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文學創作同人文學 04.23 [ 天橋下說書/傳說時代/幻三系列相關/原創BL有 ] 第三章，千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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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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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1-03-27 15:54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4.23 [ 天橋下說書/傳說時代/幻三系列相關/原創BL有 ] 第三章，千華

　　寫在篇前，這個構想其實已經延續了頗長一段時間，只是一直沒有寫下來。

　　會分出傳說時代就代表還有其他時代的接續，如果沒有太大的意外（例如作者發懶重病云云）應該會將遠古傳說、遊戲第一、二、四代及外傳劇情寫成內容。（三代實在沒有愛，可能只會少少帶過。）

　　對於自己幾乎是以年為單位的更新速度，雖然有所不洽當，還是請有在等更新的朋友們海涵了。（笑）

　　　　　　　　　　　　　　　　　　　　20110327 允衡(江凡)

※0423更新：
　序　章，開天　(主樓)0327
　第一章，朝陽　(1F)
　第二章，黃沙（2F） 0405
　第三章，千華（3F） 0423

—— Ye2 {f"F
序　章，開天

　　也許我們都是殘缺的，這漫漫一生都只是在追求著一個和自己相契合的另一半。

　　而這個故事要從很久很久以前說起。當一切都還是虛無時，他們像繞著個假想的中心靠近，又遠離。忽然，一陣光亮刺痛了她的眼，等她再張開眼睛卻見他咬著牙撐高天地，並衰弱，她望著他時的點點淚花流淌成江海，漫漶了他的沉睡她的寂寞。

　　後來不知道過了多久開始有人稱他盤古，稱她女媧。

　　盤古沉睡後，她踽踽獨行於廣大的黃土大陸，沒有言語，她無聲俯仰日升月落，直到那滾滾滄浪映出了她的面容，她才明白，寂寞。

　　黃土造人、五色石補天，她疲憊地回到盤古之心，用餘下的五色石鑄成金神蓐收、木神勾芒、水神玄冥、火神祝融、土神后土，並各自輔佐由盤古之力造出的西方天帝少昊、東方天帝伏羲、北方天帝顓頊、南方天帝炎帝、中央天帝黃帝。而後盤古之心孕育了純清之力的帝臺，女媧用她最後一點氣力化作上古六神。

　　雖然不是像盤古那般耗盡氣力而睡下，但疲憊的她醒來，也已是千年後的事了。

　　後來，人們傳說，在一片渾沌之中，盤古開天闢地；傳說，在一片荒涼之中，女媧捏土造人。

[ 此帖被允衡在2011-04-23 23:0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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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4)

1樓發表於: 2011-03-27 16:0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03.27 【天橋下說書 - 傳說時代】第一章，朝陽 (幻想三國誌系列相關)

第一章，朝陽 +U_=*"@|
Rfn9s(m
8iW;y2qF
　　千華夢地來了一封信。

　　時光淘洗愛恨情仇，清者上升、濁氣下沉，三界、六道逐漸有了明顯的界線，權力鬥爭、自相廝殺，誰都忘了是從何時起有了四季的汰換，只知汲汲營營謀利而害人。等到女媧醒時，世界已走了樣，她的悲傷凝成了冰霜降下，而冬天就來了。

　　千華夢地，東方天帝所在地，也難得呈現枯黃且寂靜的樣貌，而伏羲此時正如平常一半在村莊中和大家一起將穀物搬進糧倉中貯存。其他天帝或多或少都有些上位者的心理作祟，莫名地就和管轄的人民漸行漸遠，雖然他們也曾一再地告訴伏羲要保持自己的權力云云，但伏羲他還是依然維持著和人民一起耕作、自給自足的日子。

　　難得的寒冬，他小酌了下村民的盛情後獨自走回千華夢地，手裡提著村人送的女兒紅，他那灰白繫於頸後的長髮如冬日裡的天空，迷濛。伏羲有著一頭柔順過腰的灰長髮，其中有一縷血紅垂到胸前，血紅色的眼裡有瀟灑也有溫柔、寂寞，約莫二十多近三十歲的沉穩外貌以及一身搭著純黑色披風的天藍色鎧甲更是襯出他得好看、迷人。可是伏羲一直沒有婚娶，即使其他天帝手攬無數嬌豔並規勸他，他還是一個人，甚至因此有龍陽之好的留言出現。雖然流言一出，千華夢地外莫名多了許多外貌不差的陌生男子。

　　他其實也不是沒想過要定下來，只是，無論是誰總有無法完全契合的遺憾。

　　無奈地牽了牽嘴角，伏羲一走進千華夢地便看見勾芒在入口等他。

　　「西方天帝來信。」勾芒說，一反平時的雍容，此時的他臉上滿是種說不出的肅穆。

　　伏羲無聲嘆了口氣，「進去說吧。」本來四季如春的千華夢地難得飄下幾許落葉。

　　「盤古之源濁氣漸盛，望共擬案禦之。　少昊」勾芒朗聲念出信箋中簡短的字句，眉目間凝著一股擔憂，「西方天帝莫非已遭不測？」勾芒如新芽的翠綠長髮披肩，外貌約十六七歲的他在白皙的皮膚下看來較伏羲少了陽剛多了溫文，灰綠色的眸子裡難掩擔憂及不安。

　　「看來這假造信見的人是小看了我和少昊的交情，以為我們都用這小小信箋相互聯繫。」伏羲支手拄頰似在思索些什麼，而後他起身向外走去，只留下句：「上層的周旋就交予你了，我近日便去探查看看。」

　　他擺了擺手，轉瞬便沒了影蹤。

　　和各方天帝皆不交惡的伏羲雖偶有些書信往來，但多數情況皆是彼此親自探訪，特別像少昊、炎帝這更是交好到捨書信不用，寧可跋涉千里一聚。因此西方天帝的來信看在伏羲、勾芒的眼裡，反而更使人起疑。

　　而留在原地的勾芒忽地想起那個和自己挺不相像的可愛弟弟，修成人形後他將他送去少昊那學習製作、修葺兵器以不埋沒他在這方面的天份，可他現在著實擔憂極了。

　　「希望沒什麼大事才好。」勾芒喃喃低語著。

　　雖說各方來往皆需千萬里的路程，但各方天帝利用自己的長處想出許多方法，倒也使往來時間縮減了不少。此時伏羲正穿梭於雲霧之中，刺骨的冷風與他所發出的氣勁相融合，反倒使他得以更迅捷地在空中移動。

　　說起來他也忘了是何時有這種能力的了，就是某天突然感覺背上有些什麼，他想著想著就飛了起來，而少昊說那聽起來像有對透明的翅膀。比較特別的是，每次他揮動它時，總會想起一張臉，一張在他第一次睜眼時就開始逐漸褪色而消失的臉，他想可能也因為自己還掛記著那面容，他才遲遲沒有對誰或誰心動吧。

　　他惻過了身朝斜前飛去以避免進入中央天帝所在的帝苑周邊。其實他們是一起長大的，炎帝最年長且富有智慧、好謀略；伏羲以察悉自然動向並輔以個人能力發揮見長；黃帝好戰、喜掌權，除了天生較其他四人更具力氣，又能知人善任；顓頊冷靜自持，能以五行之術佐以佈陣、召靈獸為己增添戰力；少昊雖沒有顯著的能力，但在機關研究、兵器煉造上卻是出神入化，連炎帝也不得不讚嘆其中奧妙。

　　感情再好，還是漸行漸遠。他們就像站在個精準得不容偏差的天平上，一點小磨擦破壞了整個平衡後，無論怎麼彌補，也無法回到最一開始的樣子，就像傷口撫平了，身體卻還記憶著痛。伏羲是最早睜開雙眼的，他在黑暗中看見微光點點如花地碎末，看見那人蒼白的臉輝映著無垠的寂寞。

　　思及此，他忽然又感到一陣胸悶，自從前幾年開始出現莫名寒冷的冬天後，他的胸口就更常出現悶痛的情況，特別是飛行和想起過去的時候更為頻繁，他曾讓炎帝診治，卻因找不出病癥而告收尾。

　　女媧，他是這麼稱那個人的。人通常很難直接去思念或記憶某些虛無的事物，只有憑藉著如文字或言語去掛記著，可這種方法有個壞處，通常思念還在、文字還在，那容顏卻剩一片空白；或是用畫的留住那畫面，但不論怎麼描摹都無法傳達當下的澎湃感動，反而更加空虛。所以他強迫自己天天想、每分每秒想，卻來是逐漸模糊了她的輪廓，一千年過去了，只剩下殘缺的片段仍偶爾在心上播映著。

　　記憶就像張不可替換的複寫紙，重疊上太多痕跡後反而看不清最初寫上的字跡，即使那一切並沒有消失。

　　雲層稍微淡開，遠方耀眼金光輝映了整片西方天空，偶有橘黃、深褐的裝飾使整個畫面如入秋的楓林。伏羲稍稍思忖了下，決定化為條掌心般大的小龍附於天帝宮殿內一個看來約莫十二、三歲的侍者衣上，由於西帝宮殿內的雜事都能以大大小小的機關處理，人手和其他宮殿相較之下就顯得稀少，如果要潛入，扮成侍者反而更容易被察覺。

　　冷清的迴廊裡穿越著清澈的流水，幾條悠哉的魚在裡頭閃爍，伏羲卻忽地蹙起了眉頭。很久以前他在千華夢地發現一株散發濃郁奇香的黑色小花，而這種花週遭無法生長其他種植物差點使生意盎然的千華夢地枯死泰半，葉子含有劇毒，只消幾片便能毒死一整個村落的人，可是十年一開的花能解毒、癒傷，得名鬼藜草。由於葉子榨取出的汁液無色又沒有葉的香味，雖毒性不及葉片百一，卻成了不肖之人謀利的幫手。而伏羲聞到了那香味。

　　照理而言，那種植物早在發現後的幾個月內移除殆盡，只留了幾株予炎帝做研究，所以除了南方天帝那裡之外幾乎不可能出現，可西帝天宮內又怎會有這香味？

　　「新來的，手腳快些！」站在迴廊那頭傳來一聲咆哮聲，發出聲音的人雖身穿宮掌服飾卻已不是伏羲從前所見過的那個了，被點名的侍者趕忙以小跑步到宮掌那接過盛了藥湯的碗盤。「端去天帝寢宮，當心別灑了出去！」那宮掌惡狠狠的口氣像是要剝了別人的皮似地，令人聽得毛骨悚然，而年輕的侍者一接過碗盤便低頭趕忙跑開。

　　「站住！」那宮掌忽地又喊住了他，使伏羲不由得捏了把冷汗。那宮掌抬起下顎傲慢地走到侍者面前，端詳了下後說：「你把頭抬起來。」年輕侍者膽怯地稍稍仰起了臉，露出翡翠綠色長髮下清秀的臉孔，伏羲忽然想起自己曾在天外南海見過他，一個使劍卻總不願意和任何生物動手的善良少年，叫伶葉，還有個劍術不差的好友相丹。

　　「你聽好，既然來了天宮就把在天外南海的懶散給丟了，省得我三番兩次因為你的散漫生氣。還不快去！」伶葉迅速地答了個是後趕忙動身前往天帝寢宮。

　　而此時的少昊綁起寬大的袖子埋首於牆面大小的機關圖上，嫌麻煩而剪短的金髮隨意梳向耳後，琥珀色的眼裡正閃爍著無窮的精力，尚存些稚氣的臉龐被窗外竄進的陽光照得有些發紅，專注於眼前的他一點也沒發覺門外苦等多時的侍者們。附在伶葉衣襬上的伏羲一見到寢宮外的人潮不禁又嘆了口氣，他是知道的，少昊一埋首於機械就什麼也聽不見、察覺不到，總讓許多人在外頭苦候，他只好悄悄地用千里傳音點醒他。

　　「少昊。」

　　聲音若有似無地迴盪在偌大的庭園中，只見少昊茫然如冬眠完睡眼仍惺忪的土撥鼠探頭而出，然後錯愕，但他很快地收斂了自己茫然的神情說：「一個個來吧。」伴隨著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有時候他真想拋下一切枷鎖，自由自在地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想愛的人。

　　過了約末一個時辰後，陽光已逐漸黯淡，人潮也隨著少昊開始處理公務而減少了到剩兩三個和伶葉同時到達的人，看著碗中藥湯冷卻後像腐泥使人作嘔的樣子，伶葉決定先將湯藥拿去膳房溫一溫。愈是走近了膳房，伏羲就愈是聞到鬼藜草的香味。燭光搖曳於潔白的牆面，微微映著空蕩蕩的蕭瑟，膳房外只有幾許枯萎的葉溜過牆角。

　　可西帝宮殿中根本沒有植株！

　趁著伶葉生火加熱藥碗時，伏羲躍下他衣襬拾起那幾片看來受過人為榨乾的葉，略顯透明的葉理交錯得使人眼花撩亂，他的眉心卻更增添了忡忡憂心。他本來想，如果是取鬼藜草的花治傷那多半沒什麼大事了，但這件事如今看來大概不是自己想得那麼簡單了。

　　三界六道中的毒物普遍而言是不相通的，例如天山雪蓮雖是人道養生聖品，卻也是阿修羅道至毒；可是也有些毒是共通的，例如九頭蛇的毒液。而天帝、輔神、上古六神的體質更是和一般生者不相仿，普通的毒是無法有所作用的，但這鬼藜草就是少見可生效在他們身上的毒物。

　　到底是誰找來這草？又是圖著什麼呢？

　　紛亂的思緒糾結在伏羲的腦海中，他忽然希望炎帝在這，因為這點小小的推理一向難不倒他。

　　此時伶葉已溫好了湯藥並小心翼翼地端著走回去。

　　等伶葉走到了西帝寢宮也恰巧輪到他了，他端著還冒著些白煙的湯藥走進。寢宮裡少昊穿著象徵天帝地位的褐色長袍疲憊地攤在椅背上，外頭的天色已幾乎換成點點星光流連，寢殿中擺設得很簡單，一張可供他肆意翻滾的大床、處理一般公事用的桌椅——此時堆滿奏章和卷軸——以及一面可以吊掛如牆面大小設計圖的木板、可以看見日出日落的落地窗，沒有特別的裝飾或設計，與其說少昊樸實，不如說是他懶得去張羅那些麻煩的奢侈品吧。而這點倒和身為西帝輔神的金神蓐收迥然不同。

　　「陛下，這是中央天帝送來的藥湯。」伶葉說。

　　少昊聽罷本欲伸手將碗中藥湯一飲而盡，忽然聽見一道熟悉的聲調：「不能喝。」

　　伏羲走進寢殿時一臉很是凝重，反觀本來一臉倦容的少昊卻因見伏羲來訪而顯得神采奕奕。伏羲走向前用指尖沾取了些藥放於舌尖後不由得蹙起了眉頭，他問：「你先前喝過嗎？」

　　見伏羲嚴肅的樣子，少昊不由得納悶了起，「約莫兩個月餘了吧，怎麼了？」

　「鬼藜草是種含有劇毒的藥草，汁液毒性雖不及葉片的百分之一卻也足以致命，少量則侵蝕肺腑、經脈，若長期服用則導致慢性中毒，手腳會逐漸不聽使喚且五感神經也將隨之衰退，最後經脈紊亂不得醫治而暴斃。」

　　房內一片寂靜，在這樣的氣氛下伶葉緊張得不敢用力呼吸。聽聞伏羲此番發言，少昊眼神沒有聚焦地像在思忖著什麼，而後苦笑，「哈，到底是另有其人呢？抑或他真那麼看重權力？」他站起身拍拍衣裳後走到窗邊，抬頭仰望著高掛的明月彎彎。他們心裡多少有個底，昔日手足之情成了勾心鬥角的武器，雖然一直有所衝突，但在各方彼此周旋的情況下倒也相安無事了良久，而他們不是沒有注意黃帝蠶食鯨吞獲取資源土地、權力，只是他們都還是惦念著往日的點點滴滴。

　　「彷彿一切無憂無慮都還是昨日，今天卻只剩冷默的詭計騙局。」少昊笑得苦澀，使得伏羲不禁偏過了臉不去直視那樣悲哀的笑容，「天帝死後，是否會和生靈一般走入輪迴呢？」

　　他們都不曾死過，所以這問題對他們而言都是未知。

　　少昊走到他們旁，面上帶著如往日時光的稚嫩笑容，「我這樣多少也算盡了昔日情份吧。」而後他便趁伏羲來不及反應之時喝下那碗湯藥，神情滿是悲愴。

　　見狀伏羲伸手將他攬進懷中如少時遇上雷雨的那夜，雖然五行屬金但少昊還是相當怕雷。他知道的，天上三天，人間十年，昨日種種，已成雲煙。

　　「可你知道，為何黃帝會有鬼藜草麼？」少昊問著，嘴角隱約喫著一抹笑意。

　　才一眨眼的時間，伶葉看見他們已相隔對方幾尺，而東帝的腰側已染了一大片殷紅。大量的冷汗自伏羲額角滑落，他用那蒼白的唇畔勉強吐出：「為什麼？」

　　那人自在地轉了個圈後解除了外在的偽裝，酒紅色的長髮纏在金色的冠冕上顯出他的貴氣，而那瘦峭的臉一反過往的和藹並滿佈著殺機使伏羲的心寒到了谷底。這個偽裝成少昊的人他是認識的，又或者該說是沒有人不認得這充滿傲氣的樣子。

　　「屬金的少昊佩刀果然能重創屬木的汝啊。」那人冷笑了幾聲後不待伏羲說話便又繼續：「假冒少昊之信使汝起疑潛進，吾故意差人在四周佈下些許鬼藜草之葉便使汝相信有人欲下毒傷害少昊而上鉤，剛剛那碗藥湯的味道不過是吾仿造的，裡頭一點毒也無。想汝聰明了多少年頭終於還是栽在吾手裡啊，伏羲。」說到一半，那人悠哉地轉身將那把染有伏羲鮮血的短刃釘於少昊的座椅上。

　　「天帝死後是會進輪迴的，汝可知曉？」他用種戲謔地近乎嘲弄的眼神斜睨著半跪於地的伏羲，而後者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喊道：「炎帝！」

　　聽到如此氣急敗壞的語氣，炎帝不由得冷笑了聲，「急什麼呢？吾親愛之弟，下一個就是汝了。」

　　而外頭星光依舊閃爍，只是多了些人影在月色下奔逃。其實他也不知道該不該說些什麼，等到腦袋反應過來時他才發覺自己已背著東方天帝奔逃著，雖然這情況看來南方天帝並沒有派人追上來的意思，但他還是覺得跑得越遠越安全，正當他這麼想著時突然發覺自己的腳不好像輕盈了不少——喔不，是他飛起來了——他驚恐地向後望去，只見一條天青色卻又帶有血紅斑斑的龍拉起他到空中。

伶葉忽然想起古書上記載的：五方天帝及輔神、上古六神的原型皆非人形。而眼下他則懊惱起自己的懼高。

[ 此帖被允衡在2011-03-27 16:0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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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4)

2樓發表於: 2011-04-05 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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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下說書 - 傳說時代】第二章，黃沙 (幻想三國誌系列相關)

　　那時她留了一滴心血，在閉上雙眼之前。

　　她依稀覺得做了好長的夢，夢裡她在那個高得沒有草木生長的山上煉著五色石，然後把補天餘下的五色石和盤古留下的氣力孵化，疲累的她回到當初煉石之地睡去，千百年的雨露冰雪將深不見底的坑洞凝成了蒼茫的湖。女媧。一聲又一聲，一遍又一遍，夢裡她明明蜷縮於無垠的黑暗中，沒有言語的冰冷裡她卻一直聽見那聲呼喚。

　　女媧，是她麼？

　　她睜開眼看見周圍一片蔚藍突然明白那不是夢，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使她心頭有些悶痛，仔細回想了映在腦海裡的那些畫面，她記得他者都是這麼稱他的：盤古。她閉上了眼隨水流飄搖到湖面，四周的荒煙礫石都沒變，她看著盤古開拓的每件事物都如此熟悉，側耳便聽見了他吐納出的風聲、雲氣。

　　「妳是湖仙嗎？」稚嫩的童聲突如其來打破了寂靜，只見個看來約莫六、七歲的孩子抱著躲奇異的紅花立於湖旁。而她倒也不急著反應，自顧自地望向自己在湖面的倒影後才看向那個孩子，那孩子將一頭及肩的玫瑰色髮絲高高綁起，淺綠色的裡衣襯著橙色鑲紅邊的外掛將其襯托得如鮮花般嬌豔，灰色的大眼上帶著甜甜的笑意，雖五官、外表看起來比一般孩童更加精緻卻又不會讓人誤以為他是個女孩。

　　見那長髮披散於湖面之人沒什麼反應，他決定走進那看起來不深的湖中，只是他沒想到自己一踏進去便怎麼也踏不著底，無論怎麼釋出力量都像石沉大海，一個慌張便又吃進好幾口水，失去意識前他隱約感覺有道溫暖的光包覆著他。

　　我要死了嗎？

　　一片黑暗後他看見慢慢黃沙中獨行個人，他向前追著卻迷失了方向，一種無法言喻的空虛使他下意識收緊了臂膀，「小紅？」空蕩蕩的懷中油然升起一陣恐懼，他先朝著一開始的方向奔跑著，不知跑了多久，渾身疲憊的他攤倒於黃沙中。

　　「有人在嗎？有沒有人啊？」他細小的聲音像是求救又像是自言自語，豆大的淚珠沿著微紅的臉龐落在他環抱著的膝上。

　　忽然滾滾黃沙褪成了無邊的黑暗，他犯紅的眼眶看見湖心的那道身影像在鎔鑄些什麼，他向前靠近才發現那人其實全身赤裸僅披著一條白紗，再向前一點卻嚇得他不禁倒退好幾步，那人鑄的竟是五方天帝！

　　他還來不及看清她的面容一切又被黑暗噬去，他看見自己的原形依偎著一棵小樹，他忽然有點明白眼前這並不是現在所發生的事。

　　「……女媧。」

　　遠處，又或者該說是周遭每一處都傳來這聲呼喚，聽見這聲音他不由得瞪大了眼。他知道這聲音的主人是誰，只是為什麼睡夢囈語的聲音會傳來這裡，莫非……

　　他猛地眨了幾下眼睛發覺四周又回到湖旁的景色，他坐起身子才發覺方才自己躺在那人懷中，他看著她白得有些透明的肌膚及沒有被纖長睫毛掩住光輝的天藍色眼睛，驀地刷紅了臉、慌亂了心思，一番手忙腳亂之下竟無法說出隻字片語。

　　「勾陳。」那人看著他喚著，低迴溫柔卻不沙啞的聲音像是有魔力般安撫了他。

　　勾陳，上古六神之緋花修羅，也是勾芒之弟，雖然外表看起來只有六、七歲，但嬌俏的樣子看來往後姿色大概要讓天界的仙女們都自嘆弗如了。可勾陳的美是屬於三界六道的美，而那人不是；如果說勾陳的美是每個人都想見識、欣賞的話，那她的美就是種無法直視且讓一切都褪色的美。

　　勾陳看著她先是沉默了下，而後露出了然的表情。他想他終於明白為何哥哥一向伏羲哥哥提倒婚娶時就會爭吵一番，因為伏羲哥哥早就已經有惦念著的人了。

　　「妳可以和我回千華夢地嗎？」

　　勾陳記得那個微涼的月夜裡，夢地盡頭傳來了罕見的爭吵聲，他好奇地走近便看見哥哥難得板起臉孔說著：「其他天帝都已繁衍了多少後代，你為何要苦苦執著於那個甚至有可能不存在的人？」

　　「天帝並不是只有交合才能繁衍的。」伏羲難得蹙眉嚴肅地說，未待勾芒接話他便又繼續：「而且這事本就勉強不來。」

　　「除了她，你還可以再愛啊！」

　　伏羲自盤桓交錯的樹根中站起後向外走去，離開前他回頭看像勾芒苦笑了下說：「我當然知道我可以再愛，可是那份愛的深度已經沒人可取代了，無論再愛上誰都是種遺憾。」

　　然後那夜勾陳輾轉難眠，昏黃的月色下他細細觀察爭吵後睡在修羅花塢的伏羲。他想，愛大概是種古老的可怕詛咒，才會使得伏羲哥哥連睡夢裡都難以安穩，也才會讓平靜的千華夢地出現爭吵的聲音。而現在的他無法猜想將女媧帶回千華夢地後一切會變得如何，只是純粹地希望伏羲能因此睡得安穩。

　　突如其來的疲憊襲上了他的身體，勾陳踏在黃沙上的步伐不禁頹軟，眼看將要向前跌得灰頭土臉，他緊閉雙眼卻一直沒有感到預料中的疼痛，腳離地的感覺使他不由得睜大了眼，只見女媧用包覆在寬大衣袍中的手將他抱進懷中。

　　「睡吧。」

　　溫潤的嗓音安撫著勾陳的睏意，不一會兒他便沉沉睡去。本來他是想直接從天界過去，可女媧想感受這睽違已久的天地，於是他們不眠不休地走著，荒蕪的沙地印上了兩排長長的足跡後又被風捲了去，她看著來時的路散去了痕跡想著：無論昨日如何苦痛，明日依舊會來。

　　就像今天昨天也許傷痕累累、瘡痍滿目，可明天一定會再來，太陽、月亮下沉後也還是會升起。

　　但感情呢？

　　她記得盤古倒下、記得自己捏出的人們、記得曾經發生的點點滴滴，甚至想起時都還會心痛，可是那份在胸口萌發的感動已經不同了，儘管深度相當、澎湃的程度相當，感動卻已不是同一份了，是她忘了嗎？

　　回神時，晶瑩的水痕已淌過她的雙頰，足跡所經之黃沙茫茫冒出了碧綠的草木新芽。人們歌頌她為生之女神，她卻比任何他者都笑得苦澀，沒有生、何來死？死亡才是她帶給大地的意義。

　　忽然，滾滾風沙襲來，漆黑的半空中依稀看得見糾結如漩渦般地泥黃，她張開了翅膀才發覺自己只剩右半翼隱隱透著淡藍色的光芒，光芒自然而然包覆住她和懷中的勾陳，她卻陷進了思索。

　　那其實是她用意識凝出來的沒有形體的翅膀，是當初她用來為大地擋去天外降下的災害的，一般人是看不見且無法碰觸或使用的，可是她感覺得到左翼的脈動，無論是飛翔時的拍動或風拂過的顫抖。會是誰呢？半對翅膀對一般生者而言是極大的負擔，莫說是一般人，連源自她氣力的上古六神都極可能魂飛魄散。

　　驀地遠方出現了一抹小小黑黑的身影。

　　她看著那小小身影旁不時冒著黑色的火焰，決定走進風暴中心。沙塵在光牆上劃出痕跡後消失，就像土黃色的水流盤桓在她們身旁後又遠走，茫茫的視野裡，她看見個黑髮的孩子蜷縮於沙丘中，像要被沙漠吞噬卻又不肯服輸地放出微弱的黑火試著彈開源源而來的飛沙。

　　「騰蛇。」她喚著，卻未得到任何回應。

　　上古六神之黑火騰蛇，從黃沙中她讀著印在這片土地上的記憶，北方帶走了屬水的青龍飛若，中央是玄武彤雨，南方則是朱雀豔火（註一），而屬雷的白虎和屬木的勾陳分別到了西方和東方，只剩既屬火卻又非火的騰蛇在大地流浪，思及此，她幽幽地嘆了口氣。

　　她走近，用翅膀為他擋去風沙，她伸出手為他拍去覆蓋於身上的黃沙時才發現他環抱著膝睡得極不安穩，她溫柔地笑著在他耳邊低喃：「沒事的，睡吧。」

　　她坐在騰蛇身旁，將他攬進抱著勾陳的另一邊懷裡，本來紊亂而細微的呼吸在沉沉睡去後變得規律平穩，她隨意哼起沒有歌詞的旋律，半晌，逐漸散去的塵沙後吊掛著微涼的一輪明月，懷中的孩子們瑟縮了下更發倚偎著她。

　　星光斑斕，她卻感到有些寂寞。

　　「……盤古。」

　　他們之間是沒有言語的，同樣來自虛無，更多的時候不需言語也能明白彼此。言語的本身其實是動亂的根源，太古之初沒有語言，人們互信互助、彼此友愛；等到語言出現了，各種曲解、過度解釋，使得越發依賴言語的人們彼此勾心鬥角。

　　便利的溝通倒底是方便了人們的分工合作，抑或是加速了人群的疏離？

　　她輕撫著騰蛇那和自己一樣顏色的短髮，忽然覺得他和自己有些相仿，他們都一個人走了好久，久得差點忘了自己是誰。

　　「抱歉。」她喃喃低語著。即使不想甚至佯裝自己沒有任何感覺，但只要看到、碰觸到、想到，她就能讀取到任何一個他者的記憶，無論是一粒沙或一滴水珠，不管她想或不想。

　　不想知道的還是明白，不願記得的也無法逃脫。多少人殷羨這種理解和記憶能力，殊不知這種一閉上雙眼就會響起每年每天每分每秒每件事每句話每個字的記憶有多麼痛苦多麼可怕，不能遺忘這一切都是噩夢。

　　她一直走，不眠不休且無法停下地走，每一個靜止都推動她思緒轉動，每一幅景象的浮現都縈繞著痛苦煎熬，她偽裝得淡然來看待，近乎漠視卻還是無法遏制油然生起的悲傷。

　　「妳是誰？」

　　天未拂曉，騰蛇卻已警戒地張開了眼和她取出了距離，小小的臉上充滿了對自己大意的懊惱，他黑沉的眼裡映著強烈的防備心，他看著眼前的女人抱著個「小女孩」，雖然他並沒有什麼心頭亂撞的感覺，卻還是因為那女人看向自己的微笑、眼神而紅了耳根。

　　為什麼一個孩子會如此不信任他人呢？為什麼一個這麼小的孩子會築起這麼高的防備心？她想著，心頭卻泛起點點苦澀，她說：「有沒有哪裡受傷？」

　　騰蛇沒有回話，只是彆扭地轉身走了幾步後跌坐在地，他短袖的黑上衣和皮革長褲在連日的風沙下顯得有些破舊。前幾日他追著狻猊（註二）打架而進了這沙漠中，但因為狻猊逃脫時放出的煙霧而使他不慎自山丘上滾落，落得右腳扭得紅腫而只好一個人獨坐於荒沙之中。

　　而女媧懷中的勾陳也隨著朝陽升起而悠悠轉醒，他揉了揉眼，看見眼前昏暗的天色逐漸染上金黃色的光芒，荒沙裡那黑色髮絲輕輕飄揚在空中，那一瞬間，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明白伏羲的心情了。

　　他想，也許在每份生命的深處都有一份原圖，上頭可能記載著一處地方、一行字句、一幅景象、一個名字，那會是一個靈魂的夢土，一個無論飄盪在世上多久也想回去的故鄉。勾陳離開了女媧懷中，搖搖晃晃地踏在黃沙上，他一步步地走近了眼前的人。

　　他伸出白嫩的小手拉了拉騰蛇那有些脫線的袖口，見那人回頭他笑得嫣然。

　　「我叫勾陳。」

　　很久以後他還是一直那麼相信的，不管過了多久，每個人心底一定會存在一個無論如何也要歸去的地方，可能是一個地圖上沒有記載的地方，可能是一行他者隨手記下的字句，可能是偶然回首時看見的一幅景象，也可能是某個人的身旁。

註：一、　青龍飛若、朱雀豔火、玄武彤羽為一代中出現之角色，為了設定的完整而將此三者加上白虎（原四神之一）、緋花勾陳、黑火騰蛇共
列為上古六神。二、　狻猊，龍生九子之第五子（另說為第八子），喜煙好坐，所以一般形象出現於香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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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4)

3樓發表於: 2011-04-23 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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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4.23 [ 天橋下說書/傳說時代/幻三系列相關/原創BL有 ] 第三章，千華

　　為了維持結界，勾忙幾乎快耗盡自己的氣力了，現在的他連維持人形都顯得有些吃力。

　　那夜伏羲帶著伶葉回到千華夢地後卻已失了意識，無法憑一己之力化成人形的伏羲因腹部的傷而陷入瘋狂，為了避免夢地外的生靈受影響，勾忙只能將伏羲安置於千華秘苑並設下結界防止伏羲的氣力外衝。可是連日修補維持結界之下，他也已筋疲力竭了。

　　枯萎了泰半的千華夢地此時看來死氣沉沉，方走進的勾陳見狀不由得大吃一驚，因為夢地的植物多是仰賴勾芒而生存的，愈是呈現衰敗就代表勾芒的生命愈到盡頭。他不安地看向騰蛇，因為前幾日他問騰蛇為何要見五方輔神時他沉下了臉說：「本神怎麼可能放任那些將本神鎖在暗不見天的深淵幾百年而不討回這筆帳？他們一個個都得為此付出代價！」

　　他沒有接話，反倒是女媧看著遠方像是回應般呢喃了句：「討回來或是付了代價又能滿足你什麼嗎？」

　　後來有一段時間他們都沉默著，勾陳猶豫著該不該告訴騰蛇他和勾芒的關係，騰蛇則是難得地思忖著女媧的話，他其實早已想不起當初恨的原因，只是貫徹著失去原因的恨而拼命地活著。

　　因為有時候人會因為各種原因而去憎恨他者，恨啊恨的，恨到後來自己都忘了當初為什麼恨，可是恨還在，只好貫徹純粹地恨下去。
　　無法放下的，究竟是恨還是那個耽溺於恨中的自己呢？

　　勾陳幾次看著騰蛇想告訴他，卻又不知該如何啟齒，眼看千華夢地已近在咫尺，他的心中滿是不安。他拉住了騰蛇說：「欸，如果我有一些事情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怎麼辦？」

　　「嘖，婆婆媽媽的。」騰蛇挑起眉用一副「真麻煩」的表情看著他說：「那你想到再說就好了啊。」

　　「你真是個瘋子。」勾陳小小的臉上泛著一抹笑意，而後他自懷中拿出一件暗紅色的披風圍在騰蛇的頸上，下襬隨意的線條及上頭黑色的繡紋和騰蛇實在相襯極了，「嘻，要是我想殺你，你不就完蛋了？」

　　「本神才沒那麼容易死呢！」他一邊嘟嚷著一邊拉起勾陳幫他調整披風的向前走，「再不走，天又要黑了！」

　　走在後頭的女媧除了將兩人的互動盡收眼底，也沒錯過騰蛇發紅的耳根，她無聲勾起微笑。抬頭仰望千華夢地高聳入雲的枝頭，她忽然又想起盤古那抹昂揚的背影。幾隻自在的鳥兒從夢地飛出後盤旋於天空，而後飛到他們身旁繞了幾圈才停在女媧肩上。

　　他們繼續向前，卻見本該生意盎然的千華夢地入口一片荒蕪。

　　雖然隱約感到不對勁，但勾陳和騰蛇還是一步步向夢地盡頭走去，殊不知原應走在後頭的女媧早已失了蹤影。而她倒也不算走失了，只是停在她肩上的鳥兒似要請託她些什麼，於是她便朝著鳥兒指引的方向前去。

　　千華秘苑。

　　她看著發出翠綠色光芒的光罩不斷破損又修復，她想自己大概明白要怎麼做了。於是她向前走去，輕而易舉地便穿過了那結界，看著流了遍地鮮血的那條龍她突然明白左翼的去向。

　　千百年前她流下的那滴鮮血將她的一部分留在這裡，無法完全操縱的半邊翅膀雖腐蝕了宿主，卻也在致命的危急時刻護住了他的心脈。她無語，周身凝出銀藍色微光點點，光芒如雨灑在他身上，半晌伏羲便已自原形轉回人形外貌，他右腹的鎧甲破損了大半露出底下血紅的傷口，受腐蝕的傷口黑紅相映地盤桓於伏羲小麥色的肌膚上，見骨的紅一直腐蝕到他的胸膛及大腿部份。

　　她走近彎下腰看著他，然後，在碰觸他的那瞬間流下了淚。

　　「是你。」

　　她的淚沿著臉側滑落到他臉上，伏羲勉強地睜開了眼，而她卻將手覆於他的雙眼上。她想自己既然無心種了因，也就該還回一個果。

　　伏羲身上的傷一點點癒合，女媧周身漾著溫暖的光籠罩著兩人，她潔白的腿上卻裂出了和伏羲一模一樣的傷，光散去後那傷已完全轉移到女媧身上，回復血色的伏羲不知何時沉沉睡去。她抽回了手放在自己胸口，起身離去。

　　踏著因傷而顯得不穩的腳步走在微涼的樹林中，她喃喃如自言自語說：「我把另一邊翅膀也給你，回報你那份我無法回應的感情和呼喚，好嗎？」而她手心裡水滴形的淡藍色水晶閃爍著，她將它放於額心，一條細白的絲憑空出現將其懸掛在她額上。

　　那是伏羲對她的記憶、感情。也許她在某些方面而言是殘忍的吧。她隨意揀了個地方坐下，等著，思索著。

　　而稍早前的夢地盡頭，騰蛇一見勾芒便不由分說地動起手來。眼看熊熊黑火自眼前逼近，勾芒雖想避開，無奈將盡的氣力竟一分也使不出。

　　「勾陳！」

　　就在黑火要撲上勾芒的瞬間，勾陳一個箭步上前硬生生地承受了那焚燒的痛苦，騰蛇見狀雖立即熄了火炎，可勾陳裸露在外的手和小腿早已燒出了焦黑的痕跡。騰蛇急忙到他身旁檢視他的傷口，看到那焦黑下露出微紅肉色的樣子他也不禁倒抽了一口氣，「喂你……」

　　而重新凝了心神的勾芒也毫不留情地做出了反擊，還來不及喘口氣得勾陳雙手不顧疼痛地環抱上騰蛇，急忙用整個身體互住了他並大喊：「不可以傷害他！」

　　「勾陳，讓開！」

　　勾陳緊擁著騰蛇，用一種渴求原諒的表情看向勾芒，對上這眼神的勾芒先是愣了下，而後放下將使用攻擊的手，勾陳咬了下顫抖的唇，說：「不要傷害他，……哥哥！」

　　聞言，騰蛇忽地像是觸電般震了一下身子，而後推開了勾陳，他看向勾陳的眼神就像頭受了傷的野獸，「你騙了我？」半瞇起了眼睛警戒而充斥滿不信任地凝視著勾陳。

　　「不是的！你聽我說……」「聽什麼？聽你再把我當白癡一樣耍嗎？」

　　丟下話的騰蛇迅速起身向外跑去，見勾陳也要跟上，勾芒不放心地喚道：「你的傷……」而後勾陳只是以略帶歉意的眼神回望了勾芒後，頷首，離開。

　　「喔是哪個可惡的小鬼居然敢撞本女仙！」

　　凜冽的風吹在灼傷的肌膚上如刀割般痛著，勾陳沒有理會四肢傳來的疼痛，只是奮力地跑著，追著騰蛇。黑火造成的傷口並不會因火的熄滅而消失，反而會竄近血液中蔓延周身，連一丁點碰觸都痛苦難熬。

　　終於，他看見了他的背影。

　　「騰——咳咳咳咳、咳咳……」眼看只差一點就能觸及的時刻，他的喉頭無預警地湧上一口鮮血，這一番折騰竟讓壓抑在四肢的疲憊一股腦地竄上，勾陳用意志力撐了幾步後終於還是不支向前撲跌。可惡！動啊！在他逐漸失去聚焦的目光裡，他看著那抹血紅色的披風越走越遠、越來越遠，一陣氣血翻騰，他又嘔出了幾口鮮血。

　　不要丟下我。 "Xm'(c(

　　他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喊著、叫著，可是那人還是逐漸消失在他視野裡，他想不管他怎麼做，最後誰都要離開他、丟下他的。過去的噩夢再次籠罩了他，勾陳覺得胸口好像有些什麼要炸開了，想哭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朦朧的視野模糊了他的淚。

　　她決定了下一個方向。但在她臨行前，還有些事情要去做。

　　她站起了身依循著腦海裡的方向前去，很快地她便看見樹林另一頭跑來的騰蛇，以及被他抱在懷中的勾陳。女媧雖能預知一部份的未來，但每一個現在改變都將使未來完全不同，與其說是預知，到更像是因為了解每個現在而推測出的下一步。

　　「救救他！」騰蛇從遠方跑來，咻地噗跪在她身前，她彎下腰輕撫著那烏黑的髮說：「不會有事的。」而後她抱起兩人，觸動傷口使她看起來搖搖欲墜，卻還是穩穩地將兩人抱進一處樹洞。

　　「就要下雨了。」她將兩人抱在懷中說著，潮濕的空氣裡帶著點霉味，騰蛇微微皺了皺眉頭後更發攬緊懷中未醒的勾陳，他本想問勾陳什麼時候會醒，轉頭卻看見女媧攬著他們的手上出現和勾陳手上相同的傷痕，他隨即拿起勾陳的手檢視，發覺那傷痕早已褪得只剩一點紅腫，而後完全消失。

　　看見騰蛇錯愕的眼神，她只是笑得和往常一般——騰蛇也同往常一般不由自主地臉紅——說：「很快就會好的。」

　　外頭逐漸出現細微的雨聲，而後轉大。她放下了他們，「我要走了。」她臨行前擦去了勾陳臉上未乾的淚痕，並在他們額上印下一吻。

　　有時人總會無意識或下意識地使自己和深愛的人受到傷害，無論是猜忌懷疑或轉身離開。

　　點點細雨落在她身上，她獨行於樹林間。忽地樹林裡的空地佇立著一抹碧綠的身影，她向前，看見那單薄的衣裳濕透了地貼住在那纖細的身子上。半晌，那人才如大夢初醒般回神，發覺她的存在，「是客人嗎？」

　　女媧看著她臉上既像雨又像淚水所留下的水痕，忽然不曉得自己當初將愛揉進生命裡是對或錯了。殘缺的愛容易傷了他人，可完整的愛卻是一次又一次地賠上自己。

　　「你愛得痛、愛得後悔麼？」

　　那人被碧綠髮絲襯的白皙的臉龐上勾起一抹苦澀的笑，「痛得不能自拔，卻不會因為痛而不愛啊。如果因為痛而不愛了，那這也已經不是愛了。」他轉頭看向灰濛濛的天空，頰上又有幾行清淚滑落，他笑得淒涼地說：「後悔什麼呢？即使一切重來一遍我還是會愛，還是會再痛一遭。」

　　「那你應該放聲哭的。」她淡淡地牽起嘴角，「承認自己的難過和在乎並不是什麼壞事。」語畢，她走過他的身旁繼續向前，離開。

　　在她走遠後，伶葉咬得發紅滲血的唇扉中於溢出哭聲。很久以前勾芒曾說再遇上他便收他為徒，好不容易他真的成為勾芒的徒弟了，卻也失去在天外南海的故土了。

　　「相丹！」他顫抖的聲音迴盪在樹林間。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以為可以並肩而行了，沒想到卻還是漸行漸遠。

　　女媧想，這雨大概多少能恢復千華夢地的生氣罷。她下意識地碰觸了額上的水晶，忽然覺得有些疲累了。

簡短的後記：
　耶下一章是勾陳回憶錄，番外一＜青青河畔草＞（相伶篇）著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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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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