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10 【九最／绮狗】踏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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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osh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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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

樓主發表於: 2022-04-10 1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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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0 【九最／绮狗】踏莎

寒江本来不是什么热闹的所在，今日却来了乌泱泱一群人，这些人皆是江湖人士打扮，天未亮便在在江边等待。人群之中，早有人顶不住困意眯上了眼，却被秋风一激打了个哆嗦，抬眼望向远方，却被江边未散的雾气遮住了视线。他身边的几个人多半都在闭目假寐，为接下来的一场苦战养精蓄锐。

忽然，有眼尖的刀客觑到在薄雾之中，有一叶画舫缓缓从江河的另一头驶来，最终停在芦花之中。

那画舫雕梁画栋，四周悬挂着白纱，船上用金色颜料描绘着牡丹样式，又系了风铃，被风一吹便叮当作响，看得出主人是极为风雅之人。那刀客一眼认出这便是传说中九千胜的画舫，兴奋地大喝：“来了——”

其余众人立马调整好战斗的姿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画舫。却见一只手拨开画舫纱帘，走出来的却不是九千胜，而是一名手持白绒尾，生着一双重眉的少年，一双金眸扫过岸上剑拔弩张的江湖人，竟比寒江的风还要更冷些。

那少年生得俊秀，语气却冷冰冰的：“有什么事么？”

领头的刀客眉头一皱，正要发难，却被旁边的下属拉住在耳边低语：“听说最近九千胜身旁常有一名少年同行，想必就是他了。”

刀客心领神会，上前作揖道：“少侠，我等仰慕九千胜大人已久，却一直没有切磋的机会，好不容易有了大人的行踪，只想与他切磋一二……”

事实上，九千胜已经有许久不曾收下战帖，又行踪无常，一众江湖人士苦此久矣，才打听到九千胜近期将前往寒江拜访友人，便一早纠集，专门候在此地堵他。

“既是相杀，找我也一样。”那少年并未因刀客的恭敬软下一分神色，只见他将手中的绒尾一转，那毛茸茸的饰物便化作一口锋芒毕露、刃如秋霜的宝刀，那口刀虽未动，刀气却将周围的芦苇斩断，芦花飞扬之间，岸上之人的心早已凉了半截——不是说九千胜刀不开锋，比试点到为止，最是宅心仁厚么！怎么他的朋友秉性这般凶残？

刀客下意识地想后退，又生生忍住，勉强开口道：“我等要挑战的是九千胜大人，少侠应战，似乎不大和规矩。”

“连我也打不过，就更别想挑战九千胜了。”少年将刀一扬，“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被他冷若霜雪的目光一扫，岸上众人更是汗颜：他们本来的打算，便是以车轮或围炉挑战九千胜，只要能挺过三四招，也能在武林上有些名声了。如果能赢，那是侥幸，就算战败，刀神一向温厚，从不出手伤人，也不会有多少损失。但是眼前这名少年却不像会留手的角色，若要全力一战，必免不了伤亡。一时间居然都有些踌躇，纷纷将目光投向那领头的刀客。

那刀客虽然也有些畏战，但终究挂不住老大的面子，只好硬着头皮拔刀，“请招了。”

只见少年立在船头上，身形一动，刀客只看到少年的身影突然从船头消失，便感到一阵寒意。他喉头一紧，连忙抬刀格挡，刀还停留在半空，左肩却感到一阵暖意。他知道自己负伤流血了，但战斗还未终止，他看不见少年的刀，只能凭借直觉就着之前的刀势劈斩。刀落下时，他听见一声叹息。

“你已经输了。”

在旁人看来，这场战斗结束得太快，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竟没有一个人看清那刀客是如何负伤，那少年的刀又是如何的快。这世上真有这样快的刀吗？快到一瞬都无法捕捉，像是从时间的狭缝中溜过。虽然已经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还是忍不住胆寒。

离开时，有人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不知少侠与九千胜大人，孰强孰弱？”

一直淡漠的少年却露出了一丝委屈的神色，喃喃道：“我不知道……他不肯与我相杀。”

说完也不管众人探究的神色，将纱帘一掀，闪身进了船舱。

九千胜归来之时，衣裳上沾染的晨露已经干透。他折了一枝芦花上船，刚掀开纱帘，便看见最光阴倚靠着船舷，双眼微闭，若有所思。

这少年平日里性子冷淡，唯有在休憩时才显出几分少年人应有的乖巧来。九千胜不禁走上前去，用芦花轻轻拂过最光阴的脸庞。少年被那芦花毛绒的触感惊醒，睁开了眼睛。

“九千胜……你回来了？”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九千胜拍拍他的脸，“我怕你一不留神就要掉下去了，现在江水冷，若掉进水里，恐怕会留下病根。”

“只是想知道你口中神奇的潮声到底如何。”

“那么你有什么体悟吗？”

“我睡着了。”最光阴坦诚地说，其实这怪不得他，一人等待九千胜本就无聊，加上帐中又点了炭火香薰，更叫人昏昏欲睡。

九千胜听到这个答案，不禁轻轻地笑了起来，“正是如此，倾听潮声能使人内心平静啊。”说着，便将手中的芦花递与最光阴。

最光阴接过，认出这是那岸边生长的植物，轻抚白色的花絮，绒绒的触感格外叫人喜欢：“这是什么花？”

“这是芦花，也唤作蒹葭。”九千胜喃喃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倒是和我的白绒尾有些相似。”

“方才上船时，看见四周芦苇折断的痕迹，你与人打斗过？”

提起那班人，最光阴心情便不好：“不过是一群为名而动的乌合之众，不值得你出刀，我将他们打发走了。”

“哈，如此便谢过好友你了。”

“只是不喜欢他们将刀作为沽名钓誉的工具。”最光阴语气一顿，道：“更不喜欢他们利用你，利用你的刀。”

九千胜一愣，他自觉看尽千帆，心绪已不会因外界影响而产生波动，但遇上最光阴，每每都会因为对方的言行而心潮起伏，究竟是因为对方赤诚一片，还是因为自己动了心？

相杀要有爱才精彩。

“不错，不值得出刀的人，刀上不会出现光彩。”九千胜将自己的随身佩刀拔出，雪亮的刀光照亮了船舱，“我已经拜托铸刀师将双刀开刃，最光阴，九千胜的刀为你而开锋。”

“待到这艘船再度靠岸，我们便相杀吧。”

“北狗？北狗？”

日上杆头，北狗却迟迟没有醒来的迹象，绮罗生虽然一向有耐心，但北狗如此沉眠难免叫人担忧。他伸出手想推一推那人的肩膀，却被突然醒来的人扼住了手腕。

“你……”

“相杀吗？”那人的嗓音低沉，宛如梦呓，或者他仍在梦中。

是梦中有人要与他相杀吗？

绮罗生默默抽出自己的手腕，心道果然不该关心此人，北狗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强者，怎么会有事，终究是叹了口气：“我已经收拾完心情，可以出发了。”

“不急，”北狗却说：“这潮声……我也很怀念，陪我多坐一阵吧。”

两人相顾无言，只听见潮声涓涓，让原本不安的心，渐渐平静。

终究还是北狗先开口：“你的刀，被无谓的招式禁锢太多，虽然已有进步，但以你的天资，本不限于此。”

绮罗生沉默半晌，还是开口：“多谢你。”

其实北狗所说，他心中也有察觉。虽然漂血孤岛上北狗对他百般折磨，手段粗暴，但他确实从中获益不少，刀道一进千里。挥刀间不似从前一般挂碍，更加随心所欲，仿佛久远前丢失的刀，又逐渐寻回，握在手中。

作为刀者，北狗无疑是绮罗生所见刀道造诣最深之人，如果不是在那样的时间，那样的地点相遇，也许他与北狗能够以刀论交，成为知己，但悲剧已经发生，一留衣已逝。这样的“如果”已经没有意义了。

如今，他也应该兑现自己的承诺，与北狗前往时间城，接替他的任务。

画舫靠岸之际，却见北狗伫立不动，似乎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

“怎么了？”

“这种花，是叫蒹葭吗？”北狗指着岸边一丛芦花问道。

“是。”绮罗生虽不解，仍然如实解答。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是什么意思？”

“……这是诗经中的一首诗，说的是一个人追寻自己的爱人，却久久求而不得。”绮罗生不知北狗为何突然如此伤春悲秋，“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刚刚梦到的。”北狗将手中的芦花一掷，“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走吧。”

草木春光正盛，正是人间好时节。

咕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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