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1 [吞雪現代]凜冬已逝小寒乍暖番外4 歲君淡淡：黥武篇,81F|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1.21 [吞雪現代]凜冬已逝小寒乍暖番外4 歲君淡淡：黥武篇,81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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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mhae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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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

30樓發表於: 2013-03-03 1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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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是這麼溫柔安靜啊。
都是思考得太多的人，反倒在言語和行為上略過克制。
每前進一小步都百轉千回的感覺，笑。

頂端

liamhae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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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樓發表於: 2013-03-03 1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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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在夜晚的湖邊看水光波動，一點一點等待天明的感覺呢。

[ 此帖被liamhae9在2013-03-03 15:4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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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霧

心早成枯禪，只待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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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樓發表於: 2013-03-03 1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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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文章我看了三次呀，親。
每一次都看得好虐心、好想哭、好折磨，你知道我的感受嗎？(噴淚)
不是不能明白劍雪的糾結，畢竟他被婊了兩世，兩世都是被同一個人婊，
說實在的，第三生居然沒有想要婊回吞佛童子真的算是他肚量大，
可是那糾結、那折磨，怎麼說都不希望再重蹈覆轍的心情，苦苦的糾纏、折磨乃至最後的屈服，
親你根本也是個虐呀！
希望小雪跟吞佛可以乖乖地在一起，平平安安就好。

身為人間的作者，我已經盡力了(´;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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杉野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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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1)

33樓發表於: 2013-03-03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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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第30樓liamhae9于2013-03-03 15:36發表的 : k_!z=6?[:
依然是這麼溫柔安靜啊。 fBQZ=zh
都是思考得太多的人，反倒在言語和行為上略過克制。 )d s(/P5b
每前進一小步都百轉千回的感覺，笑。 /{A]('t

引用
引用第31樓liamhae9于2013-03-03 15:36發表的 : p,xM7V"O)
好像是在夜晚的湖邊看水光波動，一點一點等待天明的感覺呢。 >Vn!kN6\

嗯啊，所以後面會愈來愈溫暖的，請相信我~~ (被毆
我想他倆就像那種…愈相愛愈害怕傷害的主(？)，愈是刻骨銘心愈是心疼不捨，所以才會克制到顯得冷淡的感覺。
但冷淡底下波濤洶湧的情感流動啊…我覺得蠻閃的啊，難道只有我一個人這麼想？？TWTa

引用
引用第32樓沐霧于2013-03-03 16:59發表的 : -,Q<*)q{
這篇文章我看了三次呀，親。 Ron^PvvY&
每一次都看得好虐心、好想哭、好折磨，你知道我的感受嗎？(噴淚) N'^ 0:zK:
不是不能明白劍雪的糾結，畢竟他被婊了兩世，兩世都是被同一個人婊， 1Ce:<.99B
說實在的，第三生居然沒有想要婊回吞佛童子真的算是他肚量大， ;T/' CD
可是那糾結、那折磨，怎麼說都不希望再重蹈覆轍的心情，苦苦的糾纏、折磨乃至最後的屈服， &*0!${B
親你根本也是個虐呀！ #BM *40tch
希望小雪跟吞佛可以乖乖地在一起，平平安安就好。 zO!`sPP

：Da 我…是親娘(堅定貌)
不過真的要說的話，
我怎麼覺得吞佛被鳩槃錶的感受比較深一點？←明擺著他逃家只有吞佛找得到，好不容易追到苦境找只看到一朵黑蓮花、一個老頭、跟老頭手上的一把劍 "XDDDDDDDDD
他們會找到屬於他們的幸福的~

溫柔自古勝剛強，積善之門大吉昌。
原36rain帳號(tonyscat)因故暫緩使用，舊文以此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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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樓發表於: 2013-03-05 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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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八

    他一個人靜靜坐在陽台的法式柚木躺椅上，目光投落城市繁華不落的點點星燈之中。冬季溼冷的夜風撫過臉龐及雙手，帶著些微清雅的梅香。

    那人日前從舊居搬來的幾盆緋梅，含苞滿枝，正隨性從容一一綻放。

    送那人上飛機時他說會多拍幾張梅顏盛開的照片傳給那人欣賞，其實說得不過一番痴枉，兩星期的分離，花季遠長於此，不急。但那人點頭應和他的提議，細細反思，是那人願意將生活中留心的點滴事物交託他看照的意思。他不願辜負。
    他拿手機拍了幾張，傳載到那人的郵件信箱。
    雅緻清幽的花香喚起他擁抱那人的細微感觸：輕輕緩緩吐在他肩上的氣息，無聲訴說著托付與依賴。

    良緣易合，知己難投，那瞬間他幾乎湧現此生無憾的感嘆。
    不過，也只是一瞬。

    他知道自己不會因此而滿足，而他也知道那人的心思還未意識到這一點。那人的單純，倒成他願意稍稍放手讓那人離去以緩解他內心一時衝動的一個好理由。

    過猶不及，成事大敵。
    感情與任務的本質雖大不相同，但道理相近：留一線，好相見。何況他要的是歲歲年年執手相望，讓那人自在、讓那人回眸，才是他們得以自然而然並肩長伴的轉機。
    脫去宿命的極端與對立，自在與長遠不啻一種對過往的卸下與轉世的新生。

    他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盤算那人的時區，撥了電話過去。
    鈴聲極平凡不過，響了幾聲便接通。

    「喂？」那人的聲音染上份量不輕的疲累，不如往常清清淡淡。飛行加上轉機快十七小時，另有等行李排出關，是該這麼累。
    不知不覺，他們分開將近整整一天了。
    「是我。」他說。
    那裡很冷吧？衣服有穿厚一點嗎？師尊聯繫的朋友準時來接你們了嗎？
    很多話卡在喉嚨，他又覺得自己不該咄咄逼人似的追問。

    電話那頭和他同時靜默，片刻之間，他聽到風雪刮擦著耳際的聲響。
    「這裡的雪景很美，」那人好似嘆息般輕聲道，「真希望你也能來看看。」

    是了，他和那人都愛漫天無涯千峰舖銀的雪勢，生生世世皆然。

    「注意保暖。」他道。
    「我知道，我這裡一切都好，別擔心。」

    隔著海洋陸地，只憑他的一句話語就讀懂他的心思，沒有比這更好的安慰了。

    他不自覺微笑，「會有機會的。你早點休息。」
    「你也是，晚安。」
    「晚安。」

    隨著通訊結束，他回歸表象的平靜，默默在心底回味他們兩段前世走過的風雪星晨。吞佛鳩槃、封禪劍雪，初遇結識均在一場雪雨之下，而後，一往無悔。
    夜裡，他睡得很沉。床畔好似殘留一抹未竟花香，縈繞不散。

    他原本不知雪景有何美意可言。異度魔城幾以火性為主，唯露城以冰寒籠罩，極寒所至寸草不生。白茫迷眼、陰寒嗜骨，不宜久留。在他尚未功體大成之前，一直如此行色匆匆。
    冠禮那年，遇上難得一見紅月凌空，異象登天，一時議論紛紛。他覺擾，離開主城宮宇，信步遊走。
    異度如名，長存難解的謎樣及鑠金無定的傳說，一如他的出生背景。自有記憶，真假虛實探問關心紛至沓來，他無意去証實或反駁，自顧吃眼前的飯、練掌心的功。他只知道自己當下擁有的一切均是魔界施加賦予，如是而已。
    興許月光之故，視線所及盡見一片嫣紅，像漫天焰火吞天沒地。烈風刮起紅雪片片，他發覺自己步至以往未曾細看的天清月高雪蒼茫。

    他眼前出現一位和他差不多年紀的魔，說是魔，凝神細看，神色氣息卻不若一般，再看衣飾冠配，是個貴族。
    那魔的一雙眼珠朝向他轉去又轉回前方，舉止如常不露一絲慌張，一派悠然往前行去。瞥過的眼神並非好奇，亦非致意，好似只覺點點紅雪間冒出絲絲縷縷張揚的紅髮，經過一觀便罷。
    交錯，擦肩。
    那人拋下的足跡悠長平穩，頗有一種受天召承本命的不急不徐。
    他轉身跟上步伐的主人，欲觀前方有何物在。

    血月落盡，天色染曦。玄色衣袍的魔停在一處斷崖前，望著不過足前一步距離的千丈深塹，他順著魔的視線看去，黑色頁岩掛滿厚薄不一的銀白，再往下，墨岩積雪間，一段深褐枝枒崢嶸破出，綴著點點紅花。山崖迴風刮過，勾起幾不可聞的雋永幽香，瞬息飄搖消散。
    他似乎明白此魔遠行之所嚮。

    「你，」他先開口，「故意來此。」
    玄袍綠髮的魔沉默許久，許久。
    風雲間倏發的飛霰落在他和魔的肩頭，亦撫盡紅瓣，清亮的嗓音淡然道：「腳走到哪裡，就在哪裡。」

    之後千年至寒圓月時，綠髮的魔都會一如初見般現身，緩步徐行。而他，始終長伴身後，未曾多言。偶爾賞盡花期，短短交談，沒有目的、沒有心機。
    未言刎頸交，卻見忘機友。

    交誼若此，不知不覺暖和踏在雪地裡的他。那是吞佛和鳩槃近乎疏遠又確實靈犀交會的一段時光。
    若是，能只若初見…

    或者，能再如初見？

    他記得那世的自己受創倒在血泊氣息欲斷，萬里疾雪、未聞跫音。四周倒下的屍首傳來腥鏽的血味，無處不在的烈風殘雪，訴說著江湖無情。
    僅，一雙倒映寒潭的藍眸，帶著幾分陌生又好似藏有一絲熟悉般望著他，慢慢緩緩走近身旁。似有若無的花香，彷彿薄梅、更若蓮禪。

    機緣巧遇，誰知是命中註定？
    誰又能預知他們相遇相知之後生死俠義的交情？

    前生後世，情義因緣，拉扯馳張，累了多少不堪回首？
    人堪惜，情緣更堪惜。
    這是他遙望無際浪濤時默默拾起的詠懷。

    長夜將盡，他一如以往在晨光散放的時辰睜眼醒來，起床梳洗，繼續自己規律的生活。

    他沒跟那人提過，他曾經在失去之後，用這般看似自適的表象渡過一日一日的任務與行程。『失魂落魄行屍走肉』這八個字太遙遠，他的意識從來就沒有脆弱虛渡的空間，也不願去想自己的靈魂是否真的如他當時堅信般不曾動搖過。
    然而，他確實變了。
    變的部分如此稀微，使他得以隱藏。變的結果又如此深沉，令他難以忽略。

    原以為，生命不過將所遇之人所見之事融於記憶，積累成一段段獨有的經歷，散去便忘，忘記便罷。
   人生一課教他看清，有些人有些事，一見如故相逢恨晚，一如嵌入骨血精魂，再難割捨。
    那世的他曾經快意，也嚐到快意之後知己不再的悵然。

    那人那世沒能阻止吞佛童子的道路，卻引出他自由的未來。
    誰輸誰欠，都不重要了。

    他到了公司，停好車，坐電梯回辦公事整理必要文件後帶到會議室裡。公司一月一次的九點晨會向來不許遲到。

    坐定之後，晨會出現一名稀客。
    總秘伏嬰師引銀鍠黥武坐入代理董事襲滅天來右手邊第一個位置後，頗具威嚴地推了推眼鏡，宣布：「今次晨會，亦是家議，旁雜人等可先離席。」換句話說，『自家人一個都不准偷跑！』
    坐在他身後的螣邪郎沒管這麼多，頗不留情面的發出一聲像慘叫般的呻吟。
    伏嬰師又言：「事關重大，還請代理魔君留下。」而後等不相干人等走光了，踱去把會議室大門關上、鎖好。回到自己的位置，將接下來一個月的行程及會議show在80吋大屏幕上，密密麻麻字裡行間跳出幾個亮紅色３D立體字，標示『銀鍠朱武』。
    「如同各位看到的，我已經將需要公司負責人參加的活動都重點標示出來。」伏嬰師講『負責人』三個字時聲音聽起來特別咬牙切齒，「當然，我無意指陳代理董事哪裡做得不好。這麼說吧，像接下來這個跟這個活動場合，需要伉儷夫妻出席，我們的代理魔君很明顯資格不符。」
    「………」
    總秘不愧為總秘，開場白嗆得在席者們一句都吭不上。
    被點名的襲滅天來一臉面無表情，等看著伏嬰師接下來還想說什麼。

    「還是說，代理魔君願意和女后連袂出席T國皇室宮宴？」
    「免了。」襲滅天來回得果決。

    「皇室活動，母子同行也可以吧？」螣邪郎嘴上才說著，視線同時投向黥武，「母后不會兇你的。」
     黥武臉上一陣白一陣青。
     伏嬰沒等黥武反駁，直接道：「黥武這次來，不是為了替那個不負責任的主君收拾善後！」
    「表叔…」
    「我只是陳述事實。」
    「可是…」
    「本大爺也覺得表叔一語中的。」
    黥武瞪去一眼，「他是你的父親。」
    「是啊，」螣邪搖搖頭，「還好我像母后，而且我不是他帶大的。」
    「螣邪郎！」
    「都別吵。」襲滅天來支額嘆氣，「伏嬰師，你怎麼安排？」
    「能怎麼安排，不過螣邪的提議不錯。皇室活動…」伏嬰說，「乾脆商請女后帶螣邪、黥武同去，也算給足面子。」
    黥武聞言一句：「不好。我的資格…」
    「不成不成，」螣邪打斷黥武的話，說：「我答應赦生幫忙接送雷狼每週回診，這個月跟下個月都沒空。」
    「………」伏嬰狠瞪兩位晚輩，眼神對上襲滅天來，兩秒後頗似默契般兩人同時將目光轉到負責人消失事件的幫兇。

    「吞佛童子，」伏嬰說，「我不認為你全然不知主君的去向。」
    他看了兩人，不急不徐，道：「何以見得？」
    襲滅天來哼道，「直覺。」
    「……朱皇夫妻的私事，我不好插手。」他說，「若師尊和總秘不嫌棄，需要偕伴出席的場合，我可以商請劍雪陪我一同參加。」
     螣邪嘖聲，「昭告天下嘛，真夠心機。」
    「好說。」
    「父…」黥武才吐出一個字，臉紅了起來，低頭不作聲。
    「好啦，本大爺幫你問。吞佛，你再不說出老頭子的行蹤，表叔跟黥武都會抓狂的。」

    「我車上原本裝有GPS，但朱皇早在把車借走的第二天整個拆下來快遞寄回我的住處。」他表情平靜，「接下來的行蹤，我不知情。」
    伏嬰冷冷笑出聲，「我猜朱聞蒼日的包裹裡，有留訊給你？」
   「有，字條上寫『扣三個月年終』。」
   「扣抵跟你借車的九個月年終，變相給你六個月…好一個…朱聞蒼日！」伏嬰師的語氣冷得跟冰似。
    「吾徒，包裹上的郵寄地址，交出來。」
    他看向自己的師尊，一臉微笑，「朱皇手喻，師尊親旨，令在下實在難為。」
    襲滅天來冷哼，「你不就是介懷一步蓮華帶鳩槃神子出國麼！」
    「夠了，停。」伏嬰師擺擺手，「代理魔君，你徒弟要什麼我不管，但你若想下星期飛去陪你家那位，今天最好讓我知道朱皇的下落。」
    「喔，這是威脅？」
    「豈敢？伏嬰師倒好奇，若朱皇不在，下週F國品酒宴會，不知代理魔君可有好酒量代朱皇參加？」
    「……吾徒，你去。」襲滅天來乾脆不看伏嬰師，「還有，交出朱皇的下落。酒宴後我放你一星期的假。伏嬰你是銀鍠朱武的親族，你跟你未婚妻一同參加T國皇宴。螣邪、黥武，你們幫著分擔吞佛不在時的工作，做完可以提早下班。」
    「切！」
    「是。」
    伏嬰聳肩，沒再說話。

    他掏出手機把翻拍包裹的地址傳給襲滅天來，心裡盤算著酒宴後要搭機還是坐海底列車出發？

    前生徘徊兩重痴狂，這世換他前去，尋遇那人。
    只願此生不負，兩情相依，執手天涯。

─────── 待續

[ 此帖被杉野律在2013-03-05 23:4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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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樓發表於: 2013-03-10 23:0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段九

    他走在北國獨有的銀色校園之中，放眼望去，深厚不一的積雪印上學子遊人的足印；環過城堡似的學樓的湖水浮起薄薄一層冰霜，湖畔幾隻鴛鴦或交頸相依、或並肩游去。枯了葉的樹林枝幹鍍上霧淞，偶見蓬著毛的松鼠急急奔竄又倏然停住腳步，直起背脊警戒般四處探看，復又急奔消失。
    別有一番生機昂然的趣味。

    他隨手拍下幾張雪橋沾苔、船影相偎的無人景物，傳到那人的帳號信箱裡，沒有加上支字片語。
    溢出思念情欄的掛懷，千言萬語也道不盡。
    以景寄情，他知道那人會懂。

    有些話，他不吐不快，例如藏到今生才得以言說的歉；有種緣，無需言語，閉眼即知心在咫尺。
    未曾相約，卻三生織就，感情的份量早已超過言語能承載的親厚。

    鳩槃神子博學廣閱，唯一不懂何謂一往情真。
    身為魔，出生，不，早在出生之前的輪迴就註定此生身份、責任、命運。血族輪迴於血族，武道復生於武道，不過閉眼睜眸而已。然而，唯獨鳩槃神子不忘前生，生而赴死、死而再生，堆疊的禮教大義、血族存續，反覆反覆，倦到他靈魂深處疲累不堪。

    風雪中踽踽獨行，成了他少有的慣性。對他來說，狂暴呼嘯的撕烈酷寒，或許終能帶他離開足下來回踏遍千年的國土？偶爾，他順著行跡，去苦境取些經書善本，復而踏上茫茫然天地一白的世界，伴著風、伴著書、伴著自己的足印，內心平靜無波，仿若空無一物。

    巧遇之前，他聽過吞佛童子的傳聞，是好奇，但算不到上心。
    紅髮的魔多了去，性格孤僻的魔更多。紅髮、孤僻、實力強大又背景不明的魔，確實只聽過吞佛童子一個，他的好奇心僅止於此。

    血月那日，他一時興起，想看看月色壟罩下，斷崖那株未曾盛放的梅可依然紅豔如昔？便尋去。
    尋到一名內斂又張狂的魔，一段飄渺若無的幽香。

    魔界內部資源極其匱乏，內耗難平外患未停，無計可施下，他向戒神逼問魔龍生機，逼出一個殘酷的未來：鳩槃之所以為神子，因其幼年所食所飲皆由神造血池肉城，即魔龍本身，此法培育而存活下來的魔胎只有他一位，是為神子。
    世世生生無忘，不過血肉生於血肉，不算獨立活過的個體，根本算不上生死。

    領悟的同時，亦是他茫然的開始。若他千年迴轉的生命不算活著，生命承載的思想、感情、意念，又算什麼？
    他默默接下日後一道又一道的任務，包括『將自己葬在苦境』的命令。塵土歸於塵土，魔龍得已緣藉降臨。他沒有跟吞佛童子說明，依令將自己的血肉交出，而在那魔嚥下的同時，他緩緩道出似冀望又似預言的話語。

    那魔，當時沒有回應。
    他知道，在不可期待的未來，終有一日他會聽到魔的答案。

    石橋湖畔忽有寒風吹刮，眼目所及極似柳絮紛飛、飄花片片。他貪景，往人跡稀少的合抱大樹林走去。
    淞雪落肩的低響，一如上世遇見一劍封禪之時。

    得名之前，劍邪不過一名迷茫的遊子。
    自他意識澄明以來，自己即是這般樣貌，這般打扮，跟一身不知何處習來的功體，還有滿腦子經書答問，以及兩個名字：一蓮托生，吞佛童子。
    他知道，人的最初或許記不得，但絕不可能一點過程皆無。自己必定遺忘了什麼、失去了什麼。
    是忘了過去？抑另，忘了答案？

    晦暗不明的蓮洞靜謐無聲，他兀自揹起唯一陪伴他的靈劍，踏著當下的腳步往未知的明天尋去。

    天地無垠，輕功在身，好似來去自在，但獨處時，獨飲孤身長寂寞，無音回鳴。

    『你是誰？』、『從哪裡來？』、『欲往何方？』
    很多人如此問他，他也如此問過很多人。形形色色，有男有女，或痴或嗔。放不下過去、看不到未來。他想找的答案似乎不在這些人口中。
    那麼，能給他答案的，是否是一個他還未尋到的人？

    漫無目的，帶著思辯行走數年的他，在暴風殘雪中聞到稀薄的血腥味和清楚可辨的劍鳴。
    恩怨相殺的江湖不歸路，他見過許多；以多欺少的殺手連環陣，倒也不算稀奇。而，風雪中遭人圍殺的俠客一句一句五個字五個字的反詰、激將、出招，獨樹一格。
    彷若隨著他踱去的步伐，雪勢漸歇，劍擊亦不若方才鏗然不斷，應是戰意將平。他沒有著急的理由，也未停下腳步。當走至血腥事發之地，最後一個倒下的人影發出悶吭，那人轉頭看向他，閉眼昏去。
    救起那人的同時，他隱約察覺對方招式流轉的氣息與他的功體略有相似。然而，昏迷的人無法解開他的困惑。他安頓好那人，回轉九峰蓮滫欲尋線索，但一如他記憶所及，無語的枯骨未曾留下支字片語。
    身後的劍閃動不安。
    他本以為朱厭的躁動是因久未嗜血之故。他將有靈的邪劍暫留蓮洞之中。

    待回到梅花塢，那人已醒來多時，還曾去附近村落張羅糧食酒水，正升著火，吃喝著。身旁還放著一份。
    「為何回來？」他問。
    「跟你放下我離開又回來的理由一樣。」那人哼聲。
    他沉默。
    「看你話不多，那由我來說。」那人挑起樹枝撥弄篝火，「心在這，腳就走回來了。」
    「哈。」
    「站著不累嗎？」那人又道，「坐過來，吃吧。」

    他依言坐去，接過那人遞來的吃食，以及那人教他的第一件事：默契，和關心。

    有時候，他們並肩同行，徹夜長談；有時候，他們彼此分頭，過各自極為相異的生活。待那人江湖事了閒下，等他尋過往不得而乏，一個轉身、一點靈犀，總能在下一段路相遇。
    站在江湖笑談枉天高的人邪，退至世外低吟俯蒼穹的劍邪，殊途同歸，亦身影相照。
    他的心感覺得到：這世上再也找不到和他如此相似又獨立互補的存在。

    一直到換劍，他才明白，命運從不饒人。
    明明線索就在眼前，不到命數揭開的時辰，人怎麼也看不到線索串聯帶起的宿命。

    他揹起朱厭，扛下他們的宿命，甘之如飴。

    最後，即使逢魔騙殺、劃破心口，他亦無怨。
    唯一遺憾，是自己再不能陪伴。

    無論怎麼千百不願，他確實騙過那人，也只騙過那人。以摯友身份將那人關至木牢迫那人聽他訴說真相，更是一種殘忍。
    這一世先走一步，對那人欺騙與殘忍割下的傷害，他還不了了。

    接引他的僧人勸慰道：「堪不破，正是迷障。」
    他喟然一嘆，閉上雙眼。

    他知道自己，執迷不悔。

    墨色沉靜的蓮葉獨自搖曳，誰來誰去，皆未曾洗去他的執著，直到魔自散記憶。
    沒有記憶的憑藉，他的歉，或終不算欠了。

    鳩槃的迷茫，劍雪的執著，並肩的吞佛，相伴的封禪，隨著謝去的黑蓮，成全一種放下、一種重生。他孤冷千年的靈魂，終得人世一遭的灑脫。

    鏡花水月倒映靈山池畔，他看到恩師。
    一蓮托生微微一哂，緩緩轉過身走在前頭，領著他邁出前往來生的道路。

    待到來世，待能言語內心的感受，他意識到胎裡帶來的夢境不只是夢。
    揹負兩世心情的他，隨著年歲增長愈發沉默。

    有次，一蓮托生說得出遠門跟承租房子的畢業學生談租約，帶著他同去。
    見了面，他認出對方是上上輩子打過照面的襲滅天來。

    襲滅天來看看一蓮托生、又看看他，表情十分糾結，眉頭皺得死緊。
    「我就知道，一步蓮華說臨時有事走不開要我代為處理，」襲滅天來忿忿然道，「一定有鬼。」
    一蓮托生呵呵笑，向店員點來三道素食簡餐。
    吃人的嘴軟，何況襲滅天來還租著一蓮托生的老屋子住。
    席間，他沒說話。

    臨走時，襲滅天來叫住他，說：「吞佛童子那世，最終反叛魔界。我要說的只有這個。」語氣似悠遠又帶著幽怨。
    聽罷，他看襲滅天來點頭致意，跟著一蓮托生離去。

    夜裡，他獨自徘徊濱海岸灣，讓沁涼海水拍打撫觸他的雙足。低著頭，不讓任何人看到自己咬唇吞下內心翻湧的酸楚蕭瑟。

    他記得身為鳩槃的自己曾在萬聖巖以水鏡做占。
    『不容魔，天不容魔，天地不容魔；無量佛，無量之佛，了無量之佛。是佛生魔，是佛渡魔，是魔噬佛，是魔渡魔。』

    從來澹泊順性的他，望著映照星月的幽暗浪濤，第一次對佛理、對自我感到動搖。
    如果命運真能由自己全然決定。他希望廣袤荒寒的瑞雪能掩去他的足跡、他的氣息、他的生命。這樣，就不會相遇、更不會相逢，無所謂生生世世。
    還一片自在，留幾許風清。

    天地不仁，日月如常，不因何人何事改變運行的常道。再難受，只能自己學著灑脫、學著靜心自適。

    今生，你若安好，我也心安。

    他仰頭看著天空高掛的濃厚白雲飄下絲絲縷縷絨雪，輕輕嘆息，呼出的氣息化成一道煙霧，消散。
    這些日子，他想通了，若真相逢不識，他想他這三世必定空虛而失落吧？
    有緣三生，其實，他知道自己是高興的，只因橫亙的是是非非使他難以坦然。

    莫名間，一瞬感知，他轉頭望去。
    只見自己的足印綿長拉遠，天地間，盡是樹的長影、雪的亮螢，以及一位紅髮淡笑的狂人。

    他說不出話，愣愣看著那人不急不慢地走近他的眼前。
    直到看清那人吐息的霧氣，他才確信自己所見並非幻覺。

    那人取下脖子上的酒紅色羊毛圍巾，替他披上、圍攏。
    毛絨還留著那人的體溫，很是溫暖。

    無需陳述。
    他知道那人為他而來，只是為他。

    他想著該說些話，偏想不到能用何種言詞語句描述內心如徜徉在六月浪濤般柔暖澎湃又一陣靜一陣狂的感受。
    他伸出雙手，將那雙為他打理衣領、圍巾的雙手按到他的頸間，用頸下溫熱鮮活的血液、肌理，為那人回暖雙手。

    「我想你。」那人凝視他的雙眼，「也想吻你。」

    他笑而不語，輕閉雙眸，貼近那人的胸懷，交出自己的心意，承接那人印下寧靜柔情的纏綿擁吻。

────────── 待續

[ 此帖被杉野律在2014-07-07 16:4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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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2)

36樓發表於: 2013-03-11 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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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所追尋的都是心中之道。
既然不曾辜負自己的執着，就是無悔。

殢師殢專屬論壇·雙無·俠情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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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霧

心早成枯禪，只待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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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樓發表於: 2013-03-11 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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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滾吧，都彆扭這麼久了，修成正果指日可待！吞吞你也太直接了

身為人間的作者，我已經盡力了(´;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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杉野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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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樓發表於: 2013-03-12 0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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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第36樓月不說話于2013-03-11 07:01發表的 : Dfw%Bu
他們所追尋的都是心中之道。 [5wU0~>'
既然不曾辜負自己的執着，就是無悔。 g<s;uRA4O9

其實他們的個性跟處世都極為相似，只是一個出世一個入世。
真要說的話，封禪/劍雪都說過，他們是殊途同歸的兩人啊…(嘆氣
今生這般百轉千迴，總算心意相通了(笑)。

引用
引用第37樓沐霧于2013-03-11 11:24發表的 : #(1R:z\:
滾滾吧，都彆扭這麼久了，修成正果指日可待！吞吞你也太直接了 Mk|*=#e;

阿吞對阿雪一直都蠻直接的，反過來…好像也是這樣(笑翻
磨這麼久，總算…讓劍雪有動心的感覺了(抹汗)，不然我大概會抓光我的頭髮…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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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1)

39樓發表於: 2013-03-25 2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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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十

    『那人會翹課』對他來說是件十分稀奇的趣事。

    鳩槃神子不算乖學生，或者說，他記憶所及的鳩槃神子極少處於『學生』這個身份。劍雪無名嘛…以上世的認識，是個好學生。
    沒想到昨日和他在大雪紛飛中擁吻的那人，當時竟是『翹課中』，遠遠超出他對那人的理解與推測。

    同桌吃飯的一步蓮華用手機和臨時有事不克前來的善法天子視訊通話，音量十分不克制。
    「所以，」即導師的聲音根本給擴音放大，「劍雪一翹課就遇上吞佛童子？」
    「是啊。」聖尊者溫和的聲音倒讓旁人全然不覺溫暖，「本來也沒什麼，那堂課是佛學雕塑文物賞析，大概劍雪對雕塑品沒興趣吧？我還特地帶兩尊歡喜佛塑像打算好好拿來解釋一番。不過，劍雪的課翹得也真是巧，對吧？」
    「還‧真‧是‧巧‧啊！」善法的聲線上揚。

    『妖僧！』他心裡暗罵。放下手中的刀叉，對著聊天那頭回應道：「即導師，我與劍雪確實是偶遇。」
    「偶遇？巧合？還是你要跟我說，你師父剛好放你假、剛好讓你知道聖尊者跟劍雪暫居的宅邸、你一來就剛好找到翹課中的劍雪？」
    「機緣如此，不是我能單獨安排的。」
    「胡說！」

    「廊下有開門聲，應是師尊載劍雪回來了。」他轉頭看向客廳，對著甫開門進入的襲滅天來意有所指嚷著，「即導師若有疑問，可以問我師尊。」
    「吾徒！」襲滅天來聞言斥聲，再看去一旁笑靨如花的一步蓮華，瞬間明瞭現在的情況，對著一步蓮華道：「把手機拿來！」
    魔尊者抽過手機關掉視訊與擴音，跟手機那頭的人講起話，邊講邊走進書房，帶上房門，談話的聲音再聽不清楚。
    一步蓮華向後進來的那人要來新買回來的起司跟起司刀，俐落地處理好一盤起司端著，又向他拿了一瓶未開封的紅酒，修長的手指有力的挾著紅酒瓶的長頸和兩隻高腳杯的細腳，踱去書房門口低語幾句，房門打開後進入。

    那人將其餘買來的東西拿到開放式廚房一一整理放置。

    一時間，頗有他們倆人獨處的錯覺。
    只是，書房那扇不怎麼隔音的挑高實木門隔著兩處空間，嚴格來說倒也不算放他們倆人獨處。

    那人瞥向他眼前那杯紅酒，沒開口。
    他聳聳肩，說：「品酒大會的得獎名酒，師尊指名要的。」
    那人將袋裡另外一塊起司取出切好裝盤，放到他面前。
    「這是要陪我喝酒的意思？」他笑問。
    「我知道你已經喝過一些，」那人說，「剩下的酒配這一盤，緩一下酒氣。」

    他默然接受那人的好意，心裡卻碎唸著：『我剛剛才沒喝多少！』
    彷彿嘔氣般，當著那人的面輕啜一口紅酒，慢條斯理配著起司吃著。

    那人沒再說什麼，給自己備好晚餐，坐到他手邊的位置用餐。

    話說回來，觀那人神色，還真一點也看不出來是個會翹課的學子。難不成聖尊者講課的功力實在不怎麼樣？
    他上輩子的確聽過聖尊者誦經，不過…聖印襲身的感覺大概不能做數。

    還是說，一步蓮華本身的問題讓那人煩到想翹課透透氣？
    因著即導師臨時不在，他知道頭幾日是那人幫一步蓮華打理印製講義、整理文件等瑣事。然而，蒼也在一旁幫忙，說來也不至於忙壞那人才是。

    可以開口問的。
    但他不想。
    不想追問是一點，不想他們建立的新互動是還拉扯這麼多礙眼的人更是一點。說穿了，『長輩們』在一旁，他覺得彆扭。

    襲滅天來早早咬定他一定會對那人出手，倒是放任兼默許。
    一步蓮華表面上雲淡風輕笑容可掬，昨夜見他牽著那人的手一同出現，今天便央襲滅天來帶那人去買食材、還連絡善法天子報備那人翹課的事…
    說不準到底是放心他還是不放心他，真麻煩。

    相較之下，蒼雖意外於他的出現，卻也沒說什麼，給他住處的備用鑰匙、任他跟那人同寢。是說，蒼的茶業貿易貌似頗忙碌，好半天見不到人，連晚膳都趕不回來。真要有意見，怕也沒時機說。

    「回來的路上，」那人突然開口，「魔尊者問我可否願意讓別人知道水占的預言。我猜，是你在問？」
    「嗯。」
    「為什麼？」
    「挑戰任務後的報償。」他話剛停，立刻暗自懊惱。

    在商言商的習慣，一時口快。
    前世恩怨橫亙，在那人面前提到『任務』兩個字，不怎麼明智。

    他思量著該多說些什麼來挽回氣氛。

    「魔尊者有提到一些，聽起來不是簡單的任務。」
    「…嗯。讓我連續加班近一個月才換到一聽預言的機會。」
    「其實，你可以問我。」
    「不想。」
    「怎麼說？」

    他稍稍撇開頭，避開那人探詢的目光。

    「吞佛童子？」
    「那時候，不想問。」他回道。

    現在，想問了。
    可該怎麼開口才好？

    那人看著他的目光沒有轉開，表情一臉正經，眼角卻逐漸藏著笑意。

    終究，他先開了口，「你若想說，我聽就是。」
    那人也不急，將眼前吃完的餐盤收拾後給自己備好點心才坐回來，道：「你若無意聽，我說出來是打擾你喝酒的清靜。」
    「………嘖！」
    「如何？」
    「算我要求你說。」他哼聲，「你滿意了吧？」
    「尚可。」那人的語氣帶著笑意，「不過，我聽魔尊者說，你看過戒神寶典。為什麼又想問起此事？」
    「戒神寶典不曾記載鳩槃神子說過的任何預言。」他道，「箇中原由，我想你應該還記得？」
    「戒神的能力不在未來，亦無法記載未知的事物。我以為…我離去之後，那些日子已成過往，會受戒神的能力而記載在書冊上。」那人輕聲嘆息，「輪迴為人，不算做魔，或許是這個緣故吧？」
    「不是這樣。」
    「嗯？」
     他微微一哂，緩緩說道：「你的未來，我的未來，自是戒神無法觸及的命運。」

    「哈！何必安慰？」
    「事實如此，」他再道，「否則，怎會再現人邪破金銀？又怎會有叛逃的戰神？」
    「理由在你，我無意見。」

    他聞言，啞然失笑。
    意見無，同意有。那人曾經對他這麼說過。

    「我的理由，是因你。你如何能無意見？」
    「何必多用心機？」那人抿唇，又道，「你知道我的意思。」
    「知道，但仍想聽你親口再說一次。」
    「貪嗔執著。」
    「牛性固執，彼此彼此。」
    「哈！」
    「難道不是？」
    「話由你說，我同意便是。」

    他看著那人眼角含笑，不由意往神馳，進一步再道：「我尋回自己，你尋回知己，何妨敬一杯？」
    「……我不飲酒。」
    「『話由你說，我意同便是。』」他道，「這句話是你親口說的，怎可食言？」
    「嘖！又用心機！」
    「心機，默契，在你的想法。」

    那人看向他眼前的杯，無奈道：「淺嚐同飲、交杯搏情，掛懷、干涉…」伸手取過酒杯，「從來都是你。」
    接著，一口一口慢慢飲入喉間。

    那人的雙頰浮現微醺紅暈，唇色鮮麗如血，像極上世跟他捉對拼殺時氣血翻騰的面容。
    細細想來，那人與旁人應戰時即便處於下風，言語機鋒、劍指快意，未曾露出一絲弱勢。只有與他交手時…心慌意亂得像個未經江湖的孩子。
    他有些好奇，那人眼中的他，是否也是一眼就明？

    至於原來對預言的好奇，話題扯遠，他早無追問的心情。
    反正，人在眼前，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給他聽。

    佳釀常有，知己難得。
    能夠這樣閒話長談，已屬極好的。
    就算還有什麼想多的、又怎麼多期待的，比不過眼前人心甘情願陪他吃頓飯、與他把酒談心。

    「如何？」
    「又酸又澀…」那人回答，「難以下嚥。」
    「哈，想成和青梅入口的感覺類似，就不會覺得難以下嚥了。」
    「心中嗜酒，入口皆酒。」那人睨過一眼。
    「是是是，在你眼中，我杯不離口。」他笑，「詩題半作逃禪偈，酒價都為買藥錢。」
    「阿彌陀佛，飲酒傷身。」
    「善哉善哉。酒肉穿腸過，佛在心中留。」
    「執著，是苦也。」
    「執著，人也。」他說，「況且，為你，不苦。」
    「………」
    「怎麼了？」

    那人別過臉，低低哼道：「傻子！」
    聲音聽起來咬牙切齒。
    在他聽來，入了心，倒像一種迂迴的情話。

    莫名中止的談話傾瀉一地的沉默。

    好像，該做些什麼？說些什麼？
    偏偏愈是這樣，他反而愈不知道怎麼動。
    那世的他曾經說過一場溫柔的話、伸手溫柔輕拭那人的臉龐。
    現下，該做什麼、該說什麼，前塵過往倒成了束縛他心神嚮往的一道迷障。

    想試著避開曾經用盡心機的境地，才發現，沒有言語和體溫，又怎能表達內心鼓盪的情意？
    業障隨身，竟扣在他終於尋得那人並一同安逸的生活裡。
    難道，還邁不出去的人，是他？

     飲盡的酒杯依然殘留著馥郁的果香，久久未散。
    心底計較起來，回憶裡那段繚繞須臾而消散的清雅，是他永誌難忘又不住神往的意向。

    如果可以，真想再看一次那世風雪漫天下的醉心梅紅。

    意念流轉間，那人忽道：「我要同行。」

    他回過神，「你說什麼？」
    「踏雪尋梅，」那人又說一次，「我要同行。」

    這是…
    靈犀？默契？

    內心好似九月暖陽下陣陣輕風撫過秋熟的稻麥，飽滿而圓熟。

    他伸出手輕輕握住那人。
    無聲跟自己約定：從今爾後，再不放開。

──────待續

[ 此帖被杉野律在2013-08-03 17:3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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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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