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9.06 【佛劍/龍宿/劍子，三人糾纏】最好的時光。現代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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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5-09-07 0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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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6 【佛劍/龍宿/劍子，三人糾纏】最好的時光。現代完結

管理提醒︰本帖被妃茗從布布文學移動到本區(2016-02-22)

* 這篇隱佛龍/ 劍龍 / 以及劍子與佛劍之間三人的感情糾纏，很多東西很複雜，有些東西
寫得比較隱誨，這次想寫的不僅只是愛，似愛而非，或者壓根與愛無關。只能順著靈感走。

*******************************************************************

1.    千萬別回頭。

   鐵門唰地聲拉開，入眼的是是那片泛著灰潮而陰藍色的天空。

   男人站在原地，沒有再往前走，七年，這略帶仰望的舉動他曾在放風時間裡做過無數次，偶爾看
見外邊的飛鳥掠過天際，動作快的只餘一道黑色的影子，越飛越遠，直至消失。

   身後的獄警沒有多加催促男人，他也是個老鳥了，雖說是警察，但成天守在監獄裡，也跟蹲在裡
頭的那群犯人沒啥兩樣，沒什麼自由。這種情況他見得多了，再裡頭關得久了，跟社會多少有點脫
節，這一朝放出來，難免有些那啥『近鄉情怯』的心裡，別瞧那一個個殺人放火的大老爺兒們，看
著凶神惡煞，再怎麼說都是個人，是個人，那就多少有些感情。老獄警給了男人五分鐘調適心情，
再多也沒辦法了，他可還有公務在身，於是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眼見男人似乎要回頭，獄警著急
地抵住他的後腦袋，說：「哎呀，別回頭！」

   男人一聽，便沒再動，只是點了點頭。老獄警悻悻笑了笑，又說：「我看你這小子也老實，行了
，出去吃碗麵線，過過火爐，柚子葉洗洗澡什麼的…..反正是別再進來了。好好做人，啊！」

   老獄警像是背台詞兒似的叨唸完，又嘀咕幾句千萬別回頭之類的話語，說完就把男人推出去，連
再見也沒說，就把鐵門重新拉上。對於監獄的習俗來說，再見，也是大忌諱。所以裡頭的人，從不
道別。



    男人頂著平頭，身上的旅行包是他唯一的家當，面無表情地向前走，其實他還沒想好去哪裡，卻
牢記著剛剛獄警說的那句話，千萬別回頭。

    不回頭，於是，他只能向前走。

*******************************************************************

2.   纏繞。



    一九八九年，夏天。


    大城市來的孩子，跟他們這樣打出生就在鄉下放養的不一樣，那種不同，是肉眼乍瞥就能分
辨出來的距離。

    龍宿跟劍子和佛劍當然不一樣。按劍子那種比較渾的說法，龍宿就是尊瓷娃娃，想想瓷娃娃
是什麼樣兒，那龍宿就是什麼樣兒，佛劍的想法大致跟劍子差不多，但同樣的感覺，寡言少語
的佛劍就不會那樣說，你硬讓他說一句，憋了大半天，也只會吐出兩個字，好看。

---- 好看。龍宿好看。 xryXO(
---- 瓷娃娃。龍宿是瓷娃娃。 e]5 n4"]D)
---- 他們都暫時忘了，龍宿是男孩兒。

   兩孩子自小在鄉下野慣了，給太陽曬得黝黑，高頭大馬的，那會兒上小學的時候，兩崽子站
出去就是對小霸王。生了中學就是倆流氓。不過偷搶拐騙的事他們不幹，頂多就是路見不平，
有事沒事找隔壁村的大小孩練練拳腳，然而佛劍天生就是塊木頭，長大了也還是根木頭，通常
主動挑釁尋仇的事給他八輩子他也幹不出來，仔細算算，佛劍一生打過的架，十有八九都是劍
子一個人在外面惹出來的，接著再莫名其妙地捎上佛劍，他倆兄弟自小就住對門，劍子常不要
臉地到處說，他們之間用不著算得這麼清楚，不過就差那一層血緣，他們哪裡不像親兄弟？所
以那些打算找劍子麻煩的人，通常也都把無辜的佛劍給算進去。

   佛劍聽了聽，也沒什麼特別的想法，劍子既然都說了，那就說吧，不說，也就那樣吧。龍宿
剛搬到鄉下的兩年，簡直要被這樣無所謂的佛劍給氣死，心裡覺得這人蠢得到死，吃下去的東
西全拿去掌身高了，一點都不長腦子。偏偏劍子又賊得要死。

    龍宿自然是不打架的。他人雖小，卻傲氣比天高，自小在城裡養尊處優，所以他從不挖泥巴
，覺得髒，他不鬧事，覺得丟臉。就算穿得一身粗布衣服，與生俱來的金貴野半點遮掩不住，
對這樣一尊瓷娃娃，就是想刻意找他麻煩，也無從下手。所以鄉下的野孩子多數是不會主動去
招惹龍宿的，龍宿也識相，懂得這是別人地盤兒，也從不挑三揀四，橫豎熬過這兩年，等到他
父母來接他，就眼見不為淨了。


   但即使如此，鄉下也就那一小地方，村頭到村尾，再到學校，孩子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龍宿是有心避，也不見得回回躲得過去。幾次回姥爺家的路上，都趕上了隔壁村與劍子佛劍的
恩怨情仇，兩隊人馬，八九個孩子，跟野猴子似得在大街上亂竄，佛劍的個頭尤其顯眼，同齡
的孩子就屬他最高壯，一個人能抵兩三個，幾個孩子見他厲害，每次也都商量好圍攻佛劍一個
人，龍宿背著小書包，躲在一角看得津津有味，就差沒去買隻五塊錢的雞蛋冰，邊吃邊樂呵。

    劍子每次揮動拳腳，必要配幾聲大喝，相當有震攝作用，幾個心理素質較不好的孩子每次
都給他吼傻，連手腳都忘記要動，哪裡像佛劍那麼老實，被人圍攻，挨了揍，都半聲不吭。
孩子們揮汗如雨，身上沾了黃泥卻越打越來勁，劍子佛劍他們人少，很快處於下風，龍宿看了
半天，有些不是滋味，他也不知道這莫名的心堵是怎麼回事，只是看那個傻大個兒每次甩開人
又去守在劍子背後的畫面，就特別想罵對方不爭氣。

    隔壁村的那孩子不知道從哪抄出的一把斷頭的掃帚柄，凌空揮的兩下還真有架勢，一群孩
子裡就他一個有『傢伙』，隔岸觀火的龍宿都覺得不地道了，他本來心情就不高，這下更是
驀地湧出一股衝動，他看準了那大孩子是朝那傻子去的，結果那傻子竟然半點沒察覺，還在
幫劍子踢人。龍宿咋舌，這就是個傻的！還傻的沒藥醫了！！

   眼看那孩子就要偷襲成功，龍宿也不知道自己哪裡爆發出來的魄力，看見那根棍子就要朝
那傻子的背後落下，心一懸就抓起書包，一鼓作氣往那暗箭傷人的打孩子砸過去，結果，這
一砸還挺準，那孩子大嚎一聲，看上去也被這天外飛來的小書包給驚呆了，陰著張臉轉過頭
，所有的孩子也都因為這層突變定了格，八、九雙眼睛刷地全聚在不遠處那漂亮孩子的身
上。

   這些個強烈的視線中，自然包括了同樣傻住了的劍子與佛劍。

   龍宿微微揚起了下巴，一點也不怕。他自然而然地隔空與佛劍對上眼。

     彼時，遠遠的，佛劍看不懂那瓷娃娃為何滿臉的得意洋洋；龍宿也看不懂傻大個為何把眉
頭皺在了一起。無聲的不解，在那一瞬間激出了微波蕩漾，那年他們還小，一群人因為打架
，高溫，緊張，嘶吼，進而脈搏劇烈的跳動著，場面一度失控了，就像胸膛裡逐漸失速的心
跳。

************************************************************

3. 心動。

    龍宿活了半輩子，而後去回憶自己人生打的第一場架，是從幾歲開始的。他不常打架，
因此回憶起來很方便，當他一早把車停在監獄門口，無所事事時，就在車裡想著，想著想
著，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十幾年前的夏天。

   就在學校前那攤賣雞蛋冰的推車旁，自己朝人惡狠狠地扔了書包，他已經忘了當初那個被
自己砸到的孩子是什麼模樣，也忘了那攤自己時常去光顧的雞蛋冰老闆長得什麼樣，可唯有
兩樣東西，仍在他腦海裡栩栩如生。


r1a/'+
   ---- 一是在烈陽下，雞蛋冰融化的味道。 PwC^ ]e
   ---- 二是那個男孩回過頭，皺眉的模樣。 Fd/Ra]@\Y

    單手靠在方向盤上，細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敲出了記憶裡那夜的旋律。十一點，
他準時到了，等到中午，再從中午等到下午，直到五點監獄將要閉門，那一天，他都安安靜靜
的守著，卻沒有等到自己要等的那個男人。


****************************************************************

        uO4R5F|tL
4.       夕陽醉了。 -~_;9[uV

男人的旅行包很大，裡頭的東西卻很少。

都是他入獄前被沒收的隨身物品，還有入獄期間，那兩個人托進來的東西。那只皮夾子
已經很舊了，幸好裡面的鈔票還能用，他第一個念頭是回家，卻在後面一陣涼風吹過來
後才清醒過來。

   於是他轉身走進了間廉價旅館裡，開了一間房。前檯小姐看見他時有些畏縮，他並不在
意，坐了登記後便上了樓。他把皮夾的零錢全倒了出來，是舊式的，在他入獄期間，錢幣
改了樣式，這是他剛剛在路邊攤吃麵時才得知的『新聞』。果然是不一樣了，以前十五塊
就能吃一碗的陽春麵，現在要三十塊才能吃到一碗。

   他洗了個澡，想起獄警說的柚子葉，不經想笑，扯了扯嘴角又突然僵住，抬頭望向起霧
的鏡子，自己的倒影變得一片模糊，也無法分辨自己是不是真的笑了。

    他伸出手抹了把鏡面，對著鏡子裡的自己適應了一會兒，便赤身出了浴室。男人沒有擦
拭身上的水珠，直接坐到上，拉過旅行袋將裡頭殘餘的事物全倒了出來。

    首先掉出來的是一台老舊的黑色錄音機，上頭有些斑駁的刮痕，隨之還有兩捲方形卡帶
盒子。一只盒子是空的。

    男人帶繭的大手停在那台小錄音機前，頓了幾秒鐘，才覆上去，就像在一個人無預警
的準備下突然撞上一個許久未見的老朋友，猶疑，不確定，又帶些難以名狀的…..欣喜。
或許也稱不上欣喜。只是在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中，終於找到一件自己熟悉的事物，多
少填補了那種巨大的空茫感。

     拇指在錄音機上的按鍵摩擦著，他有些不敢按下去，因為他記得這東西是裝電池的。
七年沒換過電池，不知道還能不能運轉，又或者，裝了電池後，還能運轉嗎？這東西在
好幾年前被狠狠地摔過一次，那時自己從滿目瘡痍的碎酒瓶裡把它撿起來，此後就沒敢
再動過它。他怕它壞了。

   打該錄音機，裡頭果然是那捲卡帶，他又將蓋子闔上，調暗了燈，掐緊錄音機仰躺在
床上。

   躺到半夜，他始終睡不著。後來他忍不住，仍然按下了那個印有斑駁三角圖樣的按鈕
，直到確定機器運轉的動靜傳出來，男人才幾不可察的鬆了口氣，似是安心。

   細碎的雜音沒有持續太久，歌聲便傳了出來，他閉上了眼，等待明天，一夜都沒有將
錄音機放下，出獄後的第一個夜晚，男人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真的睡著，他的意識處在一
個飄忽的程度，賓館微弱的燈光，與記憶遙遠的那夜，出奇的重和，暖色的檯燈，吱吱
喳喳蟲鳴，以及，那首歌。


***********************************************

5..    友情。

   孩童時代的友情，有半數都來得莫名其妙。

    就像劍子與佛劍。以及後來的龍宿與劍子佛劍。

    從那天起，他們從兩個人變成了三人行。走哪都是三。劍子喜歡漂亮的東西，所以喜歡
招惹的龍宿，龍宿沒見過對自己那樣愛理不理的木頭，所以特別稀罕佛劍。而佛劍，還是
那股悶勁兒。

    自從跟他們親近之後，龍宿日漸發現，佛劍原來不傻的。他只是不愛說話，卻把什麼
都看眼底。好比那他扔書包那一回，明明佛劍背對著什麼都沒看見，可事後，他曾私底下
對龍宿沒頭沒尾底說了聲謝。龍宿開始相當驚訝，因為那是佛劍頭一次主動開口與他說話
，可龍宿楞是半天也悟透佛劍與自己說謝的原因。還是後來聽劍子說漏了嘴，他才明白，
原來那聲謝，是謝他替自己阻止了那一棍子。

   龍宿有很多新鮮玩意兒。他城裡的父母隔三岔五給他寄東西。有時寄書，有時寄零嘴，有
時寄英語錄音帶。在鄉下過的第一個生日，龍宿收到了台黑色的小錄音機，還有幾捲當時正
紅的卡帶，龍宿興沖沖地拆封，拆到一半又把東西胡亂地塞到書包裡，看了看外頭的天色，
才剛吃完飯，他便跟姥姥打了招呼，跑了出去。這個方向是往佛劍家裡去的，其實往佛劍家
裡等同往劍子家裡，誰讓他們倆住對門的，可那會兒龍宿一心想的更多的還是傻大個。他自己
也不知道為什麼。

    佛劍的家門敲了兩下就開了，是佛劍親自開的門，看到門外跑得滿臉通紅瓷娃娃，木頭
有些詫異，下意識就抓了龍宿的小手往自己身後拉，不自覺挺起胸膛往外踏，龍宿一把拉
住他，說：「你幹嘛呢？」

    佛劍愣了一下，反問，「不是隔壁村的找麻煩來了？」

   龍宿瞪大晶亮的眼珠子，「誰跟你說隔壁村得找我麻煩？」佛劍唔了一聲，眼神往安靜
的街上掃了下，確定沒動靜，才收腳關了門。

    他轉身問龍宿，「那你跑什麼？」

   他的聲音略有些低啞，正介於青少年變聲的時期，青澀中又帶著磁性，好聽的很。

    龍宿白皙的額頭出了一層細細的薄汗，微微張口，卻又說不出話來，要說什麼呢，我收
到了禮物，今天是我的生日…..龍宿心裡這麼想，卻感到彆扭，只是抓緊書包，跟佛劍站在
院子大眼瞪小眼。



     佛劍也沒再追問，只是拉著他往屋裡走，廳堂裡沒人，龍宿問：「你家裡人呢？」

    佛劍說指了指傳出電視機聲音的房門，龍宿壓低聲音，要不要打個招呼，少年搖頭，又把
人往往自己房間裡領。關上房門，龍宿就興奮地打開書包，獻寶似的將裡頭的東西全倒在佛劍
的床上。那台全新的錄音機，那兩捲卡帶，還有一包巧克力。佛劍遞給給龍宿一條擰過水的乾
淨毛巾，讓他擦擦，小孩心性的龍宿卻哪裡顧得上這些，只是一股勁地問佛劍會不會玩，想不
想聽，佛劍見他這樣，又抽過他手裡的毛巾，擅自替龍宿擦拭起來，他盡量放輕動作，還是把
對方的皮膚給擦紅了，不知道究竟是龍宿的皮膚太脆弱，還是自己的手勁太大。

    龍宿拽下那隻把自己大了一圈的手掌，與自己的不同，那隻手粗糙許多，卻很暖活，他也
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開懷些什麼，只是此情此景，只有他們兩個人，就像是一場只屬於他們兩
人共同的秘密一般，這讓龍宿覺得心癢而愉悅。於是他不自覺壓低嗓音，對佛劍說，我們來
聽歌吧。

   佛劍自然是不會拒絕的。他從來也沒怎麼拒絕過別人。

   兩個孩子手拉手平躺到床上，龍宿拆了張卡帶封面，放到錄音機裡，接著就把機器塞到
了佛劍的手中，一張臉湊近對方，語帶笑意地說你試試。佛劍看著上面一個個按鍵，老實
地說，我不會。龍宿呵呵笑，伸出一隻瑩白的手指，點在一個印有三角形的按鍵上，耐心
地教著對方，這個是PLAY，就是撥放的意思。龍宿的聲線不如他的低沉，他還沒完全的
變聲，說起話來還是帶有青少年特有的清亮，刻意小聲地說話，就像個女孩子一樣。

   熱氣撩過佛劍耳骨上的細小絨毛，他稍微偏了頭，按照龍宿說的去按錄音機，嘎的一聲，
就看見裡頭的卡帶緩緩捲動，龍宿一邊告訴他音量怎麼調，怎麼換歌，怎麼暫停 ……. 兩
個人躺在床上，開著一盞小燈，小小的房間內，響起第一首歌。

   1991年，那年是龍宿的十三歲生日，他比預計的兩年要多待了一年。他們一捲聽完，又
換一捲，兩人都有些睡眼惺忪，半夢半醒的龍宿幾乎又貼上佛劍的側臉，他對他說，「你知
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沒等佛劍的回應，他又說，「今天是我生日。」說完，他自然而然底把頭埋進佛劍的肩窩，
就像個撒嬌的孩子一樣。

   木頭愣了會兒，覺得自己僅存的那點睡意又消失無蹤，他伸手摸了摸龍宿的頭，頓了頓，
又用自己的臉蹭了蹭龍宿的臉頰，記憶中，婆婆都是這樣安撫他們的。

  「生日快樂。」木頭說。龍宿悶悶地唔了聲，良久，又說我們睡吧。

   佛劍有些訝異，問他「你今天不回家？」

   龍宿搖頭，「我跟姥爺說過了，今晚不回去了。」木頭喔了聲，把錄音機放到了床頭櫃，
任那首夕陽醉了唱了一夜，想了想，又伸手拍了拍龍宿的背，睡吧。

夕陽醉了落霞醉了任誰都掩飾不了
因我的心因我的心早醉掉
是誰帶笑是誰帶俏默煞將心偷取了
酒醉的心酒醉的心被燃燒
唯願心底一個夢變真交底美麗唇印
印下情深故事更動人

回來步入我的心好嗎？回來別剩我一個人
尋尋覓覓這一生因你尋尋覓覓這緣份接近 ……..

   佛劍也不知到自己按到了什麼鍵，導致同一首歌重複了一夜，也摸不透該案哪個鍵讓它恢
復正常，龍宿睡了，他不願吵醒他，也不想把它關了，只好任它這麼去了。

***********************************************************

6..    是命運綑綁了我們。

    劍子夜半爬起來開門，一計重拳便猝不及防迎面而來。他沒能閃過，咬著牙，硬是把顴骨上劇烈
的痛楚以及本能的痛呼給嚥回喉嚨裡。

   龍宿帶著酒味，看著卻沒醉，他的臉上浮著一層淡紅，一雙瞇著的眼睛也是紅的，本來夜半爬
起來開門的劍子也來不及開燈，恍然間看見這樣的龍宿，又覺得這些在他們之間猝不及防失去的
時光開始倒流，這不還是當年那個瓷娃娃嗎？看那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卻還要倔強的模樣，他的
眼睛總會先發紅，然後怒氣騰騰的，不發一語，彷彿光靠眼神就能殺人似的-------- 如果，真的可
以的話 --------- 眼神若真能殺人的話，劍子覺得自己根本活不到長大的吧。



    如果龍宿的眼睛，真能殺人，也許在十八歲那年，不，應該更早，可能是十四歲，或者十三
歲 ……. 事實證明，這麼多年去，眼神是殺不了人，何況是這樣雙比女人都要好看的眼睛。這
樣的眼睛，最多只能勾人，最恨也只能傷人。卻殺不了人。



    劍子沒少被這雙眼睛給傷過。具體傷在哪也不好說，反正這麼多年，就是痛也該習慣了。但
習慣，不代表他喜歡。就像他習慣打架，卻永遠不會喜歡被人打得。

    「你又怎麼了？」劍子直起身，啜了一口血，昔年在街頭混出的一身痞氣已然成為了這成熟
男人的招牌標記，說來矛盾，可這就是劍子，當初的小流氓，如今混成了大哥，他已經很多年
沒被人打過，差點都要忘了，這就是疼痛的滋味。

    龍宿身上的白襯衫有些發皺，他紅著眼眶，抿著唇，是極怒徵兆：「為什麼騙我？」

    劍子笑了聲，卻笑不進眼底，黑暗在挺拔的五官打下不一的陰影，他索性癱坐在沙發上，
不回話。



    龍宿走到他面前，抓起桌上的玻璃煙灰缸發狠就往地上砸得四分五裂。

    他冷冷地問：「他在哪裡？」

    劍子瞥了他一眼，嗤笑：「我不知道。」


    龍宿雙拳緊握，就像一個迷茫失措的孩子，走失了路，找不到方向，他的身上在微微的發顫
，看起來好不可憐，不再是那副不可一世高高在在的模樣，這樣的龍宿向來讓人拒絕不了，包
括劍子。這大概是時間讓他們三個四分五裂後，僅剩下的唯一不變的東西。

    劍子喉頭一滾，一把扯住龍宿的手，將他拉跌到自己身上，龍宿發狠地掙扎，又踹又打，不
再克制力道，這一秒，他是真的把眼前這個男人當成了仇人，那股熊熊的怒火，就連劍子都能
感受到灼意。在龍宿看不見的角度，男人的笑容發苦，手臂卻不能自己地越收越緊，他們已經
不以前那個在學校外面上竄下跳的野猴子，手腳長開了，也長高了，是大人了，就像長輩說的
，懂事了，那就不能再打架了。

    可他們現在依然扭打在一起。彷彿八輩子的仇人。不，是龍宿單方把劍子當成了永不原諒的
仇人。

    客廳一片狼藉，劍子費力壓著發瘋的龍宿，把頭埋進了對方的肩窩，聽著龍宿無聲的怒火，
悲傷，吶喊……..無聲的，卻比撕心裂肺吼出來得更讓磨人。

   劍子全身肌肉緊繃著，又想打人了，甚至殺人……他忍著，咬牙切齒，含著龍宿的耳垂，
像隻困獸地說：「為什麼....我們會變成這樣？」

    忽地，龍宿就不動了。

    像隻斷線的木偶，四肢癱在地上，他木然地看著天花板上吊著的玻璃燈，那盞燈亮起來的時
候特別綺麗，紅色的壓克力片，拼成一朵朵百合花的樣式，總共七朵，裡頭的燈炮還能調亮度
，是龍宿二十歲時的生日禮物，最後卻掛在了劍子的家。上頭的百合，卻是佛劍第一次送給龍
宿時的花種。卻是鄉下的野百合，不可能是紅色的，只是很普通的混雜的顏色，看似白又摻了
點鵝黃，說不上好看，但龍宿就是記得，當時那傻大個摘了七朵給他，說是祝他一路順風。小
龍宿氣得七竅生煙，忍不住拿著那一束野百合敲他打他，他覺得佛劍真的是蠢得沒藥醫了，連
一句自己想聽的話都不懂得說。



------- 一路順風。



……. 盯著那七朵紅色的百合，沉淪在記憶裡的龍宿笑了，真正想哭的時候，他哭不出來，現
在笑了，卻比哭還難看。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問他，我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 是啊，為什麼？


   剛才歇斯底里的龍宿就像幻覺，現在的龍宿又正常了，高貴，驕傲，冷冷淡淡。



   「我沒接到他…..」他一手慢慢撫上劍子的後腦勺，一下一下的順著，就像在摸一條狗，漸漸
地收緊力氣，抓著劍子的頭髮，將對方埋在自己頸邊的頭給扯起來。

    龍宿盯著劍子閃著陰騭的目光，一字一字，無比冷漠：「他在哪？」

    劍子雙手緩緩移到龍宿細緻的脖子，兩隻手掌輕握住，他嘖了兩聲，輕聲說，太細了 ……
他痴痴看著龍宿，他的瓷娃娃，雙手猛地收緊，皮膚，血管，肌肉，脈動與他的掌心嚴絲縫合，
連一粒沙都插足不進。

    龍宿沒有掙扎，他的手仍扯著劍子的頭髮，然而隨著男人越漸收緊的力氣，龍宿的臉越來越
紅，青筋從兩邊的太陽穴爆了出來，可他連一聲都不吭。

    當手從男人的頭上滑下來，彷彿給了劍子一記當頭棒喝，他瞬間驚醒，看著雙眼迷濛的龍宿
，掐在對方脖子上的雙手立即彈開，俯視龍宿劇烈喘息的模樣，劍子咬緊牙關，再一次抱緊了
他。

*****************************************************************************

   6. 兄弟。



    龍宿離開那年是十三歲，他要回城裡重讀初中，而佛劍跟劍子都是讀完高中就沒再繼續升學
的了，劍子毫無意外地混進了幫派，反觀佛劍，卻出乎人意料進了附近小縣城的工地搬磚。

    之所以說讓人意外，是因為他跟劍子的分道揚鑣。

    小時候他倆闖禍，向來形影不離，有打架的地方就有劍子，劍子的背後必然有佛劍。混世
魔王這稱號，其實佛劍背得很無辜，他覺得自己不過是沾了劍子的『光』，佛劍並不是真的
那麼喜歡打架，甚至有些厭煩，但他沒辦法丟下劍子的，按照劍子的話，這才是兄弟，如果
讓佛劍的爺爺來說，那就是義氣。

    佛劍爺爺年輕時是個匪。娶了他奶奶後才下山從了『良』，開始做起正經事兒，大富大貴
的邊勾不上，但至少拿抬頭挺胸的做人。佛劍並不是他們的親孫兒，而是奶奶四十九歲生日
時候在溪邊的紙箱撿回家裡的，家裡並沒有特別對佛劍隱瞞他自己的來歷，說疼不算疼，卻
也沒虐待，孩子成長的過程，該有他的，一份不少。佛劍清清楚楚地記得，當他打了人生第
一次後，他奶奶對自己說的那句話，我不是你父母，只能養你，沒本事教你，我不會打罵你
，將來的路還得你自己選去，爺奶做不了你的主，你只能自己負責。


     這話說得不冷不熱，可佛劍卻在那一天，一夜長大了。說大，當時也不過是個九歲孩子，
可他卻意外地明白了許多以往還懵懂模糊的情緒。他始終牢記自己不是這家親生的，卻是這
家的長輩辛苦拉拔起來的孩子，他們不虧待他，卻也沒有給他多少溫熱的感情，爺爺一生義
字擺第一，奶奶則求無愧於心，他們收養他的，講的不過是良心。

   佛劍似乎明白了，心裡麻得有些難受，奶奶碰了碰他的頭，像小時候哄他那樣，明明是一
個如此溫情的動作，佛劍卻無多少觸動，可他還是感謝這二位老人，那種慶幸無可形容，
他覺得耗盡一生都未必償還得了。

    劍子卻是第一個給予他『情』的感受。

    情。那種眼見對方身陷危難，就無法不管不顧的衝動，他們說這是友情，兄弟情，也是羈
絆，情是種在身體裡的，一旦發了芽，要斷只能連根拔起，是要流血的。會不會流血佛劍不
知道，他也從未想過跟劍子斷了聯繫，因為他感受到了，那種每每來自臟腑的震動，他不再
是無動於衷的一個人，就像劍子大聲嚷嚷的，我們是兄弟！

    木頭似的佛劍便曾因這句話而頭一次感到熱血沸騰。那時候他才知道，原來自己也是會
激動的，他不是沒有感覺，更不是一個人，即使他總是木著臉，從沒人能看出來。

    劍子是他第一個朋友。更是第一個兄弟。



    兄弟。那就是兄弟吧。佛劍認了。這個念頭從此在他心裡落地深根，成為一種本能，劍
子只要打架，那就有佛劍的一份。誰知道孩子小，往往一句有口無心的話，就像一顆扔出
去的石子，撲通一聲，掀起了震盪，永遠沉到了佛劍的心裡。

    沒人看得出佛劍的執拗。養他到大的爺奶沒能看出來。罪魁禍首的劍子沒能看得出來。

********************************************************************************

7. 預感。


    那年總是躲在一旁看他們打架的龍宿，看了出來。只是他才十三歲，對於感情的措辭還運
用的不是很妥當，他不知道傻大個兒為什麼對劍子那樣好，卻看出了那個渾蛋在他眼裡的重
要。

    太陽曬得他的小臉發熱發暈，龍宿看清的那一刻，就覺得自己頭暈目眩，渾身都起不來
勁，這種不舒服，他曾經也有過，卻沒有這般強烈。他只當是鄉下的日頭太毒，太毒了，
以前在城裡他也沒多少機會能給太陽照得中暑，他感到渴，喝了涼水又得不到緩解，一簇
微火在身體裡幽幽地燃燒，逐漸蒸發他的意識，漂亮孩子盯著佛劍，最終書包扔出去的那一
瞬，他心裡致剩一個念頭，他就想不明白了，自己身邊怎麼就沒有這樣一個人呢？

    ----- 他討厭劍子總是叫自己瓷娃娃。
    ----- 他卻喜歡佛劍不發一語地看著自己。
    ----- 他也想跟他親近。
    ----- 像佛劍跟劍子形影不離一樣，他也想跟佛劍形影不離。
    ----- 他不喜歡劍子。

      小時候他就有一種預感，他們倆要在這麼胡鬧下去，總有一天，劍子會害死佛劍。

*******************************************************************************

8. 錯身。

    十九歲那年暑假，龍宿回到了鄉下，卻得知劍子跟佛劍都已經離開了。他輾轉跟很多
人打聽過，鄉裡的長輩口徑驚人的一致，都說劍子不學好，佛劍搬磚去了。

    開始龍宿把那兩句錯誤理解成了因果關係。因為劍子不學好，所以佛劍搬磚去了。他忐
忑了半天。心想劍子又幹了什麼渾事讓佛劍去擋災了，為什麼搬磚去了？去哪搬磚了？

    他搭了兩小時的小巴，才顛顛簸簸地到了據說是佛劍搬磚的小工地。龍宿看著手上的地
址，也不知是真是假，還是硬著頭皮想去碰碰運氣，走到了工地門口，一個工人見了龍
宿顯然格格不入的裝扮，猶疑地看著他，龍宿朝對方笑了笑，問他，「請問你們這邊有
沒有一個叫佛劍的年輕人在這打工上班的？」

    半數在工地搬磚的人，是黑工，所以遇上生人的盤查都會特別謹慎，那個工人顯然很不
相信眼前這個一看就是公子哥的年輕人，生怕自己說錯話惹了事，只是跟對方打著哈哈，
怎麼都不肯正面回答。

    龍宿有查覺到不對，於是跟他說，「我是他弟弟。如果不信，你進去替我找他，跟他
說我叫龍宿，他會見我的。」工人顯然不相信了，不說這兄弟倆外貌差別這麼大，如果
真是兄弟，怎麼一個看著像個公子哥，一個居然要落難到來搬磚，唬誰呢！

   工人這會兒打心裡認定龍宿是來找碴的，於是直接搖頭，我們這沒你說的這人。龍宿打
心底不信，卻也不好跟對方硬扛，又說了幾句後，龍宿便離開了工地。他並沒有離開小縣
城，確切地說，他始終沒有離開工地附近，只是挑了間斜對面的飲料店，找了位置坐了一
天，他想，找不到，堵總可以了吧。

    可那天，龍宿在那坐到了深夜，飲料店關了門，家家戶戶暗了燈，他都沒有等到一
個熟悉的身影，從那片工地走出來。

**************************************************************************

9.. 青春已逝。

    佛劍有案底，一般的工作時有八九都不願用他。他出來這兩天，沒有跟任何人連絡，
老獄警說的那句話，無形成了綑綁他的枷鎖，不回頭。別回頭了。



    他找到了間工地正在朝臨時工，以前年輕的時候他就在工地搬過磚，當了幾年學徒，雖
然蹲了七年，但起碼也有點經驗，苦是苦了點，但好歹包住還不挑人。

    埋頭苦幹這些天，佛劍覺得自己依稀回到了從前，那兩年頂著太陽在工地裡做苦力，工
頭整天對他們呼來喝去的，還動不動就積欠薪資，他們也不過是領著微薄薪水過日子的人
，有的甚至要養家糊口，哪裡經得起這樣的拖欠，時日一久，工地裡的氣氛越來越差，佛
劍通常都是沉默的那一個，記得有一次，老高喝了點酒，據說是因為老婆跑了，借酒澆愁
著，那日正好碰上工頭又在罵人，長久的積怨就在那刻爆發，兩個人居然打了起來，那老
高大概是豁了出去的，一板磚就直接拍在工頭腦門上，把人砸了個頭破血流。



     一般包做工程的人，多少都有點背景，在他們那年代，黑社會十有八九都跟工程事業
有掛鉤，好處是一來出了什麼事，有兄弟幫忙圍事，壞處就是不經惹。老高那一板磚拍下
去的時候，基本上就注定了他往後的命運，好運一點，就是砍兩隻頭就能解決的事，倒楣
些的話，也就是爛命一條了。見血的瞬間，一旁的工人蜂擁而上拉開他們兩個人，老高雙
眼見了紅，那時年輕的佛劍也上去幫忙拉人，鬧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治住，那一晚，也是
佛劍最後一次見到老高。

    此後老高消失了，沒人知道他的下場是什麼，好像他的失蹤本該如此，而工地裡的人對
此事諱莫如深，該幹嘛還幹嘛，工頭出院了，工舍的床位也空了一床出來，沒人肯再躺上
去。好像這世上從未有過老高這個人。


    二十八歲的佛劍雖然與社會脫節七年，但在號子待了七年，他的『學經歷』也不是一般
人能夠比擬的。在裡面，他也認識了兩位老大哥，挺照顧他，佛劍在裡頭是個能打的，卻
不輕易惹事，屬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類型，安分的很，他曾在澡堂一群犯人堆裡救過一
個男人，那個男人承諾過佛劍一件事，將來若在外面遇到任何困難，都可以去找他。佛劍
卻拒絕了。

    他不願，也不想再跟監獄裡的任何人事扯上關係。於是裡面幾個人給自己的聯絡方式
他一個都沒有留下來。他不怕苦。雖然至今他仍想不出自己究竟想擁有一個怎樣的生活
，但他起碼知道，自己不想要什麼。

    在工地做了一個月的工，他表現得相當安分，不知道是誰洩了他的底，工地裡逐漸有
人謠傳他是坐過牢的，還殺過人，對此佛劍沒有任何表態，只是沉默作著自己的事，沉
默地活著。

    就在第三個月的某一天，當他在砌牆的時候，有一個滿身是汗的小夥子急急忙忙跑
到他身邊，說，「哥，有人外找。」佛劍塗牆的手頓了下，沒有回應，繼續砌牆，小
夥子又拍了拍他，「哥，有人找你。」

   佛劍淡然地說：「找錯人了。」



小夥子不放棄，接著嘮叨：「就是你啊！對方拿了你照片的，他說他是你弟弟，叫龍
宿。我說哥，你怎麼有個這麼帥的弟弟？跟你長得一點不像，還開了跑車呢……」

    佛劍放下手中的桶子，小夥子被他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變得支支吾吾的，男人看
著眼前比自己小十歲的青年，嘆了口氣：「告訴他我不在。」



   說完，男人站起來，脫下自己的安全帽轉身就要離開，背過身後，就聽見一到聲
音在後面傳來：「….你去哪？」

    男人的腳步生生定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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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 遲。 (n~e2tZ/
.

    龍宿覺得，自己總是在後面追趕著佛劍，從小追到大，但每一次都來遲一步。



    就像那年他第一次去鄉下。認識了佛劍，卻比劍子晚了十年。
       就像每一次目睹他們打架。都是他們先打了，自己才撞上。
       就像十九歲他追到了佛劍打工的地方，在外面守了一天，佛劍卻在前一晚辭了工作。

    就像幾個月前，他在監獄外等了一天，卻沒想到因為劍子一個謊言，讓他不僅錯過七年，又
在他出獄後，錯過了三個月。

     他總是晚一步。

************************************************************************************

11.. 假如時光倒流。


    他一眼就認出了龍宿。即使他們之間阻隔了那樣多年。人再怎麼變，還是好看的，小時
候像個娃娃，長大了還是個娃娃，是擺在玻璃櫃裡的那種，是自己碰不起的那種。

    佛劍一直都明白，對於龍宿這種人，最多只能看一看，不要產生任何不該有的想法 ------ 比
如摸一摸，甚至，擁有。

    他們從不是一類人。


    出生在不同的地方。
    習慣不同的生活。
   一個是小少爺，一個是小流氓。
   一個是律師，一個是殺人犯。


        幾年前，龍宿曾經揪著他衣領，痛喊著，「後不後悔，後不後悔，你後不後悔------- -告訴
我，你只要告訴我，不，只要你點頭，我一定幫你翻案，這件事本來就不是你作的，我知道，
你只是幫他頂罪的！」


    那個晚上，龍宿不讓佛劍走。他緊緊抱著他，甚至，極其厭惡打架的龍宿，動手把佛劍打
成了豬頭，被打的男人依然一聲不吭，不開口說話，也不反抗，他覺得，每看一眼龍宿發紅
的眼眶，都比自己身上的每一個傷口都要來得痛一些，最後他乾脆閉上眼，甚至捂上了耳朵
，因為…..龍宿哭了。

   只因為他要去坐牢了。所以龍宿哭了。

   記憶中，從未有人為佛劍哭過。


   就是那個號稱是自己兄弟的劍子也沒有。
     那剎那，佛劍覺得自己的胸口活生生被挖一個血淋淋口子，還不斷的翻攪著。他不敢在聽
下去，也不敢看，他怕多看一眼，自己就會鬆動。

   他將手伸到龍宿的背後，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他想告訴他，別哭了。

   但他說不出口。
     他怕控制不住自己。
     害怕自己脫口而出的反而是那句，是，我後悔了。
     原來這個世界上當真有比坐牢更讓人恐懼的事。


   ----- 那就是，看到你哭。

   於是佛劍放開了手，一把將從龍宿推到床下，拿起外套，走了出去。

   那年，忘了是幾年，總之還是他們很年輕的時候。


   那年龍宿剛從大學畢業，劍子殺了人，關進去的卻是佛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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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三個人，真正地一拍兩散。

***************************************************************

12. 改變。 +V7p?iEY

   龍宿看著洗完澡出來的佛劍。看了許久，都捨不得移眼。

   好像壯了，又像瘦了，似乎高了點，又更安靜了些。嗯，也長大了。眼神也深沉了。



    坐在旅館的沙發上，佛劍坐在床上，除了空調的聲音，以及隔壁傳來若有似無的呻
吟，兩人久久無話。



   佛劍赤著潮濕的上身，下身著條長褲，兩個手肘撐在膝蓋上，看著這樣的他，龍宿覺得
熟悉，這習慣多少年了都沒變，洗完澡出來依舊不喜歡擦乾。不知為何，他有些欣慰，至
少不是全然的陌生，只要還能有一點熟悉感，那他就有動力，能把從前那個人完好無缺的
找回來。

   龍宿走到他面前蹲下，注視的卻是男人左肩上一道長長的疤痕，神情肅穆地就像一個稱
職的醫生，然而就在龍宿看著他的疤的同時，佛劍也正在看著他，兩人離得近，是七年來
離得最近的一刻，但彼此依舊沒有觸碰到對方，宛如一種無形的隔閡，或者禁忌橫在之間
，誰也不敢去打破。

   二十八歲的佛劍不敢。


   二十七歲的龍宿不敢。

   龍宿沒有矯情地去問他，怎麼弄得，也沒有像電視上演的那般伸出手去摸一摸。可佛劍
愣是能從那雙空蕩蕩的眼珠裡瞧見赤裸裸的疼。那種顏色無可形容，它是一道暗流，從前
就存在，以前只在龍宿的身體裡循環，現在卻從那眼眶，流到了佛劍的身體裡，這些年他
們都在各自的世界長大了，佛劍這個最老實的人，在那些不見天日的地方摸爬待滾，什麼
慘無人道的事都見過了，還有什麼會是他看不明白的。

    兩人都很安靜，即使隔比不時傳來曖昧色情的聲音，此時此刻，卻也干擾不了他們。
其實他們都各自在想著各自的事，即使佛劍赤著上身坐在龍宿眼前，即使龍宿就蹲在佛劍身
前，看似那樣近，實際上，誰也沒能更靠近誰一點。



    也許這就是最後的考驗。讓他再度遇見了他。


************************************************************

13. 斷線。 eag$i.^aS

   那年，佛劍抄著工地用的板手在大街小巷急速穿梭，始終找不到劍子。他不敢停下
來，也不敢慢下來，就怕耽擱多一秒，劍子就會出事。

   深夜，當他在小縣城裡著名的流鶯巷裡找到人的時候，他知道，完了。劍子脫力似的
靠在牆邊，臉手都沾了血，佛劍僵了許久，後來一步步走向前，巷子很黑，不時還有老
鼠吱吱的動靜，一個身著花襯衫的男子倒在旁邊，恐怖的是，已經面目全非。

   佛劍蹲在一動不動的花襯衫面前，良久，劍子對他說，你走吧。他側頭看了眼完全頹
靡的青年，那雙眼裡寫著滿滿的不在乎，但仔細一看，他沾滿血的拳頭，卻在抖著 …
…. 那是生平第一次，佛劍打了劍子，毫不留情，不留餘力的一拳，狠狠的落在了劍子
的鼻樑上。那一拳，將劍子的鼻梁打斷了。

    劍子就這麼昏在那條巷子裡，昏了一夜。天空下起了綿綿細雨，佛劍沒有離開，地上
傳來輕微的嗚咽，竟是那個被打得面目全非的花襯衫，原來他還沒死。那人似乎恢復了
一點意識，叨叨的唸著什麼，什麼死，什麼全家。佛劍在原地聽了很久，終於勉強把花
襯衫顛三倒四的胡言亂語給拼湊了完整的一句話。

------ 等我好了，老子他媽殺你全家，我他媽玩死你。

    他沒死。然而等佛劍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手上的板手已經敲在了花襯衫的腦門上。

    這次，真的死了。

   其實佛劍敲下去的瞬間就後悔了。

   當年的龍宿有個地方說錯了。他一直以為是自己替劍子揹了黑鍋，可實際上，人最後確
實死在他的手上。那一板下去，腦漿都流了出來。但他卻沒有告訴龍宿。任他誤會了七年。
也誤會了劍子七年。

   他不知道龍宿是否早已知道真相。劍子應該早已告訴他了吧。如果還沒有，他不介意
現在就告訴他。讓他明白，他們倆，或者他們三，任誰都不是一個世界裡的人，從以前
就不是，打從出生就不是，他們都是天上的各一只風箏，不過是一陣風暫時將之吹到了
一起，纏上了一起，糾結了許許多多年，其實，早就該斷了。

   無論是劍子，還是佛劍自己，他們倆個不算什麼。死了也罷了。但怎麼也不能拖累眼前這個人。

   ---- 怎麼能拖累他？
     ---- 小時候，誰見了他，誰都捨不得打他。
     ---- 誰都喜歡他。
     ---- 瓷娃娃何止是好看而已。


    二十八歲的佛劍輕輕撫上二十七歲的龍宿的臉，不，其實最後來留了一兩公分的距離。可看
起來，就像在撫摸一樣，溫柔，小心翼翼。

   時過境遷，男人揚起一抹極其清淡的笑容：「龍宿，聽話，不要再來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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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客滿。

    那天晚上，旅館三年來難得一次客滿了。

    每層樓的走廊，到處都能聽聞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
       每一對走進旅館登記的伴侶，看起來都是飢餓的下賤表情，離開旅館的伴侶，又是一張饜
足後又互不相干的模樣。


    無論是男人跟女人，男人跟男人，或者女人跟女人。多數人都是走出去，便翻臉不認人了。

*************************************************************

尾聲 . 分飛。

   龍宿醒過來後，身邊果然已經沒有人了。他伸手摸了摸床鋪，冷的，很冷。
身上哪裡都在疼，他覺得自己就像死了一次，又活了一次。

   窗外天色不佳，似乎就要下雨。

   空氣中的味道讓他舍不離開，於是他又躺了一兩個小時，毫無睡意，直到櫃台來了電
話催促退房，他才搖搖晃晃地下床穿衣服，最後站在門前，又環視了房間三四次，卻地
沒有任何東西遺留，才打開房門。

   他獨自走到前台還鑰匙，正要轉身離開時，前檯小姐不是很確定地喊了他一聲，龍
宿相當冷漠地回過頭，小姐愣了一下，又問：「請問你是龍宿先生嗎？」

   龍宿點了頭。

   前檯小姐從底下拿出一包東西遞給他：「是一位先生留給你的。」



   龍宿接了過來，原本要走出去的腳步，隨後又走回前台問，我想再訂一天房，就剛才
那間。小姐沒說什麼，查了查房客名單，又問龍宿是要休息還是過夜，龍宿說，過夜，
小姐點頭，又把那枝未來得及掛回去鑰匙交給龍宿。

    於是龍宿又回到了那間三零五，床鋪還是亂的，味道都散得差不多了。

    坐到床上抽了枝菸，他才打開手中那包東西。是一台黑色的錄音機，兩捲卡帶，還有一
張邊角磨的掉色的照片。

    龍宿臉色有些白，但還是笑了。

     抽出那張照片，裡面不意外的是三個孩子。中間那抱著一束野花的孩子好看的就像個混
血兒，處在他旁邊的兩個孩子明顯看起來就比中間的年長，生得又高又壯，一個嘴裡叼著
根草，手臂攬在漂亮孩子的肩膀上，另一邊的孩子則沒多少表情，也沒有動作，反而被中
間那個孩子緊緊地抓著手臂不撒手，彷彿一不留神就怕人跑了一樣。

    照片有些褪色了。卻不影響照片裡頭三個孩子的天真。龍宿近乎癡狂的，盯著那張照片，
手指停在那個面無表情的少年臉上，捨不得離開。他把照片翻了過來，後面有一段原字筆
的文字，字跡也淡了，看上去也有好些年。

夕陽醉了落霞醉了任誰都掩飾不了
因我的心因我的心早醉掉
是誰帶笑是誰帶俏默煞將心偷取了
酒醉的心酒醉的心被燃燒
唯願心底一個夢變真交底美麗唇印
印下情深故事更動人

回來步入我的心好嗎？回來別剩我一個人
尋尋覓覓這一生因你尋尋覓覓這緣份接近
斜陽別讓我分心好嗎？斜陽浪漫可惜放任
紅紅泛著酒窩的淺笑何時願讓我靠近

----- 生日快樂，龍宿。    一九九九年十一月十一日。

不悲不喜，開放式End 。

[ 此帖被情情在2015-09-07 00:4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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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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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

1樓發表於: 2015-09-08 21:5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看的有些糾結……雖然說結局是不悲不喜還是有一股氣哽在胸口啊。
佛劍和龍宿，劍子和龍宿，佛劍和劍子，三人關係就在時光裡纏繞，天真不再，漸行漸遠，卻還是都會記得十三歲的陽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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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ng57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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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

2樓發表於: 2016-02-15 23:4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情大一個很棒的架空近乎寫實的故事
三個孩子
因為性格各異  走出不同的人生
義氣其實有其他的選項
但在那個底層的人  會知道如何選擇?

感覺所謂的義  有些變質
情很深卻無緣/ 緣淺
注定無法同路

開放式的結局?  應該是虐吧
若非運用智慧對未來有所安排
理智的態度面對情義

這結局  似乎不樂觀

若如此情義也要面目全非

我看這三人似乎不是這一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