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0.05【闕夙闕】崢嶸歲月更新13章 48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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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n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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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9-05-25 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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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5【闕夙闕】崢嶸歲月更新13章 48F

舊名：回首滄海成桑田

修改後刪文重發，刪除道友留言非常抱歉，也謝謝回首該帖回覆與送花的道友。

刪除舊文中黃昏組戲份，著重青年組，因為黃昏組太虐了(昏

我沒坑！真的沒坑！只是修文修好久可能大家都忘了天闕和夙了(Q_Q)

為了新朋友(會有嗎)有雷提醒不能少：

因為時間線在正劇中沒有著墨的闕夙年輕時，基本上全篇私設，含自創人物、軍職軍階、王宫的各個部門之類。

(第一章開始闕夙大約在25，顥穹同年生小幾個月，競日4歲，千雪還在爬，附上年齡設定應該比較清楚時間線定在哪)

精神上闕夙，萬一有什麼就是夙闕(咦

有粗殘描寫(戰爭打鬥過程)

文中天闕比較調皮，後面會有劇情轉折造成所謂的性格囂張狂妄。

苗王是皇爺爺，天闕爸叫太子方便稱呼。

沒有希妲妹妹，她在家裡刺繡畫畫彈琴(？

先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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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n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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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9-05-25 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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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鎮國神功橫掃，坡地樹林中，長長的血路上遍布屍首殘刃，流下的鮮血暈染清澈山溪；天闕靠著樹幹稍作歇息，激烈戰鬥帶動氣血翻湧，暫時壓制住的中毒症狀再度發作，

「咳咳咳……噁……」水邊已經不如山谷中濃霧瀰漫，只是稀薄的空氣裡充斥黏稠血腥，又喘又咳偏偏胃裡沒東西可吐，強撐著從陣亡叛軍胸前抽出一把刀。

坡下是淙淙湍流，打殺聲音也很清晰，目標戰場就在附近，天闕心知不能再拖延，氣息稍稍平復便急著前行。

檢查了下缺角的刀身確認還算堪用，嫌棄地甩掉刀上掛的皮肉血水，頭上樹梢突然傳來窸窣躁動，隨即戰吼震耳，一道巨大黑影撲天蓋地躍下——

「天闕孤鳴！」

「哇！」天闕一驚——這人吃什麼長大的!!?

比自己高出半身的壯碩體格居然能隱藏樹梢，天闕訝異之際被撲倒滾下坡地，雙雙摔進溪水中，強大衝擊力道撞得他骨頭發疼，隨即四肢並用奮力抵禦，相較對方彪形魁梧自己簡直可稱瘦弱嬌小，撼動不了肌肉虯結的高大壯漢，便凝氣一刀突撞！

糾纏翻滾沒有多餘空間運刀，這招只能撞開壯漢寸許，而強行運氣的結果是更想吐了。天闕快速跳起，見戰場就在壯漢身後，瞄準下盤連砍數刀逼他退後，壯漢足下踉蹌仍然奮勇無畏，拾起一桿長槍用佔盡優勢的體格舞動，揚起巨大水花阻礙天闕視線、一柄打掉他的刀，探手扣住他右腕狠狠扭轉到背後，臂膀一撈將人按到胸前用蠻力輾壓！

天闕只覺手腕和肋骨彷彿要被輾碎了，危急下用完好的左手抓住壯漢肩頭腳下一蹬就是猛力頭槌，野獸骨飾和金鍊玉石碰撞磕破了額頭，壯漢被搥得眼冒金星血流滿面，放開天闕退了好幾步，忽然聽見咻聲破空而來，未及反應，意外數箭刺穿了他粗壯四肢！

見那高大壯漢受箭跪倒發出吵死人的吼叫，分站坡頂飛箭救援的弓弩尉小隊連忙知會：「孫、王子！快……快走！這裡、交交給、我們！」

「啊！謝了！」天闕自己也暈頭轉向，還因為身高差距被人摔下來，聽到這獨特的說話方式知道來人了，暈眩疼痛之中抹抹臉上血水，跳上溪中巨石脫離惱人拖延。

王軍統領從手中逃離，壯漢憤怒難當，提起落地長槍嘶吼著朝礙事的人衝去；趕著隨後救援，弓弩尉長抽箭搭弓，用那獨一無二的口吻下令——

「獵、獵下……這頭、小、小野豬！」

天闕躍過幾塊巨石，居高臨下的角度輕易踹倒幾個發現他的叛軍。

這群叛軍和山裡遇戰的不同，各個身穿勁裝輕甲、額頭上戴著象徵位階的骨飾，和剛才那個壯漢一樣皆是部族裡驍勇善戰的高階戰士，眼見孤身被包圍的夙已經出現後繼無力之象便什麼也顧不了，直接翻身跳下包圍中心，用自己一身辨識度極高的銀甲紅巾製造短暫驚愕。

「孫王子!?」

「天闕孤鳴!?」

夙無暇細想，連忙揮劍擊退胡亂朝天闕劈來的鋒刃，天闕抓緊一瞬空檔，皇世經天爆揚滔天水幕，浪花如強勁氣流衝破圍圓！

「孫王子不要！」

「不要就不要！」

還有閒工夫管他運功會加重毒勢，天闕按著胸口忍住反胃的噁心感瞪了夙一眼。

奇襲奏效，被天闕轟退的戰士明白，眾人圍攻許久仍拿他不下的夙和王軍統領天闕無法輕取，急急重整防線，水幕漸落，手中刀鋒劃開水流直攻模糊之中那抹顯眼的紅！

足尖勾起一根斷裂木柄迴身蹲低一杆絆倒數人，天闕一轉斷柄貫穿趴跌水中的戰士，握緊深入泥裡的木柄踩上釘死屍身飛旋踢擊，每下都對准不堪一擊的下顎，只聽得幾聲慘叫便見圍攻天闕的戰士們頭頸歪扭飛了出去。

雖然知道沒有慣用武器所以必須攻擊人體弱點，夙還是被這麼凶殘的手法嚇了一跳，疾疾橫來的寬斧打歪了他隨機取用的銅劍，手掌震得發麻，隨即定神踩住笨重斧面往旁邊巨石重壓折斷斧柄，扔掉銅劍奪取斷柄一棍猛擊持斧戰士腦門。

覺得隨手拿來用的東西都不順手，還得浪費力氣瞄準頭部攻擊，天闕抄起卡在石縫的斷弓格擋亂襲的刀，一手握緊弓臂支撐、一手拉緊弓弦勾住刀盤，奪取一支擅使的兵器。

「夙！接著！」

「孫王子，後面！」

夙躍身撲倒天闕，原先瞄準天闕的箭矢卻擊穿他右臂，提起天闕為他奪來的刀，俐落地割斷竄到身旁的敵人咽喉，撈起水中長槍一投就刺穿遠處弓手的胸膛。

「你想淹死我嗎？」跌坐溪水裡，天闕嗆咳著埋怨。

「抱歉！」夙反手一挑又奪來一把刀，用刀尖勾起扔給天闕。

「回頭再跟你算帳！」翻身跳起接刀，往夙中箭的手臂一掃截斷礙事的箭尾。

取得襯手兵器，兩個人，兩把刀，天闕勢如千鈞，夙巧若遊龍，一人進攻，一人便退守，時而互換，時而同進同退，渾然天成的默契、無懈可擊，純熟精湛的戰技、所向披靡，轉眼已殲滅包圍的敵軍。

緩了緩氣，天闕在四周的屍首裡找到叛亂部族頭目，割下他骨雕滿頭的首級。

將首級放在一塊大石上，走近體力不支的夙，天闕劈頭問罪：「誰准你追擊的？找死嗎？」

「呃……」面對孫王子，夙在戰場上的驍勇無畏全不見了，傻愣著也不替自己辯駁。

解下領口紅綢，天闕沒好氣道：「身為侍衛親軍居然敢抗命，你要害我以後沒辦法帶人是不是？」

侍衛親軍，為護王族戰士成立的獨立作戰單位，夙這個隊長居然帶頭做壞榜樣！

「孫王子，不可！」看到天闕預備用領巾替他止血，夙連忙阻止。

「可不可由我決定！」一句話堵死他，謹慎地捏住箭頭將斷箭抽出，以領巾綑縛幾圈再洩憤似的拉緊兩端，聽到嘶聲痛呼才鬆開力道打結。

木已成舟，解開怕又惹得孫王子不快，夙乖乖把話吞回去。

看到夙聽話了，天闕心情好了點，哼了一聲攙起他。

他知道夙不是故意抗命。

此次叛亂位於苗疆南域，多山林，叛軍擅於奇詭地形作戰，王軍在山路行進時已遭遇多次襲擊，陌生詭異的地形造成嚴重傷亡，山谷中的瘴毒更令許多將士嘔吐暈眩、高燒不退，王軍戰力轉瞬之間銳減。

約莫半時辰前，王軍搶下一處敵軍駐紮地、正清點戰俘人口時，埋伏林中的叛軍洩漏行蹤，夙認出其中的叛軍頭目，眼見機不可失、趁他們撤退時循蹤追擊。

天闕獲報後不顧眾將阻攔立刻追出救援。一路都在難辨前路的樹林中追趕，途中更遭遇伏兵，跟出來的將士們都被衝散，只有擅長遊擊的弓弩尉追上。

「軍法處置，有異議嗎？」

非嚴重抗命情狀了不起判個幾十棍子，助戰有功，折罪後頂多罰罰勞役就算完了，且如果沒有夙冒險追擊，王軍還得面臨危機重重的山林惡戰，平亂之征也不知何時才能結束。

天闕只是不滿，夙永遠沒把自己的命當回事。

「沒有。」自作主張的確屬抗命情狀，該怎麼罰、承擔便是。

主從倆相互攙扶，打算尋一方暫歇片刻之處。走著走著，習慣觀察天闕的夙發現了異樣。

天闕面無血色，想來是瘴毒所致，但額飾底下一絲血水滑落，剛才還像沒事似的右手腕折成詭異形狀，夙看得比當事人還緊張。

「孫王子，你的手！」

「嗯，你的手。」瞄了眼夙被紅領巾纏裹的手臂，戰場本是如此，根本不需要說明。

「這不一樣……」伸手擦掉天闕鼻樑血跡，夙小聲頂嘴。

「哪裡不一樣？」以為他又要拿尊卑有別那套出來囉嗦，天闕冷言：「我告訴你，你再拿命保護我，我就先宰了你！」

「唔……」孫王子說的話永遠和他的職責矛盾衝撞，夙不敢答。

「是有沒有聽見……哇啊！」

山溪雖淺也暗藏危機，天闕踩在一塊小石上，底下軟泥深陷使得他失去平衡，身形一晃就要栽進水裡。

看到溪底幾塊大小不一的石頭，天闕心想這一摔必定慘絕人寰……

「孫王子！」

噗通！水花四濺！

預期中的慘烈劇痛沒有降臨。

……嗯？沒事？

天闕花了幾秒鐘才理解，為什麼硬梆梆的石頭會變成有彈性還會掙扎的肉墊，忍不住動嘴嘲諷……剛才的警告全是白費力氣！

「你是烏龜嗎？」

夙將他往上托，自己承受了兩個大男人的體重，背部朝下重重摔在石頭之上。

「……烏龜？」

「背上有殼。」

「哈！」

鄙視地掃他一眼，撐起身翻到旁邊，天闕再討厭水也累得不想移動了，把夙拖起來靠著山壁，等候附近的弓弩尉找來。

「再等一下，大舌頭他們很快就來了。」

「是……」

身體、精神都鬆懈下來，戰鬥時無感的瘴毒致病症狀一鼓腦全部湧現，頭痛欲裂、暈眩作嘔，明明泡在水裡卻覺得渾身發熱。

無力再支撐，夙昏死過去。

~*~

叛軍頭目戰死，王軍掃蕩山頭餘孽，部份投降、部份自盡，叛亂終止。

天闕命當地官兵助山上居民戰後復原，王軍班師回朝。

~*~

然而王軍營區還是不平靜。

天闕剛醒，腦袋因藥效未退而昏沉，只記得老醫官說什麼瘴毒難解必需每天薰藥，藥煙烘得他犯睏，之後就不省人事。

此時老醫官還在一旁搗著藥，氣味難聞令人作嘔，以致於副隊長的報告他聽得是迷迷糊糊。

直到副隊長說出關鍵詞『王上和太子』，朦朧的眼神才透出平日的精光。

「皇爺爺和父王來過？」

「是……」副隊長欲言又止。

「發生什麼事？快說！」

暗暗叫苦，副隊長實在為難。

也不知孫王子曉不曉得……這幾天，外頭流言四起。

那日親軍隊與王軍趕到時，弓弩尉守在附近護衛，大舌頭說他不敢靠近，而他不敢靠近的孫王子在溪水裡抱著昏迷的隊長靜候接應。

流言導火線，就是隊長臂上的紅色綢緞。

繡有孤鳴一氏狼形圖紋的綢緞，代表尊貴的王室，更是王上授予王軍統帥、等同綬帶的榮耀象徵。

不論隊長再如何受孫王子重視，王族身份當前也只是個下人，孫王子拿了綬帶給隊長包紮止血，看在那些當官當到腦筋硬化的老將眼裡，簡直欺君罔上、傷風敗俗！

風言風語鬧得沸沸湯湯，驚動了王上和太子，於是兩人親自到軍營探視。

太子光聽說孫王子守在隊長帳裡就氣得眉毛倒豎，更別提親眼見到兩人同榻而眠，震天怒火沒燒著昏睡中的當事人，倒轟得一干無辜人等灰頭土臉。

整隊侍衛親軍給太子罵了個遍，責怪他們身為苗疆子民竟沒有負起監督王族德行之責云云……

最後是王上一通哈哈大笑、允許維持現狀，太子才訕然離去。

支吾了好半天，副隊長連怎麼起頭都不會，天闕越看越心煩，指著老醫官道：「你來說。」

被點名的老醫官向來無懼王家威嚴，坐在原位沒起身，用藥杵指指天闕和榻上昏睡的夙說：「也沒什麼，不過就是太子看到『你們』兩個睡在一起。」

說到你們二字還加重語氣，天闕看到副隊長抖了一下。

「睡一起又怎樣？」

「我差點多一個病人，沒怎樣。」

「父王到底說了什麼？」

「喔，太子問，你們睡覺都『這樣』嗎？我當然據實相告。」

說到關鍵，天闕看到副隊長臉抽筋了。

「這樣是哪樣？」

「我想想……哎，人老了記性不好……」

故作思考吊人胃口，眼見天闕要下床毆打老人了，老醫官才說：「別別！想起來了！」

「快說！」

用兩隻手比出貼近的樣子，老醫官笑得可賊了：「那時你們的臉靠得這麼近這麼近……唉唷睡得好香啊！」

媽的！

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麼讓人誤會的畫面！

「死老頭！你殺人不用刀啊！」額際炸裂般的疼痛，天闕差點沒暈過去。

「是你們自己睡成那樣的，關我什麼事呀？」往缽裡加料，一邊搗藥一邊評論：「你管太子怎麼想？我只知道隊長沒跟錯主子……喂，寸步不離的陪著耶，隊長這輩子值了！」

死老頭！別說得這麼肉麻啊！副隊長暗罵。

「倒是你們，」彷彿聽見副隊長心裡話，老醫官直接攻擊侍衛親軍：「太子在罵，居然沒人替隊長說話？不是孫王子拐他的嗎？隊長真是白疼你們了！」

天闕抄起桌上的水杯投擲出去！

「給我閉嘴！」

「哎！孫王子饒命啊！」

「……孫王子？」

「啊哈！隊長醒了！」

驕傲的孫王子復活，還順便吵醒了一路昏迷到回營的隊長，真是可喜可賀！

[ 此帖被xuan222在2019-05-25 10:3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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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9-05-25 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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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孫王子，你還是回宮休息吧。」

「你聽過貼身侍衛和主子隔一道宮牆的嗎？」

搖頭晃腦觀賞孫王子充滿個人風格的『照顧』，老醫官提起筆再畫上一橫，這是從隊長清醒以來，第八遍相同的對話。

天闕一把奪走夙手裡的碗筷，端起藥碗塞給他，用眼神逼迫他喝藥。

沒轍，乖乖喝藥，喝完了又被搶走空碗，而後一杯清水遞到眼前，還灑出了少許。

接過水杯漱漱口中苦味，夙又說：「勞孫王子照顧，總是不妥。」

自從夙清醒，醫官不時笑他以下犯上、笑天闕挑軟柿子吃，又在太子親臨時放大說明他的傷勢，言語中極盡坦護。

而副隊長總睜著那雙苗疆特產瞇瞇眼注視孫王子的一舉一動，尤其當孫王子主動替他做些什麼時，副隊長的苗疆特產簡直變成兩倍大。

看到這些，就算數日不曾走出營帳，夙也猜得到外面正討論著什麼話題。

孫王子卻一句不提，每每在他有任何動作之前把他按回去，下令不准亂動、別想亂跑，躺到老頭子說好才可以下床。

惶恐、感激、受寵若驚，但心裡更多的是不安，連累了孫王子，他是萬萬不願。

天闕看他臉色蒼白、神情黯淡，不悅地說：「你擋箭的時候，就沒想過不妥？」

指著夙蓋在衣袖下的傷處，天闕語氣堅定道：「其他的我不管，我只知道是你救了我的命，妥不妥當也不是你說或別人說，我就得聽。」

那條被大作文章的綬帶拆開後，箭孔上碎肉血塊沾黏，四周皮膚腫脹不堪，天闕看著身中瘴毒高燒昏迷的夙，心急如焚卻無能為力。

回到了王城營區，天闕幾次三番回了父王傳召，就只想盯著又病又傷的人。

謠言既已傳開……反正在男性居多的軍中，斷袖，不論謠傳或事實，這都不是開天闢地第一樁，會被放大檢視不過是因為他的王族身份，天闕無所謂。

就算夙性子耿直好欺，只要有他在，誰都不敢捉弄取笑，他只要想些說法去應付父王就好。

夙不明白天闕所想，只一昧認為是自己連累了天闕，又道：「事關孫王子聲譽，我不能……」

「夠了！」不耐地打斷：「總之我絕不會為了避嫌，棄你不顧！」

「你給我養好身體就對了。」拿走夙手裡的杯子，天闕皺著眉把人壓回枕頭上。

呆愣愣地眨眼，夙看著天闕替他拉上被子，感動得連謝謝兩字都哽在喉頭。

此時，不甘寂寞的老醫官開口問其實一直在旁邊待命的副隊長：「吃飽睡，睡飽吃，你說，隊長痊癒之後衣裳啊盔甲啊是不是得全部重做？」

——孫王子轉頭了！

副隊長連忙對老醫官擺手，示意他別再說了。

老醫官故意扭曲他的意思：「你說隊長會胖五斤嗎？」

——不要亂講啊臭老頭！

天闕冷哼，對副隊長道：「我先讓你消五斤吧，去給我繞著營區跑十圈！」

「啊……屬下領命！」

倒楣的副隊長只能在心裡喊冤，抱拳行禮便趕緊出帳領罰。

「孫王子……」見副隊長無端受罰，夙想替他求情。

「我知道，亂說話的是臭老頭，罰他是讓他別老瞪著我看，你不用替他求情。」真以為長著一雙苗疆特產別人就不知道你在看哪裡嗎？

——原來孫王子有注意到啊……夙輕咳掩飾笑意。

「至於你……」視線冷冷地飄向幸災樂禍的老醫官，天闕沉聲道：「你負責把人給我醫好，等夙痊癒了我再處理你！」

「啊……？」現在告老還鄉來得及嗎？

「咳、咳……哈哈哈……唔！」

「笑什麼？躺好！」

~*~

養了十多天，夙終於得到下床許可，正等著天闕召開審判會議罰他抗命一案，苗王突然來詔。

剛陪著聽完宣詔、送走了王宮來使，一回頭就見孫王子捏住詔令上的絨毛，然後拔毛洩憤，夙好無奈。

太子傳召可以打發，王上親下詔令就不得不從，只是要孫王子為了三皇孫回宫……唉！

聽見帳篷外的嬉鬧聲知道是親軍隊又作怪了，夙溫和勸說：「孫王子，出去走一走吧，別想這麼多了。」

怨氣沖天的藍眼珠一轉，隨手就把那捲他根本不想理會的詔令一丟朝外頭走，留下夙慌張撿起詔令好好存放。

天闕掀開帳簾發現外面熱鬧得很，不只親軍隊，老醫官和弓弩尉都來了。

一群人坐在空地上圍成個圓圈叫喊助陣，中間兩個光著膀子的傢伙正在……那是摔跤嗎？怎麼還有攻擊下體的？

「欸你犯規啊犯規！」慘遭偷桃的侍衛親軍捂住下體滾地哀號。

「戰場上誰跟你講規矩？」近身搏鬥對弓弩兵而言比較困難，點到為止的比試中瞄準不會致命的關鍵處他是理不直氣也壯。

「不算！再來！」

「來就來，怕你啊？」

周圍一群甚少有娛樂機會的弟兄們大笑歡呼，天闕好笑地看他們玩鬧，同時發現有三個人挺不合群。

大舌頭和副隊長指著中間纏鬥的兩人正在交談、又比劃幾下身體和手臂，不知在聊什麼，老醫官則拿著一疊紙張默默觀察摔得不亦樂乎的兩人。

「瘴毒得慢慢解，可是把他們關帳篷裡真的會要他們的命，」夙收拾好東西跟了出來，見天闕盯著老醫官瞧，細心幫忙說明：「所以醫官說，要活動可以，但他要在旁邊看著。」

「這老頭這麼好？大舌頭他們呢？怎麼也來了？」

「屬下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回來後副隊長和弓弩尉長，嗯……變成好朋友了。」

天闕聞言哈哈大笑，慶幸自己為家庭問題而煩心時有這麼一幫兄弟在身邊。

見孫王子舒心開懷，夙也感到喜悅心安，往前小小走一步，天闕默契會意，走向人群圍成的摔跤場。

此時中間那兩個無視規矩的傢伙被笑鬧著趕下場，有人拱副隊長和大舌頭比一比，副隊長興致勃勃地脫掉上衣，朝他的好朋友招手，弓弩尉長不善格鬥，推托不成還是被拉上場，擺出一張苦瓜臉又逗樂了大夥。

而老醫官見副隊長一脫，眼光朝被拖下場的那名親軍隊員掃去，看了看，再轉頭細瞧擺好預備姿勢的副隊長，又逐個打量整隊侍衛親軍，最後皺起眉頭瞪天闕主從。

二人並沒有注意到老醫官的異狀，夙忙著挪人空出位置給孫王子坐，天闕則懶懶地揮手讓人別行禮。

老醫官察覺到了，親軍隊的體型都和孫王子差不多，尤其是隊長——這不就是為了必要時當孫王子的替身嗎？還真的是別人的孩子死不完——腹誹腐敗制度和臭酸王權，憤憤折起親軍隊的診斷記錄收好，雙手抱胸氣鼓鼓地盯緊副隊長，畢竟再氣也不能捨棄醫德。

天闕自然知道這個黑透透的倒楣規矩，親軍隊眾多嚴苛考核中甚至有體型一項，不過他非常看重侍衛親軍，目前為止敢提替身一事的笨蛋都拉出去挨棍子了。

現在他只是端詳副隊長和自己相似的體格，撩高袖子捏捏手臂，想著應該再養壯點。

夙見狀出聲關心：「孫王子，傷又疼了嗎？」

夙這傢伙吃不胖很難養，負重訓練下去只能是更精瘦，天闕不想連著整個親軍隊都要減肥就立刻放下袖子：「沒事，看看恢復得怎樣而已。」

這答覆聽起來不妙，夙臉色一沉：「孫王子想要下場？」

「不行嗎？不是你叫我出來走一走的嗎？」轉轉手腕是有點疼，但天闕覺得這點程度並不影響，便搭住夙肩頭笑：「跟我比一場，這次不准拒絕！」

『走一走』到孫王子這變成『動一動』了，夙輕輕拉下天闕的手猛搖頭，他永遠拒絕和孫王子對練的項目就是摔跤。

天闕身上有哪些新傷舊疤大概沒人比他更清楚，傷勢如何、傷癒之後是否落下病根，加上職責與私心，給他特權他都不敢和孫王子練這麼兇猛的格鬥技。

「這麼搖不怕扭到脖子嗎？好啦我就玩一場，還是你想要我找別人比？」天闕知道夙的軟肋在哪，狠狠戳下去肯定把他激得跳起來。

「我比！」夙嚇得趕緊表態，沒兩秒就發現中計了：「哎！孫王子……」

彈了下夙的額頭，天闕笑得好開心。要是他完好無傷，夙絕對贊同這個提議，現在他手腕還沒好全，夙怎麼敢放他去跟別人摔跤？

「先說好啊，不能放水，你給我認真點！」指著夙鼻頭事先警告。

「……」我盡量。

在心裡悄悄頂嘴，夙可憐兮兮地把視線移回場上，期盼弓弩尉長再堅持一會兒，能拖多久是多久，無奈天不從人願，弓弩尉長被扣著手肘壓制在地，竟放棄抵抗了。

「輸、認輸！」怕掙扎會傷了維持準頭穩定的手肘，弓弩尉長直接投降。

「嘖！沒勁！」把人扶起來，副隊長衷心建議：「你們真的要加強力量訓練，手這麼瘦萬一被折斷怎麼辦？」

「我……也想、可是、沒沒有……機會……」

「改天吧，等孫王子和隊長回宫，我帶親軍隊去你們那一起練。」親軍隊歸孫王子管，隊長又是孫王子貼身侍衛，兩個人都不在的話他們愛幹嘛就幹嘛，別惹事就行。

「好、我……會通通知、他們、準備……」

眼見說話比別人耗時的弓弩尉長和副隊長聊起來了，在天闕身旁聽到約戰的親軍隊員吼他們離開：「喂！下來吧！孫王子說要跟隊長摔一場！」

夙彷彿人生無望的慘淡眼神無力地看向多嘴的隊員，熟悉隊長脾氣的親軍隊一下子鼓躁起來，距離近的幾人索性左右包夾把隊長推出去。

「快！別讓隊長跑了！」

「隊長上啊！」

「快來這邊！圍起來圍起來！」

隊長將上刑場似的不甘不願笑壞了親軍隊，紛紛聚攏圍在夙這頭後方就怕他跑掉，連老醫官都站近了，不明所以的弓弩尉眾人看得一頭霧水，尉長用懷疑的目光向好朋友詢問。

「那天你不是說你們不敢靠近嗎？」副隊長憋著笑肚子都快抽筋了：「當時如果換成我們，我們也不敢靠近啊！」

「啥？」親軍隊不敢靠近孫王子那還保護個屁啊？

「看就對了！」

副隊長樂顛顛跑上前充當裁判，伸臂橫在兩人面前，孫王子收不住的笑意和隊長的烏雲罩頂形成強烈對比，害他非常不給面子地在隊長面前笑出聲。

「……」夙睨了他一眼。

「隊長，我們等很久了！」等著看好戲等很久了！

「我也等很久了。」天闕用眼神暗示，副隊長一點時間都不留給夙，立刻揮臂高喊——

「開始！」

天闕雙掌推出、右手不意外的落空，夙接住他左手往後退：「孫王子，小心右手！」

「小心個頭！認真打！」不用右手就不用，左手一牽一引把人勾近，鎖住夙的脖子臂膀甩帶直接摔出去。

一腳往後支撐止住接收的力道，夙堅持防守不肯進攻，面對瞄準柔軟腹部撞過來的肩擊只是輕輕跳起緩衝力道，被天闕扛上肩頭竟揪住他背後布料，腰一使勁就翻到天闕身後。

人還沒落地天闕迅速蹲下長腿橫掃，夙給絆到鞋尖失去平衡，立即前滾翻出蹲定穩住身形，一記搶快而失准的鐵臂橫過他頭頂，夙反應快速撐住天闕肚子避免他撲地板。

「不是……」打從心裡確信不會被偷襲，天闕停下來推推夙的腦袋：「你這樣還比什麼啊？」

「嗯……」夙也不知道這是在比什麼，放開手站起來，又無辜又可憐的眼睛直直看著他的主子。

才過了兩三招，場外親軍隊已經笑得人仰馬翻，弓弩尉瞧出端倪也加入看戲行列，亂七八糟的鬼吼鬼叫裡天闕還聽到『孫王子別欺負隊長』這種渾話……誰欺負他了？

用左手推了夙一下拉開距離：「這次認真了啊，再放水你就試試看！」

就身體素質來說，比力氣孫王子贏，比速度兩人不相上下……夙暗自盤算：放慢速度挨他幾招順勢倒地，應該就行了吧。

第二回合，先攻擊的還是天闕，這次右手乾脆收在背後，左手推、撩、撐、捶、衝拳快速變換打偏夙試圖擒捉的手，隨後發現夙在推打間慢慢往前移動，手被撥開也沒加緊防禦，這才明白試圖擒捉的態勢根本是假動作，他整個上半身門戶洞開，距離縮短之後如果天闕攻擊其他位置，他就可以順勢假摔結束戰局。

——才不會讓你如願！

天闕拿定主意，攥住夙的衣襟竄上前，連續肘頂、掌推、手刀劈砍、肘臂穿纏把人死死困在單手範圍內，以自身為圓心拖著他旋轉。

弓弩尉沒見過皇世經天武學，只覺得這單手打陀螺的連招俐落神氣、大開眼界，親軍隊看到只有形不用氣的狼王印笑得更是沒心沒肺，副隊長扶著笑痠的腰問：「這算不算犯規……唉我肚子好痛……」

「隊長不進攻就不算！」

「救命……誰去幫幫隊長哈哈哈哈！」

被迫轉圈圈的夙熟悉孫王子出招習慣，能出手妨礙卻不動手就是在計算擊打頻率，算准下一擊會在後頸，假裝要反擊搶先轉了身要天闕把這一招打向胸口——

天闕笑罵：「傻子。」

「什麼？」

左手收勢、右手虛晃一招，夙嚇得立刻捉住他還包紮著的手腕，天闕拐他一腳、自己向後仰倒，連帶不敢放手的夙一起摔跌在地！

「哇喔—————」

外圍一群人發出驚喊，夙哪有空理會，連忙查看天闕情況：「孫王子！你有沒有怎樣？」

天闕搖搖頭。自己要摔怎會不控制，而且著地前最後一秒夙伸出手墊住了，那手現在還壓在地面和他的背之間。掙動了下右腕，夙只虛握著沒有用力但也不肯鬆手，不禁要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嗎？」

「……沒有下次了。」認真望進主子的眼睛，夙堅定地表達信念，就算會被罵，他也不願意違背心意做出任何可能傷害孫王子的事情。

是沒有下次摔跤，不是沒有下次放水，天闕當然聽得懂，又罵：「我沒有這麼嬌貴，練功打仗哪有不受傷的，你差不多就好！」

表情柔和了點，夙低聲說：「……後天就是三皇孫周歲酒宴，王上看到你手沒好會擔心的。」

皇爺爺都下詔了，他不可能不回宫，但總是希望有人能理解他的心情：「你也要我回去？」

為了往後日子安定，為了稍稍緩解太子與孫王子緊張的父子關係，他一定得勸：「這個過場，孫王子必須走。」

「……好，聽你的。」

「嗯，謝孫王子。」

主從二人相視而笑，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此刻姿勢有多引人遐思。

旁邊一群觀眾安安靜靜地看著親軍隊長壓在孫王子身上還捉著人家的手，孫王子沒踹人就算了，兩個人深情款款地說起悄悄話還笑了……

「嘿！你這是以下犯上啊隊長！」老醫官怕弓弩尉出去大嘴巴，玩笑提醒那兩個人趕緊回到現實世界。

「哦~~~~~~」

「以下犯上！」

「要殺頭啦隊長！」

聽到大夥起哄調笑才驚覺情況不對，夙用畢生最快身法跳起來，一張臉窘迫恥紅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天闕坐起身壞笑喊副隊長：「裁判！」

笑到失去語言能力，副隊長攤掌比著夙，手臂往上揚！

親軍隊員不肯罷休，爭先恐後的雜亂抗議和訓練腹肌的吵鬧大笑跟爆炸似的響徹雲霄。

「不行！再比一場！」

「裁判不公啊！」

「隊長都沒打！不算不算！」

「孫王子放水啦！哪有自己摔的？」

幾個人吵出幾百人的氣勢，弓弩尉都不知道孫王子直屬的侍衛親軍這麼能鬧騰，又是驚訝又是被歡笑氣氛感染，再次加入親軍隊的噪音行列，眾人皆醉我獨醒的老醫官看不下去，走到副隊長和弓弩尉長旁邊巴了他們後腦一掌。

「管管你們的人行不行？等等太子又來罵人就不好笑了！」

孫王子那個爹可比流言還讓人頭痛！私底下鬧他沒意見，甚至還會加入一起玩，可是現在在帳篷外！還有這弓弩尉是能信任的人嗎？新交了朋友就往親軍隊帶成何體統！

「管不了……哈哈哈哈……」孫王子帶頭整隊長，你叫我管？

「很、好玩……孫、孫王子……自己……也玩得……開心，幹嘛、管？」總算明白親軍隊的不敢靠近跟弓弩尉的不敢靠近是兩回事，心裡替親軍隊捏把冷汗，但親眼看到孫王子帶頭作亂真的不能怪他沒良心。

「嘁！」鄙夷地嗤他們一聲，老醫官半戲謔半認真地往引發這場鬧劇的主從二人看去——

孫王子根本不理會大夥瞎鬧，嫌棄地撥撥沾到沙子的頭髮，隊長幾乎是一見孫王子有事就會忘記旁邊還有人，自動繞到他身後輕輕扒梳、抖掉沙土，外圍那群不知死活的觀眾又發出鬧哄哄的怪叫，嚇僵了隊長、樂歪了領著兩個部隊胡鬧的孫王子。

——完了，國家要滅亡了！

[ 此帖被xuan222在2019-05-25 10:4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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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kku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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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4)

3樓發表於: 2019-05-28 09:4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樓主寫得太好了！
「『……沒有下次了。』認真望進主子的眼睛，夙堅定地表達信念⋯⋯」
真是電死我了（掩面）
好想看有什麼的夙闕怎麼辦⁄(⁄ ⁄ ⁄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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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n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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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9-06-01 02:5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03【上】

！雷點注意！

有名字的自創人物登場，內有霸凌與體罰劇情，不適者請立即撤離！

~*~

【上】

再有一刻就到午時，守衛士兵仍列在議事殿門口，非詔不得進入，諸臣僕從們守在殿前廣場等候，沒遮沒掩的烈陽曬得他們歪七扭八，有轎子躲轎子，有馬車躲馬車，個個大汗淋漓扯著衣裳透氣，只能在心裡同情必須列隊立正的王室宗親侍衛。

今日朝會持續了近三個時辰，久候多時，一眾侍衛疲態盡現。夙顧忌許多，汗水滴落也不敢如其他人一樣用袖子擦掉，對於右邊列著站隊還敢歪頭看他的侍衛們，並不多加理會。

相較他們一排排或四人或六人，孫王子只帶他一個，引人注目理所當然——這是不願多想、自欺的結論。

然而另一側的諸臣家僕竊竊私語，夙是越聽越心亂如麻，一想到孫王子不知得面對何種不堪詆毀，他就難以靜心等候。

「就那個，自己站一排的。」

「……這麼斯文，真的能打仗嗎？」

「你管他能不能打仗，人家對孫王子有一套就能平步青雲，你怎麼不學學？」

「別鬧了，我長這德性有姑娘看得上就偷笑了，還想勾引主子？」

「小聲點，人家可是功臣，得罪了他我們就完了！」

「功臣？跟孫王子同床共枕是哪種功勞？」

「去你的！講得好像你親眼看過一樣！」

他們低聲竊笑、越說越不像話，夙很清楚，流言蜚語當前他們的反駁只會變成欲蓋彌彰，而此刻如果他有任何動作，更會落下恃寵而驕不守規矩的話柄，眉頭緊蹙壓抑衝進議事殿的念頭，深呼吸試著凝神靜氣、要自己心無旁騖。

此時，站在夙右邊的隊伍中一列人走了出來，六名侍衛分走前後圍住大名鼎鼎的侍衛親軍隊長。

雖然同為侍衛，可夙軍銜加身、位階比他們高了一大截，來人仍是行為粗野面帶鄙夷，挑釁地推了夙一把。

「欸，我站得有點無聊，跟我聊聊天吧，夙大將軍！」

不願給孫王子找麻煩，夙靜默不答，細細觀察制式裝備中各宫苑的辨別標誌，認出他們腰上掛刀銅圈的藏青繫繩後更打定主意逆來順受。

見夙不理他，那人輕浮挑起夙的下巴，下流地評論：「嘖嘖嘖！跟個小娘們似的，你是怎麼打贏叛軍的？」

有人起了頭就會有人跟從、仗勢欺侮：「不會是色誘吧？嗯~~這張臉有本錢！」

一人拉起夙的手摸摸蹭蹭：「孫王子捨得讓你做這種事嗎？喲，這手是有點粗，不過挺白的……」

甚至無禮冒犯、掀起夙的袖子，碰觸他聲名遠播的臂上箭傷：「唉唷唷，傷還沒好呢，哥哥疼你啊！」

「喂，告訴我們嘛，如果孫王子對你不好，不如跟我們玩啊，長得這麼俊俏，我不介意跟男人來一次的！」

為了孫王子，再噁心再難受夙也忍著，視線低垂不願看他們一眼。

宗親侍衛皆在宫裡值差，即便不熟識夙也聽聞過他的事跡、略知他脾氣好，見他不反抗，太子的人又如此放肆，幾人心下不平便上前攔阻：「喂！夠了！大人們都在殿裡，你們還敢惹事？」

「我們想跟親軍隊長交流交流，有你們什麼事啊？」笑得極其猥瑣說：「還是你們也對他有興趣？」

王室宗親或多或少都吃過太子暗虧，底下的人早看不過了，聽不得這污言穢語，佩刀連著鞘不客氣地指過去：「管好你的嘴！太子的人沒規矩傳出去能聽嗎？」

篤定對方不敢拔刀，死咬謠傳要毀人名譽：「規矩？爬到孫王子床上又是什麼規矩？這個傳出去就好聽？」

如此搬弄是非當真俗不可耐，又一把刀橫擋，反唇相譏：「夙將軍得孫王子青眼有加，你嫉妒是嗎？」

「……你說什麼？」

「我說你嫉妒人家！」

「你再說一次！」

「沒聽懂嗎？我看是太子宫裡太無聊所以你無功可立，才在這找親軍隊麻煩！」

「你！」

「我怎樣？既然太子宫裡這麼無聊，你怎不自請入伍？看你能不能讓孫王子另眼相看啊！」

惱怒得髒話出口，太子下屬打掉眼前的刀動手推人，霎時間兩方人馬吵鬧推撞，替夙出聲的宗親侍衛們毫不顧忌對方是太子的人，來回幾下就有人被撂倒。

眼看他們為自己打起來，夙慌張無措、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

「鬧什麼!!!」

大殿門口傳來洪鐘亮吼，身著輕甲便裝的老將快步走下長階，眾人見惹不起的人出面了，急忙重列隊伍立正站好。

老將走到帶頭生事的太子下屬面前，手一抬就是狠重巴掌，又沉又實的『啪』聲嚇得一眾侍衛們縮起脖子。

「小兔崽子！上司是太子了不起嗎？」回頭看著其他人又吼：「還有你們！想幹架不會看地方嗎？議事殿什麼時候變成鬥雞場了？有錢人都在裡面賭起來方便是不是？」

片刻前還氣焰高張的侍衛們低著頭乖乖挨罵，老將看得一肚子火：「剛剛不是很囂張嗎？嗄？原隊形、散開！」然後指著夙：「你不用。」

眾侍衛雖出身同一單位，分發各宫苑已久早就忘了受訓時的光景，亂糟糟地看旁邊的人怎麼做，趕緊按口令拉開整齊距離，一陣混亂之後才站定。

「搭橋！」

口令ㄧ出，宗親侍衛斜瞪太子下屬不屑地嗤聲噴氣，不等老將再罵就乾脆地趴下去，面面相覷的其餘人等才跟著動作。

老將扠著腰，對滿地人肉拱橋是罵罵咧咧：「國家王法就在裡面你們還敢亂來，不管管你們你們還以為頭子姓孤鳴就能橫著走了……都在這陪我曬太陽吧！」

「薩圖將軍，這……」夙急忙上前想勸說卻也不知該怎麼勸，緊張地望了趴地侍衛們一眼對薩圖搖搖頭，不是為誰求情，只盼別給孫王子惹來紛擾。

「你跟我來。」薩圖搭住夙的肩頭把他帶到殿前長階才說話：「我知道你是為孫王子著想才乖乖讓人欺負，你和孫王子都是好孩子……太子就不一樣了。」

不用想也知道，如果沒有主子授意，哪個王八蛋敢在議事殿前亂來？太子打壓親兒子還真他媽不遺餘力！

長年跟隨帝王的薩圖見這單純青年聽了他的話就滿面愁容，彷彿看見年輕時的自己，慈愛的引導夙往另一方向思考：「你想想，我要不修理這幾個沒長眼的，孫王子知道了會怎麼樣？」

「不！不能讓孫王子知道！」要是孫王子知道太子的侍衛當眾欺辱他，依孫王子的性格可能會直接衝到太子面前討公道……他只是個下人，怎麼能危害王室親族的和睦？

「我會替你隱瞞，就說這幾個站沒站相欠教訓，王上那裡是交代得過去的，太子也不敢不順著台階下。」背靠扶欄自己也站沒站相，薩圖笑得淘氣又得意，竟讓夙想起另一位老頑童。

拍拍夙肩膀，薩圖指指殿門口開始移動站位的守衛士兵道：「在這等孫王子吧，下朝了。」

「多謝您，薩圖將軍。」

其實一群侍衛一起站沒站相真的騙不了人，這說詞也只有必須維持檯面上風平浪靜的王上會跟著演戲，夙看著薩圖背對他揮揮手走向搭橋曬太陽的侍衛們，滿心感激。

回頭緊盯殿門等待，三位王爺率先出殿，他們有點摸不著頭腦地看看隻身立於階下的夙，隨即發現自己的人趴在廣場上，急得趕緊跑過去看情況。

接著百官魚貫而出，天闕也在其中，發現夙站在奇怪的位置，還沒喊人過來就被遠遠傳來中氣十足鏗鏘有力的吼罵嚇了一跳。

「看什麼看！都給我趴好！」

見孫王子手上抱著成堆書冊捲軸，夙走上台階幫忙分擔部份重量，薩圖將軍的吼聲害他心虛得都忘了喊人行禮。

攏攏懷裡較輕的皮卷畫軸，天闕不在意夙行不行禮，只覺得廣場上的奇景太有趣了：「怎麼只有你沒事？他們幹了什麼？居然鬧到薩圖將軍出馬了！」

「嗯……就，太熱了吧，薩圖將軍嫌他們沒站好，所以……」對著孫王子說謊這還是頭一次，夙解釋得坑坑巴巴連自己都無法說服。

「騙鬼。」天闕看他一副心裡有鬼的模樣就知道這話不老實：「有什麼怕我知道的嗎？」

「沒有啊……」妥妥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他們欺負你。」神探天闕快速破案。

即便有薩圖將軍這巍峨靠山，明擺著不對勁的事也絕對瞞不過孫王子，夙低頭請求：「屬下沒事，孫王子，大事化小吧。」

「你啊！」逕自走下階，天闕輕快語氣裡不無責備：「那群人如果真要算都是你下級，你就是心腸太好才會被人騎到頭上。」

「屬下知錯……」跟著孫王子走，孫王子說什麼便給予應有的回覆，無辜狗兒似的耷拉著腦袋。

「你瞎知錯什麼？」天闕回頭瞪他，又笑又罵：「知錯就要改，你確定？」

夙愣了愣，想了一下才醒悟自己說了什麼蠢話——改掉『心腸太好』？

瞧他懊惱自己笨拙，天闕眉眼彎彎，允了夙的請求：「我今天心情好，就不跟他們計較，嗯？」

「謝孫王子……孫王子，這些是什麼？」鬆了口氣，稍微抬高手裡書本詢問。

「我的提案皇爺爺准了！這些都是皇爺爺給的，我們回去再研究。」

天闕開心極了，神采飛揚容光煥發，夙看著也替他高興。

「是！」

「站住！」一聲沉喝阻止他們前行的腳步，熟悉而令人心情不美的嗓音讓兩人皆是一頓。

天闕不情願地轉身：「父王。」

夙放下書本單膝跪地，舉止端正盡可能別讓太子找出錯處。

太子踏出殿門就看見宗親侍衛只剩一個還站著，心下有數，原先不打算去試探長子想法，可那兩人居然在眾臣散朝離去、耳目眾多之時旁若無人言行親暱，到底將王室名譽置於何處？

走下台階到天闕面前，刻意忽視還跪著的夙，低聲斥責：「我知道你看重夙，可是這是在外面！注意你的行為！」

剛在朝上藉流言之機奏請新案通過，想必某些有心人士非常眼紅，一定會繼續牽強附會造謠生事，天闕並不介意給他們一點消磨無聊時光的話題：「喔，不在外面就可以嗎？」

「天闕！」太子氣結。

「好了，父王，我還要回去讀書，兒臣先告退了。」敷衍點頭當是行禮，回頭用腿側碰碰夙手臂：「走啦。」

夙維持跪姿再度恭敬彎身，隨後抱起書本跟上天闕，萬沒想到太子再開口喊的是他：「慢著！夙，你過來。」

天闕停步但依舊背對父親，夙禮儀周全回身正視卻沒有走近——孫王子不喜歡他靠太子太近，要說話距離遠近都行，真有什麼要瞞著孫王子的太子大可派人私下傳話，他不想為了守規矩而觸怒自己真正的主人。

難得叛逆的夙，讓天闕抿直了嘴角憋笑。

太子在原地等了一會，稍微想想就知道他不聽話是天闕的緣故，覺得這點程度無足輕重便不強求，沉聲命令：「替我盯著孫王子，回去後東西先放著好好休息，晚上跟孫王子一起來我宫裡參加千雪的周歲禮、向我覆命！」

「……是。」

「去吧。」

還叫休息，言下之意是不許用身體不適的理由逃避，天闕翻翻眼，甩頭示意夙跟上來。

心想父王定會盯著他們離開，天闕起了惡作劇的念頭，便領著夙走向薩圖將軍。

薩圖一直在等孫王子走近拱橋侍衛們，餘光瞄見天闕二人停在他身後，故意當著等候一旁的王爺之面踢踢太子下屬肚皮，扯開嗓子吼：「就你們他媽的脊椎側彎，這一排留下，其他人離開，回去跟你們主子請罪！」

宗親侍衛們抬頭確認薩圖將軍叫留的是哪一排，起身甩甩痠抖的手臂，回主子身邊前還有幾人對夙抬下巴微笑或拍拍胸口、比劃手勢。

天闕驚喜於這意外善意——夙這傢伙人緣不錯啊，宗親侍衛這麼挺他！

三位王爺雖不明細節也知道肯定是薩圖將軍留下的太子下屬生事，自己的人只是被連坐處罰，侍衛們回來了也不著急回宫，滿臉趣味等著看戲。

薩圖在挨了他一巴掌的太子下屬前面蹲下，拍拍他的腦袋暗示天闕：「站都站不好的殘疾人士怎麼保護主子？嗄？你說是不是嘛？」

久站等候早就累了，這會大太陽下雙手撐抵灼熱地面搭著橋體力消耗更劇，一肚子火的六人聽見貶低言詞憤憤抬頭怒瞪薩圖。

天闕看見薩圖將軍剛才拍的那人臉上有明顯掌痕，嘴角還掛著被汗水暈開的鮮血，心下瞭然，出聲喊頭越來越低的夙：「喂！」

「孫王子？」夙立刻抬頭。

「去旁邊等，我說跑就趕快溜！」

見那雙眼睛裡滿滿的惡意，知道孫王子又要做惹怒太子的事，無奈地移到旁邊先找好起跑點，然後眼睜睜看著孫王子繞到那帶頭侍衛後方——

伸腳猛力掃拐他撐在地上的腳尖，那人便『碰』的一聲用整個正面親吻國土！

「天闕孤鳴！」太子在階下發出爆吼！

天闕聞聲笑著朝夙喊：「快跑！」

幸災樂禍的王爺和侍衛們這頭炸出大笑，引來滿廣場文武百官、家僕侍從目送二人逃跑。王爺們朝姪子飛速離去的的背影喊：

「天闕幹得好啊！」

「跑快點！你父王在後面！」

「臭小子！下次用踹的！」

薩圖更是笑得直不起腰，一想到回頭就能看見太子那惱羞醜態他就感動得『老淚縱橫』，內心瘋狂大讚這隔代遺傳的搗蛋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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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1)

5樓發表於: 2019-06-01 02:5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03【下】

灰姑娘的壞姊姊(X)嘴砲天闕(O)上線，就是正劇中欺負顥穹的那種狀態，覺得講話損可能是個雷還是註明一下。

~*~

舞姬聽從指令、合著樂聲輕盈舞進場中，天闕立即發現不對勁。

裸肩露腰和根本遮不住腿的輕紗薄裙，明明是個小鬼的周歲生辰，舞姬穿得這麼涼快是哪裡有毛病？

還沒想通透已聽得踝環鈴響，她們纖秀玉腿跨旋、蠻腰搖扭，蟬翼似的裙襬起伏如波，姿態妖嬈散揚滿室濃郁豔香。

朝主位上的皇爺爺看，苗王臉上只短暫顯露不悅隨即平緩下來。天闕又見貴賓和舞姬開始眉目傳情，萬般厭煩不耐，乾脆抽離神魂、喝著酒陷入自己的思考，全然無視對著他頻送秋波的美人。

——藉著千雪的周歲宴討好籠絡百官和各界名流，當著皇爺爺的面都敢幹這種事，可不知父王私下已培養如何龐大的勢力了……

鬼使神差的，目光飄到左側擺著糕點甜品和茶水的空席位，天闕放下酒杯，頓時噁心得什麼也進不了口。

——這種兒童不宜的畫面當然不能給小王叔看，既然從一開始就不打算讓他來，擺這桌給外人看幹什麼？太令人作嘔了！

他心煩暴躁得都快掀桌了，要是夙在的話至少有人能聊聊，但是夙還在父王座前低頭聽訓……父王是唸夠沒啊？怎麼還不放人？

天闕如坐針氈地等待，同時默默反省——想想還真有點對不起夙，不僅連累他被欺負還必須陪自己來這種王族與百官共同虛偽做作的場合，得想個法子合理中途離席才是！

他努著嘴，靈活腦筋快速運作。

坐在他右邊席位的顥穹見王兄一臉不高興、也不理會美人示好，便知這場名義上為千雪而設的筵席他是不願意出席的。

雖說上一代的恩怨糾葛致使兄長沒有給過他好臉色，幾次情狀嚴重的紛爭也叫他對兄長心生不滿，但未被允許參政的顥穹到底不曾與天闕有過利益衝突，未經世事的柔軟心腸還是想試著修補糟糕的手足情誼。

打量下天闕案上動也沒動的菜餚，以為他空腹飲酒，顥穹命自己的侍從過去伺候。

察覺有人靠近天闕馬上回神，冷眼看這個未經允許就近他身的笨蛋。

不過十來歲的小侍從根本不敢看孫王子一眼、沒發現惹人討厭了，只是聽從二皇孫的指示，低著頭、乖巧地對孫王子躬身，提起袖子去拿案上的筷子，夾了一菜一肉放到天闕面前的空碟上。

「孫王子，請用。」

少年緊張得肩膀微拱、眼神閃爍，天闕見了這種缺乏經驗的小朋友，不免想起他那個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侍衛。

如果他許可，夙一個武將不但有能力包辦他所有貼身事務，還扛得住來自其他尊長的壓力——回想早上夙不聽父王的話、倔脾氣發作的情況就好笑！

再比較一下這個青澀稚嫩的少年，天闕忍不住要訓他幾句：「機靈點，主子要你幹嘛就幹嘛啊？小心死在外面都沒人知道！」

不知自己哪裡做錯，侍從嚇壞了，無措回頭向主子求救，顥穹尷尬之下急忙另起話題：「王兄，還沒恭喜你平定叛亂，又為我苗疆——」

「別煩我，誰要你拍馬屁了？」截斷不愛聽的廢話，天闕朝侍從揮一下手，侍從趕緊退回顥穹身後。

顥穹掛不住面子也有些惱，但爭端在前還需顧及王室顏面：「王兄，能暫且和平共處嗎？受邀貴賓皆是朝中重臣與苗疆各部首領，王族不睦若是傳出去，只怕有人要藉機生事，王兄就不擔心——」

「擔心什麼？擔心有包藏禍心之人和你聯手禍亂苗疆？」天闕對討厭的人一貫嘴下不留情：「放心吧，要聯手也不會找你，連軍營都沒進過的廢物能有什麼作為？你就好好在宫裡看好你那風騷的母妃，要是讓她去勾引別人，那才叫真正的禍亂苗疆！」

「王兄！你這話過分了！」母親被如此謗毀，顥穹同感受辱怒火中燒，難得鼓起勇氣頂撞天闕。

「喔，還有！」天闕不理他的抗議，斜眼蔑視道：「是你先來煩我的，還厚著臉皮跟我說……你剛說什麼來著？『和平共處』？嘁！」

「王兄！」

「又怎樣——」

二人被一陣騷動引去目光，主位席前充斥嬌甜脆聲鶯笑燕語，一群舞姬簇擁調戲剛脫離訓話的夙，諸臣見狀歡快取笑：

「欸，妳們也看看別人嘛！夙將軍就一個人妳們怎麼分？」

「夙將軍，當心身體啊！」

「不是，妳們放著孫王子不管，跑來纏夙將軍這樣對嗎？」

舞姬嬌媚笑答：「我們跟著夙將軍呢，大人還怕我們冷落孫王子嗎？」

「怎麼孫王子成了順便的了？」

一群無聊人士笑成一片，羞紅了一張臉的夙聽對話開始往奇怪的方向發展，縮起手避免碰到不該碰的部位，顧不了禮數直接撞開舞姬，後方的追逐叫喚當聽不見，刻意繞走外圍後廊快步回到主子身邊。

天闕看夙一身狼狽，笑著挖苦他：「唷~好受歡迎呢，夙將軍！」

「孫王子……」理理被扯亂的衣裳，夙無奈地求饒。

「哈哈哈哈……」

受到無情對待的顥穹見王兄對一個侍衛露出他從沒看過的笑容，那真誠和善的態度令他難堪，碰了一鼻子灰，也不再自討沒趣。

身在令人厭惡的環境，夙一回來天闕便覺自在許多，肘撐桌面杵著下顎，早已不見片刻前對著血緣親弟的刻薄：「去那麼久，父王罵你了？」

「是，為了早上的事。」太子一番訓話弄得他雲裡霧裡，也許孫王子能為他解惑。

「早上發生很多事，哪一樁？」自己拿起酒壺滿杯，撥開夙伸過來要幫忙的手，天闕開始他的表演，仰頭猛酗的動作立刻讓主位上的太子皺起眉頭。

夙錯愕——為什麼被拒絕了？

不知道孫王子怎麼了，決定還是先順著話題往下聊：「都有，主要是為了侍衛惹禍的事，太子……還跟我道歉了。」

「道歉？父王那脾氣……他還說什麼？」天闕難以置信之餘不忘作戲，板著臉滿杯飲盡。

夙依照太子那奇特的敘事順序一五一十告訴：「太子，先是為了他侍衛惹事道了歉，接著說屬下表現不錯、才得薩圖將軍相助，最後……要屬下注意孫王子在外言行。」

天闕聽著話又灌了一杯，夙覺得這麼喝一定很快就醉了，便伸手輕按酒壺。天闕露出不耐煩的表情、氣聲提示：「等等再攔我一次，演好一點知道嗎？」

再次揮掉夙的手又斟滿酒杯，用正常音量說話，這回不用演，臉上盡是真心實意的不舒暢：「哼，先把姿態放低，再說你太出鋒頭惹皇爺爺注意，然後怪你沒幫著約束我導致謠言擴大，這是把鬧事的責任推給你和他自己的侍衛了！」

雖聽得天闕解說茅塞頓開，一時間跟不上主子步調的夙還是愣了——演？這是演的哪一齣？

捉摸需要時間，依他對孫王子的理解也不用太久，夙冷靜觀察，回道：「也許真的跟太子無關，畢竟……太子也管不了所有人的嘴啊。」

「我可不認為你有笨到不會判斷——」天闕乍然收聲，瞇眼瞪退一個接近案前妖媚誘惑的舞姬。

舞姬嗔怪地扁扁紅唇，又踏著舞步去擾顥穹。

顥穹大動作揮斥引來眾人側目，天闕直直接下他的怨憤怒視，尖酸嘲諷：「我不要的你也不撿，再挑就沒了喔！」

顥穹察覺父王警告目光，壓下怒火哼哼氣扭頭不理天闕。

接著，夙看到他的主子轉過來盯著自己瞧，彷彿是在觀察他的反應。

這一下他全明白了，平靜地拾回句尾接續話題：「屬下是不聰明，可是孫王子出來前也沒吃東西呢。」

語氣轉變語意莫名，天闕知道他懂了，可還是有點驚訝。

「我以為你會勸我的。」勸他乖乖待到宴會結束。

夙湊到天闕耳邊小聲說：「剛才聽見的，三皇孫鬧了一下午，現在累了睡著了……周歲禮怕是只剩下酒席了。」

宴會主角已經睡了，孫王子也出現讓大家看到了，他們沒必要待到最後。

要演戲也得顧著身體，夙拿起筷子提醒：「孫王子吃點東西再喝……嗯？」

天闕順著他的視線方向看，是剛才那小朋友給挾的菜，登時破功笑場。

夙一頭霧水——除了自己，孫王子用膳時基本不讓人靠近，可剛才他又不在，那這兩樣只能是孫王子自己挾的……這挑食的祖宗幾時願意吃蕨菜和羊肉了？

天闕翹起腳等著看他的侍衛露一手，腦筋再度運轉起來——都被逗笑了還演什麼埋頭猛喝，不如……

後仰脖子歪著腦袋看顥穹的小朋友，少年的下巴都快杵進胸口了：「喂！頭抬起來，好好看我的人怎麼做，學著點！」

跟著看一眼二皇孫帶的侍從，夙不清楚他不在時發生什麼事，總之是知道這眼眶紅紅的少年肯定挨了孫王子好一頓刮，同情地對他點頭致意，然後收回注意力定在菜餚上。

看了看，這桌菜孫王子都不怎麼喜歡，夙把蕨菜羊肉放回原本的盤子裡，挾來一片墊底蕉葉反著放在碟子上，隔去已經沾染上的羊羶，先問：「孫王子，吃點魚好嗎？」

「好。」

取了些至少不會被嫌棄的烤河鮮，夙又挾起炒蕈菇說：「平時少見，孫王子試一口這個。」

軍中當然不會出現菇類這等嬌嫩不能久存的食材，天闕挑眉點點頭。

為了孫王子要飲酒演戲，夙最後加上兩片油膩膩的鮮辣五花肉，然後把筷子遞回去。

天闕怕自己笑嗆了，撥掉辣椒末先吃掉夙細心取來給他墊胃的油膩肉片，笑問泫然欲泣的小朋友：「看懂哪裡不一樣了嗎？」

孫王子願意吃那位大哥挾的菜，小侍從簡直遭受天大打擊。他不認識夙，但光看腰上佩刀也知道是名侍衛，武力護主的侍衛都比他還會伺候人，這叫他情何以堪？

微微抬高的臉憋得通紅，抽著氣不敢哭出來。

夙實在於心不忍：「孫王子，畢竟他不清楚你的喜好……」

「不是那個，」搖搖筷子再指向顥穹的席案問侍從：「你告訴我，你主子愛吃哪樣？不愛吃哪樣？」

嘴巴長來做什麼的？不知道主子的喜好就開口問，不敢問也要會瞎掰菜色新奇或是對身體好，拿來就要人吃是哪個白痴教的？

「我……」侍從答不出來，這回眼淚真的掉下來了。

「王兄，你的人、有你的規矩，」顥穹被激得忍無可忍，面色鐵青站起身來，咬牙憤慨還是壓低了音量：「而我的人，不用別人來教育！」

「喔，不用別人教……都惹我不開心了，你說你會教嗎？你如果不會教不如給夙帶兩天，至少能學幾招別死太快，省得你害他怎麼丟了命都不知道！」

言詞尖利苛刻，見孫王子當著下人狠損二皇孫顏面，夙急忙輕喚阻止：「孫王子！」

稍稍偏過臉不讓顥穹看到，天闕悄聲答：「放心，不會怎樣。」

回頭看顥穹胸口劇烈起伏用力呼吸，天闕收斂了點：「沒話可說就坐好，氣成這樣等等要叫太醫就真的丟臉了！」

然後不再理會他討厭的人，自顧自吃起技壓群僕的侍衛給佈的菜，獨留夙尷尬面對有氣無處發的顥穹和啜泣的侍從，勸也難無視也難。

部份賓客注意到兩位皇孫不尋常的氣氛，紛紛交頭接耳指點議論，夙更加不敢往主位看。

——太子才要他注意孫王子言行就鬧了這麼一場……唉！

「夙將軍。」忽然一聲叫喚橫入，瞬間緩解了兩對主從間的僵硬氛圍。

孫王子等了一整晚的傳話侍女終於來了，夙簡直感激涕零，這名侍女看在他眼裡都成了解救蒼生的神靈天仙了！

「夙將軍，王上讓您先護送孫王子回宮。」

侍女恭敬的姿態明顯有異，對著孫王子欠身卻只喊夙將軍，天闕知道這是來自祖父的警告，訕訕地看向皇爺爺，苗王給了他一個責怪眼神，放在桌面的手微微擺動讓他們快走。

「知道了，多謝。」來的是王上的人，太子對兩個兒子的爭執反而旁觀無作為，夙越來越擔心孫王子的處境了。

天闕亦有同感，但他只想趕快離開，起身對他天性善良的侍衛說：「我先去外面，我知道你還有事要做，快點。」

「謝孫王子。」

夙等到天闕進入席座後方長廊、簾幕守住二皇孫在兄長面前所剩無幾的尊嚴後才走向小侍從。

驚嚇委屈的眼淚是快沒了，哭得亂糟糟的臉還是見不了人，夙拿出汗巾遞給他：「乾淨的，擦擦臉吧。」

侍從呆愣盯著眼前的藍色布方，許久許久都不敢接。

職責在身、把握時間要緊，夙拉起少年的手把汗巾交給他，對顥穹行了禮便急著重回崗位。

這番好意讓顥穹突然理解王兄何以對他另眼看待，心裡非常不是滋味——夙謙恭溫良、忠心耿耿，換做是自己也會喜愛重用，可為什麼好處都讓王兄占了？

「臉擦一擦吧，」顥穹對還傻站著的侍從語重心長道：「你是該學一學……他的忠誠。」

~*~

為了避開太子可能派來『護送』的士兵隊伍，天闕不走燈火通明的正道，領著夙行在漆黑又無侍從守備的小徑，夙都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在宫裡也不得不謹慎，畢竟孫王子樹大招風，萬一來了刺客，四下裡瞎燈黑火他們可是絕對劣勢，這是仗著武力強大而僥倖嗎……

察覺夙走沒幾步就會瞧左瞧右，天闕對他萬分戒備的緊繃狀態相當不以為然：「不用看了，你一個抵得過十隊侍衛，不然我會只帶你嗎？」

「孫王子過獎了，屬下職責所在，請孫王子見諒。」乖順恭敬底下的執拗又冒出頭，此時的夙沒辦法跟主子開玩笑。

「好啦好啦，不打擾你執行任務，可是我餓了，你可以走快點嗎？」這王家天威都壓不了的牛脾氣只有耍小性子可解，他天闕孤鳴可是馭下有道。

反正掌控權永遠在孫王子手上，夙絲毫沒有意識到被牽著鼻子走：「那我們趕快回去吧，出來前屬下交代過了，廚房裡還有——」

「我想吃麵。」總歸是對著夙，他是英武威風的王軍統領還是嬌慣任性的孫王子都無所謂，現在的重點是他、餓、了！

因他半命令半請求的語氣愣了幾秒，夙微笑推辭：「屬下手藝不佳。」

「管你啊？我要吃麵！」

「是！」

[ 此帖被xuan222在2019-06-01 03:0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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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n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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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19-06-01 03:1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6.01 【闕夙闕】崢嶸歲月更新第三章 4F 5F

引用
引用第3樓kkkumo于2019-05-28 09:40發表的 : QPcB_wUqu
樓主寫得太好了！ XfrnM^oty
「『……沒有下次了。』認真望進主子的眼睛，夙堅定地表達信念⋯⋯」 9|WWA%p
真是電死我了（掩面） wqOhJYc
好想看有什麼的夙闕怎麼辦⁄(⁄ ⁄ ⁄ω⁄ ⁄ ⁄)⁄ oX4uRc7wR

謝謝道友的稱讚和花花

啊那個……在有什麼之前先讓夙幫我們充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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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kku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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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19-06-02 13:4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6.01 【闕夙闕】崢嶸歲月更新第三章 4F 5F

夙下麵給天闕吃⋯⋯^///^
嗚嗚嗚他們真好ヽ(；▽；)ノ
天闕太偏心了啦！難怪顥穹不滿⋯⋯想到後來原劇的發展，更不勝唏噓
第三章也非常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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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n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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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19-06-07 12:1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04

兩名內侍貼靠著牆偷偷往書房裡看，誰也不敢把那盤茶點送進去。

今早王上遣人送來一批奏章謄本，軍務部也搬來ㄧ箱軍報信件，孫王子和夙將軍才用完早膳便給埋進書堆裡，這都不知過了多久了還不見他們打算休息，這兩天又熱，他們擔心主子和敬重的夙將軍累壞了，貼心涼好了茶水端來卻不敢往裡頭送，怕擾了孫王子會挨罵。

夙發現了他們，但孫王子沒出聲，他便繼續安靜地整理各地駐軍回傳信件。

各地駐軍考量環境因素，信件有些用紙有些用皮，夙依照質料與日期收疊，撕了些紙條寫好地名和內容概要夾在上頭。

天闕在兩張併起的長桌鋪上戰略地圖，按照各部族的奏章所述地域特性，用小旗座暫記合適地點，翻著地理誌查找預想地點記載，發現缺了些輔助資訊。

「夙，你那邊的有氣候記錄嗎？」

正拿著炭筆和皮紙歸檔記錄，夙查看自己寫下的日期簡潔回覆：「部份有，這些都是比較新的信件，早些年的各地駐軍報告怕是已經銷毀了。」

「沒關係，整理出來我等下看。」指指書房門口：「那個，去處理一下。」

微笑，放下紙筆走到門口，夙看他們手裡托盤竟擺著巨大晶壺和三個杯子，覺得不妥便拿起一個杯子還回去：「多謝，交給我就好，外面麻煩你們了，千萬別張揚。」

其實孫王子不會介意夙將軍一起用點心，就是夙將軍儘守本分不敢逾越，如此剛正不阿又叫內侍們更加崇拜佩服，對夙將軍無有不從，連聲答應便趕緊回去前殿候迎貴客。

不用看也能知道內侍們肯定是一副受神靈眷顧的激動喜悅，天闕斜睨夙酸溜溜地說：「邪教！」

夙失笑：「孫王子少在宫中，有機會回來也忙，所以屬下跟他們接觸比較多嘛……」

「開開玩笑，人給你管我也安心。」

內侍怎會歸武將管理？只是他這侍衛影響深遠，被夙那陣和風洗禮的人沒有不喜歡他的，見他如何待人處事基本都會有樣學樣，沒得學的也安份不惹事，所以即使多半時間都在軍中，他的宫苑也是平靜無波，天闕便順勢將『管理』的責任推到夙頭上了。

說著說著突然想起一事，天闕從書堆抽出一個鐵匣遞過去：「差點忘了，以後真的多一個人要讓你管了。」

放下盛裝茶點的托盤，夙恭敬接過打開盒子閱讀，是軍務部來的人事調動命令，他讀完又驚又喜！

「醫官！要來親軍隊做隨隊救護員？」王軍裡是有後勤部軍醫司，不過軍隊人數龐大而醫藥資源珍稀，通常是戰後醫療才會動員軍醫，隨隊救護員當真史無前例。

「嗯，我覺得他不錯。」天闕隱瞞了部份事實，省得夙操心。

「醫官人很好啊……就是愛玩愛鬧了點。」

「所以才要你管人啊，」拍拍滿書桌的資料，天闕笑說：「別忘了，皇爺爺是看在你差點沒命的份上才准了我的提案，現在你知道皇爺爺多重視你了嗎？所以就算是一個人你也得管好，別辜負皇爺爺的期待！」

靦腆地微笑，夙不敢居功：「孫王子說笑了，是孫王子的提議好，我沒有這麼大的面子。」

「不用謙虛，以前也不知提過多少次革新訓練了，皇爺爺每次都說境內各方勢力蠢蠢欲動，王軍必需隨時備戰，而且也沒有多餘人力去安排訓練……哎！總之是你的功勞！」

昨日，夙在廣場上驚濤駭浪，天闕在朝堂中則打了一場以寡敵眾的舌戰。

上一戰平亂之征，王軍因不熟識山區地形傷亡慘重，雖戰勝而歸，大部份兵員也身染瘴毒，軍醫疲於奔命，一眾家眷怨聲載道，不少將領為此上奏，苗王不得不正視這連串問題。

讓苗王最為上心的，莫過親軍隊長捨身護衛，他最重視的長皇孫仍然中毒負傷歸來一事。

然而卻有一幫人把天闕傷毒之事拋諸腦後，指責孫王子竟拖了十數天才上朝，如太子侍衛一般穿鑿附會，義憤控訴孫王子分明將國家大事視為無物。

早前天闕已指派將士回朝覆命，苗王聽著無理控告十分厭煩，眾臣當前還是不得不讓天闕給出說法。

天闕則樂得順水推舟，先損了這群天天見王卻打不了仗的文官一頓，接著再次提起王軍實戰經驗的不足、戰技應用的缺失，連帶把護主事跡以當事人身份做深入講解，說夙在陌生地域捨命相護，否則自己不是掉水裡就是被暗箭背襲，最後冷眼掃視搬弄是非的群臣補一句『如此忠義還得被人說閒話』，不止嚇得他們馬上閉嘴，還徹底煽動苗王愛屋及烏之心。

苗王立即讓人取來地形圖與相關記錄，將擬定新式練兵規範大責授予天闕，並命朝中武官傾力相助。

他只動了嘴，所以這一切都是夙的功勞沒錯。

可臉皮薄的大功臣受不起稱讚，低著頭不敢答話，把人事命令收進鐵匣好生地放回桌上。

人家都害羞了，天闕也不追著打：「不過，有件事我覺得奇怪。」

「什麼事？」

「父王沒有反對。」

夙思考了下，遲疑地說：「新制練兵是好事，太子……沒有理由反對。」

瞄他一眼，天闕笑道：「想到什麼就直說，怕我罵你嗎？」

「孫王子預想的新制練兵主要是地形訓練，一旦開始執行，王軍大半兵力便會離開王城，如果……」太子如何豈是他能議論，夙不敢再往下說。

「我同意，我得再想想怎麼安排。」

「孫王子喝杯茶休息一下吧。」一提起太子氣氛就僵，夙倒了杯茶轉移話題：「王上說，會指派熟識苗疆地域之人來與孫王子共商，不知道是誰呢？」

一大早皇爺爺命人送來東西又傳了話，說會指派熟識苗疆地域之人與他共同商議、擬定計劃，卻沒說是什麼人。

「不知道，皇爺爺很少這樣神神秘秘的。」腦中閃過幾個可能的人選，天闕最後笑說：「希、希望……不不要是、大大大、舌頭！」

「哈哈哈！」

弓弩尉長熟知各種地形特性，穿梭詭變地形如入無人之境，帶領弓弩尉遊擊後援，在軍中頗有威望，偏偏說起話來實在嚴重損害自身顏面。聽見天闕微妙微肖的模仿，夙一時忘記袍澤之情為何物了。

門外忽地傳來稚嫩嗓音：「來的是我，王姪可還滿意？」

天闕抬頭看夙——這聲音？

夙張大眼回望——小孩子？

兩人箭步衝到門邊，只見一個身穿禮服的小小身影，正捻著園中矮叢花朵嗅聞。

「王叔?!」

「競日王子?!」

「正是。」

兩個大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對看了一會搞不清楚這是什麼狀況，生在王家的天闕警覺度還是高點，走出去把小孩抓起來帶進書房，示意夙趕緊關門。

「你怎麼會一個人跑來這裡？沒人跟著你嗎？」放小王子一個人到處溜達，這宫裡一個個都沒規矩了？

被天闕抓著的高度正好能面對面，競日也不在意王姪的無禮之舉，一派理所當然道：「父王讓我來的，保姆姊姊們一到王姪宮裡就忙著打聽親軍隊長行蹤，我就自己走來這了。」

「你是不會叫門口守衛通報嗎？」回頭看一眼害侍女不務正業的人，夙剛關好門就被點名，一臉呆樣明顯有聽沒懂。

「父王交代了，必需保密，還請王姪配合。」

「那你是從哪裡進來的？又是走哪條路到書房的？」保密？這宮裡什麼沒有人最多，想避開談何容易？

「走偏門進來，趁保姆姊姊們向你宮裡人問話時沿著植栽走來後殿。」被懸在半空久了不舒服，競日嘟起嘴向天闕抗議。

目測競日的身高，確實和路徑兩旁植栽差不多……將王叔放坐到椅上，天闕算是服了。

居然還懂得找掩護開溜！這小王叔也太鬼靈精怪！

而且看這態勢，小王叔必定是忽悠保姆的慣犯，直接來『王子走失』這一招簡直不能更妙——事後若有風聲走漏，大可推說競日不識路誤入天闕宮苑，一點都不惹人懷疑！

四年來只在宴會上見過王叔幾回，偶爾聽皇爺爺讚他聰慧機敏，今日接觸才知非常人也！

不但有問有答、有條有理，受到粗魯對待也不哭不鬧……原先還以為是王叔糊弄他或是皇爺爺開玩笑，現下他倒很期待這位小王叔能開出什麼花了！

競日坐在椅上看看滿桌面的書本皮捲和地圖，發現了想仔細研究的東西，無奈受限嬌小身形拿不到，只好跪起來伸長手去撈。

夙馬上走到椅子旁邊請王子坐好，連人帶椅挪近桌子，最後整理桌上所有東西疊齊放在競日坐著就能摸到的地方。

競日一雙大眼睛盯著夙上下打量。

「就是大哥哥你嗎？親軍隊長。」生的斯文俊秀，心思細膩又體貼，宮中侍女只聞傳言或僅是遠遠看過一眼便傾慕不已，怪不得有幸接近的保姆姊姊們會興奮得忘乎所以。

「是。」

「我能喝杯茶嗎？外面很熱呢。」

桌上有一杯，想著必定是王姪的不好直接取用，便有禮詢問。夙被小孩子軟綿綿的請求弄得心花朵朵開，慈藹微笑著拿起另一只茶杯斟滿送上前。

一旁的天闕雙手環胸，白眼翻得都快抽筋了——沒看過小孩嗎？你笑成這樣是有病啊？

但也『大人』有大量的不跟小孩子計較，天闕指指桌面的東西，想探探競日斤兩：「我們整理了些東西，王叔看看。」

再戳戳看小孩看得渾然忘我的夙：「去找王叔的保姆，看她們要先回去還是留在這等都隨便，記得叫她們閉緊嘴巴。」

「喔！是！」

競日儀態端正地捧著杯子喝茶，漂亮的眼睛目送大哥哥離開，笑問天闕：「這樣好嗎？王姪不怕大哥哥被保姆姊姊們纏住、回不來嗎？」

——果然不是正常小孩！

被問得差點給口水噎住，天闕瞪他一眼：「喝你的茶，喝完了就開始。」

競日把桌上那杯推過去：「王姪也喝，消消氣！」

——誰生氣啊？這小鬼！

滿腹牢騷正要發難就見競日開始動作，一本本地拉開書疊看封面，找到天闕的征伐記錄就專心閱讀起來。天闕立刻收住想虐待兒童的念頭，順從王叔『好意』拿起杯子喝茶『消氣』。

小王叔口中唸唸有辭頻頻點頭像是在加深記憶，忽然低頭看看戰略地圖，小手一指就對准上一戰戰場，劃著圈輕叩幾下，天闕也不知哪來的想法，拿起紅旗座押上去。

「謝謝王姪。」

競日這才拿起苗王給的地形圖紙，發現是王城百里之內整片地界的細部地圖，稍作思考後看一張放下一張，分出兩疊來。

天闕好奇地走到他身後觀看，發現王叔是按照距離遠近分開地圖了。

王城五十里以外的放到旁邊不打算浪費時間，競日一開口直接把大他二十多歲的姪子嚇到全身功能停擺：「王兄沒說話不代表他沒意見，這點必須考量。」

沒發現姪子成了石像，競日隨手拿了張紙捲成長筒指向戰略地圖中天闕早已放上綠旗座的位置：「此山位於王城東南二十里，環境最接近上一戰戰場，卻無瘴氣之虞，適合作為實施新式練兵的第一站，最重要的是，近。」

「等、等一下！你……」驚得頭腦發脹，天闕一句話都說不全。

「嗯？怎麼了？」威震四方的王姪給自己嚇傻了，競日不以為然道：「明眼人都看得懂王兄並非善類，王姪大驚小怪了。」

——明、眼、人？平常的四歲小鬼知道陰謀野心這幾個字怎麼寫嗎？居然還說他大驚小怪？

輕描淡寫一句並非善類把天闕衝擊得分不清天南地北，揉著太陽穴考慮是該聽王叔好好講，還是抓著王叔衝到祭司台請人施個淨化法術什麼的……

「王姪多慮了。」

競日踩在椅子上站起來去捉天闕的手，不是為了預防被揍，是把毫無抵抗能力的自己送到他手上。

「趁早講明，王姪才能信任我啊。」

一般人怎會將四歲小孩的『才學智慧』當回事？為了取信天闕，競日不惜以身犯險——在兒子面前說親爹壞話，他挨得住天闕一巴掌嗎？

天闕看著還沒有自己掌心大的小手，突然有點心疼小王叔。

天賦異秉不是自己能選擇的，這小腦袋瓜裝這麼多東西不辛苦嗎？才這麼點大、毫無自保能力，就已身處暗潮洶湧的政權鬥爭之中，儘管他並非顯眼的靶也難保不會遭流箭波及，皇爺爺為什麼要冒險讓他們倆接觸？

隱約察覺祖父用意，受到劇烈衝擊的思緒慢慢緩和下來，任那兩隻小手握住自己，還動動手指跟王叔玩，轉眼就接受了人小鬼大的天才兒童。

「多慮，說得好像你知道我在想什麼一樣。」

「不知道，總之大概是覺得我不正常。」

「你是不正常。」

「嘻！選定地點後王姪只需多琢磨練兵細項，不用費神於排兵留守，王城自有護衛兵將，」聽見外頭輕敲門板的聲音，競日傾前小聲說：「守備鬆散，逆黨才會有所鬆懈，也許是個好機會。」

接著朝被推開的門甜甜叫喚：「大哥哥回來了！」

天闕無語望著他王叔燦爛甜笑的小臉——皇爺爺是怎麼教出這個奇葩的!!?

夙一回來就瞧見叔姪倆拉著手說悄悄話的『溫馨』畫面，他從來沒看過孫王子跟小孩子相處，覺得可愛又新奇，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主子剛才差點嚇飛了魂。

「都交代好了？」天闕收回手把王叔轉回去面對桌子。

「是，競日王子的保姆們先回去了。」夙反手關上門，朝著向他招手的競日走去。

「繼續吧王叔。」

競日拿起桌上的炭筆皮紙交給夙：「大哥哥，請你幫我們記錄。」又用紙筒指著先前說的那座山：「王姪，這裡。」

天闕找出應對地形圖放到紙筒旁。

紙筒在圖紙上遊移，指到定位競日便用他嫩嫩軟軟的童音說明：「紮營處可選在這裡，距山民建造的塘壩不到一里，東近林帶、西臨水域，只需輜重部隊補給醫療用品與裝備維修用具。」

「而北側地勢險峻，就是我軍校場。」

「翻過西北斷崖還有一處險地，可供精英訓練，不過山中氣候多變，相關準備就有勞王姪了。」

天闕不想打岔，不過王叔問了就要回答：「自然，王叔放心。」

然後揮掌拍了下和不久前的自己一樣變成石像的夙：「王叔叫你記，你發什麼呆啊？」

夙猛然驚醒——他剛才聽到的都是些什麼???

「……抱歉、王子，能重複一次嗎？」

紙筒又動起來，競日不厭其煩地再次說明，一句不漏，一字不差。

愣得脖子發僵，夙艱難地轉頭看看主子反應。天闕勾起單邊唇角笑得有點無奈，伸手摸摸王叔那顆構造必定異於常人的小腦袋。

笑看大哥哥像是第一次習字似的生硬運筆，競日又去抓天闕放在他頭頂的手說：「還有一事，請王姪多掛心。」

「嗯？」

「王姪不諳水性，千萬別靠近西側水壩，若想練水可沿著溢洪道到下游，當季少雨還算安全。」王姪手大扯到了束髮繩結，競日只揉了揉也不叫疼。

「上朝時你是不是在旁邊偷聽啊？連你都知道我不會游水了。」這孩子太乖巧，天闕略帶歉意幫著揉兩下。

「偶爾，我沒書可讀的時候……我能借些記錄回去看嗎王姪？」說得雲淡風輕彷彿上朝是什麼無聊時的排遣，競日緊盯姪子的征伐記錄，饞得很。

天闕嘲笑地看一眼嚇掉了筆的夙，單手抱起競日走到書櫃前：「征伐記錄不能借，這裡的你自己挑。」

他的藏書沒有什麼四書五經詩詞歌賦，滿櫃盡是兵法戰策、史料檔案、藥草圖鑑，最近添了些地理相關書籍，王叔可能有讀過的就前朝史書和一本山海經，天闕不信這些引不起他的興趣。

「嗯~~不要！我就要那本！」善用自己無人能敵的武器，突然從聰慧早熟切換成撒嬌耍賴，捉住天闕衣裳推拉揪扯，害天闕差點手滑摔了王叔。

「欸你！不要動！摔下去我怎麼跟皇爺爺交代！」天闕趕忙摟緊小小的身體，萬一出什麼事可不得了！

「那王姪借我，不然我就跟父王說你欺負我！」

冰雪聰明又有強大後臺，這死小孩簡直精明過頭，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他天闕孤鳴從來就不吃這套！

冷眼橫掃威脅道：「欺負？我可以讓你帶著證據去跟皇爺爺告狀！」

高下立判，屈居下風的競日煞有其事的攀到天闕肩上，慌張委屈地向唯一的『目擊證人』求救：「大哥哥！王姪捏我！」

明知孫王子不會動手打小孩，夙還是受不了小王子稚聲求告，走過去把掛在天闕肩膀的競日輕輕抓下抱進懷裡：「孫王子，不然借屬下抄錄一份、謄本給競日王子吧。」

天闕面無表情瞪過去——他忠誠不二的侍衛居然為了一個死小孩造反了！

「算了算了！愛看就拿去看！」伸手指著競日露出得意奸笑的臉：「你給我小心點，軍事機要如果洩漏出去，我就拿你到皇爺爺面前領罪！」

「我會小心的！謝謝王姪！謝謝大哥哥！」競日開心地鑽進夙肩窩撒嬌，覺得王姪這點情緒起伏還不夠有趣，又說：「其實，有關你們的謠傳，我也略有耳聞。」

主從二人目光集中，只見競日笑靨如花，啾地親了夙臉頰一口：「大哥哥這麼好，難怪王姪喜歡！」

「……」

「……」

……

…………

當晚，天闕為了做出有肚量的樣子還是讓夙帶著人護送競日回宫。

小隊伍一出門天闕就跑去挖出珍藏佳釀中最烈最嗆的一壺，等夙回來就要親自給他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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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n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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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1)

9樓發表於: 2019-06-07 1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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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Re:06.01 【闕夙闕】崢嶸歲月更新第三章 4F 5F

引用
引用第7樓kkkumo于2019-06-02 13:41發表的 Re:06.01 【闕夙闕】崢嶸歲月更新第三章 4F 5F : R9vT[{!i
夙下麵給天闕吃⋯⋯^///^ {Bvj"mL]j
嗚嗚嗚他們真好ヽ(；▽；)ノ X?r48l??
天闕太偏心了啦！難怪顥穹不滿⋯⋯想到後來原劇的發展，更不勝唏噓 RF}X ER
第三章也非常美味！ 4Aes#{R3v

謝謝道友的回覆和花花~

沒！沒有雙關！人家很純潔的(騙誰)

本文走輕鬆溫馨路線，暫忘原劇的沉痛吧～
其實顥穹很可憐，哥哥和弟弟都是親兄弟不如把兄弟的類型(偷笑(沒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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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九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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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10.05【闕夙闕】崢嶸歲月更新13章 48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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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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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6.01 【闕夙闕】崢嶸歲月更新第三章 4F 5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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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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