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2.03 【雁默】浮梦（2），2/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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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弦裊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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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6-02-03 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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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3 【雁默】浮梦（2），2/F

一切荣耀归于金光，我所拥有的只是 OOC。

第一梦•九欢（默苍离师徒向）

~

九欢擅弹箜篌。

师尊在世之时，总嫌弃她的乐声太过纵情，唯恐曲烈伤心，不让她轻易奏乐。入门之时亲手赠予她的凤首箜篌也被锁在了库房中，渐渐落满了灰尘。待到师尊死后，她闲极无聊，又取出了那把箜篌，夜复夜地拨动着弦线。泠泠乐声中却没有了曾经的激昂之意，有的只是说不出的缱绻缠绵。

师弟总爱取笑她，说她眉目本就生得太过柔和，还整日弹些柔弱靡丽的音乐，这样下去还能剩下几分威信？让旁人见了，说不定还会将她错认为寄居于此的南地乐师。

他这话说得有些狎昵了，但二人素来亲近，偶尔说些逾矩的话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这话委实句句在理，实在没有什么好生气的。反正九欢每次听了这话，心中都有点好笑，只是忍耐着不教对方发现而已。

江南的风景秀美人人皆知，在世人心目中，似乎就连这一方水土养出来的女子也格外的温婉灵秀、多情动人，无怪乎师弟会以此取笑于她。

他却不知，九欢本来也应该是这样一个江南水乡出来的女子，或是在夏日与女伴坐着乌篷船采莲蓬，或是坐在闺房中为父母兄弟做些精致的小绣品，整日最大的烦恼便是该玩些什么游戏，游玩时又该唱哪一支曲儿。

只可惜，入了尚贤宫、拜了墨家历代祖师的牌位，这江南水乡的温婉缠绵便与她再无关系了。离家前娘含着泪水让她带上的一套衣裙，自来到墨家后便被压在了箱笼的最底。偶尔翻捡旧物的时候看见了，那幅湖绿的湘水裙上依稀还带着故乡的烟雨，只是已经渐渐如同记忆中的过往变黄变旧了。

这年早春的时候，久未联系的族人传来噩耗。九欢家中不知怎地竞遭遇了火灾，举家上下只有一个还不足五岁的孩子幸免于难。九欢多年不曾归家，就连节日年关之时的往来也荒废许久，亲人故旧的音容早已淼茫。但生恩终究难负，既然新近并无大事，九欢便把手中的事物暂且分派给旁人，独自骑着快马赶往江南，总算在下葬之前见了亲人的最后一面。

那场大火来得突然，九欢家中上下无一幸免，只有兄长的幺儿藏在了地窖之中，逃过了一劫。族中老人虽然不甚清楚九欢多年离家是为什么，但见她周身气度不似常人，也收起了轻慢之意，在她问及此事时毕恭毕敬地回话。

那孩子可无碍？

无碍，只是受了惊吓，到现在还是寡言少语的。

族老犹豫了一下，又开口了。

娘子……可愿将他带在身边？

这孩子的亲人既尽数葬身火海，只余下他一人，族中便有了谣言，说他是个命中带煞的，寡亲缘情缘。他们在正厅裡商讨事情，那孩子便被人带着在一边等候。听见了这话，他的脸上依然没有什麽表情，只是安静地看着九欢。

寡亲缘情缘吗？九欢弯下腰，看着那个孩子。你可要跟我离去？

那个孩子只是看着她。

三郎，你姑姑问你话呢。带着他的妇人急了，低下头催促。

三郎只是看着九欢。

去哪儿？

去墨家。

如果我不去呢？

那我就杀了你。

三郎就这样跟着她回到了墨家。

她接到急报独自一人离了尚贤宫，回来的时候却带了个不相干的孩子，自然惹人猜测。又因三郎的五官虽然仍未长开，眉眼之中已经隐隐可以窥见与她的相似之处，渐渐地便有了些风言风语，说这是她在外边生下的孩子，瞒不下来了才带回墨家，是要在她百年之后接手她的地位的。

这些流言对她无甚影响，却足以让本来就不是出身墨家的三郎受到同辈的敌视。但他既然不曾对她提起，她也装作不知，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那孩子如何应对。

若连这些小小问题也无法解决，那还不如早早死去的好。她把头抵在箜篌的琴身之上，近乎漠然地想。

毕竟她护不了这孩子一世——他未来还有很长很苦的一条路，需要独自前行。

~

墨家这一辈的弟子大多心性浮躁，便是有一两个智计谋略上格外出色的，在别处也免不了有不足之处。她最初把三郎带回墨家的时候并不曾思考别的，后来见他幼而聪慧、敏悟过人，为人处世亦很是妥帖，便有意收他为弟子，这却跟二人之间的亲缘无甚关系了。

只可惜，这收徒一事也不是简单的。师徒名分虽定，却难保三郎将来真的能长成她期望的模样。更何况自三郎入了尚贤宫以来，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紧他的一举一动，就等着要将他拽入万劫不復之地，自己再取而代之。

九欢依然只是看着，从不曾出手相助。

你若求我一事，师徒名分断绝。

她懒懒地拨着弦，深绿的衣袖下露出一小截皓白如玉的手腕。

你若成不了一个及格的弟子，我就杀了你。

三郎只是看着她，安静的、无悲无喜的。

弟子知道。

三郎当然知道，他心性通透，这麽多年冷眼看着尚贤宫中的种种争斗，若是还不能领悟，那九欢也没有必要依然留他性命了。

智计谋略、佈局算计她已经再没有什麽可以教导他的了，但这还不足够，远远不足够。三郎性冷，虽然对人心之事看得极为透彻，终究是不解其中之意。九欢让他独自一人远游，去见识十丈软红的爱恨情仇、纠葛痴缠。回来后的三郎一身风霜，眉梢眼角染了倦意，眼中依然安静如昔。

九欢第一次对着自己的弟子叹气。

九欢说，既然如此，你便随我习乐吧。

感天地之声、悟万物之情，再化而为乐——什么时候你懂了，什么时候你就可以出师了。

她抱着箜篌，很是哀怨缠绵地弹唱了起来，如画的眉眼说不尽的深情缱绻，眼底深处却惟有一片平静。

三郎小时候跟母亲学过吹埙，现在就想学些笛箫一类的乐器。笛声明快、箫声凄切，九欢恐他移了性情，便让人给他寻了一根笛子，日夜练习。三郎断断续续地吹，她就在一边断断续续地弹着，哼唱已经模煳在记忆中的江南小调。

那是他们之间少有的一段平静时光。

后来，某一次她与旁人外出巡视时受了重伤，回到尚贤宫中时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她命人取来可以让她暂时行动与常人无异的药物，然后又让人把三郎唤来。

本来守在附近的人已经尽数避嫌离去了，三郎来到院中的时候就见到一派空寂寥落，九欢倚在箜篌边坐着，身后是挂满了累累琉璃串的血红枯树。

你来啦。她招呼三郎走近，在他们中间的地上倒插着一把青铜长剑。

你知道你要做什麽。

时值深秋，地上落满了枯叶，随着他走近的脚步发出沙沙脆响。

弟子知道。

很好，那动手吧。

九欢眯起眼睛来看他。当初在灵堂前安静瘦小的孩子如今已经长成翩翩少年，他的眉目与她、与他们早已久违的亲人如此相似，却有着江南水乡养不出的疏淡清寂。

如果她只是三郎的姑姑九欢，当初她就应该派人将他远远送走，送到某个大儒门下，学习经国治世之道；再不然，她可以将他远远送到庄子里，衣食无忧地渡过一生。

只可惜，九欢除了是三郎的姑姑九欢，还是墨家的钜子九欢。将三郎带回墨家，她最先考虑的并不是血脉亲情，而是她若意外身死，止戈剑印定会落到对方身上，万不可以让三郎流落在外。后来的诸般教导虽然有不捨良才美玉之故，更多的还是因为还没找到更适合的弟子，最有可能继承剑印的三郎必须学习如何成为下一任的钜子。

如果三郎不能成长为她满意的样子，那她就会首先杀死他，这是她作为亲人可以给予最大的爱了。

九欢垂首，轻轻地拨动着箜篌的弦线，指尖流泻出凄然寂然的乐声。她不是不懂情，只是墨家的钜子不能耽于情，于是她把所有的情思都寄托在一把箜篌上。

三郎手握墨狂，穿透了她的胸膛，血液飞溅上他的脸颊。九欢本来以为他会哭，但他没有，他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九欢，就像初见的时候那样。

九欢记得自己弑师的时候是哭了的，跪在师尊的身旁哭得如此凄惨，那之后她的箜篌就只能奏出凄婉缠绵的哀曲。但三郎此刻虽然没有哭，她却莫名觉得这个孩子比当初的自己还要难过。

九欢被血液呛得咳嗽起来，她的笑容苍白且虚弱。

不准恨你自己。

嗯。

还有……

九欢抚摸着他的侧脸，第一次如此亲近地触碰这个和自己如此相像的侄子。

若有来世的话，谨记、谨记──莫要再与这一切……扯上关系。

[ 此帖被紅弦裊雲在2016-02-03 10:1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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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弦裊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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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6-02-03 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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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梦·苍离

第二三四五梦暂时胎死腹中……

～

王城北郊有一座荒废许久的宅子。

据说这宅子是前朝亲王的府邸，后来不知怎地遭遇了火灾，便只剩下了孤零零几栋房舍。又有流言说，夜半之时此地会出现一个身穿冕服的人影，大约是含冤而死的亡魂执念未散，所以久久徘徊人世。

「世人愚昧，听了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就不敢靠近此处，当真可笑」宅子现在的主人一边说着，悠悠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不过没有人胆敢接近也好，我乐得清静。」

他没有接话，主人也不在意，只是一手挽了袖子，提起茶壶给自己添了半杯茶。

「先生一直没有用茶，可是茶水不合心意？」

他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了桌上。梅子青的薄瓷杯子中盛着一泓莹莹的琥珀色，说不出的好看。

「便是不信鬼神之说，此处毕竟荒凉，你为何会居住于此？」

「为了等一个人。」

主人放轻了声音，好像怕提高音量之后会惊扰到什么。

这座宅子本来就因为疏于修整而显得荒凉空寂，加上这几日连绵不绝地下着大雨，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陈旧腐败的霉味，角落处的阴影更是越发浓重。就是此刻坐在正厅之中，似乎也有丝丝缕缕的寒意从墙壁之后透进来，慢慢渗入四肢百骸之中。

「是故人吗？」

「是久未相见的故人」主人回答，「我总寻不到他，只好在此处等他回来了。」

「倒是长情」他捻着腰间玉佩的流苏，鲜红的丝线衬得手指如削葱一般苍白修长，「和这里从前的主人一样。」

「先生对此地的传闻很是清楚？」

「不过是知道应该知道的。」

「那有什么是不应该知道的？」

「不应该知道的，就不应该知道了。」

「据说此地曾经的主人因为倾慕外族女子而抛弃帝位，在对方死后更是把自己关在府中，断绝所有与外界的往来。直到新来的仆人无意中进入打扫，才发现他的尸身」主人没有与他继续纠缠下去，而是说起了别的，「先生可有什么看法？」

他抬头，正好对上了对方的视线。

「愚蠢。」

「的确愚蠢」主人把视线移向了窗外，本来杂草丛生、一片荒芜的庭院在厚重的雨帘后约隐约现，竟也生出了几分意趣，「可不正是愚蠢吗……」

「你说你在等人，那若是你等的人一直不来呢？」

「先生尽可放心，没有等到他来之前，我并不会轻易死去的」主人目光中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采，「何况，他一定会来的。」

他也笑了，却不是因为和对方相同的原因。

「嗯，他一定会来的。」

「说起来，我还没问过先生，为何要长途跋涉前往此界？」主人自觉说得太多了，匆匆改变了话题。

「你觉得我是外族人？」

「不是吗？」主人有些讶异，也有些尴尬，「我曾见过中原来的客商，先生的衣服配饰、言行举止都和他们略有相似。」

「便是我来自外族，我来此地的缘由又与你何干？」

主人一怔：「的确是我唐突了，还望先生莫要怪罪。」

换做常人这个时候一定是要客套几句的，但他岂是常人，反而从善如流地接了下去：

「的确是你的过错，你知道就好。」

主人也非常人，被这样一通回敬竟然也没有生气，眼中甚至有了一丝怀念的笑意。

「我要等的故人言词锋锐，常常不留情面地训斥我……先生这样倒是让我想起了他。」

「只可惜，我不是他。」

「是啊……我在此处等了许久，就是等着他会不会有一天回来看我。没想到，等到现在还是没有等到他。」

他见不得对方这个模样，出言打断了对方的沉思。

「你不是问我来此处做什么吗？」他捧起了茶杯，触手一片冰凉，鼻尖似乎还可以闻到隐隐约约的苦涩味。再好的茶水，放上这么久也该冷透了，还是不喝的好。

「你在此处等人，而我却是来此处寻人的。」

「也是故人？」

「也是久未相见的故人。」

「不想先生亦是长情的人。」

主人声音中仿佛带着笑意。

「并非长情」他纠正，「我是要来杀死他的。」

一阵邪风从窗缝漏了进来，壁上烛光摇摇欲坠，低垂的帘幔在地上舞出狂乱的影子。风雨突然大了，遥远的天边传来沉闷的雷声，在一片死寂之中显得格外明显。

「如何不是长情」主人反问，明灭不定的灯火映照在他的脸上，「既不能予他生，那便予他死——能死在先生手上，对先生的故人来说，说不定也是幸事呢。」

「你是如此想的吗？」

那个小小的茶杯在他手里沉重得彷如千斤，指尖几乎快要被冰得麻木了，但他却没有放下的意思。

「是的。」

风声突然止住了，稳定下来的烛火却不复先前的明亮，而是暗沉沉的仿佛下一刻就会突然熄灭。

主人沉默地坐在原地，玄黑的袍服迤逦在脚边，直到融入了地上不断蔓延的黑影。

「你说你在等人，若你真的等到了他，你会做什么？」

「我吗？」主人低垂着眉目，神色竟然很是温柔，「我大概……也会杀了他吧。」

「与其终日惶惶，不知道他会何时死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倒不如我亲手杀了他的好」主人笑了起来，他的五官生得雋雅，笑起来的时候却莫名有种妖异的味道，「先生，你说是吗？」

「你恨他？」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好像下一刻就会被雨声掩盖。

「我当然恨他」主人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坐姿，他一直在笑着，暗金色的眼睛却是冷的，「恨他不告而别，很他坚持要死，恨他会死在我不知道的人手中、死在我不知道的时间和地方……这样的人，让我如何能够不去怨恨？」

「的确如此。」

「先生也这样认为吗？」

他定定地看着对方，忽然也笑了起来。

「但你能杀他吗？」

「从前不能也不愿，现在嘛……大概能了。」

主人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一双手，仿佛在想象当自己握剑刺穿对方的胸膛时，会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你的执念果然是这个……」他叹息一声，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此地的主人。

「既然你我都清楚此地的传闻，那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使我们都没有说出来的，那是什么？」

「先生适才不是说，不应该知道的东西，就不应该知道吗？」主人抬头回望着他，神态自如得好像他才是俯视的一方，「先生可要记牢自己的话才是。」

「当仆人发现亲王的尸骨时，他们也发现了其他东西」他平静地说了下去，仿佛在说着和自己毫无瓜葛的事情，青铜长剑不知何时已架在了主人颈边，「在白骨之上，开出了一棵树。」

「一棵血红色的枯树，枝上挂了一串琉璃」主人伸手抓住了剑刃，却没有鲜血自掌心流出，「对的——在我的尸身之上，开出了和你的血色琉璃树一样的一棵树，师尊。」

天边划过一道惊雷，惨白的电光在瞬间照亮了室内。

他们身周的环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刺绣着鸾鸟纹样的垂幔发黄变旧、最终片片碎裂，雕刻着华美图纹的红木家具因为缺少擦拭而变得黯淡模糊，地板上积了厚厚的灰尘，梅子青的茶杯也不复莹润，亁哑惨淡的青色之中不过是一杯冰冷的雨水。

「我一直知道，你会来杀我」上官鸿信注视着默苍离，「师尊，你终于来了。」

「你不应该等的」默苍离握剑的手很稳，似乎完全不为长剑沉重的重量影响，「亡者有亡者的去处，不应留恋生者的世界。」

「我留恋的从来不是生者的世界，师尊」上官鸿信笑了，「你一直知道，我留恋的是什么。」

「只可惜，我不能让你杀我。」

「我知道，我在你眼中已经不是一个及格的徒弟了」上官鸿信没有理会架在颈边的长剑，径自站起了身，「你需要死在一个及格的传人剑下。」

默苍离把长剑往下压了压，剑刃却始终没有割破对方的肌肤。他看着自己的大徒弟向自己走来，直到他们已经接近得只要上官鸿信伸出手，就能轻易地触碰到他。

「师尊」他叹息着，又呼唤了一声，「师尊。」

默苍离突然感到心底一阵莫名的悸动，他踉跄了一下，皱起眉头看着一脸沉静的上官鸿信。

「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做」上官鸿信回答，「你问错了，应该是——你做了什么。」

那人伸出手，指尖流连在他的脸颊，动作亲近得近乎狎昵。

「师尊，你斥责我放不下、斥责我留恋世间——可是放不下的，究竟是我，还是你？」

他的手指缓缓下移，最终用指背轻轻抵在了默苍离的颈側。

「上官鸿信一直在等你来，你是知道的」暗金色的眼睛对上了绯红色的，眼中却是如出一撤的平静无波，「你担忧他会被黑暗扭曲而成的模样，所以要来将他带走……可是你呢？你还活着吗？」

四周一片死寂——没有风声、没有雨声、没有烛火跳动的噼啪声……

——同样也没有心跳声。

墨狂在瞬间脱手落地，他无力地倒向地面，却被人在臂弯搀扶住。

上官鸿信……？

有温热的液体落到手上——是血？还是泪？一张和上官鸿信截然不同的脸庞正在看着他，脸上溅满了点点血污，眼中有着满溢而出的悲痛之色。

俏如来……

白衣白发的佛者手中，正牢牢地握住墨狂。

已经穿透了他胸膛的墨狂。

一刹那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荒宅、鬼谈、还有那一场不知长短的对话，在现实之中怕也只是不到一刹那的时间而已。

热度在一点点地流失，刺骨的寒意渗入了四肢百骸，他听见沙沙的声响，是满树琉璃在瞬间碎裂，晶莹剔透的碎片纷纷掉落地上。

痛楚在此刻才慢慢自心脏传来。

「你……明白了吗？」

「徒儿……已经完全明白了。」

真好，只可惜……他不会知道了……

他伸出手，慢慢地拭去小徒弟脸上的血泪。

「嗯……这一次……你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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