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3.20 永愛 ─ 情寄劍君《第一部完，36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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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魂

一簑煙雨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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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6-03-17 23:30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3.20 永愛 ─ 情寄劍君《第一部完，36F》

原出處：霹靂創作文學版

原作者：悠悠

＝＝＝＝＝＝＝＝＝＝＝＝＝＝＝＝＝＝＝＝＝＝＝＝＝＝＝＝＝＝＝＝＝＝＝＝＝＝＝＝＝＝＝＝＝

第一部‧念情之章【楔子】

【楔子】
　　
　　大紅鞭炮燃起，霹靂啪啦的聲音伴隨著嗩吶、鑼鼓響徹雲霄，喜紅色的花轎穿梭在滿天的花瓣和粉彩的紙片中，一搖一晃地抬走在街上。往來的人群盡是沉浸這股熱鬧的氣氛，他們停下腳步鼓起祝賀的掌聲，每個人臉上皆沾滿喜悅的笑容，唯獨一人和在這大街上兩旁矗立觀看的人群不同。
　　
　　踩著沉穩的步伐與迎轎的大隊人馬擦身而過，身後背負的劍架毫不避諱的擺起江湖人的氣質，撲面而來的清風，徐徐揚起劍者披散的黑髮。用手輕撥打在臉上的髮絲，人，與花轎交錯──
　　
　　瞬間，他看見紅色的頭蓋緩緩掀起，一雙令人怦然心動的鳳眼正往窗邊瞧去。
　　
　　「小姐！」跟在花轎旁的婢女壓下心中驚慌，臉色嚴正的提醒新娘子，那掀蓋的舉動是多麼不合宜的事情。
　　
　　新娘默然，修長的指尖慢慢放下掀開的一角，在視線完全遮蔽前對上了劍者深沉的目光。
　　
　　劍者不語，視線淡然地隨著轎中的人消失而收回，僅是驚鴻一瞥，女子清徹卻帶點鬱挹的眼眸便深刻烙在他的心中，可惜……
　　
　　手覆上肩頭繼續背著劍架朝逆風方向邁進，劍者與迎親隊伍越離越遠，直到再也聽不見那歡天喜地的鑼鼓喧騰。

《待續》

[ 此貼被隨風之雁在2006-03-20 17:50重新編輯 ]

死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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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6-03-17 2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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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劍君那傢伙怎麼還沒來！」豪邁的聲音帶著不滿的情緒宣洩，亂世狂刀正不耐煩的用手撐在桌上。
　　
　　嘖！肚子都快餓死了，差一個人卻不能開飯。
　　
　　摸著已經餓扁的胃，狂刀實在有股衝動想殺到隔壁桌大快朵頤一番。
　　
　　──靜等吧。
　　
　　見狂刀急躁，葉小釵沾了點茶水在桌上寫下幾個字。
　　
　　「等、等、等，又是等！」看到這幾個字，狂刀兩眼無神、四肢無力的攤在桌上。
　　
　　忽然間，頭上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讓他振奮了精神。
　　
　　「抱歉，讓你們久等了。」姍姍來遲的劍君不好意思對著兩位好友致歉。
　　
　　瞧著風塵僕僕趕來的人，葉小釵只是微笑的搖搖頭，反觀狂刀可不是這般好臉色。
　　
　　「哼，慢郎中，坐吧！」雖然對著遲來的人嘮叨，但狂刀還是不忘倒杯茶給劍君，隨後他側身向店小二吆喝一聲：「小二，上菜！」但聞店小二答應的勤快，熱騰騰的菜隨即端上桌。
　　
　　「這是……」入位就坐後，劍君呆愣的盯著一桌讓人垂涎三尺的美食，遲遲不敢動手。
　　
　　「你怎麼不吃？」狂刀嚼著飯含糊的問著，一雙筷子飛快地橫掃每盤菜。
　　
　　看見狂刀狼吞虎嚥的模樣，劍君不禁白了他一眼──「先說好，我可付不起這一桌菜。」
　　
　　他逕自倒了杯茶，這個一路走來始終貧窮的人寧可選擇飲水充飢。葉小釵明白劍君的意思，於是解下腰間的荷包拿在手上搖了搖。
　　
　　「安啦，用不著你出一毛錢。」放下碗筷，狂刀迅速朝剛上桌的烤雞伸出魔爪。
　　
　　「喔，那就不客氣了。」
　　
　　不同於狂刀的霸道橫掃，劍君和葉小釵細嚼慢嚥品仔細嚐著每一道佳餚。悠閒的午後，三個人難得愜意坐在飯館裡談天說地。
　　
　「我說劍君，你今天是被什麼事情給耽擱了？」茶餘飯後，狂刀嘴上叼根牙籤，一臉滿足的摸著肚子。
　　
　　「沒什麼，只是忽然想散散步，就賞著一路風景走來。」
　　
　　劍君說著說著，就聽見隔壁桌談論起今個兒大紅花轎迎親的事。
　　
　　「聽說紀府又娶了門媳婦。」
　　
　　一位布衣平民嗑著瓜子，與三、五位朋友閒聊。
　　
　　「哦？是紀家哪位少爺娶親啊？」友人好奇的問道。
　　
　　想那紀府是鎮上出了名的大地主，家財萬貫，不知多少閨秀想嫁入豪門飛上枝頭當鳳凰。
　　
　　「哪是少爺，是紀老爺又娶一房姨太啦！」另一名友人在言談之間不禁露出鄙視的眼光。
　　
　　「啊？又娶？這……他已經娶了八個姨太耶！」男子吐掉嘴中的瓜子殼，那張大的眼睛表現出震驚的模樣。
　　
　　「男人嘛！娶個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事，只不過對方都可以當他女兒了。你們知道紀老爺這次娶的是誰嗎？是秋妍樓出了名的藝妓。」一名樣貌書生的人揮動手中摺扇笑著說道，其他人聽見不禁嘩然。
　　
　　「真的假的，她不是賣藝不賣身嗎？」講起那秋妍樓的藝妓，男人就陶醉在她那曲柔調美的琴聲之中。
　　
　　「是啊，紀老爺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說服她點頭，聘禮都不知下了多少。」
　　
　　「唉，可惜了這麼一位好姑娘。」某人惋惜的搖搖頭，想那藝妓出身雖低，卻也是個知書達禮的好女孩。
　　
　　「有什麼好可惜的，不都是青樓出來？來來來，喝酒！」書生舉杯邀請朋友共飲，幾個人又七嘴八舌的聊下去。
　　
　　「哦──賞風景？我看是去看新娘子了吧！」難得有機會調侃劍君，狂刀當然不會錯過。
　　
　　「正巧路過罷了。」劍君嘴上這樣講著，卻沒漏聽隔壁桌所說的一言一語。
　　
　　「啊……」低吟一聲，葉小釵在桌上寫下「成親」兩個字。
　　
　　「成親？你是在說我嗎？」劍君微皺眉頭感到十分困惑。
　　
　　「葉小釵說得是。劍君，你也老大不小了，什麼時候成家？」狂刀贊同的點點頭，想他們三個人之中也只差劍君沒娶。
　　
　　「哈！天地就是我的家，劍，就是劍君一生的伴侶。」扶上劍架，劍者堅定的口吻宣示著他畢生所選擇的路。
　　
　　聽著劍君瀟灑的宣言，葉小釵和狂刀會心一笑。
　　
　　每個人都會汲汲追求對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他們三個人也都是走過一段顛簸的心路歷程後才能像現在這樣豁然開朗。按著劍君的肩頭，葉小釵默默地為他打氣。
　　
　　「呵，怎麼談到我身上了？」
　　
　　換了個話題，三個人天南地北的聊著，閒談之中笑聲不斷，不時可以看到狂刀拉著葉小釵灌酒，還快樂的唱起歌來。頂著微醺的面容，劍君也在一旁笑呵呵地胡鬧著，等到宴席散去，已是落日時分。
　　
　　「哎……喝太多了。」
　　
　　踩著不穩的腳步，劍君只覺得眼前的路面有些搖晃，頭也昏沉沉的難以思考。放下劍架，他乾脆席地而坐好壓制酒精在胃裡翻騰作祟。
　　
　　不知自己是停在哪戶人家的門口，他稍稍抬頭望了一下──紀府？
　　
　　──聽說紀府又娶了門媳婦。
　　
　　劍君拍了拍額頭，這才想起客棧中那群人說的話。
　　
　　哦，原來這裡就是紀府啊！可是看著那張燈結彩的大門，他卻一點也感覺不到喜氣，仔細聆聽，還能隱約聽見屋內慶祝歡呼。
　　
　　也不曉得坐了多久，似有似無聽了多久屋內傳來的喧嘩，劍君靠坐在圍牆上仰頭凝望滿天星辰，慢慢地，他思緒平靜，心也漸漸沉殿下來。瞇著眼，疲憊的感覺加上黑夜氣息的籠罩讓他好想睡、好想睡……
　　
　　「不好啦！新娘子不見了！」
　　
　　突然，婢女尖叫一喊，響徹整個紀府。被這麼一嚇，劍君立刻睜開眼甩了甩頭恢復神智。
　　
　　真是的，他怎麼在這邊睡著了？
　　
　　有點懊惱自個兒怎麼毫無防備的在外頭呼呼大睡，劍君起身拍了拍衣上的灰塵，背起劍架準備回零丁寒舍時又聽到──
　　
　　「快去把人給我找回來，翻遍整個鎮上也要把她找回來！」
　　
　　洞房花燭夜新娘子居然不見了，紀老爺勃然大怒，誓言將城鎮翻過來也要找到新娘。收到命令的家丁急急忙忙的步出紀府向外分頭找尋。
　　
　　看著二三十名家丁人手打著燈籠挨家挨戶的探問，劍君挑了挑眉轉身往自家方向走去。
　　
　　不知怎麼地，他的心情突然變得很好，原本因酒醉而沉重的腳步現在也逐漸輕快了起來。噙著一抹笑，劍君使出翦雲步飛快地在密林間穿梭，不一會兒功夫便到了零丁寒舍。
　　
　　呵呵，真是的，他今晚是在興奮什麼啊？
　　
　　摸了摸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臟，血液狂奔的速度讓劍君的腦袋越來越清楚。他打了盆冷水潑在臉上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不過好像沒用，反倒是一點兒也不想睡了。
　　
　　唉唉唉，既然這樣，那乾脆來練劍好了！他記得屋裡有一本心法秘笈，正好現在夜深人靜，說不定能得到什麼啟發。
　　
　　想著，劍君便推門入屋，才剛入門檻，他就察覺屋內躲著另一個人。
　　
　　「誰？出來！」威嚇一喊，下層寶劍隨即上手指著人藏匿的地方。
　　
　　「對、對不起，我以為這裡沒人住。」輕柔細語道出了來人的姓別，躲在書櫃後面的人兒怯怯的探出頭來。
　　
　　是她（他）！
　　
　　劍鋒落地，劍君詫異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對方同是滿臉驚訝的注視他，大街上鑼鼓喧天的聲音彷彿還繞在耳邊……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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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6-03-17 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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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是妳。」看著女子，劍君幾乎帶著肯定的語氣。
　　
　　他豈會忘記那雙勾人心魂的眼，只是她為何會出現在這？
　　
　　劍君滿腦疑惑打量女子，她身上穿著大紅色喜服，手裡還拿個包袱，顯然是逃婚了。
　　
　　糟了，居然遇到知情的人。
　　
　　女子微微掀動眼簾，目光低垂在地面上游離，她心中雖是警鈴大作，但為了能安然脫身也只好強裝鎮定。
　　
　　「真是對不起，公子，我……」
　　
　　「劍君、劍君十二恨。」不等人家話說完，劍君便開口糾正她的用語。
　　
　　「啊？」女子一愣一愣看著對方將手中的劍收回。
　　
　　劍君……這是他的名字嗎？
　　
　　她在心中默念了幾次，目光又回到這名叫作劍君的男子身上，不過他好像一點兒也不在意她的存在。看著劍君正在翻箱倒櫃，女子嘗試喚回他的注意力。
　　
　　「公子。」
　　
　　這一喊，劍者果然停下手邊工作注意女子，那雙深沉黑瞳好似能洞穿人心。兩人互看許久，沉默在時間的流裡一分一秒過去，誰也不說話……不，應該說是女子忽然不曉得該言些什麼。
　　
　　這樣看下去好像也沒什麼結果。
　　
　　劍君酌量了情況，決定先打破僵局。「妳就在屋裡休息，我到外頭去。」
　　
　　他隨手拿了本書，也不管那是不是他要找的心法秘笈，提了劍架就從女子的身旁走過。
　　
　　「啊？公子……」
　　
　　柔聲細語再喚，劍君停下腳步回頭凝望，同樣的眼神這次在眉宇之間卻多了份皺折，女子驟然一驚，這才連忙改口道：
　　
　　「劍、劍君。」輕喚劍者的名字，熱燥的氣息倏然撲上臉頰，讓她羞怯的低下頭來。
　　
　　聽見自己的名字，劍君稍稍舒展眉頭，又見到女子因害羞而低下的小臉，眼中的笑意不自覺加深。
　　
　　「妳好好休息吧！」唇角畫出一道漂亮的弧形，劍君輕掩門扇離去，留給對方一個安靜的空間。
　　
　　「唉……」見人離開後，女子失神落魄的坐在板凳上，與剛才亭亭玉立的姿態截然不同。
　　
　　完了，紀府的人現在肯定在外面找她。
　　
　　她偷偷從窗戶窺伺屋外情況，只見到劍君一個人凝思盤坐，四周並無其他人的蹤跡。女子藏身於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心中雖是明白劍君不會加害自己，但一想到天亮後紀府的人有可能搜查此地，她就一籌莫展。
　　
　　怎麼辦？不能在這邊坐以待斃。
　　
　　打定主意，女子再次拿起包袱決定趁夜離開，可是手剛探上門閂便聽到外面風聲鶴唳。
　　
　　「喂，你們去前面那間廢墟看看！」
　　
　　一聲喊話驚破寧靜的黑夜，幾名彪形大漢手持刀棍在樹林間搜查。
　　
　　「啊！是秋妍樓的保鏢！」
　　
　　女子往門縫中瞧去，竟赫然發現秋妍樓的保鏢兇神惡煞的在屋外徘徊，她心中一寒，顫抖的身軀鬆脫了包袱跪坐在地，摀著面，她幾乎不敢想像被抓回去後會遭受什麼懲罰。
　　
　　「頭子，那邊坐了個人耶！」
　　
　　一名嘍囉看到劍君盤坐在外，迴身跟老大報告。
　　
　　「怕什麼，還不進去裡面查看。」
　　
　　老大一語令下，兩三名弟兄抄起傢伙準備上零丁寒舍，誰知大腳才剛踏上地，一把劍就猛然朝面前飛來。
　　
　　「哇！」弟兄們一聲驚呼，瞪眼瞧著劍直落而下插入跟前的泥土。
　　
　　「要進別人的屋子也不先跟主人打聲招呼，真是沒禮貌！」坐在一旁閉目養神的劍君緩緩開口，語氣中帶有濃濃的警告。
　　
　　「主人？哈哈哈……」
　　
　　劍者一席話讓幾名大漢不顧形象的捧腹大笑，四處打量零丁寒舍，黑夜中仍是清晰可見那破舊不堪的屋子。
　　
　　一名壯漢語帶嘲諷的笑道：「原來閣下住在這棟破屋裡，失敬、失敬。」
　　
　　另一名壯漢接著說：「窮人有窮人的風格，住在這個廢墟……喔、不是，是『房子』裡，自然符合窮酸落魄，至少比乞丐好多啦！乞丐還沒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哈哈哈……」
　　
　　說完，壯漢們又笑成一團，絲毫不給劍者面子。驀然，劍君眼一睜，劍氣隨心而動在月光下劃出一道冷光，銳不可擋的掃向出言不遜之人，頓時，哀聲四起。
　　
　　「呃嗚！你……」受創的人臉色慘白瞪著他，一股莫名恐懼的壓迫感排山倒海而來。
　　　　
　　「滾！」劍君冷冷開口，一個字便夾雜了滿腹怒火襲擊這群不知死活的傢伙。
　　
　　「你……有膽報上名來！」
　　
　　仗著人多勢眾，帶頭的人直指劍者，瞬間，劍君怒氣再掃，狠狠削掉對方一根手指，淒厲的哀號貫徹黑夜。
　　
　　「你沒資格知道。」劍君不屑說道，冰冷的氣息恍若替黑夜開起地獄。
　　
　　「秋、秋妍樓不會放過你的！」壯漢們落下一句狠話，隨即倉皇逃命消失在密林間。
　　
　　哼，沒本事也敢挑釁。
　　
　　收回寶劍，劍君再度閉眼沉思卻聽見後方傳來開門的聲音，回頭一看，屋內的人兒正露出半張小臉謹慎的往外瞧。女子緊張的察看，在確定四下無人後才對上劍君的目光。
　　
　　「謝謝你。」她輕聲的向劍君道謝，本以為今晚自己鐵定逃不過這一劫的。
　　
　　「嗯。」
　　
　　劍君應答一聲算是接受對方的謝意，隨即又挪動身形坐回原來的地方，女子似乎也了然於心，悄悄地掩上門不再打擾劍者休息。
　　
　　唉！真是尷尬。
　　
　　待女子的目光離去後，孤零零的背影垂頭喪氣的撐著臉頰。
　　
　　他剛剛的表情沒有很僵硬吧？
　　
　　捏了捏臉部肌肉，劍君忍不住仰天長嘆──天啊！剛剛那群小癟三說的話她一定全部都聽見了。
　　
　　回想方才女子探頭出來，讓劍君的心情簡直只有「尷尬」兩字可以形容，他懊惱的抓著頭髮，心中正替自己毀於一旦的形象滴血。
　　
　　算了，反正認識的都知道他窮，這也不是第一天的新聞了。況且那女的明天也要走，藉她住一晚只是顧慮到深夜一名女子單獨在外不好過，之後他們就不會再有交集了。
　　
　　換個角度想想，劍君心中也舒坦得多，只不過失神時，腦海又一閃而過那滿天的花瓣、紙片……
　　
　　嘖，今天是怎麼了？老是心神不寧。
　　
　　他直起身子甩了甩頭不再多想，無玹上手，瀟瀟不羈的身影就在月下舞起劍來，殊不知背後一雙眼正赤裸裸的打量自己。
　　
　　眨著美眸，女子靜靜地站在窗邊欣賞劍君舞劍的英姿，那在一般人眼中看來肅殺的兵器隨著他忽左忽右，快慢調和的節奏下竟也顯得如此美麗。一瞬間，她不禁看癡了。
　　
　　劍君十二恨，真是一名奇特的男子。
　　
　　完美的笑容綻放唇邊，女子側身躺在榻上，這裡雖然比不上秋妍樓的浮華，卻讓她覺得很安心，或許，是有劍者在外頭守護吧！放鬆意識，女子第一次安穩的在夢中沉睡而去，但隔日清晨卻已不見劍者的蹤跡。
　　
　　望著空無一人的零丁寒舍，她呆呆的站在門口似乎還不能反應過來，並開始懷疑昨晚的一切是不是自己太累而產生的幻覺？
　　
　　「是這樣嗎？」女子自言自語的走在空地上，彷彿還不能接受這樣的事情，突然，眼角餘光發現門縫下藏著一張字條。
　　
　　
　　打獵去，要離開請自便。
　　　　　　　　　　　　　劍君十二恨　留
　　
　　　　
　　那是劍者留給她的字條，看著俊秀挺拔的字跡，嬌豔紅唇再添一抹笑意。
　　
　　「原來是去打獵啊！難怪見不著人。」再次仔細觀看字條，好像想將上頭一筆一劃全記在心中似的，但最後幾個字還是讓她輕蹙柳眉。
　　
　　離開嗎？可是她實在想不出來自己還能上哪去，不如……

　　女子偏著頭，靈活的轉著眼珠，水汪汪的大眼閃過一絲慧黠。心意決定後她開始動手打掃零丁寒舍，不過就在她提了筒水、拿塊抹布，東擦擦、西擦擦後才發現──其實好像沒什麼可以打掃的。沉默一會兒，女子退出屋內詳細打量整個零丁寒舍。
　　
　　「嗯……打掃是不用，倒是需要整修一番。」瞧那風一吹就倒、雨一下就漏的屋子，她實在很佩服劍君怎麼還能在這住得下去？
　　
　　「喔、對了，還要隔間房。」想起最重要的事，女子興沖沖地跑進屋內測量。
　　
　　嘿！空間夠大，那她明個兒就去請工人來……不對，她現在可是被人通緝呢！紀府是不可能會放過她的，秋妍樓必然也不願失了這個面子。
　　
　　想到這邊，女子失望的垮下雙肩。
　　
　　「誰叫自己要逃婚呢……」悵然若失的滋味苦上心頭，她孤伶伶的望著天空，彷彿期盼自己有日能奔向那蔚藍的自由。
　　
　　驀然，一道聲音緩緩響起。
　　
　　「妳還沒走啊？」盯著女子纖細的背影，劍君不著痕跡的嘆了口氣──難怪今天有預感要他多抓點獵物。
　　
　　「呵，早。」女子迅速掩飾內心的苦澀，笑盈盈地向劍君問候一聲。
　　
　　「不早了，都快午時……吃過飯妳就離開吧！」提早下逐客令，劍君撿了些木柴生火，熟練的處理手中的獵物。
　　
　　「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她手指不安地擰住衣袖，眼神流露出令人不捨的歉疚。
　　
　　「沒有。」
　　
　　「那我可以在這兒住下來嗎？」

　　劍君忽然停下動作，掏了掏耳，滿臉疑惑的轉過身來與她四目相交，人兒滿心期待的目光不禁讓他錯愕良久。
　　
　　「呃，寒舍實在容不下第二人居住，還請姑娘另行居所吧！」開什麼玩笑，他家雖然又破又舊，但不代表隨隨便便就可以給人住進來。
　　
　　揮揮手，劍君隨便打發她，但對方豈是如此容易打退堂鼓，女子鼓起勇氣決定祭出殺手鐗。
　　
　　「我願意負擔生活費。」只要零丁寒舍肯留她，她願意負擔伙食。
　　
　　生活費……
　　
　　斗大的三個字落劍君的耳裡，他彷彿聽見銅板敲響的聲音。
　　
　　沒錯，她若住下來一定得幫忙負擔開銷，那這樣……哎呀，不對不對，他劍君十二恨不是個貪財的人，窮就窮，反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可是……
　　
　　正與邪在天枰兩端形成拉鋸戰，劍君僵著身子，遲遲無法判定誰重誰輕，終於──
　　
　　「劍君？」
　　
　　一聲輕柔的呼喚，決定了劍君最後的答案。
　　
　　「住宿費五十兩、伙食費二十兩、保險費……嗯嗯，打個折給妳，八十兩好了！」
　　
　　他拿出紙筆琳瑯滿目的寫下一項項條款，不過女子好像有點愣住。
　　
　　「怎麼？妳不滿意？」挑了挑眉，劍君手拿算盤再算過一遍。
　　
　　總共兩百三十兩，對平民百姓來說是多了些，但是仔細打量女子身上的穿著，江南上等的綢緞正是象徵有錢人家的地位，所以兩百三十兩，不貴不貴。
　　
　　「呃……沒有。」
　　
　　「那就在紙上簽名吧！」
　　
　　接過筆，女子低頭寫下自己的名字，秀氣的字跡漸漸在紙上暈開。
　　
　　「鳳婕。」
　　
　　聽聞對方喚著自己的名，一抹紅霞不由得飛上人兒的臉蛋。
　　
　　「小女子鳳婕，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看著她甜美的笑容，劍君謹嚴的神情不自覺轉為柔和，清麗的字跡亦深刻的映在腦中。
　　
　　真是想不到他的零丁寒舍會駐進一名食客。
　　
　　莞爾一笑，劍君默默的打量他的家，或許，是該找個時間來整修一下。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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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一群飯桶！」北堂玄聿一手掃下桌上的茶具，大發雷霆怒視下屬。
　　
　　「主……主子饒命啊！」
　　
　　堂堂七尺男兒竟卑賤的跪地磕頭，在一旁觀看的顏若瑤不禁嗤聲鄙笑。
　　
　　「居然連一個無名劍客都拿不下，我養你們這群廢物有什麼用！」

　　怒不可遏的聲音咆哮整個大廳，下屬們各個汗淚夾雜在臉上拚命磕頭，不顧一切拋棄自尊只為求主子網開一面。
　　
　　「哎呀，人又不是十全十美，失敗了，下次再連本帶利討回來嘛！你這麼一氣，若是氣壞身子多划不來。」勾著媚惑的紅唇，顏若瑤婀娜多姿倒在男人的懷中邪魅的笑著。
　　
　　「哼！」
　　　　
　　北堂玄聿撇過頭去算是隨便懷裡的人兒處理這件事，女子見狀，輕擺手中的圓扇意示下屬離開。
　　
　　「謝主子不殺之恩！」
　　
　　知道自己得以保存性命，壯漢們連滾帶爬離開大廳，一刻也不敢多留。
　　
　　「紀老爺今個兒又來關心鳳婕的下落。」顏若瑤試探性的一問，一雙水目緊盯著男人卻瞧不出什麼端倪，她又道：「既然已經知道她的下落，不如告訴紀府叫他們親自上門將人討回來，省得夜長夢多。」柔嫩的唇瓣貼在耳邊磨蹭，顏若瑤吐氣如蘭誘惑著對方。
　　
　　「秋妍樓那邊狀況怎樣？」拉開貼在身上的人兒，北堂玄聿似乎對方才的挑逗毫不在乎。
　　
　　「一如往常。」稀疏平淡的語氣正帶出她對男人的不滿。
　　
　　「明天送兩個姑娘過去給紀老爺解解悶。」
　　
　　「將鳳婕帶回來不是更好嗎？」顏若瑤輕蹙柳眉語帶疑問。
　　
　　「那名劍客不是簡單的人物。」北堂玄聿起身走到樓台邊，微風捲起他茶色飄逸的長髮讓人看不清表情。
　　
　　從傷口就看得出用劍者不但擁有一把削鐵如泥的好武器，自身更蘊含深厚功力，一般人是察覺不到皮肉上所覆蓋的凜然劍氣，在尚未摸清對方底細時，不宜輕舉妄動。
　　
　　圓扇下，顏若瑤露出一雙精明的眼，「哦？真的是劍客不簡單，還是你……」根本忘不了鳳婕！
　　
「照我的話去做，有了紀家作後盾，半片江山指日可待。」
　　
　　話雖這樣說，顏若瑤還是有所不滿，「但人家看上的是鳳婕，你叫我隨便拿兩個姑娘去搪塞，對方未必會領情。」
　　
　　當初紀老爺願意點頭幫忙就是衝著鳳婕而來，她可是費了好一番唇舌才說服北堂玄聿答應以此作為條件。哼，枕邊人在想什麼她怎會不清楚，鳳婕這輩子休想跟她爭！
　　
　　「我沒說『隨便』找兩個啊！」摟上蠻腰，北堂玄聿將顏若瑤拉進胸膛。
　　
　　「你的意思是？」凝望對方，她試著在沉著的瞳孔中找尋線索。「你派去紀府的眼線還不夠嗎？」柔媚的環上男人的頸項，顏若瑤輕挑的說著。
　　
　　「呵呵……不夠。」
　　
　　他低頭品嘗豐潤的唇瓣，舌尖嬉戲間，北堂玄聿想起了另一道倩影。
　　
　　　　　　　※　　※　　※　　※　　※　　※
　　
　　「劍君……」
　　
　　娉婷的身影翩然從屋後走來，鳳婕在發現劍者的背影後欲言又止，水靈靈的大眼默默地注視他。
　　
　　她悄然靠過去看著劍君仔細擦拭手中的劍，那極為小心呵護的態度彷彿就像對待珍寶愛不釋手，墨色的劍身也泛著炫耀光芒，好似與主人心靈相通。鳳婕一時怔然，還在猶豫要不要打擾對方時，一道劍光忽然浮上眼簾。
　　
　　「有事嗎？」劍君並未回頭，只是盯視劍上反映出來的美眸簡單問著。
　　
　　避開刺眼的反光，鳳婕亦從劍上看到劍君澄澈的瞳孔。
　　
　　「你真的很喜歡這把劍。」
　　
　　她肯定說卻又帶著疑惑的眼神，見此，劍君輕呵，手指撫上劍身悄然地劃過倒影。
　　
　　「這把劍名喚無玹，它曾經斷過一次。」說到此，指尖乍然停在記憶中斷裂之處。
　　
　　「斷過？」
　　
　　「嗯，是素還真委託鑄劍師──絕鳴子，重新煉過才得以恢復它的原貌。」瞧那筆直的劍身一點兒也看不出曾經斷過，原本呈現暗灰的色澤在脫胎換骨後變得爍亮。
　　
　　「素還真又是誰呀？」不曾聽聞的名字勾起鳳婕一絲好奇。
　　
　　「武林名人，不知就不用懂。」收起無玹，劍君這才回身觀望，「這樣很適合妳。」默然地打量女子，他下了個結論。
　　
　　鳳婕身著一襲白色為底的衣裳，搭配鵝黃色樸素的邊飾，髮髻上雖沒有金鈿翠玉，卻襯出她端莊秀麗的氣質，尤其是褪去濃厚的脂粉，只留一抹的嫣紅點綴唇間，更是顯然格外動人。
　　
　　「是嗎？」劍君的稱讚讓她喜上眉梢，輕輕地舞動裙裳擺出身段。
　　
　　「對了，妳還沒說找我有什麼事？」
　　
　　經劍君提醒鳳婕這才想起來。
　　
　　「那個……我在屋子後面發現你有種菜……」她抬眼瞄了一下對方又繼續說道：「那我可不可以種點花。」
　　
　　種花？
　　
　　劍君微愣的表情彷彿聽聞到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唔……果然不行。
　　
　　收到他奇異的目光，鳳婕就像做錯事的小孩一樣趕緊低著頭。
　　
　　「隨便妳。」
　　
　　「真的？」得到屋主首肯，鳳婕眨動眼眸，高興的雙手合十。
　　
　　看她一會兒沮喪、一會兒又笑逐顏開，劍君側偏的臉龐若有似無掛上一抹淡淡的笑容。
　　
　　「那可不可以再麻煩你一件事？」進一步提出要求，但仍是小心翼翼的尋問。
　　
　　「說。」他簡潔回答，似乎不認為對方會造成多大的困擾。
　　
　　鳳婕絞著羅裳，囁嚅說道：「帶我上市集。」
　　
　　這次劍君沒有愣住，反而挑著眉瞵視。
　　
　　「你知道的，我一個人不方便拋頭露面。」她所擔心的不就是紀府跟秋妍樓的人。
　　
　　哦，那意思就是要他充當保鏢囉？
　　
　　劍君怎會不知道鳳婕的顧慮，但跟個女子去逛市集他實在興趣缺缺。
　　
　　沒聽聞劍君答應，鳳婕又壯大膽子說：「我有付費用耶！」
　　
　　「是啊，但那是『保險費』不是『保護費』。」言下之意就是脫離了零丁寒舍，一切意外不在他掌握的範圍。
　　
　　「拜託嘛……」
　　
　　「唉，罷了。」見對方苦苦哀求，劍君實在拗不過她。
　　
　　有了護花使者還不夠，鳳婕還必須將自己的面容掩藏起來才行。
　　
　　「這樣就行了，走吧！」
　　
　　她戴上一頂白色紗帽興奮的來到市集，後頭默默跟隨的劍君則緊盯著她的身影，所幸從出門到現在還未發生什麼事情。
　　
　　「你瞧，這顏色好看嗎？」拿著個細緻的粉盒轉身問劍君的意思。
　　
　　怎麼女孩子老是喜歡買胭脂水粉？
　　
　　劍君看了一眼忍不住皺起眉頭。
　　
　　「怎麼？不好看嗎？」鳳婕沾了點細粉往手上塗上一痕，她覺得紅色太妖、粉色太嫩，這個顏色剛剛好。
　　
　　「妳喜歡就好。」

　　他淡然回答，鳳婕猶豫了會兒還是決定買下，就在她準備付帳時，背後突然傳來一陣撞擊。
　　
　　「讓開，別擋在這呀！」

　　「啊！」
　　
　　還未蓋上盒的脂粉就這麼灑落一身，見狀，鳳婕急忙用手輕撥粉末，但不管再怎麼處理，雪白的衣裳仍舊是留下一大片殘紅。
　　
　　「妳……」她氣急敗壞的想找對方理論，卻在見著對方的臉孔後硬是將話吞回肚裡。
　　
　　「我怎樣？大白天的戴什麼紗帽？見不得人是嗎！」提著高亢的聲調，對方儼然一副潑婦罵街的姿態引來不少路人側目。
　　
　　囓著紅唇，鳳婕心中忍氣吞聲不敢多說半句。
　　
　　「見不得人還敢來買胭脂，也不回去照照鏡子看自己配嗎！」
　　
　　女子冷嘲熱諷話讓在一旁的劍君實在聽不下去，正想出言教訓對方時卻被鳳婕攔了下來。
　　
　　「不要。」微弱的聲音語帶哀求，鳳婕心知對方是出了名的牙尖嘴俐，就怕劍君說不過她。
　　
　　「呦，瞧這位公子器宇軒昂、朗目疏眉，身後又揹了個劍架，想必是位武藝超凡的劍客囉！」
　　
　　女子單持手絹笑得誘人，粉頸酥胸一股腦兒地往劍君身上倒去，這舉動看在鳳婕眼裡不禁覺得刺目。
　　
　　她忘了對方是對女人牙尖嘴俐，對男人可是口蜜腹劍。
　　
　　「公子，有空來秋妍樓坐坐嘛！我叫……」
　　
　　女子半露酥胸不停地往人家身上靠，肢體上的接觸讓劍君不耐煩的一把將她推開。
　　
　　「東施效顰，也不回去照照鏡子看自己配嗎！」
　　
　　話一出口，在場人皆愣了下，隨後四周指指點點，笑聲迭起。
　　
　　「你……」沒想到外表斯文的人也會說出這麼毒辣的話！
　　
　　女子鐵青的臉色倏然漲紅，劍君連看都不看就拉著鳳婕離開，但他走沒兩步路又忽然回頭說道：「喔、對了，奉勸妳省點錢買胭脂，再多粉也遮不住妳臉上的皺紋。」
　　
　　說完，他也不管對方在後頭破口大罵，帶著鳳婕遠離塵囂，白紗下那對水亮的眼正崇拜的凝望劍君俊俏的側臉。
　　
　　她在秋妍樓的時候也不敢這麼樣嗆人，就像若瑤姊常告訴她的一樣，青樓好比是後宮六院，處處充滿勾心鬥角的事，能避則避；不能避，忍著牙撐過去就算了，無須跟人去淌渾水……唉，不知她現在過得好不好？
　　
　　想起顏若瑤，一絲憂鬱就愁上鳳婕的心頭。

　　「回去吧，天色要暗了。」

　　日陽漸沉，劍君和鳳婕提早回到零丁寒舍，方踏入竹籬便赫然發現前方一片焦黑，支離破碎的屋舍正是烈火燃燒過後所留下的殘骸。
　　
　　「怎麼會這樣！」鳳婕脫掉紗帽，怵目驚心的看著殘破不堪的小屋，空氣中還瀰漫著濃厚的焦味。
　　
　　「哼！」
　　
　　嗤之一聲迸發憤慨的劍氣，劍君怒而掃向一顆寫滿字的樹幹，砰的一聲，滿天枝葉掉落一地，嚇得鳳婕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悶一聲。
　　
　　「今晚我送妳去琉璃仙境住。」

　　面對紀府的警告，劍君非但沒責備鳳婕附帶而來的災禍，反而幫她安排去處，這看在當事人眼裡覺得好感動，但鳳婕也因此認為不能再連累他人。
　　
　　「我想我還是……」
　　
　　「抓緊了。」
　　
　　不等鳳婕開口，劍君逕自抱著她施展輕功直奔琉璃仙境，害怕摔落地面的人兒只能緊閉雙眼埋首在對方頸項之間，嘯嘯的風聲從耳邊劃過，她什麼也無法思考。
　　
　　「嗯──將有貴客蒞臨，好友……」
　　
　　在琉璃仙境的素還真似乎有所感應，交代了一下屈世途。
　　
　　「貴客？什麼貴客？該不會又是仇家吧！」屈世途動都不動，翹腳捻鬍鬚清閒的喝著茶。
　　
　　「非也。」素還真談笑自若看著他的好友。
　　
　　「啊？不是仇家，那就是食客了！」瞧著素還真那副笑臉迎人的模樣，屈世途就知道又有他的事。
　　
　　「勞煩好友將西廂房整理整理。」
　　
　　「行了、行了，再多準備雙筷子跟碗是嗎？」不用他說，反正家事都是他在做。
　　
　　「呵呵，是兩雙。」比了個手勢，素還真高深莫測的不曉得在想什麼。
　　
　　「兩個！」好啊，他倒要看看是哪個死小孩上門住宿、吃飯還多拉一個人來。
　　
　　「有勞好友了。」
　　
　　素還真輕揮拂塵向友人致謝，看到他委身低頭，屈世途連忙道：
　　
　　「免、免，你繼續喝你的茶。」夭壽，給他這麼一拜將來不知道又有什麼事。
　　
　　看著友人忙碌的身影，素還真笑得開心。
　　
　　劍君呀劍君，該不該告訴你今年紅鸞星動呢？望向天空泛起的星辰，桌上新備的兩茶杯靜靜的等待。
　　
　　
《待續》
　　

死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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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6-03-17 23:3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四】
　　
　　十二歲的那年冬天，好冷；一件單薄的破衣遮在身上消不去不斷侵襲的寒風，天空飄下的白雪不停地侵蝕身體、麻痺神經。蜷縮在冷清的大街上，凍到僵白的四肢已毫無知覺。連著幾天下來沒吃東西，小小的身軀幾乎就要跟隨死神的召回而去，昏厥的那一剎那她似乎感覺到有股強而有力的臂膀將她抱起……
　　
　　　　　　　※　　※　　※　　※　　※　　※
　　
　　「素還真，別來無恙？」
　　
　　放下懷中的人兒，劍君有禮的問候琉璃仙境的主人，卻沒察覺鳳婕在鬆開環繞於他頸上的手後，表情有些異樣。
　　
　　「別來無恙。劍君，這位姑娘是？」素還真玩味的看著這對男女，心中雖是有譜卻又佯裝不知。
　　
　　「鳳婕。」
　　
　　劍君只是簡單介紹她的名字，對於自己跟鳳婕的關係不就是屋主跟房客嗎？但是如今房子燒了、契約毀了，他也懶得去跟旁人解釋那麼多。
　　
　　「鳳婕姑娘，劣者清香白蓮‧素還真。」
　　
　　劍君這種不拘泥小節的個性正好留給旁人臆測的空間，素還真有禮的招呼，心底正品頭論足。
　　
　　從落地就一直低著頭的鳳婕在聽到「素還真」三個字後才慢慢抬起頭來。
　　
　　素還真？不就是劍君口中那位武林名人嗎？
　　
　　掀動美眸，鳳婕仔細的打量眼前童顏鶴髮的男子，霎時忘了一個姑娘家該有的禮節就這樣與素還真對望了起來。
　　
　　「咳……」
　　
　　忽然一聲輕咳將鳳婕拉回現實，她慌張的收回停留在素還真身上的目光，「小女子鳳婕，素、素公子有禮了。」發覺自己失態，鳳婕匆忙回應一句，頭低得不能再低。
　　
　　天吶！她居然看一個男人看到呆掉，真是羞死人了！可是真有男子一頭白髮還能生作如此俊俏，頂上的蓮冠完美的襯出聖潔不染的氣質。
　　
　　鳳婕心中雖感羞愧，但仍是不忘讚嘆素還真迷人的風采。反觀素還真絲毫不在意方才的事，眼神飄向一旁故意發出聲響的劍君，只看到他目光低垂，微側的臉龐好像刻意迴避剛剛那一咳的反應，見此，素還真噙上一抹深妙的笑容。
　　
　　「素還真呀，廂房整理好了……咦？」屈世途從羊腸小徑走來，詫異的看著來到琉璃仙境的人。「唷！是劍君啊，真是稀客，這位姑娘是？」寒暄問暖之餘，屈世途也注意到一條屬於他們團體外的人影。
　　
　　又聽到陌生男音，鳳婕不知所措的緊絞羅裳低首想躲避對方一窺究竟的視線。屈世途好奇的偏著頭，越是不讓他瞧他就越是往前靠去，眼看雙方的距離近在咫尺……
　　
　　「屈世途，你在看什麼！」
　　
　　突然，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斥喝，嚇得屈世途連忙挺直腰桿動都不敢動，青衣見狀，二話不說就往他的耳朵揪去。
　　
　　「啊！娘、娘子，痛……」左耳被拉扯的痛楚讓屈世途歪著身子可憐的哀求。
　　
　　「哼……你還知道我是你娘子！」青衣一邊抱怨一邊加重了手勁，揪的屈世途連聲哀叫差點沒跪下來。
　　
　　初見此景的劍君和鳳婕瞠大了眼看著這一幕「馴夫記」，在一旁的素還真則是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了。
　　
　　過了半刻，青衣總算放開丈夫轉而走向鳳婕。
　　
　　「哎呀，妳的衣服怎麼弄成這樣？」瞧著那白淨的羅衣染上不相襯的紅，青衣不等她開口就牽著她說：「來，我帶妳去換一件乾淨的。」
　　
　　「啊！那個，不……」
　　
　　青衣親切的笑容差點讓鳳婕毫無戒心的跟她走，回神一想不對，立即轉頭向劍君發出求救的目光，劍君則點點頭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那就麻煩妳了。」躊躇了一會兒，鳳婕才微赧的向青衣道謝。
　　
　　「我叫青衣，妳呢？」她嫣然一笑，打從自己嫁給屈世途後成天就跟一群粗枝大葉的男人相處，好久沒遇到個貼心的女孩了。
　　
　　「鳳婕。」
　　
　　見青衣笑得開心，鳳婕也渲染上一絲喜悅，兩個人沿途有說有笑的看得屈世途是不知所云。
　　
　　「素還真，現在是在演哪一齣啊？我怎麼看不懂。」
　　
　　屈世途話才說完，遠方便傳來青衣的聲音──「你還杵在那幹麻！不快點進屋準備、準備，請客人開飯了！」
　　
　　「是！我馬上去！」一收到青衣的指示屈世途什麼也不想的衝進屋子。
　　
　　劍君挑著眉趣味的說道：「看來你的琉璃仙境又多了個名勝。」
　　
　　「耶，『聽某嘴，大富貴』，這可是屈世途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素還真意寓深遠的看了一下劍君，隨即轉回話題邀劍君入內，不過卻被他回絕了。
　　
　　「不了，我尚有私事待辦，告辭。」
　　
　　他拱手作揖，準備轉身啟程時，忽聞素還真道：
　　
　　「放心吧，琉璃仙境會代為照顧鳳婕姑娘的。」
　　
　　劍君不語，隨後施展輕功離去，俊逸的身影在路上奔馳了一段這才忽然發覺事有蹊蹺。
　　
　　怪了，他什麼都沒說素還真怎麼知道他帶鳳婕來的目的？
　　
　　沉思沒多久，劍君就隨便替自己的問題找了個理由。
　　
　　反正素還真觀察入微，這一點小事又怎會不看不出來？
　　
　　有了合理的解釋說服，他又繼續趕路，當下最重要的便是上紀府討回公道，一想到對方燒了他的零丁寒舍又留下充滿威脅的言詞，劍君全身散發出一種危險的氣息弄得平躺在劍架上的寶劍一個個咯咯作響。
　　
　　幽靜的夜裡，清風倏起，冷冷月下，緩緩步出一條人影。
　　
　　「一恨才人無行──」
　　
　　「是誰？嗚！」察覺出一股不尋常的氣氛，紀府大門的守衛首當其衝。
　　　　
　　揮舞手中輕薄的利器，劍君破門而入，頓時引來府內的護衛圍剿。
　　
　　「二恨紅顏薄命──」
　　
　　見對方蜂擁而上，他手腕一轉，一道道悍然強勢的劍氣奔騰而出。
　　
　　「呃！」
　　
　　「哇啊──」
　　
　　任憑紀府的護衛再多也不敵劍君一人，短暫的哀號四起，淒厲過後是一條條無息的身影倒下。
　　
　　「三恨……」
　　
　　「哇嗚！大俠饒命！」
　　
　　銀白色的劍光閃映在瞳孔恍若招魂使者前來索命，嚇得紀府的家丁拋下手中的木棍軟著腿跪在地上直喊饒命。
　　
　　這麼快就求饒啦？才開兩恨而已耶！
　　
　　睥睨這群驚弓之鳥，劍君雖覺得有些掃興但還是收斂了劍鋒。「你們老爺呢？」巡視一圈，這府上的人差不多都因剛才的驚動跑出來，卻始終沒見到一個稱頭的當家。
　　
　　「老老老……老爺他出……出門去了。」家丁口齒不清的說著，顫抖的手不停的擦著冷汗。
　　
　　「出門？」這種時間會出門？
　　
　　「是是……去……去秋妍樓、秋妍樓了。」眾人縮頭股慄，瞄都不敢瞄一眼。
　　
　　這般話讓劍君忍不住皺了下眉頭。
　　
　　放著三妻四妾在家裡不顧跑去青樓風流快活，果然是老不修！
　　
　　不屑於紀老爺的行徑，他瞧了一下左手邊的人，「你，幫我準備一輛馬車。」點名一位家丁，劍君吩咐著。
　　
　　「呃，是。」不敢多問用意，這名家丁急忙照著命令行事。
　　
　　「你，跟你，還有你……」劍君比了十來個看來高大的壯漢說：「帶我去糧倉。」既然主人不在家沒能親自收到他的回禮，那他只好……
　　
　　壯漢們膽戰心驚的帶劍君來到糧倉，厚重的門一拉開、油燈點上，只見一袋袋堆積如山的糧食充斥在倉內，讓他不禁嘆為觀止。
　　
　　「把這些東西平均分給每一戶。」居然囤積這麼多糧食，外頭不曉得有多少人挨餓。
　　
　　聽到他這樣說道，壯漢們目瞪口呆，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
　　
　　「懷疑啊，快點搬！」
　　
　　劍君站在倉外指揮，趁著紀老爺還沒回來私自將糧食送給那些可憐的鄉民。一個時辰過後，糧倉內已搬得精光，他自個兒則運了三袋在馬車上。
　　
　　「這樣就差不多了，最後……」
　　
　　仔細端看紀府廳堂上那座以真人比例打造的純金雕像，輝煌氣派的架勢彷彿正在宣告掌權者的驕傲。劍君冷笑一聲，抽出下層寶劍犀利的在雕像肥厚的臉上刻下「樂善好施」四個字，他此舉可是在幫平時魚肉鄉民的紀老爺積點陰德啊！
　　
　　劍君滿意的駕著馬車長揚而去，紀府上上下下、男女老幼大氣都不敢吭一聲，滿臉憂愁的盯著那尊被毀容的「紀老爺」，大夥全都苦嘆──這下老爺回來可慘了！
　　
　　　　　　　※　　※　　※　　※　　※　　※

　　「青衣姊，碗筷我來收拾就行了。」
　　
　　「這怎麼成，妳是客人呀！」
　　
　　青衣作勢想搶收散亂一桌的餐盤，卻見鳳婕笑得甜說：
　　
　　「沒關係的，我還要謝謝你們收留我住下來。」
　　
　　「說什麼收留呀，妳想就在這兒多住幾天，我也好有個伴。」青衣越看鳳婕是越喜歡，沒一個晚上的時間她們倆就成為好姊妹。
　　
　　「青衣啊，不是說好要搬出去住？」聽見這話屈世途立刻跳出來提醒她，琉璃仙境可是素還真做主。
　　
　　「好友，仙境內房舍那麼多何必急著搬出去？」他可一點都不介意琉璃仙境再熱鬧些。
　　
　　「我是怕我跟青衣太甜蜜，你老人家心臟不好受不了刺激！」他沒好氣的瞪了素還真一眼。
　　
　　屈世途原本計畫好在外面建個屬於他跟青衣的「愛的小屋」，沒想到會被這個意外的插曲給耽擱了。
　　
　　老人家？

　　鳳婕偏著頭不解為何屈世途要這樣說，素還真雖然一頭白髮但看起來並不老啊！
　　　　
　　「屈世途，你在說什麼東西！」順手擰了他一把，青衣面紅耳赤的端著碗盤往廚房走去。
　　
　　「啊、青衣姊，等我。」看青衣離去，鳳婕也趕緊收拾剩下的餐具跟在她後面。
　　
　　看著兩條纖細的背影漸漸離去，屈世途用手肘推了推友人。「喂，鳳婕到底是什麼來歷？」
　　
　　「呵呵，你說呢？」素還真反問，他這位精明的好友不可能看不出端倪。
　　
　　「什麼我說，人又不是我帶來的。」一講到這，屈世途突然張大了眼，「啊！難道是……」不會吧！劍君那個窮……啊、不是，是酷到骨子裡的人也會有春天？
　　
　　「好友，這等大事……」
　　
　　不等素還真說完，屈世途馬上接：「我馬上通知青陽子、亂世狂刀、葉小釵、秦假仙等人。」
　　
　　素還真笑呵呵的看著天上一隻隻飛鴿傳書，看來明天琉璃仙境將會熱鬧非凡啊！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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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06-03-17 23:3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五】
　　
　　「這、這是……」
　　
　　甫進家門的紀老爺橫眉豎眼瞪著他那座得意雕像，下人們一個個縮得跟烏龜似的，全不敢吭聲。
　　
　　「說！這是怎麼回事！」拎著管家的領口，紀老爺氣得雙眼血絲佈滿，有如豺狼虎豹般恨不得將人生吞活剝。
　　
　　「老……老爺您請息怒。」管家嚇得又是發抖又是腿軟，額上冒不停的冷汗滑落在那張驚恐不安的臉上。
　　
　　「哼！」
　　
　　兩個鼻孔出氣，紀老爺手勁一推，沒站穩的管家受不住力道踉蹌了幾步，整個人便直直往後倒，一旁的下人各個低著頭沒人敢去扶他。
　　
　　「我一個晚上沒回來就搞成這樣，你們這些人是怎麼看家的！」怒吼兩旁不敢說話的下人，一家之主氣得額上青筋暴露。
　　
　　「老爺，打您昨晚出門後，一名劍客不分青紅皂白就殺到府上。」管家扶著身旁的椅子爬起，彎著腰小心敘述昨晚發生的情況。
　　
　　「劍客？什麼樣的劍客？」紀老爺心中盤算，若跟拐走鳳婕的是同一個人，他非要拆了他的骨！
　　
　　「是一名身揹劍架，口中還唸著『一恨才人無行』，二恨、二恨……二恨什麼來著呢？」
　　
　　管家急著滿頭大汗，努力拍腦袋回想劍客口中所唸的詩號，此時，一名家丁連忙奔上前來。
　　
　　「老爺，外頭有好多鄉親求見。」那家丁慌張的說道。
　　
　　紀老爺一聽馬上露出厭惡的神情，「哼！又是一群死要飯的……拿一擔米打發他們！」他不耐煩的揮揮衣袖，卻見到家丁欲言又止遲遲沒有行動。
　　
　　「你還站在這幹麻？」
　　
　　「不是啊，老爺，糧倉沒米了……」家丁的眼光心虛的往下飄。
　　
　　啪──「什麼叫沒米了啊！」紀老爺一個大掌火辣的就往家丁臉上打去。
　　
　　「昨……昨晚劍客叫人全都給搬出去了。」他摀著紅腫的左臉滿是委屈的解釋，不料紀老爺又是一個巴掌往右臉打去。
　　
　　「他叫你們搬就搬，你們全都去吃屎啊！」今個兒全是要氣死他嗎！
　　
　　「劍……架……架在脖……脖子上，不能不……」兩手摀著臉頰，被打的家丁鼻涕眼淚不停的往下掉，嘴裡和著血含糊的說道。
　　
　　「哼！」
　　
　　雙手擱在腰後，紀老爺臉紅脖子粗的來回跺步，霍然，他像想起什麼事直往大門而去，外頭的鄉親將門口擠得水洩不通，一見紀老爺出現忍不住高聲歡呼。
　　
　　「紀老爺出來啦！」
　　
　　「老爺，真是太感謝您了！這次收成不好，大夥都以為要餓上一季呢！多虧有老爺您放糧賑災，您真是救了大家！」
　　
　　「是呀，紀老爺，您真是宅心仁厚，是活菩薩、活菩薩！」
　　
　　眾鄉親又跪又拜，好像紀老爺真是神仙下凡來解救蒼生之苦，本來正因糧倉被盜一事氣得渾身發抖的他被鄉親們這麼一捧，當下也不好丟了面子。
　　
　　「呵、呵呵……眾鄉親何必多禮。我紀某人向來是俠義心腸，又豈會見各位挨餓而作視不理呢？」該死的！原來那「樂善好施」四個字是在諷刺他！
　　
　　他捋著鬍鬚掩飾尷尬的笑容，眼皮一跳一跳，跳得整顆心七上八下。
　　
　　「立刻派人去羿風閣……」待群眾離去，紀老爺轉身吩咐，「將北堂玄聿請過來！」
　　
　　　　　　　　※　　※　　※　　※　　※　　※
　　
　　有別於外界車水馬龍的喧鬧，早晨的琉璃仙境覆蓋在朝陽的金衣之下顯得格外光彩，樹梢上鳥兒相偕作伴跳躍嘻戲，偶發鳴叫振動翅膀，細微的聲音滑過每一處角落。
　　
　　錚──
　　
　　「咦？」
　　
　　鏗鏘的聲音迴盪在寧靜的仙境中格外引人注意，鳳婕悄悄地站在房門口觀望好一會兒，不再聽聞聲響。
　　
　　難道是她聽錯了？
　　
　　正當鳳婕納悶時，清脆的琴音再度響起。
　　
　　錚、錚──
　　
　　那有如潺潺流水沁人心脾的琴聲，清楚的傳回耳中。
　　
　　不是她聽錯，真的有人在彈古箏！
　　
　　如魚得水，鳳婕拎起裙擺興奮的穿梭在彎繞的曲徑上四處尋找音樂來源，越是接近琴聲她的一顆心就噗通、噗通的跳個不停，怎知就在尋得方位後，琴音卻嘎然而止。
　　
　　「停了？」在原地繞了個圈張望，輕皺的細眉是懊惱自己怎會慢了一步。
　　
　　「唉……」她失落的垂下手臂，但小腳仍是一步步仔細的往前探近，果真就在前方不遠處發現了一台古箏橫放在桌上。
　　
　　「怎麼沒人？」
　　
　　琴身近在咫尺卻不見彈奏者，鳳婕納悶的想：素還真說今天會有不少客人來，所以一大早就跟屈世途去忙了，青衣姊說要上後山去採些藥草不在仙境內，那……
　　
　　貼近琴身，柔荑素手撫上箏弦卻不敢驚動聲響，水柔的眼滿是珍愛、渴望。
　　
　　她記得素還真說過，客人中有位擅於彈琴者好像叫做青……
　　
　　「天地玄法定乾坤，山河江嶽耀吾門，運機巧變藏虛實，廣化萬物道長存。」
　　
　　雄渾氣魄的詩號伴隨著濃厚的鼻音響起，回頭一看，一道紅色鮮明的身影手持道扇矗立在前宛如天上仙人，熏煙裊裊更增添幾許神秘。
　　
　　光看這氣勢就知道來者不凡，鳳婕輕揮漫天煙霧想一窺真人的廬山面貌，不過這煙怎麼有烤肉的味道？
　　
　　「敢問閣下可是……」鳳婕小心翼翼的尋問，但當煙霧退去的瞬間與來者四目相接後卻又讓她遲疑了一會兒。這……麼說呢，好像跟素還真形容的人不太一樣。
　　
　　「在下正是與素還真生死換帖的拜把兄弟──『秦陽子』。」
　　
　　「秦陽子？」怪了，不是叫青陽子嗎？
　　
　　來人雖其貌不揚但持起道扇、穿起道袍來卻也是有模有樣，唬得鳳婕一愣一愣的。
　　
　　「沒錯，他就是在霹靂紅遍大街小巷的『最佳男主角』秦陽子，簡稱『秦陽』。」小弟在一旁唱和，手中的竹籤還插了塊肉，「大仔，主角配豬腳。」遞給老大一隻烤好的豬腳，小弟趕快閃到一旁繼續烤肉。
　　
　　「你……」看著手中的香噴噴的豬腳，自稱秦陽子的人差點沒暈倒，「我實在被你氣死！」奮力的將豬腳往後一丟，又對著小弟數落，「秦揚是演霹靂火的不是霹靂啦！」
　　
　　「嘻嘻……」看著紅衣男子與小弟們一來一往，那逗趣的言行讓鳳婕掩唇而笑。
　　
　　「真是抱歉，是我管教不周讓姑娘見笑了。」恭敬的一拜，只見鳳婕靦腆的搖搖頭。
　　
　　「鳳婕是被琴聲吸引過來，不知方才的彈琴者可是秦公子？」比了比桌上的箏，有幸能結交知音可是人生一大樂事。
　　
　　「不成曲調，隨性而彈罷了！」
　　
　　謙謙君子風範讓鳳婕更覺得此人深藏不露。
　　
　　「秦公子謙虛了。方才的琴音渾厚有力、剛中帶柔，有高山之峻、流水之美，能夠展此意境秦公子必是琴界中的佼佼者。」
　　
　　「哈哈哈……姑娘好說了。」
　　
　　男子笑的得意，看在小弟們的眼中心裡不禁嘀咕──還不是叫音效組配的樂。
　　
　　「鳳婕斗膽，不知可否請公子再舞一曲？」
　　
　　對方的要求讓他轉了圈眼珠，四方的國字臉不曉得在打什麼主意，推拒也不是、迎合也不是。
　　
　　「公子不願嗎？」瞧出男子面有難色，鳳婕顯然有些失望沒耳福再聽見那氣勢磅礡的琴藝。
　　
　　「姑娘的盛情我豈好意思拒絕。」看見鳳婕黯淡的神情，他吞了吞口水大膽的接受了她的邀約。
　　
　　「大仔，你行嗎？」靠近紅衣人的耳邊，一名小弟悄聲的問。
　　
　　「好歹我也跟千層雪學過一兩招，安啦！」
　　
　　正當他放下道扇準備大顯身手時遠方突然傳來怒喝的聲音。
　　
　　「秦假仙！」
　　
　　話落，一道掌氣飛快的削掉他頂上的頭冠。
　　
　　「阿爸喂！正牌的青陽子來了！」
　　
　　蔭屍人和業途靈嚇得抱在一塊，秦假仙二話不說縮著脖子就跳到小弟身邊，「還不快幫我換裝！」三個人手忙腳亂弄了半天才重新整裝出來。
　　
　　「青陽子……」
　　
　　「人必自重而後人重之。秦假仙，希望你不要自取其辱！」青陽子瞪了他一眼，秦假仙剛剛那身裝扮簡直在毀壞他的形象！
　　
　　「我知道啦！剛剛都是鬧著玩的，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介意。」換回原裝的秦假仙與高壯的青陽子相比頓時矮了一截。
　　
　　青陽子悶氣一聲，平常秦假仙愛怎麼玩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沒看到就算了，但這次……望了鳳婕一眼，他總覺得面子全丟光了。
　　
　　「在下青陽子。」溫文有禮的向鳳婕行揖，就算面子被人丟光了青陽子還是維持原有的風範。
　　
　　「原來閣下就是青陽子，那旁邊這三位一定是秦假仙、蔭屍人跟業途靈囉？」鳳婕對著四個人微笑並不在意剛剛那一場鬧劇，反倒是能多認識幾位朋友讓她覺得很開心。
　　
　　「看來素還真都把我們的底跟妳說清了？」秦假仙猜測，否則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子怎會知道他們？
　　
　　「嗯，我確實從素還真那兒聽聞今天有幾位客人要前來仙境，四位公子……」
　　
　　鳳婕欲說下去卻見青陽子打了個手勢。
　　
　　「姑娘既直呼我大哥名諱，對我們也無須稱公子。」
　　
　　「是啦，不用太拘謹。」
　　
　　見青陽子和秦假仙如此，鳳婕也說：「那各位也稱小女子鳳婕即可。」
　　
　　沒有虛偽也沒有諂媚，鳳婕純真的笑容深深打動每個人，也在青陽子心中留下了極好的印象。
　　
　　在仙境的另一方，素還真等人正品著茗茶閒聊。
　　
　　「哈！想不到那天才說完劍君馬上就走桃花運。」
　　
　　想起那天聚會葉小釵還問劍君什麼時候成親，亂世狂刀就拍著大腿大聲嚷嚷，葉小釵也笑著點點頭──這次他想賴都賴不掉了。
　　
　　「我還是不太相信那個整天抱著劍架當老婆的人居然開竅了！」屈世途啜了一口茶，芬芳的香味散於齒貝之間讓他滿足的瞇了瞇眼。
　　
　　「好友終日沉醉於機關研究不也抱得美人歸嗎？」素還真以友人為例，馬上引起當事者一番解釋。
　　
　　「那不一樣哩！像我這樣細心、溫柔、體貼的男人，自是不同凡響，否則青衣怎會死心塌地的跟著我。」
　　
　　屈世途驕傲捻著鬍鬚不停地往臉上貼金，狂刀聽到是肉麻得起雞皮疙瘩，葉小釵乾脆閉起眼睛看不見也聽不著，素還真則是揚著唇角努力不讓自己爆笑出來。
　　
　　「細心、溫柔、體貼？相公，請問你衣服是洗完了沒？」青衣笑容滿面的站在丈夫身後，她可沒漏聽剛剛屈世途是如何褒揚自己。
　　
　　「娘、娘子。」一聲「親愛的」讓屈世途當場刷綠了臉，「娘子上山採藥回來，辛苦了。」他趕緊跳下椅子拉著青衣又是奉茶又是按摩的，餘光不時往回瞄那三個不停顫抖的肩膀。
　　
　　死素還真，青衣回來了也不告訴我！
　　
　　見三個人低著頭憋笑，屈世途心中更是火大。
　　
　　笑、笑、笑，最好全都憋出內傷！
　　
　　他一面對著妻子柔聲細語、一面在心底不停的咒罵友人，當氣氛尷尬到了最頂點時眾所矚目的劍君出現了，五個人、十隻眼瞬間全鎖在他身上。
　　
　　劍君無語，默默的接收五道不同、目的卻一樣的目光。
　　
　　唔……好像來的不是時候。
　　
　　不知怎麼地，劍君忽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正當他右腳悄悄往後退一小步想轉身離去時，突然間──
　　
　　「唷！劍君，好久不見！」
　　
　　秦假仙迎面撲來，劍君一時愕然就這樣被他給抓住了。趁著劍君還沒回過神，幾個人背著他擠眉弄眼的準備進行他們策劃已久的計劃。
　　
　　「劍君，一起坐下來喝杯茶吧！」
　　
　　聽見素還真開口邀約，劍君這才從呆滯中清醒過來。
　　
　　「不了，我……」
　　
　　「是兄弟就不要拒絕！」
　　
　　狂刀粗獷的手臂搭上劍君的肩頭硬是拖著他，兩個大男人拉拉扯扯的樣子雖是怪異但狂刀總算是不負眾望將劍君「帶」到桌前。
　　
　　眼神晃過一圈，劍君發現每個人都對著他居心叵測的笑，這杯茶、這桌席一定是場鴻門宴！不過話說回來，他又沒做什麼事有必要這樣針對他嗎？
　　
　　還在納悶眾人為何無事獻殷勤，天空驟然響起一陣高亮的詩號。
　　
　　「世事如棋，乾坤莫測，笑盡英雄！」
　　
　　「咳！」聽到詩號，率先被茶水嗆到的正是琉璃仙境的主人──素還真。
　　
　　「前輩。」素還真趕緊起身迎接百世經綸到來，他定神看著一頁書，兩人開始無聲交談。
　　
　　『前輩因何來此？』
　　
　　『你以為只有你會看星象嗎？』
　　
　　一頁書投了一記眼神給素還真，隨後又瞥向劍君，「劍君，近來可好？」
　　
　　一句普通的問候卻讓劍君冷不防的打了個顫，「很……很好，多謝前輩關心。」怪了，為何連一頁書都來此？莫非是武林上發生了什麼大事？
　　
　　看著一頁書悠閒自然的喝著茶，顯然他的猜測是錯誤的，要不然是為什麼？
　　
　　劍君想破了腦袋也不知所以然，抬眼一看正對上一頁書充滿暗示的眼神──什麼？不會吧！
　　
　　他目光飛快的掃向素還真、屈世途和青衣，只見他們三人眼珠一轉佯裝在那談笑風生；又見葉小釵、狂刀，一者投以祝福的目光、一者笑得齜牙裂嘴，劍君有如當頭棒喝，久久無法言語，盯著腳邊的劍架，他決定施展江湖一字訣──溜！
　　
　　念起，劍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提了劍架就往大門衝。
　　
　　見人落跑，狂刀眼明手快，獅頭寶刀用力一揮就往人身後砍去，但劍君豈是泛泛之輩，迴身用劍架一擋化消了狂刀的攻擊。
　　
　　「你想上哪去啊？」寶刀立在跟前，亂世狂刀恍若猛獅覺醒盯著劍君，眼神不減的笑意彷彿是與獵物大玩捉迷藏的興致。
　　
　　「哼！」
　　
　　嗤之一聲，劍君隨即虛晃了兩招便想閃人，無奈轉身之際三道銳利的劍氣直衝而來逼得他不得不拔劍相對。
　　
　　「葉小釵，你……」
　　
　　「啊……」別逃了，乖乖的說出真相吧！
　　
　　前有葉小釵、後有亂世狂刀，同為三傳人的劍君首次面臨進退兩難的局面。
　　
　　「阿哈！前有葉小釵和狂刀夾殺，任憑劍君有三頭六臂也難以逃脫。」
　　
　　秦假仙充當起播音員做現場實況轉播，一頁書跟素還真則富饒興致的欣賞這難得一見的龍虎相爭。
　　
　　「你們，不要逼人太甚！」
　　
　　無玹在手發出玄色光芒，看來是免不了兄弟間一場廝殺了！
　　
　　葉小釵與狂刀互換眼神，心劍、一字刀法同時攻向劍君，眼看兩方來勢洶洶，劍君一夫當關，八風劍式脫手而出。
　　
　　鏘、鏘鏘鏘……
　　
　　刀劍相纏擦出陣陣火光，尖銳的撞擊聲響徹整個琉璃仙境。
　　
　　「什麼聲音？」鳳婕問青陽子。這聽起來好像是有人起了衝突？
　　
　　「大概是屈世途在試驗他的新機關吧！」聽著一次又一次激烈的纏鬥聲音，青陽子心中已有了底──看來大哥是直接跳到第二階段。
　　
　　「不如我們去找其他人吧！」鳳婕提議的說。
　　
　　雖然她很高興能與青陽子切磋琴藝但聽到這鐵器相撞的聲音實在令她感到不安，讓她想起小時候匪徒衝到村落殺人放火……
　　
　　「嗯。」
　　
　　不好拒絕人家，青陽子只能順她的意前去與眾人會合，不過就在起腳時發現鳳婕突然停下來不好意思的看著他。
　　
　　「那個……我剛到仙境來，對這兒的路還不熟。」
　　
　　「我來帶路，妳也好藉此機會熟悉一下環境。」知道鳳婕不識路，青陽子心裡不禁鬆了一口氣，否則一過去正碰到他們打得如火如荼豈不是嚇著她。
　　
　　於是青陽子就帶著鳳婕逛了一圈琉璃仙境。這方面，戰事推到了最高潮。
　　
　　「君子風！」
　　
　　承如秦假仙所說的，面對葉小釵和狂刀兩名高手夾擊劍君很快就左支右絀，不得以儒教密式再出，強大的氣流襲捲兩名對手，素還真見狀立即施展八卦迷蹤步突破層層防衛。
　　
　　「七巧如意手！」
　　
　　搭配八卦迷蹤步，素還真拿準時機使出七巧如意手，變換自如掌法直攻中心，君子風被破劍君一時措手不及，空手擋下一掌卻反被擒住。
　　
　　「素還真，放開我！」偏頭瞪著身後的人，劍君雙手被捉只能出言反抗。
　　
　　「大家都是同道中人，素某不會對你怎樣的，只不過……」看著秦假仙等人準備好的繩子，素還真笑著說：「只不過要委屈你一下了。」

《待續》
　

死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孤單——

頂端

雁魂

一簑煙雨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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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06-03-17 23:3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六】
　　
　　琉璃仙境彌漫著一股耐人尋味的氣氛，寧靜的庭院傳來漎漎水聲與喝茶聲，淺嚐一口那上等的龍井，眾人坐在亭台上順著一頁書的目光向外望。
　　
　　咻──啪答！
　　
　　秦假仙揮動手中的皮鞭大力的往地面上打去，鞭子起落的瞬間抽起飛沙，嚇得枝頭上的鳥兒各自飛散。
　　
　　「嘿嘿嘿嘿……」他邪惡的看著劍君，腦中閃過千百種嚴行逼供的方式，「劍君十二恨，你認不認罪？」
　　
　　狠瞪秦假仙，被五花大綁的劍君氣憤中帶有一絲無辜──什麼認不認罪，他又沒做錯什麼事！
　　
　　沒聽見滿意的答覆，秦假仙微謎著雙眼揚起皮鞭。
　　
　　「哎唷！不敢承認嗎？好，你不理我老秦沒關係。」順手把皮鞭丟到一旁，他秦假仙會是那種虐待朋友的人嗎？但是……「今天武林道上最具有公信力的一頁書在，一切就交由他來主持。」至於一頁書會不會使用暴力他可就不知道了。
　　
　　劍君瞪大了眼看著秦假仙訕笑退開，分明是故意推他跳入火坑！
　　
　　「說！」一頁書全身充滿浩然之氣，手中拂塵揮動逼視劍君，「時間、地點、認識經過！」
　　
　　「唔、唔唔……」前輩出馬果然讓劍君有了回應。
　　
　　「嗯──」僧者沉吟了會兒，似乎是想從劍者含糊的語言中解讀他的說法。
　　
　　看著劍君那副可憐的模樣，素還真好笑的搖搖頭，「秦假仙，先解開劍君嘴上的布條吧！」
　　
　　「咦？是誰封住他的嘴？還不快解開！」
　　
　　經素還真一提，秦假仙才注意到劍君的異狀，於是趕緊吩咐蔭屍人上前將布條解下，得到喘息的劍君大力吸氣，險些被悶死。
　　
　　待他呼吸順暢後，一頁書又道：「這下你可以說了。」
　　
　　眾人凝神以待劍君的答覆卻見他偏過頭去──要他說就說，那他劍君十二恨以後還有什麼顏面在江湖上混下去！
　　
　　不管眾人怎麼連哄帶騙或是威脅利誘，劍君仍是一身傲骨，緊閉的雙唇打死都不肯張開。
　　
　　「這樣下去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一群人吱吱喳喳的開起圓桌會議。
　　
　　有人提議乾脆直接將他倆送作堆，有人提議不如安排一場戲碼讓劍君「英雄救美」……眾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語，素還真和一頁書有默契的望向劍架。
　　
　　「這把『破雲劍』可是絕鳴子精心打造的。」素還真從下層抽出寶劍，金色的光芒照耀劍身霎時光芒四射。
　　
　　「好劍！」一頁書讚賞道：「破雲劍雖短小輕薄，但犀利的劍鋒亦能削鐵如泥。」
　　
　　「前輩好眼光。」素還真微笑，隨即轉問友人：「葉小釵你覺得呢？」
　　
　　「啊……」正好可以給我的曾孫當配劍。
　　
　　「是呀！小俠年紀也不小了，該是有把配劍防身。」
　　
　　看到素還真和葉小釵兩人一搭一唱，眾人不禁偷偷竊笑──想到用劍來威脅劍君，素還真果然是奸……呃，是「高招」。
　　
　　「你們！」愛劍被奪，劍君鐵青著臉色差點屈服就範。
　　
　　不行，這是激將法，他不能中計！但眼睜睜的看著葉小釵將劍收起，他的心──痛啊！
　　
　　喔……看來犧牲一把還不夠，只剩下兩把劍，他就不信劍君會無動於衷。
　　
　　素還真挑了挑眉，又伸手往無玹劍上摸去。
　　　　
　　「無玹呀……」與破雲劍相比，無玹劍光澤較為內斂、厚重沉實，素還真勾勒唇角，仔細觀察劍君臉上的變化。
　　
　　他、他又想做什麼？素還真那不懷好意的笑容頓時讓劍君的臉色由青轉白。
　　
　　「我想天忌應該會喜歡這把劍。」話一說完，素還真立刻將劍交給秦假仙請他帶給天忌。
　　
　　「住手！我說就是了！」素還真，算你狠，劍可是劍者的第二生命啊！
　　
　　愛劍成癡的劍君終於投降，秦假仙見狀立刻將他身上的繩索解下，破雲和無玹兩劍也都物歸於主，大夥又重新沏壺茶專心聆聽。
　　
　　「我跟鳳婕之間真的不是你們所想的那樣。」劍君無奈的解釋，若非零丁寒舍發生意外，他也不會帶人上琉璃仙境。
　　
　　「那你們是如何認識的？」
　　
　　眾人實在很好奇，向來與風月場所絕緣的劍君怎會與一名青樓女子結識？
　　
　　「其實……」瞄了一下兩位友人，劍君抓著頭髮，「那天狂刀跟葉小釵都在。」
　　
　　「咦！」一句話讓所有人呆若木雞，被點名的兩個人差點沒從椅子上跌下來。
　　
　　「狂刀、葉小釵，原來你們也有這方面的需求啊！各大青樓我老秦熟的很，下次記得報我的名號可以打個折扣。」秦假仙拍著胸脯說，眾人焦點立刻轉到這兩個人身上。
　　
　　「秦假仙，你不要亂說！」
　　
　　狂刀扯著嗓子大喊，葉小釵也猛點頭，兩個人同時看向劍君要他把話交代清楚。
　　
　　「你們還記得那天聚會，隔壁桌的聊天內容嗎？」
　　
　　狂到答覆：「不就是有人迎親嗎？」來到琉璃仙境時還跟葉小釵提到這檔事，怎麼會不記得，但這跟鳳婕有什麼關係？
　　
　　他豪爽的回答反倒讓劍君不曉得該如何說下去，幾個人就這樣你看我、我看你，沉默了好一陣子。
　　
　　「啊！」
　　
　　突然，葉小釵驚呼一聲，引起所有人關注，只見他摀住嘴眨著銅鈴大眼不可置信的看著劍君。
　　
　　「你想到什麼了嗎？」
　　
　　狂刀托著腮好奇的問葉小釵，卻見到葉小釵比手畫腳的弄得大家一頭霧水。
　　
　　迎親、鳳婕、青樓女子……將幾個關鍵串在一起，狂刀這才頓悟。「劍君，原來你去搶……」
　　
　　「什麼搶，是她自己跑到我家的！」劍君立即反駁不料卻引來眾人更大反應。
　　
　　「啥！她跑到你家？」
　　
　　「啊……」原來你們早就私通了。
　　
　　「不是這樣的啦！」劍君急於將事情解釋清楚卻是越描越黑。
　　
　　「哇塞！劍君竟然會去搶人家的妻子。」秦假仙趕緊拿出「名人錄」記下今天的頭條八卦。
　　
　　「雖說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但手段未免顯得……」一頁書搖搖頭頗有感慨。
　　
　　「該來的躲不掉，我想劍君他自有分寸。」素還真幫忙解釋，也許真是上天註定要牽這份姻緣。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討論個沒停，完全忽略掉劍君在那兒費盡唇舌的解釋。
　　
　　「就跟你們說了不是就不是，沒有就沒有！要怎麼講你們才肯相信我？」難得向來冷靜的劍君不顧形象大吼，終於制止謠言再繼續流傳下去，但身後卻也傳來熟悉的聲音。
　　
　　「看來我似乎錯過了一場好戲。」
　　
　　劍君怔愣了下，回頭一看來的人居然是青陽子。
　　
　　我的天啊！怎麼又來一個？他倒抽了口氣連退三步，忽然覺得自己快站不穩了。
　　
　　「劍君你還好嗎？氣色有些糟呢！」
　　
　　鳳婕見他氣色不對，關心的上前尋問，不料劍君一看到她，馬上就繞過柱子離得遠遠。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劍君此舉是刻意躲著鳳婕，這不禁讓當事者覺得有些為難。
　　
　　「你躲什麼躲，她只是關心你而已！」青衣嘟嚷著把劍君推過去。
　　
　　「小女子鳳婕，向各位請安了。」
　　
　　鳳婕微微向眾人行禮以避免多餘的尷尬，青陽子也適時出來緩和氣氛。
　　
　　「我與鳳婕先前在後院切磋琴藝所以晚了些過來，沒打擾到各位方才的談話吧？」
　　
　　「沒有。」空了兩個位子，素還真邀兩人一同坐下來品茗，「這龍井可是當季採製的，香郁、味甘。」清綠的茶水旋繞杯中直叫人心曠神怡，他不著痕跡的在青陽子耳邊留話──「賢弟，時間抓得可真準。」
　　
　　青陽子鎮定的舉起茶杯以衣袖遮掩悄悄地回了一句：「這是當然。」他可是拖了鳳婕繞了好一大圈才過來，不過看這氣氛恐怕沒有預期的那麼順利。
　　
　　「難得大家能齊聚一堂，不如今晚就一同留在仙境作客吧！」
　　
　　主人親口邀約，但一頁書因是出家人不方便留宿，所以提早回雲渡山，秦假仙、狂刀、葉小釵、青陽子等人則是一致通過，只剩下一個人還沒答腔。
　　
　　「那劍君你呢？」主人客氣尋問，銳利的目光緩緩飄向劍架。
　　
　　「我留下！」瞥見素還真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眸，劍君想都不想就一口答應，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素還真把他的劍拿去當了。
　　
　　「呵呵……」
　　
　　素還真滿意的笑開眉，在與眾人眼神交替後，準備進行第三階段的作戰。
　　
　　　　　　　　※　　※　　※　　※　　※　　※
　　
　　羿風閣內正充斥著一股肅殺之氣。
　　
　　「是妳將鳳婕的下落告訴紀老爺的？」北堂玄聿輕輕滑過顏若瑤粉嫩的臉頰引起她一陣顫慄。
　　
　　「玄聿……」嬌柔的聲音微微有些抖動，黛眉碧眼隱隱約約透露出哀求。
　　
　　「妳跟我幾年了，難道還不明白我的個性嗎？」若非紀老爺邀他前去一趟，他還真是會被蒙在鼓裡！
　　
　　顏若瑤噤若寒蟬，她明白此時此刻不管是用軟的還是硬的都只是自討沒趣。
　　
　　「主子。」
　　
　　下屬一聲叫喚讓他的目光離開了那張故作悲憐的臉。
　　
　　「事情查得如何？」北堂玄聿仍是在氣頭上，不過卻減少先前的殺氣。
　　
　　「人在琉璃仙境。」
　　
　　下屬一五一十的稟報，北堂玄聿面無表情讓顏若瑤在一旁看得心驚。
　　
　　「素還真的黨羽……」
　　
　　北堂玄聿喃喃自語，下屬見他輕揮衣袖立即退出廳堂。
　　
　　「妳在通風報信的時候知道他是素還真的黨羽嗎？」挑動眉梢輕問，那詢問的眼神略帶些威脅。
　　
　　「不知道。」她深吸了口氣回答，不料對方舉起手作勢就往這兒打來，顏若瑤嚇得閉上眼卻遲遲沒承受到該來的疼痛。
　　
　　「妳跟在我身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翻掌抬起她的下巴，北堂玄聿仔細欣賞她驚慌的神色。「妳是個聰明的女人，怎麼這次做事那麼不小心？」
　　
　　聽著男人輕聲細語，本不該奪眶的淚珠不爭氣的跌落下來。
　　
　　「別哭呀……」見人兒抽泣，北堂玄聿溫柔的撫去她懼怕的淚水。「我沒責怪妳的意思，只是要妳下次行事時小心點、謹慎點，明白嗎？」柔聲的告誡，掐在她顎下的手卻加重了力道。
　　
　　「嗚……」顏若瑤哽咽的說不出話，只能膽怯的點頭。
　　
　　「妳也累了一整天，下去休息吧！」
　　
　　放開她，北堂玄聿回想紀府的家丁對劍客的形容，眉頭不禁糾在一塊。
　　
　　「一恨才人無行」這不正是一個人的詩號嗎？但他應該已經死了。
　　　　
　　指尖敲著桌面喀喀、喀喀的響，就如同他的思緒不停地在轉。
　　
　　當年玄空島一戰劍君十二恨是不可能逃過死劫，就算他體內的嗜血因子甦醒能保他苟延殘喘，復活後理當成為嗜血族……
　　
　　想到這，指尖忽然停住──是「敗血異邪」，他早該想到！
　　
　　大力的搥著桌面，北堂玄聿嘔氣到了極點。
　　
　　「敗血異邪一族早就開發出能淨化嗜血血液的藥……哼，劍君十二恨，你真是命不該絕！」可是你保得住鳳婕嗎？
　　
　　北堂玄聿立即命令藏身暗處的下屬，「去探探劍君的底，我要知道他的實力增強到什麼地步。」
　　　　
　　命令一下，矯健的身影立即消失在窗台留下清風吹動幕簾。
　　
　　　　　　　　※　　※　　※　　※　　※　　※
　　
　　夜晚，琉璃仙境燈火通明，眾人以素還真為首正掩著門偷偷商討大計。
　　
　　「正所謂『酒後吐真言』，想要試探劍君對鳳婕是否有情，最好的方式是──」
　　
　　「灌醉他！」眾人齊呼，彷彿已經在為這次的行動預祝成功。
　　
　　「八分醉、兩分清醒，這樣才能達到催情的效果。」素還真叮嚀大家千萬別把劍君灌得醉死了。
　　
　　「真不愧是過來人，分析的如此詳細。」屈世途故意虧他一下，所謂「神人」嘛，還是有一半要靠切身經驗。
　　
　　「好友，上次你不是問我有什麼可以增加生活情趣嗎？」素還真笑著回敬屈世途一句。想虧他？門兒都沒有！
　　
　　「這種事私底下說就好了，幹嘛當著大家的面……」屈世途一張臉紅到耳根子，明明跟青衣都老夫老妻了卻還像初戀的時候。
　　
　　「要增加生活情趣是我秦假仙的專門的啦！看你是要皮鞭、蠟燭還是手銬、腳鐐……全都一應俱全。」
　　
　　秦假仙說得沾沾自喜，聽得葉小釵忍不住瞪他──原來你都是這麼對花非花！
　　
　　「葉小釵你放心，大仔他不敢對嫂子這麼做。」
　　
　　「沒錯，向來都只有嫂子虐待大仔的份！」
　　
　　業途靈、蔭屍人不顧老大的顏面的將二重林的私密抖出來，氣得秦假仙哇哇大叫：「去死啦！」
　　
　　「別再玩了，把握時間。」青陽子出聲制止，扭打成一團的三人才慢慢分開。
　　
　　「大家要記住了，這一罈是酒、這一罈是水，千萬別搞混了！」
　　
　　素還真作最後的提醒，在確定沒問題後眾人各自往大廳聚集，而在仙境的另一端，青衣正拉著鳳婕閒話家常。
　　
　　「告訴青衣姊，妳是不是喜歡劍君？」
　　
　　「咦？」鳳婕愣了好一會兒才羞澀的開口：「不、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啦！」
　　
　　「真的？可是劍君從來不會對女孩子那麼好。」依照她以前跟劍君相處的經驗，那個男人根本不會去注意身邊的女性。
　　
　　「他有特別對我好嗎？」掀起眼簾，那雙漂亮的眼似乎有些期待。
　　
　　「絕對有，瞧他挺照顧妳的安危，不是嗎？」
　　
　　聽著青衣這樣說，鳳婕也點點頭好像真是如此，可是──「可是他今天早上的態度……」想起劍君今天早上刻意迴避，她就覺得失望。
　　
　　「那是他在害羞啦！畢竟妳是他的初、初戀……」不知為何青衣一講到初戀就全身發燙。
　　
　　「哦──姊夫也是青衣姊的初戀嗎？」見青衣紅著臉蛋，鳳婕頑皮的調侃。
　　
　　「好啊，妳居然算到我頭上來了！」
　　
　　「哈哈……」
　　
　　鳳婕笑嘻嘻的轉身就跑，青衣趕緊拎著群擺在後頭追她，兩條倩影就在月光下玩起了捉迷藏。這方面，大廳上已經有不少人喝得爛醉如泥。
　　
　　「嗝！大……仔……我……不行了。」兩杯黃湯才下肚，蔭屍人跟業途靈就已經雙雙倒地。
　　
　　「才兩杯而已，真是沒用。」踢了踢睡死在地上的小弟，秦假仙又喝一杯，「咦？怎麼突然天旋地轉？」話才說完，秦假仙兩眼一翻隨著酒杯醉倒在地。
　　
　　天啊！這三個人居然真的喝起來。
　　
　　素還真輕皺著眉頭瞄了一下地上三條人影，隨即又笑容滿面舉杯跟大家同歡。
　　
　　大哥準備的這罈酒後勁可真強啊！還好我的換成是水。
　　
　　青陽子暗自慶幸自己沒去試那罈酒，否則現在倒在地上的人可會是他。
　　
　　「嗯？你們怎麼都不喝？」劍君微紅著臉頰問葉小釵和狂刀，只見他們手舉著酒杯停滯在空中，呆呆的看著醉倒在地的三個人。
　　
　　「喝、喝！今晚一定要喝個痛快！」狂刀和葉小釵趁著劍君仰頭灌酒時迅速將手中的酒倒掉換成是水。
　　
　　「哈……好酒！」放下酒杯，劍君夾了口小菜隨後又喝上兩杯。
　　
　　這個劍君也太會喝了吧！
　　
　　眾人無語，死盯著他一杯一杯的灌，眼看酒罈都要見底了劍君卻絲毫不為所動，素還真向青陽子使了個眼色，旋即撐住額首裝出一臉醉意。
　　
　　「唉……素某醉了。」
　　
　　「大哥，就跟你說別喝這麼多。我扶你回房歇著吧！」青陽子順水推舟扶著素還真一同離席。
　　
　　「這素還真的酒量怎麼那麼差？」劍君撐著頭，雙眼略微迷濛。
　　
　　「唷！菜都吃光啦？我再去切一些。」屈世途也藉機離開，劍君不疑有他自顧又喝了起來。
　　
　　「喂！狂刀、葉小釵……」推著趴在桌上的友人，劍君怎麼叫也叫不起，他不爽快的皺眉抱怨，「什麼嘛，還說今晚要痛快的喝一場，結果一個個都醉倒了。」
　　
　　撐起身子，劍君舒展了下筋骨卻使得一股酒氣衝上腦門，他揉揉額角，抿著唇不發一語。
　　
　　唔……好像真的醉了。
　　
　　踩著顛顛倒倒的腳步，劍君走到外頭想吹吹風，或許是被花香味吸引，他慢慢晃到蓮花池畔，月光下，正有道潔白如雪的身影娉婷的坐在那兒。
　　
　　嗯？那個人是……
　　
　　劍君眨了眨濛濛的眼，漸漸看清楚人兒的模樣，她坐在蓮花池畔時而撥弄水花、時而昂首觀月，婷婷嫋嫋的姿態讓劍君不自覺放鬆心情，深深凝望，而鳳婕亦感受到他熾熱的視線。
　　
　　「劍君？」她抬起小臉回望他，兩人就這樣隔空凝視了好久。忽然，鳳婕心裡噗通一跳──
　　
　　糟糕，她怎麼忽然緊張起來？
　　
　　倏然回過神來，鳳婕只覺得心臟跳動劇烈，呼吸也變得急促，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自處只好一直往後退。
　　
　　「小心！」
　　
　　「啊！」
　　
　　驚叫一聲，人兒差點跌入蓮花池，好在劍君及時拉她一把才沒釀成災禍。
　　
　　真是好險，她還以為肯定落水了呢！
　　
　　待鳳婕深呼吸平定心神後整個人卻僵住了──這是她第二次與劍君如此貼近。
　　
　　「我、我沒事了。」她想拉開點兒距離，無奈劍君的手卻貼在她的腰上讓她無法移動，濃烈的酒氣醺得她眼神迷離……
　　
　　「不要推啦！」
　　
　　「誰一直擠我？」
　　
　　「啊……」別擋住我的視線。
　　
　　「青陽子你蹲低一點。」
　　
　　樹叢裡窸窸窣窣的聲音讓劍君突然清醒，這才意識到自己無禮的行為。
　　
　　「抱歉！」
　　
　　他趕緊將鳳婕放開，尷尬的情景又讓兩個人陷入沉默。
　　
　　「別放開她啊！」
　　
　　「唉……可惜。」
　　
　　「嘖！他這樣怎麼追得到？」
　　
　　「劍君那個呆頭鵝。」
　　
　　「啊……」浪費一次大好機會。
　　
　　樹叢裡又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這次劍君可聽得一清二楚。
　　
　　「時候不早了，妳早點休息吧！」涼風撫過臉龐，劍君恢復了往常的冷靜。
　　
　　「嗯，你也早點休息。」鳳婕點點頭，臨走前又看了他一眼。
　　
　　凝望人兒直到再也看不見她的背影，劍君這才轉過身來。
　　
　　「今晚的月色可真美啊！」
　　
　　抬眼欣賞夜空中圓而飽滿的月亮，柔黃的光暈正灑在那微晃的樹叢，突然間，劍君舉起手臂、內力一提，數發劍氣破空橫掃而去。
　　
　　「啊！是誰推我！」
　　
　　唰的一聲，藏身在樹叢後的人霎時無所遁形。
　　
　　「亂、世、狂、刀！」劍君以指為劍，狠狠的瞪著偷窺者。
　　
　　「劍君，聽我說……」
　　
　　狂刀想要辯解，但劍君卻冷冷的笑，「新仇舊恨，今晚一併解決！」
　　
　　見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狂刀也不再退讓。
　　
　　「哼，打就打，怕你不成！等等，我的獅頭寶刀勒！」狂刀伸手往後竟摸不著獅頭寶刀，眼看劍君正殺氣凌人，一步步逼近。
　　
　　「呼……好險，差點就被抓到了。」逃出劍君視線範圍的屈世途不停拍著胸口壓驚。
　　
　　「大哥，為何取走獅頭寶刀？」青陽子不解素還真為何要這樣做。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若他們兩個真的兵戎相向那我豈不是要再花經費整修仙境？」素還真悠然的甩動手上的寶刀，絲毫不擔心狂刀的安危。
　　
　　「我看狂刀會被你害死！」
　　
　　「耶，好友此言差矣，推他出去的人可不是劣者啊！」收到屈世途的白眼，素還真卻笑著搖頭。
　　
　　「不是你那會是誰？」他壓根都不信天底下還有比這個「素賢人」更奸的！
　　
　　「呵呵……」
　　
　　素還真笑而不語，順著他的目光，青陽子和屈世途目瞪口呆的看著始終默默不語的人。
　　
　　「葉小釵你給我記住──」
　　
　　一陣淒厲的低吼，琉璃仙境外隱隱約約可以聽見怒獅咆哮的聲音。

《待續》
　　

死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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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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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98)

7樓發表於: 2006-03-17 23:4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七】
　　
　　「葉小釵，有種別閃！」
　　
　　一大清早，亂世狂刀像頭發瘋的獅子對著葉小釵窮追猛打，葉小釵看他傷了右手又跛了左腳，不忍還手只好閃閃躲躲避開追擊。
　　
　　「啊……」狂刀，等你康復了再來較量也不遲。
　　
　　本想安撫他暴怒的情緒，豈料卻換來對方更火爆的對待。
　　
　　「我今天會落得這樣還不是你一手造成的！」狂刀怒氣騰騰左手舉著寶刀就朝著對方砍去。
　　
　　「哇！」乒乓劇烈的聲響讓鳳婕忍不住摀住耳朵，兩道彎彎的柳眉皺在一塊同情的看著第二十八顆樹慘遭獅頭寶刀破壞。
　　
　　「青陽子，你不去阻止他們嗎？」將目光轉到青陽子身上卻見他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一點也不擔憂那邊爭執不休。
　　
　　「不要緊，他們打累了自然會停下來。該妳了。」喚回鳳婕的注意力，青陽子正在等待她下一步棋。
　　
　　「喔，那……走這個。」
　　
　　無心於棋盤上，鳳婕隨意動了匹馬不料青陽子下一步卻是──「將軍！」
　　
　　「是男子漢就一決勝負！」
　　
　　狂刀又是一陣咆哮，刀氣不偏不倚的朝目標掃去，葉小釵再次輕鬆的閃過，但這次代他遭殃的可不是樹而是琉璃仙境美麗的蓮花池。
　　
　　嘩啦的水聲四濺，青陽子抽搐了下臉孔隨即又恢復神色。看來大哥千算萬算，還是得花經費整修仙境。
　　
　　那方你追我跑的兩人似乎還沒察覺自己已經鑄下大錯，轟隆一聲，屋頂頓時缺了一角。
　　
　　「天吶……」鳳婕對狂刀的破壞能力可真是大開眼界，但再這樣下去琉璃仙境恐怕不能住人。
　　
　　「妳似乎無心於棋盤上。」他所佈的棋局剛上一盤一模一樣，想不到鳳婕還是自己走入死胡同。
　　
　　沉思了下，青陽子看著她，「妳該不會是在想……」
　　
　　「沒有，我沒有在想劍君。」鳳婕急忙搖頭否認，但話一出口便後悔了。
　　
　　笨！根本是欲蓋彌彰。
　　
　　懊惱的責罵自己，不過鳳婕這句話也意外的讓狂刀和葉小釵停下動作──對啊，劍君跑到哪去了？
　　
　　兩人困惑的看著鳳婕，鳳婕也只能無奈的回望他們，每次她都是發現劍君不在才知道他又離開。
　　
　　「放心，他只是跟人有約，不會有事的。」
　　
　　看見她落寞的表情，青陽子本想說些安慰的話卻見她驚訝的抬起頭來，狂刀和葉小釵也滿臉疑問，這下青陽子才發覺自己說了什麼。
　　
　　糟糕，他答應劍君不要張揚的。
　　
　　情境使然讓他不自覺的說出秘密，看來劍君的去處是隱瞞不了了。
　　
　　「他跟誰有約？為什麼說他不會有事？」鳳婕小心的問，眼皮跳動的感覺讓她心神不寧。
　　
　　「是不是有人……」
　　
　　身為江湖人狂刀直覺的脫出口當下引來青陽子暗示的目光，不過已經來不及了，鳳婕一字不漏的全聽進去，張闔的小嘴膽戰心驚喊著：「生死戰帖？」
　　
　　「只是一般的挑戰書而已。」
　　
　　青陽子表現得稀鬆平常，試圖化消鳳婕不安的心情，不過葉小釵和狂刀心知肚明，若是一般的挑戰書又豈會要青陽子保密？
　　
　　「是嗎？」鳳婕微蹙柳眉，幽深凝望仙境入口，一雙水靈又帶點憂悒的眼眸靜靜等待意中人出現。
　　
　　　　　　　　※　　※　　※　　※　　※　　※
　　
　　「劫數。」
　　
　　雲渡山上，一頁書與素還真兩人面色凝重的分析命盤。
　　
　　「唉！想不到劍君會有此劫難。」素還真不禁感慨寧靜的日子又將掀起一陣狂瀾。
　　
　　「命運的齒輪既已轉動，我們也只能靜觀其變。」一頁書看似鎮定，心中卻替劍君的未來掛憂。
　　
　　「前輩所言甚是。」素還真沉吟了會兒，又道：「聽說西南方有一神兵利器插入地底深處尚無人能拔出。」
　　
　　「嗯……」聽著素還真的話，一頁書彷彿了然於心。
　　
　　「劣者打算讓劍君前去尋劍。」既然一定得面對劫難，那劍君多一把好劍就多一分勝算。
　　
　　「一切就交由你安排吧！」
　　
　　望著遠方的天空，一頁書默默地在心中祈禱──但願一切都能順利。
　　
　　　　　　　　※　　※　　※　　※　　※　　※
　　
　　咻、咻、咻──
　　
　　破空聲響，數發暗器自四面八方奔馳而出，劍君聚精會神不敢掉以輕心，盤旋半空的劍架擋掉一波波奪命的攻擊。
　　
　　「出來！」
　　
　　劍架落地，劍君氣勢凌人環顧四周，兩道身影瞬間從密林竄出。
　　
　　「哦？兩個。」打量眼前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他們擁有相同的臉孔卻是不同的氣質。
　　
　　「劍君十二恨，今天將會成為你的忌日！」手持暗器者冷傲的宣判他的死刑。
　　
　　「哈！只會背地裡暗算他人，自己有幾兩重需要我告訴你嗎？」劍君不屑威脅完全不將對方放在眼裡。
　　
　　「看招！」玄色的身影一怒，破空而來的壓力雜帶兇殘的利器直取劍君人頭。
　　
　　「哼，小兒把戲！」
　　
　　劍架再起有如乘風破浪化解攻擊，沉厚的氣息沒入地面散出細微的殺氣，玄色人影向後震退兩步，初次交手，劍君略勝一籌。
　　
　　「只有這一點能耐，還不配我出劍喔！」
　　
　　搖搖手指向對手挑釁，眼中鬥志高昂期待第二次交手，但對方的嘴角卻微微上揚讓劍君不禁提高警覺，忽然，空間異動。
　　
　　「這是？」
　　
　　突來的異狀讓劍君來不及反應，爬滿在地的荊棘像是被附與生命一樣靈活的纏住雙腳，滿天落葉更化為利刃割破皮肉。
　　
　　「唔！」刺痛的感覺另劍君皺眉，他立即翻手引出破雲劍斬斷荊棘，隨後劍身飛舞形成一道強而有力的防護籠罩。
　　
　　嘖！竟然是術法！
　　
　　劍君沉著以對冷靜的觀察陣眼所在，耳邊飛葉呼嘯與劍氣激烈衝盪，看出陣眼，劍式登時上手。
　　
　　「劍舞九宵！」
　　
　　劍君以俐落的身手直搗陣眼，霎時景色一換居然是陣中有陣，冷眼觀視四周，鳥語花香有如人間仙境般的美景卻處處充滿殺機。
　　
　　陣外，另一名暗紅色的人影仔細觀察陣內變化，琥珀色的瞳孔緊盯著劍君不放。
　　
　　東昇西落，陣法內時間變換的速度異於一般，短短幾分之內，劍君變感到莫名的焦躁，恍若自己已經無聲無息的渡過歲月。黑夜降臨，暗沉的空間有如猛獸吞噬，按著額頭，出現在劍君眼前的景象竟然是──段忍！
　　
　　「不，這不是真的……段忍、段忍啊！」盟友之死、嗜血之痛，劍君雖明白眼前一切不過是記憶重現的假象，但他仍舊無法平息被挑起的情緒。
　　
　　──啊、啊……血……我要血！
　　
　　倒抽一口氣，劍君抱著頭閉上雙眼，顫抖的胳膊是對過去嗜血血液在體內蠢蠢欲動的害怕。
　　
　　不！他不是嗜血族！
　　
　　用力甩頭想要擺脫束縛，明明血液早已淨化完全，劍君卻感到口乾舌燥彷彿過去存在的嗜血因子又再度奔竄體內。
　　
　　「啊啊──」
　　
　　淒厲一聲哀吼，劍君單膝跪在地上毫無防備，陣外的紅衣人有機可趁卻遲遲沒出手。
　　
　　「你在猶豫什麼！」儘管玄衣人在旁催促依舊見他手按刀柄不肯出手，此時，陣內的劍者起了變化。
　　
　　掙扎間，劍君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名面容慈祥的老者，穩重的聲音迴響耳畔喚起對劍的意念，再睜眼，右手微揚現極招。
　　
　　「劍武！」
　　
　　無玹出鞘，武癡劍法直衝雲霄強大的威力憾動天際，順時幻境破滅，見陣法破除，紅衣人立即帶著兄弟離開。
　　
　　回到原來世界，劍君茫然矗立在地。
　　
　　「斷恨……」
　　
　　唸著劍名，單手撫上那隻被劍套包藏起來的劍，他慢慢回想起老者曾經跟他說過的話，原本紛亂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
　　
　　「現在的我還沒資格用這把劍。」
　　
　　這句話是愁悵、是無奈，更是對未來的期許。揹起劍架緩緩離開戰場，穩健的步伐卻踏得沉重。
　　
　　　　　　　　※　　※　　※　　※　　※　　※
　　
　　「明明就有機會殺了他，為什麼不下手！」韓黔月氣極敗壞的指責兄長，看到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他就有股衝動想撕爛它。
　　
　　「我們的任務只是去試探劍君的能力。」韓彤月當然明白，可是主子的命令不能不聽。
　　
　　「哼！直接殺了他不是更快？真搞不懂北堂玄聿在想什麼！」
　　
　　「黔月。」他皺著眉，對於弟弟直呼主子的名諱表示不滿，忽然，一道清亮如銅鈴般的聲音從後響起。
　　
　　「黔月說的沒錯，殺了他不是更快？」纖細的身影凌波微步走來，手上的圓扇搧呀搧的讓人看得痴迷。
　　
　　「又是妳這個八婆！」瞥開目光，顏若瑤那副風情萬種的姿態看在韓黔月眼中甚是做作。
　　
　　「呦！你這是嫉妒玄聿重用我嗎？」顏若瑤對他的批評不以為意，一雙眼直勾勾的盯著韓彤月瞧，「你哥哥就比你識時務多了！」
　　
　　韓彤月避開她的目光，冷言道：「若我沒記錯，前幾天妳才搞砸了主子交代的事。」
　　
　　顏若瑤才剛稱讚他就被當下潑了盆冷水，原本笑盈盈的面容頓時花容失色。
　　
　　「哼！區區一個劍君十二恨對於組織的計劃會有什麼影響？」顏若瑤就是氣不過這點，他們有必要為了一名劍客停下腳步嗎？
　　
　　「那區區一個鳳婕對妳又會有什麼影響？」韓彤月這句話準確的刺進顏若瑤心中。
　　
　　「她可是跟紀府交換利益的條件。」
　　
　　「我看根本就是妳故意耍手段，像紀老爺那種貪財好色之徒非要鳳婕才能擺平他嗎？」韓黔月瞪著顏若瑤，擺明就是跟她過不去。
　　
　　「你以為我是隨隨便便跟紀府打交道嗎！」顏若瑤也不甘示弱的回以顏色。
　　
　　「好了，大家都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不用你爭我奪。」韓彤月雖對顏若瑤的印象不好，但畢竟他們都是替同個組織做事。
　　
　　「算了，反正鳳婕的事我也不想再管。」只要將那個丫頭送出去，到哪都無所謂。
　　
　　「哈，妳剛剛不是義正詞嚴的說她是『必要』的交換條件嗎？」韓黔月嘲諷，顏若瑤的心機他早就看穿了。
　　
　　斜瞪韓黔月，她扯了下唇角皮笑肉不笑的說：「若紀府不懂得把握合作機會我們也沒必要這麼低聲下氣，這可是莊主親自交代的。」
　　
　　「莊主交代的？」韓彤月、韓黔月彷彿聽到不可思議的事，「顏若瑤妳本事可真不小，得到了少主的信賴現在又往高處爬。」
　　
　　「呵……再怎麼說，莊主才是我們整個組織的領導啊！」顏若瑤說的可是實話，北堂玄聿也不過是照著組織的方針行事。
　　
　　「哼，這話要是傳到少主耳中不知道作何感想。」韓黔月真替自己的主子叫屈。
　　
　　「你要搞清楚，北堂玄聿對我而言可是男人，莊主才是我的主人。」她從不認為自己跟北堂玄聿是主僕關係。
　　
　　「對了，他有說要怎麼對付劍君十二恨嗎？」撇開鳳婕不談，劍君也是他們要除掉的對象。
　　
　　「主子沒說。」韓彤月搖搖頭，北堂玄聿既然沒有交代他也不便過問。
　　
　　「不管怎麼對付，劍君十二恨都死定了！」韓黔月說得有自信，回想起劍君在陣法中迷惘痛苦的樣子，下次交手他有把握取他的性命。
　　
　　　　　　　　※　　※　　※　　※　　※　　※
　　
　　「這是！」
　　
　　素還真拜別一頁書後便回到琉璃仙境，但才剛踏入家園差點讓他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不相信的揉揉眼，可是事實擺在眼前讓他不得不接受。
　　
　　「我的百年松樹……我的蓮花……」置身在這遍慘不忍睹的景象之中，素還真悲痛的摀住胸口。
　　
　　是誰？究竟是誰如此殘忍踐踏他的心血！
　　
　　哀傷的同時，他也察覺到旁邊有雙心虛的眼正盯著他瞧，身形一轉，素還真飛快的擋在葉小釵面前笑容燦爛的問他。
　　
　　「葉小釵，你最好交代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啊……」這是意外、意外！
　　
　　「意外？」
　　
　　素還真拉高音量，那抹璀璨的笑容就好像太陽一樣熱得讓人流汗。
　　
　　「狂刀呢？」挑著眉看看周圍，他可以篤定肇事者早已逃得無影無蹤。
　　
　　「啊……」他回家休養了。
　　
　　「唉！罷了！」素還真大嘆一口氣，雖然回來前早有心理準備，但沒想到狂刀連蓮花都不放過。
　　
　　「素還真你可回來啦！」屈世途汗流浹背的跑出來，灰頭土臉的樣子一看就知道他正在補屋頂的破洞。
　　
　　「好友，真是辛苦你了。」有屈世途在真讓他省了不少力氣。
　　
　　「哎，小意思啦！」屈世途揮了揮手，反正這種修修補補的工作他還不是天天做。
　　
　　「葉小釵，你就多多幫忙整理吧！」
　　
　　葉小釵點點頭，其實他出來就是要把這些殘破不堪的百年松樹移到柴房去。
　　
　　「喔、對了，劍君剛受傷回來。」
　　
　　「受傷？」屈世途的話讓素還真瞪大雙眼──不會才跟前輩說完劍君就遭遇不測了吧？
　　
　　「你幹嘛這麼驚訝？不過是受了個輕傷。」
　　
　　葉小釵也點點頭。人在江湖上行走受傷是難免的，不過以劍君的能力要被人傷到，看來對方也非易與之輩。
　　
　　「我去看看他。」
　　
　　進入後院，素還真沿著長廊一路走到劍君暫棲的客房，叩叩叩─敲了房門三聲，卻沒聽到裡頭有回應，遲疑了一下，素還真逕自推門而入。
　　
　　「劍君？」
　　
　　看到劍君坐在桌前默不吭聲，素還真輕喚這才抓回他的注意力，不過他看了一眼仍是沉默。
　　
　　「傷勢如何？」拉了張椅子坐下素還真與他面對面交談。
　　
　　「小傷。」輕描淡寫，劍君對傷勢並不在意。
　　
　　「可知道約你出戰的人是何來歷？」
　　
　　「不清楚。」
　　
　　就在兩人交談的同時，鳳婕正端了盆熱水走來，屋內細微的聲音讓她放輕腳步。
　　
　　「是一對雙胞胎兄弟，一個擅長刀法、一個擅長暗器跟術法。」
　　
　　雙胞胎兄弟？
　　
　　匡啷一聲，鳳婕手上的熱水整盆打翻在地泛起層層熱氣。
　　
　　「鳳婕？」
　　
　　素還真和劍君迅速出門探視，只見鳳婕盯著地上一灘熱水不知所措。
　　
　　「對不起，我本來是想端熱水過來，怎知笨手笨腳的。」她尷尬的撿起水盆想用笑容掩飾心中的憂慮。
　　
　　「有沒有燙傷？」素還真關心的問，一雙眼卻沒錯過她異樣的表情。
　　
　　「沒有。我再去打盆熱水來。」安然投以素還真和劍君一個微笑，鳳婕轉身欲走卻突然一陣心悸。
　　
　　「唔！」手中的水盆再次落地敲響，眼前一道白光閃過，隨後而來的是深沉的黑暗。
　　
　　「鳳婕、鳳婕！」
　　
　　劍君先快一步抱住那倒落的身影，可是不論他如何叫喚，那張失去血色的容顏始終閉著雙眼。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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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98)

8樓發表於: 2006-03-17 23:4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八】

成群的牛馬、廣闊的草原，看似平凡的洺淵山莊卻處處充滿玄機。高大的圍牆、森嚴的守備，彷彿是與外界相隔自立為王。

穿過層層防護，褐色的身影來到一處山壁，只見他翻手一轉，乍看之下無法繼續通行的山壁竟化出一條幽徑直通光明──

「北堂玄聿參見莊主。」

屈膝跪拜是對領導者最崇高的尊敬，北堂玄聿低首靜靜等待上位者開口。

「這兒沒外人，不用多禮。」低沉的嗓音伴隨遼闊的琴聲響起，一挑一抹繚繞在山谷中蕩氣迴腸。

「…父親。」北堂玄聿起身走近，在距離父親十步之處停了下來。

「玄聿，這些年來你也長大不少…還記得為父怎麼教你處事的？」撫在琴上厚實的手仍舊不停的撥弄琴絃，北堂宗邑抬眼看了下愛子。

「深藏若虛、不露鋒芒。」玄聿答得忠懇，父親從小到大對他的訓戒就是要懂得深藏不露以待時機到來一展鴻圖。

「交際的手腕呢？」

北堂宗邑再問，玄聿回答：「柔如葦草、剛若金石。」

「很好，你一直都沒忘記為父予你的教誨。」

琴音漸緩，北堂宗邑起身走下亭台，壯碩的體格如同峻峭高山；黑黝的膚色是長年在外征戰的象徵，近看自己的父親，北堂玄聿竟感到一絲壓迫。

「那對於紀府，你知道該如何處理了？」舀起一匙熱水倒在壺中，白色霧氣綿延不絕散出茶香。

「孩兒明白。」

「好！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山莊內的人馬任你調度，為父相信你的能力。」拍著愛子的肩頭給予信心和鼓勵，他訓練玄聿這麼多年也該是漸露頭角的時候。

「怎麼？還有其他的事嗎？」見兒子杵在原地欲言又止的模樣，北堂宗邑皺了下眉，「你是擔心那丫頭嗎？」

「…是。」在父親面前北堂玄聿不敢隱瞞，他的確很擔心鳳婕尤其又接近她發病的日子…

「鳳婕自幼身中奇毒，若非我這幾年用真氣和藥物控制，她早就魂歸西天了…」北堂宗邑心底明白兒子對鳳婕藏有特殊的情感，瞄了他一眼宗邑又接著說：「本來是想把她送到紀府，沒想到那丫頭竟然逃婚…」想到此他不禁笑了一下，那笑聲不是嘲諷而是對鳳婕的另眼相看。

在秋妍樓那種風月場所什麼形形色色的人的人沒接觸過？鳳婕卻純潔的跟張白紙一樣，善良、仁慈；本以為她註定是個受人擺佈的玩偶，沒想到還挺有骨氣的。

「既然跟紀府聯姻已無作用，那是不是可以把她找回來？」他擔心時間拖得越久對鳳婕的病情就越不利。

「當然，她再怎麼說都是我的義女，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啜了一口茶，北堂宗邑不疾不徐的說：「她現在人處於中原的陣營，身為神農醫譜的創者，素還真見她病危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父親的意思是…？」

「派人前去喪魂橋埋伏，誰替鳳婕找解藥就趁機殺了他！」解藥只有在喪魂橋才有，而那邊處處充滿危機正好可以掩飾他們下手行兇。

「解藥？！這…父親，您不是說過鳳婕的病只能抑制不能根除嗎？」北堂玄聿心驚，既然能醫好那為何這些年來父親要有所拖延？

「不用問這麼多，儘管放手去做就對了！」

「是。」

北堂宗邑臉色一改換上莊主的威嚴，玄聿雖滿腹懷疑但仍是照著命令執行。

※ ※ ※ ※ ※ ※

不知昏迷多久，躺在床上的人兒漸漸從昏沉的黑暗中轉醒，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年輕俊美的面孔。

「姑娘…？」

男子輕輕呼喚想確定她是否清醒，只見鳳婕有些恍惚彷彿還不能適應，醫者見狀笑了一下，隨後又問：「可有哪不舒服嗎？」

鳳婕呆呆的盯著他看，總覺得自己好像是在作夢，否則素還真什麼時候染了一頭黑髮？

「姑娘，妳還好嗎？」

猜想自己一定在作夢，鳳婕沒有理會醫者的話，疲倦的感覺再度襲上讓她又昏沉沉的睡去…

『孩子，快走…永遠不要回來這裡！』

不要啊，娘；鳳婕不走…

『記住，向東行必有貴人相助！』

爹，我要跟你們在一起！

『快走啊！』

不要……

「爹─！」

嚇？！

「鳳婕，妳做惡夢了嗎？」

激動的大喊，鳳婕猛然從床上坐起，發直的眼神似乎還徘徊在剛才的惡夢中…

「鳳婕？」

青衣擔憂的看著她並握上那雙緊抓著被單的手給予她力量和安慰。

「青…青衣姊…」痛苦的轉過頭來望著青衣，澄徹的眼眸蒙上一股熱氣，斗大的淚珠就這樣不聽使喚的直打在衣袖上。

「別哭，沒事了…」青衣抱住鳳婕拍撫她的背，那因為害怕而起的啜泣聲聽了真叫人難過。

「嗚…我…我沒事…」抹去淚水，鳳婕振作精神努力讓自己恢復平靜，「青衣姊，可以讓我自己靜靜嗎？」

「好…別想太多，知道嗎？」

鳳婕點點頭，目送青衣離開後她又抱著被子哭上一會兒…「爹…娘…為什麼、為什麼！」零碎片段拼湊而成的記憶讓她痛徹心扉，那不是夢而是最殘酷無情的事實。

哭累了，腦袋也渾渾噩噩不知該如何思考，身子一翻下了床，鳳婕吸取自然清新的空氣緩步到蓮花池畔。

咦─？

突然停下步伐眨了眨那剛哭完酸澀紅腫的眼睛，微微張開的小嘴滿是吃驚，眼前一身藍衣的青年向她微笑讓她錯愕的捏了下臉頰以為自己還在作夢…

痛！不是夢耶…

皺著細眉揉揉被自己捏痛的臉蛋，鳳婕一會兒呆愣、一會兒愁眉、一會兒又百思不解的模樣逗得藍衣男子呵呵地笑，這下鳳婕的眉鎖得更緊了。

「…在下素續緣，是清香白蓮‧素還真的兒子。」

素續緣收起玩笑，正經的朝鳳婕作揖，這時才讓她恍然大悟。

「喔─原來你是素還真的…」兒子？！「呃…可以請再說一次你是素還真的什麼人？」她一定是聽錯，素還真那麼年輕怎麼可能會有…

「兒子。」

素續緣再次認真的回答，嚇得鳳婕大叫：「咦咦─？！」

後退一步，鳳婕仔細打量這名頂多比自己大上幾歲的青年，「請問你今年貴庚？」一定是騙人的；素還真會有這麼大的兒子？！

「這…耶～年齡是男人的秘密。」素續緣搖搖頭，那抹噙在嘴上高深莫測的笑容簡直跟素還真一模一樣。

「那你父親幾歲了？」

鳳婕換個方式問，只見素續緣開心的說：「這就可以告訴妳…」

「咳─！」一聲刻意的咳嗽打斷兩人的談話，素還真斜眼「看」了一下愛子，「續緣，屈世途在後院忙不過來，你去幫他一下。」

「爹親，屈伯伯自從娶了青衣後就不需要我在旁邊『礙手礙腳』的，續緣怎好意思再去打擾人家呢？」頑皮的看著父親，素續緣完全不在乎他拋過來的白眼。

「…什麼時候變得那麼調皮…」

素還真靠近愛子身邊喃喃地說，素續緣聽到後掩嘴一笑，「孩兒可是擁有爹親您的『優良血統』啊！」

張著大眼看著素還真和素續緣一來一往互相調侃，兩張相似的臉孔和語調與其說是父子還不如形容是兄弟來得貼切。

「鳳婕，身子好點了嗎？」素還真關心的問道，實質上心裡中卻對鳳婕的病症憂心忡忡。

「嗯…老毛病，沒事的。」鳳婕平穩的說著，那掛在唇邊的笑容試圖加強說服力。

「妳清楚自己的狀況嗎？」

素還真再問，讓鳳婕微偏著頭想了一下，「唔…大概吧！」

之前義父都熬一些藥幫她補身子又運功抑制她的病情，或許是自從她離開後就一直疏忽掉這些所以這次才會發病得嚴重…

想到這裡，鳳婕忽然有如晴天霹靂──完了，她從頭到尾只顧著逃婚，這下義父肯定氣翻了！

「鳳婕姑娘，是不是又心悸？」素續緣見她氣色不佳，還以為她又發病。

「不，沒有…你喚我鳳婕就行了。」安然的笑一下，鳳婕隨後又轉問素還真：「請問有看到劍君嗎？」

素還真以為鳳婕正思念他，於是就告訴她劍君所在的位置。

「看來劍君也快步入紅色禮堂…」望著鳳婕離去的背影，素續緣有所感觸。最近身邊的友人一個個成家，害他也…

聽出兒子的心聲，素還真拍了拍他的肩，「放心，父親不會這麼快對你逼婚的，我還想跟你多當幾年的『兄弟』，哈哈…」

「爹親…」素續緣啼笑皆非的看著他。兄弟是嗎…或許這樣他們之間的距離會更接近吧！

蓮足輕移，鳳婕踩著小步穿越廳堂，蒼翠蓊鬱的庭園映入眼簾美不勝收，耳邊潺潺的水聲正是自後山上引下來的山泉淅瀝瀝的流過小橋，劍君此時正坐在一棵大樹下閉目凝思。

鳳婕並未出聲打擾只是靜靜的站在遠處，然而那道毫不隱藏的視線卻讓劍君微皺眉頭，他知道鳳婕正在看他。放鬆精神，劍君想重新進入冥想卻是滿腦雜思讓他無法安定。

「…想說什麼就說，不用這樣盯著我。」微微睜開眼，劍君順著地面凝視那片被輕風吹動的裙擺。

「呃～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沒說妳有…」

見鳳婕微紅臉頰，劍君的眼神閃過一絲溫柔。起身靠在樹幹上，他默默打量她的氣色。

「劍君，有件事我可以問你嗎…」

「嗯？」

鳳婕抬眼與他四目相交，原本一顆心緊張的跳個不停也慢慢的平穩下來。

「跟你約戰的，是不是一對雙胞胎兄弟？」

「妳聽到了？」劍君驚訝一下隨即恢復沉穩。

「嗯，你知道他們叫什麼名字嗎？」鳳婕笑得有些苦，若非聽到他與素還真的談話，她可能還自我沉醉於安詳的生活。

「姓韓…妳認識他們？」鳳婕的問題讓劍君覺得不太對勁，一雙眼緊鎖著她好似想從中窺探出什麼。

「認識…」其實她早就知道了不是嗎？又何必再來跟劍君確認…鳳婕淡淡的回答，眼中藏著一抹難以割捨的情懷。

「他們是誰？」想到被人用術法迷惑，劍君不禁有些惱怒。

「…我想，我該回去了。」鳳婕答非所問避開話題，事實上是不想讓劍君再跟他們起衝突。

「回去？回去哪？」劍君錯愕的說，見她遲遲不答又問：「秋妍樓？紀府？還是…」零丁寒舍…

腦中一閃而過的念頭讓他斷了話語，深鎖的眉頭讓人不知道在憂愁什麼，凝視她好久，有種衝動的話想說就是說不出口。

「你不用這樣盯著我看…」鳳婕低下頭來避開劍君的目光，那熾熱的視線灼得她的心發痛…

「抱歉，我沒有別的意思…」撇過頭去，劍君想不到先前的話竟然反用在自己身上，但為何現在的氣氛卻是有些淡淡的離愁？

「這些日子以來真的很感謝你的照顧，我應該承擔自己犯下的過錯，不能再留下來給你添麻煩…」

鳳婕的聲音突然哽咽，讓劍君心頭震了一下以為她在哭泣，手正想搭上她的肩膀時卻忽然對上一抹燦爛的笑容──「保重！」

話一說完鳳婕立刻轉身奔離，風中幽幽傳來細微的啜泣聲，讓劍君的心不自覺抽痛了一下，腦袋還來不及反應身體卻快了一步追上前。

噙著淚水，晶瑩的淚珠再次沾溼衣袖，鳳婕跑了一段距離後回首探望，眼前已無法再看到劍君所在的位置，但她還是想回頭看。失落的蹲在地上抱膝哭泣，最糟的結果她不是早就預料好了嗎？為什麼她還要有所留戀…

就在鳳婕絕望痛哭時，一雙有力的臂膀忽然將她拉了起來，劍君輕柔地抹去她的傷愁，那雙幽鬱的眼深沉直接的對上她的瞳孔──

「至少等妳的病治好了再離開…」

這或許是最牽強的理由，但面對鳳婕淚汪汪的模樣實在讓劍君亂了思緒。

「…我的病？」

劍君一句話成功的讓鳳婕止住淚水，但她訝異的不是他開口留下她而是她的病不是根本無藥可醫嗎？

「來！」

牽著她，劍君帶鳳婕來到廳堂，此時素還真、素續緣跟青衣三個人正在為鳳婕的病情交換意見。

「素還真，研究出有什麼方式可以醫好鳳婕的病嗎？」

劍君的問話讓三個人停下討論，大夥怔愣了一下，看了看鳳婕又看了看劍君…

「鳳婕，妳怎麼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負妳？」青衣心疼的拉著她，順道瞪了一下某人。

「沒有啦，青衣姊；是我自己…想家…」幾乎聽不到尾音，鳳婕心底自我嘲諷──雖說有義父收養她，但她的家早就滅了…

青衣安慰的拍著她的手，想必那場惡夢對鳳婕的打擊一定很深，劍君聽到則握拳勾起些微怒氣，以為她所說的家是指紀府…

「素還真，我的病真的可以醫好嗎？」鳳婕抱著一絲希望問，這些年來纏住她的莫過於是那每個月發作的心悸。

「這…」素還真頓了下話語斟酌情況，「有些話素某就直言了。」

「嗯。」鳳婕堅定的點點頭。

「妳知道自己是中了一種慢性毒素嗎？」

「中毒？」素還真直接了當的問讓鳳婕一臉茫然。

「是；這種毒本來用一般的藥物就可以解，但由於拖延多年導致藥石罔效再加上…」究竟是誰用真氣鎖住她的經脈？

素還真百思不得其解，灌入真氣雖可以減緩體內毒素慢延，但因毒素反衝同時也會鎖住她的奇經八脈…明明就不是很難醫治的毒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

「你的意思是說她無藥可解了？」

聽到劍君這樣說，鳳婕雖能坦然面對卻難免有些傷心。

「不，有一物可以解。」

「我身上的毒真的可以解嗎？」素還真的話又讓鳳婕重新燃起一絲希望。

「以毒攻毒；生長於喪魂橋的摧心草可以化解。」可是…難！

「那還等什麼，快告訴我摧心草長什麼樣？」

「劍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容易，喪魂橋危險重重聽說一旦進入後便再也走不出來…」素續緣代父回答，要取得摧心草是一件難事，取得後又是另一件難事。

劍君猶豫了一下，但是…「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劍君堅持要闖喪魂橋讓鳳婕感動萬分，可是此行前去危機四伏她又怎忍心看他深陷火海？

「既然這麼困難就不要冒險了。」她不在乎毒能不能解，能遇上劍君已是她人生中最快樂的事。

「我一定會將解藥取回來。」劍君自信滿滿，龍潭虎穴他何處沒闖過？

「就算你能取得摧心草也要顧慮到鳳婕能不能承受…」青衣當場潑了盆冷水給他，不是她故意要說喪氣的話而是事關鳳婕的性命她不能不謹慎。

「摧心草是一種毒物，服下之後身體會劇烈疼痛苦不堪言，若是在三天內沒有退燒恐怕…」

青衣將事情的嚴重性告訴他們，誰能夠想像小小的一個毒六年後竟然會變得如此棘手。

「還有一個困難…」素還真看了當事人一眼，「你必須帶著鳳婕同行。」

「為何？」此話一出立即引起劍君反彈，這麼危險的地方他豈能帶著鳳婕前往？

「喪魂橋環境特殊，若是帶著摧心草離開不出半個時辰肯定枯萎。」

「這…」劍君突然有種莫名的壓力，取草已經是項艱巨的任務了，取得後鳳婕究竟能不能化毒藥為良藥誰也不敢妄下定論。

「別去了…」就在眾人陷一片愁雲慘霧時，鳳婕緩緩開口，「大家如此關心真讓鳳婕不知該如何報答，反正這身子拖了六年，未來就這樣過下去也是不打緊的，請你們千萬不要為我冒險，否則我…」

話還沒說完，鳳婕的心臟突然猛烈收縮讓她難過的蹲下去。

「鳳婕！」

眾人驚呼，身旁的青衣也趕緊蹲下察看她的症狀，但鳳婕卻捉著她的手艱澀的說：「我…沒事…」

怎會沒事，瞧鳳婕本來紅潤的臉頰瞬間刷白，額上冷汗直流看得旁人是心驚膽跳，但大夥全都不敢動她，鳳婕正努力的用意志對抗體內的毒素蠢動。

為什麼會發作第二次…

鳳婕一邊壓抑、一邊自問，這病向來是每個月發作一次從來沒在短時間內發作兩次，而且這次似乎發病的時間變成長了…

「唔…！」

痛苦的抓緊胸襟，鳳婕幾乎覺得自己快暈厥過去，青衣見她快撐不住，立刻翻起她的右掌在手腕上扎下一針幫她減輕病痛。

好不容易心悸減緩，鳳婕無力的依靠青衣，素還真向愛子和青衣意示了一下隨後轉身道：「劍君，我有話要跟你說。」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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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魂

一簑煙雨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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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98)

9樓發表於: 2006-03-17 23:4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九】

自洺淵山莊離開後，北堂玄聿領著父親的命令只帶了名隨從前往紀府。

「紀老爺，這尊白玉觀音是在下一點心意，還望老爺您能不計前嫌。」

隨從照主子的話將手中的箱盒打開，金色錦緞上呈現一尊完美無瑕的玉觀音。

「呵呵…那老夫就收下了。」紀老爺目不轉睛的盯著貢品，臉上盡是貪婪神色，「不過…」語氣一轉，紀老爺回眼瞄了瞄北堂玄聿。新娶的九姨太就這樣跟人跑了他說什麼也嚥不下這口氣。

「鳳婕是我的義妹，我自當會將她找回來，至於劍君十二恨…老爺既然跟咱們合作就應該很清楚。」

北堂玄聿說得明白，今天不管劍君跟鳳婕有沒有扯上關係都是他們日後該鏟除的對象。

「哼！」

想到劍君殺上府第削了他的眉角，紀老爺就氣得一把火，但氣歸氣，經過這次事件後也讓紀老爺意識到危機。

「聽說您近日在西南地區發現藏寶地點，正策劃派人前去開挖…」

「行了！」北堂玄聿話還沒說完就被紀老爺硬聲打斷，「我不想再跟你們合作。」背對他，紀老爺擺明了要劃清界線。

「…你想出爾反爾？」北堂玄聿冷眼盯視他的背影，原先溫和的態度霎時消失。

「惹上一個劍君十二恨我的老命差點就沒了！若是跟整個中原為敵你能保老夫全身而退嗎？！」紀老爺不客氣的指著北堂玄聿。這筆買賣根本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傻子才會繼續合作！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你可要想清楚。」北堂玄聿完全不在乎對方拒絕，再問一次紀老爺是他最後的寬容。

「跟你合作才是斷了生機！來人…送客！」

關係破裂，數名壯漢聽聞主人的命令立刻操刀拿劍架在紀老爺身上。

「你…你們？！」

紀老爺不可置信的看著僕人拿刀劍指向自己，北堂玄聿卻老神在在的坐在椅上。瞪眼看著他，紀老爺才知道自己早已掉入對方佈下的陷阱。

「北堂玄聿，你好重的心機！」

瞧紀老爺一副困獸之鬥的模樣，被怒罵的人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還笑的得意。

「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可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把玩手上的折扇，北堂玄聿叫一名下屬拿出一疊書冊。

「這是…？」紀老爺瞠目結舌的看著桌上堆積如山的簿本，這些東西不是…

「這些都是你名下事業的帳本還有向西南開發的計畫圖…」

北堂玄聿一樣一樣攤在紀老爺面前，只見他臉色鐵青氣得發抖。

「我…我跟你拚了！」

暴戾之氣驟然爆裂開來，多年來隱藏真功夫的紀老爺今日大開殺戒，掌氣拳風一股勁的掃在背叛者身上，頓時哀聲四起遍地腥紅。

「北堂玄聿，納命來！」

紀老爺怒髮衝冠，直取敵人；北堂玄聿不避也不迴硬是接下一掌，散開手中折扇一道冷冽的殺氣極速穿過紀老爺的頸項──

「…」

不甘心的瞪著眼前深藏不露的男子，無聲之語是紀老爺最無奈的怨恨，鏘啷一聲巨響，身後的那尊富麗的純金雕像率先斷頭，紀老爺額汗滴落的瞬間，人；硬聲聲的倒落地面。

「啊─！」

紀老爺的家人衝到廳堂來看到這一幕不禁嚇得魂飛魄散，北堂玄聿的下屬見狀立即殺人滅口，肅清紀府。

「從今天起，紀府的一切由我北堂玄聿接手！」

一具具死不瞑目的屍首倒下，跪地求饒的家丁不停叩首拜見新的主人，誰會料到當今財大勢大的紀府頃刻間竟灰飛煙滅。

風雲變色了……

「嗯─？」

素還真與劍君一出門便感受到風起雲湧的異常天象。

「彤雲蔽日，看來又是一場人間悲劇…」素還真垂首感慨，世上究竟有多少無辜的蒼生輪迴在無間地獄…

「止不住的究竟是悲劇還是權力的傲慢？」劍君突然有感而發，隨後又回歸正題，「你想跟我說什麼？」

素還真不語，望著遠方沉默了許久，白色髮絲一起一落就好像他的心一樣浮浮沉沉。

「若是要你選擇，你會向東而行還是向西？」

沒頭沒尾的冒出一句問話，劍君雖不曉得素還真真正的用意但還是照答，「向東而行。」

「哦？」轉過來看著劍君，素還真想知道理由。

「東方是太陽昇起的方向。」望向東邊，太陽雖已被陰雲遮蔽但仍是充滿希望。

「可是東昇西落，它還是會往西邊落下。」

「就算是向西而行，最後仍是會回歸東方。」面對素還真的話，劍君只是淺淺微笑。

「嗯…」沉吟一會兒，素還真似乎了然於心，「劍君，帶著鳳婕向東而行吧！」

壓下欲讓劍君前往西南尋劍的念頭，素還真有預感，劍君此行若能逢凶化吉必有奇遇。

※ ※ ※ ※ ※ ※

「阿～～～」

阿～～～…

離開琉璃仙境，劍君照素還真的指示帶著鳳婕向東前往喪魂橋，一路上只聞鳳婕興奮的朝著山谷大喊，下一秒便聽見陣陣回音傳遞在山谷間。

「呵呵，好好玩喔！」

難得接觸大自然，一直給人感覺楚楚可憐的鳳婕手舞足蹈的奔馳在草地上。看到她那麼開心，跟在後頭的劍君心中真是五味陳雜，有誰會相信現在活潑亂跳的她跟出門前一副病奄奄的模樣是同一人？

「啊～是酢醬草耶！」發現眼前一片綠色植物，鳳婕蹦跳的衝上前去。

「小心啊！」劍君匆忙的跟上前深怕她一個失足就跌下斜坡。

「咦，這酢醬草…」有四片葉子？！像是發現珍寶一樣，鳳婕蹲下身來。

「給你。」摘了那片酢醬草拿到劍君面前但他卻盯著那四片小小的葉子不發一語，那種表情好像是在說…

「你嫌我幼稚？」鳳婕嘟著小嘴失望的垂下手臂。

「沒…」劍君輕聲否認。

「那你要不要？」

又遞了一次酢醬草，這次劍君雖是猶豫但還是收下它。

「酢醬草本來只有三片葉子，但這片酢醬草卻有四片…你知道它每一片葉子所代表意思嗎？」鳳婕笑嘻嘻地說，站在斜坡上往下眺望，遼闊的草原讓她心曠神怡。

什麼意思？不就是四片綠色的葉子…劍君暗自嘆了口氣，俗話說女人心海底針，真是一點也沒錯。

「三片葉子分別代表信仰、希望、愛情；多出來的那一片代表幸運。」鳳婕轉過頭來看著他，水靈靈的雙眼充滿對劍君的祝福。

「…」沉默的凝視那四片綠葉，劍君腦中正思考鳳婕的話，信仰、希望、愛情、幸運…舉手欲將酢醬草遞給她卻見她微笑的搖搖頭。

「拿著，妳會需要它。」劍君雖明白那是鳳婕送給他的心意，但是他認為她會比他更需要。

「…好。」鳳婕答應他收下，卻是伸手從四片葉中摘了一片下來，「這一片葉子是你送給我的，你覺得它代表什麼？」

「希望。」看著鳳婕捏在手上的薄薄葉片，劍君不假思索的說出。

「嗯！」唇角畫出一道漂亮的上弦月，鳳婕小心翼翼的將這片為「希望」的葉子放入一個小木盒中收藏好。

「走吧、走吧！」望了劍君一眼，鳳婕快速的朝斜坡衝下去。

「鳳…」劍君一時怔然來不及阻止她危險的行為，站在坡上看著鳳婕快樂的張開雙臂向下俯衝，他突然恍惚了一下…

他所知道的鳳婕是一名單純的女子；她善良、體貼，可是卻從不開心…剛開始劍君不能理解一個人為什麼能在十二個時辰之內轉變得這麼大，可是他慢慢發現或許這才是鳳婕本來的樣子。

「劍─君─…咦，人呢？」轉身朝著斜坡上喊，鳳婕卻沒有看到對方的身影，她慌忙的四處張望。

「劍君…赫！」再次轉身，鳳婕被眼前的人嚇了好一大跳，「你…你什麼時候下來的？」回頭看看那坡頂到這兒的距離，鳳婕有些詫異。

「走吧！」沒正面回答她的話，劍君放慢步伐等她跟上來。

「等等我…」回過神來才發現人已遠離，鳳婕趕緊追了上去，「劍君，我跟你說喔…」

一路上鳳婕滔滔不絕的說個不停，劍君雖偶爾會回上一、兩句話，但是兩個人相伴的旅途上卻從未冷場過，他專心的聆聽她敘述小時候的事情，或許剛開始有些不耐煩有個聲音一直環繞耳邊，但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當鳳婕停下的時候他還會問：「怎麼不說了？」然後就會看到那張漂亮的臉蛋綻放笑容繼續說著她的童年故事。

「本來我娘以為會生個兒子，沒想到卻是個女兒…聽說爹就安慰了她好久，說我將來一定是個大家閨秀，叫我娘別太難過…」

從鳳婕的敘述中劍君才瞭解原來她們家是地方上的望族。

「可是我小時候又皮得跟男孩子一樣，我娘常拿著藤條在後面追我，大喊：『妳這個野丫頭，給我回來！』…」

「哈！」

鳳婕一邊說一邊模仿，那說唱逗趣的樣子真令劍君發笑，想不到現在亭亭玉立的少女小時候竟然像個男孩子，還真是印證了「女大十八變」這句話。

「我爹看我這麼皮，就乾脆教我功夫…」

「功夫？」劍君突然停下來打量她，鳳婕這副弱不禁風一點也看不出來她會武功。

「是呀，你不信？」

鳳婕隨意揮了兩拳，劍君看了差點沒仰頭大笑，「我看是花拳繡腿吧！」

「唔…可能是荒廢了好幾年…」鳳婕不好意思的甩甩自己軟弱無力的拳頭，「不過花拳繡腿還是對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很管用的！」講到這鳳婕就挺有自信，否則她怎麼從紀府逃出來？

劍君笑而不語，兩人趁著天黑之前趕到一處城鎮落角。

「兩位客倌，請問是要住宿還是用膳？」店小二笑容可掬的招待前來光顧的客人。

「兩間房。」劍君簡單的交代，卻見店小二有些為難。

「客倌，真不好意思，本店只剩一間上房…」店小二本以為劍君跟鳳婕是一對佳偶，沒想到他會錯意了。

「…我們去別的店看看。」

劍君對著鳳婕說道，不過店小二卻攔住他們。

「別去了，客倌；其他客棧都滿房了！」

劍君聽到後皺著眉看他，認為那是店小二拉客的技倆。

「小的沒騙您。」看他不信，店小二好心解釋，「今年春天我們鎮上花開得漂亮，許多人士慕名前來賞花，各大客棧、酒樓早已是座無虛席；客倌您這去也只是白跑一趟。」

鳳婕見店小二無意欺瞞便望向劍君，只見他有些懊惱遲遲無法決定。

「客倌您得快點決定，天黑了本店可要打烊…」

「…就一間上房吧！」

劍君無奈的作下決定，店小二聽聞立刻帶兩人到樓上。

「客倌您歇息，有什麼需要再吩咐。」

店小二替兩人帶上房門，聽著他漸去漸離的腳步聲劍君的心實在沉到極點，反觀鳳婕倒是落落大方並不在意兩人共處一室。

「妳早點休息，我就在門外。」說完，劍君就提著劍架出去。

鳳婕並沒有阻止他的行動只是默默的看著他將門關上。出了房門的劍君好像鬆了一口氣，靠坐在牆壁上一顆腦袋空白的發起愣來，不一會兒他又聽到開門的聲音，鳳婕正抱著一床被子出來。

「雖然現在是春季，但入夜後還是會冷的…」

將被子放在劍君身旁，她不曉得像劍君這般習武之人其實可以靠內力驅寒。

「謝謝。」

「嗯…」

兩人短暫的交談後，鳳婕便輕悄悄地將門掩上。不知道是不是劍君的錯覺，他總覺得她又恢復到他們初次相見的時候那樣小心謹慎…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甩掉思緒，劍君從懷中取出一個木盒，推開盒蓋裡面是三片葉子的酢醬草。

信仰、愛情、幸運…數著那每一片代表的意思，劍君輕笑──「信仰」他可能有點需要…有一陣子，他覺得每個黑夜對他來講都是一個負擔，越是接近晚上他體內的血液越是狂奔。他不願去回想那段痛苦的日子，可是深藏在記憶中的事又豈是隨意可以抹滅？

手扶上劍架，從破雲到斷恨；這些劍都是他的信仰，他怎能將信仰丟在一旁迷失於狂亂的旋渦中？是…那一陣子他恨透了自己……

「希望…」

同樣的，房內的鳳婕正看著木盒中那片葉子。

希望嗎？當她家破人亡、流落街頭時是她生命中第一個貴人救了她給她存活的希望；當她離開紀府遇上劍君是他給了她自由的希望；而如今……

『鳳婕，妳要冷靜聽青衣姊說…妳的毒素已經擴散開來，摧心草是唯一能救妳的希望！』

『妳已經發病兩次，不能再發作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後果不堪設想…這表示她大勢已去嗎？趴在桌上沉思，鳳婕想到生死卻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

不知道劍君會不會覺得她很奇怪突然變得開朗起來？其實到這個時候有沒有解藥都無所謂了，她只希望劍君能夠平安…

同一個月夜下，一者揮不斷過去、一者看不清未來；擁有兩種不同情懷的人卻同樣失眠在這無盡的黑夜，在黎明來臨前孤獨的守著他們各自的信仰和希望……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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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3.20 永愛 ─ 情寄劍君《第一部完，36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