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4.05 難 [蜀沐.四百]+ 畫糖 [蜀沐]，1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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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蓁

劍舞蘭崤蕩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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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5-04-05 1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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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5 難 [蜀沐.四百]+ 畫糖 [蜀沐]，1F

這是蜀沐。2004年的情人節賀文。本來不會成系列的，但最近又想寫他們兩個，所以....第二篇是清水文(第一篇也是啦==)。

難

2004.2.6

by吾蓁

飛瀑之下，水聲鳴動猶如崩山驚雷。隔著咆吼巨瀑而談話如昔的兩人，論武學是旗鼓相當，論品貌則各勝壇場，相識數十日，對彼此也有一定的瞭解，爭端卻由是而生。

原本，沐流塵言行一向冷靜斯文，處世通常低調謹慎，此刻話音微微戰慄、語調隱約拔高，似乎強忍極大怒氣。

「正、常？沐流塵駑鈍，不解這機鋒。」

蜀道行平日沉默，這時更不動聲色，「我非是與你談禪。」

「哦？」

「你聰明倍於我，哪裡會不懂？」

「蜀道行，你說俠道只在正、常二字。」

「是。」

踱遠兩三步，沐流塵咬牙，「……昨夜向吾求歡，是俠道？是正、常？」

「無悖本心。」雖然，愧於千韻忠貞。

「聽說你有妻室兒女？」

「有家不得還。」他答。

「哼！」

「介意？」

話不投機，沐流塵舉足欲歸居所，「不干吾的事。」

然而，想起那華麗奪目的藍羽……以及，藍羽飛揚中，傻笑著的、也許名不符實的「一字鑑史」。

忙裡偷閒，他們在不染凡塵正愜意著，否則，自己也不會來這兒……

「有家不得還？」

至他身前，蜀道行心下瞭然。

一旦動情，原難自己。對於昨晚多有失態，蜀道行不會裝作不知情，但未必見得承認有錯。因為，他知道自己此刻是對的。

沐流塵慍道：「請住口。」

「只再一句。」

胸中翻騰許久，最終卻妥協似地答應。

「……說。」彷彿等待宣判。

無視於沐流塵拙劣地隱藏著的痛楚、恐懼，蜀道行亦清晰地、不留情地，簡短宣告了他的判決。

「你寂寞似我。」

「吾……」握緊了拳，沐流塵輕喃：「是寂寞。」

卸除冷酷的偽裝，蜀道行執起他的腕子，鬆開他的拳頭、撫平他的顫抖。

沐流塵沒有拒絕他的手，也沒有拒絕他的唇。緩緩地，眨動長長的睫，試著揮去腦海裡，近在咫尺、而遙不可及的漫天藍羽。

-END-

我不是故意把四百賀文混過……實在是因為蜀道行×沐流塵太難寫了（下次看看逆配對成不成功好了），所以把軍師和小百的戀情挪用一下，順一順劇情。
背景時間設定，不管是在沐流塵入睡以前，或睡醒之後，都破綻百出，所以別管那麼多了，不裝傻的話會神經衰弱喔！

[ 此帖被吾蓁在2014-02-22 20:0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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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準：藏馬（南野秀一）。　　　　　　　＊　是誰多事種芭蕉？早也瀟瀟，晚也瀟瀟。──清‧蔣坦
＊指標：展昭。　　　　　　　　　　　　　＊
＊布袋戲本命／驅動／擴充：定風愁。　　　＊　是君心緒太無聊。種了芭蕉，又怨芭蕉。──清‧關秋芙
＊　　　　　沐流塵、朱痕、溫皇、何問天。＊
＊　　一頁書、洺雙、鱗王、蒼狼、風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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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5-04-05 1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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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系列2“畫糖”

偽系列二。

畫糖

2005.4.5
by吾蓁

滾熱的麥芽糖漿往鐵板上一倒，金黃透明的糖漿開始延展，小販手中的鐵鏟也開始揮舞，左一推右一劃、這兒一勾那兒一挑，裁剪了凌亂邊緣，一隻金色鳳凰昂首鼓翼，即將展翅飛去。

小販用長長竹籤立起那渴望高翔的金鳳凰，引來圍觀孩童們的又一陣驚嘆。

畫糖攤子從不寂寞的。

孩童們，無論男娃、女娃，最愛圍繞著那一支支立在畫糖攤子上，提著青龍偃月刀的關公、提著花籃微笑赤腳的藍采和、偷摘蟠桃的孫大聖、撲著毬兒嬉耍的小獅子、揚蹄的駿馬神駒、蹦跳活鮮的大鯉魚、芍藥石榴的花團錦簇等等，指手劃腳，咭咭聒聒著娘親哥嫂告訴他們的古老故事、叔伯舅舅返家時給講的新鮮趣事，「喏，我阿娘說，孫猴子把桃兒全吃光光了！」

歲數較大的孩子個兒高些脖子長些，還可看見小販哥哥的巧手怎樣畫出朱雀的根根華羽、曳出纏龜大蛇好怕人的的蛇信。

孩童們一張張小臉漾著興奮，懷裡揣著前日向爹娘討來的零花錢，要挑一支最漂亮、最神氣的畫糖兒。

看慣了孩童們的好奇和欣喜，小販還是經常覺著得意，尤其是亮出新圖樣的一刻。

傲然的金鳳凰，牢牢吸引住那孩子的視線。

一雙盈盈水樣眼瞳、長長鬈翹睫毛，俏生生惹人憐愛。他瞅著畫糖攤子立的新嬌客直瞧，震懾於糖金鳳凰晶瑩細緻又壯麗壯麗無比。原本只是途經，不自覺腳步緩了下來，幾乎是沒移動半吋。

驀然驚醒，他收回目光微微喘息心兒砰砰跳，趕緊拋開金鳳凰垂了頭繼續往前走，砰！

「呀？」

輕呼同時已知道腦袋磕碰著前邊兒的另一男孩，抬起來觀察的小臉蛋充滿疑惑。

前方年齡稍長的男孩整整高了他兩個頭，眼睛也只是剛剛與畫糖的鐵檯子平高罷了。較大的這男孩同樣眉清目秀、年約六歲，原本領著才滿四歲的小同伴從學堂旁聽回來，正在返家路上，現在卻已面向那畫糖攤子站定了。

「蜀哥哥？」

「蜀哥哥？」

他的蜀哥哥沒低頭，沒應聲兒，沒挪動腳跟兒。

他便不客氣地在蜀哥哥身旁，靈晶的大眼一下子便找著整片金燦燦畫糖當中那一只糖金鳳凰，繼續望著它望得出神。

畫糖立了兩排，孩童們大多只買得起前排的畫眉鳥、龍蝦、蓮花蓮蓬、風箏什麼的，那需一個銅錢。後排的關公、八仙、孫大聖，還有舞龍也似用兩三根竹籤架著的東青龍，值得兩個銅錢。

眾家孩子都買不起，也好。攤子上每少掉一支畫糖，孩童們小小的心口都是一緊。

卻來了帶著左右倆跟班、錦衣繡五彩的雙蝠牡丹的男孩把手指一點，畫糖攤上立刻缺個口，那七十二變的齊天大聖便駕觔斗雲去無影蹤了。

鳳凰右側就是那缺口。

攥住蜀哥哥衣袂水蔥般的小手，猛地一震，那缺口換來短暫地、悅耳但教人心疼的一聲嗚咽。

那位「蜀哥哥」的名字實際上是「蜀道行」，文鄒鄒地令人不解。幫他起這新名字的那位長者雖然胸有成竹，可是普通聽過蜀道行原來叫什麼的人，都會反對蜀道行這名字，所以那位長者不准他在任何時節使用本名蜀九。其實蜀九易記多了，而且一聽就曉得他在家裡就算不排行第九，也不會排行第十。

那位長者是蜀道行他們的師尊，預定外出三日，出門前留下幾個銅板交代給六歲的大徒弟，免得餓著他們倆小朋友。今天是第三天了，蜀道行衣袋裡只賸得一個銅錢，預備買兩個饅頭回家配醬菜當晚餐吃的。

「塵兒，鬆手吧！」蜀道行說著，輕柔柔將小師弟的手掰開，他的師弟倒像不知不覺，只顧瞪著尚未得到主人的糖鳳凰。

蜀道行身形閃動一溜煙來到小販近旁沒讓任何人察覺，只有小販的袖管給扯了一扯。「做啥子呀？」

「大叔，我才一個銅錢，能不能買您倆銅錢的畫糖，我寫個借據簽上名，您讓我欠著另一個銅錢？」蜀道行壓低聲量問。

小販一愣，雖不想讓男孩傷心，但做買賣……「不成不成，小弟啊！就算寫了，咱不識字，字據有嘛用呢？一個銅錢的糖也挺好的，小弟若想糖吃，將就將就。」

「噢。對不住。」

當他的小師弟抬頭找尋他，他已經板起面孔回到小師弟身邊。

考慮、考慮再考慮，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蜀哥哥。」

「嗯？」

「塵兒想要那隻鳳凰。」充滿期待的臉龐，「塵兒」的要求誰都難拒絕的。

「不可以，」蜀道行仍舊板著臉，「天晚了，回家罷！」

「蜀哥哥……」

「走罷！」扳著小師弟的肩膀向右轉，「塵兒，該走了。」

塵兒的名字其實是沐流塵，帶有一點點憂鬱或傷感的、詩意的名字。但他還小，臉頰還粉嫩嫩叫人想輕掐一把，即使為此被那雙水靈靈的眸子怒瞪著，還是可愛極了。於是他的師尊和師兄總喚他塵兒，這是倍受寵愛、呵護的娃娃享有的小名兒。

塵兒幾乎不曾被拒絕的。沒有學習過掩飾傷心的方法，塵兒第一次傷了心。

不甘願地回頭，塵兒的眼眶汪汪滿溢淚水，撲簌簌順著柔嫩的臉龐直落，嘟著紅紅的櫻桃小嘴，不習慣吵鬧的他只哀怨地細聲抗議：「別嘛！別嘛！塵兒還想看看美麗的金鳳凰……」

呃，多俊的娃娃！水靈嬌俏的小模樣，是女娃娃吧？哭得這般好可憐見兒，她那麼喜歡咱畫的糖鳳凰，咳，這咱可為難了，咱也要討生活，這這這……適才那男孩原來是她大哥，五官齊整、姿態挺拔，說起話來規規矩矩教養好，唉，一個錢，這咱真難做人，其他的孩子都看著哩！買賣要公平交易童叟無欺……這對標致的小兄妹，多像觀音菩薩身邊的金童玉女呀！金童玉女……「……小、小弟、剛剛那位小兄弟，你過來、來這兒，上前些，」男孩攬著女娃走回攤子後方。「來來，妹妹，給識貨的小朋友的禮物唷！呶。」『謝謝大叔。』『謝謝叔叔！』欸呀欸不用謝，瞧她一笑開身上好像放出光來亮晶晶，果然是金童玉女下凡！幸好幸好，咱不識好歹，險些遭天打雷劈，菩薩保佑咱買賣興旺、保佑咱家婆娘生一堆胖娃娃……

蜀道行讓喊住時，尚有些莫名其妙；塵兒正哭得眼濛濛。

起先畫糖大叔說了禮物什麼的，他聽不真切，不過，大叔遞給塵兒那支糖金鳳凰，他看得清清楚楚，趕忙拍拍塵兒一同道聲謝。

畫糖大叔隆隆說著『就准你們賒一回』說得響，蜀道行才要答應，又聽畫糖大叔咬耳朵說『啥都不必付、前邊兒那句說好玩低』，搞得蜀道行一頭霧水。

總之，過後再回來把賒的倆銅錢付清吧！不論如何，今天晚餐的饅頭還有錢買、塵兒破涕為笑，兩全其美，實在太好了。

雖說飯前吃糖不對，「塵兒，怎麼不吃呢？」蜀道行一邊替塵兒抹乾淚痕，一邊問道。

「鳳凰如果吃掉了，就沒有了呀！」

敢情是捨不得，那──「好好拿著，莫碰壞了。」

「嗯，塵兒曉得。」

「……別儘顧著鳳凰，小心看路。」

「嗯。」

所謂一語成讖。

街上的孩童湊到一處，會做什麼遊戲？女孩們跳格子、踢毽子，男孩們踢毬、玩騎馬打仗。倘若有男孩有女孩，女孩圍個圈圈或排列兩行，看男孩賽跑、摔角；賽跑結束大夥兒累趴成一團，摔角摔到後來變作打架，或二者巧妙融合形成追逐戰。

蜀道行本來牽著塵兒，到達包子饅頭攤才撒了手，掏出銅錢，按照預定買了兩個白饅頭。蜀道行心無旁騖，直到伸手接過裝了饅頭的紙包，忽覺不妙，一個男孩好似暈了腦袋腳一拐往自己身上摔，蜀道行千鈞一髮躲過他再撈住他，不但保全手裡的饅頭，避免包子饅頭灑滿地的慘劇。

誰曉得轉頭一望，見到塵兒小師弟雙頰氣得通紅從地上坐起，向倒在旁邊的男孩使勁兒捶了一拳！

「塵兒住手！」

幾個小女孩顯得驚慌，幾個男孩衣服頭臉都沾了泥灰，那泥灰有些也沾在塵兒襟上。鳳凰已不見蹤影，地面剩竹籤連著小片麥芽糖和破碎殘羽，塵兒的繡著花花草草的衣裳黏了金澄澄的大小糖屑。

蜀道行立刻看懂情況，嘗試喝止，但塵兒早聽不進去了。

興許受到驚嚇的，是面上看來不動如山的蜀道行。可以確定，蜀道行認識塵兒不只一兩年，塵兒和人撕打成一處，亂了髮鬢、皺了衣裙，真格兒的頭一遭。

蜀道行與塵兒這對師兄弟雖則年紀小，他們師尊已敦促教習了不少鍛鍊體魄筋骨的基本功，他們身形不比別的孩子壯碩，力量卻大多了。

現下，塵兒指節泛白揪緊那孩子襟領，右手扭開對方雙臂，又重重攫了一指爪，餘怒未消，狠踹來幫手的男孩再補個短拳，接著趕步上前欲拖開他們幾個的蜀道行差點捱了一記拐子──幸好蜀道行修練時不曾躲懶。

抱著倆饅頭和塵兒，並替小師弟擋下追剿的抓扯，蜀道行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目不旁顧不管手痠離開現場直衝回家。

甫進家門，蜀道行劈頭便把小師弟訓了一頓：「為了一支糖和市井孩童打架？塵兒，你已經從師尊那兒學了功夫，出手竟然不控制力道、不知道輕重，只求破壞！他們不小心弄碎你的糖，你要把他們全部揍成像那糖一樣嗎？習武須得養性修身，塵兒記住了師尊的訓誨嗎？你的行為是什麼呢？為一時不平、逞一時之快，為牛毛小事、怒忿如莽夫！」

那晚，這對師兄弟都餓著肚子直至夜深沉。

無辜的白饅頭，又冷又硬地窩在粗陶碗裡，輕嗅四方飯桌上蔭瓜與醬油同病相憐的氣味。它的兄弟在方桌那端，它們的距離和他們一樣遙遠，並且沉默著。

塵兒一聲不吭、眼皮也不抬，彷彿充耳不聞地全不答應，僅端坐飯桌前，兩隻小手規規矩矩貼在併攏的雙膝，碰都不碰他蜀哥哥買回來的白饅頭、舀進碟子裡的醬菜。

不說話、不吃飯、不理人。塵兒如此，蜀道行饅頭咬了半口亦塞回陶碗，嘴裡的半口嚼老半天也嚥不下去，坐在塵兒對面乾瞪眼。

更鼓敲了三通，他們師尊到家了。

「怎麼回事？」

「師尊。」從自己買饅頭時，塵兒的畫糖給碰掉了開始，包括責備塵兒的一大串，蜀道行如實詳稟。一趟講下來，塵兒沒反對、沒抗議，仍舊悶著不吭氣。

「塵兒呀……」

塵兒揚起小臉，濕潤的眸中，師尊的形象與漣漪齊盪漾。

「咳，」莫長鋏，父親般的、他們敬愛的師尊，絕不是刻意選邊站，何況誰忍心惹哭軟綿綿的小朋友呢？說到他家軟綿綿、嫩得可以掐出水來的小朋友唯有塵兒，蜀道行雖然曾經比現在小過可是好像不曾哭過。

然而他是位公平明事理的師尊，且相信中有一天小塵兒會明白這點的：「塵兒十分喜愛那支畫糖對不對？手上的糖果最後會被吃掉，可是畫糖的大哥還可以再畫呀！塵兒想想，你與街上的孩童打架，讓他們受傷事小，最多讓吾和其他孩子的爹娘煩惱，但是從此那些孩子都怕你、不敢接近你，這樣好嗎？再者五年、十年之後，塵兒會變得更強大，進入名為『江湖』的地方，那裡每個人都很強、都不認輸，隨身帶著傷人的利刃，如果發生衝突，會怎麼樣呢？塵兒見過東市的魚攤和西市的肉攤，利刃造成的傷口是永遠不會恢復的。吾平日總讓你與你師兄修心，是希望減少你們遭遇衝突的機會呀！」

塵兒的棕褐眼眸，像月影曖曖的微雨黃昏。

成為師尊幾年了，莫長鋏對徒兒怎會不瞭解呢？所以他擔心。「塵兒，吾所言你明白麼？你師兄口氣衝了些，講得卻有理，別和他賭氣了好不？」

塵兒從高腳凳躍下，一甩頭回房裡帶上門、落栓。

「欸呀……」

「師尊，」蜀道行深藍灰色的眼瞳覆上一層憂慮。東瀛海島上的住民，會形容那雙眼瞳有著晨曦下海洋的藍色。可是中原的人們不理解何為海洋，所以他們形容那種顏色，猶如雨後天青時的遠方山巒。

「吾平常過分慣著塵兒了，是吧？」莫長鋏苦笑，「但塵兒聰慧，放他一人好好想想，他會懂的。」

「嗯。」

是夜，靜寂。

無法憑猜測得知小塵兒是否冷靜下來、細細反省思考，可確定的，是他潔淨的臥房、潔淨的床坑，臥著蓬鬆的、團狀的棉被球，如同被辜負的、飯桌上的饅頭。

他的蜀哥哥翻來覆去，最後翻身爬起，跪坐床板上面對逐漸迷茫、西斜的月，怔愣到天明。
破曉，蜀道行一溜煙出了門，沒注意到師尊早就不在家中。

莫長鋏四更的時候便拿採藥當藉口離家往山裡去，由於未曾對人說出他的藉口，甚至沒人提醒他該把裝藥草竹簍子給揹著。

辰時三刻，塵兒鑽出被窩。他雙眼紅紅，腫成桃兒似的。

昨夜和衣入眠，糖屑也沾在棉被了。多半是他素行良好，並未引來螞蟻大軍，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拆下被單、換件衣服洗洗吧！

小心翼翼剝除麥芽糖的殘珠碎片，塵兒將它們用宣紙呈了摺成口袋擱在桌邊。

窗外陰陰飄著微雨紛紛，塵兒挪搬數把板凳，等等好在屋內晾衣裳。

其實，那麼大一床被單，四歲娃娃的手勁哪裡洗得乾淨？不過塵兒挺努力、挺認真，蹲在後屋的簷下幹活兒，額上沁著汗，兩手蒼白著，十個指尖紅通通。

清洗完被單與衣裳，鋪開攤在一張張板凳上晾了，塵兒才歇息歇息、洗把臉。

門前三三兩兩躲雨的麻雀正吱啾，塵兒回房取來紙口袋，坐在門檻，抖下金澄澄的禮物餵給鳥兒們。

徘徊在塵兒跟前跳啊跳的小客人們吃完了糖，有的留下來等待，有的冒雨飛去。

空了紙口袋，塵兒還是一人在家。

師尊和他的蜀哥哥還沒回來。

蜀道行跑了許多地方。他不記得昨天下午遇見的每個孩童，但他知道帶頭的男孩名叫阿虎，也認識帶頭的女孩桃花。某個和今早相仿的雨天，他成功幫桃花驅趕跳上她繡花鞋的青蛙。

桃花告訴蜀道行整條街的男孩叫做什麼名字、住在什麼地方。

蜀道行拜訪了每個男孩的爺娘長輩，問清了他們身上的傷並沒有比過去六七年的每次打架增加多少。同時他不忘展開從師尊那裡學來的雄辯，讓他們體會一個比他們寶貝兒孫更幼小的娃兒損失一支畫糖，非常令人遺憾而且不道德。

最後蜀道行在比較寬裕的一戶得到一個銅錢，又從阿虎的叔公手裡接過另一個銅錢。一共兩個銅錢扣在手心，蜀道行在剛擺好攤子的畫糖大叔眼前站定，「大叔，我想買一支鳳凰。」

嬌小的身子，伏在門框號啕大哭。

蜀道行喘吁吁地奔回家，迎接他的景象如是。

「塵兒？」

淚汪汪哭得快融化的小東西「哇」地撲進蜀哥哥懷裡。事後蜀道行有那麼一丁點兒佩服自己，能夠一邊握牢那支糖鳳凰、一邊抱緊他的小塵兒。

「塵兒，別哭。」

「蜀哥哥，對不起、對不起，不要討厭塵兒嚜！」

「塵兒，」蜀道行說。

「師尊不見了，蜀哥哥也不見。」

「師尊？」

「嗚嗚嗚嗚……」

「我出門前師尊大該就不在家了吧？」說著不肯定的臺詞，當雨減弱到與霧分不清，天地間只剩塵兒細細的啜泣聲，蜀道行終於想起手上的糖鳳凰。和塵兒之間掰開小小細縫，「呶。」

「噫？唷喔！」

蜀道行知道師尊特別寵著塵兒，聽說這種情況稱作「偏心」。不過心偏給塵兒有什麼不對？塵兒生氣讓人覺得好難受，塵兒笑起來讓人看了舒坦開懷。

所有凳子都被晾著的衣物等佔據，地板冷，蜀道行捧著塵兒跨坐門檻上。塵兒窩在蜀哥哥懷裡，珍惜地一點一點舐著燦黃的金鳳凰。

塵兒慢慢吃著，一夜沒闔眼又忙了大半個早晨的蜀道行倚著門框瞌睡起來。夢中，蜀道行在鳳凰的羽翮下，同樣酣眠，鳳凰有著甜甜的體香，挺好聞的。

塵兒發覺蜀哥哥睡熟了，偷著在蜀哥哥的嘴唇輕輕啄了一下。

‧終‧

這篇的誕生是由於想描寫不肯接受蜀爸勸導的布丁。
真正(？)的標題應該是「難‧清明」吧！不是「難」的續篇，甚至沒什麼關聯，不過我決定自己所有蜀沐文都沿用「難」這個標題ˇˇ雖然，這也只是第二篇蜀沐罷了。(蜀沐=蜀爸和布丁)
關於清明：通篇沒提到生死，然而小時候的蜀爸帶布丁這種事是不可能發生的，所以請當作是一則童話或一場夢境，像我布丁祭文的寫法那樣。
關於畫糖：畫糖真的很漂亮，雖然許久沒看了印象模糊，有些描寫可能跟真實有差距。不過目前為止我吃過的一咬就會斷成兩半或者好幾半(是不是我從小就粗暴之故呢？)，非常不適合讓小孩邊走邊吃，太難處理了。
關於眼睛的顏色：超令人煩惱的。正常人眼睛的顏色永遠一樣，但是偶會換＝＝只要想到蒙面攻擊劍君時，布丁的眼睛是鮮豔的湛藍，我就頭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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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小釵

蓮葉相隨、生死契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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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

2樓發表於: 2006-05-23 06:4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想不到沐流塵從小就很任性呢
這也是蜀道行和他的師父寵出來的啊
不過小小的沐流塵一定很可愛

上窮碧落下黃泉

     葉隨蓮心永不離

          天長地久有時盡

              葉伴蓮意永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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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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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3樓發表於: 2007-02-21 1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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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寶寶就是任性才可愛啊////
我還覺得他長大後不夠任性...要是能向師兄撒嬌，說不定那些溝通不良不會發生...(因為蜀爸會先當機重組，不用等到燐菌來讓他重組~瞧瞧剛完成重組的蜀爸不是討喜多了~布丁也會比較喜歡那款的~)

四：那款的==+？
王：有點囂張我行我素...的。(視線落到發問的某孔雀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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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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