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22 【南北】人头篇·无回（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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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旱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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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2-05-22 1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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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2 【南北】人头篇·无回（完结）

*南北向，又名《人头篇·再聚首》。是人头篇·鸦食的姐妹篇。

*填六七年前的旧坑、复健，谨以此篇献给当初给我灵感的我涯。

*听原霸天讲故事系列。【剧情依然是，如果银豹不是当家，然后原无乡就真的挂墙头了，但挂墙头的原无乡，也还是那个喜欢讲故事的原无乡（原无乡：噫，挂墙头又没封吾的嘴）。所以……我只能祝愿天下所有的人头要挂挂一双（远目）】

*应该不会再有其他头相关的文了。

咦，那就打個滾好了。這裡是俠菩提腦殘粉&雙子粉【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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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旱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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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5)

1樓發表於: 2022-05-22 11:5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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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鸦是不动城里生活偌久的一只禽类。

不动城里不见曙光，也鲜见能说话的活物，所以有一日刚被挂在墙上那个白发人头突然对它说起话时，这只素来凶狠的家伙吓得瑟瑟发抖，一个跟头往地面上的青石砖栽了下去。

“哎，吾哪有这般可怕。”人头说，耳旁的兔毛在风里抖啊抖，未干涸的血沿着凉白银发垂滴而下，一点点没入看不出颜色的青石砖里。

夜鸦飞了回来，凄厉地嘎了一声，像是说人头会讲话，真真是吓死鸟。

人头望着夜鸦微微笑，纵是仅余一颗大好头颅，那笑容眉目依然像一池春水稍吹即皱，柔和得不可思议。

吾说，你要不要听听吾的故事。

夜鸦的翅梢擦过人头的鬓发眉尾，风卷得人头睫毛簌簌地颤，它盘旋着，最后落到人头旁的一根铁链上，展开一侧翅膀开始梳毛。

人头就笑，说你听好了。

吾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就很是欢喜它。

它？夜鸦轻柔地咕了声，脑袋转了过来。

作为一颗人头，吾看上的，自然也是一颗大好人头。有着兔毛的人头冲夜鸦眨了眨一边眼睛，唇角微翘，大抵是想起了什么愉悦之事，“那是一颗俊秀漂亮、举世难寻的人头，琥珀一般的眼眸锋利无双。”

夜鸦啄了啄自己腹部的毛，不屑地扭头，大概在腹诽着，哼，颜控。

那人头不恼，对着只不通人语的飞禽也能不疾不徐，不焦不燥。

吾见到他时还是半大的顽童，这人跟吾一般岁数，却已经严肃较真得颇不像样，跟着师长来到南宗山门，端端正正跟着问好的样子像极了我们教天文算数的师长。人头笑眯眯地说。

吾不爱和那些古板的好学生玩耍，但他是个例外。

为啥呢。

——大概是因为他生得好吧。人头不无感慨，又不无调侃地道。他娓娓道来那两人切磋时刻的不相上下，那人剑气凌厉面色凛然，汗珠湿了鬓发，浸得一双琥珀眼眸如经水洗，愈发锋利无匹。

又波光潋滟。

夜鸦不知不觉探出了头，那双黑溜溜的小眼珠专心致志地一眨不眨，仿佛也听愣了神。

人头没嘲笑它，毕竟彼时谁的模样可能也不比它好上多少，少年还不懂这懵懂感觉从何而来，只是那一刻好像有什么扣进心门，让他在日后再看到这双眼眸时，看到它的主人神采飞扬之际，不免晃神那微微一瞬。

又多看那飞快一眼。

风吹得春日湖水稍起涟漪，粼粼不止。

可能……也就是一点不好吧。人头敛起那双总给人含情之感的绀色眼眸，叹息着，看见夜鸦如梦初醒般抖抖头，说。

夜鸦粗着嗓门，向人头探出长喙，似乎嗅闻，又似乎催促般地嘎嘎两声。

别急，人头笑道，吾又跑不掉。

他斟酌一两秒，似乎是在想要给这枚自己十分中意的人头留多少面子，但最后还是轻咳一声，直言道，你别看他生得好看，那家伙呀，是颗傻的，固执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仗着剑法高超血高防厚，总喜欢冲到第一线——

冲锋陷阵不知道多少回，回回数落，回回不听，回回一身伤被按着疗伤，还要天经地义又理直气壮般回一句，回一句这不是身旁有你在。

这不是两人开阵，同心协力，其利断金。

人头觉得这真是傻透了，但又因为是自己中意的，是长得好看的，于是仿佛这傻透了的正义感和理直气壮感，也变得尤为可爱了起来。

我怎么会就欢喜上了这么一颗傻人头了呢？人头感慨。

一边的夜鸦翻了个白眼。

人头只是飒然一笑，额前鬓发被风吹得微动，在他湛蓝眼底投下回忆的倒影。你别看吾现在无手无脚，除了嘴皮子啥也动弹不得，当年吾也是堂堂大师兄，一手照顾师妹师弟，一手与他并肩作战，居家打架两不误，挣下了偌大名头，江湖上人人见了吾与他，不都得尊称一声先天。

只是……

后来就遇到了决裂，与分别。人头收声不语，锁链被夜鸦踩了踩，磨着头骨与城墙艰涩作响。那些不好的、灰暗的回忆，似乎也与这令人头不适的声响一起，让人头原本温柔闲适的眉眼，蒙上一层黯淡阴影。

吾只道吾贪恋他鲜活明亮的少年时刻，良久，人头慢慢地说，但当分别之际，他面色沉郁，眼眸隐含痛楚地追问吾真心话时……我好像更感心头难受。

为别离，又或者单纯为这个人。明明心下滋味莫名，明明同样痛楚难当，又只能笑道，道一句吾之烧饼无忧矣。

后来便是五十年未见那人。未见那颗长得极好的人头，未见那双锋利无匹的眼眸。

……

其实这么说也不对。人头瞥了一眼因为回忆冗长已经开始走神的夜鸦，稍微加重了一点声音，引得夜鸦施舍了点眼珠余光过来。梦里……梦里会见到嘛。

还有偶尔的书信，也没断过。

可比起只见其字只闻其音的书信，梦里所能看到的，总是更多。是重回少年，无忧无虑般地同行的时光，是开阵与并肩时意气风发的豪情，也是……是单纯与那人待做一处，细水流长的、恍若无垠的光阴。

那人早已熟稔在心的整体形貌，虽因时间流逝而略有模糊，但其中一些细节，又仿佛被反复的梦境与回忆冲刷出来一般，变得分外清晰。

这其中，当然也包含了，那双因坚定而明亮深邃的琥珀眼眸，还有因为吃得充裕而总是消散不去的婴儿肥脸颊，面对面时被迤逦微风送到自己面容上的棕白发丝。

脸颊于是微痒，禁不住想要伸手挠一挠，又或者只是想挽住谁那长长发丝，让它牵连指尖，再悄悄溜走。

有些许疑惑于是如这发束般随风飘来，轻轻缠绕在心头。是啊，年少时怎么没想过呢，戳一戳它微鼓的脸颊，用指尖碰一碰那双总是无限坦荡看着自己的眼睛，又或者掩住它们，那下垂的视线只能落到，落到那色泽浅淡、触感柔软又总是习惯性略严肃抿起的薄唇之上。

道冠上黄金与琥珀饰物垂荡在颊侧，此时若谁稍稍一挣扎，这链饰便发出微微轻响，摇荡不休。

人头合起眼睛，它的唇色原本是浅的，带着些桃花瓣般的淡粉色泽，变作人头后失血过多，那颜色便不若生时动人，但是，当它垂下眼睑，浓密睫毛掩住那双深邃英气的眼眸时，这张面容便显得沉凝而脆弱了起来。

于是已变得不耐烦的夜鸦胆大了起来，悄悄往人头的方向走了几步，见人头适时地睁开眼，又若无其事地抖开翅膀散开尾羽，细零零的爪子扒拉着铁链，也许是在示意——然后呢。

后来，当然是重聚啦。人头说，你猜怎么着，五十年不见，他啊……这就没变过。除了面容更成熟了人更威严了气势更凛然了，外在的不提，那内里头的东西，倒是分毫不变。

真是……叫人不知道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夜鸦歪了歪头。人头宽容地眯起眼睛，并不嫌弃它不能理解人类话中含义。

幸运之处，在于他仍是那颗曾经让我欢喜的头，独一无二的头，至于不幸之处，自然是……

是他未变，吾却变了。

五十年分别，五十年际遇，怎么会改变不了一个人呢。那极轻的叹息回旋在不动城不息的寒风中，被卷一卷，便碎得连余音也不得闻，人头只是疑惑地问着夜鸦，也问着自己。

夜鸦甩了甩脑袋，它只见过三四年的光阴，所以确乎也回应不了，这个超出它年龄十数倍的问题。

他还是那么傻……傻不愣登的天真、正义。人头说。一样的爱吃烧饼，一样的坚定不移，一样的能惹人情事故。桃花债扑他身上，他看不出，也避不开，我估摸着，他还指望我去解救他。

别的还好说，唯独情之一字，唯独师门恩怨……人头住口不言，隔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我尚难解，又如何解救得了他。

只是时光虽未改变那人内在，但确实在那人身上留下痕迹，留下午夜梦回的难解心魔，留下他对某些失去的难以容忍。

那人还是仗着剑法高超血高防厚，总喜欢冲到第一线，但那早已不是因为年少意气与自恃武力，而是肩上责任与心头负疚交织，要他只能向前，只能拔剑，捍卫自己所珍视的一切。

人头解救不了他，也解救不了自己，江湖恩怨，正邪对立，红尘旧怨纷纷扰扰，它也只能在一旁看护着，同行着，像以往一样与他站在一道，无声无息地做他的后盾……直到。

直到分道扬镳。

夜鸦嘎嘎叫着，人头却只是撇撇嘴道。何以惊诧，他总是这么傻，白生一幅好相貌，年少吾不知事，被这好相貌迷了眼，年长了总得清醒过来，觉得这大好河山，无上权势，可比这颗人头迷人得多。

夜鸦不嘎了，拿一双漆黑的小眼珠子盯着人头，像是在说，看你怎么编。

人头眨眨眼，清清可能也不存在的嗓子，只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天下人头如此之多，吾又何必吊死在这一颗之上，再说这颗人头又生得不太聪明，如何比得上机智无双、能文能武的吾。常做保姆，常去斡旋，也是极累的。

若不脚底浇油，溜得飞快，只怕那家伙又定定望着我，喊一声好友，吾这脚，便奇奇怪怪走不跑了——麻烦，麻烦啦。

是真麻烦还是假麻烦夜鸦并不能分辨，就像那半真心半假意的抱怨中所隐去的误解、对峙、染血、断交……痛与悔，还有那一路追随，屡屡错过、险丧彼此到最后峰回路转，也只在那轻松语调中被一掩而过。

难教他人与禽鸟窥知。

哦，你问后来为何吾又还与他同路而行。人头收起那股子过于放飞的姿态，说。还不是因为他——他在我脑壳后面嗡嗡地念，念着好友我信你初心依旧，我信你……只因为你是原无乡。他的坚信真是令人发笑，又令人烦恼，我是说，烦得我看原来那迷人的无上权势，好像也有点无滋无味起来。

这执拗的劲儿，倒也不必再学道，不若改作学佛，那些佛门的人，反正是一个赛一个的执着，他也快赶上那劲儿了。

你看，吾可不能明白这种情感，不能明白为何有人可以单纯因为感情去维护，而从不听从理智的劝导。易地而处，若他铸成大错无法回头，若他入魔深重无法挽回，吾可不知吾会不会下不了手……

人头轻轻松松地说，夜鸦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那双湛蓝若宝石的眼睛左顾右盼，却不肯再看夜鸦一眼，夜鸦于是扭开头，大概是觉得这人可没有自己嘴上说的那般潇洒和自若。

啊呸，禽鸟无辜，何喂狗粮！

然后吾们就又变作那江湖上人称的双秀，奔波来奔波去，为正道出力，从苦境到中阴界到妖市，毕竟吾等是正道栋梁，铲奸除恶，不可或缺。人头半点没不好意思，道，再然后，吾就到了这里——

大好身子一分为二，变作了这里的一颗人头。

或许是人头的表述实在是过于春秋笔法，重点一点不讲，眼见这故事到了末端，嫌弃了许久的夜鸦终于飞了起来，黑羽片飞，空中一时只剩它粗粝的叫声，盘旋不去。

你是问，吾如今这副模样……他待如何么？人头在凄厉鸦嚎中，轻声地问，问夜鸦，也问自己。

他呀。人头叹息着，又似乎笃定地说。

他会来找吾。

对夜鸦来说，人类的悲欢离合，和日复一日呼啸着冲撞不息的长风并无区别。但是，禽类敏锐的知觉告诉它，这样笃定着、用相当平静的口吻说话的人头，与刚才相比，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夜鸦不安地扭了扭头，它在不动城门口见过这颗人头原本的模样，那是一名道者，眉目纵然因受伤被擒而稍显苍白，但凝望过来的那双眼眸，依然像天际截取的一抹晴空，豁然又可亲，温柔而包容，十分鲜活美丽。

它记得那双眼睛，因而在人头高挂城墙之际，前来寻觅查看。

但如今，这颗人头的神情，这颗人头的眼眸，跟那位被押入城的道者并不一样。

你是不是觉得吾与之前并不相同？人头唇角噙起冷然的笑，用一种似薄情似多情的口吻反问。比起道者的亲和温柔，他的神情看上去更为森然，眉目之间带出果决和冷淡，并不避讳其中野心勃勃的锋芒。

吾可从没说过吾便是原无乡。

确切地说，那似乎只是原无乡的一部分——理智的、自私的、冰冷计算着的、而非与世不争的。被医天子恨意激发，吞噬着原无乡阴暗面壮大的那一部分真实——

比起银镖当家，人头说，吾更欢喜你叫吾黑海王。

……

风一时寂静了。夜鸦悄无声息地在空中盘旋，它嗅到那若隐若现的危险气息，再也不敢莽撞地扑上前去，它的本能告诉它，这道者，或者说，这黑海王，即使只剩一个人头，也不是它可贸然匹敌。然而，黑海王的头颅似乎也不在意这些了。

对着不通人语的禽鸟笑意盈盈地空说了偌多话，不过只是人头一时兴起，又或者，只是回忆下那颗确乎令他心动的人头，顺带打发这等候结局的无聊时间。而如今，时间已过了许久，它所可预见的，也等待着的结局，亦将逐渐临近。它于是自言自语般地，仿佛回答着，也仿佛只是在确认着。

他会来找吾……他该来找吾。该与我共做一处。道真双秀，若无倦收天一道，又谈得上什么双秀呢。

夜鸦黑溜溜的眼珠子一动，倒映出人头此刻模样，大好头颅一个，毕竟也只是人头一枚，死去多时，若要共做一处，该是什么样子？

人头只是衔着笑，潇洒不羁地，却也是，隐含着几分漠然地。像是只要与那人同在一处，自己什么模样，那人什么模样，或者如何肝肠寸断，并不重要。

要的只是在一处。而已。

夜鸦来不及为这言语中的冷酷而感到战栗，因为在那人头所对的城门口，在那道者曾经被押解入内之处，一抹金色的曦光突然亮了起来。

浩大无匹的光芒扫荡了不动城外常年的阴霾森冷，炎阳横空，力破千钧的天外之剑劈砍在不动城刚启动的阵法之上，震得不动城内一阵地动山摇。

只是一剑，便知来者如何悲愤欲狂。

这是剑光，也是……日光。不见天日的不动城内出生、长大的夜鸦仿佛直觉般地，知晓了那明亮至极的光芒是什么。

而黑海王的声音比它更快一步，似乎只于曦光映入眼帘的第一秒，就已经认出了，也认定了这个人的身份。

你看，他来了。它悠长地叹息着。

那回忆中灿若朝阳的少年，那齐肩同行生死不移的战友，又或者对于黑海王的人头而言，那一副令人心动的，好皮相。

夜鸦忍不住看它，禽鸟并没有在这声音中，听到应有的自得、理所当然……或者其他。

人头只是无限复杂地注视着，注视着被一道肃杀身影拦截下来的金发剑者，注视着他们在城外生死相搏、血溅长空。

不动城不息的寒风吹过夜鸦的羽尖，拂过人头兀自垂落空中的银白长发与颈间的可怖刀口，撞上半空无形的森严阵法，也撞上阵法之外，再一次不惜将背后卖给袭杀而来的如雪银钩也要试图合身劈开阵法的金发剑者。

不动城内没有再地动山摇，护城阵法已然启动到极致，再宏大的招式，再竭力的劈砍，也难以动摇这早已布置了百年的冰冷阵法。

而人头只是慢慢地，慢慢地，念出那阵外之人的名字。

倦收天……它喃喃地说。

这语气并非欣喜，而是一种近乎叹息的无奈，耳语般小心翼翼地把这个人的名字放在舌尖，轻轻嚼念。

不通人间情爱的夜鸦不懂，不懂为什么人头明明那么欢喜那个倦收天的人头，不懂为什么人头明明如此希望那个倦收天与它共做一处，此刻却并不为这剑者的到来而感到高兴，它拍翅旋飞，乌溜溜的眼睛和人头一起看往重重阵法外血流满面、披头散发的金发剑者。

有一刻剑者凝目望来，夜鸦看见了那一双锋利的琥珀眼眸，确实很美。

剑者说了什么，但隔着阵法的人头和夜鸦并不能听清。

空寂的长风里夜鸦只听到人头轻得仿佛破碎的声音。

在剑者又一次如飞蛾扑火般地撞在阵法之上时，脱口而出的声音。

不要来。它说，倦收天，不要来。

别再过来。

……

喷薄的九阳接二连三地撞击不动城外森严阵法，旭日的光辉有一瞬透了薄薄半缕进了这暗无天日的时空，夜鸦下意识地避开了这抹对它来说过于陌生又明亮的光芒。当它从人头旁边仓皇飞过的时候，它看到人头仿佛凝固一般地，看着阵法外的剑者。

曦光拂过人头苍白的面容，照亮眼角一点微微的反光。

但人头怎会有泪，它连血液也早已放干殆尽。

夜鸦思忖着，将人头与它的曙光都抛诸身后，不再回头。

这一切，或许不过是它一时错觉。

……

……

后来你还是来了。原无乡、或者说黑海王的人头说。

——还变成了和吾一般的人头。

嗯。浅金发丝披散，模样有点狼狈的倦收天回应。

他没有说因为你在。剑者生来不擅长安慰人，但也不想谁为自己的到来而感到愧疚，只抿着嘴，说。

『一起。』

一起？吾现在没手没脚，可做不了烧饼。某个人头唉声叹气，故作为难的样子，又清清嗓子，佯装冷酷。何况，吾堂堂黑海王，如何能做如此有违王者风范之事。

倦收天倒是斩钉截铁地。说。

还有日出。

谁还想板着张黑海王的脸，但最终没板住，只是微微地笑起来，眉目间温柔化成一池少许波折的春水。

***

无论原无乡还是黑海王，无论倦收天还是名剑无名。

它们还有日出。

和彼此。

***

夜鸦在城墙上空盘旋着，久久不愿离开。

往下看去，就只能看到一个银白的小点和淡金的挨在一块儿，离得远了便闻不到那股食肉生物要为之发狂的新鲜血肉的味道——但它已知晓那新鲜又血腥的气息如何令禽鸟垂涎。

只是现在还不行。现在，它们……还在。

没有人类情感的生物轻柔地发出嘶哑的格格声，随即收拢双翅，落在了魔吞不动城高高的尖顶之上。

血色双月的诡谲光华倒映黑曜石一般毫无生气的乌黑眼珠。

身为鸦类，它喜欢收集亮晶晶的美丽事物。

琥珀色的锋利长眸，和蔚蓝美丽如海蓝宝石的温柔眼瞳。都是让它欢喜的收藏品。

它蹦到自己的巢穴之中，叼开一些光滑的碎骨，闪闪的饰品，将这些杂物都从高塔上扔了出去，它并不觉得可惜，因为不久这个窝巢会迎来更美丽也更珍稀的收藏品。

暗金深沉如琥珀，以及蔚蓝美丽如宝石。

在窝里扒拉开一块干净地带的夜鸦专心致志地，磨起了乌黑锋利的长喙。

<人头篇·无回>终

咦，那就打個滾好了。這裡是俠菩提腦殘粉&雙子粉【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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