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3.04 【鐵競】從開始到現在（鐵骕求衣X競日孤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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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rkmo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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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2)

樓主發表於: 2017-03-04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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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4 【鐵競】從開始到現在（鐵骕求衣X競日孤鳴）

【鐵競】從開始到現在

CP說明：鐵驌求衣（御兵韜）X競日孤鳴
現代AU，八號當鋪梗

——————————————————————————

第1章

夜濃如墨，風徐林簌。
駝背的男人手上拿著一張泛黃的地圖，在充滿迷霧的林谷中左繞右轉。
這張圖中的路線每一次都會自行發生變化，駝背男人滿臉急慮，匆匆地審視著圖中的路線，找出路線更改之處，腳步同樣匆忙地按照正確的路，艱難地尋到了一座古樸陰森的大宅面前。
宅門上刻著古怪的龍首蛇身圖，此刻圖案從中間裂開，大門無聲自內開啟，駝背男人已沒有初次到來時好奇細究的心情，一路跑進了最裡面的一棟別墅。
別墅的大門依然無聲地自動打開，駝背男人顧不得在門口的地毯上蹭掉鞋底的汙塵，皮鞋已經踩上了白雲石地板。
可幸的是他在地上留下的鞋印正隨著他踏出的步子逐漸消失，大理石鋪制的地面依舊纖塵不染。
駝背的男人徑直走向大廳盡頭的那一個房間，然而還未等他碰到門把，房門忽地便從裡面打了開來。
門後站著一個身形健碩的男人，無論是棱角堅硬的面容，還是如鋼板凜直的脊樑，都散發出一股子濃重的鐵血味。
“御先生，御先生，您可一定要幫幫我。”駝背男人滿懷希冀地盯住站在門口的御兵韜，他的眼底佈滿了血絲，似乎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休息過了。
御兵韜沉默不言，甚至沒有朝他看上一眼，也沒有對他的祈求作出任何反應。
駝背男人變得更加焦慮不安，話語開始混亂，“我這次來，我想當……您看我還能當些什麼？”
他的話剛說完，房內突然傳出了一道醇雅清亮的聲音。
“陳先生，還請進來談話吧。”
駝背男人聽見這個聲音，眼裡露出了巨大的驚喜，他來了不少回，並非每一回都能見到這間神秘當鋪的負責人。
只有第一回和後來的兩三回，他才得以見上一面。
那是一名身帶勳貴之氣，面容蒼白俊秀的儒雅男子，任誰看了一眼都不能輕易忘記。
因為那名男子眼中存有無邊無際的黑暗，找不到盡頭的黑暗中蘊滿數不清的世情人欲，無時無刻不在誘人墮落、沉淪。
而另外幾回處理交易的都是這位元負責人身邊的助手，也就是剛才開門迎接他的御兵韜。
只不過經助手處理的事效率不知為何會有折扣，通常都要遲上一天才會出現變化。
但他此次要做的交易，是萬萬慢不得的，如今正在進行的那一場商務談判，局面很有可能會受各種因素更改，所以他只能快，越快越好。
於是陳先生不再猶豫，高喊著“孤鳴老闆”，隨著御兵韜的指引快步走進會客室。
室內仍是一方紅梨木桌，一隻炭黑色的硬皮沙發，桌子對面是一隻灰色的椅子。
競日孤鳴身上裹著一件雪貂領大衣，右手執著酒杯，右腿正墊在左腿的膝關節上，姿勢閑懶地窩在沙發裡，總是帶著淺笑的琥珀眸子瞧向那個在椅子上坐立不安的男人，緩緩開口細數道，“第一次來陳先生當了你祖父生前珍藏的，死後留下成為傳家寶的字畫，換了成為財務部部長的機會……”
“第五次你當了嗅覺，然後成為你們公司的經理……”
“最近的一次，你是典當與你最親的親人之間最為美好的記憶，換了技術入股，成為公司持有股份第二多的董事，這一次，是第十次，那麼，你又想換什麼呢？”
競日孤鳴的話雖是問著那位元陳先生，視線卻轉向了立在一旁，眉心總是深擰的御兵韜，見對方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便擱下酒杯，似笑非笑道，“不如就讓我的好助手來為陳先生提一項合適的建議，畢竟是他帶回來的客戶啊。”
御兵韜抬眼看著他，目沉如山，許久都沒有開口回話。
整個房間裡一片寂靜，坐在椅子上的陳先生急得額頭冒汗，卻也被那兩人仿若對峙的怪異氛圍擋在外頭，插足不得，一時不知該說什麼，而眼下他也確實不知道還能再典當什麼來換取他想要的那份合作案。
“怎樣了，你也和陳先生一樣，感到很為難嗎？”競日孤鳴一反平日慵閑作態，步步緊逼，終於如願從那個比岩石還要堅硬難敲打的男人口中逼出了一句話。
“親情。”鐵驌求衣鎖視著競日孤鳴的臉，意圖從毫無瑕疵的表情中找出什麼東西，“我的建議，親情。”
“哦……？”競日孤鳴似乎一瞬間怔了怔，隨即轉開了目光，笑意浮在唇角，沒有思考哪怕一秒就自顧自地點著頭道，“是個不錯的主意。”
聞言，陳先生的神情竟是從焦急轉變成了不舍和掙扎，他表現出的痛苦越強烈，就證明他的親情價值會更高。
“真難以割捨，是嗎？我也是這樣認為。那麼溫暖的感情，那些真心待你好的人，都是一種無價的寶藏……”競日孤鳴嗓音溫柔，像是在和朋友閒話家常一般，可他的每一句話都帶著可怕的壓力，他微微合起眼，預知著未來即將發生的事情，然後歎道，“但是你的時間不多了，若再不決定……陳先生，你的談判成果，很不樂觀啊。”
最後的話像是一記毒針，狠狠刺進陳先生的心臟，他握緊了拳頭，死死地壓著自己的雙腿，還在做著最後的掙扎。
競日孤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杯中的紅酒，視線又轉到了御兵韜的身上，漫不經心地又說了一句，“還是陳先生，你也可以選擇停止，不再典當，離開金光當鋪。”
“不不不！”陳先生噌地一下從椅子上跳起，急切踱步，抱著自己的頭，嚷嚷自語，“我已經無法停止了，我不能現在就停止……不，我不能……”
“是啊，有些事，一旦開始就無法停止了。”競日孤鳴直視著御兵韜一陣，便轉回了頭，手掌虛撫過桌面，一份協議書便出現在桌上，他笑著問道，“陳先生的選擇是？”
“我——”陳先生心一橫，牙一咬，拿起鋼筆在協議書上快速簽了名，“我當！”
“對不起，老婆，我對不起你，小志對不起，爸爸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們……”
競日孤鳴輕擺了擺手，本來還在絮絮叨叨，自責不已的陳先生話聲漸止，慢慢垂下了頭顱，陷入了昏迷。
在他閉上眼睛之後，他會開始做一場最美的夢，而當他醒來的時候，便會失去他最珍貴的東西。
競日孤鳴單掌按向陳先生頭頂上方，修長五指在空氣中隨意一握，從陳先生的大腦中拽出一團紅得耀眼的光芒。
御兵韜攤開右手，手中憑空出現了一個玻璃瓶，他揭開瓶蓋，讓競日孤鳴隨手將那團紅光扔進了玻璃瓶中。
競日孤鳴坐回沙發上，右手輕一揮，椅子上的人已經消失不見，回到了該去的地方。
御兵韜將玻璃瓶帶入儲藏室安置妥當，準備回返大廳時便看見了扶門而立的競日孤鳴。
“做得還慣習嗎？”競日孤鳴眼帶笑意，語氣很是關切體貼地問著他。
御兵韜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自我進來已有三年，共計三千三百三十九樁交易，每次都問同一句，該我問你，不煩嗎？”
競日孤鳴眯起眼，凝視著御兵韜的臉，仔細地審了好一會兒才幽幽地歎息一聲，頗是埋怨道，“有時候我覺得你的這張臉皮或許比我的更加可怕。”
御兵韜濃眉一皺，“你的意思是？”
“看起來真像面部神經壞死啊。”競日孤鳴鑒評道。
御兵韜從鼻間沉沉吭出一聲，目不斜視地掠過他，大步走出了儲藏室。
競日孤鳴望著那副穩如泰山的背影，不由記起最初見到那個人的時候，也是同現在一樣，一樣的滴水不漏，三年來，全無破綻。
直到御兵韜的身影消失在長廊拐角，競日孤鳴才邁了步子，準備離開。
突然，身後現出了一片赤色的影子，強烈的魔氣襲來，同時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
“他的來歷成謎，有不可預知的風險。但你知道本皇為什麼同意你選中他做助手嗎？”
“我猜應該是……”競日孤鳴認真地思忖了片刻，沉吟一聲道，“真缺人手吧。”
身後的魔影完全不理會他胡七八說的話，接著道，“因為他若是在，你就會勤快，不會再給本皇收些雞毛蒜皮的典當品，盡做賠本生意。”
“唉呀，”競日孤鳴驚訝一歎，回過身道，“我怎樣不知他有這樣大的影響力。”
“不去監督嗎？”那片魔影不再聽他打岔，又再開口問。
競日孤鳴搖了搖頭，“每一次去也都是徒勞無功。”
“要抓猛料，就要下猛藥，這道理不必本皇來教你，孤鳴氏的叛逆者。”說完這句，魔影霎時沒了蹤跡。
競日孤鳴倚在牆邊，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嘴上怨歎著“真正是難纏啊”，走出兩步遠後，忽然，他的身影便從當鋪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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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7-03-04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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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月牙懸上天際，車水馬龍的街道一瞬之間仿若被收入了鏡頭之中，喧鬧倏止，來來往往的人群也以各種姿勢定格在原地。
驀地，一陣輕巧從容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緩緩拂開虛空，踏入塵世。
競日孤鳴抬頭望向街道對面的一間酒吧，單手負在身後。
周圍頓時恢復了最初的熱鬧喧嘩，人們匆忙地從他身邊走過。
有些不太忙碌的人經過他身側的時候會忍不住多看他幾眼。
“這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大熱天的怎麼穿這麼厚實，也不怕給捂出痱子來……”有人指著競日孤鳴身上的雪貂領外衣，和一旁的同伴竊竊私語著。
“就是就是，可看著挺人模人樣的也不像是個瘋子啊……”
也有人看見了競日孤鳴的面容，結伴而行的幾個女孩湊在一起偷眼瞧他，紅著臉激動地爭相低喊：“他長得真好看……”
“我就從來沒見過這麼帥的男人……”
“你們說他是不是哪一個明星呀？”
“我看不是，明星都沒有他好看呢！”
成為焦點的男人對自己引起的騷動毫無反應，耳邊自動去除了周遭的雜音，只留下對面酒吧中他所想聽到的一些聲音。
幾個女孩鼓起勇氣朝他走去，卻在離他只余半步距離的時候猛地停住了腳步，她們的大腦同時陷入了一片空白，忘記自己要做什麼，面面相覷一會兒，便齊齊轉身離開了。
競日孤鳴收回了餘光，眼前隨即浮現出酒吧中的景象。
御兵韜和其他四人的身影落在他眼底，交談的聲音也一同傳入他耳中。
“……老大仔，我們是認真的，”風逍遙神色嚴肅，攬著妻子榕桂菲，繼續勸說道，“現在我和小菲也都生了孩子，有了後，你也該放心了，就讓我去替你到那個什麼破當鋪裡當助手吧！”
“大哥，你不用擔心我和你的小外甥女。”榕桂菲幫忙勸說道。
“師父，我也是同樣的想法，”墨雪不沾衣牽著妻子長琴無焰的手，鄭重道，“我和無焰也已經有了兒子，當年你是為了救我們四個才和金光當鋪做交易，典當了自己生生世世的光陰，為魔鬼效力，現在，讓我代替你去。”
戴著面紗的長琴無焰正準備開口幫自己的丈夫一同勸說，卻見御兵韜重重地放下酒杯，語氣不容置喙地喝止道，“我已說過，這件事不必再提。”
不等那四人再說什麼，御兵韜又問，“那兩個小搗蛋鬼沒來？”
風逍遙和墨雪不沾衣對視一眼，沒有說話，倒是榕桂菲搶先出聲解釋，“今天約好要和大哥你見面，我和逍遙就帶著女兒先去墨雪他們家會合，兩個孩子鬧騰得很，要出門的時候都睡著了，我們就將他們放在家中讓保姆代為照看，也免得每次見面都讓大哥你聽他們哭鬧，擾了喝酒的興致。但大哥若是想見他們——”
“不用，”御兵韜打斷了她的話，指了指堆在座位上的幾大袋嬰兒紙尿褲和奶粉，“這些你們走的時候帶回去。”
“又讓大哥你破費了……”
探聽至此，競日孤鳴興致索然，思緒散著飄著，酒吧裡的畫面也在他眼前逐漸褪去，視線漫不經心地投向了矗立於隔壁街道的那座教堂之上。
即便被黑夜籠罩，依然聖潔得讓人不忍玷污。
但他的視線卻沒有過多地停留在教堂上，而是透過了教堂，望著相隔了十幾條街道的墓園入口。
月夜下的墓園沉寂而鬼魅，這個時段，常人不是刻意避繞也會選擇對其視而不見。
沒有哪一個人會像他一樣看得入迷，看得忘神。
“魔鬼對教堂也有興趣？”御兵韜的聲音忽然自身後沉沉傳來。
競日孤鳴低聲笑了，“世事無絕對啊。”說完他抬腳，往前走去。
御兵韜看著他去往的方向，眼中掠過一抹異色。
平常連找客戶、談交易都懶得出門，能不走路就不走路的人，此時是哪來的興致，竟要大半夜散步……去教堂？
御兵韜皺了皺眉，舉步跟了過去。
競日孤鳴側頭看了一眼跟上來的人，意有所指道，“不走嗎？你可以離開。”
御兵韜冷吭一聲道，“他有講過，我是你選中的人，我若離開，你一體同罪。”
“唉呀，”競日孤鳴捂著心口，十分感動地笑彎了眼，“原來你有這麼在意老闆的生死嗎？”
御兵韜無視他話中戲謔，面無表情道，“我不做沒把握的事情。”
“我的兄弟、義妹、徒弟、徒媳，皆是你救下，你給他們活下來的機會，我可以用自己的命去換。”
“一換四，值得。”最後，御兵韜斬釘截鐵地下了結論。
競日孤鳴睨了他一眼，無奈道，“還真是會打算盤。”
“你聽見他們的話了。”御兵韜突然轉開了話題。
競日孤鳴眨了眨幽亮的琥珀眸子，歎上一句，“在你眼中，我是這麼愛偷聽牆角的人啊。”
“你有聽見，他們任一人都說，要替我的位置，他們任一人，也都有足夠的能力。”御兵韜又說。
“你是你，他們是他們，”競日孤鳴負著手，語氣變得淡漠，“怎樣能夠相提並論。”
氛圍一時靜了，過了一會兒，御兵韜才又出聲問道，“你就這麼青睞我？”
“怎麼，是不是感覺真像被怨鬼纏上了？”競日孤鳴眯眸淺笑，像極了狡猾的狐狸。
御兵韜望著他那張精緻得幾乎無可挑剔的臉，嘲諷一句，“你若長得像鬼，這樣的話會更有說服力。”
“哈……魔鬼，不也正是鬼嗎？”
競日孤鳴話音落下，突然揚手隔出了一個空間，另一隻手再揮，面前憑空出現兩個身軀僵直，腦袋低垂的傀儡侍僕。
御兵韜站在他身邊，距離很近，只見他嘴唇輕動，似在吩咐什麼事情，卻聽不見任何聲音，連要讀他的唇語都因為嘴唇動得幅度太小而難以辨識出片言隻語。
很快，競日孤鳴再次擺手，讓侍僕消失，他又重新邁開腳步，繼續往教堂的方向走去。
而後他開口再談，談的便是前不久才做完的那一樁交易。
“下次陳先生若再來，那就唯有典當靈魂了。”競日孤鳴淡道。
“是。”御兵韜神情不變，乾脆答了一字。
“你啊……”競日孤鳴搖頭歎息，笑著看向他，語氣溫柔得好似此時此刻皎潔如水的月，“明知道多拖延這一次，也改變不了既定的結局。又何必要做無謂的事情。”
競日孤鳴說完，便停下了前行的步子。
談話間他們已走到教堂門前。
只要過了這一個臺階，他們就能感受到這片聖潔的光。
溫暖的光源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競日孤鳴挑起唇角，腳下緩緩動了一步。
階前的光刹那如遇蛇蠍，紛紛倒退避讓。
御兵韜面色如岩，鋒利的雙眸盯緊了身旁的男人，只見那人悠然再邁一步，教堂前的光驚惶再退。
御兵韜卻在此時移開了視線，沉聲回道，“我也不做無謂的事。”
“那是最好——”競日孤鳴驀然轉身，抬手握住御兵韜的手臂，目光凝著他的臉，“最好接下來的事也不是你的意思，若否，連我也很難保你安全啊。”
御兵韜眉目緊扣，不解地掃了一眼抓在他腕上的那只手，卻在下一秒猛然覺察到周圍環境的異狀——
太靜了。
御兵韜正要開口，人已被競日孤鳴拽到身後。
突然，猶如白晝的光芒出現，吞噬了整片街道。
亮得奪目的光束中現出幾道身影，逐步將他們二人圍在中央。
天使，亦可稱之為白者，來自光明的化身，卻並非每一個人都有一張悲天憫人的面孔。
白者之中史家為首，除了走在最前頭的史豔文，與其大兒子史精忠臉上的神情可謂慈悲，他們後邊的四人，史豔文的胞弟羅碧，天上地下，至極狂人，身帶揮之不去的濃重殺意，羅碧之女憶無心卻是至極之善，不通世情的單純無邪，最末者則是史豔文的雙胞胎兒子，史仗義與史存孝，一者輕佻肆冶，一者敦厚耿直。
“真正想不到，史家人一次來齊，”在幾位白者彙聚的強大力量包圍之下，競日孤鳴神情依舊從容，甚爾“唉呀”一聲，輕歎道，“我的面子倒是真大。”
雙方並非初次照面，但一方請君入甕，費心設伏，一方甘願赴宴，束手就戮的情景卻是第一次。
幾名白者同時起陣，瞬間鑄出一面兩人高的光壁，光壁急速朝著競日孤鳴和御兵韜傾軋過去。
競日孤鳴抬手一按，光壁驟生裂紋，再往右輕輕一撥，光壁便滑向一旁，隨後無聲碎成粉末。
光散之際，右方橫空劈來一束光刃，與此同時正面更有光網罩來，目標鎖定的皆是競日孤鳴。

[ 此帖被darkmonight在2018-04-16 13:2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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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7-03-04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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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前有白者，後有教堂，無生路，也無退路。
競日孤鳴雖能魔高一丈，壓制教堂聖氣，但黑暗卻始終無法與聖氣完全相融。
白者來意昭然，不是要將他逼入教堂，重創他的魂體，便是要將他生擒，從他口中套取黑暗主宰的身份與目的。
競日孤鳴左右支拙，雙掌蓄滿魔力，準備斷光網，硬承獨立於外，來勢霸道的光刃。
光網瞬即被裂，羅碧的光刃已至，眼看避之不及。
忽然，身旁人影一晃，狂風掠動，御兵韜抬掌震退羅碧，擋在競日孤鳴身前。
下一刻，史豔文等人身後接連傳出幾道充滿驚訝的聲音。
“大哥！你在做什麼？！”
“老大仔！你瘋了嗎！”
“師父！你為什麼這樣做？”
風逍遙等四人出現在戰圈之外，滿臉焦急和難以置信。
白者是他們請來的，為的就是從魔鬼手中救出御兵韜，卻沒想到御兵韜竟會在關鍵時刻出手阻攔。
白者之中就屬羅碧性情最急躁，見御兵韜臨陣倒戈，不再避開他，手中聖光再現，率先砸向他。
御兵韜只是當鋪助手，被賦予的魔力並不能抵擋一向身為白者主力戰將的羅碧，硬碰硬只會讓他被聖光灼傷。
但如果他在此時退到一旁，正在被史豔文等人圍戰的競日孤鳴毫無疑問就會成為羅碧欲轟之而後快的靶子。
聖光逼近，千鈞一髮之刻，御兵韜當機立斷，反掌扣住競日孤鳴的手腕，背部緊貼住他，凜了神色，靜待聖光臨身。
競日孤鳴眼底倏然劃過紫色暗芒，本是在和史豔文等人對峙的右手頓收了魔力，轉了方向，按上御兵韜的肩頭，反身調換了兩人的位置。
眨眼間，暗芒逆著聖光洶湧綻開，滯住史家人的行動。
競日孤鳴身形鬼魅一閃，人已帶著御兵韜脫出重圍，落在距離教堂幾十步之外的街道上。
“你在做什麼？”競日孤鳴開口朝身旁的御兵韜問出一句，語氣似有不解。
“我不該這麼做？”御兵韜面無波瀾，反問道。
競日孤鳴瞧著他的臉，怔了一怔，隨即鬆開了手，退開一步，搖頭笑了，“我怎樣會知道你該做什麼。”
御兵韜轉過頭，朝向正要隨著白者沖將上來的那四人沉聲喝道，“別再胡鬧，退！”
“大哥，你在說什麼啊！你快過來這邊！”榕桂菲焦急地喊。
“對啊，老大仔，你快過來，我們找了三年才能找到這些可以對抗魔鬼的人，有這些白者在，你就一定可以脫離那個鬼地方！”風逍遙勸道。
“師父！把握機會。”墨雪不沾衣牽著長琴無焰，一同表態。
“他們說得不錯，”競日孤鳴點頭幫腔，隨手抬手揮出數道紫光，攔住白者的腳步，還有空閒看了一眼身旁沒有動靜的御兵韜，疑惑道，“御兵韜，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但你——為什麼還不過去呢？”
御兵韜冷著臉看他，再開口說出的話卻是對那四人所說，“你們太天真了。”
“他說得也沒有錯，”競日孤鳴深深瞧了他一眼，竟是又輕點了點頭，然後看向對面的人，語帶笑意道，“你們確實是……天真了。”
話音一落，他的左手一擺，孩童的啼哭聲響徹黑夜。
空中逐漸浮現出一幅真實又生動的畫面，畫中有兩個穿著灰袍，如同僵屍般的傀儡侍僕，他們手中各自提著一個不足3歲的小男孩和一個同樣不足3歲的小女孩。
風逍遙等四人面色大變，白者也都停在原地，不敢再輕舉妄動。
“你！你怎麼可能找到？！我們明明將人放在史家——”榕桂菲沖著面前的魔鬼怒喊過後，連忙轉向史豔文質問道，“史豔文，這是怎樣一回事？”
“啊！是豔文大意了。”史豔文自責道。
“唉，這也不能怪他們，”競日孤鳴語氣中滿是嘲弄笑意，“光與影共生，除非你們能可找到只存光明的地方，若否，黑暗是會如影隨形啊。”
話聲停住，他又擺了一下手，畫面中的傀儡侍僕便同時收緊了握在兩名孩童脖子上的手。
黑夜中，嬰啼聲愈發響亮，悽愴得讓人心碎。
孩童的身軀何其柔軟，不堪一握，如果再多用一分力……
“卑鄙！真正是陰險卑鄙！”風逍遙憤怒地喊道，正要不顧一切撲上去與魔鬼拼命，卻被相較於他更為冷靜的墨雪不沾衣拉住。
“當鋪向來沒有贖出的規矩。”競日孤鳴笑著看向身旁的男人，溫聲說道，“只要動一動手指，他們就永遠不會再啼哭。御兵韜，決定權可一直都是你的。”
御兵韜的視線始終停在競日孤鳴身上，只看見那張傾城絕色的臉露出溫暖的笑容，連他說話時的語氣都充滿了體貼和關懷，挑不出任何毛病。
可他說的話又包含著千萬分的歹毒，沒有任何理由能洗脫這份毒。
御兵韜突然轉開了目光，作下決定，“走。”
競日孤鳴眼中的笑意驟退，揚手揮滅空中的畫面。
霎時，夜靜無聲。
在白者有所動作之前，競日孤鳴再一擺手，畫面中的那兩名孩童突然浮現在半空中，卻是安穩地閉著眼，不哭不鬧。
史豔文等人連忙上前救回孩童，確認孩子毫髮無損之後，再想尋找魔鬼蹤影，只見對面的街道變得空空蕩蕩，競日孤鳴和御兵韜已經消失不見。
而至此幾萬公里遠的某一條小巷裡卻憑空冒出了兩個人影。
競日孤鳴一改平日緩行慢走的風格，疾步走在前方。
御兵韜心生疑惑，跟在他身後走出巷子，來到一條夜生活剛剛開始的街道上。
各間店鋪裡的燈光打在街上，拼湊出一條條像是得了光指引的，奇形怪狀的小路。
御兵韜不經意垂了視線，突然瞧見了競日孤鳴腳下踩出的印子。
一層薄薄的血跡隨著他的皮鞋踏地不斷覆上地面，但是新的血印一產生，舊的血印就會隨即消失。
御兵韜眉峰擰起，快走兩步，到了競日孤鳴身側，“你受傷了？”
競日孤鳴像是沒有聽見他的話，目光逡巡周遭的人群中，似乎在尋找什麼。
御兵韜沒有聽見他的答覆，沉了臉，思忖一陣，心中已得出答案。
今晚與史家人正面交鋒的時候，只有羅碧最後突然襲來的那一掌兇險萬分，競日孤鳴雖然能在和另外幾人纏鬥的過程中抽身，及時帶他離開，但羅碧當時那一掌已經逼近至眼前，競日孤鳴再快，也會受到聖光的波及。
但是競日孤鳴不但沒有提及傷勢，也並未直接帶他回到當鋪，反而帶著傷體，帶他跑到這條街上閒逛。
“你在想什麼？”御兵韜猛地伸手將人拉住，“你想做什麼事？”
競日孤鳴側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視線又轉入人群中。
突然，他掙開了御兵韜的手，身體跟著一晃，整個人像是沒能站穩，往右邊傾倒而去。
御兵韜立即伸手，卻還是慢了一步。
競日孤鳴與右邊走來的人撞在一起，身體踉蹌著往後退了一大步。
“哎呦喂！”被撞倒在地上的年輕男子痛呼一聲。
“唉呀，真不住，你沒被撞壞吧？”競日孤鳴背部被御兵韜扶住，站穩後便上前詢問被自己撞倒的人受傷的情況。
年輕男子嘟囔著“真倒楣”之類的話，從地上站起來，拍著身上的灰，看見撞倒自己的人臉色那麼蒼白，又一直十分誠懇地向自己道歉，還拿出一遝錢塞給自己作賠償，心裡的火氣頓時便消了，忙咧嘴爽朗一笑，把錢推回去，擺著手，搖著頭說，“沒事沒事，我又沒傷到，你不用給我錢的。”
無論競日孤鳴如何勸說，面前的年輕人都不肯收下這筆賠償費，撿起剛才碰撞的時候意外掉落在地上的網球袋，掛回肩上就要轉身離開。
“請等等，”競日孤鳴卻將他喊住，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黑色的名片，遞到他手中，臉上露出誠懇又溫柔的笑容，“如果你日後遇到無法解決的麻煩，可以來找我，我會盡一切可能幫助你。”
年輕男子被那從未見過的絕色笑靨惑住，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耳根泛紅，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自己亂糟糟的頭髮，緊張地連聲說了幾個“好”字，把名片牢牢捏在手裡，就轉身跑開了。
競日孤鳴斂盡臉上的笑意，唇角揚起了怪異的弧度，帶著一分冷厲和一分嘲弄。
“你已受傷，”御兵韜的聲音從身後傳出，話聲中的怒意稍縱即逝，化為刻板的嘲諷，“還有閒情餘力給人派發名片，要我誇你敬業嗎？老闆。”

[ 此帖被darkmonight在2018-04-16 14:0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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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rkmo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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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7-03-04 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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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哈，這年頭生意真難做，”競日孤鳴像是聽不出他的諷刺，隨口教起了生意經，“商人嘛……自是要爭分奪秒，唯利是圖，能賺一筆就是——”
他的話戛然而止，臉色變得極其難看，連那張巧言善辯的嘴此刻都抿成了一條直線，像在壓制什麼痛苦。
周圍走過的普通人類看不出他的異樣，但御兵韜卻能看見他身上若隱若現泛動的白光。
是天使獨有的光明力量，不同於教堂所有的光，注入魔鬼的體內，自然會造成不小的傷害。
競日孤鳴見御兵韜一直盯著他，便扯出一抹笑容，努力張開嘴，想要開口說些什麼。
“夠了，別再講話。”御兵韜握緊了他的手腕，面無表情地制止道。
競日孤鳴任他扶著，看了看他的手，又看了看他的臉，緩了一會兒，才歎了口氣問道，“你既然這樣厭惡，剛才為什麼不走？”
“你忘了自己說過的話，當鋪，不能贖出。”御兵韜冷著聲提醒道。
“唉呀，年歲大了，記性就是會變得真差。但你既然厭惡，就不必扶了。”
競日孤鳴淡聲說完，將自己的手從御兵韜的手中抽了出來，又踏著不太平穩的步子往前走去。
然而走出兩步，他卻又停了下來，目光略顯茫然地在街道上打轉，像是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往哪裡走了。
御兵韜眉頭深擰了一下，猛地走上去將人抓住，拉入旁邊的巷子裡，一離開人群，他就帶著競日孤鳴消失在空氣中。
金光當鋪終日燈火通明，此刻的會客廳中悄無聲息地出現了兩條人影。
競日孤鳴還在發怔，似是想不到三年內不會有任何逾矩行為的人會突然這樣強勢，他緩緩仰起臉看著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御兵韜。
在他眼底，有一張模糊的面孔逐漸與面前的人相合。
輪廓不清，卻讓人無由覺得處處嚴絲合縫。
只除了……那雙眼睛。
——究竟缺了什麼？還是，他真正看錯了？
競日孤鳴皺起眉，耳邊隨即傳來御兵韜的聲音，“你在想什麼？”
他旋即醒過神來，垂下眼睫，輕咳了一聲，“走得太快，眼花——”
話還沒有說完，突感身後襲來一陣焚天熱焰。
競日孤鳴神色一緊，迅速抬起右手，掌中蓄下魔力，回身擋開即將覆蓋整間當鋪的魔焰。
魔焰被迫分開，竟化成兩股熱流，徑直朝御兵韜沖去。
競日孤鳴即刻退後數步，攔在御兵韜身前，雙掌微揚，將魔焰推散。
散開的魔焰繞轉一圈，重新彙聚在一起，再度燃燒。
赤紅火光之中，立起了一道魔影，洶烈迸散的火苗裡只能隱約瞧見那魔的頭頂生著四隻龍角。
“邪皇。”競日孤鳴和御兵韜一前一後出聲道。
“你要替他受罰？”黑暗主宰元邪皇現身，語氣沉凝，當鋪中頓時升起一股強壓。
“是我督查不當。”競日孤鳴說著，上前一步，恰好阻隔在元邪皇和御兵韜之間，“我已經找到新的靈魂作補，是一個足夠純潔的靈魂。”
當鋪派出的名片每一筆都會自動記錄在案，元邪皇暫且收了動作，稍作調查，瞬即了然於心，隨即道，“那個打網球的年輕人？”
“不錯。”競日孤鳴點了點頭道。
“你想替他將功補過？”元邪皇再問。
競日孤鳴側頭看了御兵韜一眼，歎道，“也不是什麼大過啊。”
“是他引起，同樣要吃苦頭。”元邪皇不予轉圜。
競日孤鳴揉了揉泛疼的眼角，“唉，真正不能商量？”
“你沒討價還價的籌碼。”
“好吧，”競日孤鳴狡猾地眨了一下眼睛，頗為難道，“但是這樣一來，我要臥床養傷，當鋪的生意怕是又要耽擱了。”
他的話音方盡，身後突起異狀，他臉色微僵，忙轉了身，但見如蛇火鏈從御兵韜腳底纏上，不一會兒，便將御兵韜整個身體捆住。
火鏈進一步縮緊，魔氣猶如利刃刺破御兵韜的襯衣，開始灼燒他的皮膚……
“住手。”競日孤鳴的聲音響起。
火鏈停止了收縮，御兵韜神情不見一絲變化，然而望著競日孤鳴的眼神卻顯出些許困惑。
跟隨競日孤鳴身側已有三年，他只見過那人優雅從容，妙言巧語的模樣。
從來沒有聽見過前一刻出現的慌張和心驚。
不待他再細究細想，競日孤鳴開口說話，語氣已恢復以往的詼諧惡劣。
“是我忘了，邪皇聽不懂玩笑話。辦法我自然是有，當鋪會維持正常的運轉。”
御兵韜一直沉默未言，仔細聽著他們二人的談話，話說至此，他已聽出弦外之音。
今晚的事情總算由他而起，競日孤鳴身中埋伏，險些遭受重創，若非競日孤鳴早下暗棋，搏得空隙，他們恐怕也不能全身而退，無論如何都已妨礙當鋪順利運營。
元邪皇執意要做處罰於他，競日孤鳴執意不讓他受處罰，結果便只有競日孤鳴代他受罰，而他免罰。
相處三年，御兵韜並不認為競日孤鳴真是什麼體恤下屬的好老闆，只因對方外表看似溫和無害，實則冷淡寡情，手段極端狠戾。
而眼下，這樣薄情寡義的人要為他受罰，他雖覺疑竇重重，一時難以辨請目的，心底卻無端起了莫名的煩躁，當即沉聲開了口，阻止道，“不必——”
他想要阻止，但話未說完就被競日孤鳴揮手定住，身不能動，嘴不能張，最多只能動一動眉頭，瞪一瞪眼。
競日孤鳴負手背對著他，魔焰加身，竟是一聲不出，單薄的身子穩然立在原地。
處罰的時間並不算長，快要結束之時，御兵韜才隱約聽見一些抑制不住的急促喘息聲。
他眉心的溝壑霎時凹陷得更加厲害，第一次對永生的時間產生了不耐之感。
“下次耍嘴皮前要想清楚。聖光造成的傷勢，本來只需休養三日就會好，但本皇沒注意，手快了，罰得過重，連帶處罰的傷，你恐怕要養半個月。”
元邪皇罰完了人，扔下話，便收回魔焰離開。
競日孤鳴渾身發顫，勉強邁出一步，卻仍然感到乏力，連忙伸手扶住了桌子。
也許是因為受了罰，加在御兵韜身上的魔力禁錮，力量被抵消，御兵韜察覺束縛自己的力量有所鬆動，即刻掙開，快步走過去將人扶住。
這才得以看見競日孤鳴慘白的臉色。
御兵韜鋒利的目光緊盯著那張佈滿汗水的面容，“為什麼替我受罰？”
競日孤鳴身體接連受創，正是防備最弱之時，眼裡的光泛泛散散，半天沒有對焦，更別提聽明白御兵韜的問話，回答他的話。
御兵韜看著他失神的樣子，心裡一陣不適，眉頭皺緊，突然用力攥住他的肩膀，硬是將他掐回了神。
競日孤鳴痛得低喝出聲，視線垂下，死死地盯住自己的肩膀，眼裡閃過複雜的神色，混亂之餘便是難以置信。
而後，不能控制地回想起了今晚見過的那座墓園。
很久以前，那裡不是墓園，而是那個年代最為豪華的歌舞廳。
他曾替當時孤鳴家族的掌權人，也就是他的大侄子顥穹孤鳴走了一趟，找一個人，談的也是交易。
然後他見到了另一個人，來的是歡場，卻不尋歡，聽的是曲，看的是舞，但是整家歌舞廳，唯有這一個人不動心，沒反應。
一張臉，真像打滿了石膏，又或是面部神經壞死了一般，但那雙狹長的眼眸裡，卻藏著鋒利如刀的寒光。
他心知，那是被百部戰役，被血海沙場鍛就而成的眼神。
這樣的人，若沒有完全的把握，本不該輕易靠近。
然而，那一年的競日孤鳴，還是太過年輕。
僅是一眼，滄海桑田，輪轉不渡。
而如今，他的耳邊迴響著如出一轍的聲音，卻是御兵韜在問，“為什麼替我受罰？”
他突然有些著急地抬起眼，看向那雙與他記憶中毫無二致的眼睛。
相同的狹長輪廓，相同的金藍色瞳仁，甚至有著相同的鐵骨和鐵血，相同的沉著和冷靜。
但是仍然欠缺了那一點。
整整三年，始終差了這麼一些。
競日孤鳴心中頓起罕見的惱意，伸手拍開了御兵韜握在他肩上的手，漠著聲道，“錯了，我不是替你，不是你。絕不會是你。”
說完，他撐著還不能夠完全站穩的身體，走出大廳，緩緩地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會客廳中，御兵韜神色複雜地看著自己的手，思緒百轉，想著競日孤鳴的話是什麼意思，想著剛才自己為什麼會錯失良機……
競日孤鳴頭昏腦漲，全無力氣瞬間移動，只能拖著腳步慢慢地走回自己的房間門前。
推開門後，他前腳剛進去，御兵韜後腳就出現在房中。
競日孤鳴怔然瞧了他一眼，“若我沒記錯，這是你老闆的房間，不是你的。”說著就要把人推出去，但是很不容易推到門邊，御兵韜就仿佛變成了一座石雕，佇立著一動不動，還沉聲警告他兩個字，“鬆手。”

[ 此帖被darkmonight在2018-04-16 14:0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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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7-03-04 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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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競日孤鳴推不動他，只好納悶地歎道，“你跟進來做什麼？”
“替你療傷。”御兵韜面無表情地回答。
競日孤鳴不禁失笑，“我是老闆，你是助手，你若有能力替我療傷，豈不是該換你來當老闆嗎？”
話雖是在趕人，但競日孤鳴已經不再伸手推人，況且以他目前的力氣，推也是白推，索性把人扔在了門口。
他走到床邊，剛躺下，床頭就籠罩了一片高大的身影。
御兵韜非但沒有離開，還真正伸出手要去扶他起來，用魔力替他療傷。
競日孤鳴一把拍開他的手，聲音極為溫柔地說，“除了這張床，房間裡的其他地方你都可以碰，你明白了嗎？”
御兵韜的手在離競日孤鳴的臉還有半寸距離的位置僵住，三年的時間，足夠讓他留意到競日孤鳴看他的眼神，雖然還不夠明確，但總歸與其他人大有不同。
哪怕只有那一分在意，他也能完全將其利用起來。
然而此刻競日孤鳴的眼中掩去了那份微弱的在意，只餘看待陌生人的冷清。
御兵韜眯起了眼角，沒再有任何動作。
競日孤鳴心底才松了一口氣，折騰了一整夜，實在筋疲力竭，一沾著枕頭便睡了過去。
御兵韜站在床邊，看著競日孤鳴安睡的模樣，緊擰的眉頭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地漸漸舒開了些許，抬在半空的手猶豫片刻，終究伸過去將競日孤鳴搭落在眼睛上的劉海捋到了一邊。
躺在床上的競日孤鳴仍舊沒有動靜，呼吸均勻，眼睫安靜地合著。
確認競日孤鳴已經睡得全無意識，御兵韜便轉過身，審視起這個房間。
房內的擺設與他最初進入當鋪看見的每一間房的佈置完全相同，都是純黑的色調，無論是床還是書櫃、沙發、桌椅，都不曾改變。
仿佛房間的主人根本心不在此，毫無閒暇時間和心情去佈置房間。
算是有所收穫的御兵韜回轉了視線，再次落到競日孤鳴身上的視線卻忽然一頓。
競日孤鳴墊著一隻黑金紋繡枕熟睡，睡得熟了會將臉埋入枕子裡輕微地磨蹭，臉頰邊的黑髮晃動著，若有似無地露出了一角被遮擋在枕頭底下的薄信片。
競日孤鳴在睡前曾經警示於他，不可觸碰這張床，像是不准他驚擾他的睡眠，但如今看來應是床上收藏了什麼秘密，不能讓他知曉的秘密。
御兵韜目光一凜，突然伸出手隔著競日孤鳴的臉頰，輕拂了一下。
枕頭底下那張信片的內容便躍然眼底，唯有一個字——念，並且沒有任何落款。
只能從簡練乾脆的筆劃習慣，和遒勁深厚的書寫力道看出，這個字必是出自一個男人的手筆。
一看便是熟識風花雪月，玩賞詩情樂意的人，枕頭底下藏著的不是女人的香絹羅帕，也不是飽含情意的飾物，而是一個男人親筆所寫的單字書信？
是什麼樣的身份，又是什麼樣的關係，值得他如此珍視，放在隨手可及之處？
御兵韜眉峰皺緊，心中的謎團最終轉向一處，寫下這張信片的男人對競日孤鳴有著顯而易見的重要性，但為何在鉅子給他的資料中沒有一丁半點與之相關的情報？
而這三年的時間，恐怕他連競日孤鳴統共有幾副面孔也全無把握。
他離得太遠，或許還要更近，他才有機會找出真正的面孔，以及背後隱藏的一切。
……
金光當鋪的主次極其分明，老闆被賦予的權利比助手更多，能力當然也比助手更強。
但競日孤鳴自那天醒來之後卻發現身為老闆的威信在被御兵韜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
頭一段時間，競日孤鳴只能臥床養傷，等待自身的魔力修復傷勢。
御兵韜自從進過房後，再遭競日孤鳴驅趕，便繃著一張臉，嚴肅地拋出一段話——“老闆是為我受傷，理當三餐我管，陪床我來，你，有事就講，沒事就睡，生意我處理”，生生將競日孤鳴噎得無從反駁，又因魔力受損，沒法將人攆出去，只能任其為所欲為。
御兵韜算是得了許可，便雷厲風行地將自己常用的沙發搬了進來，接著，是他慣用的酒具、他最愛看的兵策戰書，最後，連他的軍事沙盤都給挪了過來。
魔力漸複的競日孤鳴倚在床頭，感覺到他的氣息，懶洋洋地抬起眼，看見那個沙盤時，視線滯了一下，隨即撇開，低頭繼續看著手中的那本野史雜記，無奈地說，“你若喜歡這個房間，我讓給你就是了。”
“不必客氣。”御兵韜回了一句，讓侍僕按照他的要求擺放沙盤，自己則坐到沙發上，拿了一本軍事書翻閱起來。
競日孤鳴頗是鬱結地睨了一眼鳩占鵲巢，坐得穩穩當當的男人，嘴張了幾次，最終仍然一句話也沒能說出口，當即懊惱地用手裡的書敲上自己的額頭。
他給了御兵韜不少的機會，但是對方什麼也不做，只是有生意的時候就會顧生意，沒生意的時候就會象徵性地出去找一找客戶，派一派名片，其餘的時間便是盡忠職守地“陪床”。
競日孤鳴還在敲頭，沙盤已經在房間內擺好，侍僕退出房間，御兵韜也放下了軍事書，起身走了過去。
競日孤鳴盯著他的步子，手上的動作便停了。
隨著御兵韜愈發靠近沙盤，他的眼神就變得愈發怪異。
漸漸地，從房外傳來了洪亮的呼喝聲。
“集合！”
“護衛軍一分隊，越野負重！”
“護衛軍二分隊，步槍射擊！”
“護衛軍三分隊……”
“別分心，”耳邊驀地響起另一個沉厚的男聲，“今天我們說沙盤推演，會嗎？”
競日孤鳴驟然閉眼，人聲頓時散去，他有些著惱地扔下手中的書，目光起了躁意，徑直剜向讓他心神不寧的某一個人。
御兵韜正在模擬一場歷史上戰力相差不大，勝負傷亡卻極其懸殊的戰役，打算從其他方面的因素入手，看看是否能重改局面，卻突然覺察到競日孤鳴的視線盯向他這一方，似乎還隱帶怒意，不由莫名地將自己從胸口打量到了腳跟，沒發現有什麼異常的地方，便直接開口問道，“有事嗎？”
競日孤鳴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緩緩斂去了眼底的躁意，冷淡地掃了一眼沙盤，卻在下一秒聽見御兵韜又問，“沙盤推演，會嗎？”
一句話落下，瞬間打亂了競日孤鳴平穩不到片刻的心緒。
他似是感覺到自己的失控，左手胡亂抓回剛才丟到一邊的書本，指尖緊緊掐了進去，卻無論如何也拉不回自己看向那個人的目光。
也許是他眼中的灼意太過明顯，御兵韜以為他對沙盤深感興趣，便沉聲作出了邀請，“過來。”
那樣的語氣，那張面孔，霎時匯成一張帶有魔力的網，將競日孤鳴的理智和冷靜黏得無法動彈。
等到他清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站在沙盤面前，眼裡帶著暖若春水的笑意，看向御兵韜道，“在前邊疆軍大軍長的面前，那可真是班門弄斧了。”
“不過是紙上談兵。”御兵韜直視著他的雙眼，敏銳地發現那雙眼裡有什麼東西變得不同，卻又一時無法看透個中含義，思索間反倒被那異常溫暖的眼神繞住了心思，停頓了一會兒，才艱難地把視線放回沙盤上，“從兵力部署看，雙方均衡，可作守勢，也可主攻……”
“……此外，我軍民心有缺，貪腐嚴重，極需整肅，且靠近支援敵軍的地區，很容易腹背受敵……”
兩人轉動兵棋，就局勢互相而論，途中多是御兵韜領頭或是發問，競日孤鳴接答犀巧，卻屢屢與他默契相合，仿佛排演過無數遍一般。
看著那人精緻眉眼裡展現出的神采，御兵韜手下的棋竟是慢了一拍，直到競日孤鳴見他不說話，有些疑惑地扣了扣桌面，他才回過神來，擺了棋，開口問道，“如果再從地形分析，你怎樣想？”
“敵軍從東面偷襲，利弊兩分，兩軍水性，敵強我弱，是為利，但東部臨海，河網太密，不適合重型機械化部隊作戰，這是弊……”
御兵韜不再看他，只用聽的，手裡的棋才沒有再慢。
聽完以後，御兵韜仍然盯著沙盤，沒往旁邊的人看上一眼，直接說道，“綜合全域看來，敵軍最後只能選擇陸路。”
“最好的選擇。”
“如果他們選了陸路，就換我們不利，陸路大多是平地，在這還有他們的補給基地。”
“要進入這片平原只有兩條路。”
“峽谷、石橋。”御兵韜說到這，便盯住了沙盤裡的石橋，問，“你想炸橋，將人逼進峽谷？”
“是啊。”競日孤鳴點頭道，“這座石橋建了很久，有了很長的歷史，只可惜……太寬了，否則還可考慮分散兵力，各個擊破。”
“這樣做，敵軍兵力就會集中在一處。”
“我軍的兵力也同樣不會分散。”
御兵韜沉了眸，轉而看向沙盤中的峽谷，“你要硬碰硬？”
競日孤鳴目光淡漠，跟著落向那一條峽谷，“戰爭本就是殘忍……”
“——要戰，就要一決死戰。”最終，兩人相視，異口同聲說道。
房間倏地靜下，競日孤鳴凝著御兵韜的雙眼，恍然驚覺，先前始終遍尋不到的東西此刻猶如燈火闌珊，照徹漫漫塵封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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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17-03-04 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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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競日孤鳴眼神亂了，不禁邁前一步，按在桌上的手離開了桌面，朝御兵韜的方向伸去。
“你不是第一次。”御兵韜恰好在這時開口，眼角的餘光覷見競日孤鳴伸手的動作，然而下一刻卻見對方的手停在了半途。
“你說什麼？”競日孤鳴聲音遲緩地問。
“推演的方法，技巧，兵棋使用，你都不是新手，你很熟練。”御兵韜按下心中疑慮，目光緊盯著他，“有人教過你，是誰？”
競日孤鳴僵硬地動了動眼睫，隨即轉過了頭，眼底泛上一抹失望的神色，淡著聲回道，“你不是說紙上談兵嗎？都是書上看來的。”
說完，他轉身離開沙盤，想要回到床上，卻又瞧見了御兵韜擺放在自己房內的物品。
御兵韜的沙發、酒杯、軍事書，還有現在的沙盤，還有……他這個人。
競日孤鳴蹙起了眉心，什麼時候開始，竟會允許他進駐自己的生活空間，將人縱容至此？
此刻，整個房間都充斥著御兵韜的味道，無處不在，也讓他無處可逃。
往床邊走的腳步猛地停下，競日孤鳴轉了方向，快步朝門口走去。
但他剛走出房間，身後就探出一隻手準確快速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去哪裡？”御兵韜沉著聲問，“你的傷還沒好。”
競日孤鳴冷下眸光，語氣不見波瀾，“好了很多，當鋪的生意已經耽誤不少，你還要天天陪床，效率大減，若到最後數量不夠，吃苦的還是老闆啊。”
御兵韜聽著他似真似假的埋怨，不禁記起他回到當鋪受罰的那一夜，他甚至看不見他受罰時的模樣，只能看見他的執拗和逞強的背影。
三年來，他無法接近競日孤鳴，不是因為他不出手，而是對方不容置喙地將他拒之門外。
他必須打破那扇門，不管用什麼樣的方法，現在或許就是最好的時機。
“我不會再讓你受罰。”御兵韜攥緊了競日孤鳴的手，神情肅然而道。
競日孤鳴怔怔地抬頭看他，似是聽不懂他的話，直到箍在他腕上的力量又再加重，他才猛地驚醒，魔力瞬間釋出，震開御兵韜的手，身體往後退了一步。
——不是他。
他不會這樣做。
競日孤鳴眼簾微闔，緩去眼中的痛意，急步轉過身，身影霎時消失在當鋪中。
就在他瞬移的那一刻，比之先前更強硬、更牢固的力道再次快速精准地鎖住他的手腕。
他甚至不及反應，已經將御兵韜一同拉到了傍晚的街道上。
“你……”競日孤鳴眼中升起薄怒，毫不留情地剜向擅做主張的御兵韜。
可那張冷硬的面孔正被夕陽覆著，堅礪的棱角仿佛在被溫柔的光一一融去，連帶著消融了競日孤鳴眉間的寒冰。
“找客戶吧。”御兵韜覺察到他的抗拒有所減弱，便放開了他的手，率先走在前頭。
競日孤鳴眼神複雜地望著那副寬闊的背影，最終歎了一口氣，邁步跟上。
兩人在大街上一前一後地逛著，始終相差了一步。
提議上街找客戶的人是競日孤鳴，但是走了半天，找人是御兵韜在找，派名片也是御兵韜全權包攬。
他每派一張名片，競日孤鳴便慢吞吞地跟在後頭攔住接了名片的客人，笑眯眯地叮囑一句，“真不住，我這個助手頭腦不太靈光，總是忘記要說，雙休日我們不營業。”
今天的運氣本是不錯，貪婪的靈魂打上標記的已不止十個，但被競日孤鳴這麼一“提醒”，數量恐怕就要大打折扣。
又走過一條街，眼看競日孤鳴又要搗亂的御兵韜伸手把人攔了回來，面無表情道，“我們不是全年無休？”
競日孤鳴眼波流轉，盯著他一陣，倏然歎息笑道，“看來我當初是選錯了，你真不是助手的最佳人選啊。”
御兵韜從鼻子裡吭出一聲，走到街角，突然停下腳步，轉進一家奶茶店，隨口點了單就坐到外邊的座位上。
“怎樣不走了？”競日孤鳴走到他身旁，疑惑地問。
御兵韜雙手環胸，背靠椅背坐著，回道，“腳累，手累，嘴累。”
競日孤鳴臉上露出幾分無奈，隨後拉過另一張椅子，也跟著坐了下來。
見御兵韜看著他，便作勢擦了擦根本沒有溢出汗水的額頭，睜眼說著瞎話，“走得太久，我也很累，應該偷懶休息一下。”
“如果不是配合你的腳程，我現在能走到第十條街。”御兵韜直接戳穿了他的謊言，說完便挪開視線，不再與他搭腔。
競日孤鳴也不再說話，本以為能就此安靜一會兒，理清自己反常的源頭，以及御兵韜身上產生的變化。
不料，馬路上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汽車鳴笛聲。
競日孤鳴和御兵韜同時轉頭，看向起了騷動的馬路。
只見兩名五六歲的孩童不顧回蕩在大馬路上的喇叭聲，在馬路中央專注地追著一個飄在半空中的米老鼠氣球。
追在他們身後的車子似乎出了故障，只是不斷傳出喇叭的聲響，車速卻毫無減緩。
街道對面的幼教老師看見這一幕嚇得花容失色，驚聲尖叫，兩名孩童這才停下步子，回頭看她。
下一秒，車子呼嘯而至，但卻沒有傳出任何碰撞的聲響。
失靈的車子在關鍵時刻貼著兩個人的身體停住。
競日孤鳴和御兵韜一人懷中抱著一名孩童，相視而立。
身旁的車流都逐漸緩下，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有人感慨孩子們福大命大，也有人讚賞救孩子的那兩名男子勇氣可嘉，也有人佩服他們神乎其技的身手……
只有他們懷抱中的孩童依舊懵懂無邪，完全不知道自己引發了多大的騷動。
被御兵韜抱在懷中的小男孩性子活潑，短胖的手指指著飛到空中的氣球，呼啦哇啦地亂叫，鬧得御兵韜臉色一黑，收穫一記兇狠的瞪視，當場嚇得捂住了嘴，再也不敢嚷嚷。
競日孤鳴懷中的小男孩性格卻是十分靦腆，想要氣球也不敢大聲說出來，只是眼巴巴地瞅著越飄越遠的氣球，小手伸向天空，眼裡彌漫著一層水霧，嘟囔著，“球……米、米奇……”
競日孤鳴看了一眼幾乎已經飄得看不見影子的氣球，抬起手，似是頗為熟練地拍撫著小男孩的頭，輕聲問道，“想要氣球？”
小男孩睜著濕潤的大眼睛，忙不迭地點了頭。
“好。”競日孤鳴笑著看他，抱著他走回街上，“你若想要，那就給你變回來。”
這時，御兵韜也抱著另一個孩子走到他的身旁。
兩個孩子被放回地上，眼裡充滿希望地盯著他。
競日孤鳴的雙手負到身後，手心輕一捏，再一攤掌，瞬間便出現了兩個一模一樣的米老鼠氣球。
“哇！大哥哥好厲害喔！”兩個小男孩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驚喜地喊道。
競日孤鳴把氣球牽在手中，一左一右分別遞給了他們。
“大哥哥，你是魔術師嗎？”乖巧的小男孩接過氣球後，怯生生地問了一句。
“算是吧。”競日孤鳴淡淡地回答。
“大哥哥好會變魔術喔！”活潑的小男孩連忙撲抱住他的大腿，“能不能教我們？”
競日孤鳴愣了一愣，像是被難住了一般，轉頭看向站在身旁一直沒有開口的御兵韜。
“免看我，”御兵韜不為所動，繃著張臉，徑直拋出一句，“自己挖的坑，自己埋。”
“唉，真是壞助手啊。”競日孤鳴搖了搖頭，正準備扯些瞎話蒙混過關，卻突然聽到了急切的呼喊聲。
原來是那兩個孩子的父母在學校門口遲遲等不到郊遊歸來的孩子，聽說十字路口發生交通事故，感到心神不寧便一路找來。
兩個孩子的父母從圍觀群眾口中得知是面前的這兩個男人救了自己的孩子，感激不已，連聲道謝，並邀請他們一同吃晚餐。
御兵韜看了一眼那兩對父母，發現他們互為親戚，也就難怪兩個小孩感情甚篤，能夠一起渾然忘我地追氣球追到大馬路上。
然而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兩對父母皆有印堂發黑之相，這是要倒楣的跡象，換言之就是當鋪的主要客戶人群。
御兵韜視線微轉，落向正在陪兩個孩子玩鬧的競日孤鳴。
此時的競日孤鳴眼中有著不同於以往的溫柔，無論話語，還是面上浮現的笑意，皆暖若春陽，尤為真實。
這是一個好機會，看起來像是真心喜歡這些孩子的競日孤鳴是會把握機會，還是會因為這兩個孩子網開一面，放過這兩個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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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競日孤鳴最終婉言拒絕了兩個家庭共進晚餐的邀請，和御兵韜一起並肩走回來時的街道。
兩個家庭的歡聲笑語逐漸遠去，御兵韜看向競日孤鳴，語氣不再像平時那樣冷硬，“晚餐想吃什麼？”
競日孤鳴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在“陪床”的日子裡，御兵韜不過是在房內守著，即便是一起進餐，也只會讓侍僕去準備，不會親自過問他的喜好。
但如今御兵韜不僅親自問了，競日孤鳴甚至能從那張鮮少顯露心緒的面容上看出他的心情不差。
競日孤鳴瞧了一會兒，聽見御兵韜又問了一遍，唇邊不禁浮出了淺笑，“我想——”
他的話還沒說完，肩膀突然遭人一拍，身後傳來了一道充滿朝氣的聲音。
“這位大哥，真的是你，我們又見面了！”
競日孤鳴隨即斂了笑容，轉身看向來人。
“你還記得我嗎？之前在街上你不小心撞倒我了，還給了我一張名片。”染著一頭金髮的青年右肩背著深藍色的網球袋，沖他笑出一口白牙，頰邊還露出了兩個可愛的小酒窩。
“當然。”競日孤鳴微微點了點頭，回了一個禮貌的笑容，“遇到麻煩了嗎？”
“沒有沒有，”金髮青年連忙擺手，陽光開朗的面容上充滿了讚賞，“是剛才的事我都看到啦，原來你真的是個好人。”
“哦？”競日孤鳴眯起眼睛，失笑道，“我哪裡做得不對嗎？”
“哎哎我不是那個意思，”金髮青年慌忙解釋道，“只是你不小心撞到我，就給我留名片，還讓我有事去找你幫忙，聽起來有點像騙子。不過現在我不會這麼想啦。”
“哈，”競日孤鳴輕笑了一聲，語帶深意道，“凡事都有第一次，只看表相，會很容易吃大虧。”
“嗯嗯！你說得很有道理。”金髮青年立刻點頭，表示贊同，然後看向了站在競日孤鳴身旁一言不發的中年男人，“對了，你身邊這位大叔是？我看你們上次也在一起……”
“他是我的助手。”競日孤鳴回道。
“難怪了，”金髮青年恍然大悟道，“我看到他救了另一個小男生，有你這樣人品好的老闆，培養出來的助手果然也是好人。”
“舉手之勞而已，”競日孤鳴搖了搖頭，接著問了一句，“你是不是還有事情要處理？”
“欸？你怎麼知道？”金髮青年疑惑地撓了撓自己頭髮。
競日孤鳴的視線轉而落在他的腳上，溫和道，“你的鞋子穿反了，若不是有急事需要處理，出門的時候也不會這樣慌張。”
金髮青年低頭一看，果然如競日孤鳴所說，他真的把鞋子徹底穿反了，頓時紅了臉，結結巴巴道，“對、對……你真細心，我現在要趕去參加一場比賽，時間緊急，我已經出門晚了，那我就先走啦。”
競日孤鳴輕嗯一聲，金髮青年便抓緊肩上的網球袋快步跑開了。
跑出一段距離後，金髮青年突然想起什麼事，又轉過身，沖競日孤鳴喊道，“對了，你可以叫我阿軻，我叫齊軻，以後有時間我去找你，請你吃烤肉，我們可以做朋友。我真的走了，後會有期啊！”
競日孤鳴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微笑地看著他，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人群中，目光中淺淡得難以察覺的疏離便盡數化作冷漠，沉進了眼底。
“為什麼我看不到他的未來？”御兵韜突然出聲問道。
從金髮青年出現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在用魔力探知對方的未來，然而除了白茫茫的光幕之外，其餘的他什麼也無法探查到。
“身為當鋪的老闆，我能可看見過去和未來，你是助手，只能看見少許未來，”競日孤鳴淡淡地回答道，“但是有一些靈魂——世上最少見的純潔靈魂，連我也不一定能夠探知更多。”
“照你所說，他的靈魂很純潔，也很棘手，這樣的人，不是當鋪最好的客戶。”御兵韜直接指出其中的問題。
競日孤鳴卻搖了頭道，“當鋪的首要目標雖是追求數量，但也會需要品質，純潔的靈魂，比起髒汙的，可是以一勝百啊。”
“這不是你的理由。”御兵韜沉聲問道，“為什麼選他？”
“他是職業選手。”競日孤鳴又道。
“這麼年輕？”御兵韜疑道。
“正是因為年輕啊，”競日孤鳴歎了口氣說，“越是年輕，就越是心性不穩，也就更容易被欲望絆倒，被當鋪引誘。”
半晌過後，御兵韜盯著競日孤鳴的側臉，執意道，“我還是那句話，讓你選他的原因，不是這個。”
競日孤鳴仿佛沒有察覺那道鋒利刺骨的目光，聲音裡卻隱約透出了一分不耐，“是什麼原因，什麼過程，什麼手段，都不重要。對於當鋪而言，只有結果才是最重要的。”
“你在隱瞞什麼？”御兵韜眉峰深擰，語氣低沉地問。
“不是他死，就是你傷，我的選擇，是他死。這樣說，你相信嗎？”競日孤鳴倏地抬頭，凝住御兵韜的雙眼，他的眼中漸漸浮現出一抹嘲弄，隨即輕聲問，“這是你想要得到的答案嗎？”
御兵韜毫不閃避地回視著他，“你不是講過，我是壞助手。”
“唉呀，說到這……”競日孤鳴嘴角揚起古怪的笑意，他屈指敲了敲自己的額頭，“險險忘記了，剛才的那兩個家庭，你應該也有看到吧？不提醒老闆，果真是很愛渾水摸魚的壞助手啊。”
御兵韜眼神微沉，語氣也隨之沉下，“你要帶他們進入當鋪？”
“他們的氣色不是很好，恐怕不久的將來就會有大麻煩……”競日孤鳴若有所思一陣，隨即笑著看向御兵韜道，“讓當鋪幫他們，不好嗎？”
御兵韜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冷吭出聲，“要我去發名片嗎？”
“不，我自己來吧。”競日孤鳴拒絕道。
御兵韜不再開口，跟在競日孤鳴身後，再次找到那兩個家庭，看著競日孤鳴往那兩對父母的手中放好名片，又伸手抱起那兩個孩子，陪他們玩鬧。
溫柔面善的競日孤鳴很得孩子們的喜歡，直到臨走時，孩子們還依依不捨地在他臉上響亮地親了好幾口。
本該是一派祥和溫馨的畫面，落在御兵韜的眼中卻被無情的霜雪封凍。
御兵韜凝視著那兩對父母肩上，被競日孤鳴親手打下的當鋪標記，目光逐漸冷透。
競日孤鳴最後並沒有和御兵韜一起吃上晚餐，因為當鋪中突然來了客人。
新客戶慣有的不安和懷疑拖延了交易的進度。
這位客人是一所名校的博士生，有著普通人欣羡不已的智商，但性取向卻異于常人，被家裡的人逼婚多年，終於抵擋不住父母和七大姑八大姨催婚的勢頭，這才尋到當鋪來，為的就是改變自己的性取向，以求一段在世人眼中正常美好的姻緣。
競日孤鳴坐在沙發上，經過兩個小時的交談，已經與客人談妥，準確簽約。
御兵韜隨後遞上協議和鋼筆，看起來與往常交易過程中做的事毫無差別。
競日孤鳴卻蹙起了眉，看了一眼御兵韜的手，又看向他的臉。
御兵韜的臉仍舊沒有任何表情，不見任何情緒起伏。
他卻隱約感覺到不對勁，似乎在他們回到當鋪之前，他們之間的氛圍就發生了變化，御兵韜……回到當鋪至此時一直沒有看過他哪怕一眼。
御兵韜是他的助手，並非是當鋪的客戶，他無法讀取他心中所想，無從得知他莫名的冷淡和抗拒由何而來。
也許正是因為困惑不解，他竟一瞬失察，沒能克制住心中的憂慮，表露在面上。
“孤鳴老闆，冒昧請問您一件事，可以嗎？”這時，坐在顧客椅上的客戶突然開口說道。
“……嗯？”競日孤鳴拉回有些遲緩的思緒，抱歉地笑了笑，“唐先生，還有什麼問題嗎？”
被稱為“唐先生”的客人得到應允，視線頓時從競日孤鳴身上掃向御兵韜，而後又掃了回去，往返數次，斟酌了一會兒，問道，“您和這位御先生是否是……請原諒我的唐突，我覺得……您看御先生的眼神，有點像我第一位戀人看我的眼神，您知道的，他也是男人……所以，你能瞭解我的感受，對嗎？”
唐先生話說到這，便停了下來，激動又期待地看著競日孤鳴。
整個會客廳霎時陷入了一片沉默。
聽清那番話的競日孤鳴怔然看向御兵韜，只見御兵韜眉頭微皺，似是隱現不悅之態。
競日孤鳴的呼吸登時滯住，搭在沙發上的手掌緩緩收緊。
此刻他才恍然明白，御兵韜身上不對勁的地方……是嫌惡。
不曾輕易展現情緒的男人，如今卻因為一個普通的客戶和一句話，露出了如此難看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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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17-03-04 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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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唐先生，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與他，只是老闆與助手的關係，真不住，我並不能瞭解你的感受。”競日孤鳴轉過頭，淡淡地說道，“不過，你無需擔心，我們會給你足夠好的姻緣。”
唐先生失望地垂下頭，最終惴惴不安地簽下了協議，典當了往後十年內在生物界所有出色的研究成果，完成了交易。
交易結束，早已過了晚餐時間，御兵韜和競日孤鳴誰也沒再提起共進晚餐的事情。
競日孤鳴望向御兵韜端著交易物毫不猶豫離開會客廳的背影，眉心微微皺緊，只覺心中堵著些許鬱結感，無法排解，酒杯在他指尖轉了幾遍，又被他擱回了桌上。
琥珀雙瞳盯著酒杯中的深紅色酒液，罕見地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他已經出言否認了客戶說的話，為什麼御兵韜的不快仍然沒有減輕？
儲藏室內，御兵韜將交易物放在指定的櫃架上，拿出交易簿做好記錄，做完記錄，他蓋上簿子，卻沒急著離開，手指壓著簿面，停頓了一會兒，又重新翻開來，檢查起過往的帳目，然後挨個檢查著前面十幾排的交易物。
等到他走出儲藏室的時候，已將近午夜十二點。
當鋪裡的光線會隨著外面人世時間的變化而變化，深夜時分，當鋪亮如白晝，一點也不像是吞噬人類靈魂的黑暗深淵。
御兵韜停下腳步，看向右邊的那一扇門，卻發現本該關上的大門竟然開著。
那是競日孤鳴的房間，平時無論人在不在房內，房門皆會緊閉，不會像眼下這般虛掩著。
御兵韜盯著那扇門，思忖片刻，隨後走上前，將門推開。
房內果真如他所想，空無一人。
御兵韜擰著眉回到過道上，試圖用魔力探查出競日孤鳴的下落，然而當鋪的助手能力畢竟有限，他試了幾次也毫無所獲，便想放棄，準備走回自己的房間。
驀地，他的腦海中跳出了一幅畫面。
深夜的街道上，他的義妹榕桂菲在公司聚餐結束後，獨自返回公寓的途中，幾名男子從巷子裡跑出來，抓住她的手臂，拉扯著她肩上的皮包。
御兵韜目光一沉，身影瞬間從當鋪裡消失，轉眼來到那條街上。
正在搶劫榕桂菲的幾個男人看見他憑空冒出來，頓時一愣，還沒有反應，御兵韜眼中已掠過暗芒，與他對峙的青年們刹那如遇惡鬼，驚聲尖叫著逃躥離開。
御兵韜撿起掉在地上的皮包，遞還給榕桂菲。
“謝謝大哥，幸好有你在，”榕桂菲接過皮包，疑問道，“大哥你怎麼會在這？”
“我感應到你有危險。”御兵韜回道，將她從頭到腳審視一番，“你又有了身孕，兵長怎麼沒去接你？”
過去在邊疆軍中御兵韜的職位是軍長，副手便是兵長風逍遙，雖然以兄弟相待，但是稱呼上習慣了在軍中的叫法，也就一直沒有改過來。
“墨雪公司有事請逍遙去幫忙，騰不開時間去接我，”榕桂菲解釋道，“其實我也才剛懷上，沒這麼容易出事的。”
“我如果不來，你剛才就會出事。”御兵韜責備道。
“知道了，我以後會多加小心，去哪裡都要讓逍遙陪著，”榕桂菲吐了吐舌頭，隨即瞅了瞅御兵韜的臉，總覺得他的表情比平時還要嚴厲，不禁奇怪地問，“大哥你今天怎麼好像心情很差？”
“有嗎？”御兵韜一路護送她回到家中，聲音依舊平穩，不見任何異樣。
“沒有嗎？那可能是我想多了吧。”榕桂菲不再追究，轉身去給他倒酒。
榕桂菲有著一手好的釀酒技術，所釀的酒不僅深得丈夫風逍遙的喜愛，連御兵韜這樣喝酒喝了幾十年的“老酒鬼”都會對她的酒不吝褒獎。
其中，風月無邊就是她最好的作品，酒味最醇，酒勁最烈。
御兵韜想著索性無事，便坐到沙發上，接過榕桂菲遞來的風月無邊，一邊喝著酒，一邊陪她看電視劇等風逍遙回來。
榕桂菲外表看似爽朗幹練，頗有幾分女漢子的架勢，但是內心卻充滿了少女情懷，不管看電影還是電視劇總會挑愛情片來看。
御兵韜坐在一旁只顧喝酒，他本就善察人心，年過五十，讓他有著許多年輕人無法擁有的閱歷，再加上進入當鋪工作，必須利用人性的緣故，久而久之，他幾乎能看透電視上每一個人的表情、眼神與他們真實的想法是否相符。
娛樂圈中大多所謂的“影帝”、“影后”，擱到他面前來，任何演技便是如同虛設，無所遁形。
在他毫不客氣點評過幾次以後，榕桂菲堅決抗議，不准他再在她看電視的時候出聲，免得破壞氣氛，大煞風景。
御兵韜本也不是話多的人，最後便當作沒有看見，保持了沉默。
但這一次，榕桂菲竟然看著電視哭得稀裡嘩啦。
御兵韜聽著她的抽泣聲，感到奇怪，他並沒有聽到影片中的主人公像以往的愛情片那樣發出什麼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似乎今天的這部片子沒有太多“跌宕起伏”的虐戀劇情，但不知怎麼的，反倒讓他的義妹哭紅了雙眼。
御兵韜放下酒瓶，往電視機睨去一眼。
螢幕中的情侶不是什麼小鮮肉和小玉女的組合，都是看得出有一定年齡和經驗的老戲骨。
男主角與女主角正相擁在一起，如此近的距離，迎合著他們眼中的深厚情意，下一步，親吻，應是順理成章。
但他們的視線如何癡纏，眼中的火花如何迸散也好，卻遲遲沒有落下那一吻。
御兵韜看得見常人無法輕易窺探的東西，在那份濃烈的情感中，他分明見得最真實的決絕與留戀。
“……大哥？大哥？”御兵韜兀自沉思之際，耳邊突然傳來了榕桂菲的呼喊聲。
擦掉眼淚的榕桂菲回過神來卻看見自己的結義大哥盯著電視螢幕發怔，像是被劇情吸引了一般，不由吃驚地問，“大哥？你怎麼也在看？你不是對這類片子向來不感興趣的嗎？”
御兵韜這才回轉了思緒，面無表情地點評道，“演技不差。”
“哎，那是當然啦，他們可是演藝圈裡著名的影帝和影后啊！”
御兵韜不置可否地吭了一聲，看著榕桂菲紅通通的眼睛問，“你哭什麼？”
“我也不知道……”榕桂菲拿著紙巾又掖了掖眼角，“就覺得他們這麼看著對方吧，什麼話都不說，比說話還讓人難受。以前看那些生死訣別的片子我都沒哭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本色出演才會這樣……”榕桂菲想起時常聽到的娛樂圈八卦新聞，也不管御兵韜有沒有在聽就自顧自地繼續往下道，“聽說他們過去就是一對，好像相戀有十幾年了吧，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麼事突然分手了，這是他們分手好幾年以後第一次同台演戲……”
“你看這真正愛過的人對戲就是不一樣，還真是應了大哥你說的，作戲就是作戲，真假總有被看穿的一天，只有真的感情才能真正打動——”
榕桂菲的話還沒說完，旁邊的御兵韜猛地站起身，將她嚇得把剩餘的話吞回了肚子裡。
“大哥？你怎麼了？”榕桂菲見御兵韜繃著一張臉，匆忙地往門口走去，擔憂地喊道，“大哥你要去哪裡？”
御兵韜腳步微頓，稍作感應，便開口道，“兵長已經回到樓下，我還有事要處理，先離開。”
榕桂菲張嘴想要再說什麼，卻見御兵韜拉開門，疾步走了出去，雖然納悶，卻也只好作罷。
御兵韜當初為防競日孤鳴私下找榕桂菲和風逍遙的麻煩，暗中設下了屏障，致使當鋪賦予的瞬移能力在這棟公寓裡無法使出。
如今他便只能用普通人的方式下樓，走出公寓。
出了公寓，他的腳下憑空現出了黑色的流紋，即刻便要踏進去回返當鋪。
突然，對面的居民區街角亮起了刺眼的車前燈，跟著停了一輛的士，車上走下了四個人。
御兵韜視線微頓，瞧見了他們肩上的當鋪標記，隨即認出那四人正是他和競日孤鳴傍晚見過的那兩對夫婦。
兩位妻子各自扶著自己喝醉的丈夫，朝居民區裡走去。
御兵韜的右腳踩進了黑色流紋中，卻在這時，眼底又闖入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本不該出現在此的競日孤鳴背對著御兵韜站在巷角，半個身子被籠在路燈照不到的陰影裡。
御兵韜腳下的流紋頓散，人瞬間便隱進了牆邊，隨後眯起銳利的眼角，直望著公寓對面的那片居民區。
夜風微起，競日孤鳴倏然有了動作。
他朝那兩對夫婦走去，卻沒有與他們照面，而是在他們即將走入居民區的那一瞬間，緩著步子與他們擦肩而過。
下一刻，只見那兩對夫婦肩背上的當鋪標記已經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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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御兵韜的眼神驀地起了變化，又見競日孤鳴轉了步子，走進拐角處的小暗巷。
暗巷中，幾個流裡流氣的男人正圍聚在一起，拉扯著一名喝多了的少女，對她上下其手，意圖欺辱於她。
就在他們即將撕開少女衣裙的時候，突然聽見皮鞋悠悠緩緩叩響地面的聲響，轉過身便看見一條修長的人影背著光立在巷口處。
他們兇神惡煞地朝來人呼喝叫駡了幾句，想將人嚇走。
沒想到那人不退反進，居然朝他們越走越近。
“找死！”幾人裡為首的男人被打攪好事，不耐煩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沖身旁的小弟們喝道，“收拾他！”
他的命令一出，其他人立刻就要衝上去。
這時，月光從雲層後鑽出，傾灑在來人身上，照亮了一張斯文俊秀的面容。
“等等！”為首的男人突然喊停，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走到他面前的男人，玩味地說了一句，“別打花臉。”
說完他便等著自己的手下動手，但是等了一會兒還沒看見動靜，頓時大發脾氣道，“廢物！動啊！怎麼都站著不動！還讓我替你們揍啊？！”
話音剛落，就聽見面前的男人歎息一聲，開口說道，“他們不是不想動，是不能動啊。”
“對、對！虎哥，我們動不了，撞、撞邪了……”其中一個手下充滿驚恐的話還沒說完腦袋就遭那位“虎哥”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說什麼屁話！”虎哥怒道，隨即卻發現被他揍了的手下身體竟像是石化了一般，沒有半點動靜，除了嘴能說話嚷嚷著求饒之外，什麼地方都動彈不得。
虎哥似是有些道上經驗，還有幾分警覺，立即收起狠態，警惕地看向好整以暇地站在他跟前的男人問道，“你是什麼人？”
“商人。”競日孤鳴隨手拿出一張黑色的名片，遞上前去，淡聲說道，“我只談生意。”
“我靠！你看我現在像有空談生意的嗎？！”虎哥罵著，雙手卻不受控制地接下了名片。
與此同時，當鋪的標記在他背上閃爍了起來。
“金光當鋪？”虎哥瞪著手裡的名片，念出印在上頭的四個字，“什麼玩意兒？”
“典當你擁有的，換取你想要的。”競日孤鳴嘴角浮出嘲弄的笑意，“任何東西你都可以典當，任何東西你都能換。”
“什麼都能換？”虎哥瞧著競日孤鳴臉上的笑容，即便帶著冷意也能教他酥進骨子，癢進心裡，小眼睛便骨碌碌地轉著，露出了貪婪的光芒，而後嘿嘿笑了兩聲問，“能換你不？”
“那就要看你能典當什麼來換。”競日孤鳴漠著聲，抬手一揮，在虎哥身後扶著牆踉蹌站起的少女立刻昏睡過去，不遠處驀地響起了警笛聲。
虎哥見狀，驚恐地瞪著他，連連後退幾步。
“今晚你的這筆生意是做不成了。”競日孤鳴又看了一眼靠在牆邊的少女，意有所指地說著，一邊往後退去，他的身後逐漸現出了一股黑色的渦流。
競日孤鳴雙手緩緩抬起，刹那間，周圍僵立不能動的人衣袋裡都出現了一張黑色名片，他們的背上也同時亮起了當鋪的標記。
競日孤鳴斂去臉上的笑容，身體也隨之消失在黑夜中。
在他消失的下一秒，御兵韜從牆邊走出，即刻抬腳踏進黑色渦流中，瞬間消失在街道上。
御兵韜回到自己的房間，沒有任何停頓地拉開自己的房門，快步朝競日孤鳴的房間走去。
先前被他推開的那扇房門此刻仍然沒有關上，但裡面已經傳出了動靜。
御兵韜走進去，只見競日孤鳴一如往常，姿態閑懶地倚在沙發上，右手正輕晃著杯中的酒液，仿佛從未離開過這個房間。
“有事嗎？”競日孤鳴突然開口問了一句，人卻依然望著手裡的酒杯，沒有往門口瞧去一眼。
“該我問你。”御兵韜輕車熟路地坐到了自己搬進來的那只沙發上，“剛才，我來過。”
說完這句，他的視線緊盯著競日孤鳴的臉，不願放過一絲變化。
然而競日孤鳴的酒杯卻在這時傾斜了一下，正巧擋住了他臉上的表情。
“做老闆的，好像不必向助手彙報行蹤吧？”競日孤鳴漫不經心地回道。
話剛說完，他的手腕就被人猛地攥住。
御兵韜所用的力道不小，競日孤鳴手中的酒杯都被拉得一晃，杯中的紅酒濺灑出來，浸透了白色的桌布。
競日孤鳴看了一眼從自己指縫間蜿蜒流下的酒液，隨即放下酒杯，終於抬頭看向了御兵韜。
“你倒是越來越放肆了。”競日孤鳴的語氣發冷，連表情也是冷的。
這是今天御兵韜第三次逾矩，太不尋常，同樣也將他變得異常。
直到此時，他也沒有真正動手將人趕出去。
御兵韜握著競日孤鳴的手腕，只是凝視他的雙眼。
在榕桂菲公寓看見的那一部影片，給他提了醒。
男女主角相望的眼神，與競日孤鳴看他的眼神如出一轍，即便他還不清楚是何緣由，卻也得到了足夠重要的籌碼。
正如此時，他的逼問惹得競日孤鳴不悅，但對方不過是埋怨一句。
——他賭贏了。
“去了哪裡？”御兵韜放開了競日孤鳴的手，卻仍然沒有停止追問。
“忙了一天，當然是要放鬆啊……”競日孤鳴唇角微勾，朝他輕聲侃道，“你若有空也可以去找些樂子，好好享受，不必整天繃緊神經，待在當鋪與我相看兩厭。”
御兵韜眉峰皺緊，看著競日孤鳴眼中露出的曖昧之意，臉色頓沉。
偏偏對方還擔心他聽不懂似的，加以補充說明，“我知道有兩個好地方，服務很好，人，也不差，你若想——”
“夠了。”御兵韜霍然起身，徑直走出了房間。
離開競日孤鳴的房間之後，御兵韜沒有回往自己的房間，而是再次踏入儲藏室，將三年內的帳目全都審查了一遍。
最後得出的結果證實了他的想法，過去先入為主的觀念令他忽略了許多被有心人遮掩的真相。
每一筆競日孤鳴經手的交易，最後收下的都是一些貪婪歹毒、無惡不作，與黑暗最為接近的靈魂。
類似今晚那兩戶家庭的例子並不多，而他印象中本應進入當鋪典當，直至失去靈魂的好人竟無一例外皆不存在於帳目中。
擁有的黑暗力量越強，就越難以及時感應純潔無暇的靈魂，競日孤鳴去除了那兩戶家庭的當鋪標記，又在同一天相隔不長的時間裡用新的客戶補位元，元邪皇不會天天都有閒暇餘力盯梢和審查，更何況當鋪需要的靈魂數量不減反增，並無異狀，自然便不會有所察覺。
御兵韜思及此處，眉心往下凹深了一寸。
即便如此依然存有巨大的風險，且不說心思深沉難測的元邪皇是一大變數，就是他自己，作為競日孤鳴的助手，與他共事，對他的所作所為一目了然，不也等同于一枚隨時會有可能引爆的炸彈？
但是這樣近在咫尺的距離，競日孤鳴雖在他面前作戲，卻顯然也不曾擔憂他會倒戈出賣，恐怕是因為早已看透他的心思，料定了他的選擇。
御兵韜神情複雜，無意識地翻動著手中的帳簿，忽然看見一名姓齊的客戶的交易檔案，今天在街頭與競日孤鳴的談話霎時便湧入了腦海。
有一個例外，便是那個名叫“齊軻”的年輕人，他有著難得一見的純潔靈魂，可見其秉性多有純善，但競日孤鳴至今還未替換他。
想必是因為元邪皇已經得知齊軻的存在，而告知元邪皇的人正是競日孤鳴。
——“不是他死，就是你傷，我的選擇，是他死。”
如果今晚他沒有看過那部片子，他會對競日孤鳴那般難解的眼神依舊一無所知。
然而如今，他讀懂了其中的含義，傍晚時，他曾認為是那人為遮掩真相所說的虛假言語，此刻卻成了唯一的解釋，也是唯一的真相。
御兵韜眉峰緊鎖，思忖半晌，突然抬手抹去帳簿最後一段的記錄，重新提筆再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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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發表於: 2017-03-04 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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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清晨的陽光才照進房間，一向淺眠的競日孤鳴便睜開了雙眼。
然後，一眼就看見了佇立在床邊的男人。
“你……”競日孤鳴驚訝得話頭一噎，怔了好一會兒，才歎出一口氣，責備道，“你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早。”御兵韜依然繃著一張臉，語氣卻沒了慣有的冷硬。
競日孤鳴正感懷著他少有的平和，下意識便順著應了一聲，“早。”
“起來，吃早餐。”御兵韜道。
競日孤鳴吃早餐從來只看心情，平時醒得雖然早，卻並非頓頓早餐都吃，於是想也未想就要拒絕，“我不……”
“喜歡甜的還是鹹的？”御兵韜乾脆俐落地截斷了他的話。
御兵韜問得快，語氣甚是不容置喙，視線緊鎖著競日孤鳴的雙眼，後者霎時便陷入他鋒利的目光之中。
不知從何時開始，面前的這雙眼睛與記憶裡的那雙眼睛完全重合，幾乎再也找不出一絲瑕疵。
競日孤鳴不及細想，脫口就答了，“甜的。” 答完才反應過來，頗懊惱道，“不是……”
“奶油吐司還是紅豆麵包？”他的解釋又被御兵韜攔下。
“紅豆——”在那道目光中，競日孤鳴又一次脫口而出，話音落下，他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心中對自己幾度反常的行為生出了惱意。
“那就起床收拾，我在大廳等你，出去吃。”御兵韜說完，轉過身大步走出了房間。
競日孤鳴從床上坐起，指尖掐著落在腰間的薄被，眼神怪異而複雜地望著御兵韜離開的方向，低聲說道，“御兵韜，你到底有什麼盤算呢？”
直至此刻，他才驚覺反常的人不只是他。而為了解開這個怪結，這頓早餐他便不得不去。
競日孤鳴這樣想著，卻不管洗漱、挑衣、穿衣、挑鞋、換鞋等等收拾事項都比平日花費的時間更長。
等他慢悠悠地走到大廳，御兵韜早已經等在那裡。
競日孤鳴看了一眼腕上的手錶，這一磨蹭，時間都過去了大半個小時，他笑眯眯地看著御兵韜那張依舊沒有任何情緒的臉，“等得很久了吧？”
御兵韜沉吭了一聲，“怕我等久，下次就別故意拖延時間。”
被看穿報復意圖的競日孤鳴非但沒有半點羞愧，還滿是委屈地歎道，“這可是冤枉啊，我已經用了最快的速度。”
御兵韜不置可否地又吭了一聲，突然抬起右手，伸到他面前。
競日孤鳴怔了一下，失笑道，“我們的關係還沒好到能夠手牽手逛大街吧？”
御兵韜眉峰一擰，嚴聲道，“你不知道地點，我帶你。”
“你可以告知我——”競日孤鳴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御兵韜抓住胳膊，帶著一起瞬移，離開了當鋪。
清早的街道本該冷清，但御兵韜選的這個街道卻人群擁擠，熱鬧非凡。
所有的人都是為了眼前這家名叫“相思叔叔”的麵包坊而來。
競日孤鳴還不及計較御兵韜的沒規矩，就被御兵韜拉著排起了隊。
這家麵包坊很受歡迎，店前分了兩批長隊，都從街頭排到了巷尾。
御兵韜帶著競日孤鳴輕而易舉地插到了左邊隊伍的中間，沒有被任何人發覺。
“既然不想老實排隊，為什麼不直接排到最前面？”競日孤鳴說著，抬手打算幫御兵韜一把，卻被御兵韜攔下，後者一臉嚴肅地制止他道，“別插隊，好好排。”
“你真是……”競日孤鳴瞧了瞧那張像是石膏打成的面容，最終無奈地輕笑一聲，罷了手。
只是即便御兵韜已經使了小伎倆讓他們從中間插上隊，距離買到麵包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
競日孤鳴望著前方的隊伍，開始在御兵韜身旁隔三差五地唉聲歎氣。
御兵韜那顆向來夠硬的心臟被他歎得仿佛連抖了幾下，只好拉住他的手腕，將他扯到麵包坊旁邊的一排長椅跟前，見他安穩坐下之後，便抬手在他膝蓋上拂過，一本帳簿隨即憑空出現，落在他的膝頭。
“不想排隊就檢查帳目。”御兵韜敲了敲那本帳簿。
“誰准許你將當鋪的東西私自帶出？”競日孤鳴微眯著眼瞧他。
“你不說，我不說，只要不去挪用客人的典當物，元邪皇不會知道。”
御兵韜扔下這一句話，又重新回到隊伍中，繼續排隊。
競日孤鳴低頭掃了那本帳簿一眼，當鋪交易物登記都由助手負責，老闆只會偶爾抽查，通常是幾個月才會抽查一次，他分明記得前幾天才抽查過，怎麼現在又要讓他查帳？
競日孤鳴心懷疑問，翻開帳簿，正準備檢查，耳中突然傳進了一些聲音。
“……聽前面的人說今天買的人太多，店裡的麵包都要賣光了，後面的人可能都買不到了……”
“……怎麼這樣啊！我是5點就爬起來了，我女朋友就喜歡吃這家店的手撕麵包……”
競日孤鳴重新蓋上帳簿，看向正在排隊的御兵韜，眼裡浮出濃厚的惑意，卻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御兵韜這一個年過半百的硬漢為什麼要堅持排隊買麵包。
看了一會兒，競日孤鳴便將視線移向麵包坊，探得真實情況，麵包的數量確實不足，他在心中大約估算了一下，以御兵韜目前所排的位置，那是肯定買不著麵包的。
競日孤鳴重新看向隊伍，眼中倏地掠過紫色的暗光，隊伍立即開始縮短，只見排在御兵韜前面的人大多因為各類事情接二連三地退出了隊伍。
御兵韜察覺異樣，往競日孤鳴的方向看去一眼，競日孤鳴回以淺笑，一副甚是無辜的模樣攤了攤手。
“不是講過，不要用當鋪的能力插隊。”御兵韜拿著一袋手撕麵包回來，坐到競日孤鳴的身邊。
“唉，我是老闆，若事事都聽助手的，老闆的顏面何存啊。”競日孤鳴說著，便要伸手去拿御兵韜手裡的麵包。
御兵韜擋開競日孤鳴的手，看了一眼枕在他膝蓋上，沒被翻過的帳簿，皺眉問道，“剛才都在幹什麼？”
競日孤鳴收回了手，乾咳一聲，轉移話題道，“為什麼一定要到這買麵包？當鋪不是餐餐都有供應嗎？”
“菲和長琴聊天的時候曾經提過這家店，說有最好吃的紅豆手撕麵包，”御兵韜解釋道，“只是太熱鬧，常常大排長龍，親自感受一下人世的生活也不差。”
說到後面，御兵韜盯著競日孤鳴的臉，又問，“你有多久不曾感受過人世的生活？”
“昨夜不是說過了，”競日孤鳴狡猾地眨了眨眼眸，戲謔道，“我去享受的正是這人世的女人香啊。”
他的話音剛落，御兵韜拿在手中的麵包便被捏扁了一角。
競日孤鳴生怕麵包被他捏爛，再次伸手去拿，御兵韜也再次撥開他的手，沉著臉，看向那本帳簿，“把賬查完再吃。”
“拉我出來吃早餐的可是你啊，”競日孤鳴鬱結地捂著胸口道，“哪有不查帳就不給吃早餐的道理，真讓老闆心痛。”
御兵韜被那副委屈的模樣惹得心頭一熱，卻仍然繃著臉道，“免再演，我撕給你吃，你看帳簿。”
然後絲毫不含糊地說撕就撕，扒開紙袋，取了紙巾，撕下一片紅豆麵包，就遞了過去。
紅豆的甜味和麵包的香氣相融著鑽入競日孤鳴鼻間，他目光複雜地看著那片裹著紅豆泥餡的麵包，突然便覺得有了食欲。
“好，好，工作狂御兵韜先生，老闆我這就迫於你的淫威，查——賬。”最後兩字他拖長了音調，語氣半是埋怨半是無奈，隨後打開了帳簿。
距離上次查帳的時間不過幾天，競日孤鳴找到準確的日期，開始往下翻閱。
他每看完一頁，御兵韜就會遞來一塊紅豆麵包。
不知是不是這家麵包坊的麵包用料講究，紅豆甜卻不膩，麵包軟而不黏，競日孤鳴一連吃了幾塊，食量比起過往倒是大了許多。
帳簿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競日孤鳴手裡拿著一塊新的紅豆麵包，一眼掃過帳目，視線突然頓住。
只見最後一行裡有著兩格空缺，不是粗心越格寫錯，就是少了兩項交易記錄。
這麼低級的錯誤，御兵韜從進入當鋪開始就沒有犯過，現在又怎麼可能會犯錯？
競日孤鳴心中起了一絲怪異感，隨即用食指點了點那兩處空缺的位置，笑著問道，“這裡怎樣會出現空白？看看是你不小心越了格，還是漏記了哪兩項交易。”
御兵韜卻像是沒有看見那兩格空缺，跟著重複道，“漏了哪兩項交易？”
競日孤鳴以為他沒聽清，便拎起帳簿，指了指空缺的位置，“是這……”
話音稍稍停住，競日孤鳴突然感到不對勁，心下細想，就算是不小心寫錯，也錯得太過巧合，更像是有人刻意為之。
競日孤鳴還沒理清頭緒，肩膀驀地被人握住，御兵韜的聲音響在他耳側，很低很沉，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得見，“我知道你的秘密。”
“不是已經完成的交易缺了兩項，是還沒有開始的交易。”
一語落下，競日孤鳴神色微僵，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又聽御兵韜道，“和我做一項交易，你給我一個機會，我就不向元邪皇上報，你修改客戶名單，暗度陳倉的事情。”
說完，御兵韜抬起左手一揮，周圍景物霎時定格，他的右手釋出魔力，緊攥著競日孤鳴的肩頭，以防對方突然瞬移回到當鋪，而後，他轉過臉，輕吻住了競日孤鳴的耳朵。
競日孤鳴渾身僵住，手中的麵包片再也拿不穩，從指尖掉下，悄然砸落在地。

[ 此帖被darkmonight在2018-04-16 14:1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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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脖和lofter主頁ID都是【韜韜有競-鐵競鐵主頁】
不常上36，糧食会先更在這兩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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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3.04 【鐵競】從開始到現在（鐵骕求衣X競日孤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