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2.03 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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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未窮盡，唯願時有花飄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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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88)

樓主發表於: 2006-02-03 1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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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3 隨君

有沒有人會在第一次見到面時，就偷偷地將心遺留在那人身上，不能也不願收回．．．

只盼能如此默默守候在他身旁，直至白首，直至闔眼．．．
不求回報，只望他回眸時，瞳中的一角有自己的身影映於其中．．．

．．．．．．．．．．．．．．．．．．．．．．．．．．．．．．

猶記得自己被收養而送進營裡受訓時，師尊曾說過的話。

“作為一個殺手，是不得帶有任何屬於自己的一絲情感。”

「那如果有了情感怎麼辦？」一個怯生生的同伴舉手發問。

“一，求他不是你的任務。二，就算不是，也只能默默守候。因為殺手只能隱在暗處。”師尊的話黯然結束。

雖然那時仍是孩堤時代，卻仍感受得出師尊話語中的那分蕭瑟之意。

是的，唯有經歷過、親身體會過的人方知蕭瑟那是何種滋味．．．

．．．．．．．．．．．．．．．．．．．．．．．．．．．．．．

想退出殺手界有兩種抉擇。

一，是接任務，賺到足夠贖回自己的金額。
二，是賣斷年限。只要撐得過與雇主的合約，那麼就是自由身。

而自己出師那年，有位白髮青年來到了這。而他，一眼挑中了自己。

「你可願與我簽上合約？」
那名白髮青年說著。

自己望著他而不發一語。

在自己得知自己今生只能是名殺手時，就已然覺悟此生雙掌清淨不再。
唯一能作的，就是儘快得到那前輩們口中所謂的自由。

白髮青年望著自己不語的臉龐，忽而一笑。

「我希望你能去保護我的兒子。只要十年，那麼合約就到期了。我亦決不會用任何種種理由留你下來。」

保護他的兒子？雖然這名白髮青年看起來是名斯文書生，但作為殺手的直覺卻覺得此人不好惹。甚至是不可惹的一方。
那麼他的兒子有必要到讓自己保護嗎？

白髮青年似乎看出自己的疑惑，笑了笑說道:「他很靈巧、很精明。很聰慧，但是我沒有空餘的時間去陪他、保護他。所以，我希望你能保護他，直到他有了屬於他自己的思想，有了保衛自己的能力為止。」

「你兒子幾歲？」自己終於開口。

那名白髮青年摸著下巴，想了一下。「出生十來天了。」

自己當下撇開頭。
剛出生？他可不想當個奶爸。

「呵呵，放心好了。不至於要你照顧個奶娃子。不然，用雇你的錢，買下百來個奶娘應該都是不成問題的。」白髮青年說道。

「如何？十年換得你一生的自由？」白髮青年語罷，拿起茶杯就口，亦不再多發一語。

自己心中暗自忖想。
十年換得自己的自由。說真的，這個條件非常之優渥。

「我答應你。」

除了自由，亦在那名白髮青年眼中瞧得他對兒子的關愛與不能親手照顧的悲哀。
那抹情緒意外地牽動了自己。
所以自己點頭答應。

「他的名字叫素續緣。」素還真見眼前青年答應了，微笑地報出兒子的姓名。

自己點點頭。
只是．．姓素？眉一挑，得到那名白髮青年爽朗的回答。

「是的，吾名素還真。」素還真茶杯高舉，一敬而飲下。

．．．．．．．．．．．．．．．．．．．．．．．．．．．．．．

舉劍破開陣局走了出來。

青年淡然冷漠的臉上亦不因破了這個由武林一代名人-素還真親自所創下的陣局而開心。

素續緣．．．青年的心頭盈縈繞著這個盤踞在他心頭五年的名字。

那日在答應素還真的當下，自己便與他一同回到了琉璃仙境。
在詢問自己該保護的人兒所在地後，卻得到素還真愁傷的自嘲。

「不在我身邊。」

「畫像？」自己再度開口。

素還真自嘲的笑容更加深幾許。「不知道。我從來未見過他一面。」淡淡的一句卻隱藏了許多複雜的情緒。

「何時能見到他？」自己最終的問題。

「再五年。再五年的時間。只要再五年．．就能見到他了。」素還真仰首看著天際浮過的白雲道。

意外地看到素還真激動期待的神情。自己不再語。
再多言，都只是令人傷心罷了。

．．．．．．．．．．．．．．．．．．．．．．．．．．．．．．

假設自己一開始就見到了他？那是否今日的情景就會不同？
不任那個只有名字的人兒時時刻刻在自己心海裡徘徊。

徘了五年的時間，徊了一千八百又二十五個日子。
讓自己每當夜深人靜時，不禁想著。

素續緣，你會生得是何模樣？
素還真面如冠玉、溫文儒雅，你的母親-風采鈴亦是相貌姣好。你該會是繼得你父母的好容貌吧。

你是肖父多些？還是似母多些？

你的父親是武林一代神人，你的母親是江南有名的才女，那是否亦會承續你父母的天資呢？

你的性子又會是如何？是暴燥任性還是謙和有禮？

一連串的好奇，始終是自己心頭上揮不去的問號。
而這一切，在後來自己的親眼驗證下得到了答案。

．．．．．．．．．．．．．．．．．．．．．．．．．．．．．．

自己被素還真送到了集境，準備一路護送素續緣來到苦境。

說不緊張期待是騙人的。

他想瞧瞧這未來數年他要保護的人兒。

自己想明白，這讓他想了冬去春來的空白影像到底是何模樣。

悄然地進入法佛院，卻在一名黑髮少年的羽扇阻擋之下止了路。

「你，是誰？」黑髮少年一甩羽扇，半遮面容問道。

「素續緣在哪？」自己微皺了眉，縱使只瞧到少年的半張臉孔，卻可推敲出此人的俊氣秀麗臉龐是自己今生少見。

黑髮少年微垂了眸。「找他何事？」

見少年無答話的誠意，自己轉身就走。

一人一人找，他不信找不出個五歲孩童出來。

「相信吾。錯過我，你找不到素續緣。」黑髮少年的唇角勾起一笑道。

回眸，卻只見到少年唇邊不懷好意的笑靨。
自己從容離開。不知為何，就是明白地知道，他不會洩露出自己來過這。

黑髮少年仍舊噙著一抹笑意掛於唇角看著那人離開。

「你，就是他派來給我的人嗎？」隱於扇後的笑意驀然加深。

．．．．．．．．．．．．．．．．．．．．．．．．．．．．．．

自己遍尋法佛院，就是尋不著有任何可能是他的五歲孩童的存在。
不過他還有一法可尋，而且也是素還真交付給自己，務必要達成的任務。

「去把眾天給我毒打一頓，能打得他多嚴重就有多嚴重。」素還真氣呼呼道。

自己楞住了，還沒見過素還真如此孩子性的一面。

「等你以後有了孩子，你就會明白的。」素還真知道青年的驚訝，回復臉孔淡然道。

自己潛入眾天的寢室裡，如影般的身子，就這麼的隱入眾天的背後。
就當自己預備下手時，一道隱諷的聲音響起。

「師父，就算是禮佛，也不該禮到失去了警覺心。」黑髮少年擋住欲攻擊眾天的手。

自己訝異著那少年的身手。
縱始不如他，亦不會落到他在此室，而自己混然不覺的情況下呀。

「續緣，別待客人無禮。」眾天睜開眼眸緩道。

眾天的話令自己睜大了眼眸。
眼前這少年是素續緣？！

「續緣，你先出去吧。我與他有話要說。」眾天望向那名剛預備襲擊自己的青年。

「是，師父。」素續緣行禮而退出。

「這位壯士，如何稱呼？」眾天問道。

「沒有名字。」自己答道。

作了殺手，就只有行走江湖的外號。
名字，在成為殺手的那一刻起，就已滅失在這世界上。

眾天一笑。

「你在好奇，一個明明就該是個五歲的孩童，怎麼會成為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是嗎？」眾天指出青年的疑惑。

「他實際年齡只有五歲。我是用誕登拔骨法將他變成如今這個模樣。」眾天的話意帶著一絲苦意。
如果可以，他亦想看著續緣自然的成長，而非如此揠苗助長之法。

只是．．天命難違。就只能苦了那個孩子。

自己瞧著眼前這個自責的人。
雖然如今明白素還真要自己毒打他一頓的用意。但是這又何嚐是他所願。

可．．為何續緣仍舊笑意掛臉．．．又為何自己如今在意的竟是他的情緒．．．

「明天，就由你帶著續緣去到苦境吧。該交待予他的事項，我都已囑咐好了。」眾天聲音帶著一絲離別的苦。
終究是自己提拔大的孩兒，要讓他去面對如此困難、危險重重的天命。非自己所願呀。

自己點點頭，但拳頭還是落於眾天的身上。
不是單純為了執行雇主的命令，心中的深處亦湧起了自己從未有過的情緒。

是疼嗎？總覺得為了他，自己內心的深處泛起一股酸．．．

．．．．．．．．．．．．．．．．．．．．．．．．．．．．．．

「你叫什麼名字？」素續緣問著身旁的青年道。

「沒有。」自己公式化的回答惹來他的笑意。

「我娘姓風。而你在這段期間內，必須如影隨行的跟著我。我稱你為風隨行可好？」

素續緣如此的問著我，自己望了他一眼。而頭就這麼的點下。
他可知，自從自己進了易水樓。他已從未有過名字．．．
因為殺手無名，唯待出師之後才有名字跟隨。

而他倆不知的是，這個名字跟了他一輩子，也在他心裡烙下了一輩子。
我願如風，與你隨行。

．．．．．．．．．．．．．．．．．．．．．．．．．．．．．．

一路無言地護送素續緣來到苦境。
卻在他去訂作了超大木盒子之後，兩人才又開啟了話端。

「不問我為何訂這個大木盒？」素續緣檢視著木盒笑問道。
風隨行搖搖頭。

雖然只跟了素還真五年，但是自己明白，有時少發問會是一件好事。而他與素還真同出一脈，誰知性子是否也會跟著遺傳。

「是眾天師父要求的。」素續緣轉身面對風隨行，眼中出現一抹慧頡。「他要我非得到了最後一刻才能現身，還得讓素還真經過層層時間的考驗才能與自己相認。」

風隨行無語地看著素續緣付錢結帳。
以後他如果要報復一定是斬草除根，絕對不留下後患讓人來報仇。

．．．．．．．．．．．．．．．．．．．．．．．．．．．．．．

之後，他陪著素續緣去見著他的父親-素還真。
看他一臉孺慕地看著素還真，唇角竟為了他的快樂而上揚。

驀然，他回首瞧見了自己的唇邊笑意。
一愕，沒料到他竟會忽然回首，亦沒料到他在會在下一瞬間亦綻起笑容。

素續緣不語，轉首繼續瞧著他的父親。只是他卻聽到那一分好細小的聲音傳素續緣口中傳來。

「謝謝。」一道很微小、不仔細聽就會錯過的聲音。

風隨行明白，素續緣在與他說謝。

悄然地將那聲謝收進心房裡。

縱使他人說素續緣傲然霸氣、說他慧頡卻不馴。
但他唯一知道的是，那隱於昂然自信外表的底下，只有一顆渴求平凡的心。

．．．．．．．．．．．．．．．．．．．．．．．．．．．．．．

靜靜地佇立在葬屍江旁。
你的笑語依舊環繞，為什麼你能如此斷然地說出分離的話。

那日，素續緣與自己佇立山頭，靜看日出東方，光芒四射的那一瞬刻。

「雖說我爹與你簽下的合約是十年，但如今我放你自由。你不必再如風隨行地跟在我身旁了。」素續緣注視著那遠方緩緩昇起的紅日說道。

自己微微搖頭，不肯接受。

「我不再需要你了。」素續緣淡淡道。「你退出江湖吧，依你的性子，不適合在武林中打滾。」

「理由？」自己硬逼著自己冷聲開口，不欲那脆弱溢於聲外。

「理由就是你的武藝遜色於我，而我亦不再需要一名跟班跟在身後。」素續緣的眼仍舊落在那耀眼的紅日上，未曾偏首。

「我不會主動放棄合約。就算是由你開口。」風隨行不願在此時離去。

不僅僅是為了合約與信諾，更是為了素續緣。他如今就像是根浮木，還待人牽引。自己說什麼都不能在此時離開他。

「隨你。但不要讓我看到你。」素續緣的嘴角噙著一抹冷笑說道。

不理會你的冷嘲熱諷，我只堅行我所決定之事。

只是．．．

再怎麼的的堅決，也抵不過你半成魔時所落下的淚水。

「別再護著我．．就讓我解脫吧．．．」你的淚水在夜半與我獨對時，潸然而淚下。

額首碰著你的手背，半跪在地，祈求你能回心轉意。

「真為我好，就別再護在我身前。」素續緣眼裡靈氣盡散說道。

「我所冀望的願望已然不能成圓。我．．只是一名．．．拭親之人。」素續緣黯然低落道。

「離開這裡，我護你隱退山林。」風隨行握著他的手，不願他放棄地說道。

「哪天我魔性發作，殺了你．．你要我如何面對清醒後的自己？」素續緣澀苦的一笑問道。

風隨行不語。
他不怕續緣殺了他，他怕的是續緣那日復一日的自責。

「我會努力練武，不讓你有機會殺了我，好嗎？」仍是不願他放棄希望。

素續緣無語，只是一味地緊握住風隨行的手而不放。

「不管如何，我永遠待在你身旁。」風隨行吐出這輩子絕不言悔的誓言。

素續緣緊握住風隨行的手掌不放，直至天明。

風隨行貫徹著自己諾言不改。
就算續緣．．後來已在葬屍江沉睡．．．

「續緣，你知道嗎？我曾想過，如果當初我便見著你的模樣，我是否會如名一般，只願與你隨行？」風隨行靜佇在江岸旁，輕訴道。

「你有你的天命。我想，我也有我的天命。如果你的天命是除魔衛道，那麼我想，我的天命則是默默地守在你身後。」

「你厭惡著你的天命，因為是天命讓你與你的雙親不能團聚。但你可知，我很欣喜著我的天命。
就算只能當個影子、只能當個無形的風。但，只要能守候在你身旁，其實我已然心滿意足了。」風隨行手指輕撩著江水，似想觸碰著那深藏在江下的人兒。

有誰能想像心神俱喪的痛楚，又有幾人能捱得過那撕魂碎魄之苦。

他，不能。他只是個人，不是神。他不能。

當他得知噩耗之時，狂奔至此的身影卻是只能徒然跪倒在岸邊。

「你騙人．．你騙人！」狂吼嘶叫著。

「你說你成魔會喪失心性，不顧親別。所以沒人能傷得你！你騙我．．你騙了我．．．」指尖狠狠地倒刺進掌間，卻比不過失去你的痛楚。

「續緣．．你出來告訴我，這一切都是騙人的好嗎？這只是你的遊戲而已．．．出來告訴我呀．．．你不愛我待在你身後，那我不跟了好嗎？只要你出來見我一面就好．．告訴我．．你是騙我的就好，好嗎？」啞然失聲，淚水糊了視線。

「你出來．．告訴我呀．．．」緊咬牙關，不讓哭聲溢口。

緩緩，一道朱紅順著唇角而下。
嘶吼過後，江水卻仍如來時的那般平靜。

怎能．．你怎能就這樣離開我．．．
心血湧上喉頭，不受控制地溢出唇外。

指腹抹過朱紅後，將指間浸入江邊。讓那抹紅絲飄流於粼粼江水之上。

「就讓吾永遠陪你好嗎．．」低喃啞調是今生最後的誓言。
緩緩閉上目，卻擋不了撕裂欲狂的心痛。

．．．．．．．．．．．．．．．．．．．．．．．．．．．．．．

「說好陪你的。」自己在江邊搭了個小屋，日夜不離開江邊，只是練著武，期盼自己武藝更上一層樓。

靜夜時分，坐著江邊，與那沉睡在江底下的人說著話兒。

不管續緣聽得到也好、聽不到也罷。他不想讓續緣有孤獨寂寞之感。就算續緣現只有億萬分之一的機會聽得到他說話，他仍是執意不悔。

還記得有日，自己與他靜佇山頭看著朝陽緩從地平線的那端昇起。
怕他著涼，解下了披風與續緣披上。

你回眸望著我。
你可知，當我望著你的眼裡有我的倒影時，我很開心。
開心著，你的眸中有我。從來不知自己竟會為了這事而欣喜了好久。

「你不怕冷？」你如此地問著我。

自己搖搖頭。只因在你眸中所看到的景物已讓我欣喜，怎還有心思去想到冷暖與否。

「你很開心？」你繼續地復問道。

點了點頭。看著你的眸中仍只有自己，心神更是愉悅，甚而不注意地讓嘴角上揚勾起，印證著自己的好心情。

「為何？」你偏著頭，似乎不解我的好心情從何而來。

自己搖了搖頭。
是羞於開口呀。哪有人會在他人的瞳中看見自己的倒映而欣喜萬分的？

「那是莫名的好心情？」你仍舊輕偏著頭，嘴角噙著笑地問道。

自己想了想，點了點頭。
算吧。算是．．莫名的好心情吧。誰讓自己傻到只在你眼中看到了自己，就開心得想手舞足蹈。

「呵呵。」你為自己的傻理由而笑了。

你回首看著繼續攀昇的旭日。
而我，卻是貪戀地看著讓旭日東昇所降下金黃色光線籠罩的你。

你，忽然回首。

「如果哪天我瞎了，你還會在我的身旁嗎？」你拋出的問題讓我有點怒上心頭。
你怎麼可以如此地咒著自己。

「呵，我知道你會保護我。我只是想問一些蠢問題罷了。」你笑綻了顏。

「我會當你的眼。」我說著我永不後悔的諾言。

「把你所見的一切全數告之於我？」你忽想到什麼，俏皮的一問。

「嗯。」那時的我，還沒想到你笑靨底下的涵意，點下了頭。

「哪~那是啥？」你隨手指著一顆大樹問道。

「樹。」自己不明白你的問話，但仍是說了。

「這又是啥？」你的手指轉了個方向，指了顆石頭。

「石頭。」自己仍舊回答著你。

「那又是啥？」你隨手指了好幾樣東西，自己也一一地回答著你。

「唉，哪天我真瞎了。你的回答會讓我很難過呀。」你失望地，故作大嘆的說道。

「為何？」自己緊張地問著。

「當我的眼，那你就要形容給我聽呀。告訴我，這樹是什麼顏色，是翠綠色的，還是已枯黃了？是茂盛濃密還是枯枝數條。」你笑出了聲，捉弄之意終然現影。

「若有一天，我真當了你的眼。我會一樣一樣都很仔細地說給你聽。」自己說不來什麼甜言蜜語。
但是他有一顆很真的心。只給你-素續緣。

「如果哪天我瘸了？」你再拋出問題。

「我會當你的腳。揹著你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自己認真無比地說道。

「不管我少了哪個部份，你都會替代我嗎？」你凝眸注視著我的眼問道。

「嗯。」自己堅定地點點頭。

「那麼，如果哪天我死了。就代替我的魂魄活在這世間。」你的話彷彿是看透了什麼，飄渺地迴盪在山林之間。

「你不會有事。」生氣地捉住素續緣的雙肩，要他好好愛護自己。

「放心吧。」你輕輕捉下我的手。「你的生活過得如此無趣，真讓你的魂來替代，我怕我可能沒兩天就直接去找閻羅王宣判了。」你輕笑道。

雖知你在開玩笑。但，只要你安好，其他的，不重要了．．．
只是後來甫知，你已預料到你的下場。那日的問題，也不過是要自己連你的份一塊活下去。

該說你聰慧還是說你殘忍呢？
明知自己最想待的地方就是有你身處之地，但是你卻硬生生地用我的承諾綑了我．．

「你瞎了，我會當你的眼。你瘸了，我會當你的腳。你走了，那麼，我當你的魂。」輕輕地訴出自己那日的承諾。

「我每天都努力習武，努力讓自己過得好。你說過，我代替你的魂而活在這世上。那麼，我想要你過得好，所以我努力讓自己過得好．．．」語調緩轉黯然。「你．．在天之一方可安好．．可知．．我還是很思念你．．．」話至終尾已然不成調。

如果葉小釵用二十年的時間與聲音換得隻手之聲，那我能否用語言與一生的時間，只求換得”但願如風，只盼隨行”。

．．．．．．．．．．．．．．．．．．．．．．．．．．．．．．

忽覺氣流走向不對，素續緣放下手執之竹簡。

「你來了。」素續緣笑道。

頓時一名人影出現在素續緣眼前。
拿走竹簡，來人不悅之意很明顯。

「我想唸點書好幫助入睡。」素續緣不在意那人的舉動，因為自己明白那是他關心的表現。

「最近過得好嗎？」站起身，斟了杯清茶與風隨行。

風隨行接過茶杯，點點頭。

「我能問你一件事嗎？」素續緣望著風隨行問道。

風隨行點點頭。
就算續緣要他付上性命他也無悔，何況只是問事罷了。

「為何你已不願開口說話？你以前就算言少，但仍是會說話呀。」素續緣提出疑問。

風隨行微側了身子。

「不願回答？」素續緣調皮地也跟著站到風隨行面前。

風隨行側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呵~與你開個玩笑罷了。不說也沒關係。」素續緣笑道。

「今晚睡這，好嗎？」素續緣問道。

風隨行本來想拒絕，因為他知道與續緣同床，他通常是不得眠的那種。
但是在看到續緣眼眸之中那一抹渴求時，又點下了頭。

續緣很希望他的至親好友都在身旁，而他，說什麼都不忍心不去完成續緣的願望。

看著躺於床舖內側沉然睡去的素續緣。
望著他潔白無暇純淨的側顏。

續緣．．不是我不願開口與你說話。
如果是上天聽到我當初許下的誓願而讓我得以成願的話，我寧願割捨那分躍動的心。

只要能默默守候在你身旁，我已別無它求．．．
望著淡銀色月光輕然地映在身旁之人的臉龐之上；看著他恬靜安詳的睡顏，就算無眠，那又何妨。

．．．．．．．．．．．．．．．．．．．．．．．．．．．．．．

清晨時分，兩道人影漫步在翠綠竹林之間。

柔柔晨曦並未帶著午間時的那般炙熱，宜人適中的溫度加上清風拂曉，空氣中吹送著竹林的清香更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你今天就要離開？」素續緣偏首問著身旁一同行走之人。
他來匆匆，去也匆匆。若有難得的清閒時光，他也總是來到自己的身旁。看看自己有何需求、是否安好。
一點也不想想，遠離江湖的自己可比還在那刀光血影中打滾的他還安全呀。

聽爹說，爹只與他簽下十年的合約。
如今經過這段時間。十年時光早已過去，而他卻依然守護在自己身旁。

曾經問過他是否要離開，卻得到他皺緊了雙眉的表情。輕輕抿起的嘴，似乎在問著自己，是否不要他了。

自己失笑道：「你不適合江湖。我怕．．擔誤了你．．．」

又何嘗不想要他陪在自己的身旁。
但是江湖是非紛波多，爹在江湖的一日，自己將來就有入是非池的一朝。

他已經經不起喪失任何人的傷痛了。
尤其是這個一直陪伴在自己身旁的人呀。

那日，只記得他搖了搖頭，爾後則是固執地跟在自己身旁不肯離去。就像是怕自己不要他似的。

後來是在自己不斷地保證下他才安了心。

不是不明白他的心，雖無情感經驗，但明白他對自己的好。

他本已可離開，卻為了自己想守護父親的心情而毅然決然地再次待在父親身旁，為他執行任務，亦替自己圓了不能成行的願望。

他可明白自己的心？就不怕自己心繫他人？

但他想，若自己的心真不在他的身上，他仍是會執守在自己的身旁，守護至身形不能再動的那日為止。

有好幾次真的想罵他傻，但又不得不感謝上蒼。讓他來到了自己的身旁。

守著自己、護著自己的心。
也讓自己讓心悄然不知地緩緩亦為他而轉動。

「今天天氣很好。」素續緣忽道。

風隨行雖不解，但也點了點頭。

「牽著我走好嗎？」素續緣閉上雙眼，將手遞予風隨行。
唇角綻起的笑意是全然的信任。

風隨行不知道素續緣此舉的用意，但他還是輕輕地執起了續緣的手。小心翼翼地護著他，行走在這片竹林之中。

執著他的手，卻不敢太過用力。就深怕捏疼了他。
注視著地上是否有不平的路面會絆著了他，看著眼前是否有礙眼的竹枝會刮傷了他。

專心一致，就只想讓他安然、舒服地行走。享受陽光緩灑在身上的感覺。

正想把眼前礙路的竹枝挪開，卻見到他臉上安然適宜的笑顏。

傻，他真的很傻。就這樣跟著他笑了。
他不信神佛，但卻會為了續緣在路經寺廟時，總是為他合十祈禱。

在添點光明燈時，他不為自己，只寫上一個人的名字。

也為了續緣，能日行一善他就日行一善。若有人執意要寫上長生牌來供奉，他會遞上素續緣三個字。

只求上蒼，給他傻一輩子的機會。
不敢奢求什麼，他只盼上蒼給他能一輩子都見著續緣的笑容。

他只求如此、只求如此！
再次望著他滿足的笑靨而癡傻地笑了。

他不在乎一輩子都隱在暗處，他只要續緣的笑容能在陽光底下綻露即可。

或許有人會罵他笨、會罵他傻。
但，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路。不悔也不怨。

若真有來生，他亦是想請求上蒼，讓他再繼續待在續緣身旁。就算只能默默守著，他也甘之如飴。

「你說，將來我們還會這麼地走著嗎？」素續緣閉著雙目，淡笑問道。

風隨行用力地點點頭，卻忽忘了續緣閉上了雙眼看不到他的動作。

可自己又不能言語，從小就被教導冷靜、不能慌亂的自己，竟為此而掌心冒了汗。就只怕續緣當自己不答應。

素續緣笑容更往上了一分。「你不答話，那麼我就當你默認了哦。」

風隨行聞言，更是用力地點頭。

素續緣緩緩睜開眼，卻在見到風隨行嚴肅而又認真的表情而失了笑。

「有一天，我在行醫的路上看到一對相互扶持的老夫妻。他們的頭髮都已花白了，但他們仍是牽著彼此的手。他們的話沒有多深的涵意，只是在說著東家的雞又生了多少蛋，西家的小姑娘明日要成親要記得去吃喜酒、沾點喜氣。看似平常的對話和一對平凡的老夫妻，我卻衷心的欽羨著他們。哪日，等我的頭髮也已花白，走不太動時，可有人會陪在我的身旁？」素續緣望著風隨行的眼笑道。

風隨行認真的點點頭，握著的手更是有力不放。

我會陪著你。風隨行極為認真的望著素續緣。

素續緣笑了，他的意思傳達的很明白了。只是他明白自己傳達的意思否？

看著他認真的神情，想來他是不知道自己想傳達的意思了。

從不知有人可以傻至如此，只是一味地付出，卻不求任何地回報。
如今卻讓他遇到了一個。一個讓自己罵也不是、說也不是的人呀。誰讓他的心是在望著自己，誰讓自己的眼就這麼看到了他的心而後就這麼地陷入迷海之中也不能自拔。

聰明的人偷心，愚笨的人給心。
只是到了後來，得到最多心的人卻是那被人笑作愚笨之人呀。

「你說，我去把頭髮染白好不？」素續緣笑問道。

風隨行疑惑地望著素續緣。
他是不會阻止續緣的任何行動，但續緣沒事為何要將頭髮染白？他的一頭烏髮很令人著迷的呀。
柔柔亮亮的髮絲，總是讓自己在與他同榻夜半不成眠時，悄然地撫著、摸著。讓那髮絲似紮根似的再次將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更加地鞏固著。

素續緣掬起風隨行前額飄揚的髮絲。「你的髮是白的，我也去把髮染白。然後相攜行走。你說，這像不像我方才所說的那對夫妻？」

風隨行思考著，卻忽是想到了什麼。爾後驀然漲紅了臉。
續緣．．續緣的意思．．．風隨行思考中斷，腦海現呈現完全的一片空白。

「不願？」素續緣打趣問道。
這人呀，傻至如此。何時才能開竅呀。

風隨行大力搖著頭。
他只是沒想到續緣竟願意．．．

「你搖頭．．」素續緣當場扁了嘴。

風隨行捉著素續緣的肩，更是用力地搖著頭。

「是呀，你在搖頭．．．」素續緣眉角也垂下了。

風隨行不知怎麼表達，只是順著心意將續緣摟進懷裡。

得之是我幸，不得是我命。
他從未想過續緣有朝一日會願意待在他的身旁，但這不代表他會拒絕續緣。

「那對老夫妻沒有抱在一起耶。」素續緣的聲音悶悶地從風隨行的懷裡傳出。

驀然，一張漲紅的臉更是紅到不行地輕將素續緣拉離自己的懷抱。

看著他漲紅的臉，素續緣笑著卻也不打算再捉弄他。

牽著他的手，依舊緩步在這竹林間。
不時地偷覷著他，卻見他一下子撞竹子，一下子差點被絆倒。哪來那殺氣騰騰、冷靜無言地殺手模樣呀。

「咱們每年都來竹林這好嗎？」素續緣望著風隨行。

風隨行點了點頭，緊握的手更加不願放。
大江南北、荒漠野地，甚至是十八層地獄我都願陪你同行。

你為我取的名，我至今仍深烙在心。
只願如風，與你隨行。

陽光透過竹葉的縫隙不時地灑照在他兩人身上暈出一層淡淡的金黃色光圈，是兩人卻又是同一個光圈。

白髮男子不時險險被路上不平的泥路給絆了一下，黑髮藍衣之人則是會不時地噗嗤一笑。

卻又在白髮男子羞紅了顏時，悄然地拉了他一把。

竹林間有蟲鳴鳥叫之聲，有小溪潺然流水之音。也有那黑髮之人溫潤如玉般的儒雅嗓腔。

聽不到白髮男子的聲音呀，可是卻聽得到他加劇欲出的心跳聲。

「我們會一直這麼地走下去的，對不？」黑髮男子笑問著。

白髮男子用力地點點頭。
沒有言語，卻以那快跳出胸腔的心跳聲回應著。

是的，我們會一直地這麼牽手走下去的，就算兩人都走不動了，我們還是會一直走下去的。

若言琴上有琴聲
放在匣中何不鳴
若言聲在指頭上
何不於君指上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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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雪

小心子彈不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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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704)

1樓發表於: 2006-02-03 19:1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淡淡的幸福呢
隨行傻嗎?
可他儍得固執
很喜歡後面隨行跟續緣走在竹林裡的對話
握著的手傳遞心情
用一生的時間等待
終讓人等到好結果了

十指道盡人間事
一筆點化古今人
悲歡離合有時盡
虛實真假無定論

晏雪的天空--醉楓居
記憶地圖-- 晏情散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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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fi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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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2樓發表於: 2006-02-03 19:2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淡淡的，柔柔的，很温馨又带着一丝哀伤，我最喜欢这种调子的文拉
虽然没看过风随行的戏，还是被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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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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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

3樓發表於: 2006-02-04 02:4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如风随行!
是一种不变的承诺吗?
如果让我来答,
我会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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毀滅

天下戰火，只因吾而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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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75)

4樓發表於: 2006-02-04 04:5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我願如風,與你隨行"
好棒的一句話~
是承諾,淡淡的幸福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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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布

山水未窮盡，唯願時有花飄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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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88)

5樓發表於: 2006-02-06 00:3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晏雪:
其實哇很喜歡那種老伴在路上互相扶攜的感覺~
總覺得那是一種淡然卻又很幸福的感覺~///

bluefish:
呵呵~讓看倌們感動是布的榮幸呀~///

月兒:
如風隨行當然是風隨行給小緣的承諾呀~~///

毀滅:
嗯嗯~~
有些人適合轟轟烈烈的
有些人適合吵吵鬧鬧的~
也有些人適合平平淡淡，淡中見自然的~
風隨行和小緣就覺得該是那種淡淡又帶著一絲不細嚐不會了解的甜味的相處~///

若言琴上有琴聲
放在匣中何不鳴
若言聲在指頭上
何不於君指上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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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琅琊文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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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2.03 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