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01 罪惡坑殺手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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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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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5-06-01 23:22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6.01 罪惡坑殺手日常

1. 關於工讀生總是睡眠不足

　　羽人非獍今年十七。職業殺手，兼，高三生。殺手要擺前面說，因為一天二十四小時裡，有十三小時待命，剩下九個小時才像個學生。

　　他過這種生活很久了，早就習慣扛著書包或狙擊槍早出晚歸。

　　高三這年特別一點。罪惡坑老大，也就是他老闆，重傷命危躺加護。謠傳是其姐再也受不了弟弟言語及肢體騷擾，為了社會安寧搬出擔任警察局長的男朋友去追討一回。槍戰混亂，多警對一淫蟲，勝負立分。

　　羽人才不信這個。他和老大狂龍的大姐見過幾次，對方明明就是精明幹練的菁英型大姊姊，怎麼可能烙人討伐親弟還曝屍荒野未遂。就算真的做了，她也仍是個好姊姊，沒有堅持到底把身為殺手集團老大嫌疑人的弟弟當場上銬。

　　總之，他們幾個低階層的必須輪守病房外。他是學生，年紀又最輕，自然得將工作排到大半夜。

　　「那是羽人……是……嗎？羽人非獍。羽人非獍！」

　　這大概是公民老師的聲音。他為了工作請太多假，出席率總是低飛，跟老師簡直相看兩不認。

　　「那個人，燕歸人，他不是你相好嗎？快叫一下啊他這節課睡到剩十分鐘了！」

　　相好？好害羞。不過這也是實話啦。

　　一隻溫暖到有點熱的，大大的手掌，輕輕穿透他披在後方的黑髮，覆到後頸上。

　　高一高二每次服儀檢查，教官都要大聲哀嘆「唉唷你們這一屆怎麼男生也在留長頭髮啦」活像留長髮的男生未來都會名登十大槍擊要犯一樣。

　　熱熱的，比他在大冬天裡睡冷掉的體溫高上太多，難耐的內心掙扎幾下，羽人終於將一雙眼睛露出反穿著外套的手肘外，卻不是看向老師，是看左邊，還因為不適應光線而眨了好幾下眼。

　　燕歸人好笑又無奈的回望他。

　　「看我！看我！含情脈脈的在幹什麼！」公民老師已經放棄「老師這麼漂亮你們怎麼都不看這裡」的，那種絕對會被學生反砲到炸掉的老梗，幾乎崩潰，「雖然我是教公民的，可是可不可以不要再在課堂上公然炒多元成家的議題了，我支持你們交往還不行嗎！」

　　班上不少腐女腐男興奮的笑了起來。羽人非獍清楚看見燕歸人左邊的斷雁西風捧著臉大大嘆了口氣，在看不見的右手邊，姥無艷遺憾著調侃：「浪費唷～」

　　「羽人非獍，你來回答黑板上這一題。」這是無法被時間洪流沖刷掉的使，學生從睡夢中清醒的老招數。羽人對燕歸人眨了最後幾下眼睛，勉為其難撐起上身坐好。

　　為了補眠，他沒戴隱眼，這時只好從沒放幾本課本的抽屜裡翻出黑框眼鏡戴上，還因為綁著半頭而卡到鏡架，折騰半天。不知道為什麼，除了望生興嘆的公民老師，大家都挺有耐性的等著，大概是因為在拖時間等下課，要不就是因為他揍過主教的兒子吧。

　　黑板上是某種經濟方面的表格數字，高二好像學過，可是完全不記得內容是什麼。

　　「怎麼樣啦？」老師問。「說出是因為什麼理論導致這種貿易情形就好。」

　　羽人沉默了下，「不能問點法律之類的嗎？」

　　「還選題啊！」

　　班上又是一頓哄笑。

　　組織裡邊有時要鑽法律漏洞，可是要找到願意走黑的律師又挺難的，所以將法學塞進新進殺手課綱，打算亂槍打鳥打一個有法律天份的成員，自產自用，以致學生在國民教育的公民法律部分表現良好。

　　羽人撥了下瀏海。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雖然不知道兵從哪裡招水從哪裡引。他憑空抓住了一個還算有印象的專有名詞。

　　「比較利益。」

　　全場嘩然──這是好兆頭。老師顯然有點拉不下臉，「好吧，看在你答對的份上，今天就不記你曠課。」

　　彷彿被抽乾一般，羽人非獍又趴回去睡倒。這時，下課鈴響。

　　全班的欽佩聲漸睡漸遠──誰知道他一個公民課出席率剛好三分之一的學生可以光看進出口貨物量就想出比較利益這個詞啊，通常都要來個選擇題才對吧。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羽人邊睡邊想。然而，後福不過是下一節的排列組合複習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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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5-06-02 0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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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關於學業成績

　　成績？那是什麼？大概就是某種讓人不用在暑假回學校，看同學臉色吹冷氣，看老師臉色聽課的魂結吧。羽人是這麼看待它的，而要是它出狀況──通常都是和數學有關的科目──就得請出他的相好了。畢竟身為拿刀子賺錢的人，cos好像沒什麼用處。

　　考排列組合的時候他睡著了──不是不小心，是因為沒一題看得懂，看得懂也不會寫──排列組合正是魂結的牽連處吧！我去你的CP和H！各種引腐人犯罪的關鍵字是怎麼回事？

　　於是下課時只能頂著終於睡清醒的腦袋反跨坐到燕歸人前面的座位去，進貢一般獻出二十四分的考卷。

　　燕歸人笑了。完全沒有調侃的意思，是那種「哇你做得真棒」的笑，「不錯啊有二。」

　　……不錯的標準到底在哪裡呢？你八十分的成績嗎？

　　羽人非獍低頭玩指甲，無名指邊上有兩小點血塊，他把它們清理掉，「多選題刪掉肯定錯的，剩下全寫，至少也會有十幾分吧。」然後再加上神天降一樣幸運撈到的一題單選，破二了。

　　排列組合這個單元對於不懂其眉角的人來說，硬不硬寫都是一種煎熬。他還記得高一段考排列組合的時候，每一題都逼自己算出個答案來了，有些甚至是土法煉鋼排出近百個組合，成績出來還不就只有三十幾分。

　　燕歸人審視他考卷想找出問題點時，西風靠了過來，「啊，羽仔考好高喔。」她噘嘴，「為什麼啊你明明這麼久才來一次為什麼還是可以考二十四為什麼啊！」

　　不要講得好像二十四分很高一樣。這是羽人回過去的眼神含意。

　　「我只有只有只有十六分欸！」

　　不需要講得這麼這麼大聲，雖然可以理解你狠崩潰。

　　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他回過頭去，只見身為歷史小老師──非關成績僅關運氣──的愁落暗塵拿著他的補考考卷來了，「你到底是怎麼考的？連背年代的題目都寫對，是把整本課本都背起來？」

　　羽人沒有回答，因為雖然不是整本，但他的確是把要考的部分課本內容都背下來了。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的短期記憶是受了殺手教育的關係，他不想也不能解釋太多。

　　今天會連睡兩節課，不只是因為昨夜去守門，還因為歷史耗費更多精力。他永遠不會忘記昨晚自己坐在狂龍一聲笑的病房外佯裝是病人兒子時，輪班護士對他抱以的尊敬眼神。

　　「這麼晚了還在顧爸爸，又這麼認真念書，一本歷史課本反覆了看整個晚上，這孩子真是孝順又上進啊！多希望我家的崽子也能這麼乖！」年紀老一點的護士讚嘆。

　　「而且長得很帥。」年紀輕一點的雙眸晶亮。

　　他才不是我爸爸，我也沒有看一整晚歷史，那是要自殺嗎。羽人完全不敢想像這兩件事加諸己身會多麼驚悚。拜託！家裡那隻就夠我受的了！

　　只有長得帥這點受用。

　　「羽仔真是有夠誇張。」最後，斷雁西風下了結論。

　　我有你這麼浮誇的朋友也很誇張。

　　「明天還要考世界史喔。」愁落跑去找隔壁班的傾君憐前拋下這句。

　　歷史一科可以拆解成這麼多單元這麼多考卷也很誇張。

　　「好了，差不多就是這樣訂正的。」燕歸人把二十四分的考卷遞回來，上頭是滿滿一張紙的紅色墨水。

　　斷不開的魂結，斷不開的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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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5-06-02 0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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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提醒︰ (水織) CP為網路用語，請修改~ (2015-06-02 00:56)

學業成績這篇實在是十分貼近咱們的高中生活啊
尤其是排列組合那裡簡直深入我心啊

就算土法煉鋼拼死算出來一個答案一樣拿不到分數相信是很多人共同的經驗啊！

C、P和H倒是沒想太多
看來我還不夠墮落(喂！

我喜歡羽人的吐嘈
而且長得很帥(確定不是美嗎?

[ 此帖被shizuku在2015-06-02 06:43重新編輯 ]

滴水，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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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5-06-02 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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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第2樓shizuku于2015-06-02 00:49發表的  : ) C~#W
學業成績這篇實在是十分貼近咱們的高中生活啊 LEnv/t6U
尤其是排列組合那裡簡直深入我心啊    c %Y*XJ'
就算土法煉鋼拼死算出來一個答案一樣拿不到分數相信是很多人共同的經驗啊！   KQ9w>!N[
CP和H倒是沒想太多 2l V`UIa
看來我還不夠墮落(喂！ e^\(bp+83
....... q'H6oD`

畢竟俺現在身處於指考地獄……
CP和H是被排列組合壓迫下的自娛娛人產物哈哈

關於羽人帥還是美
我只能說
如果他娶我就是帥
如果他嫁燕歸人就是美（好任性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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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5-06-04 2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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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關於友好和相好

　　小腿肌緊繃，拉開彈性，瞳孔定點。發力。

　　他的手掌總是可以輕易掛上籃框邊緣──拜從五歲起就不曾間斷的體能訓練所賜。落地後，他在幾個圍觀同學的注目禮中回過頭。斷雁西風兩手交叉在胸前，氣呼呼的看著他。

　　「有必要這麼狠嗎？」

　　「你不是說不要手下留情？」

　　「也不需要用連續三個灌籃汙辱良家婦女！」

　　羽人用一個微幅偏頭表示無言的質疑。

　　西風噘嘴，拉了拉因為激烈運動而鬆弛的馬尾，聲音弱了一些，「罰你幫我綁頭髮……絕對不是因為我不會喔！」

　　完全不需要找藉口……認識這麼多年來你哪次自己綁頭髮有成功的？完全可以明白鹿王學長為什麼會擔心你嫁不出去。

　　「先洗手吧。」他把球拋給一邊等待用球場的同學，領著方才還鼓著腮幫子這會以蹦躂起來的妹子到操場旁的洗手台。

　　妹子這詞用在西風身上挺微妙的──當然不是諷刺她有別於常女的個性──而是她對他真的像是妹妹一樣的角色，會互相照應，會互相分享。她有一點點依賴他，會像對鹿王一樣對他耍賴撒潑。

　　這樣的相處會被人誤會也不為過，常有人會問他倆是不是玩真的了。西風對此的反應是不屑，「哼跟羽仔在一起最痛快的就是喝酒了，你會跟老公聊通宵喝通宵嗎！會？我就沒那耐性！」

　　這種話不能大聲嚷嚷啊，讓你哥知道我縱容你又喝酒又熬夜看他會怎麼唸你。

　　羽人真心的認為，他對西風的忍受度大大超過任職某名醫院的某內科主任，肯定是因為他也下意識在接受這樣宛如兄妹的關係吧。

　　可他始終不敢靠得太近。

　　他眼明手快舉手擋掉妹子的水花攻擊。幼稚。

　　「手濕濕的不可以摸頭髮，會痛喔。」攻擊未遂，西風一邊交代一邊蹦到樹下的石椅上坐好。那裡已經被另一副嬌貴的身軀占據一角了。

　　「無艷姐還是堅持去不運動嗎？」明明就只大你兩個月，為什麼總叫她姐姐。稱姐道妹的你還真一道地女漢子。

　　啊，還有腳張那麼開是怎麼回事，青蛙肢還是O型腿？羽人已經不想管了。

　　「太陽曬多了會有皺紋。」姥無艷笑得很媚，說得煞有其事，「我擦的防曬在十分鐘前失效了。」

　　這不是才上課不到半小時嗎？你是擦得太薄還是買到劣質品？說來說去都是藉口嘛。

　　「唉，太陽一定是智慧型生物，才知道在體育課時出來。」女人無奈搖頭，抹掉不存在的香汗。

　　這麼怕太陽，馬雅人會看不起你喔。啊，順便複習到世界史呢。明天的考試有救了。

　　姥無艷對他笑了一下，別有深意，淡然招呼。

　　他不懂她想要表達什麼。這個女人的秘密太多了，又很自主，決定好了也不表達出來，大概就是那種「你爸爸是做什麼的？」「喔，公務員啊。」然後當天晚上就在新聞上看見她和她爸爸在自家舉辦的晚宴和總統父女相談甚歡相邀合照。

　　舉例，舉例啦。他連她家電話號碼都沒有呢。

　　高二的時候他為她和主任教官的兒子打架，要不是因為這樣他可能不會跟這種女人有所往來──嗯，沒錯，是女人，和西風那樣的女孩差太多了。

　　他拉下西風腦袋後的腸束，將她脫開的髮絲收拾整齊。女孩舒服的瞇起眼睛。

　　「羽人真是細心呢。」

　　「對啊，羽仔的手也很溫柔，這樣摸摸很舒服喔。」

　　「這樣的男生真好啊。」

　　不要聊得好像我不存在好嗎。真讓人彆扭啊。

　　姥無艷邊說邊直瞅著他，那眼神的溫度是很平淡的，像在欣賞著什麼。當初，大概就是他英雄救美見義勇為之後幾個月吧，他回絕了她的求愛──字面上的意思──自此她看他的目光就變得如斯清澈了。真是個豁達的女人。

　　當然不是希望她哀爸哭母的，是真的在讚賞她能夠照顧好自己。要不是因為這樣，他不會輕易靠近她，怕她上心，怕自己心軟。不是不喜歡，只是不是那樣的喜歡，就算真的是那樣的喜歡，也不能縱容自己去喜歡。他覺得自己虧欠她。

　　西風不知道這件事，購物台主持人一樣介紹他有多麼多麼好，只差叫人call　in了。

　　處理好女孩的頭髮，他陪她們聊了會天－－大概就是閉著嘴巴站在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聽──然後愁落來了。

　　「有空嗎？」

　　看我現在的態勢應該很明顯吧。你現在來是要跟購物台直接驗貨訂貨的嗎？人口買賣是違法的喔。

　　他們往球場的方向走。

　　「放學會留下來嗎？」

　　羽人點頭。留下來打個球再走也好，不過這問題讓愁落來問太奇怪了，「你沒有約嗎？」你的行程表不是和女友上學和女友放學和女友約會嗎？淺白來問是這樣。

　　自從不用忙社團公事之後，學生的事務差不多就剩下念書了，不過兄弟是不會特意聚在一塊念書的，所以他們減少了私下見面的時間，頂多假日大半夜一起打個魔獸。更何況，有女朋友的男生幾乎是沒有私人時間的。

　　拜託，兄弟交情是讓你這樣要約約不到，來約又簡訊來馬上回當七啦告的嗎？你是不是忘記我們怎麼認識的了！要不是在人海茫茫中我遇到傾君……好吧，你還是去陪她吧，她是我倆的媒人。

　　愁落沉默了下，好像有點哀怨，有點無奈，「君憐要考術科，接下來放學都要補習。」

　　所以說，羽人永遠不會忘記去年社成展熱舞社上台表演，傾君憐跳出某國什麼麻煩什麼製造者的舞步時，愁落立馬嚇噴出一口飲料的樣子。嗯嗯，所以是佔有欲的問題？他琢磨一下言語，「那是她最喜歡做的事吧？」所以你應該要在合理的範圍支持她，反正現在流行的舞不都那樣子。

　　愁落點頭，「只是不想離她那麼遠。她想去北部。」他大概是對父親和弟弟放不下心，所以無法跟去。

　　「我相信她不是輕易變心的人。」

　　「我擔心她。」

　　「色無極也會去的吧。」

　　「兩個女孩子仍是危險。」

　　哥們，你真栽了。這麼想著，羽人開始思考要是那兩個女孩真上了同一間外縣市的學校，他要用什麼方法什麼代價什麼籌碼去說服駐守在那裏的同事幫忙照看──嗯，就饒他一命吧（劇中梗）。

　　他很願意為朋友多做什麼。

　　「你前幾天去哪了？」

　　他看向愁落，不知所措的想到底該警戒還是裝傻就好。在他的想法裡，對朋友保有過度戒心是一種背叛，但現在的狀況不小心一點，他怕他倆再也做不成朋友。

　　愁落見他不說話，便繼續補充，「你不來，燕歸人會很寂寞。」

　　他的心抽了一下。

　　「他有時候會坐你的位子，翻你的課本筆記。」

　　他的心痛了一下。

　　「放學時候他都一個人走。」

　　他的心炸了──不，這到底是什麼浮誇的動詞？

　　他忘了感激愁落的提醒便跑了出去，一竄而進別人的球場，面對中線站定三分線前。

　　燕歸人卡在投球的姿勢，詫異看他。

　　「投啊。」羽人面不改色，還微微蹲低了，準備起跳。

　　正宮來了……不，確定不是皇上來了嗎？怎麼都用「啊果然是妻管嚴」的同情眼神看燕歸人？害我產生我是受的錯覺了。

　　燕歸人看左看右，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一團偽嫌棄的話打斷。

　　「啊他們啊～」

　　「春宵一刻值千金還是別打擾他們了啦～」

　　「有了基友沒隊友嘛～」

　　高中男生，唉，令人搖頭……嗯？不小心自婊了。

　　場內頓時剩下他們倆。

　　燕歸人反應過來，莞爾，「跟你一起，好像不能隨便投球。」然後迴身繞過防禦，長腿一邁，上籃。

　　他們打了起來。啊，是打籃球啦。

　　陽光下，球場上，燕歸人看起來很開心。羽人希望那不只是因為運動。畢竟，他也感到開心，不僅是因為運動。

　　我希望你能夠開心。我想要你一直開心下去。這些話他沒有說過，隱隱的，也感覺不需要說。

　　西風也好，姥無艷也好，甚至是愁落，或世界上任何一個人，他都希望他們快樂，但絕對沒有眼前這個人來得要緊；小則考差了不會笑他，大則靜靜的等待自己，也許其他人也會為了他這麼做，但那份感動若是由眼前這人給予，就會有所差距。

　　他想要回報更多給燕歸人，也想要從燕歸人那裡得到更多。

　　燕歸人也一定是這樣想的，他很肯定，然後跳起來奮力蓋了燕歸人一個大火鍋。

　　誰叫你要隨便出手投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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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zuk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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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

5樓發表於: 2015-06-05 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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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的心炸了，我的心也爆了
那閃光啊。。。

不用懷疑羽人你的確是受啊
燕歸人是妻奴

我又搶到沙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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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15-06-08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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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關於這肉還太嫩

　　放學的時候燕歸人載他回家。那台黑色的125是他幫忙選的，也一直都拴著另一頂他專用的全罩式安全帽。

　　騎車這件事是他交給燕歸人的，做為一位師父想到什麼教什麼的學生，騎機車這種基本逃跑技能他在小學就會了。現在就讀教官管制森嚴的學校，想要偷懶無照騎車回家是絕對會被抓到的，於是美其名曰幫燕歸人考照，實則亦是在福利自己…… 燕歸人第一次催油門，他就已經在後座坐鎮了呢。

　　因為書包背在後面，羽人必須往前坐一些。每當紅燈停留時間超過三十秒，燕歸人只要向後靠一點，厚實的背就會倚在他胸前，倚著倚著會變得很溫暖。而其左手肘常順著姿勢支在他膝蓋上，因為時有時無的對話或掐或摸他露在學校運動短褲外的小腿。

　　欸，腳毛不扎手嗎，雖然沒你那麼豐富就是了。

　　雖說有專屬司機是不知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但他總有些不快慰。

　　「騎快一點。」

　　「趕時間嗎？」

　　「沒有。」

　　「……」

　　這話題總是這樣不了了之。拜託，難道我要求時速七十很過份嗎？又不是在考直線七秒。

　　他們留校打球，所以到羽人家時已經近七點了。在轉進他家的小型社區前，他問燕歸人要不要留下來吃晚餐，並得到毫不猶豫的回答。

　　「我想吃炒麵。」

　　「肉只有火鍋料。」還是上禮拜師父吵著說要吃鍋燒麵的時候用剩的。

　　車庫裡只放了一台哈雷，燕歸人的車很輕易的也停到一邊。他們脫鞋上樓的時候，羽人在玄關處頓了一下。

　　他指使燕歸人把路上買回來的兩手啤酒放進冰箱──有個可以拿身分證大搖大擺買管制品的十八歲朋友真好──然後拎著書包迅速丟進臥室，再往隔壁緊閉的房門一趴。

　　裡面有人，不是師父，玄關那雙黑底綠邊的愛迪達高筒板鞋可以做證。體重身型大概和他差不了多少，鋪木地板讓房裡的人四處轉悠的腳步無所遁形。

　　是誰會把鞋子擺正，把客廳桌子整理乾淨，然後進到師父的房間？這人到底是有潔癖還是拉撒菇意？他都已經煩到不屑進去那間臥室了。

　　知道沒有立即性的危險，他小力踢一下門──就是懶得用手敲──然後一將打開門。

　　頭頂淡綠的少年在陽台旁的玻璃桌邊回頭看他。緊裹在身的黑色連帽外套警惕感十足，也不知道這裡是誰家是誰該緊張。

　　鷹眸深沉。他們瞪著對方，一直看一直看一直看。像山獅緊盯同類，繃著身軀與神經，暗自揣測眼前這傢伙到底能不能撲倒……嗯，字面上的意思。

　　靠，你是新來的清潔工嗎？我可是從來沒有看過那張桌子的表面跟垃圾桶是空著的樣子啊！

　　「我……」清潔工眼神飄移了一下，開口了，有點虛弱，像是心虛。「我是來幫孤獨缺──」

　　打掃的。

　　「拿文件的。」

　　可惡！終究不是來清潔的嗎？這房間只能乾淨這麼一次了嗎？

　　羽人冷靜的點點頭，退出門去，把門帶上。他完全沒有心情去腹誹怎麼可能師父認識字。

　　向日斜這個人，他見過幾次，算是狂龍那一幫子人的心腹。他很聽話，算是瘋狗的忠狗。這時候應該守在狂龍身邊或是忙些什麼代辦事宜之類的，卻出現在這裡。

　　羽人不想思量太多，畢竟師父的層級也只差狂龍一點點，沒道理向日斜有膽子說謊。這一時整齊的家可以佐證。

　　他感覺疑問，但這不關他的事。有太多事問了只是自找麻煩，他很明白。母親的事就是一個例子。

　　踱回到廚房的時候燕歸人已經把火鍋料和麵條都翻了出來，正拿著鍋子接水。

　　「這樣夠了嗎？」

　　「再一點。好了。」羽人上前接過鍋具，開始料理。

　　燕歸人靠在流理台邊看他。「你怎麼了？」

　　「什麼？」他覺得自己口氣太衝了。

　　燕歸人伸手過去，幫他把瀏海勾到耳後，「我……」

　　他們同時回頭。

　　向日斜拿著一包牛皮紙袋，顯然想要悄聲離開，但沒閃過羽人的聽力。燕歸人則是被牆上磁磚反射的黑影所驚動。

　　他很僵硬的向他們頷首，然後快步離開。燕歸人這才將貼在羽人耳邊的手指放下了。

　　「你剛要說什麼？」羽人轉過頭去繼續忙。幾近陌生的人離開自己的守備範圍，他覺得安心了一些，緊繃的情緒也放鬆了一點。

　　「我看你好像不太開心，想告訴你我喜──」

　　「好啦，」羽人趕緊踹了燕歸人一腳要他閉嘴，「好啦。」

　　不帶這樣哄人的啦。

　　吃過一肚子加工食品，他倆窩在沙發上看電視，看著看著就沒意識了，直到燕歸人用早上的方式叫醒他。那時是九點零五分。他動了一下，發現自己就著兩腳縮在身前的姿勢側倒在沙發扶手。

　　「我該回家了。」燕歸人好像這樣說，他迷迷糊糊的沒有聽清楚，只是伸展了一下身體，掙扎著把左腳放到燕歸人腿上。

　　雙眼尚不適應燈光。他瞇著眼睛，看見燕歸人靠過來，一手輕輕壓著他的腳，另一手擦過他的眼角。那大概是個忘記拿掉隱形眼鏡的提醒，很熱很熱。他聞到燕歸人獨有的味道，混著上衣纖維的氣味，曖昧的透過來。

　　他伸懶腰──肚子有點涼意，貌似是衣服被蹭上來一些。燕歸人花了點時間注視那裡。說不來是什麼眼神，但他喜歡被這麼看著。

　　他將右腳也放到燕歸人身上，並且聽見他們的呼吸聲，還有心跳。

　　什麼都不必考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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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15-06-08 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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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5樓shizuku于2015-06-05 01:07發表的 : 3URrK[%x`
羽人的心炸了，我的心也爆了 }T=\hM
那閃光啊。。。 )7rMevF(xJ
不用懷疑羽人你的確是受啊 Qm?o^%a
燕歸人是妻奴 <jVk}gi)Jp
"r{^Y??
....... B"RZpx

羽人攻，好像很合理
可是對上燕歸人我絕對不能接受～～除非很萌（正色

如果要燕羽，合該是細細密密的，有那麼一點夫唱夫隨的感覺
啊真的好萌啊忍不住想要接著再撸一發又一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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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15-07-13 2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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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關於有多愛

　　樓下的大門被用力踹開。是師父回來了。

　　他倏地坐好，一腳把燕歸人踢回原位。

　　這大概就是一個類似晨勃的概念吧。啊，瞬間清醒了有一點憋。羽人向前將手肘支在腿上，用力捂臉，感覺很糟糕。

　　「叔叔好。」

　　「唷，是你這小子。」小子？一百九十公分硬生生多出你五公分你叫他小子？

　　「叔叔這麼晚才回來啊。」應酬話。

　　「月不全孤獨缺，月，是披星戴月的月啊。」不要把你在殺手界的頭銜拿出來唬！

　　「嗯，叔叔辛苦了。」這語氣是已經見怪不怪了嗎。

　　「啊你們兩個是怎樣，偷情到一半被我打斷了是嗎，哎～唷～喂～呀～羽仔長大了！」

　　「夠了。」他一下子站起來，把燕歸人的書包往其主人懷裡一塞，「你該走了。」然後推著他下樓。

　　愛迪達板鞋不見了，取而代之是一雙歷經風霜的戰鬥靴，被隨隨便便甩在角落。

　　「早點睡。」燕歸人一邊戴安全帽一邊說。

　　「好啦。」

　　「明天要到校喔。」燕歸人倒車出車庫。

　　「好啦。」

　　「那我明天來載你。」燕歸人發動引擎。

　　「好啦滾！」怎麼都是些囉嗦的人啊。

　　燕歸人笑，在離開前留下一句好乖。

　　哼，哄人嘛。這話一點都不受用！

　　──如果是其他人來講的話。

　　羽人目送著好友從社區前沒關的鐵閘門離開，退回來理理睡亂的頭髮，拖拖拉拉走進屋裡。

　　他得慶幸燕歸人沒有多問什麼。不過也難怪對方沒對師父甚至向日斜表示疑問，他早就見過更離奇的情況了──某次他來他家打電動，正好在客廳撞見罪惡坑三個高層指導加軍師封千機一枚，幾個人圍成一桌玩國粹，地上全是戰到激動處忍不住摔碎的酒瓶子。除了封千機這位出頭腦的比較冷靜之外，其他幾隻瘋狗大聲嚷著輸最多的人要學古裝片跪著爬出去。

　　那時候向日斜也在，但他很自覺的去準備掃具了。燕歸人雖然沒機會見到他，但見過那個場面之後貌似衝擊大了膽子，之後再見到神經病一樣的人出現在羽人家裡，他都可以保持莞爾以待。

　　師父像個痞子一樣坐在餐桌椅上……不，他本來就是。「羽仔這麼孝順啊，知道這酒啊要拆開來放，省得師父──」

　　「那不是我。」是那個細心的小子。羽人拖著腳步往房間走，他沒睡夠，想著也許可以在輪值之前再睡一下。

　　「棟嘞。」

　　他很無奈的站住。

　　孤獨缺抖著翹在椅子上的腳，狠灌一口百威，然後將丟在桌上的黑色大衣扔給徒弟，以一種意興闌珊的態度，「右邊那個口袋。」

　　口袋裡是一張不到A4大的紙片──不用問，必定是羽人非獍的今日行程，還是他最不喜歡的那種，因為住址只有一個。這本應是習以為常的事，只是他從沒想過──「只有照片？」還有後面的地址。

　　孤獨缺被逗樂了，「知道這呢多衝啥？你想說在相親嗎？」

　　「我不殺不該死的人。」

　　「叨幾勒吃人頭路的，像你這樣揀吃？」

　　越值錢的東西風險越高，一條命就五位數起跳了，挑嘴一下有什麼不好。可是他的挑，是原則問題……或是這麼說吧，是一種心理障礙。也幸好他遇上的是孤獨缺，知道他的困難，於是交付符合他習性的作業──雖然嘴巴上還是不免嘮嘮叨叨。

　　孤獨缺咧嘴笑笑，看起來很痞，「這個人該不該死，遲早的了。放著不管只是燒自己尾巴。」

　　這話有些蹊蹺，「他是我們的人？」

　　「囉嗦啊。」這是問了他也不會回答的意思。

　　羽人在心裡嘆了一下，捏著紙張要回房，想到什麼又折回來，「剛才向日斜有來。」

　　「喔，」師父看起來很樂，腳抖得越發歡快，「你們遇到了？怎麼樣？不錯吼？」

　　「你對他做了什麼？」什麼東西不錯？

　　「啥？」孤獨缺聽不懂就不管了，喜孜孜的說他自己的，「我跟你說，老子的春天來了。這呢勾錐這呢聽話，玩起來真爽。」

　　羽人非獍嚇退了一大步。

　　「給娶回來做你師母──」

　　羽人非獍捂著心臟往臥室走。

　　師傅在後頭喊著要他回去聽──才不要呢！就算言情故事要激情一點才好，這也太刺激了。

　　他不信孤獨缺是這時才覺得向日斜有趣，都已經會幫忙整理屋子了，恐怕這兩人早已拍拖好些時間。還有師父的語氣─他絕對是真心喜歡向日斜，但恐怕已經超出「想拿來玩」，「想娶回來」的程度了。總之，這絕不只是找到獵物的宣告，只是羽人很懷疑師父自己有沒有發現。

　　不不，怎麼說這件事都太衝擊了。一個是把自己養大的四十出頭半退休殺手大叔，一個是深得老闆寵信的十八九歲專職殺手新鮮嫩肉？羽人非獍表示不予置評。

　　他將學校的運動服換下來，穿上純黑色的T-shirt──真是讓人不甚滿意的顏色──還有牛仔褲，然後把頭髮低低的束在左肩上，裹在同色的連帽外套裡，僅留下讓頭部可以自由移動的鬆緊。整體看起來就差不多向日斜那個風格。

　　在浴室洗隱形眼鏡的時候，還可以聽見師父在隔壁欣賞臥室新景色時嚷嚷唉唷羽仔真孝順為師真感動云云──可見他還不明白自己的春天有潔癖。

　　房間有一扇落地窗，白天鎖死的，晚上才會打開──不是每個敬業的社區警衛都喜歡跟經過的住戶打屁幾句的，尤其是凌晨四五點回家的那種。通常羽人會留著這個窗子讓自己有辦法在無人「關愛」之下順利進入家門。他走過去扳開窗鎖，然後拉緊簾子──一層防光，一層厚的黑布。

　　他不喜歡做這些事情。他不是那種從小養成就從小接受並習慣的人。他覺得自己是有罪的，比起其他的罪人，更覺得自己卑劣。他覺得自己失去的，都是懲罰。失去第一個家，是一切的開始。他覺得自己不應該活在世界上。

　　只是有些事不能放，他活得越久，就越覺得自己該活下去──他沒有資格決定自己的結局。

　　師父該怎麼辦呢？他的御醫該怎麼辦呢？愁落？西風呢？鹿王呢？姥無艷──燕歸人呢？他不是怕他們傷心，也不是怕他們會因為世界上不存在羽人非獍而有所缺憾，他只是想要保護他們，還有，他想要珍惜他們。

　　雖然他亦沒有能力決定自己的故事。

　　生他的女人說過，他是個壞孩子，還帶衰，丟掉都不嫌虧。接收他的男人說過，他要是想要有資格在罪惡坑這樣的環境生存下去，他就該學會殺人。此刻陪伴著他的人們說過……沒說什麼，也真的不需要說些什麼。

　　他從書櫃最底層的小型密室翻出裝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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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發表於: 2015-08-19 0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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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關於豔遇總是身不由己

　　近身殺害。可以分為屠殺，還有暗殺。屠殺是指無差別攻擊，在空間裡使出各種手法進行各種殺戮；暗殺，則是在空間中隱蔽殺人行為，做出目標性的攻擊。師父會刻意教他的通常屬於後者，因其講究更高的技巧而非反應，也剛好是孤獨缺的專門科。至於比較耗費體力的前者，就只能慢慢鍛鍊了。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半。距離到醫院輪班還有三個半小時。

　　他將黑色的摩托車──真醜斃了──停在兩條街之外，然後手插在口袋慢慢踱到目標所在。這裡是住宅區，很高級的那種，住戶都用別墅來做單位的。

　　這次的工作，沒有給定點狙擊的位置。他抬頭看了四處，果然沒發現任何可供遠距攻擊的制高點──大概就是庭院、庭院、庭院，還有鄰居房間。他不能冒險去占用別人的陽台。事情很明顯──他必須接近目標，給予致命攻擊。

　　可他發現一個大問題。同時，手機在口袋裡震動了。

　　「他家在──」

　　「我是向日斜。」

　　羽人非獍張開的嘴巴瞬間閉上。話說，來電顯示是孤獨缺吧？

　　向日斜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卻不是緊張，反而像是……害臊……「你師父給你的人，是在我們這裡管錢的。最近他過得越來越好，我們發現他黑掉不少錢，還有，他私底下接過毒品生意。」他輕輕的喘了一下，「這是罪首所不允許的。」

　　「你要我因為這些事情殺他？」

　　「這是規矩。」

　　羽人非獍一直不能理解罪惡坑自以為是的規矩。他們的基本規範是不以黑道自居，不准販毒、不准街頭亂鬥、不准有除了工作上的炮火買賣，可是他們在很多事情的解決方式上又都像一群把刺青當戰袍穿的屁孩混混。他深深吸了口氣，抬頭向透出七彩炫光的二樓看窗戶看。

　　「今天是很好的機會。他在替女朋友慶生，家裡沒有我們的人，賓客裡面還有幾個他販毒的生意對象，有些你應該在罪惡坑的紀錄裡面看過，可以順便解決。」

　　照他看到的情況來說──會變色的燈光、停了整座街區的進口跑車──感覺就是某種奢侈人士才辦得起的趴。這不就代表他得在滿是無辜人士的空間中進行任務？且不說會被發現身分，更嚴重的是當有人發現異狀開始攻擊他。殺了他們？他做不到；讓他們失去行動能力？這會引起警方調查，同時，他的真實面目也很有可能有危險。

　　他還在思考著。

　　「羽仔啊，叫你做你就做，像個娘們一樣幹嘛。」孤獨缺突然插進對話，有那種興頭上被打斷的不耐煩──哼，這是你打斷我ＯＯＸＸ的報應。「你過好日子太久了，現在叫你活動一下會怎樣嗎？」

　　「不是這個問題！」

　　「羽仔，同情心不是這樣用的，而且我開始教你的那一天，我就告訴你做這行不需要心了。」孤獨缺老神在在，「你不是也答應了嗎？記得不要讓人認出你就好。」

　　但羽人非獍從來沒有料到這種事。他答應師父不去計較自己的工作，是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學到在那樣的環境下保護自己也保護別人的方法。他知道自己有時必須對沒有滔天大罪的人下手，遇到那種狀況，他會想辦法彌補自己的罪惡感。

　　現下師父的意思，是要他衝進去，殺掉所有睜著眼睛看他的人。他做不到，這種壓力太大，他承受不了，他的良心承受不了。即使師父不斷叫他放下自己真正的心情。

　　「你是故意的。」騙他到這裡，深信他絕對提不出反駁。真是夠了，他從小被騙到大，這老傢伙完全沒有一點要反省的意思。師父一直試圖教他狠心，多年之後，竟然使出這種強迫性的手段。

　　「快去，」師父回答。「多幾個人而已。」

　　只能一試了。

　　將過長的瀏海勾到耳後，調整一下口罩的角度避免滑上來擋住視線，羽人走進兩棟別墅之間躲開大門的監視器，然後雙手借力跳上圍牆。

　　這裡高級住宅區的好處就是，警衛通常待在警衛室裡，靠監視器巡邏。有些住戶比較聰明，會加裝熱感應或紅外線感應之類的高級貨，但他手頭的目標似乎沒有這些維安觀念。

　　二樓有個有屋頂的小陽台，他可以從那裡進入室內。在樓下的時候看過了，落地窗簾被拉上，窗戶理所當然有很大的機會是鎖的。

　　羽人非獍沒有想多久，他輕輕一蹬，及時抓住黑色的陽台鐵欄杆。落地同時，他迅速拔出繫在皮帶後的貝瑞塔，然後跳上一旁座椅，揮拳用力擊碎陽台頂上的燈──他要製造噪音，但不能開槍，他想要引起注意的只有這一棟住戶，而非整個區域。

　　黑暗頓時落下。少了陽台燈，整座開著燈的街區就像少了微不足道的一小角。羽人沉住氣，隱在窗簾遮擋住的部分，如此，屋裡的人看不見，隔壁鄰居若是不仔細凝望也不會發現他。

　　他沒辦法用那些變裝手段，改變自己的形貌以混入賓客中偷襲目標──這情況太臨時了，他也與主人不熟。此番行動，他勢必會成為全場焦點。

　　幾乎是立時的，在他打破燈泡之後馬上聽見屋裡傳來驚呼。他握緊武器，卻不是擺出射擊姿態。落地窗滑開，一個人探出頭來。

　　這就是他要的──羽人非獍快手一砸，槍托狠擊那人梳著足球員髮型的天靈蓋。

　　他好希望這個人就是目標──那樣他可以朝其頭上開一槍，然後結束任務，不去傷及無辜，不去造成任何之後的困擾。

　　可事實不是這樣。

　　屋裡開始躁動，裡頭的人因為同伴出了事感到慌張，卻沒有人敢出來看個究竟。這顯示了他們的無能為力與配合度，即使屋主是殺手組織的一員，好友們卻不是行中人。

　　羽人定住不動，稍稍等了一下。

　　「是誰？」某男聲大喝。那只是虛張的威嚇而已，羽人非獍聽得出來。這話被說得太尖聲尖氣了。

　　有個女孩叫著目標的名字。

　　沒有聽見槍枝或刀械的聲音，這裡面的人也八成沒有勇氣拿出什麼玉石俱焚的武器。羽人彎下身，一把拽住在地上頭昏眼花尚未緩過勁的的男子襯衫後領，將他強行拉起。

　　這是他的盾牌。

　　他用力推著渾身無力、勉強在他的威脅下穩住腳步的人質快速進入屋裡，另一手盡速關上身後的落地窗。

　　甚至不需要開口命令，在場所有人齊齊後退，又齊齊站住不動了。十幾雙眼睛盯著他，裹在高級華服裡的身體或僵硬或發抖。羽人讓人質擋住自己大半身體，拿槍那手向前伸直越過人質肩膀，背部輕抵窗面。他要確保所有人都在自己面前。

　　他手裡的人在發抖。他用力扯了一下以示警告──這傢伙必須慶幸自己的夥伴們沒有拿出武器攻擊。

　　沉默著，沉默著，卻沒有人因為這種沉默而尷尬。羽人不想開口，他不想冒「也許這個他從沒見過的組織幹部見過他」的風險。他已經看到目標的臉，於是緊盯，等待對方自己站出來。

　　三十秒後，終於有了動靜。「你是異度魔界的人嗎？」目標顫顫巍巍走出兩個穿著緊身短裙的女子中間，兩掌伸出，下意識做出了安撫敵人的動作。他擺出強作鎮定的表情，「我已經跟你們老闆說過了，過兩天我就可以拿到錢──」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全場開始尖叫。

　　羽人非獍抵住後座力。他確認一下目標是否不再動作，然後放開手中被槍聲嚇得腿軟的人質。

　　他有點疑惑自己為什麼沒有在看見目標時立刻開槍，而是多等一會，讓目標多說了幾句話。可能是因為實在無法對這麼多人下手，想製造成某種搶劫？他不知道，只知道這事絕對不能告訴師父。

　　不過，異度魔界的事是個不錯的情報。他在罪惡坑的系統上看過，知道這個企業也幹了不少句當。而如今罪惡坑裡有人與之往來……這個情報，他要好好賣，當然不是為錢，是為機會。

　　眼前，本來因恐懼而僵持的氣氛受死亡撕裂，大夥開始蠢蠢欲動，吼叫著一些他沒放進耳裡的話。他應該要再開槍的，因為所有人都看見了他──儘管自己渾身武裝，可師父下令了，叫他不要冒險。

　　逃竄中的人握住門把。他動了下食指，卻是無法下手。

　　砰。

　　他僵住渾身動作。

　　「學長，你是這樣搶生意的嗎？」

　　這是在叫他，但他沒有回頭，槍口亦沒有移動。他不認得這個女聲，也不認為方才愣在這房間裡的人會發出這般聲音。

　　「我看人是過目不忘的。你那身材氣質裝不了，我認得出來。」

　　砰。

　　砰。

　　砰。

　　眼前失了秩序的有罪與無罪者一個個中搶倒下。血花炸開，放射性潑灑在高級家具上。羽人非獍一直極力避免這類的事──濫殺、濺血、站於死亡中心──可它們如此從容在他面前上演，使他連制止都忘卻。

　　明顯是出聲者的傢伙朝他靠近，出於一種防備，他楞是冷靜著不動。那女子腳步很直，高跟鞋踩在地上傳達而來，是強烈的優雅。擦身而過時，女人側身回眸，滿是風華地給他一個了然於心的眼神，手中史密斯威森直舉身前穩然運作。

　　後來，聲音止歇。因為一種不知名的理由，那種殺了人的激動不安沒有發作。

　　羽人非獍放下槍。他知道女子和他是同業的──那種殺人手段很明顯講究專業，不是娛樂或倉皇的方式──而木已成舟人已死透她沒道理再跟他爭些什麼。他真的認不出對方是誰。

　　在他的記憶裡，沒有一個和他熟識的女人可以將路走得這麼高雅，還有那種可以撐起低胸短禮服的身材。濃得恰到好處的煙燻眼妝是她最完美的面具。她跨過地上的屍體群，走到牆邊特意用聚光燈打亮的展示台。上頭是一頂冠冕，刻花很細，看來是中國古早的風格，色澤有些斑駁了，在燈光下卻仍顯風華。那種供著的態勢，看來是極被珍視的。他不太懂這些東西。

　　女人停在那審視了一會，回頭看他，「你不來嗎？」

　　他拉低帽沿，轉身離開。

　　那女人是來偷東西的，偷那種一不小心就會賠上性命的東西。那又是另一種行業，跟殺人一樣賺，也跟殺人一樣危險。他們的工作沒有衝突，於是他判定自己可以離開，沒有立即性危險。

　　他倆都以為自己遇到同行了才刻意裝模作樣──也許那些認得的話也是虛張作勢，而就算他被認出來了，狼狽為奸的女人也不能立刻對他做什麼。眼下該做的事情是立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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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6.01 罪惡坑殺手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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