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3.16【戮史】夜雨難行（19F，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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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半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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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8)

樓主發表於: 2018-12-14 02:38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3.16【戮史】夜雨難行（19F，8）

應該會是慢慢寫的劇情
非常喜歡戮史，所以忍不住對戮史下手了

1.
戮世摩羅被史艷文帶回家的那一夜，大雨如注。
他沉默著與血緣上的父親擠在同一把雨傘下，肩是挨在一起的，男人的溫度隔著薄薄的布料傳來，燙的他微微發抖。史艷文以為他是冷了，笑著將傘往他那處歪過去，另一隻手伸過來握住他發涼的指尖道，仗義，很快就到家了。
戮世摩羅點點頭。
在他與警察離開前，網中人那邊傳來消息，讓他先在普通人家暫呆一段時間避避風頭，畢竟帝鬼的死與修羅國度的權變影響並不小。他不置可否的掐滅手中的煙，覺得不過是又一次的角色扮演。
這一回也不過是在他的血親面前，裝作一個自幼失散而孤苦無依的孩子。
他自認還是能完美出演的。
這份自信消失在史艷文出現的那一瞬間。
年輕的男人匆匆忙忙推開門，那雙碧藍的眸子望過來的時候，戮世摩羅也忍不住在心裡吹了一聲口哨。對於那張艷麗非常的臉，再多的讚歎是沒有了，畢竟帝鬼可不是一個有閒情教他筆墨詩詞的人，也就閒暇時偶爾翻看的一兩頁書冊，還隱約記住了那麼一句話來。
「言念君子，溫其如玉。」
這人確實像極了一塊上好的羊脂美玉，站在那處便是一道風景。這樣的說法著實不算太誇張，戮世摩羅面上不顯，心頭微微哼聲，就見著這人突然紅了眼圈，嘴唇微顫，卻是如何也說不出話來。
最後他還是叫出了聲，仗義。輕的跟歎息似的。
其實戮世摩羅在他來前就已經從警察那裡知曉了自己本家的名字。但對於「史仗義」這種名字，他有些接受不能。如今聽著這人叫他，所有的心思便化作了千萬朵花，層層疊疊將自己包裹，溫柔的一如這人的眼神。
連帝鬼都能下得去殺手的戮世摩羅突然就軟下來，低低應了一聲。
有點不妙啊。戮世摩羅想，這就是血緣的牽絆嗎？
男人聽見他的應聲，有些慌張的抱住他，生澀而僵硬的動作帶著暖暖的溫度，衣物上的草葉香也莫名使人安心。
“你是？”戮世摩羅強忍住那種埋在他肩頭的衝動，輕聲問。
史艷文這才反應過來，他甚至還不曾介紹自己，“我是你的……爹親。”
於是下一秒，他就感到身前人後出這個懷抱，用一種自己看不懂的眼神盯著他。
史艷文心下微微澀然。
是了，從沒有哪個父親與自己兒子的相見，是隔了十七年光陰的。他不曾陪伴的十七年裡，這個孩子卻獨自在他看不到的黑暗角落裡悄無聲息的長大，記憶中還是照片上才第一次見的幼兒，如今卻是還要比自己高一些的少年。
他要怨恨，或是厭惡，都是艷文應該受的。
戮世摩羅顯然沒有這麼多的想法。他只是略微有些驚訝的瞧著眼前這人，明明那面容看起來並不比自己大幾歲，卻是自己血緣上的父親。
但他還是想起了自己的任務，又或是稱作遊戲，便一路沉默的跟著他，聽他不住的朝人致謝，終於忍不住伸手去勾住他的小指。
“怎麼啦？”方才相認便一直沉默的兒子難得有如此孩子氣的舉動，他笑著回握住戮世摩羅的手，手心的溫暖直傳到戮世摩羅心裡，再無限的擴散開來。
走出大廳，卻是傾盆大雨，空氣中瀰漫的水汽讓戮世摩羅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戮世摩羅不喜歡雨天。
那種濕冷的感覺，總會想起第一次被扔出去執行任務的時候，因為一個小小的失誤反被人追殺。他在黑暗的巷道裡奔跑逃竄，身後嘈雜的聲音離他是極近，燈光卻又是極遠的，黑夜裡被突如其來的雨打濕了衣衫，又狼狽的摔在濕滑的地上。
那種絕望的感覺，他總是忘不掉的。
但史艷文的目光，卻又仿佛是那一夜他一直奔向的燈光，溫柔繾綣。
“這麼大的雨啊。”史艷文愣了愣，從包裡拿出一把傘來微微歎氣，“離家不遠的，就是要麻煩仗義跟我擠一擠了，好嗎？”
就連這樣詢問他的時候，史艷文面上也是帶著笑的，得到戮世摩羅的點頭應允，他撐起那一方小天地，兩人便緊挨著走入這場雨裡。

[ 此帖被墨半鳶在2019-03-16 03:1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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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eew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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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

1樓發表於: 2018-12-14 12:3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啊啊啊啊神仙大大！戮史真爱女孩流下了激动的泪水！这篇一定要HE啊求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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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半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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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8)

2樓發表於: 2018-12-17 02:0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回 1樓(freewx) 的帖子

謝謝喜歡！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是HE，只是過程比較艱難，然後更新會比較慢，還在認真思考怎麼發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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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半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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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8)

3樓發表於: 2018-12-17 02:0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2.
　　戮世摩羅坐到餐桌邊時，還有些不適應。
　　飄著香味的飯菜被史艷文端上桌，史存孝在一旁拉著他的手臂“二哥”“二哥”的喊著，仿佛這十七年的光陰裡，他從不曾脫離這個家庭。
　　戮世摩羅盯著碗裡的青菜沉默了一瞬，史精忠因著宗教信仰是個徹頭徹尾的素食主義者，給自己二弟夾去的菜也是素食，對面一直關注著他的史艷文忍不住開口問他，“仗義不喜歡吃青菜嗎？”
　　他搖搖頭，將青菜送到口中，“不挑食。”
　　那是非常平淡無奇的味道，鹽味甚至都有些淡過頭了，但是……
　　戮世摩羅抬起頭，看了一眼史艷文帶笑的臉，又吃了一口。並不是多麼好吃的菜色，卻因為是父親做的食物而想要再多嘗嘗。
　　這就是家的味道嗎？
　　他不太明白，卻又意外的不排斥。
　　因為實在是非常的溫暖，即便是他這樣的人也會忍不住靠近。
　　看到仗義吃著自己親手做的飯菜，史艷文心頭也微微觸動，少年墨綠色的發軟軟的貼在臉頰邊，低垂著眼睛的樣子實在又乖巧又小心翼翼，看的他眼眶發燙。
　　這就是自己的孩子，在這麼些年後還能再找回這份遺失的親情，史艷文實在很想要將所有虧欠他的愛都補償給他。
　　還好，還好他們接下來還有很多的時間，他可以慢慢的去牽著他熟悉這個家，讓他再也不用在自己的家裡也這般小心翼翼。
　　感到目光一直停駐在自己身上，戮世摩羅抬眼看去，對上史艷文柔和的眼神時有些不適應的側過臉，旁邊的史存孝還在嘰嘰喳喳的念叨著，面上沾了一粒米也不曾察覺，“二哥，你今晚跟我一起睡好不好？”
　　“……”戮世摩羅沉默了。
　　自己這個雙胞胎兄弟實在是熱情的有些過頭，絲毫沒有排斥他這個突然回歸的兄弟，還大大咧咧的扒著他，戮世摩羅在心裡反復唸著“這是自己的雙胞胎弟弟”才忍住了將他的手撥開。即便如此，要與他同寢也實在是為難了。
　　史精忠看了一眼僵硬著身子不說話的二弟，略思索便明白了他的想法，按住小弟笑著開口，“你不是要準備考試嗎？”
　　“可是我……”
　　有了反駁的理由，戮世摩羅便對上身邊眼巴巴望著他的少年，“你要好好考試，我不能打擾你。”
　　史存孝便可憐巴巴的放棄了這個想法。
　　飯後，專程請假回來看二弟的史精忠匆匆離開，將恨不得整個人扒在二哥身上的史存孝趕回房間做作業後，史艷文端了碗筷進了廚房，想著裝作乖孩子的戮世摩羅便也跟著進入，“需要我幫忙嗎？”
　　他這樣問著，但也猜想著對方大概是不會讓他來做這種事的。果然，史艷文搖搖頭，“謝謝仗義了，爹親自己來就好。”
　　沒聽到兒子的回應，史艷文回過頭去，對上戮世摩羅微微放空的眼，“仗義會不習慣嗎？”
　　戮世摩羅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什麼，“還好。”
　　“如果有哪裡不習慣的話要告訴我，喜歡什麼也告訴爹親，知道嗎？”
　　史艷文將洗乾淨的碗放到櫃子裡，身後的人這才低低的“嗯”了一聲。
　　這實在太安靜，史艷文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只得擦乾淨自己的手，牽過戮世摩羅便往外走去，“爹親帶你去看看你的房間。”
　　觸及的手掌還是微涼的，戮世摩羅盯著那雙手，纖細的，內裡有淺淺的一層繭，握住自己的力道跟這個人的感覺一樣溫柔。
　　甚至有一瞬間，戮世摩羅會想，就這樣牽著我吧，不要鬆開。
　　房間並不大，簡單的放置著書桌衣櫃和床，隔著米色的窗簾還傳來輕輕的雨打玻璃的聲音。
　　那雨聲頭一次聽起來沒這麼煩人。戮世摩羅被史艷文牽著進入，坐在柔軟的床邊時，想著自己過去的日子忍不住覺得這個任務實在是自己做過最輕鬆的了。
　　在修羅國度時，好歹是帝鬼的義子，自己的房間非常大，也只空蕩蕩的放了張床和桌子，落地窗被厚重的窗簾遮住，卻擋不住雨聲。他躺在床上，覺得自己躺在雨裡，冰涼的雨水累積著，將他浸沒，再由窒息感將他拉入現實。
　　手裡捧著一杯溫熱的牛奶，戮世摩羅想起史艷文笑著向他道“晚安”的模樣，心頭跳動的感覺頭次這般強烈。
　　將牛奶一飲而盡，他把杯子放在桌上，抱著枕頭就穿過黑漆漆的客廳走去了史艷文的房門口。
　　一切不過是心頭突然的想法，直到站在了房門外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樣的念頭有多麼衝動。戮世摩羅煩躁的揉了揉自己的頭髮，轉身想要回到房間去。
　　身後的門卻開了，透出的光止住了他的步子，“仗義？”
　　史艷文輕聲叫他名字，就仿佛魔咒一般，戮世摩羅扭過頭望了過去，史艷文站在門口，面前是漆黑的走道，背後卻是明亮的房間，他笑著望過來，眼神卻是亮的讓他移不開眼。
　　“仗義。”他又叫了一聲。
　　戮世摩羅乾脆轉過身去，將自己心頭那莫名生起的瘋狂念頭壓下，試探著開口，“我一個人睡不著，我……”
　　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嗎？戮世摩羅張了張口，沒能說出這種類似撒嬌的話來。
　　但史艷文卻明白了，他拉過對方的手，將戮世摩羅從那片黑暗中拉出，並帶到了自己所在的明亮世界裡。
　　“爹親在這裡呢。”他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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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半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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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8)

4樓發表於: 2018-12-23 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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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戮世摩羅想，這可真不是一個好現象。
　　他側躺在床上，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都不能再擾亂他的思緒，因为他全部的心神，都已經投注在身後那個人。
　　史艷文。
　　戮世摩羅有些煩躁，將這個名字放在心頭念了數遍，鼻間盡是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草葉香味，於是黑暗中，眼前也是他帶笑輕聲喚著“仗義”的臉。
　　“仗義。”身後的人突然叫出聲，同那腦海中的聲音重疊，讓他一時不知是夢還是現實，戮世摩罗頓了頓，還是淡淡的應了一聲。
　　整個房間又安靜了下來，耳邊除了自己緩慢的心跳聲，就剩下雨滴敲打窗框的聲音，那種窒息感又一齊湧上來，冰冷，空寂，讓他無處可逃。
　　就像是那過去的十七年，那個被絕望淹沒的雨夜。
　　是了，一直都只有我一個人……
　　只有我。
　　“仗義，仗義？”一隻手拍上他的肩膀，溫熱的手心將他從那片窒息的夢境中帶回現實，戮世摩羅微微喘息，“怎麼了？”
　　史艷文愣了愣，也不知道怎麼形容剛才的仗義。方才的戮世摩羅，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絕望的氣息，就像溺水之人一般掙扎不得，即便兩人背對著，那種冰冷的感覺也讓他心驚。
　　“只是覺得你好像不太習慣。”
　　“……還好。”戮世摩羅搖搖頭，又想起對方壓根看不到，才沉聲應道。
　　褪去了窒息感，溫暖的感覺漸生，他才發覺史艷文的手掌一直貼在自己肩頭，帶著溫熱，又不會過分親密，是不讓人排斥的接觸。那種溫度順著肩流過四肢百骸，再落入心裡，窒息感便遠離了去，即使窗外雨聲未歇，也知曉有人相伴在側。
　　這一次戮世摩羅很快的睡去了，史艷文聽著他淺淺的呼吸聲，微微笑起來，將臉埋入柔軟的枕頭輕輕磨蹭一番，也睡了過去，一夜雨聲，卻不再入夢。
　　夢境光怪陸離。
　　戮世摩羅坐在佛像前，木魚聲聲，一派安寧。
　　畫面又一轉，朦朧煙雨裡，白色的身影站在樹下，正是江南好風光，那人回過頭來朝他笑著開口，“仗義。”
　　那是個黑髮白衣，謫仙般的人，襯著如畫的江南雨景，卻似是用墨筆徐徐勾勒出的一朵雲，是他握不住的遙遠。
　　戮世摩羅失了言語，那種熟悉到骨子的感覺一齊湧上心頭，“你……”
　　他卻是突然醒過來，身邊的史艷文早已不見身影，窗外也沒了雨聲。
　　屬於夢中的一切就像鏡中花水中月，待戮世摩羅再去回憶，卻覺得仿佛隔了層紗般，再辨認不得。
　　“算了。”戮世摩羅揉了揉額頭，徑直出了房門。
　　史存孝聽到聲響回過頭來，滿臉寫著高興地叫道，“二哥！”
　　全然不在意為何二哥是從父親的房間裡出來的。
　　史艷文端了一份早餐從廚房出來，也笑著朝他招手，“仗義。”
　　‘仗義。’
　　戮世摩羅走向自己房間的腳步微微頓住，卻又很快反應過來，朝史艷文點點頭，“爹親，早上好。”
　　“二哥，還有我！還有我！”
　　禁不住史存孝的呼喚，戮世摩羅望過去，也點點頭，“存孝早上好。”
　　“仗義吃餃子嗎，白菜餡的。”
　　戮世摩羅瞧著盤子裡還冒著熱氣的餃子，點點頭，“我去洗漱，就來。”
　　史存孝聞言，立馬吞下熱騰騰的餃子站起身來，還被燙到不住地用手扇風，“二哥我帶你去，我給你準備的毛巾杯子。”
　　這幅求誇獎的模樣直瞧得戮世摩羅有些好笑，但這抹笑意只維持到了洗漱台前。史存孝鄭重地將那印著貓咪的毛巾放在他手心，柔軟的觸感讓他垂下眼，同那毛巾上齜牙咧嘴的貓咪大眼瞪小眼，“……謝謝。”
　　“還有杯子！”
　　“……謝謝。”瞧著那個印了貓咪的杯子，以及旁邊的奶牛杯，戮世摩羅已經有些說不出話來了。
　　而史存孝對此毫無知覺，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不用謝，我們是兄弟嘛！”
　　戮世摩羅垂下眼，不再多說什麼。
　　待他坐到餐桌邊時，史存孝已經背上書包頗為遺憾的朝他念叨，“二哥，我要去學校了，我要晚上才回來，你要等我。”
　　餃子是剛好適合入口的溫度，戮世摩羅吞下口中的食物，盯著史存孝背後那看起來格外沉重的書包沉默了幾秒，才朝他點頭，“好。”
　　史存孝走了好一會，史艷文才瞧著他的臉，小心翼翼的開口，“仗義，想去學校嗎？”
　　關於這個問題，史艷文其實也糾結了許久。仗義過去的年歲裡，一直都呆在修羅國度那種地方，那些人也不可能好心到將小孩送去學校唸書，那麼仗義也幾乎是沒有正常小孩的交際與生活的，對於學校，應當是嚮往的吧……
　　他的目光太過溫柔，柔和中帶著濃濃的關切，總能讓踩在暴躁邊緣的戮世摩羅停下那份躁動。
　　戮世摩羅確實沒有去過學校唸書。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過去的時間，大部分的時間都是處在帝鬼的教育下，雖說閱讀與書寫並沒有什麼問題，甚至對於外語都了解不少，但真要用學校那種學習模式來安排他，大概也就是拖後腿的程度了。
　　於是他搖搖頭，“不想。”
　　自己並不會留在這個家裡太久，等到時機合適就要回到修羅國度，與其讓史艷文花費精力將自己安排進入學校，還不如省下這份力。
　　我終究會離開的。
　　你不用對我這麼好。
　　不知道為什麼，想到這裡，戮世摩羅突然有些難過。
　　他並不是如史存孝那般普通且無憂無慮的十七歲少年，他的十七年，浸在黑暗的角落裡，不是陽光下的花，而是荊棘般爬行，掙扎著生長，想要觸碰墻外的陽光。
　　可如今碰到，卻會被那種溫熱的感覺灼的生疼。
　　史艷文就是陽光一樣的人啊……戮世摩羅想，如果我在這裡留的太久，也許會被他燒灼成灰，什麼都不剩。
　　昨夜肩頭的溫度就像是在提醒著自己，他太溫暖，終究與自己是隔著那一道線的。雖是血親，雖是相見，卻也只是短暫交匯，戮世摩羅與史艷文，與這個家，終究該是殊途。
　　史艷文突然發現，戮世摩羅的目光變得疏離了起來。
　　他在抗拒這個問題，還是在……拒絕我呢？史艷文面上還是鎮定地微微笑著，拿起自己的文件袋，朝戮世摩羅點點頭，就像一個對任性的孩子感到無奈的父親般道，“好，都依著仗義，那爹親先去工作，仗義有什麼事就跟爹親打電話，好嗎？”
　　他將電話寫在紙上，又不放心的將自己的電話報給了戮世摩羅，看到少年將電話錄入自己的聯繫人，才一步三回頭地出了門去。
　　整個屋裡終於安靜下來。
　　戮世摩羅握住手機，靜靜的坐在桌前。許久，他才回過神來，看向面前的餃子。
　　餃子已然涼透，小巧的，包的並不多好看。
　　但也許是史艷文親手包的。
　　他將餃子送入口中，腦子裡還回想著史艷文走時的模樣，雖然笑著，眼神卻帶著幾分失落。
　　於是戮世摩羅難得的茫然了。
　　他是想要拒絕史艷文的關懷，想要將陽光擋在外面，卻又對此產生不捨，甚至史艷文那失望的眼神都能讓他想要伸手挽留。血緣，就真的這麼難以割捨嗎？
　　他躊躇了許久，還是撥出電話。
　　我現在，不是修羅國度的帝尊，是史仗義。戮世摩羅想，即便是戮世摩羅，也是任性的人，為什麼換做是史仗義就不能任性了呢……
　　電話很快被接起，史艷文的聲音溫柔的響起，“喂？”
　　“……爹親。”
　　“仗義！”史艷文似是有些開心，他輕咳了一聲，聲音更加柔和，灼得戮世摩羅靠近手機那耳朵也微微發燙，“怎麼啦仗義？”
　　戮世摩羅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麼。
　　好像每一次面對史艷文，那些莫名的情緒都會翻湧著，讓他做出過去從不會做的事，又會傻傻的說不出話來。
　　“沒、沒什麼。”戮世摩羅煩躁地撓撓頭。這種感覺實在太糟糕，不受控制的心情仿佛就隨著史艷文的一舉一動變化著。
　　“那我可以當仗義想爹親了嗎？”電話這頭卻傳來史艷文帶著滿滿笑意的話語，雖然明知是玩笑話，戮世摩羅的耳朵卻更加燙了，他只能支支吾吾地應上一聲，再後知後覺的惱了。
　　“餃子很好吃。”他生硬地轉了話題，聲音帶上了不自覺的期許，“你什麼時候回來？”
　　史艷文聞言愣了愣，從晨間便一直沉悶的心情卻驀然晴朗，“六點。”
　　“我等你。”
　　戮世摩羅向來不喜歡等人，這是修羅國度眾人都知曉的事。
　　但他坐到窗邊的沙發上，柔和的日光灑落下來，像是那人的目光一般，讓他整個人都溫暖了起來。
　　快回來吧。戮世摩羅整個人靠在柔軟的沙發上，呼吸間也能聞到史艷文同樣的氣息，帶著清苦與些微的甜。
　　‘小空，你在這裡做什麼？’
　　戮世摩羅聽到有人踩過落葉發出的清脆聲，鼻間是檀香飄在山風中，夾雜了落葉腐朽的氣味。
　　‘我在等爹親。’
　　‘只要我等，爹親也許想起我，就會來看看我了……’
　　“仗義。”戮世摩羅感到有人扶住自己的肩膀搖了搖，他睜開眼，模糊的人影漸漸清晰，同夢境中所期待的身影重合。
　　熟悉的面孔，溫柔的神情，是史艷文。
　　戮世摩羅一時有些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了。但他還是握住史艷文扶在自己肩頭的那隻手，低聲歎道，“等到你了。”

[ 此帖被墨半鳶在2018-12-23 20:1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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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半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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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8)

5樓發表於: 2018-12-28 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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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lucifer0601送的花花，昨晚看到消息真的超開心！！
然後就摩拳擦掌去肝了一話，謝謝喜歡我寫的文啦！

4.
　　又一次自夢中醒來，戮世摩羅已經能淡定地坐起身，朝一旁沉睡的史艷文看過去。
　　床頭那盞燈一直亮著，柔和的燈光映在史艷文面上，鍍了淺淺的一層金色。
　　夢中的畫面在腦海中清晰了一瞬便又散去，戮世摩羅垂下眼，屬於夢中的一切在看到史艷文時，便漸漸地平復了下來。
　　就好似這一切的源頭，都來自史艷文一般。
　　戮世摩羅隱約記得在夢中不斷追逐的那個背影，似是將天下都抗在肩頭，任何的折磨與困難都無法壓垮，還有他轉過身來朝自己微笑，碧藍的眼底映出自己的身影，小小的，穿著僧衣，就像看英雄一般看著對方。
　　‘爹親。’
　　那人寬大的衣袖被山風吹得鼓起，就如同振翅的白鶴般，縹緲不可觸碰。
　　‘仗義乖，來爹親這裡。’
　　戮世摩羅便跌跌撞撞地跑過去抱住他的腿，又被男人溫柔地抱起來，坐在他的臂彎裡還有些小心翼翼，試探著摸向對方的臉。戮世摩羅聽見他輕笑一聲，另一只手握住了他伸出的手，牽著他觸上自己的臉。
　　手心是溫熱的，乾燥的，觸碰到的臉也帶著令人安心的溫度。
　　戮世摩羅便突然想要落下淚來。
　　他好像不再是戮世摩羅，而是那個一直期待著父親到來的史仗義，那個每天在念完經書做完雜務之後跑到酒泉寺門外等著父親的小空。
　　“我的父親，是個大英雄，雲州大儒俠史艷文，一定是個非常英俊又溫柔的人。”
　　“我知道他要保護中原，所以我不怪他。”
　　“但是我希望他如果有空，還是能來……看看我。”
　　戮世摩羅將頭埋在這人的肩頭，眼淚染濕了一片，而父親伸手靜靜地撫過他幼小的，再不能成長的脊背，聲音柔和。
　　‘是爹親的錯，爹親不該不來見仗義的。’
　　於是他的眼淚流得愈發多了，就像是要將這些年的思念和期望都化作眼淚，告知眼前這個人。
　　我很想你。
　　我很想見你。
　　父親，我終於見到你了。
　　在這種溫柔的夢境將近，屬於戮世摩羅的意識漸漸清醒時，他竟也對此感到了不捨。
　　不捨的是那個人，那個懷抱，還是那種感覺呢？
　　“史艷文。”戮世摩羅看著他沉睡中還帶著笑意的臉，伸出的手在將要觸碰到史艷文的那一瞬猛地抽回，就好似被灼傷了一般。
　　“那是夢，還是……真正存在過的呢？”
　　戮世摩羅不明白。
　　他不明白的實在太多。關於史艷文，關於自己，關於那個夢，都像是一個謎團，將自己縛住，困在名為史艷文的繭中。
　　但他隱約知曉，史艷文與他的分離再見，都已註定。
　　他們註定分離。
　　但……也註定相遇。
　　……
　　史艷文難得週末休息便起晚了些，身邊已不見了戮世摩羅的身影，他有些詫異。
　　仗義自從第一天回到家與自己同眠之後，就抱著枕頭回了自己房間，卻又在一個下雨天抱著枕頭敲開了自己的門，自此，戮世摩羅再也沒有回到專門給他準備的房間。雖然與自己即將成年的孩子睡在一張床上有些擁擠，但每日背對入眠，感受到對方的存在，早上起得早了還能看一會仗義的睡顏，史艷文頗為樂觀地覺得這樣的日子也挺好。
　　也難怪史艷文會這樣想。
　　戮世摩羅在他面前總是一副安靜的模樣，那雙眼睛望過來时雖然帶著淡淡的疏離感，深處卻是期望著他的靠近，就像不會開口要糖吃的孩子一般，只能眼巴巴地看著你，眼底的渴求是再凶神惡煞的人也難以抵擋的亮光，如史艷文這般的人又如何抵擋得住。更何況，史艷文終歸是對戮世摩羅抱有虧欠的。無論是什麼樣的要求，史艷文都會笑著應允，這種和爹親同眠的小事自然不會拒絕。
　　而且他還發現，戮世摩羅總是難以入睡的。
　　史艷文不知道他在這十七年間究竟經歷了什麼，尤其是下雨天，戮世摩羅總會沉默著縮緊自己，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伸出手拍在仗義肩頭，用自己掌心那一點點溫度去告訴他。
　　爹親在這裡，爹親一直在這裡。
　　史艷文心疼地拍著他的肩頭，直到戮世摩羅的呼吸平緩下來，整個人陷入夢境，才撐起身體，在戮世摩羅發上落下輕輕的一個晚安吻。
　　晚安，仗義，明天又會是新的一天。
　　未來的每一天，爹親都會陪著你的。
　　史艷文想，總有一天，仗義能像存孝他們那樣找回屬於這個年紀的快樂，能再打開自己的心扉接受別人的靠近。
　　他起身出了房門，廚房那頭傳來史存孝的笑聲，史艷文一時有些好奇，快步走了過去，廚房裡的兩人也回過頭來望向他，一個面無表情一個笑得眉眼彎彎。
　　“爹親早呀。”史存孝朝他笑著招招手。
　　“你們在做什麼？”
　　“我在教二哥煎蛋。”聽到史存孝的話，史艷文看向台上那一盤謎樣的菜，再回憶了一下小兒子做菜的能力，激得背後一陣涼意。
　　但想著不能傷了仗義的心，史艷文便試探著開口，“那盤是……仗義做的煎蛋嗎？”
　　戮世摩羅抿了抿唇，難得有些不好意思。在修羅國度時，自己從來沒有試過做飯，總想著不就是倒在鍋裡開火這麼簡單的小事，結果……
　　“是。”他硬著頭皮點點頭，將那盤煎蛋撥到自己身後，“我會吃掉。”
　　“爹親可以嘗嘗嗎？”
　　對上史艷文那雙寫滿期待的眼，戮世摩羅有些頭疼地想，家裡應該有準備胃藥的吧。
　　但戮世摩羅顯然低估了被史存孝的廚藝折磨過多次的史家人。
　　史艷文一口咬下去，碎蛋殼混雜著奇怪的調料，甚至還嘗到了辣味，但他面不改色，將自家兒子親手做的食物消滅了個乾淨。
　　“仗義做的……很好吃。”史艷文朝戮世摩羅露出溫柔的笑來，仿佛吃下的是什麼難得的人間美味。
　　嘗過自己手藝的戮世摩羅感到內心複雜。
　　但史艷文笑著取來圍裙給自己戴上，揉揉他的發頂，“仗義吃過了嗎？”
　　“還沒……”戮世摩羅回過頭看了一眼史存孝，歎了一口氣。就是因為餓了才會聽從小弟的建議自己試著做，原本想著小弟那樣信心滿滿，想必是廚藝極好，沒想到……
　　史艷文失笑，他尋了個藉口讓史存孝去客廳，躊躇了一下才開口，“存孝他的廚藝，你不要跟他學。”
　　背地裡說自己孩子的壞話這種事實在是讓史艷文有些尷尬，但想到戮世摩羅的那盤煎蛋，也狠不下心讓仗義被存孝這樣的手藝帶歪。
　　戮世摩羅眨了眨眼，並沒想到史艷文會這樣說，但看著他微微窘迫的模樣，還是乖巧地點了頭，“好。”
　　晨間的這件小事便輕易被揭過，戮世摩羅坐在餐桌前，吃著史艷文給他煎得兩面金黃的蛋，終究還是將“史艷文的味覺是否正常”這種懷疑丟在了腦後。
　　他的腦子裡，滿是史艷文那穿著白襯衫，又係上圍裙的模樣。圍裙是最普通的素色格子圍裙，係在腰間卻又能勾勒出一個完美的線條來。
　　戮世摩羅晃了晃腦袋，努力將那畫面從自己腦子裡甩出去，卻是愈發深刻，他只得發散思維去考慮別項事物，比如盤子裡的煎蛋。
　　原來是小弟的指導不對啊。戮世摩羅想，等什麼時候人都不在了，自己再去廚房試試。
　　修羅帝尊戮世摩羅，是絕不會認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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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19-01-02 1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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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當戮世摩羅從烤箱前抬起頭時，他突然想起自己是修羅國度第三十四任帝尊。
　　威風凜凜的修羅國度，一般的小幫會聽了名字都得要抖三抖，而他們的帝尊——戮世摩羅在一個普通的家庭廚房裡沉迷於做菜，這也忒驚悚了。
　　不行，我不能再這樣了。戮世摩羅想，之前還覺得這個任務太輕鬆，原來會在這種不經意的地方把我同化，真是可怕。
　　然而烤箱“叮——”的一聲，戮世摩羅熟練地戴上手套將烤盤取出，再將烤好的小餅乾裝在盤子裡，坐在餐桌前陷入沉思。
　　一塊散發著濃郁奶香的小餅乾進了口中，戮世摩羅對此滿意地點點頭，沒有了小弟的“指導”，戮世摩羅嚴格遵照食譜上的步驟來做果然是正常口味，這種發現讓他明白自己還是一個能夠支撐起整個史家廚藝的人。
　　但很快的，他又低沉了下來。
　　戮世摩羅，終究還是會回到修羅國度。他不能留下，因為留下來，就代表……
　　代表了什麼呢？戮世摩羅突然迷茫了，他的眼前劃過史精忠溫潤的臉，还有笑得一臉陽光燦爛的史存孝，這是他的手足，即便是忙於課程研究並沒有太多時間離校來陪他的史精忠，也能在接觸時感受到來自血緣上的親近感。
　　還有什麼呢？
　　史艷文那張臉出現在戮世摩羅面前。
　　“仗義。”他笑彎了眉眼，原本像一幅遠山飄了薄雲的水墨畫，瞬間便又成為筆下繾綣盛開的牡丹，美艷得不可方物。
　　戮世摩羅能聽到自己胸腔那處清晰的心跳聲，一聲一聲，隨著他的呼喚，似是揉進了什麼異樣的東西在心底裡。
　　大門這時突然被人敲響，戮世摩羅看了一眼時間，下午3點，這時候應該是沒有人會回來的，還沒等他想太多，門外就傳來歡快的聲音，“在嗎在不在呀有人在家嗎？”
　　這種說話非要說三遍的習慣以及那常人難以學習的語速，只有修羅國度的策君公子開明了。
　　起身替他開了門，還沒等戮世摩羅說話，公子開明便竄進了房子裡，並且非常自來熟地坐在餐桌前拿起一塊餅乾往嘴裡塞。
　　“……你來做什麼？”戮世摩羅關上門，盯著他那捧著小餅乾吃得歡快的模樣就來氣。
　　公子開明坐在椅子上晃著腿，仿佛感受不到戮世摩羅的不爽一般開口，“我來看看我們親愛的帝尊呀，所以說帝尊最近過得可真好，這餅乾也……咦？”
　　他似是才反應過來，“帝尊，你在史家還要自己做飯的嗎？”
　　那種突然帶上憐憫的眼神實在讓戮世摩羅想要手撕了他。但他深吸了一口氣，也坐到餐桌邊，將裝了餅乾的盤子拖到自己面前，“說重點。”
　　“我是來提醒一下帝尊，最近有消息說藏鏡人，哦也就是帝尊你的叔父……回來了。”
　　“然後呢？”
　　“帝尊以前跟先帝一起見過藏鏡人，如果他告訴史艷文這件事，帝尊大概可以抱著被子回修羅國度了……啊，我們可憐的帝尊好不容易回到自己血親身邊，小小年紀就要經歷這樣的慘事，別太傷心啊帝尊。”
　　戮世摩羅皺起眉頭，“他不會。”
　　“噢？”公子開明側過臉來，笑得像個貓兒似的，卻有一雙獅子般冷漠的眼。他似是說笑般歎氣，“帝尊什麼時候跟史艷文這麼好了，耶，讓我猜猜，是因為血緣關係所以產生了不捨的情緒嗎，被家庭所軟化的帝尊呀……”
　　尾音微微上揚，這頭戮世摩羅沉下臉，公子開明還沒打算停下他的話，“……重要的事情要講三遍，所以，注意聽了，帝尊的身份要是被懷疑了，接下來的風波對修羅國度會有很大的影響，所以面對藏鏡人，如果帝尊一不小心把自己的身份揭露了，為了修羅國度好，帝尊還是當場自盡吧。當然，別急別急，還沒到認輸的時候，如果帝尊還希望繼續在史家被感化做一個每天烤餅乾做菜的乖孩子，耶，餅乾味道很好非常好超級好，等帝尊回到修羅國度給我們做零食省一部分開銷還能籠絡人心，財政一定會很高興。”
　　“嘖，來別人家裡沒帶禮物還這麼多話，真沒禮貌。”戮世摩羅手肘杵著桌面，指尖挑起自己的額發，“你的話如果能少十倍，修羅國度也不需要花費大量的資金給眾人買耳塞，以及，我沒有捨不得史艷文。”
　　最後一句有些許停頓，卻被公子開明聽得仔細。
　　“帝尊呀~”公子開明咬碎了口中的餅乾，“反駁反而是掩飾哦，關於這個我不會多管閒事的啦，帝尊自己處理好就是了。”
　　“你來就是為了提醒我不要被虛幻迷住的話，你可以走了。”
　　“掌聲鼓勵！那我可以再拿點小餅乾嗎帝尊？”
　　回答公子開明的是一扇在他面上猛地關上的大門。
　　“真是小氣啊。”他將手中最後一塊小餅乾塞到嘴裡，晃悠著下了樓。戮世摩羅卻坐回桌前沉默著，心頭的荊棘幾乎要繞出個死結來。
　　捨不得史艷文嗎？戮世摩羅想，我怎麼可能捨不得他，不過是血緣上的父親罷了，他不曾養過我，放任我在外生長十七年，這樣的父親我又為何要捨不得他？
　　越是這樣想，史艷文的眉眼卻是在他眼前愈發清晰，帶笑的眼像是綴了一整個星空的光亮，吸引著他移不開眼睛。戮世摩羅不得不承認，不過月余，史艷文對他的影響已然不淺，甚至對于離開這件事都因著史艷文而開始有了掙扎。
　　不離開，就會有牽扯，離開的話，戮世摩羅捨不得。
　　捨不得史艷文。為什麼呢？
　　他說不清到底對史艷文的心情是個什麼模樣，但戮世摩羅不可否認，因為那個奇怪的夢境，他對於史艷文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無數個奔跑的雨夜裡，昏暗的道路，還有看不清的遠方，然後史艷文來了，把燈光給他帶到了面前還伸出了手。
　　“來，仗義，爹親在這裡。”就好像羽毛輕輕劃過胸口，癢癢的，又說不上來是何感覺，但總歸不討厭，還誘著他從黑暗裡走出來，走到他身邊的光亮處。
　　我長在黑暗裡，卻也是嚮往光明的。
　　我的光明，是你嗎？
　　戮世摩羅想著史艷文的模樣，用指尖在桌面勾繪著那個輪廓，想起的是他那被圍裙勾勒出的纖細腰線，挽起長袖露出的潔白手臂，還有那雙碧藍的，仿佛映著天空的眼睛。這個人散發著的溫柔氣息像是綿密的絲線，在戮世摩羅發覺之前，就將他緊緊縛住，只留下一道縫隙供他呼吸，飄散的卻也全是那淡淡的草葉香，仿佛他無處不在，生生地要刻入戮世摩羅生命裡。
　　不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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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艷文回來時，餐廳那處亮著燈，空氣中還飄散著若有若無的甜香。他走過去，便瞧見戮世摩羅背對著他趴在桌面，身邊是一如夜裡那令人窒息的溺水感，就要將他的仗義淹沒。
　　“仗義！”史艷文叫出聲來。
　　戮世摩羅這才抬起頭，側過臉來望著他，周身的絕望也一併消失，“爹親。”
　　他微微笑著，眼中滿滿地裝著史艷文。史艷文這才瞧見桌上的盤子，以及裡面零散的幾片心形小餅乾。
　　“這是仗義做的嗎？”史艷文在他身邊彎下腰來，淡淡的草葉香令戮世摩羅不由得抬起頭，史艷文那張臉離他極近，帶笑的眼望過來時，戮世摩羅沉默了一瞬，在心裡罵了一句“該死的公子開明”，再將少了大半餅乾的盤子推向史艷文。
　　“你嘗嘗。”
　　心形的餅乾被史艷文細長白淨的手指拈起送入口中，戮世摩羅順著那手指看向了史艷文似乎非常柔軟的嘴唇，有些失神。
　　但史艷文並沒有感覺到身邊人的小九九，他嘗著自家孩子做出的香甜酥脆的小餅乾，心情實在愉快。
　　“爹親很喜歡，謝謝仗義。”他伸手揉過戮世摩羅的發頂，對上那雙平靜的金色眼瞳。也許是光影的緣故，史艷文瞧著那眼底生起幽暗的漩渦，就要將一切都淹沒。但很快的，戮世摩羅眨眨眼，那醞釀的黑暗又瞬間消失不見，仿佛是史艷文疲倦後的錯覺一般。
　　“你喜歡就好。”戮世摩羅難得的彎起嘴角，伸手拉過了史艷文的手掌，在他有些錯愕的神情中將臉貼了上去，“我有些累，可以靠一靠……爹親嗎？”
　　史艷文愣了愣，笑著應他，“好啊。”
　　戮世摩羅閉上眼，蹭了蹭史艷文溫熱的掌心。
　　——這是喜歡嗎？
　　過去他所能得到的教育並沒有誰會告訴他，喜歡是什麼感覺。即便是曼邪音，也只會一邊塗著指甲一邊告訴他，如果喜歡就搶過來。戮世摩羅想，好像的確有一種想將史艷文搶過來，讓他只能看著自己的想法。
　　這是喜歡嗎？戮世摩羅不懂。
　　但這種感覺實在太舒服，就像是難得從黑暗中走出，溫柔的陽光撫過臉頰，暖到了心裡去。
　　戮世摩羅有點不想放手，既然如此——他想，那我就搶過來，搶過來，他就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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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eew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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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19-01-02 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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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楼主大大加油打气！本戮史女孩会一直支持大大支持这篇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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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半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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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19-01-13 0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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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7樓freewx于2019-01-02 23:14發表的 : FXU8[j0P_G
给楼主大大加油打气！本戮史女孩会一直支持大大支持这篇文的！ mRK>U$v

謝謝喜歡，我也會努力更新的！請一定要一直喜歡戮史呀，戮史女孩絕不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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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8)

9樓發表於: 2019-01-13 0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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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道友lucifer0601和stsg999的鮮花！謝謝哦（比心

6.
　　戮世摩羅又做夢了。
　　他好似在一片黑暗與混沌中走了許久，被霧氣與潺潺流水聲牽引著往前，藍色的月光驅散了黑暗，他走到了一片無邊無際的血色海邊。
　　不該是這樣的。戮世摩羅想，是哪裡不對呢？
　　這裡應該是銀色的月光，還有湛藍的海，就像混亂記憶中某個人的眼睛，柔和繾綣，使人沉溺於其中，明知也許會是陷阱，卻依舊捨不得掙脫。
　　刺骨的寒風拂過面上，戮世摩羅只覺得四肢更加僵硬，而在潮水往復中走入這片海的自己，似乎就要這般沉溺下去，沉入海底。
　　這時他看見不遠處的海中伸出一隻手，白色的衣衫竟不曾被血色侵染，有微弱的聲音從那處傳來，被海浪拍擊礁石聲遮掩得更加模糊。
　　戮世摩羅聽了許久，才依稀辨認出那聲音重複著兩個字。
　　“仗義。”
　　他一時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何情緒，但難得的，他有了一種想要伸手去拉的衝動。月光下所看見的卻是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戮世摩羅毫不猶豫地握住對方那快被血浪淹沒的手，用了最大的氣力往自己這邊拉。
　　下一刻，戮世摩羅便撞入那記憶中的眼，墜入那寧靜的海。
　　耳邊的聲音更加清晰，他說，“仗義。”
　　而戮世摩羅睜開了眼睛。
　　從窗口投入的溫暖陽光中，史艷文朝他微微笑道，“該起來啦。”
　　臉靠的很近，呼出的氣打在臉上時也是暖的，史艷文那湛藍的眼底，倒映著的全是戮世摩羅，就好似全世界都只有他一人。戮世摩羅放輕了呼吸，一時捨不得破壞這個氛圍。
　　對，就這樣看著我。
　　你只要看著我就好了，別人都不重要。
　　但史艷文顯然沒有接收到他的腦電波，瞧見兒子醒來便退開了一些，面上依舊是帶著笑的，“今天叔父會來家裡哦，仗義要和爹親一起去買菜嗎？”
　　叔父？藏鏡人？
　　戮世摩羅眉頭一皺，想起了公子開明的提醒。
　　‘……帝尊以前跟先帝一起見過藏鏡人，如果他告訴史艷文這件事，帝尊大概可以抱著被子回修羅國度了……’
　　如果藏鏡人認出自己後告訴史艷文的話……
　　戮世摩羅望向史艷文，在對方不解的眼神中拉過他的手，露出笑臉來，“好。”
　　你不會丟下我的。戮世摩羅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相信史艷文，相信他不會因為自己是修羅國度的人就丟棄自己，但冥冥中有一個聲音在叹息。
　　相信史艷文，相信他。
　　他不會再丟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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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藏鏡人，戮世摩羅知曉的並不多。
　　在帝鬼還活著的時候，戮世摩罗也只見過他幾次，戴著面具的男人與帝鬼站在近處，那兇悍的氣場總讓人分不清誰才是黑道一把手。
　　知曉史艷文與藏鏡人是親兄弟時，戮世摩羅也實在詫異，畢竟看著史艷文這溫柔可親的模樣，實在難以想象他會有那樣一個兄弟。
　　如果說史艷文的眼是晴空下的海，那藏鏡人便是雷雨中捲起的狂濤，直要將一切摧毀了去。
　　但史艷文口中的藏鏡人卻是，“你叔父他虽然看起來比較兇，但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仗義不要怕他哦。”
　　戮世摩羅手中捏著一盒牛肉，对此有些懷疑。
　　這頭史艷文偷偷將戮世摩羅放進推車的一盒里脊肉放回原處，發覺戮世摩羅沒注意到自己的動作，不由得舒了一口氣。
　　最近這段時間，史艷文覺得自家仗義對自己的態度軟化不少，這實在是很大的進步，至少在仗義的面上也多了不少笑容，還會在休息時陪自己出門購買日常必需品。雖然仗義依舊不肯去學校，但史艷文想，仗義總會有願意去跟同齡人相處的一天。
　　兩人此時正在超市裡選購晚上的食材，購物車裡被戮世摩羅放了不少肉類，還在陸續增加，那份量……史艷文算了算，大概夠做好些天的菜了。而且仗義完全無視了素菜，這挑食的毛病讓史艷文著實有些哭笑不得。眼看著戮世摩羅又拿起一份肉，史艷文只得微微咳嗽一聲，換來戮世摩羅帶著詢問的眼神。
　　“感冒了？”他這樣問著，走過來將選好的牛肉放在籃子裡，便伸手去觸碰史艷文的額頭，“爹親？”
　　那眼神頗為溫和，史艷文感受著戮世摩羅的關懷，突然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
　　但戮世摩羅素來會讀人心，他看著史艷文微微垂下眼看向推車裡那一大堆肉類，恍然大悟，“爹親覺得多了？”
　　“是有點……”史艷文有些難為情地開口，總覺得這樣剝奪自家孩子少有的樂趣實在不是個好父親應該做的事。
　　戮世摩羅聞言，淡淡地點頭，接過推車將大部分的肉類又放回原處，那不說話的模樣直讓史艷文心頭更加愧疚了。
　　艷文是不是不該這樣……他頗有些糾結，但戮世摩羅很快便走過來，仿佛做過千萬次般熟稔地拉起他的手，“走吧。”
　　“仗義，要不……”
　　“沒事。”戮世摩羅搖搖頭，“是我考慮不周。”
　　這乖巧的模樣甚至讓史艷文忘了收回手，一路被牽著到蔬果區想要挑菜時，才發覺自己的手被戮世摩羅緊緊地握住，沒有鬆開過。
　　史艷文抽回手，一邊挑菜一邊想，仗義熟悉之後好像很喜歡跟人有肢體接觸，就像撒嬌一樣呢。想到這處，史艷文笑出聲來，對上戮世摩羅疑問的眼神，只能收斂了笑意將青菜放進籃子裡。
　　注意到戮世摩羅面上閃過一瞬間的扭曲，史艷文知曉仗義雖然口頭說著不挑食，實際上除了自己夾給他的青菜別的真是一口都不肯多吃。對待彆扭的孩子，史艷文只能伸出手拉住他的手，還微微晃了晃，笑著問他，“仗義不喜歡吃青菜嗎？”
　　這個問題嘛……戮世摩羅不知曉如何回答。
　　倒不是不喜歡吃青菜，但戮世摩羅向來挑食，在修羅國度的時候，就算是連著幾頓一點青菜都不碰也不會有誰對他說教，不曾想到了史家之後，每頓飯都會收到來自史艷文的愛心青菜，對上那張溫柔的笑臉，戮世摩羅想不吃都不行。
　　最終，他只能歎一口氣，“爹親做的我就吃。”
　　戮世摩羅說的很認真，那專注的神情讓史艷文心頭一跳，總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但消逝的太快，他沒能抓住。
　　“那我們中午吃一頓全素好嗎？”
　　“……”
　　戮世摩羅糾結的模樣成功逗笑了史艷文。
　　他推著推車往前走，身後的戮世摩羅望著他，神色莫名。史艷文感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就如同蛇鎖定獵物一般陰冷又可怖，待他轉過頭去，卻只看到戮世摩羅有些不甘願地往這邊走。
　　那感覺就仿佛是錯覺般消失的無影無蹤，背後的寒意卻依舊在，史艷文努力分散自己的思緒，他朝戮世摩羅揮揮手，“仗義？”
　　“嗯。”
　　看見戮世摩羅走到自己面前，那雙漂亮的金色眼瞳澄澈又清晰地倒映著自己，史艷文不由得想，大概是冷氣開得太足產生錯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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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餐並不如史艷文所說做的全素，戮世摩羅舒了一口氣，那模樣落在史艷文眼中，只讓覺得自己孩子哪哪都好的傻爸爸覺得，自家仗義實在是太可愛了。
　　雖然這個年紀實在與可愛沾不上半分關係，但不經意的撒嬌也能讓史艷文飄飄然。
　　還好把仗義找回來了。史艷文想，不然就要錯過太多太多了。
　　這般想著，史艷文手上也沒停下，將青菜夾到戮世摩羅碗中，再笑瞇瞇地看著戮世摩羅吃下菜葉，也真是一件愉悅的事情。
　　今日是個晴朗的天氣，戮世摩羅趴在被陽光曬得暖洋洋的沙發上看著電視，史艷文戴著眼鏡在看報紙。
　　戮世摩羅實在想不通，戴眼鏡看報紙這種事，怎麼就能在史艷文的日常休閒中佔據了大半的時間，這種老年人日常就跟史艷文面前那杯熱水泡枸杞一般讓他懷疑人生。
　　“爹親，你不覺得你這樣活得跟七十歲老人一樣了嗎？”
　　史艷文從報紙中抬起頭，戴著金絲邊眼睛的男人毫無老態，那張年輕的臉上帶著笑，好看的讓戮世摩羅移不開眼睛。
　　“怎麼會呢，爹親沒有端著茶杯去街邊下象棋啊。”
　　戮世摩羅閉上眼睛，忍不住在心裡反駁，可是你前些天在電腦上與別人下象棋下了一晚。
　　“仗義？”
　　好半晌，史艷文也沒聽到回應，扭頭去看時，卻見戮世摩羅倚著沙發已經陷入沉睡。
　　真是個愛睡覺的孩子。史艷文搖搖頭，從房間裡找出薄被蓋在他身上，再將電視聲音調到最低，整個客廳靜悄悄的，只有史艷文偶爾翻動報紙的聲音。
　　而戮世摩羅再度陷入了夢境。
　　冰冷月光裡，戮世摩羅又瞧見那白衣飄飄的人。
　　那是看不清面孔的一個夢境，他好似被誰推著走過去，將手中的葫蘆遞出去，口頭還忍不住念叨著，“不要說是我給你的喔。”
　　那該是救命的藥，遞出去的時候，戮世摩羅還想著，說不定會被師父責罰。但面前人接了過去，似乎在笑。低低的笑聲落入耳中，將他的耳朵也燒灼起來一般發燙。
　　那、那就被責罰好了。戮世摩羅撓撓臉，頗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過頭跑回酒泉寺，最後一束月光被關閉的房門擋在了外面。他想了想，偷偷打開窗口，月光便又透過縫隙灑入屋裡，落了一地清輝，就著這涼月，也是很快入夢了。
　　戮世摩羅睜開眼，發覺自己趴在沙發上睡著了，身上不知何時被蓋上了一層薄被。
　　從廚房那處傳來飯菜的香味，他將薄被收起來便走進廚房，再懶洋洋地將頭靠在史艷文肩上，“爹親。”
　　正盯著湯鍋的史艷文微微一頓，腰被自家兒子以一種非常親暱的動作環住，很少會與旁人互動的史艷文實在有些不習慣。但仗義全然一副沒睡醒的模樣，整個人都靠在他身上，這難得的撒嬌讓史艷文捨不得推開，只得無奈地笑著問，“怎麼來廚房了，是餓了嗎？”
　　“嗯。”戮世摩羅將臉埋在史艷文肩窩裡蹭了蹭，肌膚相接觸的地方被溫熱的呼吸拂過，竟也有些發癢。不由得史艷文多想，包裡的手機便振動起來，他轉了小火，接起電話，“喂，是小弟嗎？”
　　“你直接上來就好，我讓仗義給你開門。”
　　戮世摩羅不得不為史艷文鼓掌。方才還想著見到藏鏡人之後自己要做什麼，這下就被送去歡迎藏鏡人了，戮世摩羅甚至幽幽地想，要不要順道再放個音樂之類的，比如《肖邦》。
　　啊，我在大雨裡拉肖邦，越拉越悲傷。
　　雖然想的很淒慘，但戮世摩羅還是被史艷文溫柔地推出了廚房去開門。大門外站著的那人熟悉又陌生，戮世摩羅實在想不到，摘下面具的藏鏡人居然與史艷文長得一模一樣，但當那雙眼睛望過來時，他又很快反應過來，這不是史艷文。
　　史艷文不會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
　　藏鏡人皺起眉頭，看著他的目光帶著審視與打量，“帝鬼身邊那個小子？”
　　果然記得啊……戮世摩羅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
緊張緊張緊張！戮世摩羅再見藏鏡人！宿敵下屬竟是失散多年的侄兒！藏鏡人該如何抉擇，他是否要將此事告知史艷文呢？史艷文知曉後又該是何反應！他真的會趕走戮世摩羅嗎！
欲知詳情，請收看夜雨難行第七話——無言的晚餐！
（上面都是我胡扯的！皮一下真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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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6【戮史】夜雨難行（19F，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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