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0.26 【默杏】岁月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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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mengsh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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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0-10-26 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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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6 【默杏】岁月情书

早上七点，昨夜的雾还没散去，站台已经有了不少等车的人。这些人以二十来岁的上班族为主，身材挺拔修长的默苍离伫立人群中格外打眼。
他一边默默地观察着周围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人们，一边思忖着自己像这个年纪时在做些什么。一阵寒风带过去，默苍离不动声色的拢了拢风衣，才过了立春不久，寒意还重的很。
昨日司机向他告假回老家办事，他批了，于是乎今日只能自己早起赶车去上班。虽然有驾照，可是多年没开了难免生疏，没有十拿九稳的事情他一般不会轻易尝试的。
说起来自从离开学校步入工作岗位，自己几乎就没有再乘过公共交通了，没想到人到中年反而还要来赶趟。也罢，就当做是重温学生时代生活了。
只是，默苍离想起来那时候总是有个同学和他同路，他是叫…杏花君？嗯，是这个名字没错，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听到的时候难得愣了神，竟然会有家长给自己儿子取这个名字。
印象里杏花君也和自己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吧，不过他念得是医学院。上大学以后交集就少了很多，主要原因在自己这方面。那时候年轻气盛和家里闹不愉快，梗着脖子不要家里出一分钱，刚入学就到处跑兼职挣生活费和书本费，再后来就是忙各种比赛和项目，大学四年一口气也没歇着。
偶尔寒暑假得了空想打电话约他出来小聚，医学院那边又总是安排了各种实习，两个人这四年几乎是完全错开的。大学毕业之后就完全断了联系，算算已经过去了有十几年了。还记得他的梦想是当一名无国界医生，现在应该在某个地方高就吧。
想到这些，默苍离还是忍不住唏嘘，杏花君可以说是他前半生交的唯一的一个朋友。他天生冷感，除非必要很少主动和别人搭话，即使和杏花君在一起也是杏花说的比较多。
很奇怪的是，他也尝试过和类似性格的人交流，结果往往不到半分钟就忍受不住对方的聒噪拂袖而去，好像只有杏花君一个人是特殊的。这种魔力，时至今日默苍离也没有想透彻，也许这就是玄学里说的磁场吧。
再后来大学毕业，默苍离拿到了很好的offer，一头扎进了职场过上了996的生活，杏花君这个人好像就此从他生活里蒸发了。
“杏花…”默苍离默默的念着，好像有很久很久没有想起来这个人了。
“女士们先生们，xx站到了，请带好您的行李物品，从后车门下车…”机械的女声响了起来，默苍离拿好公文包穿过人流下去。
上班后的第二年，家族里明里暗里表示希望他能回自家上班。说实话，这两年的工作经历不算愉快，见多了同事之间的勾心斗角和前倨后恭，默苍离越发的厌恶同人交际。
好几次在公司的酒会上，面对不怀好意的男男女女，他直接拉脸走人，一点面子都不给对方留。流言蜚语他也听了很多，默苍离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在他看来能维持表面的和平就足够了。
因此在和家里和解后，默苍离毫不留情的抽身走人，至少回去工作可以为他挡去一部分的不必要的麻烦。
“默总早”一部分员工已经到了。
默苍离朝他们点点头，向专属电梯走去。
“默总，请等一下”前台突然喊住他。
默苍离顿了下，“有什么事吗？”这个员工是新招进来的吗？看起来面生。
“刚刚有味叫李修儒的年轻人找您，说是您的旧识。”第一次直面默苍离的视线，看起来还未脱去稚气的年轻人声音里不自然的带上了颤声。
“李修儒？不认识。”陌生的名字，默苍离转身就要离开。
李修儒，李修儒，默苍离在心里念了好几遍这个名字。他确信认识的人里面没有一个叫这个的，可是为什么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忽然，记忆像是突然串联，默苍离的脑海里走马灯似的倒放。聒噪的蝉鸣，炙烤的大地一一登台，拥挤的人潮里带着汗渍的校服，以及冒着短茬不停的上下翻动着嘴皮。
“默啊苍离，我跟你讲个有趣的事情，李修儒——哎就是我前几天跟你提起的邻居弟弟，他……”
咖啡厅里，厚重的窗帘直接将窗外隔绝，昏黄的灯光刻意的营造出暧昧的氛围。台上的表演者投入地弹奏着，舒缓的音乐肆意流淌。
默苍离漫不经心的搅动着面前的拿铁，神色淡淡的看着面前紧紧攥着手里的包裹的年轻人。
李修儒并不是第一次见到默苍离，只是相比那个时候他身上的气势更凌冽，愈发的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默苍离抬起眼皮，平静的问道。
“啊？”漂染着一头奶奶灰的少年人如同惊弓之鸟，猛然抬起头来。默苍离默默地打量了下他满头的“新发”，不太能理解现在年轻人的潮流。他心道，看来是年纪上来了，不过自己十几岁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做过这么出格的事情吧？
“默先生，这个给您。”李修儒将一直攥着的包裹推到对面。
“嗯？”默苍离看着明显带着岁月痕迹的包裹挑了挑眉。
“是一些信件。”李修儒解释道“前些日子杏花哥哥的旧友整理他的遗物发现的…”
默苍离手猛然一抖，咖啡溅出来，雪白的桌面瞬间溅上去一块难看的褐渍。
对面还在自顾自的说着“对方也不知道您的地址，就托我转交给您。虽然过去了那么久，我想还是亲手交给您比较好…”
默苍离看着对面人的嘴唇不停开合，红唇白齿，形状圆扁变化，然而对方说的话他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刚刚…在说什么？遗物？这是哪两个字？我怎么…听不太明白呢？”
李修儒注意到面前这人走神很久了，冷峻的面容上难得的呆愣倒是添了三分生气。
他鼓起勇气，朝默苍离挥挥手。“前辈，前辈，您还在听吗？”
“抱歉，最近大概没休息好”默苍离扶额，眉目间略过一丝疲惫。“麻烦你讲下吧，就从…遗物那里…”
李修儒连忙摆手表示“好的好的，不麻烦”。同时，他忍不住腹诽“这不就是完全没听嘛。”

对面的人走了很久了，面前的咖啡被搅的浑浊却一口未动。窗外车水马龙，匆匆的行人摩肩接踵，彼此之间好像毫无关联。
默苍离掩映在厚重的阴影下，扑朔的余晖交织成光与影，就这么直直的打在他的侧脸。
侍者三三两两的路过，看这个俊美无铸的男人脸上一派茫然，如是，他们连上前催促都不大忍心了。
怎么，落得一幅怅然若失的落魄模样。

回到家，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突然刺眼的灯光让默苍离眯了眯眼，经过一下午的冷静他大致理清了头绪。难怪，这么多年这个人都渺无音讯，原来是因为早都不在了吗……
他颠了颠那个有些分量的包裹，郑重其事的放在书案上，戴上手套拿起裁纸刀小心翼翼的开始动作。
“嘶嘶——”刀刃划开胶带的声音。
厚厚的一沓——默苍离默然——每一封的扉页上都写着“默苍离亲启”。信纸已经泛黄，但跳动的字尾还能隐隐的触摸到写字的人的情绪。
好像从前便是如此，杏花的字写的龙飞凤舞，自己曾经不动声色的提醒过他这点，无奈他本人根本不在意。也罢，大概是真的字如其人吧。
想到这里默苍离忍不住翘起了嘴角，立刻又很深很深的凹陷下去。他伸出手慢慢地摩挲这几个字，指尖有千斤重。

拆开一封，开头端正地写着“苍离，展信佳”，这就正经了这么一句，后头的字又没个正形起来：
“苍离啊，我走的匆忙也没来得及跟你留言，今天看到什么有同事给亲人写信，我也附庸风雅一回。
哦讲了这么久还没跟你说，我现在在xx国。”看到这里默苍离心里一紧，xx国前几年不是爆发过很严重的内乱吗？难道就因为这个…？他强行按捺住心中的不安接着看下去。
”一直我的梦想不就是做无国界医生吗，现在可算是实现了。明天就要去正正式开始工作了，我现在摩拳擦掌有点儿迫不及待了。
来到这儿才知道我们之前的生活有多幸福，我还老是抱怨，真的太不应该了，哈哈哈你看我觉悟是不是高了很多。
不说了不说了，这里电费很贵马上要熄灯了，明儿白天有空再接着写。”
结尾的“杏花君”几个字倒是拘谨。

默苍离拆开下一封，仍然是“苍离，展信佳”，再往后就是他熟悉的絮叨。
杏花君像做旅游攻略一样事无巨细的讲述了xx国的风土人情，默苍离仿佛隔空看到了那里的山川大泽一草一木。
他在信里写“苍离啊，这里有一种果酒，超级超级好喝，入口就有绵长的醇香。啊，真想带你来尝尝。”
还有“苍离啊，这次住的这户人家家里有个卷毛的小家伙叫玛婷达，她老是嚷嚷要嫁给我，她这个年纪好像真的可以嫁人了。我总感觉她爹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这两天我回去都偷偷摸摸的…”
直到“这里好像要打仗了，昨天我在村子里走，看到有坦克开进来了。好家伙，这还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的看这种重型军工。”
越往后笔记越缭乱，有时候匆匆几句话就仓促的结束了，唯有开头和结尾一笔一划写的工整。
“苍离啊…村里的人都奔逃了，我跟着流民一起逃亡，你别说是不是有点儿出埃及记的感觉了，可惜这一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落脚点。”
“苍离啊，今天上了前线救人，这种政府军和组装组织打仗和我们这种人没关系的，可是战乱中的百姓是无辜的。再想想那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可不是这样吗…”
“苍离啊，我中了流弹，擦到肺了，现在在野战医院躺着等救援物资，但是这里的医疗条件…不知道我还挺不挺得住。
算了，还是说点儿开心的。苍离啊，以前我总是说带你来看看，这里的人虽然贫穷，可是孩子干净的像天使一样。以前救过的一个小孩儿扑闪着大眼睛叫我“papa”，无缘无故还多了个儿子哈哈哈
再就是，就算…万一我那什么了，你也不许把我忘了听到没。你要过的开开心心的，每天看你木着个脸，年纪轻轻的跟个小老头儿一样，你看你这么多年都是孤身一人就不会感到寂寞吗？你可别急着口是心非，人有七情六欲，我才不信你就是块硬石头，不然我怎么会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呢。
今天先写到这，护士催我换药了，明天再聊。
杏花”

信到这里就戛然而止，默苍离往下面探了探，没有了，没有什么明天了。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寂寞吗？往前的十几年身边有人伴着，两人分开之初心底倒是空落落了好一阵，不过没多久这种莫名的情状就被工作的疲惫淹没。况且，好像他也不太想要别人。

默苍离起身伫立在窗边，万家灯火明明灭灭，只有他这一扇沉沦进无边的黑暗中。
他忍不住摸出来烟盒，烟是之前待客买的，放了些时日已经有了几分潮湿，他反复了三四次才点着火。
默苍离已经很久不抽烟了，第一口抽进来他竟然忘了如何呼吸，呛了个措手不及。辛辣的气味充斥鼻腔，默苍离终于流下泪来。

[ 此帖被wumengsheng在2020-10-26 15:1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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