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1.07 【默俏】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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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5)

樓主發表於: 2019-01-07 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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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7 【默俏】孤行

发现没搬来

原作向

上接剑影19铸心局
梗一半是之前reddit版传的其中一个，文里解释了
※

　　冥医不再哭了。
　　俏如来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像一截瞬息被点燃的烛芯，贪婪地渴求起了空气，麻木的五感随灌入的凛冽夜风一同复苏。
　　结界里云烟飘渺，流动暧昧的红，脏污僧袍上的暗色渐渐干涸，铁锈味却蒸腾开来裹住他，吸一口，左胸那一处铅砣一样沉坠晃荡。
　　剑柄冰冷，硌痛掌心，细细艳色顺暗纹无声滑落，诛魔利刃原来是这模样，古朴锋利，惨绿晃人，俏如来拄剑支撑摇晃的身躯，指缝里薄薄的血干透松脱。他不时感到晕眩，又立刻清醒，无比不协调又莫名统一，万千种思绪纷扰，什么也捉不住。
　　听身后衣物摩擦，俏如来忽然道：“冥医前辈，我们要准备起来了。”
　　开口艰涩，很快成为一种剥离感情过了头的平淡，他转过身，对上冥医复杂的眼神，又说：“还有很多事要做。”
　　“等下你先把脸擦擦。”冥医脸色很差，声音沙哑略有些低弱，人也失魂落魄的，几次试图将织命针塞回兜里，掉出来再默默捡回去。大夫难免职业病，何况冥医这类针术见长的，不论何时都该心平气和手稳，此刻却没做到。
　　俏如来的目光落到茶绿衣袂掩去的一角。
　　铜镜委顿地躺在那里，斑斑驳驳，毫无生气，连着擦镜布一起。
　　血迹尚未完全凝固，不足以使暗沉的布料变得僵硬，俏如来囫囵塞进袖子里，又去捡镜子，第一次知道金铁冷到极致会给人一种火烧般的错觉，烙铁一样在心里烫了一个洞，贴在胸口，仿佛如此能填补破风的缺口，可惜边缘坑坑洼洼透进了风，吹鼓一身萧瑟冷意。
　　冥医架了默苍离起来，径直往小屋去。俏如来快步跟上，可墨狂犹如千钧重，生生在门口钉住他，不让再前。
　　他回过头，见墨狂拖出一条清晰的血线，心头一口气蓦地泄了，无力地坐在门前。
　　冥医来见他肩头起伏不停还十分担忧，俏如来摆摆手，待平复了，自去打了盆水来。他掬起一捧水就往脸上拍，袖口随意抹抹就算擦过了，丝毫不顾潮红溪流渗进了领口和衣袖。
　　就是这只手杀了默苍离。
　　他的不敢置信只有一瞬。体内止戈流流动陌生的剑式，传承得来悠远的熟稔，每一代后继人面对相同的逼迫，或早或晚，不将长剑刺入导师的胸口，就要有准备埋骨剑下。他不是唯一的一个，也不会是最后的一个，而他本身也会是一个新的开端。
　　琉璃树旁的小屋很简朴，几乎可说简陋，冥医叮叮咣咣不知在捣鼓什么。外面是死寂的世界，俏如来取出铜镜，在晦暗的间隙里辨清了刺目的一点赤色幽光。
　　要抹去那些痕迹看似简单，可纹路沟壑里难免嵌入干涸的暗红，星星点点的又似针一般往眼里扎，很疼，非常疼，凝固在眼里似的，抠也抠不出来。
　　这是师尊的遗物，必须好好保存起来才行。
　　他带着一种奇怪的执拗反复擦拭，仿佛在期待澄亮的镜面反出什么别的人的影。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因此当有人出声的时候他猛地一震，偏过头，眼看冥医两片嘴一张一合，迟钝地反应过来，他是在让他进去。
　　“我坐了多久？”俏如来问。
　　“一刻多吧？就搬几个箱子，这把骨头也是不行咯……”冥医摸着胳膊，表情比之前平静了很多。
　　俏如来只觉诧异。
　　这一刻的时间太漫长了。他险些以为自己将在时间的长河溺毙。
　　俏如来站起身，整理着佛珠，指腹抹过腕上一抹青影。
　　很小的时候，他曾在万卷藏书中拾来一则趣闻。
　　有人身上会有两个名字，一个是上天的慈爱，叫你不要错过命定之人，一个是上天的残忍，叫你与人刚见面，就开始恐惧未来有一日命丧他手。这事离奇，有人信有人不信，他抛在脑后，逢变故入佛，生死似乎也不那么重要。
　　一日他去敲木鱼，袖子撩起来露出一截细瘦的腕子，先前糊成一团的胎记碎成了好几个字。
　　心悦之人，杀身之人，一切都有命数，预言他不可能在佛门长久避世。修行一日是一日，应当还俗的时候便还俗，他选择不去在意，渐渐习惯父亲身后的位置，偶尔想起来还会好奇。
　　哪一个是哪一个？
　　琉璃树下走来的人青衫素寡，面容清冷。
　　孤鸿寄语默苍离。
　　默苍离。
　　俏如来猝不及防遇上了他的命中注定。
　　多么奇怪，这三个字明明不是真名真姓，却早于相遇那么多年就刻上了手腕，顺着青脉往胸骨底下最暖热的地方去。
　　俏如来闭了闭眼，提起墨狂踏进房中。
　　书箱等收整出了一个低矮的平台，默苍离躺在上面，近旁还有两盆清水和巾帕白布。冥医怀里抱着刚取出的新衣，见他险些脚下一个踉跄，仓促地挂在椅子上，低声道：“苍离只你一个传人，收敛的事你要担。我知道之后还有许多事要做，只是……还是会希望他走的体面一些。”
　　俏如来哑声道：“我尽量。”
　　冥医侧身出去了，临了有些迟疑，还是合上了门。
　　他们都明白这事不可能就这样简单了结，但夜色深沉，距离天明尚有不少余裕，默苍离可以依然是默苍离，而不是巧舌如簧谋人性命的阴险罪人。
　　湿意融去斑驳的血迹，重又露出一贯苍白的皮肤来，那张脸理当比生时还缺乏血色，暖黄灯光却为之镀上一圈富有欺骗力的温润。默苍离的神情从未如此平和，恍惚间让人觉得他是在安心沉睡，这种温和十分陌生，俏如来还是注视他削瘦的背影多一些。
　　他仔细端详默苍离，思绪一时飘了出去，手腕隐隐发烫，两个名字中的一个，总是在提醒他不该有的妄念。
　　好像又回到了不多时之前，有人勉力抹过他的脸，他抬起眼，模糊的视线里，只有那微扬的绝无仅见的弧度是清晰的。
　　这一次，你做的很好。
　　不准恨自己。
　　俏如来习惯听从，这一次也一样。
　　可是……这么难啊。
　　一直屈身有些累，俏如来擦干净左手，先去开了半扇窗透气，顺路拖了个椅子坐在默苍离右首。阴影投在单薄的身躯上，正巧盖过左胸狰狞的伤口，那里早已不再流血了，身体里不甘的血流沉下去，在无人能见出堆叠骇人的斑痕。
　　俏如来进度很慢，应当可说过分仔细，时间渐渐带走身躯残存的温度，使它变得僵冷。他抻平默苍离修长的五指，小心翼翼观察脏污的痕迹，布巾擦几下就去绞，指缝里皮肉里都务须擦净。他将袖子推上去，解下护手，卷起染血的里衣，正待去拿布巾擦，余光瞥见小臂内侧一抹青，还当是倒灌的血，回来细看，居然愣住了。
　　俏如来豁然起身。
　　失去了支撑，默苍离的手臂落到木板上发出闷闷的一声，重重砸在他心头。
　　那是一道年代久远的伤疤，边际快要湮灭，磨平遭逢过的灾难，只是到底与旁的地方有些不同，依稀透出几个字——
　　俏如来。
　　俏如来回过神，满头冷汗地将默苍离的袖子更捋上去一些——没有，哪里都没有，惨白的手臂上只这三字而已。
　　有的人身上会有两个名字，一个是心悦之人，一个是杀身之人，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默苍离身上有名字，却只有一个。
　　俏如来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那块陈旧的疤痕是怎么来的了。
　　他恍然看到了尚且青涩的默苍离，手持利刃，眸色带着不甘，执意削去那块永远不会得到自己承认的骨肉，不顾会带来多钻心的疼痛。
　　天不能阻挡我。
　　天不能定下我的命运。
　　可鲜血淋漓的自残过后，愈合的皮肤上依然透出了一模一样的三个字。
　　师尊有恨过吗？
　　即便只是存在过的吉光片羽，也会让他难受的说不出话。
　　俏如来颓然地坐在默苍离身侧，执起冰凉的手贴在额上。
　　一年之前，他踽踽独行，迷茫不安，踏进琉璃树结界困惑地回应神秘人重复的问句。后来他跪在他跟前，给出思索后的回答，提出入门的请求。默苍离微微侧身，像是躲避，又透着审视，俏如来以为那也是对自己的考核，此时忽然想他是否也在迟疑。
　　俏如来是他的命中注定，默苍离不信天意，承认这一点会是令他难以忍受的败北，慎重思考后传人的选择却是完全出自本心。
　　默苍离最后对他是笑了的。
　　掌心漫开温热的潮意，顺着嶙峋的腕骨爬进衣袖，俏如来忍着紊乱的喘息，不知坐了多久，臂上已经一片凉。
　　天边薄光隐约，他收整情绪，麻利地解下默苍离的外衣搁在近旁。
　　他取来冥医准备的两块白布，分别铺在默苍离面上、身上，间隙裸露一截惨白的颈项。
　　冥医想差了，死去的人哪里会溅出那么多血。
　　是残忍还是幸运，他用一瞬领悟到默苍离身为他的师尊未曾言明的一切，然后要用一生来回味这片刻的体悟。
　　俏如来握紧墨狂，隐隐颤抖。他一动不动立着，觉得自己比躺在那儿的人还僵硬。
　　破晓晨光刺破阴霾的一刻，他斩下那颗头颅，干脆利落。
　　又该擦了。
　　俏如来看着尸首分离的身体想。
　　默苍离真的死了。

※
另一半梗就是“如果只有一个名字”的情况。

[ 此帖被xyzmiu在2019-01-06 19:5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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