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20 【皇名】无生因地（520活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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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4-05-20 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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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0 【皇名】无生因地（520活动文）

声明：本人佛教知识为零，相关内容全为胡编乱造，一切都是为了嗑cp
最终车也没开起来，凑合看吧orz
520活动文
两个青春期中二病死小孩决定抛弃全世界的故事
屠苏孤辰×名剑绝世

屠苏孤辰一早就上了山，在山上看了日出，金光紫气照云霓，满怀东风吹得他心潮澎湃，可不论东风北风都是不顶饿的，他早上出门的时候客栈的狗都还没醒，自然更不会有人给他做早饭，此时也只能饥肠辘辘地下山找食，然而走到山腰的时候却迎面遇上了一群人，多有阴鸷之相，昨天傍晚投宿时就在客栈大堂与他们打过一次照面，屠苏孤辰不想与他们纠缠，侧身让路，但对面那几人却不走，互相交换了眼色，突然暴起，拔刀向他杀来，他们互相配合，脚步中隐有阵法变化，堵住了屠苏孤辰所有突围的缺口，屠苏孤辰随即也拔出佩剑应敌，山路狭窄，又十分陡峭，不远处便是悬崖深谷，他再是武功高强，被如此围攻也招架得有些麻烦，一时进退两难。
见血不详，此时屠苏孤辰还不想杀人，出剑多为守势，只问道：“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
“少装糊涂，你从山上下来，如何不知？快把无生因地经交出来！”
屠苏孤辰蓄力一剑将他们挑开，回道：“在下并不知道什么无生因地经。”
“杀了你就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了！”那几人换过阵型，又围了上来。
屠苏孤辰眼神一冷，出剑突然加快，剑光下杀意弥漫，正当他即将把剑插入第一人心脏之时，却见一人携风而来，速度快到形影模糊，瞬息之间便点了后面几人的穴道，还挡开了屠苏孤辰的剑。
“名山福地，见血不详，兄台厌憎这帮匪徒给他们点教训便是，何必奔着性命去呢？”清清朗朗的少年音也像风一样听得屠苏孤辰心神一凛，他抬起头，看清了对方容貌——眉清目秀，额间绑了一颗玉珠，神采奕奕，衣着颇有少年侠客的豪气，屠苏孤辰判断此人武功或不在自己之下，本欲退开谨慎应战，对方却不依不饶地缠上来，惹得他有些烦躁，出手也更果断了一些。
“那我不杀他们，阁下便不要再纠缠了吧。”屠苏孤辰不耐烦道。
“那兄台可否将无生因地经经交予我，我叫名剑绝世，来自西域大乘灵云寺，奉大住持白羽忘云僧之命来此销毁这本邪书。”名剑绝世语速很快，见屠苏孤辰不为所动，又赶忙奉承道：“我看兄台眉目清正，气度不凡，所使剑法也十分精妙，绝非偏门邪道，想必是看不上这种害人害己的邪魔功法的。”
他一边围堵屠苏孤辰，一边还要说这么多话，气都有些喘，但屠苏孤辰只冷冷地回道：“我今日上山只为赏景，并不曾见过什么邪书，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是吗？”那少年退了两步，收招却不收剑，仍挡着屠苏孤辰的去路，问道：“那兄台今日上山时可曾见过什么可疑的人或事？”
“不曾。”
“果真？”名剑绝世仍是半信半疑。
“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而且就算我有，我又如何能信你真是佛门之人，是奉命来此销毁邪书而非把邪书拿走收为己用？你这一身打扮可不像什么佛门中人！”
“我、我——”那少年举着剑卡了半天不知如何应答，脸都红了，最后索性不再争辩，收了剑又朝屠苏孤辰扑来——“得罪了！”
他冲得太近，几乎贴到了屠苏孤辰的身上，屠苏孤辰大惊之下急退数步也没有甩掉他，长剑无法在这样短的距离里发挥作用，一时间左支右绌，只能用一只手来抵挡对方密不透风的拳掌。
“你到底要做什么！”屠苏孤辰脸上也染上薄红，主要是对方靠得实在太近了，而且似乎在有意触碰自己的身体。
名剑绝世急道：“请公子让我搜身，搜过之后如果确定公子身上确实没有无生因地经，我自会向公子请罪！到时候公子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荒唐！”屠苏孤辰真的生气了，但是已经后手落了下风，连躲带逃，最后后退时一脚踏空，绝世惊叫一声，抱住他想把屠苏孤辰拉回来，却不想自己也没站稳，两人一起落下深谷，幸好屠苏孤辰及时用剑插进峭壁，才停下坠落。
暂时脱离危险，屠苏孤辰压下心跳，让自己冷静下来，低头看向紧紧抱住他的少年，乌黑的脑袋上发丝凌乱，贴在他胸口，一时有些呼吸困难。
“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会这样。”对方闷闷地说。
屠苏孤辰能感觉到对方到现在还没止住颤抖，想必是十分害怕的。屠苏孤辰偏头看了眼下面浓雾中幽暗的深谷，又看了看现在支撑住他们两人的那把家传宝剑，虽然两人暂时不会掉下去，但总不能一辈子吊在这悬崖上，不管是他们两个人还是这把剑，未必能撑上多久。
屠苏孤辰笑了一声，说：“你现在可以搜身了，想怎么搜都行，搜完记得自己的话。”
“什么话？”那少年茫然地问。
屠苏孤辰答道：“搜不出就向我请罪，到时候我对你做什么都可以。”
那少年便不再说话了，当然，也没有搜身，只是紧紧抱住屠苏孤辰。
“你怕高吗？”屠苏孤辰问。
本是关心之语，名剑绝世却受不得小看，扬起头来答道：“不怕！”
他看屠苏孤辰一脸不信的样子，一咬牙，双腿缠上屠苏孤辰的大腿，小腿绞在后面，将两人紧紧锁在一起，然后颤颤地松开双手——没有往下掉，才终于松了口气，解下系在自己身上的小包袱皮，从里面掏出两个铁质的钩爪和一卷麻绳。
“你还有这个？”屠苏孤辰问。
绝世一边低头摆弄一边说：“要上山办事总得做点准备吧，只是这东西只是路边随便买的，铁非好铁，不知道能不能撑多久。”
屠苏孤辰说：”往上约五丈的高度，就有一处洞窟，你先爬到那里。”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我先爬上去，然后用——”绝世先是高兴得拍手，复又卡住：“但是我这绳子可没有五丈长啊。”
屠苏孤辰想了想说：“你可以用——”
“有了！”绝世又高兴起来，低头解了屠苏孤辰的腰带。
屠苏孤辰本来想说用你自己的腰带，默默闭上嘴，绝世知道他要说什么，挑眉道：“你急什么，我的腰带也不够长，你的也不够，一起加上才差不多。”他抽走屠苏孤辰的腰带塞进怀里，把那两个钩爪绑在了自己的手上，比划了两下，一爪嵌进山壁中，试了试力道，松开了绞住屠苏孤辰的双腿，另一爪随即跟上，扒在了峭壁上，屠苏孤辰身上也随之一轻。
“你小心。”他忍不住说。
绝世回头对他一笑，不小心一低头看到背后的万丈深渊，吓得又闭上了眼睛赶紧转过头。
他爬了两步，突然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屠苏孤辰。”
这过程自然是十分艰难的，绝世一边怕钩子嵌得不够紧掉下去，一边又怕岩石崩坏了铁爪，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不多久便汗流浃背。而屠苏孤辰挂在下边望着他，看着他的身影逐渐变小，山风猎猎，偶有鸟鸣猿啼，前者悦耳后者凄厉，但是都同样扰人心烦。大概快有一个时辰之后，上方突然传来一声惊叫，有碎石接连落下，屠苏孤辰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朝上喊道：“名剑绝世！你怎样了？”
那少年没有回答，但也没有从上边掉下来，屠苏孤辰慢慢放下心，不多久，便有一根绳子放了下来，最后一段接的是亮蓝色的绸纱——是那人的腰带，屠苏孤辰抓住它，在自己手腕上绕了两圈，用力拉了两下，确定上边已经准备好了，提了口气，一脚踢在山壁上拔出剑，拽着这根绳子垂直抵在这岩壁上，然后攀跑数步便跳了上去。
那少年一副快累死的样子靠在洞边，衣衫凌乱，血肉模糊的手上还拽着那根刚刚系了他性命的绳子，绳子上除了系了两人的腰带，还有段大概是那人把自己的外衣撕成布条拧成的。
“你那么大劲干什么，我刚刚差点被你拽下去！”绝世大喘着气抱怨道。
“抱歉。”屠苏孤辰蹲下来，帮他解开了绳子，又接着问：“接下来怎么办？”
绝世喘匀了气，答道：“待会先往洞里走走看，找找有没有别的出路，那两个爪子坏了，要再想爬这个悬崖，恐怕不容易。”他指向地上，那对钩子上的齿爪基本都断开了，现如今已经成了烂铁。
绝世从自己的包裹里取出伤药和水囊，先把自己手上的伤口擦洗一番，然后开始涂药，疼得龇牙咧嘴，但瞄了眼屠苏孤辰，便忍着没再叫出来。
“你还好吗？”屠苏孤辰问。
这伤大概是铁钩断裂后为了爬上来留下来的，当时应当十分危险。
“没事，”他满不在乎地说，“屠苏公子你放心，是我害你落崖，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屠苏孤辰拿起包裹里的纱布，说：“要不要包扎，我来帮你吧。”
名剑绝世眼睛一亮，很是惊喜地伸出手，连说多谢多谢，等他动作。张开的手十指纤纤，却一片青红紫白，屠苏孤辰笑了一声，撕开纱布，在他手上缠绕起来。
尽管只是暂时安定，但缓和下来之后身体的疲惫和饥饿感也缓了过来，屠苏孤辰给绝世包扎好手指，看向他的包袱问：“对了，你带吃的了吗？”
绝世掏出一个布袋，从里面拿出仅有的一块饼给他。
屠苏孤辰便想把那块饼分为两份，绝世却摇头道：“我从小跟随大住持修行，辟谷不过寻常，不吃也没什么事，带上这个只是为不时之需，况且这一块饼看着也不够你饱腹，就不必再分了。”
屠苏孤辰奇道：“你还真是和尚？”
“不是和尚。”
“俗家弟子？”
“或许连俗家弟子也算不上，”绝世微妙地笑了一下，说道：“只是佛门有缘人。”
屠苏孤辰不欲探究别人更多的秘密，低头咬了一口面饼。

休息好了以后两人向山洞深处走去，这洞里的道路虽然积满灰尘，偶尔还可见鸟兽尸骨，到了视线不明的时候，绝世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琉璃风灯，正欲点燃时，被屠苏孤辰阻止了——“用这个安全些。”他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一个快有鸡蛋大夜明珠，虽然只有微微荧光，但对于耳目灵敏的高手来说已是足够。
“哇哦！”绝世惊讶地看过来，早知屠苏孤辰衣着富贵，没想到这么厉害的宝贝也随手拿出来，他眨眨眼说：“人道出门在外财不可露白，屠苏大侠后面可要小心了。”
屠苏孤辰看他一眼说：“你不是那种人。”
绝世笑起来，又故作神秘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哪种人？”
“与我认识不到一刻，出身师承就全都抖得干干净净，你有那种心机吗？”
名剑绝世急道：“我那是为了让你信我——等等，你一开始不是不信嘛，怎么现在又——”
“如何？”屠苏孤辰也笑起来。
“不如何。”绝世闭上嘴，为躲避尴尬走快了两步自顾自冲到前面去了，屠苏孤辰愣了一下，也赶紧跟了上去。
他们走了很长的山洞，一会上行一会下行，好事是没什么分岔路，但黑暗里不见天日，也难以分辨时间方向，也不知道前面到底有没有出口，总有些心燥。绝世突然问：“你说那本无生因地经会不会就在前面？”
“或许。”屠苏孤辰说。
“第一次出远门办事，搞砸了可怎么和大主持交代？”——绝世想到这里，立刻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念念叨叨：“佛祖保佑我尽快找到无生因地经，然后再找到出去的路，弟子完成任务回去以后必定戒骄戒躁潜心研习佛法，且此次绝非我另有所图心有不诚，本来也是为佛门清除有害天下有损释迦的邪秽魔功——”
“嘘！”屠苏孤辰突然拉了他一把，侧耳道：“我听到有水声。”
绝世瞪大了眼睛，静心听了一会，点了下头：“还有风声
两人加快了脚步，数十步之后，两人从狭窄的甬道中脱出，进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斗形石室，借着夜明珠微弱的光亮，屠苏孤辰判断石室最宽处约有十丈见方，四壁也都有开凿痕迹，边上还有张石床，石室中空气仍有细微扰动，他朝自己感受到的风的方向望去，在石室的另一头还有一个黑洞洞的出口——或许就是他们此行所要找的出口。
“屠苏孤辰！你快过来！”绝世突然喊道。他一进来便往墙边走，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
屠苏孤辰便朝他走去，绝世见他过来，也不见外地拉过他的手，夜明珠的光照亮石壁上一处神龛，里面却是一尊神情十分慈爱的佛像，虽然刻得粗糙，却神形兼备。
“原来这里的主人是你佛门前辈。”屠苏孤辰笑道。
绝世却哼了一声，道：“是前辈还是叛徒还未可知。”他敷衍地朝那佛像拜了拜，又拉着屠苏孤辰往旁边走了一步，用夜明珠去照那墙上的字，神色突变，脸上越发凝重。
屠苏孤辰定睛去看，却只能看到一些像花纹一样优美的刻痕。
“这是什么？”
“是无生因地经，”绝世说，“用梵文写的。”
屠苏孤辰想到先前想要来抢秘籍的那些乌合之众，不由一笑：“原来这是写给你们佛门中人看的，我们早上遇到的那些人怎么也不像能认得出这些字的，你大可放心了。”
“不，他们不认得自有人认得，只要把墙上这些字抄下来或拓下来。”绝世说着便解下了自己的剑，“我要把这些刻痕毁了。”
屠苏孤辰只是点头说：“我来帮你。”
“多谢，”绝世朝他一抱拳，“但是要小心力道，毕竟是在山洞中，若是把这洞震塌了，我们可就是生死同穴了。”他开起玩笑来。
屠苏孤辰也笑了一声，便拔出自己的剑。
然而这山壁的石料特殊，两人即使用上内力也很难在上面留下刻痕，如此一来要毁掉上面的经文也不容易，可见当年留下这些文字的人功力之深。绝世疑心这石壁坚固得不正常，又试探了几次，旁边屠苏孤辰却没有更多耐心，再挥剑时用出了五成功力，打到墙上之后忽然听到一阵隆隆巨响。
“小心！”屠苏孤辰急忙挡在名剑绝世身前，但地面只是稍有震动，并未有落石砸下，他刚松一口气，再抬头却见石室的两个出口皆已被石门堵上了。
绝世突然说：“我懂了。”
“出口被关上了。”屠苏孤辰说。
“我知道，”绝世说，“这里有阵法吸收打到石壁上的力量，所以我们怎么打也没有效果，但超过设阵者定下的阈值，便会落下石门，把我们关在里面，以防我们去而复返，去找来炸药之类的毁了他的无生因地经。”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屠苏孤辰问。
“他设下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自己的功法的传承，我们若是学会他的功法，大概便能破阵而出。”
“那不能学吗？”屠苏孤辰其实对武功路数的正邪并不在意，但名剑绝世看起来却清高得很，名门正派出身的人都是这样。
绝世摇了摇头，说：“这个功法行气诡异，修炼进境极快，威力巨大，但天道有常，人得了如此好处必然有也有相应的代价，大主持派我来毁掉源流，正是因为上一个练成的人因为这功法犯下滔天大罪，已经为佛门正法。写下无生因地经的人或许并非有意害人，但是这样的功法又哪里是谁都能练的，最后只让更多的人为他的执念陪葬罢了。”
屠苏孤辰有些唏嘘，也不知道这山洞的主人如今何在，他看那壁龛中的佛像雕得眉目庄严，或许本是一个虔诚之人，最终却不知因何为世所不容，只能躲在这暗无天日的深山之中。
“不过——”绝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这里石门若是一直不开，内中人出不去，后来者进不来，他的传承不一样也断了么？”
“所以你认为还有别的办法？”
“或许，也可能他相信没有人能抵御一步登天的诱惑，何况我们现如今也已经被逼入绝境，若是可以选择，大多数人还是想选明日死而非今日死。”
屠苏孤辰转头看他：“你——”
绝世接道：“是我把你带入如此境地，我有责任带你出去，大不了我们先出去，然后我再废了自己的武功，可能也不必死了。”
“不可！”屠苏孤辰急道，绝世抬起头看他，他便解释道：“你还这么年轻，天赋又好，就这样自废武功也太可惜了。”
绝世反倒笑了起来：“或许我觉得这样也不错。”
他突然轻松起来，悠悠然转了个身，又说：“只是大概会让大主持失望吧，他一直希望我能练成六剑神诀，成为佛门等待多年的剑神。”
他内心到底不愿意——屠苏孤辰按住他：“再等等，我们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他心里有些慌乱，虽然是名剑绝世导致自己被困，但若是让对方为自己废了武功，自己就难免会负有责任，因果之大，让屠苏孤辰感觉到有些难以承受。
“你担心我啊？”绝世偏头看他，目光灼灼。
屠苏孤辰的目光忍不住回避，只说：“这不是小事，还是要慎重。”
“哦。”绝世点了下头。
他们在石室中仔细把每个角落都查了好几遍，也尝试用其他方发破解这里面的机关阵法，但始终没有能打开出口，两人的心情也越来越烦躁。大概过了一天一夜那么久，等绝世身上带着的水壶里的水也喝完了，绝世便做下了决定。
在入定之前，他交代屠苏孤辰说：“所谓无生，即为无起，而因地则是未达觉者，世人蒙昧，又想摆脱烦恼而得先觉，便真以为假装不存生灭因果，就可以一步跨上佛陀境界，但实际上红尘纠缠从未离身，这功法学到最后，如果心志难以抗衡那走火入魔就是迟早的事，又或者有人心志真的坚持磋磨到泯灭的那一步，真的成了无生无起的死人，他便不是他自己了。”
“你们佛门不是正推崇远离因果吗，那这功法又有什么问题？”屠苏孤辰问。
“没那么简单，”绝世笑了一声，摇头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些是大主持讲给我听的，我每次说我的理解，大住持便说我不懂，但即使下次我认错，顺着他的话再解，他还是会说我错了。”他越说越绕，看屠苏孤辰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急忙打住，只说重点：“我若练成这部心法，或许会有一些改变，变得……不像活人，你不要担心，我会告诉自己要记得自废武功，万一我没有这么做，你想办法把我引去西域大乘灵云寺……放心，到时候我会很好骗的。”
他本来也不像很难骗的样子——屠苏孤辰见他如此颓丧，便说：“等等，不如让我——”
屠苏孤辰本来心想既然他不愿意学，自己来学也是一样的，绝世却打断他：“你不要说话，屠苏公子，这是魔功，我要按照他的法子行使真元，稍有差错便万劫不复了，让我专心一点吧。”
绝世突然又叫他屠苏公子，他不知道该回个什么，他自己看不懂梵文，绝世又不愿意教，又或者以他之驽钝，是听不懂那些阿弥陀佛的，只能坐在旁边看着。
绝世盘坐在石床上，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闭上眼睛，口中默念刚刚背下来的无生因地经。

接下来的时间里屠苏孤辰度日如年，想了很多接下来的可能性，想到过去也曾经听说过武功废了之后重修的事迹，绝世或许不会就这样变成一个废人，又或者他天赋异禀，并不会入魔，也不必自废武功，与绝世所在的佛门黑白分明正邪不两立的做派不同，他这样的地方世族子弟，属杂家出身，其实并不如何在意功法的正统性，所学的基础都是家族先辈在战场拼杀、与异族搏斗总结而来，然后代代相传，中间也偷师百家，用邪道功法取胜扬名者不少，并不如何惹眼，但也不可避免想到最坏的可能性——绝世自废武功后重伤抑郁，慢慢病死，又或者直接入魔而死，总之最初总是为自己——他还那样年轻，前途无量，若不是被师门指派来找无生因地经，尚且大有可为，屠苏孤辰想得坐立难安，突然又想到另一种可能性——或者也可能他们连眼前这一关也过不了，困死在此处，真如绝世前面的玩笑话一样生死同穴，若是如此，或者是一件好事，绝世会比自己死得更晚一些。这里面不见天日，越往后越难以估算时间，夜明珠的光也越来越微弱，他仍然可以感受到空气中微弱的气流扰动，甚至还有之前听到过的水声，但时间越久，他渐渐地开始不再对自己的感官自信，开始疑心这些都是幻觉，风声、水声、甚至他自己，以及眼前的绝世，绝世入定后呼吸声倒是一直平静，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想摸一摸对方的身体，但是又怕打扰到对方，害绝世行气走岔。
到最后夜明珠也不再发亮，他已经分不清想象或是现实、梦境或是清醒，不论睁眼或是不睁眼，总是一样昏暗、一样冷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屠苏孤辰等得感觉自己像是快要变成一块石头的时候，身边的人突然动了起来，他听到衣料摩挲的声音，绝世说了一句听不懂的话，忽然打出一掌，黑暗已久的石室中霎时间变得金光灿灿，又似有万千僧侣吟诵佛号，屠苏孤辰下意识闭上眼睛，一时间五感混乱，头昏脑涨，等他努力睁开眼睛，只见四面的石壁上满布闪耀的金色经文，而绝世已经站了起来，手结佛印，双目澄澈空明，额心流光溢彩，生出了象征先天脱凡之境的宝珠，竟真有了些宝相庄严的意味，屠苏孤辰一时看呆了，直到轰隆隆的响声唤醒他，他恍然如梦中醒来，发现前后两道石门都已经打开了，而绝世却仍未收功，又出第二掌，将墙上的铭文全数毁去，金色的经文片片剥落，湮灭在了尘土之中。
至此，名剑绝世才开始收掌，但山洞中轰隆隆的震颤却未停止，从石室顶部落下的碎石也越来越大——“不好！”屠苏孤辰一把捞过还没反应过来的绝世，拉着他向出口飞奔而去，在狭窄的甬道中和碎裂坍塌的山石赛跑，命悬一线，最终从滚滚尘烟中冲出来，回到了广阔天地之中。

逃出升天之后屠苏孤辰脚下一滑，抱着绝世摔下了山坡，一路滚到了水边的石滩上，虽然多了不少皮外伤，好在屠苏孤辰着意护住了头颈，并没有重伤，停下来之后他按着狂跳的心脏躺了好一会，山涧水流，虫鸣鸟啼，最清晰的却还是身边人的均匀的心跳声，他逐渐平静下来，然后放开绝世的肩膀，撑着酸痛的胳膊坐起身，天边正是红日初起的时候，也不知道过去了几天，竟和他与绝世相遇的时辰相同，他心中难掩喜悦，低头问：“绝世，你怎么样了？”
“我无事。”名剑绝世也坐起身，与他点了一下头，便掰着已经被摔得不太灵活的腿又摆成了打坐的姿势。
屠苏孤辰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便问他：“这就要开始准备……了吗？”
“拖一刻便多一分变数。”绝世说得很平静，他起手运功，引着一身精纯内元向指尖汇聚，不断变换手势，最后并指点向的地方却不是经脉交会的大穴，而是灵台中心，所指之处，刚刚凝出的额心宝珠闪闪发光。
屠苏孤辰一时情急，拉住了他的手臂问道：“不是只要废掉自己的内力，你这是做什么？”
绝世却只是平静地回答：“废掉内力并不能让我忘了无生因地经，总还是祸患无穷，重修的可能不小，到时候佛门亦不容我，大住持也会为难，不如把生死掌握在我自己手中，也不必……使他蒙羞。屠苏公子，你我相识是注定的因缘，绝世并不后悔，万望日后多保重自己。”
说完，他挣开屠苏孤辰的手，汇聚全身功力的两指点在了自己的眉心，金色的额珠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崩裂成无数碎片化为逸散的灵气消失在空气中，有鲜血从他手指点处缓缓流下，清明的眼中隐约有些看不明白的凄苦执迷，屠苏孤辰又要拉开他的手，这次却不能动摇分毫，情形如此，已知名剑绝世心怀死志，屠苏孤辰用上了十成功力连发两掌，重击之下绝世的腕骨碎裂，经脉也随之断开，循环不通，真元淤塞，他看着屠苏孤辰睁大了眼睛，随即喷出了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屠苏孤辰急忙拉过绝世另一只手腕，他对医术了解不多，只知道名剑绝世这下总还有机会保下性命，也差不多如先前骗他说的那样废了一身武功。这一切都是从遇见名剑绝世开始，他只觉得这几日的大起大落就像一场来不及醒来的梦，而自己介于昏沉和清醒之间，原本笃定的未来突然变得模糊，不知道往何处去，却又停不下来——他一边回想着绝世最后看他的那一眼，那一眼混杂着决绝和疑惑，还有些如梦初醒的恍然和惊喜，不知为何，不解其意，又或者名剑绝世自己也不知道，他算是看出来了，那人脑子里也是一团糨糊。他飞快拿出离家前给自己备下的吊命丹药喂绝世服下，然后抱起对方，一面为他输送内力以保住心脉，一面往山下赶，山下有医馆，能救绝世的命。
清晨的风吹过，屠苏孤辰脸上一凉，才知道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山下的大夫医术也算马马虎虎，不管是不是抓瞎，总之是下了一堆猛药，最终保住了绝世的命，而外伤也好得很快，只是一直没醒，接下来的一个月屠苏孤辰都呆在医馆里照看名剑绝世，帮忙给他擦洗身体、喂药送粥，虽然说或许没那么必要——绝世的内力并未全废，经过先天境淬炼的身体也净无瑕秽，只是做做样子给那些凡俗之人看。他唯一担心的是对方醒来之后又可能会要死要活，不愿再受缚于这样一副练过邪功的躯壳之中，转念又想，古人云一鼓作气、再衰三竭，这些天他逐渐理解了绝世练无生因地经前说的“不像活人”是什么意思，若非当时那心法影响了绝世的心志，绝世或许并不会有勇气那么果断地求死。
名剑绝世醒在一个十分清净的午后，后院里没什么人，除了他们二人只有两只鸟，躲在窗外的槐花丛里稀稀落落叫几声。而屠苏孤辰坐在床边，倚着床柱闭目养神，当时他忽然心有所感，睁开了眼睛，便看到了绝世睁眼的全过程，很多天不见绝世的眼睛，屠苏孤辰疑心那对浅金色的虹膜又更浅了些，浅得一眼看到底，如命悬丝，如风飘絮。
“你醒了，”屠苏孤辰伸手捞过备在旁边木几上的茶杯倒了杯水，“先喝口水吧。”
名剑绝世莫名微笑起来，是感觉到劫后余生的欣喜吗？屠苏孤辰不知道，也糊里糊涂地回了一个微笑。在他的帮扶下绝世乖乖撑起身，喝下一杯水，没有咳嗽，喝过水后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你是谁？”
“……”屠苏孤辰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随后又有些庆幸，试探道：“我是屠苏孤辰，你不会连自己叫什么也忘了吧？”
“当然没有，我叫——”名剑绝世似乎是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想了许久，脸上出现苦恼的表情，眉心微皱，看着竟有点可爱。
屠苏孤辰笑了起来，告诉他：“你是绝世。”
他想起自己驾着中了两箭的马逃出弃神谷回望的最后一眼，想起绝世自戕前提到师门的凄楚神色，想起绝世说他们是“注定的因缘”，感觉自己终于悟出了那邪功的真意——两个不容于世的异类能走到一起是理所当然的，退无可退，进无可进，噩噩昏昏，轰轰烈烈，恣妄狂徒，无生因地。

然后就是小情侣亡命天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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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0 【皇名】无生因地（520活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