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6.10 【師策師】萬華鏡 (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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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弒

貪婪，是最華麗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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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8-03-25 01:15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6.10 【師策師】萬華鏡 (全)

字數很長...請有耐心的看...而且它很狗血....(汗奔)

http://blog.fenbei.com/8321295

歡迎配用上面的音樂來看文~XD 這首歌是本篇出現的原因啊~

------

萬華鏡

從病房裡走出，扶著暈黃的牆面，未至幾步便沿著牆滑蹲於地，
手上抓著早已緊皺成一團的牛皮紙袋，渲染上一滴滴深色的印記。

「對不起…對不起…師九如…」

青年微弱的哭泣聲，被掩藏在人來人往的醫院中。

***

厚重的門板微微地被推開，只是看著窗外的師九如，補捉到細微的變化，轉過臉來。

「策馬，你來啦。」聽著熟悉的腳步聲，一如往常怯懦地徘徊在門邊，師九如微微地一笑。

「…嗯。」明明不需要低頭，卻還是忍不住這下意識的動作，只因對方抬起頭來的美麗笑顏。

「今天的天氣很好呢，風吹起來很舒服，你感受到了嗎？」

朝著策馬天下招招手，另一手拍著身邊的床鋪，示意對方坐在自己身旁。

「恩…天空很藍，我今天帶了你最愛吃的餅乾來。」

坐在師九如身旁，體貼的將餅乾包打開，並倒著保溫瓶裡的香潤茶水，遞到對方的手上。

「真的啊！嗯～好香，是蜂蜜桔茶，讓你跑那麼遠去跟老婆婆買這茶，真是抱歉。」

開心地接受策馬天下的餵食，咀嚼著餅乾與茶茗的香甜。

「沒什麼好抱歉，偶爾買一次就讓你高興成這樣，真好取悅。」

策馬天下凝視著師九如的臉，鼻子隱忍不住的一酸，卻還是硬壓抑盈眶的淚水，不讓它流下。

「我的策馬這麼的體貼，怎能不高興？」

伸出手緩緩地貼上對方的臉，軟軟的皮膚有著粗糙的觸感，師九如微微皺起眉，
他的戀人喜歡通宵的習慣，似乎在他們分開住的這段時間之後，又再度糜爛。

「別講得很像我平常對你很不好。」任著師九如摸著自己的臉，這是對方最近最喜歡做的一件事。

「你又熬夜了？再這樣我要拜託護士在旁邊擺一張床，強迫你陪我睡囉。」

移了移身子，將棉被拉開，擺明要對方鑽進來。

「最近有稿件要趕著交，沒辦法，你很囉嗦耶，師九如。」

聽話的脫下鞋子後上床，鑽進戀人溫暖到讓他想哭泣的懷裡，緊緊地擁抱。

「還是得抽空睡覺，這樣對身體不好啊，我不在的時候，你也得好好照顧自己，不然我會很擔心。」

像在哄小孩般，輕拍著策馬天下的背，輕柔的低語在對方的髮頂，一撫一撫的摸著細長的黑髮，
這是戀人最容易入睡的催眠曲。

「…沒有你，叫我怎麼睡…」閉上的眼落下了淚水，不著痕跡的漸漸沾濕了雪白的病服。

「真是愛撒嬌，我的小馬。」

沒有說破，只是笑笑地望著窗外，聽著窗簾拍擊揮動的聲音，徐徐的微風夾帶著木棉花的味道，
陣陣地飄進房間內。

「…九如，我想吻你。」

偷偷將全部的淚水眨出目光，抬起頭來，看著戀人那張有點驚訝後便轉成無盡溫柔的笑臉。

「嗯。」

乖順地平躺在枕頭上，感受著策馬天下在臉邊細密綿長的啄吻，
他很自然地閉上雙眼並摟住對方的腰，輕輕的舔舐就像小動物一般，滑過他變得異常敏感的感官，
從光潔的額流連到鼻尖，耳邊響著愛人的吸吮聲，不知怎麼覺得有些煽情，
然後自己的唇便被封了口，甜蜜地沉淪在彼此的索求中。

卻嚐到了另一種苦澀的滋味，竄流而入。

沒有因此結束對愛的探求，師九如的掌心撫壓著策馬天下的後髮，加深了纏綿的唇舌捲動，
汲取這些日子以來分離的寂寞。

不久，低低的喘息與微弱的嗚咽同時響起，卻不是如同往日的激情而起。

「睡吧，策馬…」輕撫著對方的髮，任人壓著自己的胸懷，心雖然重重地抽痛著，卻意外的無可奈何。

「…嗚…」

抽泣聲埋藏在師九如的心跳前，難以抑制的情感崩堤在最愛的人面前，策馬天下只能無助地抱緊著對方。

終於…哭了…

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散開，雖然不捨，卻總比對方在自己面前不斷隱忍住情緒好，
他不希望好不容易才將策馬拉進了光明，又將策馬推入了更深的黑暗。

不是你的錯，策馬，不要去害怕這樣的事實，我們需要面對這樣的結果。

嗚咽的聲音隨著時間漸漸轉弱，慢慢替換成平穩的呼吸聲，但安撫的手未曾停止，
依然溫柔地慰藉著受傷的心。

將臉轉向窗邊，外頭一片美麗的橙紅，開始轉涼的晚風吹拂著師九如的瀏海，飄動的瀏海下那雙美麗的眼睛，

黯淡無光。

你要代替我，繼續看著這個如萬花筒般絢麗變化的世界。

*****

走進超商，瀏覽著飲料櫃，拿了瓶黑咖啡，便朝向櫃台結帳，
望了兩眼店員身後的香菸區，決定了牌子，便指了指。

「給我那一個…」腦子一瞬間晃過戀人搖著手指的模樣，唇咬了咬，將放在桌上的咖啡再拿起。

「香菸不用了，我去換個飲料。」

提著一袋東西離開超商，伸手從袋子裡拿出一大罐鮮奶，扭開瓶蓋，
便咕嚕咕嚕的下肚。

師九如不喜歡自己抽煙和常喝咖啡熬夜的習慣，自從和對方在一起後，
他便戒了煙，也沒什麼機會在喝咖啡，因為不需要熬夜撐精神。

伸手看了看錶，十一點，他的一天才正要開始，前陣子因為師九如住院，
就沒有在工作，拖延了不少即將交稿的稿件，最近被催件，因此被師九如趕回家工作。

開了門，走進兩個人的家，黑漆漆的一片，
沒有往日裡師九如窩在沙發上看書的光景，便讓策馬天下沉悶了表情，
走進自己的房間，將電腦打開，繼續跟工作奮戰。

不工作不行，因為他睡不著，所以白天到醫院陪師九如順便補個眠，
晚上回家就埋首於工作中，他只能靠著專心於工作裡，暫時忘卻錐心泣血的疼痛。

如果那一晚，他沒發神經囔囔著想吃宵夜；
如果那一晚，他沒因一時該死的好奇心而轉了彎；
如果那一晚，他沒跟對方硬碰硬…

在黑暗的房間裡，望著泛藍光的螢幕，雙眸又朦朧了起來，
策馬天下舉起手臂擦拭眼睛，即使師九如希望他不要放在心上，
他又怎麼可能不責怪自己？

「策馬天下，振作！師九如需要你，要加油。」用力拍打自己的臉，試圖緩下紛亂的情緒。

忽然間，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了起來，策馬天下擰起眉，大半夜的到底是誰打電話給他？

拿起一觀螢幕顯示，嚇得策馬天下趕緊按下通話鈕，口氣十分焦急。

「喂？！師九如？」為什麼他會打電話來？發生什麼事了嗎？

『…怎麼了嗎？策馬？』溫和的聲音透露著疑惑。

「…我才想問你怎麼了！你怎麼會打電話來？」

『因為被隔壁間小孩的哭聲吵醒，順便問你到家了沒。』講得理所當然。

「真是的…早到了，你…怎麼打電話的？…」

挫敗的搓揉著頭髮，聽到師九如的聲音固然很開心，不過都半夜兩三點了。

『手機就放在枕頭邊，畢竟最近接到不少問候的電話，也可以順便聊聊天打發時間，
至於怎麼打的嘛…我自己的手機，你的電話自然很好找。』

「嗯…早點睡啊。」不知怎麼，聽見對方的聲音，煩躁的情緒就平穩了不少。

『睡很多了，這麼快就要掛我電話？』

有些失落的反應從電話另一頭響起，策馬天下忍不住彎起嘴角。

「你現在打得是要付費色情電話，請問九如哥哥想聽呻吟還是嬌喘？」

果不其然聽見對方噗滋一聲將電話拿遠的笑聲，策馬天下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咳…謝謝小馬弟弟的電話服務，我只要普通閒聊就可以了，這樣會打擾到你工作嗎？』

「不會，等我換成耳機，拜託九如哥哥～不要掛唷。」

故意裝出可愛的聲音，逗得電話另一端的人笑意連連。

他們就這麼你一句我一句，很難得的用電話嘻鬧了一整個夜晚，
用著脫離近三十歲年齡的孩子氣，異於平日的肉麻整整熱線了好幾個鐘頭，
直到換班的護士被師九如誇張的笑聲給嚇得進房查看，才結束了這場奇妙的對話。

其實，他們都明白，只是要製造一個讓彼此都能放鬆心情的機會。

躺上床，將四肢伸展成大字型，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從師九如住院以來也快十天，
這些日子，他從師九如那裡得到了些什麼，也讓師九如失去了些什麼。

他和師九如的相遇很莫名，他只是一個找不到工作的失意頹廢青年，在偶然的機會下經過了就業介紹所，
被莫名其妙的拉進去面談，在那時遇見了幫人代班輔導心理的師九如，然後兩人就這麼糾纏在一起。

他們的初吻，發生於他接到的第一份案子上，案子成功收到錢後，他開心了好久，
客戶因為欣賞自己的作品，又介紹了其他客人給他，收入終於有了平穩的著落，
他忍不住將這份喜悅分享給不停為他打氣的師九如，叫了師九如到家裡慶祝，
幾杯酒下肚蘊釀了未知的勇氣，他凝視著師九如那雙溫柔似水的目光，他們的唇就莫名越靠越近地貼服成一體。

然後一切就很順理成章的發生，從牽手到擁抱，從兩地奔波到同居在一起，
他們的生活很平淡無奇，回想起來卻是那麼自然而然的習慣，
偶爾的激情通常是因為當時情緒的失控，外在環境造就了他的失控，他造成了師九如的失控。

他愛極了師九如在身下那雙美麗眼睛瀰漫著濃濃的愛慾光澤，
也愛極了壓著自己的師九如露出性感又危險的侵襲目光，
那一對勾住他心靈忍不住悸動的眼眸，是這般迷人卻也包容了他無數的任性。

那雙眼睛所蘊涵的溫柔，正是自己死心塌地的源由。

那雙如同萬花筒般美麗燦爛的眼眸，是這麼地迷眩了他的心。

策馬天下伸手捂住嘴，阻塞住險些流露出的哭聲，卻無法抵擋漫延到床罩上的淚水，
他很討厭哭泣，卻沒有辦法自己的哭泣，因為他的過錯，讓師九如失去了那雙明亮清徹的光芒。

他們只是很一如往常、走在熟悉的小路上，因為自己半夜肚子餓睡不著，便拖著師九如出來吃宵夜，
也只有在這種大部分人都入睡的時光，他跟師九如才會光明正大牽著彼此的手，
偕肩地望著滿空閃爍的星火，相視而笑地走回溫暖的家。

然後，他聽見不遠處的爭吵聲，他不顧師九如不太贊同的憂慮眼神，便魯莽地放開手跑去觀視，
便看到一群少年正在圍堵一個人，在路燈下看起來泛著綠光的少年已是傷痕累累，卻抹不去眼中狠厲的光芒。

他不清楚紛爭因何而來，但他內心的正義感討厭以多欺少，便想嚇阻這場圍毆的戲碼，
卻沒料到少年逞兇鬥狠的脾氣，就成了一場混戰，雖然挨上了幾棍，
但從小練了跆拳道的身手還是產生了助益，另個少年也不枉多讓，赤手空拳打趴了好幾個人。

正當他們帶點小傷解決了所有人，他有些生氣地望著少年不屑又嫌棄自己插手的模樣，
才想找對方理論，後面竟有人拿著碎酒瓶朝自己砸了過來，一個猛烈的撞擊讓他倒在地上，
等他回過神想破口大罵，卻看到師九如滿臉是血的跪坐在地上。

他的心就像被鐵鎚擊中般，裂成了好幾塊，只能強忍著焦急將師九如抱在懷中，
一路發了狂似地奔向醫院，揪著醫生的領子激動地咆哮，最後無助地在急診室外，徘徊地走來走去，
等待著那顯示危險的紅光，燈熄的那刻。

他最愛的人，千萬不要有事。

那是他今生唯一的虔誠祈求。

當他望著師九如躺在病床上，蒼白的臉部纏繞著繃帶時，他的心剎那間就涼了一半，
雖然得知平安無事後鬆了一口氣，卻在醫生領著自己觀看X光片時，世界就像在他的眼前崩塌一般。

碎玻璃割傷了師九如的眼睛，可能會失明。

他像是失魂一般走出看診室，覺得自己邁向病房的腳步就像在飄浮，踩踏的路是這麼虛幻，
眼前的畫面隨著緊湊的呼吸變得彎彎曲曲，忍不住停下腳步扶著一旁的牆面。

他覺得自己快喘不過氣，腦子裡嗡嗡嗡地有什麼響著，
一種想要做嘔的感覺卡在喉嚨間，所有的力氣全被抽空。

師九如，會失明？

恐慌感一瞬間襲上了身，像道電流刺痛了每一條神經，因此清醒。

怎麼會、怎麼會，不可能…

拖著疲軟的身軀進入病房，在月華微弱的光芒下，
看到那雙眼睛被禁錮在白色繃帶黑色世界裡，他像被打了兩巴掌，強迫面對現實。

「策馬…是你嗎？」虛弱的聲音飄渺地響起，右手似是摸索，在半空中遊走。

「…師九如…」趕緊走到對方身邊，抓住那令人心碎的虛無感，緊緊握住那一直很溫暖的掌心。

「太好了…真的是你，你身上的傷沒事吧？」露出那張熟悉的安適笑意，卻令策馬天下更加的痛苦。

「笨蛋！我會有什麼事，你該想的是自己吧！」

「策馬，我沒事，真的。」安撫地拍拍對方冰冷到出汗的手，一貫悠揚的笑顏也不禁化為苦笑。

「騙人…你為什麼要衝過來？為什麼那麼笨！」不要一副沒發生什麼事的表情啊。

「…因為我不願意看到你受傷，所以我不能讓你受傷。」語氣堅定。

「但是卻換成你受傷了！」激動地顫抖起來，他不要這樣的結果。

「不要焦急，沒事的，策馬…」

輕聲安撫，對方的擔憂深深地傳遞給自己，也讓自己難免心浮，可是他們不能一起陷入憂愁的漩渦。

「你知不知道…你可能…可能…」

一想到這，那言語就像是禁忌，讓策馬天下開不了口。

「…策馬，萬一我失明，你會丟下我嗎？」

故意投出假射性問題，想轉移對方極度不安的情緒。

「不可能！」立即地反駁，他這一生都不會再輕易離開師九如的身邊。

師九如笑了笑，即使看不見繃帶下的眼睛，也能感受到那流露出的柔軟。

伸長手碰觸著策馬天下的臉，手指輕輕滑過每一道曲線與弧度，
就算是閉上眼睛，他依然能在腦海裡清楚勾勒出策馬氣到快哭的可愛表情。

「那不就好了？我相信你會一直在我的身邊，成為我的眼睛。」

撫上對方眼睫，那一雙專注在自己身上的深情目光，就算真的看不到，他依然感覺得出來。

「不要講那種話！師九如…」你可能永遠都看不到啊！

你為什麼還笑得出來！

「策馬…許多事就算看得見也不懂得去珍惜，我雖然可能看不見這個世界美好的模樣，
但我卻可能因此體會到更多簡單的美好，所以不用傷心。」

「話不是這樣講，你…」不要這麼輕易接受事實…

「對於救你，到現在我依然不後悔，所以不要放在心上，好嗎？」

將對方拉入懷裡，微微地嘆息，他明白不容易，但木已成舟，他不希望策馬今後活在自責裡，
如果命運安排他這樣的難關，他會試著與策馬一起努力渡過。

「…我不知道，我只希望你好起來。」

眼眶泛紅，浮起的水光晶晶亮亮，在月光的照耀下，閃爍著似萬華鏡般繽紛的光芒。

他只希望，他深愛的人，能再用那雙眼睛看到兩個人相處的世界。

****

穿著白色外袍的醫生跟護士講了幾聲，護士點點頭後拿出新的繃帶將青年的眼部纏上，
接著便將窗簾拉開，室內再度由昏暗重回光明。

待醫生一群人離開，坐在角落的策馬天下一臉陰霾，隨即起身走到青年的面前，難以抑制憤怒的對著戀人大吼。

「師、九、如！」

明白策馬天下怒氣何來，師九如也只能苦笑以對。

「靜心，策馬。」

「靜、靜、叫我怎麼冷靜！我真是會被你氣死！」

真的是皇帝不急，卻急死太監！師九如到底是神經大條還是個性太悠遊自得？

「反正又還沒確定我會失明，就將機會讓給更需要的人吧。」

「醫生會提，就是因為你需要！醫生也說了手術越早做對眼睛的復原程度越好！」

剛剛看到醫生拿起手電筒對著師九如的眼睛照光，師九如絲毫無反應的張著那雙空洞的大眼，
就讓他有些頭暈目眩，醫生表示白天有方過世的人願意捐出眼角膜，
雖然不能預料相容排斥的情況，但越早動手術對眼球神經的連接復原會越好。

可是，師九如這個超級大笨蛋竟然問醫生說，有沒有其他患者也正等著這份寶貴的眼角膜，
最後竟然還表示願意將機會拱手讓人，真真是氣死他了！

難道他還沒在黑暗世界裡感受到絕望嗎？從受傷到今天已經三至四天了，
師九如又是一個很愛到處摸索嘗試的人，翻倒東西、撞到牆壁、絆倒在地…這些苦頭，他還沒有玩夠嗎？

師九如覺得新鮮，他可是心疼到想把人像母子一般綁在背上跑了！

「這個醫院裡還有兩三個人渴望著這份禮物，他們比我煎熬的更久了啊，策馬。」

「醫院不是一天到晚都死人，也不是短期內都有人願意捐出眼角膜，你想等到什麼時候！」

知道自己不應該對戀人發脾氣，但望著纏繞繃帶的傷眼，就讓他急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從沒比現在這麼討厭師九如那顆讓人又愛又恨的愛心！

「策馬…總是有機會的，不管任何人，一生之中皆有考驗與難關，這或許就是我的考驗。」

明白自己讓戀人心裡不好過，師九如也只能放軟聲音，伸起手表明想碰觸對方。

知道這是師九如的緩兵之策，策馬天下半是埋怨半是無力的握住手後坐在床邊，
因為他不可能放著師九如做任何動作而無動於衷，真是擺明吃定自己。

「師九如，此時此刻，該關心的是自己。」摟住其腰，埋首在對方的肩髮，悶悶出聲。

「凡事皆有好的一面，端看心境，我覺得這樣做很值得，
我也清楚你只是擔憂我，就再觀察一段時間吧，好嗎？」

瞬間感受到對方驟然緊縮的強力擁抱，相互依靠的兩人皆不作聲，明白這是策馬心有不滿的埋怨，
但對方加予自己的外在疼痛，怎比得上對方內心的痛苦？

看不見，恐懼嗎？

…其實他的內心也會揣揣不安，也發現非常多的不方便，處處需麻煩他人也感到十分抱歉，
沒辦法觀察到策馬顯而易見的表情變換也讓他失去許多甜蜜的樂趣，
尤其他並不希望讓策馬產生忐忑與心傷的情緒，這些在看不見後都無法事先預防。

只是，失去光明後，他更感受到平日不易察覺的細密關懷與愛意，
不論是友人的焦急與關心，還是策馬無微不至的照顧。
也許他失去了，但他也得到了，取與捨或許不一定能平衡，卻讓他更加的珍惜與感激，

正因看不見，才更加真實。

感謝有你，始終在我的身邊。

******

他開始後悔當初怎麼不找一間有電梯的公寓來住，卻找了間要爬五層階梯的套房當作運動的理由。

「你、你，小心走，慢慢來。」

緊張地扶著戀人的另一手，隨著對方緩慢的腳步與攀附扶把的手，不停向上走。

「沒想到回家的路，這麼驚險刺激。」

在黑暗中，竟無法將往日居住的家，與正在踏踩的路途，連成一線。

「師九如你不要光笑，腳提高一點！」走這段路竟也害得他滿頭大汗。

「我又不是行軍走路，踩得到下一階就…」話還沒講完，腳就給絆著整個人向前撲倒。

策馬天下嚇得趕緊攔腰一扶，師九如抓著握把的手也算牢靠，
只是半跪在階梯間，臉上的墨鏡因傾斜而勾著耳際懸搖在半空。

「沒事吧？有沒有摔疼？」低頭心急的問著。

「無妨，真是自打嘴巴啊，呵。」

搖搖頭站起，微微的疼痛感在膝間漫延，內心偷偷地苦笑，這被發現可是又要挨一頓罵。

「就叫你小心了，讓我抱著你上去吧？」

「抱著人你更不好爬樓梯，只剩一層了吧？我們繼續走。」

讓對方扶著自己站穩，這次的步伐更顯小心翼翼。

「真是的，叫你乖乖待在醫院，幹嘛回家找罪受。」

決定先比對方早一步向上爬，速度也放得更慢。

「十多天待在病房哪都不能去，很無聊啊…以後還是會回家，先適應一下也好。」

「你會好、著、回、來，醫生也叫你不要先回來，偏偏坳不過你，
怎麼會這麼任性，明天還不是要回醫院，一個晚上你也好啊。」

爬上五樓，倒退身子牽著師九如的手走向家門前，停下腳步拿鑰匙開門。

「別唸了，策馬，我怎麼覺得你越來越囉嗦？」貌似受不了，師九如滿臉無奈。

「你在我耳邊時時嘮叨，不、變、也、難。」很故意到戀人的耳邊提醒，罪魁禍首是誰。

「唉啊啊…」失笑地被拉進門，正想準備在玄關脫鞋，卻發現有人先一步握著自己的腳踝輕拉。

「策馬…我自己來就…」

「腳──」

有些不耐煩的命令口氣，三兩下替戀人脫好鞋放到一邊排整齊，自己再脫掉鞋，先爬上有斷層的木製地板。

「沒忘了門口長怎樣吧，記得先抬腳向上，小心走。」

依然是牽起對方的雙手，謹慎地往客廳走去。

偷偷地咬住自己的唇肉，抑制著襲上鼻頭的酸澀，醫生提醒過他不要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如果他現在看得到，肯定也是視線朦朧吧，不知怎麼的，忽然好想好想看看對方的表情。

策馬天下環顧客廳四周，他在出門前有把這些日子造成的零亂全都收拾乾淨，
連平常不會去理會的用品也全都排列整齊，不讓任何一物造成絕對會到處亂走的師九如行動上的不便。

「來，沙發坐好，想吃什麼？…可以亂摸，但不要搞破壞！」

先約法三章，免得等下他看不到，師九如又弄傷自己。

「…都好，我會乖乖的。」顯然對方很滿意這個答覆，在自己的臉頰落下重重的一吻後離去。

這是他離開十多天的家…

師九如從自己的腿邊開始觸碰，摸索著印象裡曾與策馬纏綿的三人沙發長度，
從窗戶吹來的風辨識著自己的位置，外頭不時伴隨鳥鳴與草木窸窣的聲響，
他和策馬特地找了這個較為偏僻、遠離人車的社區居住，雖然較不方便，
但卻能享受到自然悠閒的生活品質。

俯身向前摸著冰冷冷的桌面，沿著橢圓弧繞了一圈，才發現桌面的寬廣，
照著記憶裡的景象小範圍謹慎的站起移動，雙手貼上有點粗糙的牆面，
這是他和策馬花費兩天時間才粉刷好所有的牆壁，
旁邊有個書櫃裡面是排滿了琳琅滿目的書籍，他們常一人一本就窩在沙發上打發一個下午…

耳邊傳來細碎的聲響，不久便聞到誘人的香味，師九如嘴角輕揚，
自從兩人在一起後，策馬花了很多功夫在學做菜上，所以現在也能獨當一面燒出一桌好菜。

聽著鍋鏟拌動的聲音，忽然有一種安心與溫熱滿溢了胸口，
他何德何能擁有了一個這麼疼愛又忍讓自己的伴侶，雖然兩人生活看似平淡普通，
但策馬給予了自己太多想像不到的驚喜與幸福，每一瞬都是彌足寶貴的回憶。

在與策馬邂逅之後，才深深體會到世界更多值得珍惜的美好，如同萬華鏡般閃閃動人。

好想看到，今後更多你的模樣。

「還說不亂跑，想什麼笑成這樣？」走向站在廚房前失神的戀人，抱住便是深深的親吻。

回到家的鬆懈與安全感，讓這個吻熱烈的險些擦槍走火。

纏繞的舌緩緩休戰，唇依然迷戀地留連在戀人的愛裡，
有太多說不出的想望只能藉由無聲的言語傳遞給對方知道，

不捨不棄、不能不愛。

「吃飯吧，好一陣子沒吃到你煮得東西了。」

「保證你吃到還想再來一碗。」

好想無時無刻、將你的每個樣子烙印在──我的眼裡。

******

空氣間瀰漫著淺淺的橘香味，讓人不自覺的放鬆了心神，
淡褐色的大床上有著兩個人，一人眼睛蓋著白布躺臥在另一個坐著的人腿上。

「真是好久沒這般好好洗個頭。」青年享受著頭皮間傳來的舒服按壓，嘴角漾著淺笑。

「不要亂動，頭髮還沒擦乾。」

策馬天下拿著毛巾輕輕在師九如溼漉的髮間搓揉著，仔細不讓水珠往眼睛流去。

窗外傳來淺淺的蟲鳴鳥吟，微風帶來舒適的氛圍，兩人靜謐地珍惜著這短暫的夜晚時光，
只剩輕輕的髮絲搓磨聲，交流著兩人樸實的情感。

「策馬…」

「嗯…？」

「讓你這般勞心勞力…真的是辛苦你了。」

伸手覆上髮間細心按撫的掌心，語氣間有些歉疚。

停下動作，策馬天下眼神注視著紗布覆蓋的雙眸，像針扎在胸口的滋味依然，
希望自己不痛卻不知該怎麼做，他無法像師九如這麼坦然面對一切、逆來順受，
只能默默跟隨著他的腳步，學會調整自己，畢竟很多事就算他想強求也無力回天。

「也許辛苦，但心甘情願，如果你體諒我，就少做些蠢事。」

算是一點報復，張手就捏住那白嫩嫩的臉頰。

「…我盡量，今後還會一直的麻煩你，謝謝你願意陪著我。」

扯在面容的力道不痛不癢，卻有著對方不變的擔憂，深深傳入心底。

「你教我的，就是不要放棄希望，所以我不會放棄任何機會，也不准你再說不要。」

彎下腰身，捧著對方鵝蛋形的臉龐，輕吻著對方的鼻尖，說出堅決的誓言。

「你的執著，從來不下於我。」

無可奈何地一笑，迎上對方滑落唇瓣的啄吻，因為了解對方的心意，
清楚彼此的想法，交覆在一起的手心，環顧至對方背後的懷抱，才能更加堅定。

遠比任何言語都還要來的溫暖。

*****

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家，沒有打開燈就直接走入客廳，整個人倒臥進沙發裡，
黃色的牛皮紙袋就扔在眼前的桌上，用手抹了抹略顯憔悴的臉色，卻揉出更多的心殤。

眼神渙散地浮游在紙袋附近，腦海裡響著醫生的話語及診斷結果，師九如的視力已趨近於零，
對光的反應幾乎所剩無存，從出事到現在已經快一個月，若再無替換的眼角膜，
將可能完全的失明，成為目不見光的視障者。

這陣子他跑了很多醫院，雖說不應該詛咒有人往生，
可是希望師九如重見光明的心願始終無所動搖更不願動搖，
因此他還是跟不少病危的患者家屬請求是否能捐贈眼角膜，
但這種器官捐贈的風氣並不盛行，傳統習俗還是希望保有往生者大體的完整，
再加上眼角膜捐贈有其時效性，所以被拒絕與怒罵的次數不計其數，
讓他一次次的站在急診室前的走廊不斷地失望，也看著不少家屬祈求著上天的垂憐，
卻總是只能聽見哭泣聲漫延在悲傷的人心間。

他清楚師九如已經接受了這樣的結果，所以很努力的在做適應的行動，
訓練著自己必須自主，也開始向同事交代攸關工作交接的事宜，
但他明瞭師九如心裡多少有些遺憾，喜歡看書的戀人無法再看到文字，
科技再怎麼輔助盲人，資訊接受的來源還是比一般人辛苦與稀少；
再怎麼喜歡那份助人的工作，行動不便的師九如還是必須放棄，重新尋找出自己的定位與未來。

就算心理不想面對，他們還是為最壞的打算開始做準備。

「養狗嗎…」醫生向他們提出導盲犬的建議，除了可以陪伴患者也可以協助一些行動。

為什麼會是師九如？

將雙手埋在眼間，一閃而逝的念頭再度掀起淚水的氾濫，從掌間流下的悔恨侵蝕他未曾想像的世界，
命運是這麼的出其不意，讓人無法防範的措手不及，就將眼前的幸福打成粉碎。

師九如明明是這麼好、這麼好的一個人，為什麼上天要讓他遇上這樣的考驗？
他付出的愛心還不夠折抵一個危險降身的福氣嗎？

即使明白，問再多的為什麼也無濟於事。

外套口袋裡的手機震了震，接著響起師九如清朗溫潤的笑聲『策馬，接電話囉～』，
是他們一時好玩所設的手機鈴聲，對方手機裡是自己錄的『師九如，快接電話！快給我接！』

將眼淚擦一擦，清清有些乾啞的喉嚨，望著不熟悉的電話皺起眉，
接起後是陌生的女聲，策馬天下越聽臉色越慘白，回應的口氣更是急切，
掛斷電話後便匆忙的立即出門。

師九如！

***********

Taxi飛快的行駛在馬路上，後座的人雙手交十的揪緊在臉前，微微低垂的臉邊冒著冷汗，
內心的焦急就像奔馳的車子，不斷地催快速度。

心中的願望是如此的簡單，卻渺小的難以達成。

隨著剎車的聲音響起，迫不及待推開門的動作與另一手遞出的千元大鈔一氣呵成，
衝下車的腳步還來不及思索，便被響個不停的警鈴聲與強烈的喇叭聲給震住，
另一台白色的救護車急急地停在急診處門口，
車上的人打開門對著絲毫沒注意後面行駛車輛的行人大呼小叫，便一臉怒氣的走向後頭。

策馬天下壓著心頭，緩緩被驚嚇的慌亂，呼吸都還未平順，便再度加緊腳步往醫院裡跑去，
在同一個時刻，從救護車裡拉出的擔架，上面躺著鮮血淋漓的少年與策馬天下擦身更快地被推進急診室裡。

只是下意識的偏過頭一看，只是發自內心的一個卑微冀望，交會了兩個人的眼神。

策馬天下閃過醫護人員急迫的呼喊與趕人的行為，奔跑的速度慢了下來，
記憶還停留在那已被送進另一間診療室的身影，那張似曾相識的面容與絕望的目光。

抬頭看著那亮起的紅燈，策馬天下的目光微微一黯，
在心底邊是譴責自己也邊為對方祈禱，便再度邁開步伐。

人心簡單的願望，是不是會踩著另一人的悲傷而過。

**********

氣喘噓噓來到病房前，正逢護士開門出來，策馬天下焦急地開口。

「師九如現在怎樣了？為什麼會突然這樣？」

「醫生評估是因為傷口感染造成高熱，先打了幾支營養針增加他的抵抗力，
但如果傷口感染的狀況轉移或惡化，可能就要轉加護病房觀察。」

「不是都照你們的話做了！在你們醫院為什麼還會發生這種事！」

無法克制擔憂引起的恐懼，他已經失去某部份的幸福，無法再承受更多不可預期的突發狀況。

「策、策馬先生，你就算兇我們也沒用啊，我們已經盡全力了，
病人的身體狀況我們也只能想辦法控制卻不一定能周全，醫生有交待如果眼睛感染的情形再惡化，
就算以後有替換的眼角膜也…，請你有心理準備。」

護士小心翼翼地後退幾步，望著策馬天下陰晴不定的表情。

「…我知道了，抱歉、兇了你…」握緊的拳嵌入肉裡，忍住險些遷怒的情緒。

走進病房順手將門關上，那個總是一臉笑意的人正不太舒服地緊抿著唇，
涔涔的汗水沁出額上，陷入昏睡的意識裡。

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拭著師九如因高熱而紅潤的臉蛋，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要說，
卻不知要怎麼開口給對方知道，明顯比受傷前瘦了一圈的狀況，除了師九如也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疼痛影響著食欲，情緒牽涉到胃口。

有福既是同享，有難理該同當。

輕柔地扶起失去意識的戀人靠在自己肩邊，脫去白色的病服，提著毛巾抹去多餘的汗珠，
撫拭的手停在對方的胸口，放開布巾任其滾落到腿上，掌心就這麼壓在戀人的左胸上。

跳動的速率，一如往常，怦、怦、怦…

漸漸地平緩了另一顆衝動難抑的鼓動。

拉攏對方的衣服，拾起那只溫暖的手貼伏在自己的臉上，師九如總是這般安撫自己的情緒，不厭其煩。

「師九如…九如…」

側首在戀人耳邊低喃，低垂的目光懸著決堤的淚痕，
到底為什麼人心會變得如此脆弱，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怯懦？

或者，不願意面對擁有後的失去？

「你說過不要放棄希望，要勇敢面對困境，你說過每個人都與他人有關係，彼此共享一切，
正因為如此，這個世界才會充滿歡笑，又充滿了悲傷…才會如此的可愛。」

心疼的凝視著覆在眼上的白色紗布，無能為力的悔恨在掌心裡漫延，

卻只能任著命運啃蝕著他的幸福，茫然失措。

「你答應過我，要與我共享、分享今後的每一天…」

*****

走到販賣機前，投下了一杯咖啡，彎身拿起滾動而落的冰涼罐身，並一邊伸手揉了揉眼皮，
眼壓高的讓他不甚舒服，因為焦急而引起的頭疼，同時讓他整個人相當不適。

師九如的高燒已經退去，加上醫生和護士剛好要複診，他索性就先離開病房走一走，
一夜未睡又匆促趕到醫院，使他的身體與精神都到達了極限，疲憊感隨著鬆了口氣開始大量釋放，
讓他恨不得想立刻找張小床就趴下來休息。

但另一個不安在心頭隱隱蠢動，即使思眠也無法安然入睡。

師九如失明在即的事實，懸在心上搖擺不定。

灌入喉中的咖啡帶著絲絲苦澀，卻怎麼也比不上籠罩著他思緒的苦楚，
想要挽救的心情隨著時間逼近越來越絕望，做了再多的努力都難以保住自己小小的願望，
即使步伐依然不死心的往急診處前進，但他依然如同每一個擦身而過的焦急家屬，
除了哭喊、除了祈求、除了面對一個又一個令人昏厥的打擊，
也只有無能為力地茫然望著從掌中消失的希望。

師九如說，他們已經比別人幸福，已經比別人擁有的太多。

抹去因耳邊陣陣哭聲而莫名盈眶的水光，疼痛感彷彿會傳染，
漫延著每一個人的心，非是感同身受，卻令人忍不住鼻酸。

『那男孩子身中好幾刀，刀刀入骨，現在只剩半口氣掛著，
似乎也聯絡不到家屬，現在黑道鬥毆真是太恐怖了…』

路過的護士低聲的討論著，策馬天下不經意地豎耳聞之。

不知怎麼，腦海裡浮起那名躺在擔架上全身是血的少年，又想起那晚路燈下狂傲不羈的身影，
似曾相識的感覺開始重合，搭成了記憶的圖面。

然後腳步開始移動，找名護士問了下，
往那被排在最角落無人理會、只剩呼吸器與心律機在維持生命的孤獨空間。

他只是單純的想見那名少年。

少年身上的血跡已不復見，只是換上一層又一層綑綁的白色紗布，
卻依然聞得出淡淡的腥味飄散在四周，那張臉上有一些瘀青，但仍舊看得出是血氣方剛的少年，
罩在口鼻的呼吸器吐露著微弱的白霧，雙眼似乎為了忍耐劇痛而緊緊閉闔。

策馬天下轉身跟附近的護士說了幾句話，拉了把椅子坐在少年身邊，沉默地盯視著那張面容。

如果當時不是為了插手他的事，師九如也不會失明…

伸出了手，在少年的胸膛上停留了半晌，接著拉起滑落到肚邊的白毯，
將它蓋好在對方的胸前，最後扶起對方的掌心，深深握住。

「加油…要撐下去，你可以的。」

連他自己都感到納悶，這時候他明明應該陪伴在師九如的身邊，
照理說他該怨懟眼前的這名少年，現在自己卻由衷的希望對方能健康好起來。

時間明明越來越緊迫，他卻沒有辦法違背師九如平日對自己灌輸的觀念，
而且若是師九如，他也會這麼做。

就像要回應策馬天下內心的期待，握在掌心間的手動了動，
不久一雙眼睛緩緩的張開，神智似乎還尚未清醒，只是愣愣地望著上方。

「你覺得怎樣？」策馬天下小心翼翼的探問，臉上有藏不住的擔憂。

少年微微地偏頭，眼神流露疑惑地望著面前的人，目光一往下便飄落在自己被緊握的手，
想要抽開卻力不從心，想開口說話卻只感到陣陣疼痛，最後便放棄地疲軟在床上。

這個人是那天的…

「放心，你不會有事的。」輕聲安撫，雖然方才護士告知其實還沒脫離險境。

少年從震驚的神情慢慢變回一貫的冷淡，這輩子手裡握得總是冷冰冰的棍棒或兇器，
體會到的是鄙夷或冷嘲熱諷，手中傳來的溫暖與耳邊的鼓勵竟令他莫名地想哭。

鐵石心腸，原來不過是自欺欺人。

「你別亂動，好好休息，我會在這陪你。」

本想制止對方顫抖伸起的手，但似乎有話想說，只好直接協助拿開臉上的呼吸器。

「…你…為什麼在…這裡…」忍著身上不停傳來的劇痛，他不需要假惺惺的同情。

「因為我想在這裡，所以在這裡。」知道少年沒有力氣甩開自己的手，故意握得更牢固。

「滾…我不需要…你…」瞪著那傳遞溫暖的手，他的人生最後不需要任何的憐憫。

「你要我走，我偏不走，尤其你欠我欠得不少，你若不好好活下去，我怎麼跟你討！」

發現少年沒有求生意志，策馬天下有些惱怒，多少人想盡辦法要活下去，
卻還是有許多傻瓜不懂旁人的擔憂。

「…你應該恨不得…我死吧…因為…那個人…」

他不知道那一晚替眼前這雞婆傢伙擋下一擊的青年怎麼了，
但他看得很清楚當時這個人，著急到快崩潰的模樣。

策馬天下沉默了會，扯起一抹有些僵硬的笑顏，就算是那麼的牽強。

「…虧欠他的人是我，跟你無關。你欠的人是我，一句道謝和道歉。」

「我…不會…還的…」

不管他有沒有傷害到別人，外人看他的眼神總是帶著防備與懼怕，他不懂眼前這人為何不怨恨自己。

「人生有些事不是嘴巴說不要就能推掉，反正糾纏人的功力我應該也學到不少，
活著是你的義務，還你原該還的是你逃不掉的責任，所以給我拼命活下去。」

他已經明白人與人之間的牽扯，不是那麼容易了斷的。

抿著唇，平常他很討厭有人對自己說教，也許一切都該歸咎於自己受傷沒有力氣掙扎，
才會意外心平氣和的聽著對方迴盪在耳邊的言語。

為什麼要他活下去？頭一次聽見有人希望他存在…

發現少年閉上眼轉過臉去，原本握在掌中死命撐直的手已放軟後微微縮起，
策馬天下對這樣的舉止一展笑顏，他就是了解少年是用鬧彆扭的方式回應自己，
他也曾這般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用滿是不在乎的模樣回應師九如。

或許，他們有機會變成不錯的朋友。

「策馬先生，原來你跑到這裡來，師九如先生醒了，醫生請你過去。」

負責師九如病房的護士口氣有些責怪地跑來。

「喔，我知道了。」回完護士的話，策馬天下隨即轉頭，十分認真的對著少年說。

「我一定會回來，給我在這裡好好等著！身為年輕人該有活力，不要隨便的放棄。」

拍拍對方的手背，策馬天下便轉身離去。

「噯，你覺得策馬先生跟師九如先生是什麼關係啊？一直都是策馬先生來照顧耶…」

護士們好奇地交耳輕談，臉上有著調侃的臆測。

望著策馬天下溢於言表的焦慮，對於『師九如』的身份已有個底，
起伏不定的胸口忍著想要咳嗽的疼痛，緊擰著眉心的少年發出虛弱的聲音詢問。

「請問…」

********

與醫生交談過後，策馬天下一臉驚惶地進入病房內，右手緊緊揪著膛前的衣領，
緩緩的輕顫似是在隱忍著什麼，在聽見師九如開口的那一刻，崩潰。

「…醫生跟我說了，策馬，過來。」

「…師、師九…如…」

哽咽到幾不成聲的斷句，拖著不夠堅強的步履至床邊，整個人趴跌於上。

沒有說什麼，只是伸出掌心不斷輕撫著靠在腿上的戀人髮絲，
那低低無法克制的啜泣聲迴盪在整個空間，一聲聲敲痛著他的心房，他很清楚最後這樣的結果，
真正受到最大傷害的是策馬，明明只是強烈地想保護對方，卻在最後才發現無力感是那麼的明顯。

我們除了繼續向前走，竟找不到其它的方法。

傾身覆蓋環抱著對方，雖然自己已面對了失明的事實，但說不失落是假的，
這一生他再也看不見策馬的一顰一笑，甚至於可能害策馬失去了笑容也說不定，
想到這裡便令他對策馬產生了歉疚，也許怎麼都無法彌補策馬心中的破洞。

幸福，或許是在又哭又笑裡，找到的一絲光輝。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拼命在嘴邊吐出的抱歉，就像是說出了千千萬萬次，就能達成心中渺茫的祈求。

「策馬…」

深鎖的眉頭只能加重擁抱的力量，『不是你的錯』這樣的安慰已無法說服將過錯全怪罪於自身的戀人，卻也找不到適合的話語來撫平對方的傷口。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師九如，都是我害你失明的！」

猛然抬起頭來，猶如往日堆積壓抑的恐慌一次爆發，策馬涕淚�K堤的面容有著狂亂。

「策馬！！！」

雖然再度纏上繃帶的雙眸無法印入策馬崩潰的神情，卻從發顫激動的言語裡清晰可聞，
師九如只能難受地提氣一吼。

交織成無解的疼痛，死死地纏縛著兩顆心。

策馬一震，接著被師九如捧住雙頰後，只能用淚水來代替言語。

「策馬…你還記得嗎？你曾說，師九如是你的光…」

延著指身不斷滑向腕邊的熱淚，一陣陣令師九如也不禁跟著眼熱。

「我很開心，雖然我從沒有什麼要當你人生燈塔的想法在，但若能為你指引一絲光華，
讓你毋需擔心害怕，勇敢的朝美好未來邁進，便是師九如最大的榮幸。」

頓了下，輕柔地拭去似乎源源不絕的淚花，然後將對方靠在肩邊、抱進懷裡。

「你可願意…成為師九如的光？」

策馬天下聞言，只是緊緊閉上雙眼，用力地回抱著戀人的腰身，
僅管不知眼淚何時才會停下，也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呼喚著對方的名字。

「…師九如…師九如…師九如……」

******

策馬天下站在病房內盥洗室的鏡子前，不斷用冷水潑著自己的臉，鏡面上映著一雙紅腫的眼睛，
憔悴的慘白面容呈現一種悲傷的對比，彷彿闡述著現實的殘酷。

過了一夜的慌亂情緒終於慢慢穩定下來，醫生昨天宣告的失明通知仍言猶在耳，
摸摸自己茫然的皮相，腫得像核桃的目光只能低垂著，明顯垮下的嘴角像是鬆塌的簾幕。

忘了該怎麼笑。

隨性的將臉抹乾，打了個呵欠走出盥洗室，從昨天到醫院就只喝了罐苦咖啡，
現在胃有些隱隱的不適，挨餓的肚子翻攪抗議著。

探頭望著入眠不久的師九如，對方為了安撫自己也整夜未睡，
這樣對病體不太好，小小敲著自己的頭懲罰一下，便放輕腳步準備去覓食。

手都還沒摸到門把，門便惡狠狠地推進來，著實嚇走了策馬天下的疲倦。

「策馬先生！！」幾名護士拉著有些緊促的嗓門，在大清早放送。

「噓！你們小聲點，病人在睡覺！」

有些責怪地瞪著莽撞的護士們，策馬天下作勢要將人推出去。

「策馬先生，要開刀了！」

護士們各個戴上口罩與手套，拿著一套綠色的乾淨病服，便繞過策馬天下的身旁入房。

「開、開什麼刀？」一臉莫名，策馬天下望著其中一名護士向自己遞上一份合約書。

「有人指定要捐眼角膜給師九如先生，醫生說就試看看，你看一下開刀合約書後就快簽吧，時間緊迫！」

拿著合約書，策馬天下腦子亂轟轟，望著護士們搖醒師九如，
對人講了下話後便先開始打上幾支營養針，然後為他換穿帶來的手術服，
一氣喝成地連人帶床準備運出病房。

「策馬先生，你擋在路中間我們出不去。」護士無言地望著一臉呆滯的策馬天下。

大夢初醒，策馬天下趕緊走出病房，一邊跟著師九如的病床移動，一邊低頭瞄著陌生凌亂的三個字。

心，怦怦怦地跳躍著。

抬頭望著急診室上頭的燈亮起，漫長又焦心的等待才正要開始，簽好的同意書已被護士收走，
雖然醫生說沒有把握讓師九如幾近失明的雙眼再恢復視線，
但對於那三個字的主人，策馬天下心懷深深的感激，對方的大愛無私。

看著處理文件的護士又匆匆地經過，策馬天下忍不住好奇心，向前詢問。

「請問一下…那名捐眼角膜的人…他的家屬在哪裡？」

護士停下腳步，彷彿也有著一臉的疑問。

「你不是他的家屬或朋友嗎？」

「我？」換成策馬天下一頭霧水。

「他的身份目前還不太清楚，昨天你離開後，他問了下有關師九如先生的事，
然後就表明他要簽器官捐贈的文件，並指定將眼角膜捐給師九如先生。」

「我離開後？…」

很努力地回想著昨天發生了什麼事，但因為沒睡到多少所以腦子轉得有點慢。

「就是昨天躺在那邊角落的受傷少年啊，你不是還跟他聊了天？」

順著護士指去的方向，策馬天下迷惑的臉一瞬間清明而震驚。

「你說他！…」因為師九如的事對自己衝擊太大，讓他一時忘了那名少年的事。

「今天清晨他忽然情況惡化，大約在半個小時前搶救無效，
為了眼角膜的時效性，才會臨時緊急準備為師九如先生動手術。」

「怎麼會這樣…」策馬天下退了幾步靠上牆邊，臉上寫著不敢置信。

「說到那名少年，他好像有留遺言，也許是給你的，我去問一下今天值班負責他的護士。」

沒有理會護士的離開，策馬天下覺得頭有些昏，胸口有著難語的空蕩，
雖然跟這名少年只是幾面之緣，但總是堅信著青春所擁有的生命力，
卻沒想到命運是這麼的瞬息萬變…

「策馬先生，這是那名少年急救前所說的話，值班護士有將內容抄起來，就交給你吧。」

接過一張簡單的便條紙，策馬天下屏息注視，呼吸就像自動地停擺，眼眶更是難以自制的紅了起來。

『欠你的…我只能這樣還了。

活著的約定，就由那雙眼睛為我延續生命，

對不起，還有…謝謝。』

「怎麼會這樣…你們…都是笨蛋…」

蹲下身，策馬天下頹喪地右手扶著額，左手拿著那張沉重的道歉與道謝，久久難以言語。

所謂的光明，是不是無形間照亮了誰？

***

策馬天下看著手中拜託師九如朋友調查而來的資料，眉宇間早是打上千千結，
一句句輕聲地唸給身邊的戀人聽，心情上也愈加沉重。

「嗜殺者…」

唸著少年的名字，看著那坎坷紛擾的成長過程，無怪乎第一次見到他的感覺，
是全身充斥著難以靠近的暴戾氣息，那般的拒人於千里之外。

「就照你說的，我們就為他處理後事，盡點微薄的心意。」

拍拍策馬的手，他們都沒想到與嗜殺者之間，到最後會有這份出乎意料的緣份。

「嗯。」將資料放一旁，將右掌覆上師九如握著自己的手，忐忑不安已顯現在發冷的溫度。

「策馬…平常心看待，嗜殺者所留下的希望，不可以強求。」

今天是拆線的日子，他們都無法預知結果是憂是喜。

「…我知道，但我還是祈求老天爺能讓我從心所願…」

即使他明白，越是期待，越是害怕受傷害。

「謝謝你一直在我身邊，策馬…」

即使失去了看得見的光明，但始終有策馬照亮著自己將來的路途。

「笨蛋，不在你身邊我要待在誰身邊…」

聽見門板的敲擊聲，看著醫生與護士陸續進來，拉上的窗簾杜絕了光輝的照耀，
策馬天下只是坐在師九如的身邊，緊緊地握著他的手。

注視著白色繃帶一圈一圈的落下，勒著呼吸的無形壓力便愈是加深，
眼皮上有著已褪色還留一點點淺色縫跡的疤痕，
那雙纖長的睫羽沉靜地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隨著醫生的指令，緩緩掀開來。

策馬天下緊張地站起身，握著師九如的掌心交疊攏靠地猶如祈禱的姿態，
開閤的目光越是揚起一度，不安與期待就越是糾纏成扯死的結。

師九如！？

那雙曾經讓他迷戀不已的眼眸張開來，卻不再是似曾相識的色彩，
如同萬華鏡般轉換著不同的彩度，從深邃的海藍幻化成蒼翠的黛青。

「…師、師九如，你看得見嗎？」

恐慌地望著師九如面無表情地直視著自己，一眨也不眨的瞳仁，只倒映著自己憂懼的神色。

「策馬…」

「師九如？」

望著對方攏起了眉首，似乎試圖嘗試著什麼，接著又舒緩開來，看得自己又驚又怕。

一隻手緩緩地伸起，貼上了策馬天下的臉，猶如往日的摸索，
令策馬天下倏地慘白了一張臉並忍不住哽咽失聲。

「為什麼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呢？」

眼神像是恢復了光采，流轉著昔日的柔情萬千，綻放出那令人再熟悉不過的恬適笑顏。

「…笨蛋！不要嚇我！」

邊吼邊向前用力擁抱住師九如，眼淚再難克制地流了下來，不斷收攏的臂膀是說不出的激動。

他日日夜夜的祈求，只為了這一眼的交會。

「抱歉，因為太久沒看見你，一時感動的不知該做何反應。」

不在意身旁護士們好奇的目光，緊摟著啜泣不已的戀人，輕輕地吻著對方烏黑的秀髮。

「…笨蛋笨蛋笨蛋…」

虛軟無力的咒罵不斷地重覆著，一句句都是說不出的愛語，低低迴盪在戀人的笑顏前。

那雙如同萬華鏡般燦爛迷人的目光，

始終不曾從自己的臉上移開。

********

「師九如會連你的份一起努力活下去。」右手貼伏胸前，說出無以回報的誓言。

將鮮花擺好，上面還閃爍著晶亮的水珠，蹲著的人看著墓碑上的字，五味雜陳。

「我以為我們能成為不錯的朋友…卻沒想到收了你這樣的大禮，
我欠你的註定還不了，你這招真狠…嗜殺者。」

「來世我們想辦法一起還他吧。」

策馬天下抬頭，望著戀人遞來的掌心，背著陽光的師九如看不清楚臉的輪廓，
只見那對翠綠的光輝閃爍著暖暖的笑意，彷彿交疊著另一個人的殘影。

「你說的，可千萬別放開。」覆上那溫暖到令人陶醉的掌心，讓對方將自己拉起。

漸漸遠離的一雙背影靠得很近，貼偎的肩臂下依稀可見緊緊相扣的十指。

「唯獨你，絕不放開。」

(完)

-----------------------------------------------------------------------------

以下是萌到的歌，這首歌害我寫了這麼多字...真不划算...Orz||||

-萬華鏡-

總是努力祈求著能「從心所願」
就算言語會有褪逝的一天但我愛你的心絕不會磨滅

清晨的朝陽照亮了這條街
從無意識晃動的手之間窺見了微眩的夏日

「天是蔚藍色的」「天是紅橙色的」

然而渴求著餘溫的心情是不變的

在萬華鏡絢爛變化的世界裡你做何感想?
緊緊握住你的手心
遠比任何話語都要來得溫暖

在與你邂逅之後我才深深明瞭
謝謝你

人的手是為了擁抱悲傷之人而存在
人的手是為了擁抱愛而存在

黑暗奪走了光明
光明照亮了黑暗

在萬華鏡絢爛變化的世界裡你做何感想?
就算身影消逝

"正因看不見所以才叫做真實"

就讓你我將愛之花綻放吧

緊附著地向下紮根無盡綿延的森林
只要仰望就可看見浩瀚無際的天空

一定有等待著
從天而降由你而生那份陽光的人吧

萬華鏡如此絢爛然而我封閉的心只有你看得見
就算所有的話語(事物)都紛散而逝

我還是深愛著你
謝謝你

總是努力祈求著能「從心所願」

[ 此貼被血弒在2008-06-10 21:24重新編輯 ]

【桃花逐水流】師策專署論壇—歡迎來到充滿愛的世界~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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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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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4)

1樓發表於: 2008-03-25 01:4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這就叫沙發嗎？（羞扭（喂...|||））

好吧、我的確是淚腺很發達（跪倒）
看到後面九如的獨白後、心上有種莫名的沉重O_Q
希望大大這篇不要真的是悲文吶Orz"（裝熟首部曲(喂)）
總覺得有種很深、很深的寂寞，雖然彼此就在身旁
卻仍是感到說不出的寂寞、心痛
深怕緊握住的手，又會再次放開似的O_Q
打不下去Orz|||……（淚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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鷹司復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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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8-03-25 03:0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怎麼了怎麼了~~為什麼師九如會住院呢??是生了什麼病嗎???還有策馬的道歉~~真令人匪宜所思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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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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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8-03-26 01:0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我好想掐……血亲，你能不能让我掐一下呢………………T"T

很虐，非常虐，相当的虐……虐的不仅是老师，同样在精神上虐到了小马……如果老师的眼睛无法恢复，小马一定会自责一生的……小马希望的也是能用自己的眼睛看见整个美丽的世界啊……

老师……请好好安慰小马哦……小马会因为你脆弱，也会因为你坚强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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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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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4樓發表於: 2008-04-14 0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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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想知道結局啊......先表達一下怨念罷了

師策這對第一次回復給了大人呢

策馬為自己的過失自責，老師卻希望他能放開心結
糾結的困局啊
很重視對方的兩人，在突如其來的變故下，如何做才是恰當

如果老師的眼睛不能好轉，策馬恐怕一生都會悔恨啊
老師卻不希望他好不容易才能夠從黑暗里帶出的策馬，又再度跌入

策馬怎么會不明白無論如何，老師不會怨恨他，但更因為老師的溫柔和寬容，讓他覺得自己更加的最無可恕
怎么能夠讓萬華鏡一般的光從師九如眼中消失呢

在老師的安撫下痛哭出聲然后陷入睡眠的策馬啊，老師是你唯一的歸巢吧
在心愛的人懷里睡著，不管將來要面對的什么暴風雨，都要振作以對哦
有老師陪伴的策馬，你要像老師期望的那樣勇敢呢
哭泣并不丟人，關鍵是哭泣過后，能夠堅強啊

題外：終于翻到這篇文啊，是自己決定一定要回復的，當然也是順便催催結局啦，不會變坑吧（憂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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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弒

貪婪，是最華麗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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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51)

5樓發表於: 2008-06-11 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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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衡~

恭喜踩了一個拖n個月坑的沙發..○(*￣︶￣*)○
這篇文基本上大部分屬於很沉重的狀態~﹨(╯▽╰)∕

放心~~絕對不會是悲文，但小小虐的溫情路線~( ￣ c￣)y▂ξ
你講的那種寂寞路線，其實在本篇不太會明顯~
不過那種如果兩人愈在一起愈感到寂寞的心情...我真的滿寫看看~XDD (還寫啊!!)

乖乖~希望你看完這篇文，會發現淚腺真是白發達的~XD (毆)

鷹司復活~

╰(￣▽￣)> 嘿~看完你就知道為什麼師九如生病，為什麼小馬道歉囉~

這篇文有點倒敘法+插敘法~總是時間點是有點亂跳的~("￣﹋￣)

小藍藍~

不要掐我啦~~我怎麼知道你的心臟這麼脆弱~ \(￣□￣")/
這種程度不算非常虐啦吼~~別人明明也寫過很虐的啊~~
我這只是小角色而已~╰(￣▽￣)╭

有時候安慰達不到效果，這也是我想表達的~T^T
所以小馬註定要被我欺負了~> 3 < (逃)

詭痕~

結局拖了3個月~終於寫出來了~(〒△〒)

謝謝你勇敢的浮出來回水~~╰（ ≧﹏≦）╯

兩個人糾結的情緒，以及各自面對的情境不同，
想要保護對方，卻各自都發現無力感，也許是感情裡多少都會有的無可奈何。

兩個人站著看得點不同，但從心希望對方幸福的心願是一樣的，
所以依然努力相互扶持，這就是師策最令人感動的地方了~^^

我終於把它補完了~Q^Q 它終於不是個坑啊!!! (雖然過了3個月~Orz)
謝謝你的回覆~~^____^

【桃花逐水流】師策專署論壇—歡迎來到充滿愛的世界~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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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mory26

代理时好时坏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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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4)

6樓發表於: 2008-06-11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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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啊……光看前面还真是吓得我半死~~还以为师美人得了什么绝症咧~！原来只是失明啊~？还好……呃、当然这也是很严重的！非常严重——可是比起失去生命~已经是万幸了……（前面铺垫太恐怖了……看到不会死才松一口气~）
九如老师总是只考虑别人不为自己着想~这样小马儿会很担心的哎~~不过~也是知道策马一定会理解自己才这么任性的吧？（没错！就是任性！）小马儿也真辛苦~~虽然赌气嗔怒却仍然温柔照顾、用不耐烦地语气说的却是体贴的话~~真是别扭得好可爱~~

小马对小嗜的态度好感人哦~~这么宽容大度、这么温和亲切~~把那些大道理说的这么轻松简单~既不会有说教的枯燥呆板又很能打动人心~太了不起了~！小马儿开导人的本事青出于蓝了哦~~不过没想到小嗜是这样结局……有点遗憾呐……

鸳鸳相抱何时了，鸯在一边看热闹~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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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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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0)

7樓發表於: 2008-06-11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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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嗜被小馬感化了....不過下場還是掛了
有點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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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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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8樓發表於: 2008-09-18 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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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結局算是好的吧
最起碼嗜殺者也感到世間的溫暖
而師九如的眼睛也順利的復明
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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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鈴

一見鍾情長如一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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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8)

9樓發表於: 2008-10-02 0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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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ＱＱ（淚如雨下）為、為什麼要這樣折磨人．．．．．

心中五味雜陳，無法言諭～（繼續痛哭）Ｑ^Ｑ

看了，明白大愛實在太偉大了！！！！（淚奔）

能做到不自私，不求回報，只希望對方能好好繼續走下去，這種情懷，令我非常欽佩！！

可是，卻很難達成．．．．．．

（拭淚）感覺生命的意義是如此微妙，能活著便要好好珍惜！！Ｔ^Ｔ

握著對方的手，互相扶持，這種溫馨，叫人非常感動～

希望兩人能牽著彼此的手，繼續走下去～

連小殺份也要努力下去喔！

嗚～～～～～我要去面紙擦淚啦！！（淚奔）　

現在做對的事，以前做錯的事........錯了嗎？

之前做錯的選擇，現在做對的選擇........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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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6.10 【師策師】萬華鏡 (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