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4.22 【苗疆三杰】徜徉刀剑三十年 7L更新下 5月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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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6-04-23 0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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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2 【苗疆三杰】徜徉刀剑三十年 7L更新下 5月6

【苗疆三杰】徜徉刀剑三十年

上

最近苗疆皇城里出现了一遭怪事。
千雪正是从这桩怪事里出来的，临走时颢穹私下嘱托过他，顺道去找温皇商议。
可他是来找温皇喝酒的，为了这一场酒，他准备了很久，万万不能称为“顺道”。他一月前跑过中原腹地，假装成一个游侠，走过扬州和杭州，押回来一个厨子，带回来一个酒楼，还捡了半斤的绿杨春茶。
中苗关系本就紧张，为了这一栋矗立在苗疆闹市的杭帮菜酒楼，王兄没少训斥他，说不该多年放纵他胡闹，成了一名十足十的浪荡儿。
这话传到东苗北竞王耳朵里，他品着千雪押回的扬州厨子做出来的煮干丝，笑着对身边人道：小千雪若真想做，那也是留名风云碑的天下第一纨绔子弟。

神蛊峰千雪上过不下十次，每一遭都是差不多的景致。一片竹林，林下有一方石桌，摆着一张琴，三壶酒和一杯茶。千雪不懂“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的雅兴，他没有坐在石凳上等，他“坐”在竹林上，身下是一根竹竿，随着偶尔的北风晃来晃去。

“来者是客。”
是深林里的声音。
千雪吐掉了嘴里的竹叶：“哦？客人——我认为我起码算半个主人。多年友情，竟然如此生分。”他说完摸着额头，斜眼去看温皇。
温皇从躺椅上站起来。
他每一次都坐着或躺着，可他站起来的时候，全天下人都希望他能再坐回去。
他说：“不是讲你——来者是客，请你等我一炷香。”
“哦，那你是另有客人？”
回应他的只有一声轻吟——
剑气！江湖中没有一个人会认为这是别的声音，因为这是死亡的声音。快如闪电，破空袭来，可千雪更快，凌空一蹿，双手横刀，刀口堪堪分开射过来的竹叶，人已退出三丈之外，站在另一根竹竿上轻晃。
虎口一阵酸麻。
看来这位客人是来找温皇打架，打的还是拼生死的架。

“他不可过来。”
千柄湘妃竹无风自动，传出了像风箱里漏出来的声音。

“阁下何不现身一见？”千雪将笑藏刀斜斜插进刀鞘，懒洋洋地笑了，“我从十二岁便等着他被人打败，腹稿也打了一堆，保准看得清清楚楚，讲得绘声绘色。这样，你报出名号，现出踪迹，我将来好替你四处宣传。”

“我不与练刀的人过招。”

“哈——你说的对，我是练刀的，可我这把刀，不见得比温仔的剑钝。”他哈哈笑了一会儿，又道，“老前辈放心，我从不搅温仔的局，一旁静观便是。”
蓝衫文士笑了：这不假，他只喜欢看温皇的闹热。
两人一来一回，突然眼光一错，各自凝神。但见漫山遍野如同北风过境，万竹簌簌齐啸——林内主动分开一条通路，显出一条人影。
一个老头子，一身粗布短打，洗得发白的腰带，脸上沟壑纵横。手里拎着的匣子剑气轰鸣，龙吟不绝，威压逼人。
他是个瞎子，可没有人敢轻视这个瞎子。他同时也是个驼背，可没有人敢低头看他。
除了千雪——因为千雪站在竹子枝头。

“他是谁？”
千雪手里蒸出一层汗，他不想给温皇丢人——说话是能掩盖紧张的。
温皇摇了摇羽扇：“天下第九剑。”
“第九剑？”
“也是天下第一剑。三年前老九爷自创九式剑招，无人能敌，江湖人称天下第九——”
“哦，我明白了，天下第一第二直到第九，都是他。”
“然也。”
老爷子一直没有讲话，他坐下擦拭剑匣，里面有一柄古朴重剑，已越匣而鸣。
他不在意这个旁观的刀客有意挑衅。
为什么要在意呢，一只大象会在意猴子的挑衅吗？
他只从地上拾起了一截竹枝，细细抚摸着切口。

千雪又问：“那这位天下第一剑为何要来挑战你？”
温皇忽地一笑：
“因为他已经预感到，我才是将来的天下第一剑。”

话音刚落，天地骤静。突然，一声轻如蝉翼的颤动，万山遍野云海蒸腾，气流激荡撞击，碰出九条四人合抱的“云柱”！持续了一瞬，才又流泻下来。
千雪的脸色已经变了——老爷子手上的竹节，插入了土中。
温皇还是温皇，他静静盯着那截土中的竹。
他好像从来都不是局中人，他好像从来都不觉危险，所以他听见千雪有点发颤的声音，微微地笑了一下。千雪说：“所以他来杀你。”
他答道：“而我不想杀他。”
“为何？”
温皇不答，只转身朝老九爷鞠了个躬：“老爷子有九剑，独步天下。而温皇只悟到剑八，分别为，破、空、飞、灭，虚、绝、真、玄。”
“不用八招，三招不能败你，老九自绝江湖。”
老爷子起身了，往前佝偻着迈了一步！
这一步，不是普通的一步。
以他为圆心的方圆十里，都感受到了这股震颤，仿佛从天而降一只巨大的手，将这十里内的万事万物压低一头。千雪后背一凉，掌住刀，手里暗劲流动，浑身蓄势待发——这阵不比以往，拼上所谓的观棋不语好名声，他也要救！
温皇还是温皇，往前一步，轻袍缓带，无风自动。
“老前辈，你敢看吗？”
“看什么？”
“这是剑八起手式。”
老九爷定睛看去，见他手执竹叶，凝叶成剑，一瞬之间，仿佛斜月在天万古缄默，宇宙玄黄中的每一生物都与他共呼吸。一道不绝于缕的气劲，刚柔并济，缓缓从丹田处笼罩全身，无处可寻，可又无处不在。
而他身后，万竹俯首。

只要一眼，他就看出这个少年后生仔，已是不凡境界！
“很不错。”
老爷子风箱里漏出来的声音有了一些光彩。
“那自然。”
温皇答道。
“七天。我给你七天。”
——七天之后，我要见到你的剑九。

* * *

“阿拉这样就走了？不会太没礼貌？”
千雪手搭凉棚望了望，瘸腿老爷子行得却是不慢，一眨眼已掠到神蛊峰底。他站起身来，趁机拍了拍手里的汗，从竹枝头跳了下来。
温皇道：“来者是客嘛。”
“哈——”

千雪饮着茶，还是没动那三坛酒，那是他从中原皇宫酒窖里偷出来的三坛玉液。十五时他先在王府过中秋，十六时来找看看这位心机深沉的好友，再叫上藏镜人，三人一同醉至东方发白。
他把那杯新茶推过去，急急问道：“我说温仔，这老头子着实可怕，七天之内，你真能拿出剑九？”
“那要看。”
“看什么？”
“看你。”
“我？”
“还有藏镜人。”
“藏仔？——哈，我明白了，你要剑招，不能凭空悟出来，我们先去找藏仔，问他交趾将军府上可有剑术秘籍，不过我想这个可能性不大。这样——我带你去苗疆王族藏经室，你去挑几本来试看看，说不定有什么新发现。”
“哦？藏经室？”
温皇低头饮茶，幽蓝的睫毛挡住了眼里的光。
“说是外人不能随便进，可也没说不能偷偷进——哈，王兄最是宠我，最多骂几句，不会有什么大事。倒是你温仔，七天之后没有悟出第九招，哈哈，免我去为你宣传，藏仔自然会笑你三十年。”
“我不去。”
“为何不去？”
“我若去了，自然不想走，看完第一本，就想第二本，第三本第四本，万一练成了皇世经天宝典，我就是苗疆罪人。我若说不去，你却一定会拿给我——我不想丢了性命，却想见识几本试试，自然嘴上说不去。”
“哈——你还真是坦诚。”
“那是自然，温皇一向以诚待人。”
“你骗肖仔，”千雪晃了晃脑袋，把视线从那几坛好酒处挪开，偏偏肚子里的馋虫已经开始闹了，“那你可知，最近藏经室封起来了？”
“哦，封起来了？”
“藏经室建在皇宫后花园的千荷池上。现在皇城内所有水域，统统冻住了，就连藏经室——也被厚厚的冰封住了。”
“哦？”
“明明是八月，无风无雪，满城冰封，戏词里说六月飘雪，想起来真是不祥之兆。王兄气疯了，有朝臣说是妖术，要全苗疆通缉。说来也奇，用砸的，用凿的，用热水泼，总之那冰是纹丝不化。”
“哦？”
“免哦，温仔，你知道这是怎样一回事吗？”
温皇没有作答，他只是慢慢看了千雪一眼：“千雪。”
“人在这，喊什么。”
“你来神蛊峰前的时间，苗王是否嘱托你要我破皇城冰封？”
“这倒是不假。”
“你从上山到现在，每讲的一句话，都是与我有关的。”
“大敌当前，我不是忘记了嘛。”
温皇摇了摇羽扇：“你王兄让你找我破冰封之谜，我却要悟招，这两件事都是急事，你说，我该做哪件？”
“那自然——是悟招。”
“哈——”
温皇难得大笑。他从小就是一个局外人，总是在看戏。他不是体会不到平凡人的喜乐，他是看得太淡，看得太透。
可这一次，他是真心想要大笑一下。
因为千雪孤鸣，就是一个让人想要微笑，想要与他一同大笑的人。

“今日子时，若藏镜人还不出现，冰封之谜，神蛊温皇就帮你解了。”
“啥会？”
“每年八月十六，吾三人，总在此小聚，无论发生什么。”
“那是自然。”
“——等吧。”
温皇没再说话，只饮尽了杯中的茶。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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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6-04-23 0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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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救，还是不救？
这是千雪和温皇见到藏镜人，脑子里同时冒出来的问题。

这个问题问到天下人，只会有两种明确的答案。恨他入骨的人，自然是不救，修养不好的或者补上一刀，爱他亲他的人，自然会施以援手。
藏镜人就是这样一个人。
——天下间没有一个人，对他会有模糊的、迟疑的态度。
所以这个问题，不应该是千雪和温皇考虑的问题。
但是他们确实迟疑了。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温皇先动了。
他转身就走。
“等一下。”千雪横刀拦他，温皇闪得更快，手中羽扇顺着笑藏刀一贴一滑，两步之内两人已拆了数十招，后者手腕一翻，堪堪盖住欲出鞘的弯刀：“好友，住手。”
千雪咬着牙看了看他，又回头望望飞瀑下昏迷的藏镜人。
“——我实在不懂了，我不懂了啊温仔。”
这天下间，岂非有很多事，是人力无法探知的？
温皇的眼隐在树荫后，看着委顿在地的千雪，他决然的脚步怎么也踏不出去了。
这天下间，又到底有多少秘密，会在不堪提的时候突然揭穿？
藏镜人的面具，千雪与温皇赌过百次，两人都没能摘下。或许那时候不该玩闹，应该认真些。也好过在这个时间，这样狼藉。
“温仔啊，你坐下啊——陪我讲讲话。”
温皇没有动。
千雪也没拉他。
藏镜人的面容，他们很熟悉，并不是第一次见。
可以想见，在藏镜人清醒时，他是绝不会让别人看见他不戴面具的样子。
史艳文。
——是史艳文的脸。

“……我不明白。”千雪握着手里的刀，“我幼时在王府御花园第一次见藏仔时，他覆着面，我问他，如果我成为他的好友，他会不会把真面貌给我看。”
“他说不会。”
“是。他说不会，他说除非我练会皇世经天宝典里的破空千狼影。藏仔从不说笑，他知道我练功不上心，我就练啊练啊，这么多年了。我练会了，可我再也没提过这件事。”
“早知你应该提出来，提前看看，也好给温皇兜个底。”
“是。”
千雪已经笑不出来了，温皇只好苦笑——天下间，果然事事都好笑。可是，他的笑容没有挂多久：“千雪，起来！”
温皇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他的心情甚至有点差。他说：“外面那些人，是你引来的？”
人对大千世界都会有感知，练武的人，武功越是精进，便越是灵敏。暗杀的人，首要的任务是隐藏气息，越是精于此道的人，越是容易功成。但是温皇听到了，离飞瀑三里外的脚步声——如果千雪肯更冷静一些，他可能也会听到。
“谁——？”
“我才要问你，那是谁。一个刀客，一个剑客，还有一个骑马的女人——”温皇突然又冷静下来，他摇着羽扇，“是你引来的人吧。”
“我——是我——是藏……藏镜人。这一群人是中原一个暗杀组织，我最近收到消息他们全组织准备死令格杀藏镜人。守不如攻，所以我直接将他们接来苗疆。”
“是那个杭帮菜酒楼？”
“是。”
“果然是一份大礼，哈。”
“当然是一份大礼——本来是送给藏仔功成出关的道贺！现在呢！送去中原给史艳文好了，反正都是一样！”
千雪很少有理亏的时候，可这时候的温皇正以一种难测的眼光看着他，他跳起来冲着温皇大吼：“很好很好！外面那些人，他们不是来杀藏镜人的吗？现在这个跟苗疆公敌史艳文有千丝万缕关联的藏镜人死了一半，我就把剩下的一半送给他们！让他们省事！”
“省事？——哈。”温皇真的苦笑出来了，“你和藏镜人，从不让我省事。”
能让温皇这样笑的人，普天之下，没有几个。
平常的温皇，要杀几个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我从神蛊峰下来时便提醒过你，藏镜人恐有大难。他在闭关练这种九死一生的功，你不说，他在中原有这种仇家，你还大胆地引狼入室，你不说。”
温皇没有说出口，自从他悟到剑八，便可以感知很多常人一辈子难以感知的变化了，他连晨间微雨打在竹叶上的声音，都可以分辨得开。可这伙人，三个人，却是到了离此三里的地方，他才察觉。那这伙人，那匹马，岂非是连雨水都轻？
况且——
温皇开口了：救，还是不救。你自己做决定。
“还、还有救吗？”
他问，还有没有救。
温皇朝飞瀑看了一眼：“冰锁皇城，是极寒的内功突然释放的结果。而皇城御花园的千荷池，正是取源于此地的活水。所以——”
“所以你一听皇城冰封，就知道带我来此地？”
“这片瀑布，一直是藏镜人的地方。昨日过了子时他还不出现，再联系到冰封，我猜，应该就是在此出事了。只是我没有想到——哈，真的被他做到了。”
“做、做到什么？”
“哎——狼主，你熟读医术，难道没有想过，藏镜人纯阳之体，练这种纯阴的极寒内功，应该怎样做？”
“不可能！这种事只是传说，从来没有人做到过，绝对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
没有藏镜人做不到的事。
千雪心知肚明。
他提刀起身，闷头道：心机温，隐瞒你的事，我道歉。
藏仔，我要救。
外面的人，我会解决。

“所以——？”
“所以你先稳住他的伤势，护住他的心脉。”
“千雪。”
千雪闷闷地答了一声：人在这，喊什么。
“这三天，你守在四周，一丝一毫不能放松。”
“为何？”
“这三天，我要制蛊，引导蛊毒重新接回他断裂的奇经八脉。中间如果分了一丝神，藏镜人就会死。所以你不可以让别人来打扰我。”
“我明白。”
“之后的三天，我会去换你。我守，你用医药调理他承受太大力量的肉体，还有体内流窜的真气回归——再然后，就看他自己了。”
千雪回头看他。
“那你与那个天下第九剑的七天之约呢？”
“哈——”
温皇已踏进寒瀑。
百里冰封的壮阔天地突然生出一丝裂缝，然后排山倒海一般的，沿着他的足尖一点，向四周龟裂开来。极目远眺，这些裂缝像是百里游龙一样，顺江而出，直冲皇城，所到之处尽是碎沫飞溅，春风一般渡尽天地。千雪听说过，中原有一个得道高僧，曾经一指分开过钱塘江——便是他去看过的千里一线钱塘江。可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的好友，神蛊温皇，竟然也要成为传说了。
他有点想哭。
为了这个自虐的、练功要拼命的藏镜人，为了他一直隐瞒的这个天大的秘密，也为了这个几百年才出一人的剑术天才神蛊温皇。
皇城的冰封之谜，是解了。
可是藏镜人的谜呢？
温皇呢，温皇也有他不知道的谜吗？

他用手背抹了抹眼睛。
他比藏镜人和温皇都小一些，可也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了。徜徉刀剑快十年了，今日才知江湖味。
今日才知江湖味。
千雪有些困了，早知道该饮了那几坛中原皇宫的宫廷玉液的。他走出寒潭，靠坐在一块大石头，地上划了一条线，枕在笑藏刀上，懒洋洋地开口了：
“请姑娘下马。”

地平线上，两侧树林倏尔退开。
薄雾里走出三个人——和温皇说的分毫不差，一个刀客，一个剑客，还有骑在马上的一个女人。千雪不傻，知道杀手大忌是打草惊蛇，所以杀手从不骑马。你可以控制自己的气息，但你很难控制一匹马。
那这位骑着马的杀手，岂不是根本不怕别人察觉？
那她岂不是很厉害？
这个女人并不漂亮，圆盘脸，清淡眉，挽了个最普通的发髻。她身上的一切，都是很普通的，所以她听到一个男人要她下马的要求后，也低眉顺目地做了一个普通女人该做的事，她点点头，真的下马了。
她做了个万福的手势，开口道：奴家谢千雪王爷之助。
她说的是千雪把酒楼搬来苗疆的事，让他们省了很多事，难道不该谢？
千雪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你是那个厨娘？”
“我本就是厨娘。”
千雪是在杭州酒楼里吃到这位姑娘做的豆腐，才把他们请过来的。有人以为最厉害的功夫是开山破壁的金刚之力，其实不然——力气大的确可以打死人。也有人的人认为世界上最厉害的功夫是永远比别人快一秒，拔刀快一些，出招快一些，只要快一点，就有克敌先机的可能，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其实都不是，世上最难练的功夫，是“柔”。
这位厨娘，能够用手，把柔得提不起来的豆腐，切成浑圆的、像肉团子一样的小球。
这样的功夫，如果用在人的身上，那会是什么效果？

千雪已经不去想了，他只想知道一个问题。
“你们还有多少人？”
厨娘恭敬地答道：如果我们三人功成，那就只有我们三人。
寒光一闪，笑藏刀已然入手：“如果你们失败了呢？”
“那就……不好说了。”
她很谨慎地回道。
一整个庞大的组织，有计划的车轮战，是什么效果？
而偏偏这时的千雪，要护着温皇和藏镜人两个人。他本可以说：“藏镜人已经半死了，不信你们进去看看。”
普通人看人生死，是怎么做的？
那自然是，探鼻息。
他很清楚，这个时候把这群人放进去，他们见到藏镜人，就会心满意足的离开——因为这样的藏镜人，已经活不了了。可是藏镜人的秘密，也就曝光了。
所以他不仅不能让他们打扰温皇，更不能让他们看到藏镜人。

“你知道吗？我最恨别人欺瞒我。无论多大的事，如果早让我知道，我也许会原谅这个人。”
我是苗疆王爷，我做的一切应该为苗疆打算。他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可是我改变主意了。
“一个人，如果可以委屈自己做成这样的事，不惜经脉逆行也要抗逆天命，那这个人，会是什么样的人？”
他横过了刀。
“你说这样的人，值不值得千雪孤鸣救，值不值得千雪孤鸣结交？”
刀尖寒光，千雪脚不点地，朝厨娘孤身冲去。护在一旁的刀客和剑客关门一般夹击而来，千雪只觉心头一颤，像是马蹄碾过，浑身毛孔如同寒风灌入，只觉浑身三百四十个穴位密密麻麻被刀光剑影笼罩——那刀客和剑客，竟然配合得如此默契！
千雪不动。
他站在阵中静静地看着，手里攥着笑藏刀。
突然！
他出手了！
一刀一刀鞘，分别架住了一刀一剑。
“另一个人，明明古里古怪装神弄鬼，却能舍下唾手可得的天下第一剑，去救一个十年来不曾吐露秘密给他的朋友。你说这个人，值不值得千雪孤鸣护，值不值得千雪孤鸣结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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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帖被beam在2016-04-26 10:0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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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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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6-04-23 12:3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每次看大大寫的三傑文都能炸掉！！！狼主黑心溫仔都帥到天上了！大大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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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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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6-04-23 16:1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回 2樓(一字師) 的帖子

一直很感谢大大的回帖，每次看到都觉得很开心，觉得能继续写下去！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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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ckbe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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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6-04-24 00:4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這文好熱血
狼主和溫皇的性格都拿捏得好贊啊！
超期待後續
感謝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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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gdy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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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16-04-26 08:0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啊啊啊啊啊三傑蘇破天際！
這才是心目中的三傑交誼啊！沒有前面深摯的交情哪有劇里的波瀾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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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r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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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16-04-30 03:2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好看，超喜歡，喜歡到希望能一直看下去～QAQ
一直很想看到人把這段少年經驗補的充滿江湖味充滿兄弟充滿義氣，還有千雪對藏鏡人的尊敬與重視，心機溫當年也曾經那樣渾身是劍意。
好喜歡好喜歡～
請大大務必寫下去啊～～（請收下我的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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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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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16-05-06 1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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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第四日，亥时。
如果千雪还有一点力气从治疗藏镜人的间隙里出来，看看温皇，他会觉得非常气愤。从头到尾他就坐在寒潭边上与人拼命，听着瀑布的声响还有自己血液迸溅的声音，一点一点的珍惜着自己的力气。他一口水都不敢喝，飞近的一只鸟都会让他的神经绷得像张弓。前三天里，他一共应付了十五拨不同路数的杀手，每一个人，都是不要命的打法。
可是温皇呢？
温皇在这里坐了一整日。
只有一个黑衣人与他对坐。
他从头到尾连汗都没有出过，更遑论血了。

“你知道杀死一个人的方法吗？”
黑衣人开口了。
温皇看了看他。他觉得有点意思——杀手毕竟是杀手，杀手是一个职业，用命赌来的生意总是应该比别人做得小心一些、聪明一些。
“人杀人的方法有一千种，因为人类毕竟是万物尊长。”那人又继续讲了。
“哦？何必那么麻烦呢？”
“是吗？办法总是不够的——因为办法不够好，死的就可能是你自己。如果你遇到一匹落单的狼，当他盘腿坐在寒潭边，腿上搁着他的刀，看上去浑身是血，看上去支持不了多久，看上去破绽百出。可这个时候，你不可以动手。”
“千雪就是那匹狼？”
“然也。当他牵来一匹老去的马，听着马的响鼻，企图跟你聊天，与你聊这匹马的主人的故事，你不可以开口。你扰动他火并他，都不足以捕获他，因为血液只会勾起他的野性。与他厮打一会儿，放他休困一会儿，痛苦会燃他麻木，休息会让他懈怠。之后让他支拙让他疲乏，让他跑不走，让他去不了，让他被煎熬被消磨——只是可惜。”
“那你们待他，与温皇不同。”
“自然不同。”
“为何不同呢？”
“他是狼，你不是。”
“哦？”
“我要去杀藏镜人，他会抱着我的腿，就算我迈过他的尸体，他也会死前咬下我一口肉。而你不同，我要过去那里，不需要与你动手。”
黑衣人手里握着一片竹叶，目光越过竹叶的切口看过来。
温皇一声浅笑，不再动作，他甚至伸了下胳膊和腿，缓解这几日未眠的困顿：“老九爷的约战，是你们安排的？”
“是——我们本就计划引开你。只是你们匆忙来到飞瀑寒潭迫使我们将计划提前，现在藏镜人坚不露面，苗疆小王爷千金之躯与我们拼命，这真是意外收获。”
“哦？”
“我们围杀千雪孤鸣三日，藏镜人还不出手。杀我中原群侠无数的万恶罪魁，不曾听过如此作风。想来非不愿，实不能也。”
“哈——”温皇摇了摇他的羽扇，“人说中原史艳文天纵奇才，今日才知，天下何止史艳文。你们在扬州用厨娘和部分情报引诱千雪，顺水推舟进入苗疆，计一。听闻变故后随机应变，计二。围杀千雪套取藏镜人的情报，声东击西，计三。用天下第九剑约战于吾，为了悟剑，吾势必闭关苦思，调虎离山，计四。然而最值得欣赏的是——你对千雪和我的推论，实在准确得令吾讶异。你要杀藏镜人，千雪会找你拼命，但是吾不会，吾与千雪，终究不同。”
“神蛊温皇赞谬了。”
“耶，不谬不谬。智者布局，总有疏漏，疏漏之外，还有天意。”
“何为天意？”
“天意便是此时，此刻。神蛊温皇一向以诚待人——今日子时一过，就还有三天。三天之后，再想杀藏镜人，你们还不够。温皇倒是奉劝阁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哦？”
“藏镜人闭关修炼秘籍，我与千雪为他守关。他出关之时势必天下无敌，你明知现在是最好的时候，却要和温皇对坐虚耗，是何居心耶？”
温皇理了理手里的羽扇，黑衣人还是毫无动作。
“三日前我细观飞瀑周遭，有万千虫豸迁徙的迹象。从苗疆皇城至寒潭飞瀑，一路都有毒蝎毒蛇蜿蜒而来，你号称神蛊温皇，三天之内如此大规模万兽集结，想来是没有时间缓慢制蛊，所以用了这等极端的法子，才留下了蛛丝马迹。”
“哎呀——糟糕，”温皇摇摇头，“遇到同行了。”
蛊，虫于皿中。养蛊讲究天时地利，古方古法，寻常人不敢擅自僭越。相思蛊需要九九八十一天，少得一时一刻都不得圆满，三途蛊更是可遇不可求，不过三百三十三日，从来没有捷径。温皇要在三日之内制蛊，只好兵行险招，不想——
“不愧神蛊温皇，相较起来，南苗巫教不过三岁稚童手持萤烛之光，与日月争辉罢了。藏镜人闭关练功，温皇三日制蛊，千雪孤鸣誓死不退，答案不是很显然了吗？三日之后，究竟走出的是个神功大成的藏镜人，还是一个不需要我动手的藏镜人？”
“哈哈哈哈——实在是妙。温皇真想问问阁下所在的组织，他日风云碑上天下第一杀手，若是他人之名，温皇就出手替阁下毁了那欺世盗名的石头。古有庖丁解牛，今日阁下逼杀藏镜人，都是一等一的艺术。”
杀人对于杀手，从来不是一种乐趣，也从来不是一种特长。是一个职业，一个毫末技艺顶上功夫的职业。忍得住寂寞，豁得出性命，都不是顶尖杀手，顶尖杀手，能杀十分，就不会多花一分力气，能三更结束，就绝不会留到五更。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吗？——我不想让这些血白流。”
黑衣人顺着他用剑敲打身下枕石看去，又平静无波地收了回来。
“这是千雪之前坐过的，上面毫无空隙地被血染红了。我那个朋友，一定与你们遭遇得很惨很惨。”他甚至可以想象，他的那个小王爷朋友，盘腿坐着，腿上搁着他的刀，焦急地数着时辰，凝神戒备的模样。血就顺着全身，不断地往外冒。
“他很强，但是还是不够强。”
“是，若不是你们有心试探以套取藏镜人的情报，千雪根本活不过这三天。”
黑衣人又晃了晃手中的竹叶：“那么你呢？”
“我？”
“你制蛊催动虫豸，用了真气，剑九未成，此时与我相拼，不过输了现在，输了未来。”
“哦？何谓现在，何谓未来？”
“现在，你或许会死，或许不会。未来，风云碑上天下第一剑与天下第一毒，若是他人姓名，吾不会动手毁它。因为今天的温皇，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他失去了他的未来。”黑衣人侧身一指，“这条路的尽头，才是神蛊温皇的未来！”

郁郁青青的深林修竹，倏然让开一条路，天上星子闪烁。天地如炉。
天高海阔。
是的，天高海阔。

一个无论多丑的姑娘，只要她还年轻，她就还敢做梦，梦到自己有一日醒来，成了捧心的西子。一个无论多笨的学童，只要他还年幼，他就还敢做梦，梦到自己一觉醒来，金榜题名。
未知和未来，就是最大的诱惑。
是生的诱惑。

这个诱惑或许诱惑不到千雪，诱惑不到藏镜人，因为他们一个不谈明天，一个不知明日。但是这个诱惑，却是神蛊温皇的诱惑。他从五岁开始，就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一个无人敢想见的未来。他对自己充满了信心，他每天感受着自己飞快的进展和突然的顿悟，甚至有时会对世界失望。
他甚至怕有一天，自己走得太快，把别人都甩在了身后。
可是现在呢？
有人告诉他，你没有未来了，无论是对未知的探索还是对世界的鄙夷，你都不会有了。他会怎样呢？
他甚至在看到藏镜人的一瞬间，就预感到了这个大麻烦——想要一走了之。
这个人说得对，他和千雪，是不一样的。

太对了。太对了。
千雪是个无论何时死去都没有遗憾的人，他对人对己都没有亏欠。藏镜人是个无论何时死去都能愤慨命运的人，因此对这偷来的生十分憎恶与坦然。但是神蛊温皇不是，没有到过顶峰，他甚至没有完全体会过超越和攀登的乐趣，到现在的初窥门径都让他沉迷不已。
神蛊温皇，你要离开吗？
你要离开吗？
他不断地问着自己。
寒潭里的寒气仿佛飘过来了，身下石上的血迹也在烤炙着他，藏镜人会冰锁皇城，千雪可以浴血奋战。以命换命的朋友，他可以交，千雪和藏镜人就是。可是用命换他的乐趣，这样的朋友呢？
他会交吗？
这次做了这样的选择，那么下一次呢。
下一次，他会怎么选呢？——果然是麻烦，太麻烦了啊。智者千虑，果然必有一失，智者千虑，果然也料不到自己。
什么时候坚持，又会什么时候突然放下。
哈——

星子落了，月亮也落了。
再过一会儿，皇城里将升起炊烟，街头又将熙熙攘攘。
黑衣人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盯着神蛊温皇。他对这个人太有信心了，他甚至在惋惜他——如果他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一个将名震江湖威震天下的人，今天，在一个岔道口。而他，就是那个守路人。
天光乍破的一瞬，神蛊温皇说话了。
“智者布局，总有疏漏，疏漏之外，还有天意。”
“哦？”
“哈——”神蛊温皇手上羽扇翻转，周身气流腾转，飘带翻飞中一道翩然人影，凭空抽出一把重剑，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吾意，就是天意！”

“他日风云碑上天下第一杀手，任飘渺代替阁下，留名。”

END

[ 此帖被beam在2016-05-06 22:5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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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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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

8樓發表於: 2016-05-06 15:3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后记里面啰嗦一下

后来任飘渺觉得一个杀手留名实在没意思，就成立了还珠楼（别信）

（下）写得这么晚完全是因为我遇到了bug。我印象中听任sir说他是剑十灭巫教，所以我设定的是温皇和千雪治疗藏sir，顺便温皇悟了剑九……什么的，为此我还设定了一个奇怪的天下第九剑！
结果百度说温皇是剑九灭巫教，啊啊，这样影响到了我下一篇啊TAT我就一直没有写，装死。结果最近温皇大大各种发糖，有点激动，无视bug直接补完算了……

对于温皇我的心情一直很复杂，身为三杰粉一直觉得九龙变时期的他不可以接受，但是如同文中所说，
他会为了救两位好友以命换命，但是要为了朋友牺牲掉他所谓的乐趣和剑意，他会迟疑，九龙变那个时候的温皇就是这样。现在的他呢？可能连他自己都料想不到自己心境的转变吧
智者千虑，料不到自己，才是人生的趣味呀XD

还有感谢一字师、buckbean、ngdyl以及sherash大大的回复
有人喜欢真的好开心！
喵疆三杰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