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20 【神谕正法】亲爱的谜（1~20，50F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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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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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

50樓發表於: 2023-12-20 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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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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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弟啊，可是‘冰天雪地’的监控物证不就是你自己提交的吗？我们正在寻找其他嫌疑人呢！”
“对啊！我提交的不代表它就没有问题嘛！”第二天下午，我在开车下班的路上边单手啃叉烧包边与人通着电话，业务十分繁忙，“10分30秒之后非常君在主控室附近的监控死角消失了，5分钟后又回到镜头下。我问你，那通从非常君的手机里打出的变声电话，长度是多少？”
“4分19秒，”对面被我这小学生数学问题弄得摸不着头脑，“但是那里恰好有个公厕呀，总不能期望公厕有监控吧！——公厕里面也是没信号的。”
因为避嫌的关系，包君啸案的承办检察官当然不是奉天，之前追讨名单线索一事，只能算是借调，再具体的我便没资格知道了。可是没奈何本人实在是人见人爱，四海之内不是我兄弟就是铁杆儿，要是还有剩下的估计全是迷弟迷妹。此案涉及的人物敏感，省里直接派下了职位不低、经验丰富的老检察，恰好是我的忘年交兼忠实粉丝，听说我要暗中介入调查，对我好一番言听计从。
所以我说检察官人太正直也有问题，此人的小脑袋瓜仿佛比君检还要不机灵的样子，都不懂得把嫌疑人的手段想象得狡猾险恶一点。但是手把手教导自家老婆那是情趣，对外人还循循善诱就只剩下无趣了，因此我懒得多言，直接扔下一句结论：“你们调一下冰天雪地外围的监控，查一查那段时间内出入场馆的毛绒熊。”
说完我就切了电话，排队已久的另一通电话咋咋呼呼地呼入，吵闹得就像对面那女高音嗓子一样：
“——大师兄你是不是老年痴呆了？”
我早有准备，一边调小车载蓝牙音量，一边悠然回嘴呛声：“小默云，这些年来你居然还没被歌剧团挖去做第一女主角，真是我国档案部门的巨大损失。”
默云徽同志是玄尊老师的继任者，常年人在中央，掌握无数机密档案资料。机密到什么程度呢？你跟他说话说多了容易被请去喝茶的程度。因此好几年前也不知道师门里面哪位才子给他起了个“大熊猫”的外号，真是相当之形象，后来找不到始作俑者自然全算到了我的头上：只要我逢年过节偶尔忘记向默领导孝敬粽子安抚之，他就要叫我玉桂狗。——所以有时候我真替玄尊老师不值，居然教出了这么一群目无尊长的学生。总而言之，他和我们这些草民所能掌握的信息源截然不同。可他也活得像只皇城脚下的大熊猫，不仅对我市一潭浑水一无所知，而且对某些非常之重要的信息非常之无知，十分地令人同情：
“说起来，上个星期我来云海出差，路过君师兄家小区，就想上去看看，结果没人。后来忘记问他了，他是不是搬家了，你知道吗？”
小默云与奉天的姑姑有一段亲如母子的收养之情，因此此人多年来竟为了自己终生不辍的迷弟事业，无耻地以君家人自居，这一点当然与非常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毋庸置疑，在奉天面前，这小子仗着幼弟专有的宠爱肆无忌惮惯了，登门拜访居然都不打招呼，全不顾男男之大防，令我一阵牙酸。
“算了，我估计你也不知道……”小默云还在那边天真地自说自话，“我男神那么光辉正直，跟你这种整天给国家公职人员添麻烦的律师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可怜的小默云。他贫瘠的大脑恐怕还不能想象我和国家公职人员有多么亲密。我一边打方向盘，一边勾着嘴角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语气：“我知道呀。因为奉天现在就住在我家里嘛。”
“骗我很好玩？！”
是说小默云好歹也三十好几一个小领导，怎么碰上他偶像的事就那么气急败坏，像只炸毛的猫，真是好逗极了。
“没骗你。你哥现在和我在一起。”我要是有尾巴的话此时已经在真皮座椅上摇成车轮，随手抛下炸弹使我俩这场幼稚嘴仗的胜负一锤定音，“在、一、起，你懂什么意思吗？算了，我估计你也不懂，碰到那么笨的小师弟，师兄只好给你上个语文课：就是谈恋爱、订婚、互为终生伴侣、生死与共的意思。”
“……”对面足足沉默了一分钟有余。
“喂？”我憋笑，“掉线了吗？”
“我就知道！”一阵不见小默云就从女高音练到海豚音了，真是令我啧啧称奇，“大学的时候你就对君师兄心怀不轨！我早该知道的！你这样和我昨天举报的那个在市政府雪白的大墙上画涂鸦的地痞流氓有什么区别！”
“你早知道什么？你是知道奉天十几年来都对我念念不忘，还是知道他在救护车还有看热闹的一堆同事面前公主抱强吻我？大学的时候？咦，你没看到吗，记得全国辩论赛庆功宴那天，我和他在ktv沙发上交换初吻的时候，好像有个瘦麻秆小孩找到了门口，说什么表哥你今天怎么忘记接我下幼儿园了，满脸眼泪在水晶灯底下像花猫，打哭嗝儿都噎住了，真是逊毙了。”
小默云被我半真半假的一通输出烧得cpu过热，慌乱之下抓了一个事实振振有词地反驳：“你没长眼睛吗，我那时候是高中生！”旋即意识到这不啻于承认了自己十七八岁还哭着小蝌蚪找哥哥的事迹，立刻三缄其口，羞得手机无线信号里都能冒出热气。所以说小师弟还是道行太浅，论胡搅蛮缠的功夫，要想说得过他大师兄，再等一百年吧。
“好吧不逗你了。”人不能竭泽而渔，小师弟欺负过头了就没有小师弟可以欺负了。我深谙可持续发展环保理念，生态文明建设人人有责，（同理，为了可持续地欺负小师弟我们要保护小师弟，）因此转移话题，“我让你查的那个人呢？”
“哦对哦。都是你！忙着跟你吵架我都忘记本来要说什么了。——所以你和君师兄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你要来送礼金吗？”
“我是要来砸场子！”
小默云代表娘家人发泄完对我的不满，终于开始讲起正事。据他所说，“蜈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极端危险分子，来头不小，顶着多国通缉令横行无忌，颇为叱咤风云，身背数条人命，造成悲剧无数。而他主要职业是个走私犯，常年在我国和东瀛之间私运毒品，更是贻害无穷，令周围多国政府如鲠在喉，甚至不顾他掌握的犯罪信息，联合起来下达了如有发现直接击毙的命令。但传说他本名叫什么冥霾邪滍，身负某种东瀛秘术，能驾雾移形，穿墙而过，总之邪之又邪，竟令警方、特情、军方无数大好男儿束手无策，甚而闻风丧胆。这样一个百足不僵的传奇人物，却在五年前很轻易地死了。是掉进云海市郊的河里死的，死得毫不尽心动魄，电视剧里那种三层武警，狙击手、直升机、拆弹专家统统待命的场景完全没有发生，只不过捅了当时唯一在场的围观群众一刀。涉及敏感内容，为了保护个人信息，资料上隐去了该无辜群众的名字。只是好巧不巧“蜈蚣”当时在相关部门的监视名单中，耿直的小书记员将他死前的监视内容一字不落地全抄上了：说是该无辜群众当天中午还在云金大厦天价港式茶餐厅与“蜈蚣”谈笑风生，不知道樯橹是否灰飞烟灭，总之一顿点了十笼叉烧包。结账的小票刷的是云汉律师事务所，好一手挪用公款、雁过留痕。
“所以我就说您老人家真是贵人多忘事。三十五岁就得老年痴呆，也不知道医院收不收治……”
不理会小默云的絮絮叨叨，我下意识地隔着衬衫摸上自己肋下的伤口。
“所以无辜群众先生，我真的挺好奇你是怎么把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骗去跳河的？靠脸吗？”小默云平时工作接触不到那么多惊心动魄的动作片，猜得也南辕北辙，一个劲儿误导读者，“还是说你其实不知道他的身份，就是在谈生意？所以说大师兄你少跟危险的委托人接触啊！但是我想不明白，他能看上你什么？”
小默云兀自三纸无驴，我却一下子就看见了五年前的棋盘。它像地图一样在我脑中清晰地展开。就以中国象棋为例，卒子可弃，但一个缜密的执棋者什么时候会放任自己的车马炮深入敌营？——答曰，除非能吃了对方主力的时候。这就是所谓的壮士断腕，以血换血。我不在乎自己曾经是车是马，我只是想到，若我的位置并不边缘，连“蜈蚣”都愿意现出真身与我周旋，那么如今承蒙蛇先生寤寐思服，屡屡欲除我而后快，真的只是为了替他一个死了五年的手下报仇吗？
我了解自己。这么看来，是我亲手杀了蜈蚣。我平日虽然张狂，但也身怀珍惜粮食的中华优秀传统美德，那十笼叉烧包太惹眼了，是个信号，传与后来者知道，若我无声无息遭遇不测，必是蜈蚣这王八蛋所为。我不善肉搏，却热爱赌博，尤爱置之死地而后生，由这一屡教不改的坏习惯看来，我向蜈蚣抛出的诱饵大概就是自己的命。而我的命为何如此金贵，当然不是因为我乃天下第一美男子这个既定事实，而是因为我脑子里有什么他们曾经害怕我说出来，如今又害怕我想起来的东西。恐怕就是犯罪证据，比如说，那份名单。
对于肋下的伤口，我一直以为是被败诉后气急败坏的无名小卒偷袭所致，这对于我的经历来说太稀松平常了，故而五年来都没有多想，未免他人担心，提起时也都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嘻嘻哈哈放任自流。如今看来，我应该是在接受抢救的医院里忘记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切，可是我甚至不记得那是哪家医院。
“不过，小默云，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我忽然问，“我问了你就查，以前不知道你这么乐于助人啊！”
“你真是全天下最没有良心的大师兄！我平时也很尊老的好吗！”在与我对呛这方面小默云就是巴伐洛夫的狗，脱口一句没营养的反驳根本不需要劳动第二根脑神经。而后他才说：“是老师啦。老师病倒前不久，有次特意把我叫到跟前，说是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都要把你需要的最完整的信息告诉你，因为只有你才能妥善地处理这一切。”
这是山雨欲来。可是老师纵使智者千虑，也算不到我会忘记关于蛇先生的一切。就像链条失去了它的关键一环，一切从那时候开始渐渐失控。
“那一次，老师有提到奉天吗？”我最后问。
“老师说君师兄过刚易折。”
小默云这句话落在我耳边的同时，我突然顿住。因为隔着滚滚车流，我看见奉天一个人站在医院门口，他吊着胳膊，面色苍白，竟显得那样孤独又单薄，仿佛能被一阵风刮得摇晃。我本身就是思虑过多的性子，唯独对奉天一人更是柔肠百转，颇能发散，我想到虽然最近早已察觉他抱着都硌手，但远看才发觉他竟已经清癯消瘦到这种程度了。可他昨夜铁骨铮铮，似渊渟岳峙，继而柔情似水，又如玉山之崩，无论哪种，全不是这般无力模样。我这才想明白，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站在那儿压抑的神情和气质让我感到不安。他最近到底在殚精竭虑地忙什么？他哪里不舒服吗？去医院复查怎么连个消息也不发给我？他明明知道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宝贝的事物，我随时随地愿意放下一切赶赴他的身边。
我想到他昨天大量失血，又被我做了通宵（当然，此处必须说明，我们是从后半夜才开始的），早上我做主替他打电话请了病假，又义不容辞地一人担下蔺检察长的双份口水，此时身边的副驾驶座上也正摞着大包大包的红枣补品之类。——说起来，早上我吩咐秦秘书代为采购之时，他的表情十分古怪，欲言又止，丫的一看就是稀奇古怪的网络小说看多了。我又不是不知道网上那些小姑娘爱写什么男人生子，当然高冷美人属性更佳，此人看就看了，还不懂得和老板分享，我于是扣了他这个月的全勤奖以资鼓励。但是须臾转念一想，除了我之外怎么可以有其他活人意淫奉天，于是又扣了他这个月的工资作为惩罚。真是Hello Kitty当久了，不发点威还以为我姓老名板呢！
可是不对。我从纷杂的思绪中回神。不夸张地说，本市的大街小巷对我来说就像自己的底裤，我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哪，抬头一看，果然是第一军医院。——并不是我们昨夜去的那一家，也不是离我们家最近的医院。过了一会儿，甚至有个小检察员从门里跑出来，想给奉天递个外套，奉天拒绝了。
我很清楚，他当然不是为怕我吃醋而不穿别的男人的外套，而是压根不想让我知道这件事。后车开始对我进行喇叭轰炸，我像只乌龟一样慢吞吞地随着车流移动，看见奉天上了一辆出租车。我依然很清楚，他会尽快赶回家，而如果他比我晚到，只会对我说觉得闷出去走走了。
其实，奉天以为我没注意到，他近两个星期回家，衣服上时不时都会带着消毒水的气味。他还以为我不知道，他的下班时间其实并没有那么晚，有时候还会早退，连尹副检察长都不知道他奔波去哪个案子的现场了。

这时候就必须要赞美高收入人群吃饱了撑得把宠物养在家里当个主子供着的愚蠢行为。简单来说，我家高档小区附近新开了家庸俗而奢侈的宠物店。那价格虚高得离谱，就差在顾客脑门上写韭菜二字。而人为了赚钱真是可以发挥自己无穷的想象力：前几天我路过宠物店橱窗看见一款猫咪定位项圈。
我叹为观止，继而勃然大怒：百十桩人口失踪案还在公安局里压着积灰呢，你们搁这儿定位猫？随后毫不犹豫地走进去购入了一只最新卫星定位款。
我拍了张照片发给那个友情帮我做执法记录仪的小子，他本就是公安部门一编外技术支持人员，此人都可以在眼镜里藏摄像头，如果不被招安恐怕早就要与我在看守所隔窗相见，可见是个值得信赖的鬼才。
当时我还未发言，此人便戏很多地发上了抖：……老大我不干违法的事啊，你这是要干嘛？
我：我家猫总往外跑还不给家里打电话，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想监控一下。
那人：你养的什么品种的猫还会打电话——不是，你养猫啦？

回到此时，从地下车库出来恰得此人消息，向我汇报进度：老大，我把定位器拆下来了，正在加工。这小子是属于经常活腻了的那种类型，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调侃我：所以你那个万把块钱的、据说是德国进口的、十五道手工工序加工的、绝不会引起皮肤过敏的猫项圈还要吗？
扔了吧。我边进家门边打字。正想警告他专注自己，少管别人家家事，恰好奉天迎面走来，大概是要出门扔垃圾。他捡着这么点时间还要洒扫庭除，厨房里更传来令我饥肠辘辘的饭香，让我想起古人常常慨叹什么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以前怀着葡萄酸的心理暗骂他们矫情又虚伪，如今只觉得诚非虚言。我心中既疼惜不已，又柔软得不可思议，忽然结结实实地搂住他亲了一口。他问干嘛，我笑说没什么，只是想亲你。
他虽然提着垃圾袋但还穿着衬衫皮鞋，在我怀里呼吸一滞，大概是在思索我到底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我什么也不会问的。他不知道，我怎么舍得让他的眉头再皱深哪怕一点点？
拥抱之中我注意到他的领子并未扣得严实，不经意漏出一截白皙修长的颈子，落着香瘢点点，全是我新鲜耕耘的草莓。再往下，脖颈根部与锁骨相连处微微发红，也许是他不习惯穿T恤，被磨得有些过敏。一些龌龊的想象让我看直了眼。
不，留着吧。我忽然改了主意，又发了条消息。
——真是差点买椟还珠，须知凡事都在未定之天，那什么，老师教育我们要勤俭节约不能乱扔东西，那玩意儿以后说不定还用得着呢！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