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1.11 清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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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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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8)

樓主發表於: 2005-01-12 00:01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1.11 清明　END

清明(上)

清明時節雨紛紛。

每年的這個時候總是會下雨，濕淋淋地，把不染凡塵染上一層濛濛煙雨，

很美，卻教人不忍心看。

這幾年來，我已經不住在不染凡塵了，

只是每年的清明，固定地回到這裡，稍微打掃一下，然後坐在亭子裡，

看著雨落，想著故人。

而住在不染凡塵裡的，是兩座相偎的墳。

一座是主人親手立的，平風造雨四無君的墳。

另一座，是我立的，我的主人，雲濤夢筆沐流塵的墳。

主人離開人世後的清明，年年下雨，

這讓我想起剛進入不染凡塵的那年，也是細雨。

年紀還小的當時，每個夜晚主人會哄著我入睡，

到了白天，就跟著主人學煮茶、學栽花。

在四季景致交融的不染凡塵中，最美的，還是主人。

我不曉得別人怎麼看主人，

但對我來說，主人就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

每到雨天時，主人會變得格外沉默，

雖然還是笑著，但那笑顏中卻�著水氣。

這時，不染凡塵就會多兩個人，

一個是平風造雨先生，一個是王隱先生，

他們是不染凡塵唯一的客人。

據說，平風造雨先生是冥界天嶽了不得的人物，

而王隱先生則是很厲害的刀客，

可是，在不染凡塵中，他們卻只談酒品茶、只賞景閒聊。

主人說，那是因為不染凡塵，非關天下。

我不懂那是什麼意思，

但我還是最喜歡看主人和平風造雨先生相處的樣子，

那樣的主人，笑的很真。

記得有一回，飄雨。

主人坐在亭子裡，品著茶，平風造雨先生來到，一坐在主人面前，

就蹙起雙眉，沉聲說：「進屋去吧，身子不舒服還要坐這兒吹風。」

主人輕輕笑著，站起了身，就被平風造雨先生用披風裹住，

半是擁著，半是攙扶地帶進屋裡。

我覺得不可思議，陪著主人一整天都未察覺主人有任何異狀，

而平風造雨先生只不過半刻間，就發現了主人不舒服，

我曾問過平風造雨先生，他回答：那是直覺。

那一晚，主人高燒，胸口悶痛地慘白了整張臉，

而平風造雨先生則照顧了主人一整夜，未曾闔眼。

夜裡，主人出了一身冷汗，

平風造雨先生則是在旁溫熱了一塊又一塊的毛巾，

替主人擦拭了全身，回頭笑著對我說：

「流塵愛乾淨，要讓他全身溼黏，他可受不了。」

清晨時，主人勉強地睜開雙眼，

而平風造雨先生則用手掌撫著主人胸口，

柔聲問地問：「還疼嗎？」

主人微微搖頭，虛弱地開口：「整夜沒睡，你不累？」

我是不曉得平風造雨先生累不累，可我倒是快累暈了，

只見平風造雨先生向我走來，要我先去休息，

我只好把手上的熱毛巾交給平風造雨先生，

然後踩著虛浮的腳步回房裡補眠。

等我再醒來時，已是午時，

想起還在病中的主人，便往廚房去，煮了盅魚肉粥，

趁熱端往主人房裡。

推開主人的房門，主人仍未醒，

倒是抱著主人躺在床上的平風造雨先生卻醒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主人攬住，輕輕翻身，

讓主人從他的懷裡移到軟被中。

大概是軟被枕起來沒有平風造雨先生的懷抱溫暖，

主人輕嚀了幾聲，還是緩緩睜開了雙眼。

「你醒啦…肚子會不會餓？離月煮了粥…」

平風造雨先生擁著主人坐起來，靠在床頭，輕柔地問。

主人點點頭，朝著我微笑，

我立刻端了粥上前，讓平風造雨先生接了過去。

就某方面來說，我很喜歡主人生病的時候，

這當然不是說我希望主人生病，

而是喜歡有平風造雨先生那樣小心翼翼的照顧，

王隱先生曾告訴過我，那叫做疼惜。

平風造雨先生讓主人側身倚在他自己懷裡，

一手端碗，一手持湯匙，一口一口吹涼後才餵給主人。

「四無…我想吃菊花酥…」

「等你病好了，就讓你吃…」

那畫面看起來，不知怎麼地，很動人。

讓我一想就想到疼惜這兩個字。

主人痊癒不久，平風造雨先生又來，

二人如往常般地聊天，黃昏時，平風造雨先生看著主人起身的背影，

突然說：「我接了軍師一職……」

主人微微地一怔，但又隨即漾起溫溫的笑，

「好友終於能可以大展長才了…」

「你，願意幫我嗎，我們可以一同輔權…」

聽得出，平風造雨先生的語氣裡，有著濃濃地期盼。

「我無心於天下…」

主人搖搖頭，臉上的笑卻比以往來得苦澀。

「嗯…..好吧…」

平風造雨先生沒有強迫主人，只是語氣裡的失望，難掩。

當晚，平風造雨先生留宿，

而主人並沒有吩咐我準備客房，

所以，和那夜一樣，平風造雨先生擁著主人，共眠一榻。

早晨，倒是讓我嚇了一跳，

平日老愛賴床的主人，竟比我還早清醒，

在亭子裡，安安穩穩地，坐在平風造雨先生懷中。

我準備了早膳過去，就聽見平風造雨先生在主人耳旁說，

「以後，恐怕不能常來看你……」

主人側過身，抬頭，暖暖一笑，

平風造雨先生則捧起主人的臉，輕輕吻上。

那個吻，很深很長，久到讓我都忘不了。

因為，那時，主人眼角，滑落了一滴淚。

往後的日子裡，平風造雨先生沒有再來不染凡塵，

主人則憑著那個吻留下的溫度，

撐過好幾個胸疼發作的夜晚。

***

清明（中）

秋水落花，春風吹葉，不染凡塵的裡春秋交景，美得震攝人心。

記得主人喜歡在前院裡舞著劍招，很慢卻很流暢，像在跳舞，

我雖不會武功，但總覺得主人的劍招大概是傷不了人的那種。

「四無，這是把好劍呢！」

主人拿著平風造雨先生帶來的長劍，細細瞧著。

那天，王隱先生和久未造訪的平風造雨先生都來了，

三個人就圍著那把長劍聊了好久。

後來不知道是怎麼了，從屋裡端茶點出來後，

就看見主人站在落英繽紛中，舞劍。

劍鋒劃出一個又一個帶著氣勁的弧度，

灑了一地的葉，又順勢地飄蕩在空中，

褐色的葉、淡黃的衫、微紅的雲，

交織成一幅生動的畫，

讓主人的另外兩個好友，看得是目不轉睛。

「呵呵，這劍倒是挺快就認得新主人了……」

收劍入鞘，主人溫和地笑說著。

我不曉得主人是怎麼把劍贏來的，

但我總覺得，這劍，是平風造雨先生故意要輸給主人的，

因為，平風造雨先生看主人舞劍時的眼神，

像一潭清水，很清澈，很溫柔。

但這樣的三人相聚，在主人閉關又出關之後，

卻成為回憶。

往後再來不染凡塵的，

總是單獨的王隱先生，以及單獨的平風造雨先生。

但主人還是習慣地，擺上三副茶具，

王隱先生看了，只是輕輕嘆口氣，

平風造雨先生看了，只是別開眼神，

而主人，卻依舊擺著三副不曾減少的茶具。

我不清楚主人倒底會多少武功，

他手裡，向來就只有自己的筆、以及平風造雨先生的劍，

直到王隱先生有次向主人提起了『俠刀』這個名字，

主人沒有回話，但王隱先生卻說：「沐流塵，你的心亂了。」

主人微微一笑，執起劍，

在皎月當空下，舞著凌亂卻動人的招式。

而最後一次看主人舞劍，是在平風造雨先生的墓前。

……從頭細書，自揮灑，意悠悠。

那天的主人，看起來很哀傷，

但我不懂，因為那只不過是座空墳，不是嗎？

之後，再也沒見過主人舞劍，

倒是那把劍，卻是夜夜掛在主人榻前。

一直以來，我以為，悲傷是眼淚、是哭泣，

但，真正見過悲傷時，才明白，還能流淚，表示心還在。

平風造雨先生真正死去的那天，

主人只帶回一根湛藍色的羽毛。

沒有舞劍、沒有淚水，

只是一言不發地，站在那座空墳前，

從夕陽西下，到黎明天亮。

然後，主人變得不一樣了。

同樣的笑，卻笑不進眼底，

夜裡的夢，會常常驚醒，

非得要起身走至平風造雨先生的墳前，

站了大半夜，才昏昏沉沉地睡倒在墓上。

流不出淚的主人，已經沒有心，

更別問，在那空墳裡，埋得是誰的思念。

很久之後，主人在一個微涼的夜出門，

臨走前，要我在平風造雨先生的墓旁，

替他造另一座空墳。

我有點疑惑，但主人只是摸摸我的頭，

輕然一笑，跨步踏出不染凡塵。

那個笑容，很美，卻是主人這一生留給我最後的笑容。

之後，許多人都說，主人死了，

而那兩座空墳，卻是得到真正的相依。

也許，深埋的，不再是孤單。

所以我離開了不染凡塵，

把這裡留給相伴的魂，

巧合的是，那天下完雨後，明月清亮，

正是中秋。

月圓，墳，團圓。

******

清明(下)

江湖不染塵，雲海點夢身。

主人在最後一次回到不染凡塵時，

口裡唸的就是這句詩。

我不懂那意思，我只知道，

不染凡塵，盡染江湖，

連開在這裡的美景都不再是自然，而剩下術法。

直到主人死後，這裡，卻真正成了凡塵不染處。

繞著聽潮小築外的一片楓林，開得如煙如霧，

好幾度，我都快要以為，這兒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但放眼四周，只有那兩座相偎的空墳。

雨停了，我只留了幾樣祭祀的點心下來，

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但卻沒想，再一個四季流轉之後，

不染凡塵竟自動關閉，任憑我再怎麼找也找不到了。

當時，是主人死後的第七個清明，

卻也是我最後一次踏上不染凡塵。

有時候，我常常懊悔著，那時怎麼不再多回頭瞧一眼，

或是多留下幾樣主人愛吃的點心。

往後，我都只能在不染凡塵外的那片樹林，

替主人過著一年又一年的清明。

不染凡塵，不再染塵。

終於，當我再來到這片林子前時，

我曉得，這該是最後一回了，

因為那枯黃的樹林，如今開滿了溫暖的紅楓，

隨著風襲來，隱約可嗅得春菊的芬芳。

猛然抬頭，我看到了其中一棵樹上，掛著一罈酒，

旋蓋上，繫了一條淡黃色的絲帶，

我好奇的打開一聞，竟是雲釀的味道。

雲釀，是主人特別親釀的酒，專為平風造雨公子而釀。

於是，我笑了。

望著楓林深處的地方，很開心地笑了。

也許，以後得改中秋時，好送月餅來呢！

※※※

「你想離月懂嗎？」白袍藍邊的男子低低問。

「當然，離月可是我養大呢！」輕笑。

「怎麼不讓離月也住進來？」

「她有她的人生，不是嗎？」

望著遠遠的楓林之外，

他知道，那個他親手養大的孩子，此時，也瞧著自己。

閉上眼，他擒著笑，

讓自己毫不猶豫地，向後依靠在那抹如海似洋的懷抱裡。

(完)

[ 此貼被朧月在2006-03-11 10:22重新編輯 ]

頂端

水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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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

1樓發表於: 2005-01-12 08:0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灕月的回憶
鮮明的把所有事一一道出
他和沐流塵之間的感情
並不是有啥可以影響的
願四四和小沐在另一個地方過的好喔

美滿的同居生活~~令人回味無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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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流陵

暫時可能不會出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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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

2樓發表於: 2005-01-12 08:3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以離月的角度去寫嗎
正所謂旁觀著清~或許才可以知道3人發展吧~
小四無假死時~沐沐為之舞劍~
或許這是他下定決心~因而舞劍
真死時(?)~悲到深處~能做什麼事呢~什麼也做不了~
而後面~終於在一起的兩人~不管以何種形式~終究是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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蝕夢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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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3樓發表於: 2005-01-12 1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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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筆法帶出過去的回憶...

不知道怎麼說....九很喜歡雲起寫文的筆觸...
不是很明顯...但一看就覺得幸福...

不會說啦..(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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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萍

請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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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48)

4樓發表於: 2005-01-12 16:4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以旁觀者的觀點著手
更能看出超脫的深情
尤其是「中」段那流不出淚的心傷
更能點畫出二人情誼至深至切
相依的空墳、相依的心魂
已無憾恨～～

士為知己者死，知己者若不可得，士豈能不是士？　＊　▁▂●▁　。　◢◣﹏◥◣　　Φ
女為悅己者容，悅己者焉能強求？美麗仍自美麗。　☆　‧ 　　▁卅卅▁█＿＿∣▁卅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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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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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3)

5樓發表於: 2005-01-12 17:1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依然只是來打氣加油的！^^\

人家連雲起成濤都有看喔！！！

慢慢的正在等續篇～（笑）

【布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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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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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8)

6樓發表於: 2005-01-12 20:1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引用
下面是引用水琳於2005-01-12 08:02發表的: },QFyT
灕月的回憶 ^MWW,`
鮮明的把所有事一一道出 qI%9MI;BV
他和沐流塵之間的感情 V{aIhH>P
並不是有啥可以影響的 +P6
願四四和小沐在另一個地方過的好喔

友情、愛情還是任何一種感情
也許會隨著時間而讓定位越來越模糊
但就像水琳說的~~沒有什麼是可以影響他們的
相伴~就是最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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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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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05-01-12 20:2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引用
下面是引用雅流陵於2005-01-12 08:39發表的: $R}iL
以離月的角度去寫嗎 ^\t">NJ^
正所謂旁觀著清~或酗~可以知道3人發展吧~ x~,?Zj)n?C
小四無假死時~沐沐為之舞劍~ x-k/rZ
或陶o是他下定決心~因而舞劍 %[F;TZt
真死時(?)~悲到深處~能做什麼事呢~什麼也做不了~ !Dn1pjxc
.......

沒錯!!

離月的眼中
小沐是善的，是沒有對錯可言的
但正因為這樣~~
離月不需要去顧忌江湖
他只知道，他的主人失去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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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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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05-01-12 20:2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九姑娘^^

謝謝妳的喜歡!!(跟著羞^/////^)
淡淡的，像水吧!!

因為我心中的小沐
就像秋天的水流啊!!

浮萍^^

中段清明
大概是我自己寫得時候
最難過的一段吧!!
尤其跟著九皇座看著
小沐是真的讓我好心疼!
再加上最後俠刀結束小沐生命的那幕
真的讓我心痛啊!

不過，還是要謝謝浮萍的鼓勵:)

冬夜華^^

妳的打氣讓我好開心!

雲起成濤啊~(汗)
一直想要把第十集修改一下
但又逢期末考忙碌
所以，可能要一段時間了(遠目)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