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17 [四沐]流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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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dumba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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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樓主發表於: 2007-06-18 00:41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6.17 [四沐]流塵

Chapter 1 亥時

仰臉飲下最後一口酒液，沐流塵微一吐力，“格勒”，捏碎了手中的瓷杯。
尖銳的碎片狠狠刺進掌心之中，殷紅的血旋即流出，順著手腕與袖口，蜿蜒不絕。
垂下眼瞼，沐流塵突然笑不可遏。
四無，四無，你看，終于還是只剩下我一個人，來回憶這一切。

“四無君之墓”。
卻只有親手刻上去的這五個字在冷冷地盯著他，像五根鋒利的針，一下一下，刺著他的眼睛。
眼淚毫無預兆地就掉了下來。他甚至還沒來得及收起臉上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
我好像喝醉了，已經。沐流塵眯著眼睛想，喝醉了的人，應該能比清醒的人多那麽一點任性的權利吧。
於是他不管不顧地放任自己癱倒下來，剛洗過的金色長髮張牙舞爪地散了一地。

月亮真圓。又亮，又圓。
沐流塵呆呆地望著天上大大的月亮。他忽然想起來，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不染凡塵裏也曾經有過這麽一個夜晚，在同樣又亮又圓的月亮之下，自己悄悄走到四無的背後，把下巴輕輕擱在了他的左肩上，有點貪婪地呼吸著四無脖頸與衣裳之間若有若無的清淡香氣。
賞月的四無怔愕了一下，微微側過臉看著自己。
圓月的清輝在四無的側臉上覆了一層淺淺的光暈。這讓四無看起來更像一個幻影。
美好的幻影。
“好友，怎麽了？”距離這麽近，四無獨特的嗓音通過胸腔的震動，聼起來略帶了點喑啞，格外的好聽。
不肯回答他，卻將臉更深地貼近他的脖頸。
“流塵？”
呵，真是好聽。
仍然固執地不肯吭聲。許久，才悶悶地答：“你再隨便說一句。隨便什麽，再説一句。”
“哈，哈哈哈…”四無的嘴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琥珀色的眼睛促狹地眯起來。
“流塵你啊，真的是……”卻突然沒有了下文。四無只是微笑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發。
“真的是什麽？”等了半天也沒能等到下半句，於是擡起頭盯著四無的臉，無比認真地問。
四無但笑不語。

“真的是什麽，四無？”沐流塵對著月亮輕聲地問。

月亮卻像四無一樣，安靜地看著他，不肯說。

Chapter 2 子時

幾片云遮擋了月光，猶猶豫豫不肯散去。
四周靜寂一片，唯有促織間或幾聲低吟。

初夏…
沐流塵有點茫然地想，遇見四無，好像是在某個初夏。
對。橫雨蘭崤的初夏。
本以爲早就淡忘了的回憶洪水一樣鋪天蓋地壓下來。睜開眼睛，黛藍的夜空裏，一時間竟滿天都閃動著四無在那個初夏囂狂明亮的笑。
真的是，非常非常刺眼的笑啊。
沐流塵擡手遮住眼睛。嘴角卻不受控制一般彎起來，彎起來。
四無，那時的你，多麽年輕。

沐流塵不知道自己的年紀究竟比四無君大了多少。自己的年齡從未曾刻意去記，時間對於自己這樣的人來説，早就失去了應有的意義。而四無的年齡，沐流塵淺笑，那是四無絕對絕對不肯讓自己知道的秘密之一。
可是四無，四無啊，那時真的還只是個驕狂的少年郎呢。

跟王隱約了傍晚在蘭崤喝酒，一時念起，大中午便提了自製的桂花釀踱進蘭崤的橫雨亭。
近亭才看到，一個少年，斜躺在長椅上，書卷覆面，睡得安穩。
一時間竟不知是該進，還是該退。

四無，若我當時，沒有“一時念起”，或是站在亭外選擇了“退避”，你我，是不是就會從此擦肩，不再相遇呢？
沐流塵輕笑。那麽，我又該不該，為今天而後悔呢？

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走了進去。
少年手指微微一動，機警地翻身坐起。書卷“啪嗒”，掉落在地上。
清風拂過書頁，“嘩嘩”作響。少年幽藍的發絲順著敞開的領口滑進去，緊貼在凸出的鎖骨上。
不由微笑。
少年的眼睛順著自己的目光滑下去，白皙的臉頰微微一紅，當即擰過身去。
明知再笑就稍有失禮之嫌，卻還是忍不住輕笑出聲。
少年略帶氣惱地站起身，大踏步跨過地上的書，雙手撐在石桌上，身體前傾，用力盯著自己的眼睛，惡狠狠壓低了聲音問：“笑什麽笑？！”

沐流塵覺得自己那是一定是給這少年明亮的臉龐迷惑了，不然怎麽會莫名其妙就起了逗弄他的念頭，還傻瓜一樣一直笑個不停。
少年轉身撿起書，大步跨出橫雨亭，帶起一陣輕風。

四無那時的背影真是挺拔。沐流塵想。腰背總是挺得筆直，好像…好像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去戰鬥一樣。
他只記得自己那時近乎迷戀地望著少年那挺拔修頎的背影，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沐流塵。”
少年的脖頸明顯梗了一下，緩緩轉過身。
然後，就揚起了那個在初夏璀燦的陽光下，眩目到讓人不能直視的笑：
“四無君。”

丟下莫名其妙看著兩人的王隱，沐流塵記得那天自己在橫雨亭獨自笑了很久。

雲彩終于散去。
沐流塵閉上眼。
“沐流塵。”他輕輕報上自己的名字。

無人回應。
惟有促織，仍在低吟。

Chapter3 丑時

泥土地又濕又涼。
沐流塵翻了個身，大幅度的動作扯動手上的傷口，突然襲來的疼痛讓他不由得咧了咧嘴角。但這疼痛很快就被酒意上湧的麻木所覆蓋。昏昏慾睡之間，恍惚看到那把青鋒劍，斜插在泥土裏。
那是四無的劍。不過也是我的。
呵。
那是四無輸給我的。意識忽然就有了瞬間的清醒。沐流塵搖搖晃晃走過去，赤手握住了劍鋒。沾染著夜露的寒鉄貼在溫熱的掌心，激得他不由打了個寒顫。

琴、棋、書、畫。
沐流塵倒提著劍，努力在越來越混沌的記憶裏搜索。對。我的《流泉》，四無的《龍翔》……我執黑，勝出四無五目半……寫字，卻是輸給了四無。
自小臨習的趙體風格總是烙印鮮明地刻在每個字的每個筆畫上。雖然圓轉華潤，卻是永遠也脫不去別人的影子。而四無不同。四無總是那麽不同。他從不臨帖。他不入任何一格。他從心所慾恣意揮灑。他的字張揚跋扈，驕傲得不像話，但卻又是那樣風骨蒼勁的好看。
於是，那張費了三天三夜親手刨出的桐琴，就那麽樣落入了四無的手中。

四無將羽扇插進領口，信手在弦上一拂。
“錚嗡”。
“好琴好琴。”四無的嘴角略帶戲謔。
你分明剛剛才彈過…心裏確是有些不甘的。眼睛在四無全身上下逡巡，然後相中了他腰閒的佩劍。
好友。沐流塵記得四無當時提起紫砂壺，為自己倒了一杯九云碧螺。若下一場比試你輸了，便將腰閒佩劍送我，如何？
哈。只管取去。四無解下劍，抛在桌上。身體卻突然傾斜過來，灼熱的吐息帶著某种壓迫感撲在自己臉上。只要好友你能贏。
猝不及防。
心臟像是倏然漏跳一拍。呼吸窒在了喉嚨裏。
那看起來，我還真的是要非贏不可了。臉上卻依然能夠不動聲色地言笑晏晏。
於是接下來的那幅畫，便落筆有如神助。

琴不是綠綺焦尾。劍不是湛盧吳鈎。
但卻爲了這些普通之物跟四無爭得那麽認真。
因爲那是他的東西。哪怕只有一件也好，想要他的東西、想要擁有他的東西、想要他的某樣東西日日跟在自己身邊。
四無，四無，四無。
沐流塵絕望地提著劍站在不染凡塵的無邊楓紅裏。
四無你究竟，是明白，還是不明白…

天空漸漸蒼白起來。
沐流塵卻閉上眼睛，陷入了一片深遠的黑暗。

Chapter4 辰時

離月…我沒事。
甫睜開眼就看到離月紅腫如桃的眼睛。
想必小丫頭費了不少力，才把自己扛進屋吧。
掌心的傷口已經清洗乾淨，上了葯，包扎好。從白綾布底下隱隱地透出鈍而漲的麻意。
沐流塵慢慢翻身下床。頭痛得好像正在被人用重錘一下下敲打。
衣裳沒有換。杏黃的綢緞沾染了乾結的泥塊，看起來格外狼狽可笑。
哈。沐流塵懶懶地攏起頭髮，從銅鏡中端詳著自己的臉。臉上的血紋越見明顯。那朵紅色的花已經完全盛放，觸目驚心。
沐流塵摸了摸那朵花。心血一陣翻湧，耳中登時充溢滿嗡嗡的蟲鳴。
燐菌。
離月。他咬著牙說。離月你走吧。
離月呆愕地看著他。
不染凡塵裏所有你想要的東西，統統都帶走吧。
離月流著眼淚，拼命搖頭。
快走！！
他從銅鏡裏看到自己的眼睛隱隱透出了血色。快……
離月卻抽泣著倔強地站在那裏不肯一動。
也罷……
沐流塵聽得到自己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
心頭煩惡一波波湧上來，衝擊著僅存的理智。
握起劍，足下一點便掠出了不染凡塵。沐流塵閉上眼，不去聼身後離月嘶啞的哭喊。
之後的事情猶如一場夢魘。很多人和事物，帶著重重叠叠的影子，晃動著，叫囂著，讓他不能安寧。只記得…四無的那把劍被崩斷時，自己著實失神了一下，隨後，就有致命的一刀，送進了胸膛。印象最爲鮮明的，是那把冰冷而快捷的刀鋒從身體内抽離時，一綹藍色的發絲擦過臉龐。
不由得伸手去抓。眼睛卻在這時逐漸對準了焦距，清晰地映出蜀道行的那張臉。
哈。師兄。
沐流塵無力地垂下手，抿唇一笑。

Chapter5 酉時一切的終結

沐流塵立在半空，漠然地看蜀道行燒掉自己的尸身，立起一座簡單的墓碑。
沐流塵之墓。
字體尖削棱嶒。
終于也有了這五個字麽。沐流塵扯扯嘴角，轉身離去。
一縷靈識漫無目的的隨意遊蕩。從今后我有了無窮的時間。可是天地之大，卻並無一処可容我身。
沐流塵自嘲。
不知多久。
不知何處。
卻猛然聽見……
“好友。”
二字入耳，沐流塵只覺所有的神經都瞬間緊縮起來。他幾疑自己幻聼。
“流塵……”
沐流塵握緊了拳。
“橫雨蘭崤。”

橫雨蘭崤。橫雨蘭崤……
他拔足狂奔。風呼嘯著穿過他的身體。而他穿過很多很多人的身體。這很多很多人的臉在他的眼前閃過，他卻只想伸手撥開他們。

橫雨蘭崤。
三閒竹屋，兩畦黃菊。一蓬流泉，幾抹橫山。
漫天絢爛的晚霞之下，那個熟悉的淡藍色人影緩緩轉過身來，藍羽扇按壓在右胸上，輕輕一揖，眼波流轉，溫文含笑：

“好友，四無君久候了……”

不由得，淚潸潸。

[ 此貼被udumbara在2007-06-17 16:5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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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rra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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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7-06-18 03:1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啊扑过来，你终于贴了。
今天一直在听那首云涛梦笔沐流尘。
半睡半醒之间，说不清是心痛还是神往。
嗯，啥时把快乐的那篇贴过来－－
最近看东西看到伤，请给快乐……趴住

不如归去，终于归去。
黄泉路上再相候。
相见犹非白首。
千古愁，杯酒尽。
落花满地，吹不走风流。

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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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dumba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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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7-06-18 03:4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引用
下面是引用lorraine於2007-06-17 19:13發表的: _$NIp `d
啊扑过来，你终于贴了。 w&$d* E
今天一直在听那首云涛梦笔沐流尘。 'C$XS>S
半睡半醒之间，说不清是心痛还是神往。 Ng><n}
嗯，啥时把快乐的那篇贴过来－－ 2n><RZ/9
最近看东西看到伤，请给快乐……趴住 Wc3kO'J
.......

親愛的好友我好想你……眼淚飛撲。TTATT
我是畫圖畫肖了才寫出來的這個東西……麥太在意= =|||
就是畫那個四沐梳頭圖……嗯，什麽時候把梳頭圖也貼來好了。
快樂的那個改天再貼。
再次眼淚抱住，要保重身體啊……含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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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rra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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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7-06-18 05:3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抱住－－
不要担心了啦。。没那么夸张。看我能肖能吃能忙，就灾很好的说。
来，我们还是不要回顾四沐的那啥结局，一起快乐就好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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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renw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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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7-06-18 06:0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泪扑姐夫和石头姐姐
干吗要写悲文，恨啊
翻滚，我今天看了一整天悲文了
抽打坏人姐夫，虐到我了你要怎么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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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dumba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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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07-06-18 20:4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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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引用lanrenwang於2007-06-17 22:09發表的: 2Q;9G6p
泪扑姐夫和石头姐姐 XdH\OJ
干吗要写悲文，恨啊 "CiTa>x
翻滚，我今天看了一整天悲文了 0G!]=
抽打坏人姐夫，虐到我了你要怎?#36180;？

其實也不能算是虐……吧，呃……大概……= =|||
最終還是在一起了麽不是……抱抱。
改天貼甜的好了= =

頂端

初行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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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064)

6樓發表於: 2007-07-25 07:3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小沐~~~~~~~~~~~~~~~QQ

真是一篇好悲文~(?

淡淡的哀愁貫串全文
從小沐的角度去剖析心裡的感想
讓人看了好心酸~QQ
被留下來的那個總是最痛的一個
因為還有知覺~所以還會被痛到

可憐的小沐~秀秀嘿~~

也許死亡~真的是一種解脫
至少可以讓自己以為~在另一個世界裡~最愛的人正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