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23 【現pa｜說太歲/若葉央措】無始之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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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4-08-23 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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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3 【現pa｜說太歲/若葉央措】無始之終

不能沒有的公路旅行呀！公路長長，故事卻短短。

錢幣叮噹落盡箱底。
說太歲拋出硬幣的手還在半空中懸著，他躊躇了一會，把手收回插進了褲兜。
打量了一番木箱上脫落紅漆露出木紋的斑駁，又抬頭看了看柱子和房梁，說太歲還是決定直接轉身走了。

昨夜，
夢到了若葉央措的死狀和屍體。
鮮血不安地橫在他的臉上，一雙眼睛將闔未闔，透過眼簾遠遠地望朝外頭。他的身子輕飄飄軟綿綿的，說太歲用手使勁撈了幾下，還是讓他從懷裡滑出去了，像條未僵的魚。

當他從林蔭下的鵝卵石小路回到公路邊時，若葉央措正交叉雙腿，靠坐在越野車的後備箱里等他。見他過來，便收起一盒吃了幾塊的巧克力，又把散裝薯片袋子里的殘渣一股腦倒進嘴裡，用瓶子的水沖洗了下手指，
"怎麼樣？"
"就那樣吧，把用不著的零錢都扔進去了。"
"嗯。走吧！"

說太歲便來到車邊拉開了駕駛室的門。
副駕座位上放了一束花，蔫得厲害。
"央措，先別關上。"
若葉含糊地在後面應了一聲。說太歲伸手夠到花束，又繞回去。他把花束從劣質的包裝紙里拿出來，若葉見了，迅速抽了幾張紙巾，用水浸濕遞給他。說太歲把紙團裹在花枝的根部，撕下墊後備箱的舊報紙勉強包住。

說太歲坐進駕駛室，把花束遞給一旁的若葉，給車打火。
"還要多久？"
"接下來才是難走的路，可能得很晚才到了。
"得開夜車的。"
若葉往後靠了靠，把花束擱在胸前，
"那也沒辦法。"

於是兩人便繼續上路了。
路從柏油面變成了碎石面，在經過一個加油站後，兩側越發空曠了起來，若不是一座座電塔相連接成點線，簡直不知道道路指向何方。
被輪胎碾飛的石子敲打在底盤和車身上，叮叮噹噹吵得很。現在已經過了正午，影子開始在事物腳下冒出頭，若葉搖下車窗，灰白的陽光就略斜著照射進來，投在一條腿上。他把花束偏朝一邊，放在日光下觀察起來：這是一小束便利超市買來的便宜冷藏花卉，中央是兩朵白薔薇，周圍有幾朵小花，若葉不認識，包裹住這些的是一片肥大的綠葉，若葉也不認識。
看著原本就精神欠缺的花朵被日光照得越發愁慘，若葉趕忙用手護了一下，把花移回陰涼處。

隨著車身顛簸，一團沙灰湧了進來，說太歲關上車窗，若葉擺了擺手想把灰趕到一邊，密密麻麻的顆粒在陽光下兜了幾個圈，才慢慢平靜下落。若葉吹了吹花朵，又用手輕輕拍了幾下，
"要換我來開車嗎？"
"不用，這一路大概就只有我們。開得不累。"
聽罷若葉就解開安全帶，蜷起腿用鞋跟踩在座位邊沿，滑下了一半身子，好讓空調的冷風和刺眼的日光能同時撲在臉上，隨即便閉上了眼睛。

說太歲沒說他什麼，反正車里本來就夠髒了。
副駕的人安靜地蜷縮著，路兩側除了電塔什麼也沒有，不停歇的引擎聲和石子連續敲打的聲音已經融入了背景，說太歲覺得這太安靜了。
擰動電台調頻，似乎有新聞播報，還有相聲或是娛樂採訪一類的節目，真奇怪，無法集中注意力一般，竟聽不明白。說太歲又開始播音樂，也是水一樣流過了耳邊。就這麼播了一陣子，他只覺得吵吵鬧鬧有些煩人，便關掉了。

行駛了不知多久，陽光逐漸也攀上了說太歲的腿和手臂。若葉在一旁悠悠地喚了他一聲：
"說太歲。"
"嗯，
"你沒睡嗎？"
"好像沒能睡著。"
"太擠了，不舒坦吧。"
"也沒有，還是想和你說說話。"

"這樣躺著，從前窗看出去就只能看到天空了。又藍又乾淨，像塊畫布，

"好高。"

聽若葉這麼一說，說太歲便也留意一瞥，沒什麼雲，天空高得嚇人，
"你坐起來看看，不止上面，四周都是天空。"
他一手扶著方向，瞧著若葉欠起身子，便將車窗大開。乾燥的帶著午後暖意的風狂奔著灌入，若葉撫了撫被刮得緊貼在臉上的頭髮，扒住窗沿眺望著——好空曠，無論哪個方嚮往地平線外望去，皆是無盡的藍色。
"還真的是。"
他回過頭朝著人笑了一下。這對眼睛可比天藍多了，也遠多了。說太歲想。
說太歲想，就想到了他們剛認識的時候：

對方是若葉家的少爺，細眉總是揚著，一副帶笑的模樣。當他脫下手套來與說太歲握手時，那髮絲被一點汗水浸濕粘在臉頰上，末端埋入了眼角⋯湛藍的眸子讓人挪不開目光。

若葉慢騰騰地縮回車座里，關掉空調，稍微迎著風，不多久就睡著了。
說太歲從後備掏了塊毯子給他蓋上。

醒來的時候，四周很安靜，夕陽濃郁的紅色流遍了全身。若葉揉揉眼睛坐起來，微風輕輕穿過，幾片薄雲低低地壓在天邊，像一片絲巾兜不住下落的太陽。
他掃視一圈，天光已不夠讓人看清東西了，儀表亮著，手上…手上空空的，回過頭見花束放在後座上，白色的花瓣在黑暗裡反著微光。
越過後座的空隙能看到亮光和人影。若葉套上鞋，披著毯子下車去找他。

腳踏在地上卻感覺腦袋暈乎乎的，車被停在了山崖邊，往下能看到一條彎曲的河流，兩岸雨水衝刷出的痕跡匯聚到一起，像一條綿延無盡的長樹根。對面的山坡上似乎有村落，點點燈火閃爍著。

若葉繞到車後，碎石空地上架起了一個火堆，正燒著水。車掀背上懸著一盞小燈，說太歲坐在後備里，鼻梁上架了副眼鏡，借著燈光在讀書。若葉沒說什麼，只走到他身邊，踢掉靴子踩上車廂，便曲起雙腿攏著人坐下，靠在說太歲身上也有一搭沒一搭地讀起他手上的書來——

一座山要佇立多少年
才能被衝刷入海
一些人要存在多少年
才能獲得自由
一個人要回轉過多少次頭
才能假裝什麼都沒看見 *[注1]

鐵壺里咕嘟泛起泡沫頂開了壺蓋，說太歲才不緊不慢地合上書本，用兩只口缸與若葉平分了，是速食的熱湯。

"央措，我方才知道，原來賽錢的數量也是很有講究的，
"你睡著時我上網看到的。"
"如何講究法？"若葉舉起勺子吹涼熱湯。
"有的表示續緣，甚至許願無比的緣分，有的則是許願斷緣。有些說法里十塊錢似乎就代表了無緣，
"我只隨手扔了些，若是恰巧十元，那該如何是好？"
"⋯⋯？"若葉有些怪笑著盯著他。
"這是何意？"
"你不是對這種事抱持著相當的懷疑嗎？怎麼如今卻想要相信了？"

說太歲有些尷尬地笑了一下："也是。"

然而紅日嘆息般沈入了地平線，靛藍天空無情地覆上來，重重壓上他的肩頭。他望著若葉的雙眼，看他像是要融化在夜色里。
於是說太歲連忙伸手捉住他，替他緊緊攏了彩色條紋編織的毯子，又打理盆栽似地抽出碎髮，撫平凌亂的毛刺。

嗯，很好，很敦實。說太歲像給一塊陶泥整型似的用手掌在若葉身上比劃了幾下，確認手感並不像一條滑溜溜的魚，此人也不會順著車廂的縫隙滴滴答答流到地上⋯

"出發吧，"說太歲說，"我們就繼續走吧。"

當再次踏上城市平滑的公路，月亮已明鏡般懸在黑夜中。車燈兩塊光斑靜靜地在路面上打了半個圈。
說太歲將車駛入，輪胎碾得落葉吱吱作響。
接著帶上車門，將有些許殘破的花束放在他摯友那在月光下隆起的墳墓前。

一個普通撞鬼的故事完。

注1: 鮑勃·迪倫(Bob Dylan) 答案在風中飄揚

[ 此帖被滿懷見餘波在2024-08-23 03:2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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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8.23 【現pa｜說太歲/若葉央措】無始之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