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1.18倚琴抱月觀滄海（蒼談+蝶月）1-8,20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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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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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7-01-16 07:50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1.18倚琴抱月觀滄海（蒼談+蝶月）1-8,20F

專爲阿霜寫的蒼談，順便懷念了一下蝶月

題記
海天戰龍血玄皇
披發長歌望怒滄
往事蕭蕭人去也
天波明月白如霜

一

晨光熹微，怒海滄浪的水面上，跳躍著點點金光。

天波浩渺的晨霧尚未散盡，一陣風來，將玄衣之人的長髮吹起，從海面上帶來的濕潤水汽，又在他蒼白的臉上，瘦削的身形四周，蒙上了一層霧氣，袖袂翩翩舞動，遠望之，如仙空靈，又如他迷離撲溯的過去一樣，教人看不真切。

他伸出細長白皙的手指，慢慢的展開一封信。金黃色的羊皮信紙上，有著輕微的透明感，色紋斑駁典雅，手感和中原所用之紙大不相同。據說在那個遙遠的地方，不是人人都用得起羊皮紙的。這麽一封精致的信，不但彰顯了寫信之人的優雅不俗，更暗示了他們的富裕多金。

“好友：

好久不見，甚是挂念，不知近來可好？自與蝴蝶君歸隱以來，雲淡風輕，十分快意。不料海外立足方穩，各國忽起干戈，戰火蔓延。蝴蝶絕藝在身，爲人所察，成各國爭相招攬之物件。人不染紅塵，紅塵自染人，不得已決定回中原暫避。陰川蝴蝶穀與浮光掠影皆荒廢已久，一時無法居住，不知可否在無欲天借住幾日？”

字迹有女子的娟秀之氣卻筆帶鋒芒，隔著一條長長的分隔線，下面是另一個人的字迹，簡直龍飛鳳舞的囂張。

“六醜仔：

壞人有壞人的眉角，規矩有規矩的氣魄！你的房子，我們不會白住的。

一日百兩
十日千兩
蝴蝶有錢
不會賴帳！”

右下角的落款是一個印章，一隻蝴蝶繞著月亮在飛。

熟悉的字迹和別樣的異域風情，看信之人暗暗歎了口氣，將信紙重新折好，攏在袖子裏，眸子微微一垂，開始沈思對策。

“這只錢蝶，這次真是要把老秦我的腿都跑斷了。信本來是寫著送到無欲天的，不過送信的人想也沒想就送去了琉璃仙境。素還真一直躺在定禪天，屈世途天天處理一大堆文件，哪里忙的過來？只好托老秦我趕趟無欲天。我到了那裏才發現，不但談無欲你不在家，你那個窩，雜草都長到屋頂上了。還好老秦我人脈廣，消息靈通，一打聽，才知道你搬來了天波浩渺。贊，贊，談無欲，你說退隱，原來就是退隱到這裏來啊？你什麽時候和黑道大哥搭在一起的，居然連我老秦都後知後覺啊！”

一抹淡淡的紅暈在方才讀信之人的臉上閃過。秦假仙的嘴，永遠不饒人。談無欲定了定神，薄唇微啓，正要作答，一個熟悉的聲音卻從身後響起：

“秦假仙，你們送信辛苦，不妨坐下稍歇。”蒼拂塵挂肩，左手負於身後，款款踱出。想是退隱的日子頗爲愜意，神采奕奕，衣袍頭飾也比以前更爲光鮮亮麗，只是眼睛依舊半眯起一副半睡不醒的樣子。他悠悠然的望向秦假仙，語調雖客氣，卻是不容質疑的將秦假仙的問話擋了回去，同時右手拂塵一揮，亭外的石桌上，已多了三盞茶。

“呦，黑道大哥的茶，老秦我是一定要嘗嘗的。”秦假仙大刺刺的往石桌邊一坐。

“正好覺得口渴，多謝多謝。”業途靈和蔭屍人兩人隨後湊上，一起拿過杯子，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直往嘴裏灌。

實在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談無欲微微皺了下眉。蒼倒是依舊平靜，一貫清冷的臉上不見絲毫波瀾。

“喂！喝慢點啦！” 秦假仙在業途靈和蔭屍人兩人頭上各敲了一記，“人家這麽好的茶，不是給你們兩個這麽糟蹋的！”

“噗——咳咳——” 業途靈和蔭屍人在他一敲之下，都把茶水灌進了鼻子裏去，兩個人頓時嗆的厲害。

“無妨，茶水本就爲解渴之用。”蒼側身而立，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三個人一眼：“秦假仙，素還真情況如何？”

“素還真麽，唉，還躺——在那裏啦！”秦假仙故意把一個“躺”字拖的很長，邊說邊向談無欲望去。
“是哦，真叫一個慘！”業途靈和蔭屍人立刻附和。

“恩——”蒼微微轉身，“秦假仙，你回去可代爲轉告：吾夜觀天象，素還真蘇醒之天時未到，強求不得，謹防急中生亂。另外，談無欲自玄機門一戰後，功體盡廢，吾留其暫居天波浩渺，以助療傷。待他日天時再至，自有合力共抗大敵的一天。”

“哈，既然黑道大哥親自發話了，這樁拐人的公案就只好不了了之了。我說談無欲啊……”秦假仙把杯子放在桌上，走到談無欲跟前，“傷好了就去看看素還真，這天波浩渺的風景實在是好，當心樂不思蜀。”

“哦？談無欲多謝忠告。”談無欲一甩拂塵，向著秦假仙淡淡說道，嘴角微有譏誚之色。”

“好了，茶已喝完，我們也該走人了。”秦假仙又走到桌邊，將業途靈和蔭屍人一手揪了一個，向蒼道：“黑道大哥，哦不是，弦首，告辭了。”

眼看著翠山行將秦假仙三人送出天波浩渺。蒼轉身向談無欲，一直負於身後的左手伸出，原來在衣袖遮蓋之下，大拇指和中指間，竟是捏了一隻削好的蘋果，可惜被秦假仙叨擾的太久，裸露的果肉在空氣中已經變色：“茶不可惜，只是可惜了這個蘋果。”蒼手輕輕一揮，蘋果飛起，在空中劃了個漂亮的弧線後，“撲通”一聲，淹沒在崖下的怒海滄浪中，水花濺起，波紋一圈一圈的蕩漾開去。

“哈，這樣是否太過浪費？”談無欲微微詫異，“雖然不完美，也是個很好的蘋果呀。”

“那就要看削的人，是何種心情。有時的浪費，是不得不爲。”蒼微微一笑，轉了話題，“你心中有爲難之事嗎？”

“確實，爲了這封信。”雖然素還真和蒼一樣，都能很輕易的洞察人心，然而在素還真面前，談無欲總是有一種本能的逞強心態，可是一面對蒼，縱使他的口氣再平淡，也隱隱透著一種讓人不能抗拒的威嚴，然而這種威嚴又是溫和而非逼人的，令談無欲覺得很舒服，完全沒什麽隱瞞的念頭，是以他直接就將信拿了出來。

天波浩渺的書房裏，談無欲坐在書桌前，邊喝茶，邊看蒼站在窗邊，用小刀慢慢的削著蘋果。他對著射進來的陽光，眯起眼，一點一點，削的很細緻，很認真，仿佛是在雕刻一件藝術品。被削下的果皮一圈一圈的挂下來，長長的，連綿不絕的，一直拖曳到地上。

“無欲天被荒廢很久了，我現在又身在天波浩渺……”談無欲才說了個開頭，就覺得有些尷尬，停下來，抿了一口茶。公法庭聲勢赫赫的那段日子，他一直都住在琉璃仙境，這在江湖上根本不是什麽秘密。重生後又一直不曾回去過，宣佈完退隱後，就直接來了天波浩渺，聽起來，似乎自己有把別人家當自己家的癖好。

“既是無欲天不方便借住，天波浩渺尚有多餘客房，讓他們一起過來就是。你的朋友身份特殊，不宜在江湖上抛頭露面，打尖住店，終是不妥。”蒼的口氣如同一貫的平淡，仿佛這是一件極自然極順理成章的事情，他一邊說著，一邊將削好的蘋果遞給談無欲。濃郁的果香立刻飄滿了鼻子，果身削麵平滑整齊，形狀完美，挂下的果皮未有一處斷裂。如果削蘋果也可以比賽的話，蒼絕對是國手級了。

談無欲接過蘋果，感激的一笑：“多謝。”也不知是在謝這個蘋果呢，還是在謝蒼收容蝶月二人。他早就知道，讓蝶月二人來天波浩渺暫住的請求，雖然難以啓齒，但只要提了，蒼就一定不會拒絕。只是沒想到，蒼看了信後，還沒等他說完，就主動提出了這個解決辦法。

然而欣慰方過，擔憂又起，那只囂張而聒噪的蝴蝶啊，不知將給來日的天波浩渺，帶來怎樣的變數？會不會惹動這位一貫沈穩，八風不動的六弦之首暴走？

談無欲咬了一口蘋果，苦境名産，入口清甜，似乎還帶了一點蒼手裏的余溫。他擡起頭，望了蒼一眼，那雙淡紫色的眸子正靜靜的望著他，安寧、溫和，甚至，微微透著一點喜悅的光芒，仿佛在看著一樣令他心曠神怡的東西。談無欲幾乎以爲自己是錯覺，連忙低下頭去，使勁嚼了幾下蘋果，心裏暗想：“原來他的眼睛，也是會笑的。”

“你可以回信了。”蒼將一塊丹青絹展開在桌上。

“你的丹青絹很值錢哈，就用來寫這麽封小小的回信，實在大材小用了吧？”談無欲簡直要懷疑玄宗的財政危機是不是被蒼給敗出來的。人家素還真還是苦境的地産大王，也沒見這麽奢侈的。

“對方所用的羊皮信紙，從顔色和手感來看，可是極品。雖說朋友交心，不計這種形式，不過如果有條件，何必一定要顯得自己寒酸呢？”

“哦？你既不心疼，談無欲便不客氣了，以丹青絹回它極品的羊皮紙，倒也相襯。”談無欲鳳眉一挑，他月才子不是扭捏之人，既說讓用，那便老實不客氣了。

“只不過……”談無欲微微側頭，視線又落在桌角挂著的青玉龍毫上。好劍需贈名將，好絹麽，也當需配好筆才行，所以嘛……

“恩……”蒼一臉了然，點了點頭，“風雅豈有只附庸一半的道理？你用吧。”

談無欲突然覺得有些興奮，素還真從未讓他隨意動用素氏專用紙筆，今天這書房裏發生的一切，實在是很有新鮮感，反正這些天來，他對蒼已經完成了一個從禮貌到隨便的跨越，唐突的事，也不在乎多一次，於是立刻大大方方的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青玉龍毫。

“陰川蝴蝶君……”看著談無欲筆走龍蛇，蒼指尖輕扣著桌面，輕輕念著這個名字。

“你瞭解他嗎？”談無欲忍不住擡頭問道。

“北域三大刀劍傳奇之一，當年在江湖上可算聲名赫赫。”蒼的手指停了下來，微微側頭：“還聽說，是個有趣的人。”

“哦，你既然知道，那麽到時就算他將你的天波浩渺拆了，也怨不得我咯！”談無欲用筆支著下頜，笑的得意。

“若真有那麽一天，吾並不介意去你那雜草叢生的無欲天將就一下。”蒼迎上談無欲的目光，臉上竟是促狹的神氣。

[ 此貼被晏雪在2007-01-19 09:1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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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7-01-16 07:5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二

七天後，天波浩渺結界外霧氣升騰，蝶月二人風塵僕僕而來，說是二人，也不確切，後面還跟了個背著包裹的色無極。看來，去海外這麽久，蝴蝶君還是沒能成功將色無極嫁出去。

“哎呀！”一看見前來迎接的談無欲與翠山行二人，蝴蝶君頓時跳了起來，沖上幾步，將公孫月擋在身後，嘴裏大叫：“阿月仔不要看！不要看！”

“這是爲何？”公孫月停下腳步，將手中摺扇收起。

“這兩個道士都是一表人才，雖然比起本蝶來，還是差了一點。哼！”蝴蝶君一甩頭髮，“但也不可不防。”

“好了，不要鬧了。”公孫月拿摺扇支開蝴蝶君的腦袋，上前幾步，向著談無欲款款施禮，雖然已爲人婦，舉手投足間，英氣不減：“好友，久違了。”

“看見好友你閤家歡欣，婦唱夫隨，談無欲十分欣慰。”一見蝴蝶君還是老樣子，談無欲也忍不住想再逗逗他。然後，他笑容稍斂，爲身旁之人介紹道：“這位是玄宗六弦排二，倚天披瑟，翠山行前輩。”

公孫月望向翠山行，“久仰”二字還沒來的及出口，就聽蝴蝶君大叫一聲，沖到談無欲面前，轉了兩圈，將他上上下下，前前後後，細細打量了一番：“你！你就是六醜仔？”

“談無欲便是支離疏，支離疏便是談無欲。怎樣？”月才子一貫的傲岸口氣。

“啊！”蝴蝶君倒退三步，媳婦臉再現，“阿月仔，你瞞的我好苦！難怪以前去無欲天你都只讓我在門口等，原來是怕我看見你和這個小白臉約會。你……我很生氣，我很不滿，我很憤怒……”

“好了！”公孫月打斷了他，向翠山行一禮：“這次要叨擾前輩清居，實在不安，我家那位向來如此，讓前輩見笑了。”

“阿月仔——”蝴蝶在一邊靠著蝴蝶斬哀怨的叫道。

翠山行道扇半遮面，掩去嘴角笑容，略略欠身回禮：“無妨，歡喜冤家，名不虛傳，請隨我來吧。”

“恩。”公孫月一點頭，向蝴蝶君道：“走吧！”

“我不進去！”蝴蝶乾脆耍起了性子。

“哦——”公孫月一臉了然的神色，於是徑自走過去，牽住了色無極的手，：“那你就在這裏哀怨吧，妹妹，我們先進去。”邊說著，邊向談翠二人使了個眼色。

談無欲和翠山行如何不會意？於是四人不再搭理蝴蝶君，一起向天波浩渺而去。

“哼！想甩掉我，和那個小白臉再續姦情，沒那麽容易！我那麽聰明，怎麽會上當！”眼看四人的身影，即將消失在結界深處，蝴蝶君從地上拔起蝴蝶斬，插入腰間，立刻化光跟上。

“弦首，人已接到。”一進天波浩渺，就看到蒼正在涼亭裏彈琴，翠山行連忙行禮，說話聲卻比平時輕快了許多。
琴音乍歇，蒼擡起頭，望向翠山行，心中微感詫異：怎麽一貫沈穩安靜的翠山行，接了趟人回來，滿臉都是強忍著的笑意，好久沒見他這麽開心了。

剛在回來的路上，蝴蝶君化光跟在四人後面，一路罵罵咧咧，哀怨自傷，清修數百年，哪見過這樣的小兒女情調？若不是翠山行頗有修養，早就笑到肚子疼了。談無欲更是毫不掩飾的將笑意挂在了臉上。

“翠山行，辛苦你了。” 蒼站起身，走出涼亭，眉目如畫，紫帶當風，山水映襯之下，越發顯得秀逸飄然。

饒是公孫月和色無極俱是閱人無數，一望之下，竟也一呆。

“想必這位就是玄宗六弦之首……”公孫月執扇行禮，話還沒說完，蝴蝶君就一蹦三尺高；“不妙！大大的不妙！”他一把抄起公孫月的手，欲拉著她離開：“阿月仔！危險！我們快走！”

“不要胡鬧！”公孫月一把甩開他的手，“這裏有那麽多高手，怎麽會危險？”

“不行！一定要走！這個道士太有殺傷力了！”蝴蝶君又去拉公孫月的手。

“恩？” 蒼微眯起眼，打量著對面那只活蹦亂跳的蝴蝶。

“哈，蝴蝶也有對自己不自信的時候麽？”談無欲忍不住打趣。

“哼！”蝴蝶君撥了撥蝴蝶斬，“ 我來之前，還以爲六弦之首是個很老很老的老頭，想不到長得還挺有姿色，這副架勢，一看就知道是個超超級的高手，更何況——”蝴蝶君走上前去，背著手，繞著蒼轉了一圈，伸出手指了指蒼頭上那三層的梳粧檯，“你看他這身裝扮，就知他非常的有錢。六醜仔，雖然你換了行頭，不用那個破破爛爛的石桌了，可是和他相比，還是顯得寒酸啊！這樣的人，若不花心就是木頭，若不爬牆就是浪費，根本是防不勝防，最好的辦法，就是三十六計，走爲上策！”

“噗哧——”翠山行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蝴蝶君，你儘管放心住下，弦首不是那種人啦！”

“翠山行，請你先引他們去客房將行李放下。”蒼一邊說著，一邊望了色無極一眼。

色無極一直背著一個大大的包裹，長途跋涉後，臉上有些疲憊之色，是以連打趣蝴蝶君的心思都沒了。

翠山行會意，走到色無極身邊：“請跟我來吧。”

故友重逢，分外欣喜，當夜，天波浩渺破例開了一桌酒席，爲三人接風洗塵。

蒼特別授意翠山行將酒席擺在了天波池中央的小島上。天波池是天波浩渺裏的一個人工小湖，說是人工，倒也不是刻意挖的，只不過是蒼平時常在附近練劍，劍氣在地上轟出了無數的坑，久了，坑越積越多，坑坑相通，坑上加坑，最後成了一個又大又深的巨坑，後來蓄了雨水，就成了一個小湖，於是蒼乾脆在湖中央建島造亭，亭水相映，加上特別設計的九曲回橋，效果竟頗似江南園林，別有風味。以前逢年過節的時候，六弦都是在這兒聚餐慶祝的。

談無欲聽到蒼悠悠介紹的時候，眉毛一挑，讚歎之餘，也不免暗暗的想著，什麽時候把蒼誆去無欲天給他也設計個無欲池什麽的。

月下六人分賓主坐定，蝴蝶君左邊是公孫月，右邊是色無極，二美在側，大有享齊人之福之態，可惜卻被談無欲公孫月色無極三人整晚調侃打趣，被灌了好些酒，酒意上來，更是肆無忌憚的跳上跳下，哀怨抱怨。天波浩渺已經好久沒那麽熱鬧了，連翠山行都忍不住插話逗了蝴蝶幾句。蒼起先坐在那兒，看著他們嬉笑打鬧，淡笑不語，喝了幾盞酒後，就起身離了席，一個人在崖邊臨風佇立。

今夜的天波浩渺依舊是六人，歡聲笑語猶勝昔日，卻再不是當年那六個人了，蒼黯然回想著往事，醺醺的酒意漸漸漫上來，身子有些熱，然而被崖邊的涼風一吹，人竟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

突聽身後“撲通”“撲通”兩聲，接著傳來衆人的驚叫，蒼轉過身，幾隻受驚的鳥兒撲騰著翅膀沖上夜空，天波池裏，有兩個人影正在撲騰。一貫平靜的池面飛起無數水花，居然有幾滴一直濺到了蒼的臉上。

蒼身移影動，人已到天波池邊，雙手齊揮，兩條紫帶飛出，池中撲騰的兩個人已被卷了上來。

“咳咳……”談無欲和蝴蝶君好似兩隻水鴨子般，不住的噴著水，從胃裏控出來的水，還帶著絲絲酒味。翠山行和色無極分別扶著他們，輕拍著他們的後背。兩人濕透的身軀在深秋的冷風裏不住抖動。

“阿月仔！”蝴蝶君噴出一大灘水後，哀怨的叫著。

公孫月雙手交叉放於胸前，冷冷的看著他：“蝴蝶君，欺負我好友就是欺負我！”

原來，方才蝴蝶君因爲被衆人“欺壓”的久了，忿忿之下，決定反擊，於是扯住了談無欲，要灌他酒，談無欲喝了一杯後，說什麽也不肯再喝了，蝴蝶君一時興起，一掌推出。他只道談無欲還是先前那個六醜，哪知道談無欲自玄機門一戰至今，功體恢復了兩成都不到，怎經得起這當年北域三大高手之一的陰川蝴蝶君一推？結果一下子就被推進了池裏。

公孫月見狀，一怒之下，乾脆把蝴蝶君也推進了水裏。可憐蝴蝶君，天下任何人之推皆可伸手去擋，惟獨公孫月推他擋不得，結果就這樣直直飛出，喝了一肚子涼涼的池水。

這一番折騰，蝴蝶君尚有氣力提出抗議，談無欲自上次受傷後，身體一直虛弱，人已經筋疲力盡，根本說不出話來了。

“公孫月，色無極，你們先扶蝴蝶君回房更衣吧，以免著涼。”蒼一邊給談無欲輸入真氣驅寒，一邊說道。

“咳咳……更衣……”蝴蝶君突然想起了什麽，“阿月仔，你有幫我帶其他衣服嗎？”

“有啊！你在笑蓬萊跳舞那套。”公孫月扶起他。

“啊！我不要穿那套！”蝴蝶君都不用扶了，立刻蹦了起來。

“我這次帶了很多衣服，可以借你穿。”色無極笑道。

“我不要穿女裝！”蝴蝶君簡直欲哭無淚。

公孫月拿扇子一敲他腦袋：“你忘啦！我的衣服，都是男裝啊，還和你同色。”

“阿月仔！”蝴蝶君像聽到天國福音般的激動，一下子抱住了她，“還是我們兩個最襯！”

看著公孫月和色無極扶著蝴蝶君漸漸遠去，蒼一把橫抱起談無欲：“翠山行，請你去煮一鍋姜湯，一會兒兩邊各送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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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7-01-16 07:5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三

將談無欲抱回房後，蒼將手掌抵他後心，助他運了一會兒功，才將寒氣驅出，談無欲也慢慢恢復了些精神。蒼想起談無欲是離開心築情巢後直接來的天波浩渺，根本沒帶多餘的衣物，就去自己房裏拿了一套乾淨衣服過來。

談無欲看著雪白的內衣，鞋襪，外袍……一應俱全，全是華麗精致的弦首裝備，突然訕訕的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你不換會著涼的。”蒼的口氣陡然嚴肅。

“呃——你這樣，我換衣服很不方便。”談無欲很認真的說道。

“哦。”蒼一臉了然，轉身便走，“吾去廚房看看。”

“砰”的一聲，他人已在房外，關上了房門。

想不到他如此爽快，談無欲倒是一楞，對著衣服發起呆來：自己是不是過分了點？兩個大男人，似乎也沒什麽的……

這一想，動作就磨蹭起來，加上蒼那些衣服，還真比一般人複雜，連衣帶都比別人多一倍，直到蒼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他才覺得可以讓他進來觀看穿戴效果了。

“好了，進來吧。”

“吱啦”一聲，門被推開，蒼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姜湯走進房。

“怎樣？合身否？”

“你看呢？”談無欲轉過身，身上是剛換好的衣服——紫色的，比他的身型還要大一號的道袍，將他的臉襯的更瘦削了，袍子的下擺一直鋪到了地上，他手上還正在系著最後一根衣帶。

“恩？寬了點，長了點。”蒼打量了一下。

談無欲朝他白了白眼，暗想：知道你比我胖一點點，高一點點。

蒼拂塵一揮，“啪啪”兩聲，談無欲身上道袍的下擺立刻被裁下兩條布來。

“如此，走路就不會絆到了。”

“我只不過借穿一兩天，你就直接把衣服裁短了，日後你怎麽穿？”

蒼拂塵一收，口氣輕描淡寫：“那就再縫上。”他把姜湯遞給談無欲：“趁熱喝吧。”

談無欲擡眼望向蒼，姜湯的熱氣給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眸子顯得格外晶瑩透亮。

蒼往後退了幾步，坐在了椅子上，好整以暇的望著他：“又掉水裏去了。”

談無欲斜了他一眼，低頭開始喝姜湯。

“喝了姜湯好好睡一覺，你現在身子虛弱，別又弄到像上次那樣大病一場。”蒼坐在那裏，目不轉睛的看著談無欲一口一口把姜湯喝下去。

被他提起前事，談無欲因爲虛弱而慘白的臉上，立刻浮上了一層紅暈。

一個月前，在他剛宣佈歸隱，離開心築情巢，回無欲天的路上，撞到了一大群山賊。

看著一大撥子人從山頭上蜂擁而下，當先一個光著膀子的虯髯大漢站定衆人中央，左臉上有一條刀疤，把人襯的特兇神惡煞似的，只見他把手中的九環刀往地上一插，開始背誦例行臺詞。

出乎意料，談無欲聽到的不是什麽“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要從此過，留下買路財”云云，而是一個升級版本：

“錢財當然要，男色更是愛，女人從此過，男人留下來！”

雖然男人和男人這回事，談無欲早就見怪不怪了，何況自己和素還真的事，江湖上早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是像這樣肆無忌憚的跳出來公開宣告自己性取向的彪悍人物，談無欲還是第一次碰到，不由的暗自琢磨：以前只知道先天們熱衷此道，什麽時候苦境的小老百姓中都流行起這個來了？

“喂！小道士，別發呆了！對！說你呢！” 虯髯大漢把腳往刀把子上一架，“你頭上那金冠看起來滿值錢的，人也長的挺不賴，大爺我兩樣都看上了，人財都要，你就直接跟大爺我回山寨吧！”

談無欲一聲冷哼，劍已出鞘，直取那名大漢，對方沒料到這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瘦削道士竟是說打就打，出招如此之快，還沒來得及反應，寒光一閃，談無欲的劍已經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想留命的話，叫你手下退開！”談無欲厲聲說道。他如今功體盡廢，內力不能使，只能以常人之力運劍，不能久戰，這些山賊武功雖不高，有的卻是蠻力，若這近百號人一起上來，他還真難以應付。

“快，快退下！”那個虯髯大漢的氣勢果然是虛的，一戳就破。

談無欲架著這個山賊頭子快速的脫離了衆人的包圍，又行了大約兩三裏路的，這才把手中的人質放開：“你回去吧！”

“是，是。”那大漢看他連著急行了幾裏路，氣喘的有些厲害，眼珠子轉了轉，心中已有計較，口上答應著，往回路奔去。

談無欲雖覺得那個大漢有些不妥，但這一路急行，牽動了傷勢，一直都在勉力支撐，也顧不上其他了。看路邊有條小河，頓時也覺得有些口幹，於是走到河邊，拿出隨身的水囊，打算舀些水後，立刻離開這個山賊的聚居之地。

“我的美人啊！”突然半空中傳來一聲大叫，談無欲回身一看，竟然是剛才放走的那個大漢，不知是爬到了什麽地方跳下來的，正張開著雙臂，從天而降的朝他撲過來。

談無欲大驚，身子急忙往旁邊一側。“撲通”一聲，那個大漢上半身直接撲到了河裏，摔了個狗喝水。

談無欲這一動，腳下正踩在一片青苔上，滑不溜秋的，身子頓時晃了起來，他還沒來得及擺好平衡，那個趴在河裏的大漢雙腳亂踢，正好踢到了他的腳，實在是雪上加霜。又聽“撲通”一聲，這次是談無欲整個人滑到了河裏，冰涼的河水直往嘴裏灌。

談無欲心中暗暗叫苦，正想撲騰著爬回岸上，突然感覺到一根帶子把他身子卷住，從河里拉了出來，耳邊一陣風聲過後，他已經站在了河對面的山崖上。

“你沒事吧？”對面說話之人半眯起眼，神情半是詫異半是關切，頭上那三層梳粧檯在陽光下閃得他有些睜不開眼，正是六弦之首——蒼。

“無妨。”談無欲咳出了幾口水後，又挺直了腰板，傲然說道。

蒼煞有介事的打量著他，一臉贊許的樣子。不知是在贊許他的傲氣，還是在佩服他的死撐。

“談無欲，你傷勢不輕，長途跋涉，旅途勞頓，加上剛剛受了寒，不可再硬撐，讓吾送你一程吧。”

談無欲搖搖頭：“多謝弦首，談無欲尚可支援，只要回到無欲天靜養一陣即可。”

“恩？”蒼乜斜著眼，又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下，臉色慘白，衣服盡濕，緊緊貼著談無欲的肌膚，越發顯得他身形瘦弱，看起來，簡直風一吹就能被吹跑。

“你確定要自己走回無欲天？”

“談無欲堅持。”

蒼微微皺了皺眉，歎了口氣：“那就得罪了。”手一拂，玄宗術法之下，談無欲立刻睡倒在了他的懷裏。

“弦首，是去無欲天還是天波浩渺？”一旁的翠山行問道。

蒼攬著談無欲開始思考：無欲天怎麽走？似乎……不認識。

“回天波浩渺。”

當談無欲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躺在一張紫色的大床上。紫色的床單，紫色的被子，紫色的枕頭，連床幔都是紫色的。所有這一切，令談無欲只能想到一個人——紫色的道袍，紫色的雙眸。

他掀開被子坐起來，只覺得頭暈沈沈的，渾身虛弱無力，無奈的一低頭，卻發現自己全身上下居然一絲不挂，一驚之下，立刻又縮回被子裏去了。

“吱啦——”房門一下子被推開，翠山行捧著一疊衣服進來。

“談無欲，你醒啦，你的衣服幹了，穿好出來吃飯吧。”翠山行笑著望著他，眼神溫柔，仿佛在看當年那些淘氣的師弟師妹們似的。

“這是何地？”談無欲裹著被子發問。

“天波浩渺。”

“那這裏是？”

“弦首的房間。”

“我睡了多久？”

“兩天一夜。”

“怎麽會那麽久？”

“你受傷後體虛，又受了寒，燒的很厲害，一直昏睡著，今早才剛退的燒。”

“弦首呢？”

“在我的房間補眠呢。”

“補眠？”

“弦首在你床邊坐了兩天一夜啦，今早看你退燒了才松了口氣，我就推他去睡覺。談無欲，你發燒的時候，一直說胡話，弦首想打會兒瞌睡都不行啊。”

“說胡話？”談無欲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是啊。”翠山行一邊歎著，一邊轉身離去，臨關上房門前，又補上了一句，“你抓著弦首的手，死活不肯放，嘴裏一直叫著‘素還真’的名字。”

“弦首。”吃飯的時候，看到蒼負著手走進來，談無欲急忙從椅子上站起來。

“無妨，你們繼續吃。”蒼的眼睛眯的格外厲害，若是有人初見面，定然以爲他現在是閉著眼睛在走路說話。他走到一邊，從鍋子裏盛了一碗飯出來，動作很慢，微微有些搖晃，看起來，確實還沒睡醒。

“承蒙弦首與翠前輩照顧，談無欲感激不盡，打攪太久，實在不安，我打算待飯後便回轉無欲天。”

“恩？”坐在對面拿筷子慢裏斯條撥著飯的蒼，一聽到這句話，一直眯著的眼倒比原先睜大了些，“談無欲你功體損傷嚴重，不如先留在天波浩渺，你之傷勢，或許吾可助一臂之力。”

“弦首清居，談無欲實在不敢再打攪……”

“不是打攪，是吾請你留下。”蒼鄭重的打斷了他。

很誠懇很禮貌的邀請，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談無欲抿了抿嘴唇，終於沒再堅持。

“翠山行，請你去打掃一間客房出來。”蒼望向翠山行，說完又眯起了眼看著碗裏的飯，睫毛輕輕顫了下。

不知不覺已過了一月。這一個月裏，談無欲和蒼越來越熟，相處也越來越隨便。談無欲本就是個不拘小節的人，加上心高氣傲，對蒼那不動聲色的調侃，偶爾也會回刺幾句，蒼也不爲意，甚至有點縱容的意思。這種事情，本就是你退一尺，我進一丈的。於是很快發展到談無欲大刺刺的直呼蒼其名，毫無顧忌的調侃他，兩人的相處方式，令翠山行直咋舌。而蒼望向談無欲的眼光中，似乎總有那麽一種寵溺的味道。有時談無欲會想：他是不是把自己當成了他已過世的師弟師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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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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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3樓發表於: 2007-01-16 08:0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四

談無欲還在回憶著，蒼已經站起身，拍了拍他肩：“好了，早點睡吧，吾走了。”

次日的早餐吃的格外有氣氛。談無欲和蝴蝶君碰到了後，相互間打量了好久，一個穿著蒼的紫色道袍，一個套著公孫月的紅色男裝，皆不太合身，令兩人看起來有些滑稽。

“六醜仔，你也改走華麗路線了嗎？”蝴蝶君笑道。

談無欲看了看他：“如果你穿上鳳飄飄那套衣服，一定看起來比我更華麗。”

“哦？哼哼！”蝴蝶君摸著額前的頭髮，蝴蝶斬蠢蠢欲動。

“蝴蝶君，你再不來吃，你的那份，我們就分掉了！”色無極叫道。

“哼！壞人有壞人的眉角！”蝴蝶君一甩頭髮，“吃飯有吃飯的必要！六醜仔，吃完再和你繼續！”蝴蝶言畢，匆匆入坐。

“弦首。”碧霞君匆匆進來，向蒼一禮，手裏是一張燙金帖子，“儒門天下送來的請貼。”

“恩？”蒼打開一看：

“茲定於冬至日晚於宮燈幃擺下盛宴，誠邀六弦之首、月才子、公孫公子等天波浩渺衆人赴宴，歡迎攜帶家眷。

疏樓龍宿”

蒼將該貼傳閱衆人。

“疏樓龍宿？就是當初跑來找我挑戰的那位華麗的珍珠客麽？”蝴蝶君問道。

“正是。”公孫月點頭。

“哼！居然不請我，只請阿月仔，將我這一家之主擺在什麽地方！阿月仔，你又是什麽時候，跟他攀的交情？”蝴蝶君一臉忿忿。

“蝴蝶君，儒門最重禮儀，請貼之上，寫的定然是一家之主的名字，人家同樣邀請了你呀！你看，帖子上寫明瞭‘歡迎攜帶家眷’。”公孫月笑道。

“哦？哈哈哈！疏樓龍宿！你惹動蝴蝶君的眉角了！”蝴蝶君狂笑道。

“你要做什麽？”公孫月問道。

蝴蝶君將手放到額前，擺了個造型：“爲了男性的尊嚴——決鬥！”

“決什麽鬥！”公孫月將他的手按下，“你若不安分，我作爲一家之主，就決定不帶你去了！”

“阿月仔！啊！” 蝴蝶君在一邊悲憤的甩發，“這真是夫綱不振，男性悲哀啊！”

蒼坐在一邊不緊不慢的喝著粥，恍若無睹，不過翠山行倒是看出來，早上這一出家庭鬧劇還是讓他看得頗有興致，連糕點也比平時多吃了一塊。

儒門華筵，盛況空前。宮燈幃人頭攢動，酒香四溢。

疏樓龍宿索性將他那張大床搬到了主桌前，躺在那兒悠閒的搖著扇子。紅豔豔的宮燈將他那身珍珠照的紅光四射，分外耀眼。

“華陽初上鴻門紅，疏樓更叠，龍麟不減風采，紫金簫，白玉琴，宮燈夜明曇華正盛，共飲逍遙一世悠然。”龍宿從仙鳳手中接過裝好的水煙，琥珀色的雙眸掃過下面暢飲正歡的客人們，然後移向遠處，微微斂起，“劍子吾友，今晚嘉朋滿坐，獨缺一人啊！”

除了主人居中獨坐一桌外，賓客們皆是三人一桌，蝴蝶君公孫月色無極三人坐了一桌，談無欲便和蒼、翠山行坐在了一起。

儒門龍首的面子自是一等一的大，這次前來的賓客涵蓋了苦境的各門各派。儒門華麗之名在外，這頓酒宴實在是不蹭白不蹭，於是各家掌門都把能帶得出臺面的弟子們都拉撥了來。席間，各派人士，無論是不是高手，都呼朋喚友，相互吹捧，更有一些年輕的下等弟子，乾脆湊在一起劃起了拳，熱鬧雖熱鬧，卻免不了有點像了雜耍的場子。龍宿也不介意，躺在那裏，悠悠然的吸著水煙，任客人們鬧去。

翠山行見狀，深悔自己太過拘泥，沒把道清子等人帶過來，早知是這番不分尊卑，肆意同歡的情景，也就不必講究客氣不客氣了。看起來，論吃白食的門道，厚臉皮的級別，終是土生土長的苦境人深得其中三味。

蝶月歸隱這段時間，江湖變遷甚多，已不像先前招人注意。何況今日是儒門龍首設宴，眼見他開席前和公孫月的招呼打的甚是熱絡，似是頗有幾分交情，任誰吃了豹子膽，也不敢在宮燈幃造次，是以並無仇人敢貿然上前打攪這對夫婦。

觥籌交錯聲中，不時夾雜著蝴蝶君哀怨的叫聲：“阿月仔！”鄰桌的蒼望過去，見蝴蝶雖在抱怨，卻分明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心中亦覺有趣。

初進宮燈幃的時候，蒼就在談無欲的介紹下，和龍宿聊了一會兒，算是正式結識了，之後又和殷末簫莫昭奴等人談了幾句，一頁書據說是要事在身，沒有過來。六禍蒼龍最近在武林中甚爲吃香，也被請來坐了上席，正好在談無欲他們這桌的對面，雖是曾幹過一架，六禍的涵養倒是極好，依舊對談無欲彬彬有禮，過來敬酒的同時還順帶問候了下素還真。

蒼生性沈靜平淡，對這種場面向無應酬的興趣，只是坐在那兒，嘗了幾樣水果和素食，就眯起眼養神，其他的苦境武林人士，對於來自道境的玄宗，終有些隔膜，見蒼也沒帶其他門人，身邊冷冷清清的樣子，本人也是一臉嚴肅，也就不大找他搭訕。不過他竟和鼎鼎大名的月才子坐在一起，且樣貌氣度皆是不俗，一些好八卦之人，就不住往他們這桌打量，議論紛紛，甚至是指手劃腳。對此，蒼皆處之泰然。

倒是談無欲，一頓晚宴吃的心情極爲不佳，不說被各種異樣眼光不時招呼，他的耳力極好，許多難聽的議論想不聽到都不行。

“咦？那不是月才子談無欲嗎？怎麽沒跟素還真一起？”

“哎呀，你消息真是滯後，素還真自玄機門一戰後，一直昏迷至今，今天如何能來得了？”

“呼呼，難怪談無欲和別人坐在一起，對了，他身邊那位是？”

“玄宗六弦之首——蒼，聽說，嘿嘿，是最近苦境新崛起的牆王啊！”

“嘖嘖，果然厲害，連月才子都能搭上，想不到談無欲竟能放得下他師兄？”

“哈，你不知嗎，前一陣他和素還真拆夥協定都訂下了。”

“啊！真有此事？”

“你不信嗎？喏，去問那邊的六禍蒼龍就行了，他可是當時他們拆夥協定的見證人啊！”

“這嘛，我可不敢，哈哈。”

“所以他現在和別人在一起，也順理成章啊，難道真要立貞節牌坊不成？”

“那倒是，你說，談無欲還會回去他師兄那兒嗎？”

“難說哦！我看這次是真拆夥了，你看人家弦首條件也不差啊！”

“那倒未必，兩師兄弟牽扯了幾百年，哪能說分就分，不如你我打個賭吧，我賭他會回去。”

“我賭不會。”

……

如此這般，越說越不堪。雖說談無欲向來不是將世人言語放在眼裏的人，但字字句句，無不提到素還真，正戳中了他的心事。況且他和蒼的關係，竟被人揣測到了那個地步，也令談無欲猛的一驚。

他偷眼望了一下蒼，那些人的話，他既聽見了，蒼如何會聽不到？然而蒼依舊一副八風不動，老神在在的樣子，雖說知道蒼向來就是這個脾氣，但談無欲還是忍不住有些來氣：莫非這些話說的你很受用？莫非你根本就是有那個意思？你整天一副神秘莫測的樣子，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好容易捱到散席，談無欲匆匆拂袖離去。

回去的路上，談無欲邁著大步走在最前面，身形微微搖晃，卻是越走越快，蒼步履從容的跟在後面，始終和他保持著七步的距離，兩人漸漸將同來的衆人遠遠拉開。

“弦首。”談無欲突然停步轉身，帶著濃濃醉意的他，臉色躁紅，神情激動，說話聲音也比平時高亢了幾分。

“恩？”蒼也停步，手執拂塵，帶著探詢的目光望向他，不解他何以突然換了稱呼。

“談無欲只是一個人散散心，不敢有勞弦首相陪。”談無欲的口氣禮貌而冰冷，不復是前幾天在天波浩渺時的自然而熟絡。

蒼微微一楞，談無欲如此見外，令他有些不適應甚至不快，不過他略一沈吟，便已明白其中端倪：方才席上衆人的話，顯然觸動了他的心事，月才子的逆鱗，豈是別人隨便碰得的？

“吾也是出來散心，並非刻意相陪，你可隨意。”蒼緩緩答道。

何苦遷就至此！談無欲心中一酸，一邊是又愛又恨成不了又抛不下的舊人，一邊是不動聲色卻痕迹如此明顯的守侯，抉擇的兩難，令他心情更爲煩躁。

“弦首既也是出來散心，不妨各行其道。”談無欲說話更不客氣，擡起了頭，斜著眼，月色泠泠，映著他冷冷的雙眸，更見桀傲。

如此明確的拒絕，聽起來格外刺耳，一陣風吹起落葉，飄過衣袖，有種傷感的氣息，開始在空氣中蔓延開來。蒼站那兒，向著談無欲望了一會兒，眸子裏漸漸泛起了一層哀傷，然後他歎了口氣，說道：“那你自己小心。”轉身慢慢離去。

看來自己這話是真的把他傷了，談無欲有些後悔，看著蒼那個落寞的背影漸漸遠去，他竟然覺得有些心疼。於是他不敢再想，猛一轉身，繼續大踏步往前而去。

“呀！是弦首，月才子呢？”不多時，翠山行等人就碰到了正往回走的蒼。

“看起來，似乎是被月才子甩了！”蝴蝶君不是笨人，幾天來，蒼和談無欲之間，也看出了點端倪，是以立刻嚷了起來。

話音未落，就吃了公孫月一個爆栗：“不許胡說！”

“談無欲要留在路上醒醒酒，你們先直接回天波浩渺即可。”蒼瞟了蝴蝶君一眼，面不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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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ss

重新启程，新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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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88)

4樓發表於: 2007-01-16 08:0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弄了这么久出来四章，但很好……〔捂脸〕

这里的苍对小谈真的是百倍体贴，要星星就摘星星的程度了，什么好的都给他……真叫人喜欢……

蝶月是你本命，果然原汁原味挺足^^但是色无极在他们之中，也是一个难题吧。

唉，说实话少有这样疼我家小谈的，阿苍你太令我感动了………………〔捂脸跑〕

〔挥手绢〕阿剑加油！～～～～

每一段旅行是每一次邂逅…… 再次出发，再次去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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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心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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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

5樓發表於: 2007-01-16 08:5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哈哈哈~~(狂笑落淚中)
三層梳粧檯?真是貼切的形容詞呀~~
弦首的完美只能說被"梳粧檯"給打敗了~~
看到久違的蝶月，令人興奮不已呢~~
好個"婦唱夫隨"呀，是說蝴蝶君應該改名＂公孫蝶＂了吧~~
退隱這麼久了，還是未改其三八的個性~~
招牌媳婦臉真是使人懷念吶~~

我說小談呀~~
蒼絕對不是把你當作已過世的師弟師妹們~~
而是在實行"偷心拐月"計畫呀~~
對談談如此體貼、這般寵溺的~~
蒼若沒有私心絕對是騙人的
所以蒼再加把勁吧~~
早日把無欲拐回家當"賢內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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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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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3)

6樓發表於: 2007-01-16 09:0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這是霹靂皇龍紀外傳嗎?真是太精采了?自從談談退隱後,不少有些八卦,狒狒揚揚在討論談談的去向
這會暫駐天波浩渺數月後,談談終於感受到被疼惜與保護,甚至於如同再早期跟素素相處時,素素一直
讓著他,現再的談談是個沒有武功之人,在蒼的心理,卻是有股想替代素素來照顧談談,至於要如何發展
在下會坐著板凳手拿著泡麵,慢慢享受這故事的延展性.大大家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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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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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5)

7樓發表於: 2007-01-16 18:0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實在是好好看~精采精采~
好溫柔的蒼喔~大愛~
談談就是這個人了啦~就讓他來守候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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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獍

思不盡、許多愁，便化江水向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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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3)

8樓發表於: 2007-01-16 21:3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哎呀哎呀!!!!!

蒼好有男子氣概呀>/////<

加上功體為復原帶點弱氣的談談

這一對好萌呀>0<

這文章真是太好了!!(忍不住拍拍大大的肩膀一旁流淚)

在六禍亂世的中原還有個溫馨的天波浩渺

看的真是心花朵朵開^^

天空部落　天波浩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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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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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9樓發表於: 2007-01-17 01:1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TO linss
你知之前我需要思考一下这个配对之间的一些东西啦！想通了才行。

我现在已经能确定，苍谈很般配，各方面可算互补，绝对不是老大照顾谈谈那么简单，某苍其实太过正直，若有小谈在身边，我更放心。

TO 冷心夜风

偶只能说，苍老大因为这三层梳妆台而能显得可爱些呢。

这边也很怀念蝶月啊！

谈谈也是极敏锐的，大约有些事情，一开始不太愿意，也不太敢去想吧，或者说，月才子生活上，其实是有些脱线的。

苍老大的私心，那是天地可鉴啊！

TO 小太阳

感谢道友期待哦，道友等着看一场甜蜜幸福的大结局吧，快过年了，大家都要开开心心吧！

TO sophia
谢谢道友认可！这边越写越觉得这两只合适，自己都有些意外呢！

TO 瑞纪

弦首自有弦首的气概啦，要护月也自是不一般的说，笑。

在这战乱的江湖，有这么一片温馨的地方，实在是让人想起来就会心一笑啊。

另,谢谢各位回帖和送花的大大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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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琅琊文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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