳妆打扮就好，皇兄，霓裳要做羽国最美的新娘！”

白驹过隙，时间眨眼到了成婚当天，公子开明还有些别扭。
魔世环境幽暗阴沉，常年见不到太阳，不似人族可以用植物制作的颜料给布匹染色。长久以往，以黑色为代表的深色成了魔世子民身上最常见的色彩。烈红着身，太鲜艳了，公子开明浑身不适。
但事到临头，只能赶鸭子上架，他硬着头皮和雁王走过场，完成全部仪式，到最后环节的拜堂，他心底仍残余侥幸和荒谬，直至“礼成”。虽然臭小孩自大臭屁只会说大话，但总不会真把他的策君送人吧。他是这样想的。
但礼成的那一刻，羽国皇宫内围观的群众轰然祝福，抹眼泪、哽咽、哭着说完祝福跑出去，自幼对羽国圣皇的幻梦破灭。公子开明恍恍惚惚，睁眼闭眼，一开一合间仿佛时间滞缓，只有身侧和雁王紧握的手传来湿热的温度是真实的。
哎呀。
上了贼船了。
他懊恼地想敲自己的头壳。但婚礼庄严，羽国历任帝王在上方“注视”着，他只好把被坑骗的复杂感情化作轻轻叹息，随着胸膛起伏轻轻吐出。

让戮世摩罗看了一出好戏。
日后，他定会报复回来。初二可是要“回娘家”……

END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是为定数，也是变数。大道无形，天道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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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0 【雁策】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