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01 【煙后】春草長河曲（古陵逝煙x宮無后）1F更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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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9-05-01 1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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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1 【煙后】春草長河曲（古陵逝煙x宮無后）1F更新肉

朋友的朋友写的

宮無后十五歲那年，腿上受了傷。大夫對他父親說，至少一年之內，他將不能獨自行路。
三天以后，宮無后有了一位老師。
“好讓妳在家讀書，為父也放心些。”別黃昏對他的獨子這樣說。過不多久他就為了生意，到離家很遠的地方去了。
他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下著雨，那個人站在廊下，穿著浅藍色的袍子。
宮無后很冷漠地對待這個自稱名叫古陵逝煙的男人。事實上自從腿受了傷，這個少年就沒有露出過一個笑容，也沒有跟任何人主動說過一句話。

四月的雨時常連綿不斷，下雨的時候宮無后的心情反而會稍為好一點，雖然腿上的傷口總是隱隱作痛。他會在書房裏自己的位子上安靜地溫書，就像從前那些有雨不能出去嬉戲的日子一樣。他的老師在房間的另一角，沈默地陪著他。
到了下課時間，古陵逝煙會把宮無后抱起來送他回房。
宮無后心裏極不願這陌生人碰觸自己，只是不願好像示了弱似的，所以由得他去了。
有天雨從前一天夜裏下到午后還沒停，宮無后的腿傷快要痛到骨頭裏去了，他幾乎沒有察覺，整個下午自己都下意識地緊緊咬著嘴唇。
古陵逝煙坐在屋角的窗下，看著這個面色蒼白的少年暗紅色發際的冷汗。
當晚用過膳，宮無后早早地吩咐人退下，一個人裹在被子裏。雨已漸歇，可是腿上的疼痛還未褪去。
有人推門進來。

宮無后擡頭朝門口看去，古陵逝煙手裏拿著一支蠟燭站在那裏。
他的另一只手，提著一只幾乎與床沿齊高的木桶。
桶裏裝滿了滾熱的水，還在冒著熱氣。
宮無后用他亮亮的眼睛瞪著古陵逝煙，古陵逝煙把桶放在床邊，朝他笑了笑。宮無后放棄地移開了眼睛，任由那個男人把他的褲腿挽到膝上，然后輕輕把他的腿放到木桶裏。古陵逝煙把自己的手也放進去，一點一點地按摩著宮無后的腿。
他的手很有力，細長的手指靈巧地在宮無后的腿上揉捏著。開始的時候很痛，古陵逝煙說，如果力道重了要告訴他，宮無后偏了偏頭，沒回答。后來他竟然按到了腳底，宮無后又是吃痛又想笑，猛地用腳踢開了古陵逝煙的手。古陵逝煙擡頭看他，宮無后板著臉把頭轉開。

古陵逝煙無聲地笑了，把宮無后的腿從桶裏拿出來擦幹，又幫他蓋好被子。
“以后疼了要說出來。”臨走的時候他把手放在宮無后的頭發上，低聲地說。
第二天早上下人進來侍候，看見門外放著的木桶，知道是古陵逝煙拿來的，恍然大悟地對宮無后說，“怪道昨天我看見古陵老師問下人要了幾塊木板，原來是做了這麽個東西。”下人由衷感嘆著，“還是古陵老師心細啊。”
有幾日天氣晴好，空氣裏充滿了青草生長的味道，太陽暖洋洋一曬，散得到處都是。那天下午宮無后一個人在書房，古陵逝煙還沒有來。

宮無后口渴，叫了兩聲，外面靜悄悄沒有人應，侍候的人都不知道溜到哪裏去了。
宮無后不知怎地忽然惱怒起來，就坐在椅上用雙手抵住面前桌沿，用力把書桌連同上面筆墨紙硯一古腦的推翻在地。隨著書桌倒地，發出“咚”地一聲巨響。
不一會兒古陵逝煙進來，只見地上一片狼籍，宮無后倒是靜靜坐在椅上，跟往常一樣，只是眼睛晶晶亮地盯著他。
古陵逝煙一怔，也不理那些書紙筆墨，走上前二話沒說把宮無后從椅上抱了起來。不知怎地，那天宮無后的臉忽然紅了，按住他肩膀叫他，“古陵，你放下我！”
古陵逝煙正抱著他往外就走，聞言停下，斜斜瞟了宮無后一眼，似笑非笑地問，“妳剛才叫我什麽？”
宮無后咬牙，“古陵……”氣勢卻不由得弱了。
古陵逝煙也不理他，只徑直出了房門，朝院外走去。
宮無后卻忍得住不出聲，兩只手用力抓住他肩膀。

宮無后家后院出去不遠處有條河，春天的風順著河岸吹來，青草鋪天漫地。
古陵逝煙輕輕把宮無后放在草地上。那時節草正長得很好，厚厚軟軟地像個毯子。宮無后坐在河邊，看古陵逝煙朝河裏遠遠地丟著石子。
那個下午慢慢過去了，宮無后學會揀長一點的草連成長長的一條，把一頭丟到水裏去釣小魚。
古陵逝煙說，“下次想出來要提前告訴我，帶上絲線就能釣大魚了。”
宮無后白了白他，古陵逝煙氣得過去用手亂揪他頭發，宮無后不由得笑著想躲，卻躲不開，一邊聽著古陵逝煙惡狠狠地念著，“傲嬌的孩子……”

宮無后輕輕地仰面倒在草地上。
天那麽藍，雲彩從河面上掠過，投下明暗相間的影子。
那天晚上古陵逝煙是背著宮無后回來的。
古陵逝煙的肩很寬，宮無后不肯抱著他脖子，只能兩只手抓住古陵逝煙肩頭。
古陵逝煙走得又穩又快，呼吸的聲音很輕，但是很有規律。
到宮無后家的時候，府裏已是燈火點點，書房也已經被人收拾過。宮無后覺得很累了，回到房裏很快就睡著了。
天氣慢慢地熱起來，古陵逝煙時常穿著寬寬的藍衫，在書房的窗下讀書給宮無后聽。窗外的老槐樹斑駁的影子匝了一地，空氣裏漂浮著透明的槐花味道，他的聲音清爽而幹凈。

午后清涼如夢。
宮無后慢慢地喜歡上這間書房。
古陵逝煙經常選壹些偏冷的古代小品文來給宮無后讀。開始宮無后學得很費力，因為他本來不是一個會用心讀書的學生。但是他很喜歡這些短小的，直白的文字，並且發現，從前的人會用幾十個字去寫一個人的一生。宮無后習慣在初夏夜晚坐在庭中，天空繁星點點，他慢慢遐想那些遙遠時代存在過的人，那些模糊但是美麗的影子。
有時候，古陵逝煙只用很短的時間講解文章，然后長長的下午，他會給宮無后講著各種稀奇古怪聞所未聞，從來沒有任何一個老師曾經對宮無后說起過的事。有時他還逼著宮無后練字，他自己先寫，寫完了拿給宮無后來臨。他會站在宮無后的身旁，俯身糾正他提腕的姿勢。
若是宮無后想出去，就得老老實實地叫一聲“老師”，這時候叫“古陵”是不成的。宮無后雖然著惱，其實心裏是佩服他的。他慢慢發覺他的老師懂得很多，但很有分寸，從不讓人覺得自恃才華。他總想從他那裏知道更多、更多的事，課下得早了就會生氣。

宮無后還知道，古陵逝煙絕非文弱書生。曾經在夏夜坐在濃密樹上，偷看見他在房中沖洗，那是壹個慣常習武的人的身體。
第二天古陵逝煙的屋子裏傳出劇咳聲音。下人送走了大夫，來對宮無后說，“大夫說，老師身上有舊的病根呢，不能受涼、不能勞神的。”說著嘀咕著，“老師自己明明知道，昨天還帶著公子在河裏抓魚……”侍童抱著榻上的被褥出去曬了。
宮無后一直在做一個夢。從他孩童時候就開始了，有一個背影模糊的男人，教他如何拿劍，他喚他，師尊。
這個夢持續將近十年。
那個人的身上，有一股寂寞得近乎淒歷的味道。
后來有一天，他再也沒夢到過這個男人了，自從古陵逝煙來了之后。
過了數日，古陵逝煙的病已大好了。他在傍晚時分在宮無后家宅內漫步，聽到不遠處一間房子裏傳出劍擊的聲音。
他慢慢走過去，停在窗外。
紅衣如血的少年，坐在空蕩蕩的和室中間。

從那天開始，古陵逝煙用午前的時光，教宮無后劍法。
那時已近秋末，夕陽剛剛西沈，院子裏疏疏朗朗地點著松明。
宮無后看著古陵逝煙從來都很溫潤的臉，忽然感到一股潮水一樣湧出來的寂寞。從前他一直沒有感覺到，原來只是因為這個男人把它深深地藏在了心底。
也是那天夜裏宮無后第一次體會到了一種痛苦，不尖銳，但是可以把人淹沒。
宮無后感到自己的心在不由控制地輕輕顫抖著。

宮無后家宅的后院，種了一片柿子樹，果實紅彤彤地掛在樹間，比開花時的樹更加美好可愛。
古陵逝煙拿著頭前開了叉的竹竿，在樹下打柿子。
宮無后穿著紅色衣衫，遠遠地坐在廊下。
沒一會兒，古陵逝煙懷裏抱著幾枚柿子朝這邊走過來了。他往宮無后旁邊一坐，伸手遞了個柿子給宮無后，“喏！”
宮無后嘴邊的笑意還沒有褪去，接過柿子來在手裏看看，柿子好像也開心地對他咧著嘴。
真甜……
忽然古陵逝煙伸手過來，用袖子擦了擦宮無后嘴邊的紅漬。宮無后一楞，但還是沒有動。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古陵逝煙。
不久氣候乍變，古陵逝煙不知怎地，又病了一場，大夫嚴禁他再去河邊，他聽了也只是笑笑。
然后冬天很快就到了，宮無后家庭院裏的池塘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這天夜裏，宮無后吩咐人把所有的紙隔扇統統拉開，獨自一人，憑水吹奏著聲音響亮的尺八簫。月色淒清，大片大片地照進室內，宮無后穿著一件柔軟的紅色鬥篷，衣帶隨意地系著。
古陵逝煙在他身后不遠處，面朝池塘站著。
“我聽家將說，你令人封了河岸，”古陵逝煙的聲音低沈，“是不是？”
“雖然是冬天，但是很多漁家還是要生活的。”古陵逝煙頓了頓，似乎很忍耐，終於說，“一個人不論天資多好，對自己沒有經歷過的事，還是很難體諒的。但是無后，我只希望妳能多一點憐憫。”
古陵逝煙說完，轉身離開了宮無后的房間。

宮無后曾經問過他，他的病根是怎麽落下的。古陵逝煙只笑了笑，隨口說了句，是忘川的水……
夜裏，遠遠地還聽見簫聲傳來，在夜空裏，顯得音色分外清亮，到夜深不息。
第二天輪到宮無后病倒。下人都偷偷抱怨說，“在水邊那麽陰冷的地方呆了一夜，一點都不愛惜自己身子……”侍童故意在古陵逝煙窗下說，“公子呀，早叫人給那些漁家送去錢糧幫他們過冬呢……”
古陵逝煙躊躇了很久。終於在夜深的時候到宮無后的房裏去。

宮無后在榻上躺著，通身裹在被子裏。可能因為受了涼，一直不停地微微發抖。古陵逝煙走近坐在床榻邊上，忍不住用手輕撫少年暗紅的頭發。高燒中的宮無后輾轉翻身，低喃著什麽，古陵逝煙俯低身子去聽，還是沒有聽清。正要擡頭，眼角卻掃到宮無后汗濕了的衣領下淡粉色的脖頸。
古陵逝煙在宮無后床邊守了數日，直到宮無后病愈。
春天來的時候，有一天，古陵逝煙笑著對宮無后說，“可能是時候教給妳最后一招了。”
宮無后沈默了很久，點頭同意了。

那時宮無后的腿已經快要好了，別黃昏也數次捎信回家，說他月內就將返回。
宮無后坐著看庭院裏那個面目嚴肅的男人，雷霆萬鈞的一招。
白色的槐花落在地上，積了有一指厚。古陵逝煙已然收式良久，背手站在樹下。
宮無后從側面看見古陵逝煙俊朗的目光，不知正望向哪裏。
宮無后幾次想開口說點什麽，可是到底還是不知道能說些什麽。
少年的眼睛在春光裏，自覺委屈地眨了又眨。

那天后來古陵逝煙問宮無后想不想出去走走。然后他就背負著宮無后沿著河岸慢慢地行走。那時天色已經晚了，傍晚夕陽余暉灑在河面上，偶爾有漁船不緊不慢地劃過。宮無后輕輕地伏在古陵逝煙背上。
他記起去年春天，古陵逝煙曾經背著他，在河邊像孩子一樣的奔跑，自己紅色衣袍的下擺，在春風裏飄得那樣高。
那天晚上他們走了很遠很遠。直到他們站在河曲高處，一同看下面平原上萬家燈火。
古陵逝煙說，“無后，我愛妳。”
宮無后答，“我知道。”
然后他們順原路回來。

宮無后的腿突然在半夜的時候痛將起來，本來已有很久沒疼過的。月亮漸漸沈下去，隔壁院子裏傳來極輕微的門扉轉動的聲音。宮無后膝蓋以下的腿，像用破碎的瓷片刮著骨頭壹樣的疼痛著。
古陵逝煙靜靜站在庭院中央。他回轉頭，看見宮無后站在回廊盡頭。長的紅發披散在少年肩上，他的眼睛在黑夜裏熠熠生輝。
宮無后是赤腳跑來的，穿著紅色的裏衫。
古陵逝煙走過去抱住他，用手握住他雙腳，腳心冰涼。
少年固執而沈默地，從他的懷裏擡頭看他，一言不發。
夜裏很涼，他們緊緊地擁抱著彼此，春光乍泄。

（完）

[ 此帖被aphrody在2020-05-30 02:2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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