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23 【墨远】只道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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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04-23 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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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3 【墨远】只道寻常

1.
墨倾池已说不清最开始收养远沧溟的时候，是愧疚多一些抑或是不忍更多一些。大概是两者兼具，所以在应无骞逼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时，墨倾池选择保住这个多少也是因他才变得身世飘零、无依无靠的孩子，抱着小小一个的忘霄冥离开了万堺。
离开时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给这个孩子换了一个名字：起名的时候墨倾池回忆起许多，想起自己年少时的志向，想起这些年下来逐渐叫他血冷心寒的种种，最后想到自己和应无骞所行所为，又想起自己怀中这个孩子的名字被生父唤作忘霄冥。霄冥霄冥，本有寄望扶摇直上青天的意思，可缀上忘字为姓，似又寄托了父母对孩子最平淡不过的愿望。墨倾池沉思半晌，在他怀中的孩子却是又哭闹起来——自从墨倾池接过他之后，这个孩子表现并没有他先前听闻的那般乖巧，时常哭得歇斯底里，似要将嗓子都给哭坏一般，墨倾池便想或许父母亲子之间自有一层血缘之上的联系，忘潇然被封印也有他一分原因，或许便是因此，作为人子的忘霄冥才这般抗拒他。
这件事确实是他有负在先，但对墨倾池而言，对怀里这个孩子，心态也说不上是补偿，至多也只有那一点如云似雾一般的愧疚罢了。他抱着这个孩子，哄着人的动作甚是生硬，垂眼看到孩子哭得涨红的脸和因挣扎黏腻在一起的胎发，于是墨倾池伸出手去给孩子拨好头发，又平淡地说道，从今往后，你不再是忘霄冥，便叫做沧溟吧，远沧溟。
忘霄冥，远沧溟，看似不同的名字，藏着的也不过是一样的寄望。

他们两在离开万堺之后并没有立即就找到落脚之处，倒也并非是说生活困顿流离失所——以墨倾池儒门圣司的身份，再如何也不会让自己过得多么委屈。只是茫茫天地偌大，想要找到一个能暂时安身的地方也不像是口头上说说那般轻易，往往不是墨倾池不满意，就是远沧溟适应不了，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亲自抚养这个孩子，墨倾池自然也不会不顾远沧溟的想法，索性便带着这个孩子四海云游随缘而至。
远沧溟幼时抗拒墨倾池，但长大一些之后却不再那般哭闹不已，牵着墨倾池的衣袖学会走路和跑步的孩子，抓着墨倾池的手指说出人生第一个词语的孩子，大抵是小小年纪就跟着墨倾池远游，见过许许多多世间万物感受过千种万种的感情，心思便格外细腻敏感。他从不问墨倾池自己的父母亲人是谁，也不问自己和墨倾池是什么关系，只是用他那张分外可爱的面容抿出一个蜜糖一般甜蜜的笑，冲墨倾池喊师尊。
远沧溟乖巧懂事，人也聪明伶俐，全然是最好不过的白纸一般，可以仍由墨倾池在上面提笔作画，让远沧溟成为他想叫他成为的、他少时所期望的那般模样。但墨倾池却并未如此做，他对远沧溟的教导虽严格，但多数情况之下总还是看远沧溟自己选择该如何去做，他顺其自然，却又欣喜地发现远沧溟在他身边慢慢变成一个出色的少年。
那段时间没有什么不好，若真要说起来，最不好的因素非是人为，而是一些令人无可奈何的、远沧溟生来就有的东西——孩子少时体弱，婴儿时便三不五时发烧生病，墨倾池为此还花了好一番功夫，替远沧溟寻来了珍贵药品，经年累月地调理，才让远沧溟长大之后与寻常人没什么不同。但这时候的远沧溟还得坚持天天喝药，漏了一天都不行，哪怕是这样，还是偶尔会大病一场。
他们那时去到了日后被称为文诣经纬的地方，这里不若数十年后的繁荣昌盛，不过是一片瘟疫恶地，远沧溟隔日就大病了一场，墨倾池照顾他数日，病得迷迷糊糊的孩子才清醒过来，醒过来之后第一句话，却依旧是再贴心不过的一句，让师尊担心了。
那时已是深夜，烛芯爆开的声音响彻屋中，墨倾池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只是淡淡说道，待你好一些，我们便离开罢。远沧溟眨了眨眼，病气逼得他眼中都多出一层蒙蒙水雾来，他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他方才醒来，还不多么困倦，又问了一些这片恶地的其他状况，墨倾池便细细说给他听，直到见孩子又开始昏昏欲睡的时候才停了这个话头。
谁料到远沧溟却是努力睁开双眼，卷着自己身上那层被子往床里翻，他卷了几层，把自己完全都包进被褥里，他看起来真是困得厉害，却还要努力睁着眼同墨倾池说话——他看上去有几分不好意思，说道，师尊，你照顾了我这样久，一定都没能好好休息，多少上来躺一会儿吧——我把自己包好了，您又是先天高人，睡一会儿，大概，大概是不会被我传染的……
远沧溟还想说些什么，不过都是为了让墨倾池躺上来休息一会儿所以扯的有的没的的东西，不过还是因为自己病了还连累对方照顾自己所生出的愧疚罢了。他还在絮絮叨叨，墨倾池却只淡淡嗯了一声，熄了烛火，便合衣躺在远沧溟给他留好的另一半床榻上。远沧溟一下子噤了声，墨倾池侧过去，手轻轻拍在被远沧溟卷了几层的被褥上，淡淡道，睡吧。
他轻轻拍着远沧溟，像小时哄这个孩子睡觉那时一般，远沧溟久违地病了一场，本该很快就又睡过去，可孩子似有心事，呼吸的声音久久没有变得绵长平稳，墨倾池也不问，只是一只轻轻拍着远沧溟，等着他自己开口。也不知过了多久，远沧溟才往墨倾池的身边稍稍挪动了一点点，他的声音很小，却异常的坚定，第一次对墨倾池提出了他的要求。
他说，师尊，我们留在这里吧。
远沧溟来到墨倾池身边的时候，还只是他怀中小小的一个，如今他躺在他的身边，已是有他腰高的孩子了，几年的时光在墨倾池的生命中几乎能说是沧海一粟，可他却在这个时候发现时间原来是一样这么神奇的东西，不经意之间，便让昔日的一个什么都不懂、在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的婴儿长成现在一个心怀天下又坚强勇敢的少年。
又何尝不是墨倾池最想见他成为的样子。
墨倾池拍着远沧溟的手顿了一顿，他知道病中的孩子仍旧在等一个自己的回答，也没有让人多等，只是重新拍着远沧溟的背，语气中夹杂着意思自己也未曾察觉一般的欣慰，说道，你若是想，便随你。
我就知道师尊对我最好。远沧溟也笑了，话意之中夹杂着浓浓的倦意，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却仍旧坚持着将话说完，他说，师遵，那我们以后也会有家啦……

2.
远沧溟第一次唤墨倾池大哥是什么时候具体已经不可考，墨倾池偶尔回忆起来，也只记得是文诣经纬即将成为文诣经纬，瘟疫才从那片大地上散去，还有诸多事物繁忙的时候。再具体一些，他也记不清，只记得是自己在忙着收拾瘟疫剩下的事务之时，远沧溟给他打下手，当时少年状似无意可又带几分显而易见的惴惴不安，试探性一般唤了他一句大哥，墨倾池一边改着手中文书，一边问，沧溟，如何了？
少年脑袋便摇的好像拨浪鼓，一叠声说着没什么，又像小鸟一样飞跑出了房门。后来远沧溟没有再唤墨倾池做大哥，只在文诣经纬正式成为文诣经纬的时候，将过去的师尊一词换做了更亲近一些的师父，若非墨倾池对自己的记忆里有相当程度的自信，不然看着远沧溟这样坦坦荡荡毫无遮掩的表情，也要怀疑几分当日听到的那一句大哥是否只是他错听了。
后来又过了许久许久，久到远沧溟的身量就好像穹顶末那些苍翠的竹子一样节节拔高，最后却只能停在墨倾池肩上一点点的位置——少年大受打击，没个正形地歪在墨倾池身上哭诉，说我怎么就不能同师父一样高呢，后来他的身高久久未再长过分毫，穹顶末上他的那间卧室里衡量身高的那一道被重重复复刻划，甚至于是深深一道，后来远沧溟知道自己长高无望，干脆戴上了高高的一顶帽子。
久到墨倾池除了远沧溟这个养子徒弟都不太像的之外又收了名叫江城子和山亭柳的两个徒弟，久到文诣经纬过去是瘟疫恶地的事慢慢从住在这里的人们心中被淡忘，取而代之的是对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圣司的仰赖以及人好脾气好的二主事的喜爱。
总之就在这样的许久许久之后，远沧溟在某一日终于再次唤他，大哥。
他呼唤得那样理所当然，那样顺畅自然，墨倾池不会知道远沧溟私底下做了多大的心理建设，又做了多少次联系，只是从少年口中喊出来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墨倾池不在意远沧溟对自己的称呼为何，他从远沧溟小时除开教育便不怎么干涉少年其他的选择，这次自然也一样，他依旧没有问远沧溟为什么，没有半分障碍就接受了这个新的称呼。
墨倾池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沧溟，你不好奇你的父母亲人是谁吗？
或许是因为他们情况特殊，墨倾池不是会主动提及这方面事情的冷淡人，远沧溟又是自幼寄人篱下心思敏感细腻又体贴过人的少年，墨倾池不说他自然也不会问，因而他们过去几乎从不会提到这样的话题，远沧溟听墨倾池这话，便仰起脑袋弯着眼睛冲他笑，只说，我有大哥你啊！
其实，他还是在想的。墨倾池看着少年的笑脸这样清晰地认识到，他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远沧溟看起来格外柔软的头发，心中久违地又对远沧溟生出几分愧疚来，却又在其中多出几分骄傲，登时之间，心如止水多年的儒门圣司，久违地再次品尝到五味杂陈的滋味。

3.
远沧溟年纪再大一些的时候，还不等墨倾池开口就自己收拾东西从穹顶末上搬了下去，年轻的二主事没少和同样年轻的江城山亭插科打诨，自从远沧溟改口叫墨倾池做大哥之后，这两个他新收的小徒弟就没少和远沧溟嬉笑打骂，说二爷二爷，你分明和我们同一辈的，现在你叫师尊大哥，那是师尊小了一辈还是你比我们大了一辈啊？
远沧溟便打他们脑袋，笑说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什么辈分不辈分的，我和你们师尊再怎么样也应该算作一个忘年交吧，他的年纪——唉，这可是秘密，怎么能让你们两个知道了。三个少年笑笑闹闹一路，等远沧溟搬到文诣经纬半山腰的新院子里，江城子才收起方才笑闹的模样，摆出一副比苦瓜还苦的表情，说道，但是二爷，说真的，你从穹顶末上面办下来，日后便也不是时时在师尊身边侍奉，要是我和山亭柳被师尊责罚，您也没办法替我们求个情了。
远沧溟一脸爱莫能助，只拍了拍江城子的背宽慰道，做圣司的徒弟哪有那么容易，我过去也是在大哥手下接受他的教导，那会儿可比你们现在要难过多了——他话又只说一半，仍由江城山亭如何打听是如何严厉也不愿再说半句，只是漂亮的眼中含着一些怜悯一般的神情，再三拍了拍墨倾池两个小徒弟，只说你们二爷我以后有空还会经常去穹顶末的，你们不要太担心就是了。
江城山亭被他一吓，面如死灰的离开了远沧溟的院子，他看着两人走远到看不见背影的时候，才捧着肚子大笑出来。
后来远沧溟常常去山脚之下看看被他们庇护的百姓，八面玲珑的二主事说话风趣幽默，处事周到人也没什么架子，自然收获喜爱无数，不知被强塞了多少姑娘的帕子。除此之外，他也依旧常常会上穹顶末，他的理由很简单，他靠在墨倾池身边，说，大哥个性疏冷，不爱与人亲近，江城山亭都被你吓得不轻，你身边除了贤弟我之外也没什么知心人，我再不多来看看你，回头你真成冰块该如何。
于是他口中那位个性冷淡的儒门圣司便轻笑一声，说了他一句胡闹。
但纵使远沧溟时常上来，二人相处的时间也不若之前同处一处的多，也不知是墨倾池觉得寂寞了，还是早就想养却怕远沧溟活泼的个性会出岔子，某一日远沧溟再上去的时候，见到墨倾池在穹顶末的水潭之中养了许许多多的金鱼，波光粼粼地煞是好看，他便也常常在这池边赏鱼。

某一次墨倾池另有要事，回来的时候却见远沧溟站在自己的那一池金鱼旁揪着花瓣，娇嫩的花瓣一片一片飘进池子里，惹得池中金鳞跃动争抢，尾巴激起好一阵的水花来。墨倾池看远沧溟念念有词的样子甚是好笑，走到少年身边的时候，只见对方手中的那朵花花瓣都快被揪没了，便问，沧溟，你糟蹋花做什么？
老大你不懂。远沧溟自从唤他大哥之后，虽然已经不住在一起，可二人之间的关系却是突飞猛进，远沧溟越来越没个正形，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都出来了，墨倾池并不反感少年这样的称呼，索性也就随他去了。远沧溟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揪花瓣去了，我这是在做占卜呢，卜对方喜不喜欢我。
占卜方式多种，这类旁门你多试有兴趣可以从我书房里找书来看，怎么偏偏糟蹋好好一朵花。墨倾池先是这样说了远沧溟一句，又心想远沧溟也是到了这样春心萌动的年纪，便又随口问了一句是哪家的姑娘。
哪知远沧溟一下说这家姑娘一下又说那家姑娘，全然没个准数，二人相视的时候俱是忍不住一笑，远沧溟把手中只剩花蕊的花抛进池子里，又惹得一池金鳞窜动，他偏头去望墨倾池，笑道，只要不是喜欢楚天遥楚女侠，不管我喜欢谁大哥都不在意的是吧。
墨倾池见他模样，心说这世上或许不会真有讨厌远沧溟的人，想是这样想，他凝出一滴墨滴入池中，却并没有回答远沧溟的话，权当默认。
百年之后缥缈月来访文诣经纬，被江城山亭和远沧溟一挡再挡，待得佳人离去，远沧溟又上穹顶末，同墨倾池夸了缥缈月好一会儿，专注于喂鱼的圣司一开口，却是久违地提到了百年之前的往事，说，沧溟，你可记得，百年之前你在这里用花瓣卜心的事么？
老大你的记性未免也太好了一些，我都记不住的事你怎么就还记着呢。远沧溟一愣，旋即打开他那把折扇挡在脸前，又笑说，大哥，百年的时光怎就这样的快呢？
墨倾池笑笑，不再言语，他知道远沧溟也没有忘记百年前的那些事，当年在他口中的那些姑娘家家已有许多不在人世，沧海桑田，文诣经纬中人也有许多来来去去，待百姓所仰赖的圣司和二主事却未曾变过。

4.
远沧溟被墨倾池养大，琴棋书画自然也是无一不精无一不晓，在这其中他似乎又更偏爱作画一些，大约还是有被墨倾池所影响。远沧溟画技小有所成的时候，他先给自己画了一把折扇，扇上是几枝叫人瞧得出春色明媚的花枝。远沧溟日后再看，只觉当时自己技艺实在是青涩不已，又觉这样的东西留下来做个纪念也好。
虽受到墨倾池影响，但远沧溟爱画的东西又和墨倾池所喜爱的南辕北辙，墨倾池喜爱水膜山水，远沧溟则更偏爱繁复华丽的花鸟走兽，在这之中，似乎更为偏爱描绘凤凰，到最后入世之前，他画凤凰更是画得犹为好看。
远沧溟会在穹顶末上看墨倾池对着那卷空白的画轴细致地添上一笔一笔，不消多久便勾勒出山石雄伟水流浩荡的模样，看着看着远沧溟自己兴致也上来了，便占了他大哥的书案画起来：自然又是画起了凤凰神鸟。当墨倾池后知后觉地发现远沧溟已经许久没有说话的时候才侧过头去，看到少年专注着的模样，自然也是起了好奇的心思，便走了过去看远沧溟的画作——十次有八次里，墨倾池总会看见远沧溟画的是凤凰。
这次墨倾池实在是忍不住，站在远沧溟身边看了好一会儿，才冷不防一开口，问道，沧溟，你为何总是在画凤凰？
远沧溟被特突然开口吓了一跳，下笔差点出了差错，他先放好了画笔，又拍着自己的胸脯冲墨倾池埋怨道，大哥，你突然开口可吓了贤弟一跳！倒也不是真的在怪罪墨倾池的意思，远沧溟又抽出自己的折扇，一边扇着风一边摇头晃脑说道，总说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贤兄也觉得画灵犀不太符合愚弟这样风流的气质吧。
他这样说，墨倾池也不会真认为这个孩子就是风流成性不思进取，他比谁都要明白远沧溟，知道这个孩子有自己的志向，所谓风流不羁也不过是他的一种伪装罢了，他也只不过是跟在自己身边，等待着一个入世的时机罢了。知道是一回事，照着他们俩的亲近程度，说出来玩笑又是另一回事，墨倾池便说，是不太符合，但难不成风流就是你的志气不成？
大哥，此此话差矣，愚弟我哪有什么志气，我的志气也不过是顾好经纬的一切，然后……远沧溟想了想，眼睛滴溜溜地转起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墨倾池耐着性子等他，却见远沧溟侧过头对他笑，扇子遮住了少年勾起的唇角，可弯弯的如画一般的眉眼已将远沧溟的愉悦展露无疑，他说，然后，我做大哥的小棉袄如何？
墨倾池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远沧溟确实是分外的可爱，但他不会这般夸赞少年，便也只是含住了自己的笑意，说道，沧溟，你瞧瞧你，多大年纪了还不知羞吗？
大哥不介意我又介意什么呢？远沧溟这样说着，眼中笑意如同碎星一般，耀目非常。

6.
远沧溟坐在窗边，一只手支在下巴上，不知是在瞧穹顶末的风景又或是在偷偷地打盹。夕阳的光芒歪歪斜斜从窗外披到他的身上，留下温暖而模糊的光影。
墨倾池忽而拿捏不准现下是梦境或是真实——他好似已经许久没有再想起过远沧溟，尽管他知道自己比想象中更在乎这个孩子，但时间总能冲淡一切，冲淡他们曾经点点滴滴的过往，冲淡远沧溟的死。到了最后，远沧溟在他心里就好像扎在心上的一根刺，不致死甚至在平日里也没有半分影响，可却总在夜深人静午夜梦回的时候，发挥他的作用，让那颗冷淡的心抽痛起来。
于是墨倾池唤了一声沧溟。
窗边的少年顿了顿脑袋，似乎方才真是在打盹一般，但他很快就转过了脸，笑道，大哥，如何了？
那笑容墨倾池曾看过几百几千次，那声音语调也曾听过不下千百惠，早已深深刻进他的骨血之中，这不就是真真切切的远沧溟？
远沧溟见他不答，便跳下了椅子，走到墨倾池身边，一把折扇摇啊摇的，把自己的刘海轻轻吹起又落下。他问，大哥，可是今日身子又有哪里不爽快了？
墨倾池看着少年近在咫尺的脸，他迟疑半晌，终究伸出手抚上少年的脸颊——手心之中却是冰冷一片，就好像墨倾池每每抚过忘霄冥冰冷的墓碑那般。

他猝然惊醒，哪有什么夕阳余晖，哪有什么少年，不过只有短暂的半刻梦魇。
墨倾池沉默良久，不打算再继续睡下去，干脆起身继续处理未完的事务。
只是他的心口，再次因为那个叫做远沧溟的少年开始一抽一抽地疼起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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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dstone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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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3-04-24 23:0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感谢太太更新！！！！么么么么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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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檀初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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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4-05-18 13:5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远沧溟只是昙花一现的小小配角，引出了墨倾池这个人，印象里不久后就退场了。
但我对他印象很好，即使造型是不太喜欢的妹妹头，但他本人好乖好乖。

他退场以后没多久就没关注新戏了，知道墨倾池后面得偿所愿找到想找的人，台面上人来人往，居然连墨倾池这种不被正邪黑白束缚的人也退了。
墨倾池退场那场戏好妙啊，回到被他放弃的孩子的墓前，一个过了几档没多少人关注的小角色，也不说后悔，就是靠着墓碑溘然长逝。
太会了太会了！迟到好几档的反酸，太涩了。

但如果要写墨远，碍于墨倾池的作为，的确不如别的cp一样可以轰轰烈烈地书写爱恨，就是要平、要淡、要寻常。
要很多的日常相处，情意一方收敛一方不察，等到很多个日升月落，发现早已失去。
当时只道是寻常。

太太真的太会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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