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3.05 【兢蒼/令狐蒼】繁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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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yuefeiy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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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4-03-05 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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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5 【兢蒼/令狐蒼】繁柯

#北競王##蒼狼##令狐千里# 【繁柯】
※借用了#寫手精分試練七題# 裡面的梗
※有肉渣
※甜與虐都是浮雲

#兢蒼##令狐狼# 繁柯

1.

雨勢漸大。

上最後兩節課的時候，雨毫無徵兆得來了，蒼狼看著外面黑壓壓的烏雲，聽著雨聲從淅淅瀝瀝到如同盆舀瓢潑，發愁地一邊記著筆記一邊開著小差：都怪自己沒聽叔公的勸。

早上出門拒絕了叔公遞過來的雨傘，還指著窗外碧空如洗萬里無雲的天說叔公你看這天氣怎麼可能下雨。說完也不等叔公再勸兩句，拎著書包就趕著出門去追公車，在兩米開外回頭喊了句叔公一個人在家要乖哦我放學就回來給你做飯！叔公站在門口用沒拎著雨傘的手跟他揮了揮，笑得溫柔一如往常。
蒼狼一直覺得自己的生命都是因為這個笑容而發生，為了這個笑容而存在。因為蒼狼對這個世界最初的記憶就是仿佛生命之光一般的，來自叔公的笑容。就算從小就沒有父母，就算只有自己和叔公相依為命，就算叔公身體也並不是很好，但蒼狼可以每天看到只屬於自己的這一抹笑容，他覺得滿足，打心眼裡覺得滿足。
看到就會想要笑出來。

啪。腦袋被粉筆打到，蒼狼猛一回神。老師正斜著眼睛盯著他，語氣嚴厲：上著課呢，你笑什麼？來，上黑板把這題解了。
什麼題啊……剛才走神完全不記得在講什麼，蒼狼慢慢站起來，揉揉腦袋眼睛急速掃視課本，妄圖可以猜到剛才的題目。正看著，課本被飛速從手中打飛，嘩啦一聲掉在桌腿邊上，沒來及去撿，手裡又被塞進一本打開在習題頁面的課本，頁面第三大題的第五小題被重重圈了起來，旁邊還有狠狠地兩個勾勾。蒼狼走出課桌，餘光看到同桌令狐千里正整個身子爬在自己椅子上，去撿被他打下去的自己的課本。
題目不難，蒼狼輕鬆解題過關，不過還是被老師數落兩句明明是個乖孩子怎麼上課還走神，要給你一幫一的同桌做表率才是啊。蒼狼坐回座位上乖乖點頭，把令狐的課本合好放到他桌上，令狐一臉剛睡醒的表情，把撿起來的課本扔他桌上，一句悄聲地‘謝謝’，異口同聲。

這課是上完了，雨卻下得磅礴。劈裡啪啦砸下來的雨點細細密密串成珠簾，把沒帶傘的倒楣蛋攔在教學樓裡，一步也邁不出來。蒼狼拎著書包跟一堆同他一樣的倒楣蛋擠在教學樓大門口，觀望天相，看看表，看看雨，急得想跺腳。
好巧不巧，一腳跺下去，並不是地面堅硬的觸感，一低頭，腳下赫然露出一隻運動鞋。被踩的人登時扭頭怒視蒼狼。
令狐！對不起對不起！蒼狼趕緊收了腳，萬分歉意。
令狐千里齜牙咧嘴，疼得用手撓頭，毛糙的頭髮絲更是氣焰囂張得蓬起來，實景講述什麼叫一個頭兩個大。
蒼狼還抱著歉意也忍不住被毛擦擦的大頭猛戳了笑點，又想笑又覺得不該笑，面部肌肉無所適從，擰出惹人發笑的曲線。

反正等雨也是閑著的群眾紛紛圍觀起來，把兩人圍在一個小小的圈裡。
還有人議論起來：
喂，這咋回事？
啥咋回事！等看打架啊！那個大頭就是年級有名的打架高手，被人叫武癡呢，另外那個別看長得陰森森，其實是個純良蛋。大頭肯定不會這麼善罷甘休，等下動手起來咱得站遠點看。
切，動什麼手啊，他倆上學期開始成了同桌，好著呢，他們班人都知道，說不定啊……

聲音不大不小，令狐千里聽見了，還是依舊呲牙咧嘴撓頭發。蒼狼也聽見了，臉上不知道為啥有點燒。

那個……有點尷尬。
蒼狼這麼想著，就去抓令狐的袖子，打算離開這個被圍觀和議論的窘境再談賠禮道歉的事。
一頭亂毛的令狐千里被蒼狼硬是扯離了人群。圍觀的人有的表示沒看到武癡動手真遺憾，有的攤手表示早就料到打不起來。

到了一邊，蒼狼這才好好低頭看看令狐的腳。黑色運動鞋上除了有點灰倒是沒有什麼不可挽回的創傷，才放了心。
道歉的話剛說一半，兜裡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蒼狼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在家等自己的叔公打來的。
接起來乖乖叫了聲叔公，帶著點撒嬌的語氣算是間接承認早上不聽老人言現在知錯了。
叔公那邊本想說道兩句，一聽孩子知錯了，歎了口氣，慢慢說，我來接你，等著啊。
蒼狼立刻搖起頭來，儘管對著手機搖頭叔公壓根也看不見。叔公身子虛，醫生都不讓他出門來，蒼狼懂事，從小都是獨自上下學，從來不讓叔公接送。這下聽了叔公要在雨天出來，更是萬萬不肯。叔公倒是不等他拒絕，笑了兩聲就把電話給掛了。
蒼狼焦急地又撥回去，幾次都沒人接。看著外面絲毫不見小的雨，蒼狼在心裡估算如果自己冒雨沖到最近的公車站會被淋成什麼樣。
必定是落湯雞啊。蒼狼一甩頭，下了決心，落湯雞也要趕在叔公出門前回去。

蒼狼把圍巾裹好，外套拉鍊拉到最高，書包雙肩背好帶子調緊讓書包緊貼在背後，方便跑動。
你急著走？令狐千里問忙著做準備的蒼狼。
是啊，我不能讓叔公來接我。蒼狼沒抬頭抓緊收拾。
叔公？就你錢包裡那個男的？令狐想起曾經看過一張蒼狼跟男人的合影，一直以為是他爸。
驚訝什麼啊，我不是說過叔公不過是輩分大，年紀沒那麼大。蒼狼整裝待發。
等等——就在蒼狼沖進雨中的前一秒，令狐拽住他胳膊給拖回來了。慣性被扯，蒼狼的胳膊還挺疼。
你幹什——話沒問完，蒙頭就是一件校服蓋過來。

令狐千里把校服脫了下來，直接穿上了外套，便往蒼狼頭上扔邊說，當傘用吧。
蒼狼不好意思，令狐說你的好幾根筆和作業本我都還沒還你呢，借你把傘應該的。
那你呢？蒼狼還有點猶豫。
那我跟你一起走好了。令狐抓起外套甩腦袋上，兩手一撐跟個小帳篷似的，把蒼狼也罩在底下：跑吧。

倆人擠過人群，沖進大雨裡。

公車站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
四隻腳踏在雨水中，濺起一路水花，打濕了鞋子，打濕了褲腿。
頂著校服的倆人在跑出三分之一路程的時候，就感覺校服已經濕個徹底，開始往腦袋頂上滲水了。
令狐不高興了，找校服的茬說：平時不透氣，透水倒是快。
蒼狼只想笑：這麼大雨，能堅持到這裡很厲害了。
令狐哦了一聲，癟了癟嘴繼續跟著蒼狼的速度往前跑。

低著頭跑得太猛，險些撞到人。著急的蒼狼只看到視線內一雙被雨水打濕的褐色皮鞋被自己的衝力逼的向後退了一步。
愣神的時候，令狐一手撐著濕淋淋的校服一手攬起蒼狼肩膀就要帶他繞過去。蒼狼卻站得定定，不走了。

令狐看向蒼狼表示不解。
蒼狼還是低著頭，濕發一縷縷粘在臉頰，雨水順著頭髮滴落。
蒼狼輕輕叫了一句。
叔公。

半晌，傳來柔柔的聲線。
乖蒼狼，怎麼不等我？

2.

差點撞上的人正是來接蒼狼的競日孤鳴。
蒼狼看到那雙鞋就知道了。

那雙褐色的皮鞋是競日孤鳴偶爾出門時才會穿的。
蒼狼記得小時候他不懂事，嚷著要去公園，競日孤鳴就從櫃子裡拿出這鞋，擦淨穿了領著他的手出門玩一會兒。
後來蒼狼懂事了，不再要求身體不好的叔公帶他出門，玩也好，買東西也好，都是自己一個人出門。這雙鞋也被好好放進櫃子，不過即便是用不上，蒼狼還是會隔一段時間就拿出來擦擦，說要是叔公身體好了要出門，就可以隨時拿出來，乾乾淨淨地穿。

今天，這鞋第一次被雨水沾濕。

令狐抬頭，傘下的男人不過中年，黑色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膚色比蒼狼白一些，穿著挺厚實的大衣，嚴嚴實實裹好的咖啡色圍巾，跟蒼狼那條黑色的是一樣的花紋。

聲音溫和，語調婉轉還帶著尖。
眼神柔和，眉角舒展還帶著笑。

令狐被那人看著，鬆開了搭在蒼狼肩膀上的手。蒼狼從校服下麵走出來，邁進競日孤鳴撐起的傘下。
對不起。
蒼狼咬著嘴唇說，伸手把競日孤鳴的圍巾又整了整，拉得更嚴實，看著競日的眼神滿是擔憂和抱歉。
競日伸手把蒼狼粘在臉上的頭髮抹開，發涼的手讓蒼狼忍不住縮了一下脖子，又馬上忍住，任由競日的手從臉頰滑下，插進脖子與圍巾的間隙，指尖在暖暖的脖子上撩撥出一陣顫慄，又冰又癢。

令狐千里舉著校服站著，透過密集的雨簾，模糊的看在自己一步之外的兩個人。
雨傘撐出一片微小的空間，雨幕將他們跟整個世界隔開。
蒼狼的背影瘦瘦的一條，即使是穿上了幾層衣服和外套還是瘦瘦一條，令狐一方面對這種瘦子嗤之以鼻，一方面覺得這條背影其實挺好看。

令狐令狐。蒼狼叫他的聲音從雨中傳過來。
啊？回神了，一張嘴，雨水就滴了進來。
你怎麼愣住了，沒事吧？
啊。
你……要不到我家……

咳……咳咳。競日孤鳴咳嗽一聲，趕緊忍住，但是喉嚨發癢怎麼忍都還是咳出來了。
叔公……蒼狼緊張地看著他，要不要去醫院？
競日孤鳴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大口喘氣緩解發癢的喉嚨。

令狐千里本來想答應邀請，但現在人家要去醫院了自己跟著算怎麼回事啊，就拿校服胡亂搭在身上，說反正濕透了，我趕緊回家了，拜拜。說完拔足狂奔，也不知是往哪個方向去了。

蒼狼看他跑走，覺得挺抱歉，不過叔公的身體更重要。
一手趕緊從競日手中拿過傘柄，一手摻了胳膊，往醫院方向走。
競日拽了他一下，示意車站在另一邊。
只是咳嗽一下而已，用得著去醫院麼，早點回去還比較好啊。
叔公，以後別隨便出門了。
不出門接你，難道要我看著小蒼狼淋雨生病？
對不起……我以後都聽你的話。
乖……走吧。

回到家裡，蒼狼在門口脫下沾滿泥水的鞋子，濕透的襪子，赤腳踩在門口的墊子上，儘量不把水帶進屋子去。外套基本都濕了，拖下來擰了擰，裡面的校服還好，只是潮了點。蒼狼在心裡又感謝了令狐一次。褲子從膝蓋以下都濕了，用手揪起那部分擠了擠，這才甩甩腿，往門裡進。
競日收了傘甩甩水，靜靜站在一邊看蒼狼忙忙活活，就像看一個濕掉的小狗奮力甩幹自己。
特別逗樂。

打開門蒼狼光著腳跳進去，蹦躂去找拖鞋，就看到在鞋櫃上放著一個大毛巾。
猛回頭看到稍後進來的競日臉上帶笑看他，就明白叔公早想到這點，出門的時候就放了毛巾等他回來。

叔公總是想得很周到。
蒼狼又一次嘆服，滿是崇敬的看過去，競日只是笑笑，說趕緊擦擦乾，你感冒了誰來管我這個病人。

蒼狼連聲說謝謝謝謝叔公，大毛巾把頭一裹，踩著拖鞋去了浴室。
浴室裡，早有乾淨的衣物整整齊齊等著他。
不用說，還是競日準備好的。

熱熱乎乎沖了澡，蒼狼頭裹毛巾從浴室出來，周身還隱隱騰著熱氣。競日手裡攥著電視遙控器，已經坐在沙發上睡著，音量已被調到最小，畫面上是動物世界類的節目，幾隻狼崽蜷在窩裡，睡作一團。
蒼狼失笑，叔公都這麼大的人了，還總是喜歡看這些。

悄悄把電視關了，蒼狼快速穿好睡衣過來，想法子把叔公搬回臥室睡覺。蹲在沙發跟前，拉起競日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兩隻手環住腰，把人往上提拉的同時也往自己身前帶。競日閉著眼睛被拽了過來，頭也自然而然搭在蒼狼頸邊。
本就想這麼直接抱起來，不過蒼狼稍微試了下，力度不夠，怕是走半路就要給叔公摔地上去，於是小心翼翼地轉過身，改用背的。
兩手穿過膝蓋下麵勾起競日的雙腿，躬身一使勁，競日穩穩爬在他的背上了。
蒼狼緊張的扭頭看了一下肩膀上的腦袋，發現眼睛還是閉著的，並沒有因為這番動作醒過來，這才放心地呼出一口氣，慢慢往臥室走去。
邊走還邊自責起來，都是因為叔公今天出門接自己，才累成這樣。蒼狼心裡又默念了好多個對不起，默念了好多遍以後都會乖乖聽叔公的話。

把人小心放到大床上，蓋好被子，蒼狼才摸黑往位於臥室另一邊的自己的小床探過去。因為怕弄醒叔公，蒼狼沒敢開燈，手機什麼的也都放在客廳了，現在黑咕隆咚的，別看距離沒多少，走起來也不容易。
腳蹭著地面一步步往前，終於摸到自己的被褥。翻身上床的動作也收斂得輕輕的，蒼狼不想弄出一點聲響。

晚安，叔公。
捲進杯子裡面躺好，蒼狼習慣性的跟競日道晚安。只不過這次是用很輕很輕的聲音。

大床上的競日翻了個身，面沖小床的方向，嘴角扯出一個弧度，似笑非笑。

傻瓜，還真以為我沒醒麼。

3.

呐，給你的。
令狐千里把一罐可樂裡撂在蒼狼的課桌上。
把剛上完體育課，累的臉頰紅潤的蒼狼嚇了一跳，扭頭看他，用校服袖子抹抹臉上的汗。

蒼狼有時候不能理解，為什麼令狐千里明明比他跑得多跑得快，汗卻出的比他少，自己明明那麼努力了，也還是敵不過天分。
對此，令狐千里自己的解釋是因為四肢發達。
蒼狼噎了一下，還是決定咽下這句俗語的另一半。

我有水呢，這個不用了，謝謝你。
蒼狼從書包裡拿出銀色保溫杯，旋開，茶的香味逸散而出，令狐也跟著吸吸鼻子。
香吧，叔公給我準備的呢。蒼狼特別驕傲的說。看在令狐眼裡就是是赤果果的嘚瑟。

切。令狐小小聲哼了一下。抓起可樂瓶子愣是塞進蒼狼敞開的書包裡：給你了，就是你的。
不能不要。

蒼狼又好氣又好笑。令狐千里你還挺霸道啊。
這是狐狸的眉角。令狐千里一甩大頭，蓬蓬的頭髮飄啊飄。

好吧，這次我就收下了，謝謝，下次真別買給我了啊。拉上書包拉鍊，伴隨著拉鍊滋啦滋啦的聲音，蒼狼這麼叮囑令狐。
令狐‘啊’了一聲表示明白了。

上課鈴響了，令狐急寥寥地埋頭翻書包，一陣悉悉索索之後，蒼狼看到了令狐癟癟的嘴角。

果然，令狐又忘記帶課本了。
虧自己每天放學跟令狐一同去公車站的路上還不忘囑咐他明天有什麼課，記得帶什麼書。
蒼狼有些懷疑這人是故意不帶課本，好逃避書上的課堂練習題。
令狐對這一指控矢口否認，蒼狼如果還表示不信，令狐就準備給蒼狼扣一個誹謗的大帽子。
不過蒼狼是那種善於發現生活中微小的美好的人，所以令狐說什麼，他都信。
蒼狼習以為常的把自己的課本從課桌左上角拿起，擺去了兩人課桌相接的那條縫上。

不帶課本的人一般都會受到老師的特別關注，這就叫命。
令狐果不其然被老師點名去黑板上做例題，老師抿著嘴憋著笑等看令狐著慌抓耳撓腮的窘態。
但是失算了。
他忘記了，令狐有一個好同桌。
蒼狼的課本上，習題全都做的工工整整井井有條。令狐昂首挺胸大義凜然抄起課桌中縫上的課本大步流星就去了，粉筆一陣上下翻飛，習題的步驟解法詳細的展現出來，就是字體嗎……有些狐飛狐舞。
令狐撂了粉筆拍拍手，騰起的粉筆灰嗆得令狐一個不防，噴嚏隨之而來，狠狠地阿嚏了三下。

回到座位上，令狐把書重新放回中縫上，書脊壓著那條線，嚴絲合縫。
蒼狼伸手去翻頁，令狐也伸手去翻頁。
然後他就翻到了蒼狼的手。

老師看笑話的計畫落空，正不爽，瞥見這一幕，順勢借題發揮起來：個別同學注意一下啊，上課別忙著聯絡感情。

令狐扭臉看蒼狼小小聲問：他說誰呢？
蒼狼搖頭：不知道啊。
令狐繼續翻著蒼狼的手說：還有七分鐘下課，跟我去小賣部不？
蒼狼吃驚：你這周零花錢不是沒了麼？
令狐得意得笑起來：我昨天洗衣服了！
蒼狼明白過來，肯定是從兜裡撿到錢了。

蒼狼也有過這種經歷，洗褲子之前去掏口袋，本該是空無一物，結果卻摸出幾塊錢來。蒼狼驚喜道我褲兜會長錢！競日孤鳴端著酒杯過來拍他肩膀說傻小子，那是我急忙忙揣你兜裡的，誰讓你那天走得急。

令狐帶著蒼狼去小賣部，抻著脖子在裡三層外三層的人堆裡往櫃檯那邊瞅，掂量這點家財能買點啥。
十分鐘的課間休息，九分鐘都耗在排隊，不，應該說是擠隊突圍上了。
鈴響之前的一分鐘，令狐終於皺皺巴巴從人堆裡擠出來了。
手裡攥著兩根棒棒糖——這就是令狐千里全部家財的兇殘的購買力。
令狐慷慨得分出一半給蒼狼，也就是把一根棒棒糖借由一條優美的抛物線準確丟進蒼狼手心裡。

你怎麼知道我愛吃這個？蒼狼接住糖驚訝問令狐。
猜的。令狐撕開包裝紙，叼上自己那一根糖。
不可能，猜這麼准，你考試早拿全優了。蒼狼用手指撚著糖棍轉。
……好吧，那天我看到你叔公給你糖了。令狐撓撓頭，一邊腮幫子被糖鼓出一個包。

蒼狼從小沒跟父母一起住過幾天，都是競日孤鳴獨自拉扯他，有事兒的時候顧不上管小孩，競日就塞給他塊糖，棒棒糖，因為可以連小屁孩的手都占上，徹底抹殺懵懂好奇心重的小孩子的破壞力。
蒼狼其實很乖。
於是棒棒糖與其說是防破壞工具，不如說是蒼狼幼年最甜美的回憶。
叔公眉眼帶笑，遞給他糖，他含著糖，甜滋滋地注視叔公的身影，叔公偶爾抬眼跟他的視線對接，總會誇他一句：乖。
糖，就格外甜起來。
後來，這成了習慣。競日時不常會給蒼狼變戲法似的摸出個糖來。蒼狼明白，很少出門的叔公每次出去總會買好多糖，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慢慢拿出來逗他。
又一次出門買糖，競日就順便來接蒼狼回家，校門口，就給了蒼狼一顆糖。

當時令狐就在蒼狼身邊，一道走出來。
不過蒼狼沒想到，令狐還會記得這事。

蒼狼感動看令狐：這麼好的記憶力，你若再用功一點，一定會成為學霸。
噗。令狐含著糖做了個鬼臉道：我想做武癡，不想做學霸……你趕緊吃啊！
可是馬上就要上課——唔——不等蒼狼說完，令狐已經把他那顆糖撕掉包裝塞他嘴裡了。
吃吧吃吧，沒事，我這不陪你吃呢麼。令狐鼓著腮幫子說。

……那挨駡你也要陪。
當然，陪。

倆人叼著糖往回跑的路上，蒼狼覺得這糖也格外得，別有一番甜。

蒼狼跟令狐愈發形影不離。
班裡都知道了，在人堆裡找蒼狼最快的方法就是先找令狐那顆蓬蓬的大頭。
而想知道令狐的行蹤，最快的方法就是去問蒼狼。

又是體育課後，蒼狼回到教室就卷起課本給自己扇風，順便也給送點風給依舊沒什麼汗的令狐。
令狐在書包裡摸了摸，把一個金色保溫杯扔到蒼狼課桌上。
呐，給你的。

擰開蓋子。
是清香撲鼻的茶。

蒼狼捧著杯子呆愣愣看令狐。
令狐抓一把腦袋道：泡茶可真破煩。

蒼狼嘗了一口，味道比較……那啥……跟叔公那種高手相比簡直天壤之別。
但是心意沁入心脾。

直到回到家裡，喝上了叔公的茶，蒼狼還是能回味出令狐那一杯的味道，一想像令狐正經兮兮泡茶的模樣就有點忍不住想笑。
站在廚房門邊的競日看他做著做著飯對著鍋揚起了嘴角，伸手從後面拍了他肩膀一下：傻笑什麼呢？
蒼狼回神把菜出鍋，邊往飯桌上端邊跟競日講起今天喝到那杯茶的事。

競日遞筷子給蒼狼，臉上淺淺笑著道：又是那個令狐千里？
嗯，是他，可好玩了……蒼狼樂顛顛的答應著，對面的競日卻不再說話。蒼狼以為他哪裡不舒服，放下碗筷關切的問：叔公，你怎麼了？？
沒事，吃飯吧。
競日重新溫溫笑起來，給蒼狼夾了一筷子菜。
蒼狼看他笑了，也跟著笑起來。

待續

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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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4-03-05 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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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春草發芽，夏生花。
蒼狼總覺得隨著煦煦春風，自己心裡也長了草，蓬蓬的草。

坐在窗戶邊享受偶爾刮過的絲絲弱風，勉強消解一下這夏初的燥熱。蒼狼拿著課本來回扇，眼神不時往教室門口瞅。
眼看這已經兩點二十了，往常兩點就到班裡趴桌補睡午覺的令狐卻還沒出現。
難不成這是重操舊習，遲到，或者，曠課……

蒼狼有點不高興，因為自己明明好好跟令狐說過學生的天職就是寸遵守學校規矩，不遲到早退等等等等……令狐眯著眼睛搖頭晃腦，最後提了一個條件就是蒼狼必須跟他差不多時間到。
行啊。蒼狼點頭。
那我也行。令狐也點頭。
從那天起，令狐再也沒有遲到過，甚至來得比蒼狼還早，沒睡夠午覺就攤桌上補，一攤就把蒼狼那半邊課桌也占去四分之三，總要蒼狼來後呼喇呼喇那一頭棕色頭毛才會迷迷糊糊睜眼，傻傻呼呼笑一下，再磨磨蹭蹭縮回自己那半邊去。

有一次蒼狼故意趕了早一班公車來，故意學著令狐，也大張旗鼓把自己攤課桌上。打算以身作則教育令狐佔領別人地盤是不對的。

一點都不困的蒼狼把臉埋進胳膊，裝著睡覺，一動不動。不一會兒聽見腳步聲，眼角順著胳膊縫往過道看，正是令狐的鞋子。
嗯，現在就等令狐過來說一句‘你幹嘛趴我桌子’就可以借著東風修正令狐的心靈了。蒼狼把臉嚴嚴實實埋好，不想留出破綻，靜靜等，一觸即發的局面。

可是。
好半天，什麼都沒有發生。

蒼狼只憑感覺猜到令狐已經坐在了他身邊，還是慢慢坐下的，因為根本沒有帶起小風。
搞什麼名堂？蒼狼猜不到也不好主動拆局，就只好繼續悶著，等等看，令狐是不是會突然開個竅，來推他一把。
豎起耳朵，想探查令狐的動作，可是令狐不僅不再動作，好像連呼吸聲都放輕了似的，根本聽不出什麼。
蒼狼不由得緊張起來，滿耳朵都是自己心跳的咚咚巨響，震得渾身都仿佛在顫。

離上課沒多長時間了，久等無果，看來令狐今天不知道哪裡跳針了……唉，可惜了這麼好一個煨煲他心靈雞湯的機會。
蒼狼決定主動放棄這個計畫，不光因為馬上上課了，該做課前準備，至少要把課本拿出來放桌子中間，因為他來的時候看過了，令狐輕飄飄的書包裡根本沒有課本。
更關鍵的是，他趴不下去了。臉都被胳膊咯的疼。

猛一抬頭，後腦勺立刻就撞上什麼了……令狐的爪。
哎呦……蒼狼小聲哼唧了一下，扭臉就看到令狐伸著一隻胳膊，手掌正在他後腦勺。
啊。令狐歎了一聲，透著失落。
令狐你不能總想著打人啊……蒼狼突然反應過來令狐可能是要揍他腦袋，於是語重心長地說。
令狐的手還附在他頭上，在他說話的時候還輕輕重重揉了揉，掌心的溫度好像都漫過髮絲，灼得頭皮微燙。
揉來揉去，就是不回應蒼狼的話。蒼狼也被這力道弄得有點不知所措，低頭看著課桌，回避令狐專注盯著他腦袋的目光。

靜。
末了，在上課鈴打響的時候，令狐的手才放下來，說了句：不打，我就想，摸摸。

蒼狼摸出課本糊了令狐一下，擺到桌縫上。

整整一節課，後腦勺都發熱，仿佛揉壓的觸感還在，攪得蒼狼沒聽進幾分鐘課。

又不是第一次被揉腦袋，明明叔公也經常揉啊……幹嘛這麼神經質呢。蒼狼自己提問卻回答不出來。

競日孤鳴是世上揉蒼狼腦袋最多次的人。從單手能把蒼狼整個腦袋覆蓋住，揉到現在只能遮住後腦勺了。
蒼狼長大了，這揉毛的習慣也不知不覺成了生活中的必須品。

晚上吃完飯，蒼狼去寫作業，競日就坐在沙發上看看書，家裡靜悄悄的，只有兩個人交錯的呼吸聲。
偶爾競日去書櫃換書，路過專心致志的蒼狼，就會順手揉一下毛，是嘉獎也是鼓勵。蒼狼會跟小時候一樣，下意識的拱他的掌心，貓似的。
做完作業，如果競日還在沙發那兒，蒼狼就蹭過來，放鬆的躺在他腿上，競日這時候就放下書，打開電視看看新聞什麼，空出來的手搭在蒼狼的頭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蒼狼趁著廣告時間跟競日閒扯聊天，講的無非就是學校那些零零碎碎的事兒，一半的事件裡都能找到令狐千里的身影。競日柔柔地搭著茬，蒼狼說得困了，聲音越發小，語速越發慢，最後就剩下一聲入眠的‘嗯——’，夢會周公。
再醒過來耳邊一定是競日溫和的嗓音：乖蒼狼，回屋回去吧。
知道叔公身子弱不可能把自己扛回臥室，蒼狼自己迷蒙地站起來，道了晚安，打著晃回臥室，摸到自己小床上，躺平。
競日在後面看著蒼狼半夢半醒間還不忘含糊地叮囑自己不要熬夜也要早點睡的模樣，勾起唇角。

上課鈴嗡然作響，震醒盯著教室門腦袋裡還思緒紛繁的蒼狼。
令狐竟然敢遲到！等他來了有比較進行再教育。蒼狼這麼想著，把課本擺到桌縫上。
事實上，那天令狐不僅僅是遲到的問題，而是曠課，而且一曠就是兩節。
蒼狼攢了一肚子道理準備給令狐洗腦，就看到令狐眼角帶傷，踩著第三節課的鈴聲進了教室。
等坐進了，蒼狼才發現，何止是眼角，嘴角也不怎麼完好，脖子上有塊青斑，在被故意拉高的校服領子的遮擋中一閃而過。
大熱天還穿著長袖校服，袖子還不挽起來，一看就不對勁。
果不然，下課蒼狼問都不問拉起令狐胳膊呼啦就把袖子擼上去了，映入眼簾的，怎麼說呢，反正對蒼狼來說算是觸目驚心了。
青青紫紫，個別地方還泛著黑。
這一架，打得真慘烈。

那個……蒼狼想問打架的緣由，又想也許應該先去醫務室看看，但又覺得既然沒有大傷口去醫務室也是白搭，正斟酌呢，令狐掙脫他的手，拉回袖子，說：來。
蒼狼跟著令狐走走走，走到了走廊盡頭幾乎沒人的窗戶邊上。
令狐用手輕點了點眼角已經凝血的小傷口問道：像毛蟲不？
蒼狼本來很嚴肅很擔心，正深沉醞釀措辭，被這無厘頭的問話戳破了功，噗得笑了出來，說沒那麼粗，像喂魚的紅線蟲。
令狐哼哼一句，那就好，要給我留疤我明天就卸了他們大腿去。
蒼狼忙喊停：慢著慢著，一條魚蟲換一條大腿？
問完話音剛落，就發現令狐斂了眼神，直勾勾盯著自己：怎麼……了？
令狐深呼吸一口一字一頓鄭重地說：破相了影響終身大事，何止是一條腿的仇恨！
……嗯……你還想得挺遠哈……蒼狼也不知道自己是吐槽還是誇讚。
令狐晃晃腦袋說：才不遠，我想的是你。

蒼狼一驚，令狐繼續說：他們說讓我離你遠點，我不幹，就打起來了。
怎麼會跟我有關？蒼狼更是震驚，自己跟人無冤無仇的……
不知道，但是我才不要離你遠，反正打架我不怕。令狐拍拍膀子。
那也不能……你看這傷……蒼狼有些自責，是自己莫名其妙連累了令狐受傷。
你嫌棄？令狐突然急寥寥地問。
……蒼狼哽住，這算什麼跳躍性思維？
你嫌棄？令狐抓起他胳膊邊晃邊追問。
不不不，怎麼會！蒼狼趕緊澄清，自己是自責，怎麼可能嫌棄啊。
呼……令狐得了滿意的答案似的，長舒一口氣，末了追加一句：不許嫌棄。
好好好。蒼狼忙不迭點頭答應，驚訝過後自責過後，看著令狐青青紫紫的傷，泛起一陣陣心疼，蒼狼自己都說不清是為什麼，如此難受，想去拍拍安慰又怕拍到瘀傷會疼，在這進退不得之間，手停在令狐胳膊旁邊，剛剛能觸碰到校服的衣料。

突然，人被抱了個滿懷。
力道又大又突然，蒼狼的鼻子尖正磕在令狐腮幫子上。
一聲哎呦都來不及出口，耳朵邊令狐的聲音近在咫尺：我喜歡你，蒼狼。

有什麼一直籠罩在朦朧之中，在這一刻被突然點破。
就像是童話裡的魔豆落入土壤，積蓄了不知多久的魔力被突然激發，‘啪’得一聲，豆莢迸裂，嫩芽破土而出，瘋狂長大，不可逆轉。

蒼狼紅了鼻子。
突然明白過來的感情洶湧如浪拍得他自己暈乎乎的，哭與笑，激烈交鋒。
他唯有貼著令狐的臉頰不住點頭。

我也……

鈴——
上課鈴震耳欲聾地響了。

令狐裝沒聽見，繼續抱著。
蒼狼扯起令狐胳膊拖著就往教室跑，令狐被拽得跌跌撞撞，嘴裡吸溜吸溜喊著輕點輕點慢點慢點……

5.

菜已經出了鍋，蒼狼一手一個端著往餐桌去。競日孤鳴拿著兩雙筷子坐在桌邊，看到蒼狼落座就遞過去一雙，蒼狼順手把盛滿的飯碗輕輕放到他面前。
夾起一筷子蒜香青筍送進嘴裡，競日頓時覺得嗓子有點疼，被齁的。他放下筷子，看坐在對面一口一口夾著菜就著飯吃的慢條斯理的蒼狼。沒等開口問，蒼狼端著碗不自覺的笑了起來，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好事似的，憋著忍著也努力克制著，還是淺淺笑出來，泛著明媚的光一般。
競日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漱漱口，問道：乖蒼狼，有什麼好事麼？
啊……沒、沒啊……蒼狼突然回神急忙否定。
是麼，可你捧著碗一個勁笑啊。競日啜飲著茶水，觀察蒼狼臉上窘迫的表情。
真的麼？？蒼狼趕緊撂下碗筷拍自己的臉，來回揉搓，含含糊糊道：我沒事沒事啦……
嗯，沒事就好。競日笑著端起碗，撥拉兩下菜，挑出最小的一塊，就了一大口米飯。

第二天，蒼狼看到令狐還是像平時那樣爬在桌上，一個毛茸茸的大腦袋可顯眼可顯眼，越走越近，突然覺得有點小尷尬。轉念一想，一個大男生羞個毛啊！就依著往常那樣上手去糊令狐蓬蓬的頭髮。
剛揉了一下，就被令狐一把反抓了手腕，掙也掙不開。令狐鉗制住了人，得意地咧嘴。蒼狼帶嗔帶羞，只能萌甩胳膊。令狐抓著不讓他甩開，笑得更得意。

咳咳。
就聽身後傳來咳嗽的聲音。一回頭，原來是另外三個來得很早的男生，邊往這邊看邊咳嗽，還笑嘻嘻的，就差沒起哄說哎呀哎呀了。

令狐揚起拳頭威脅他們回避。

咳咳咳。幾個人咳嗽著出了教室，只留下蒼狼和令狐。

令狐看著他們出去，滿意地嘿嘿樂。趁這個空當，蒼狼已經掙脫，揮手一掌呼嚕在令狐腦袋上。
令狐委屈抱頭看他，那眼神把蒼狼看心軟了，第二掌過來，力道已經成了摸。

揪了兩下令狐頭髮，蒼狼用嚴肅的聲線開口說：
令狐，咱們的事，現在不能讓人知道，所以你不要……
為什麼？
這是學校啊，知道了一定會鬧的。
哦，可我爸媽都不在這裡，我就一個人住。
啊對，你家人也不能讓知道……快答應我，快點！
哦，你說的我都答應。

令狐被約法好幾章：不能把手，不能抱，不能……令狐不高興了，以前都可以抱可以搭肩膀的！
蒼狼一想也是，以前跟令狐確實勾肩搭背什麼都有，同學之間這樣也不算奇怪，但是——既然窗戶紙捅破了，一樣的動作在心理上產生的感覺不同了：比如心跳得格外給力，臉會不由自主燒起來什麼的。於是還是咬咬牙狠心說那也要控制控制。
令狐嘴都癟成了老太太。

一個星期。
令狐整整憋了一個星期，把手被甩開，勾肩膀被肘擊，揉腦袋都被啪啪打手。

終於，到了爆發的時刻。
體育課後，他幫著蒼狼把籃球收集好往器材室搬。把籃球往角落一扔，蒼狼拍拍手，轉身準備出去鎖門。
令狐瞅準時機，兩胳膊一撐，給蒼狼堵牆角了。

幹嘛？
盯——
喂！
盯——
令狐？？
猛然湊近！！！
蒼狼反射性地縮頭一蹲。

令狐一腦袋就磕牆上去了。

倆人都嚇一跳，令狐頭上紅了一大片，把蒼狼心疼壞了。又抱歉又心疼，蒼狼也不過腦子，就照著小時候叔公照顧自己的模式來了，給吹給揉，末了還在紅紅地地方親了一口，念念有詞：痛痛飛……
令狐都傻在那了：居然用這種幼稚園的招數……還有……我被親了……我被親了！

被！
親！！
了！！！

幸福得恨不能死過去但是絕壁絕壁捨不得死過去說的就是當時的令狐。
就在他想憑藉衝動仗著本能順應天命摁著蒼狼解饞的時候，外面一陣嗒嗒嗒的腳步聲傳來，還伴隨著大吼大叫：令狐千里！！令狐千里！！在哪呢？？？令狐千里！！

啊！
被拉了閘的令狐氣鼓鼓地吼了回去。

令狐千里，班主任叫你呢！快點去！傳話的人說完又嗒嗒嗒跑走了。

令狐看了看蒼狼，想說衝動本能還都殘存一點，要不就一不做二不——
沒等憋足勁就被蒼狼推翻了，蒼狼來回打量他：你又犯事了？？
怎麼可能！令狐又冤又屈。
那叫你什麼事兒啊，馬上要放學了……
誰知道……等下你先回。
……我去看看你沒事兒了再走。

令狐先去了班主任那，蒼狼回教室去拎兩人的書包，約好在辦公室門口見。

令狐推門進去，打眼能見的就班主任一個人，坐在桌案邊，面色不善，叉著手，看樣子等他好久。
令狐叫了一聲，班主任呼一下站起來，把手邊一個信封沖他頭就甩了過來：自己看。
令狐撿起來，信封上什麼都沒有。打開來也只有幾行字，說的是令狐不光是早戀，還是個同性戀，影響惡劣，希望校方徹查嚴懲。

令狐看得手都有些抖。
不過還好信裡只抓了他，沒提蒼狼。

老師，這是瞎掰。令狐邊說邊想把信紙揉成團，被老師狠狠瞪了一眼並喝止。
班主任從他手上把信劈手抽回，在空氣中甩地哢哢作響，冷笑道：還想抵賴？！哼，你們這種學生我見得多了！你這事沒有證據我會貿貿然把你叫來？現在學生家長都來了，你最好認了接受處分！

家長？
令狐心說爸媽常年都不露個臉的，不會這麼巧，今天偏偏就出現吧。

令狐家爸媽確實沒出現。
從辦公室里間走出來的，是令狐只見過幾面的，蒼狼的叔公，競日孤鳴。

他從裡面緩步踱出，每一步在沉靜的空間裡都格外響亮，都能撞擊到令狐心臟。

我們見過。競日孤鳴停在令狐面前，輕輕地說。
令狐雖然個子高也只到他耳朵，被競日孤鳴居高俯視更讓令狐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壓力。

是，叔叔。令狐強撐著自己不退後不動搖，不管如何，蒼狼說過不能讓別人包括任何一方的家人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所以再怎麼都不能承認。

叔叔？蒼狼叫我叔公，你叫我叔叔，你們……呵呵……還想亂倫不成？競日孤鳴嘴角竟然挑起一抹笑，在令狐看來，更如同一把刀，鋒利而傷人無形。亂倫兩個字更是狠狠咬下，諷刺意味就如剔骨刮筋。

我們只是同學，什麼都不是。令狐直面看他，卻無法承受那雙眼睛深處的寒芒，扭開頭，堅定的否認，否認一個已經被競日孤鳴認定了的結論。

哦……競日孤鳴轉頭看向班主任，溫和地詢問：老師，我可以單獨跟他談談麼，一會兒就好。
班主任覺得自己不在場也不合適，但提要求的畢竟是當事人家長，學校本就有查管不嚴的失職之嫌，如果不順著點被搞去教育局，也夠影響的，就賣個人情說：那我去看一眼教學樓，一會兒再來。

競日孤鳴保持溫和目送班主任拉門出去。再看回令狐的眼神，原本眼底的寒芒不在內斂，鋒芒畢露。
令狐禁不住寒毛一豎。

只有我們兩個，你還不認麼？競日孤鳴把褐色的外套脫下來，放去一邊的椅子上，黑色皮鞋踩在遞上，哢噠，哢噠。
不認。令狐直覺覺得不妙，但是堅決不能認。

競日孤鳴放好衣服，又沖令狐走回來，邊走邊鬆開襯衫的左袖口，然後是右袖口，往上卷了卷，離令狐還有一臂距離的時候，甩手就是一巴掌，帶風帶勁結結實實抽在令狐臉上。
毫無防備的令狐緊張之下，咬破了嘴角，臉上泛起一楞一楞的紅印。

你怎麼打人！令狐急了，論打架，他沒怕過誰，要不是眼前這人跟蒼狼有關係，他連喊都不會喊，直接還手了。

誰打你了？你的傷都是你這個打架慣犯不知在哪裡惹下的，跟我有什麼關係？
競日孤鳴甩甩胳膊，說的輕輕巧巧。

你！令狐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競日孤鳴扯著嘴角，帶著嗜血的微笑說：事到如今你認不認已經無關緊要，處分你肯定會受，這個學校再不會有你的容身之地，因為不可能所有學生家長會不擔心你這個同性戀的存在……懂了麼？

……令狐默默地聽，卻一句反駁都說不出來，到最後還只是一聲暴吼：我和蒼狼什麼都沒有！

競日孤鳴歪著頭看他，笑得露出了白瑩瑩的牙齒。
笑意結束的同時，又是甩手一個巴掌。

啪！
聲音又脆又響亮，聽得都肉痛。

令狐咬牙做了準備受這一下，卻沒受著，他被人給推開了。
是沖過來的蒼狼，代他受了這一巴掌。

競日孤鳴也沒想到打到的是本該回家的蒼狼，舉著手，一時愣在當場。

令狐把重心不穩倒向一邊的蒼狼拉起來，看到他本就比一般人白些的臉上紅得刺眼，下嘴唇也被咬破一點，一點點血在唇上拱起一個小包，像紅寶石一樣。

令狐鬼使神差伸手去點那抹血滴，手指擦過蒼狼柔軟的唇，指尖還稍稍探入，感受到蒼狼口中的濕潤和熱氣。

叔公。
蒼狼面向競日孤鳴，恭敬地叫了聲。

競日孤鳴已經緩過神來，放下了袖子，扣上袖扣。他沒去看蒼狼，只是專注扣著袖扣，像是在極力收斂剛才爆發的煞氣。

蒼狼站在令狐身邊，令狐拉著他的手，蒼狼感受到十指交叉的手，不再甩開，反而更使力握了握。

你怎麼來了？令狐見一時間沒人說話，小聲問。
我拎著書包遠遠看到班主任從樓裡出來了，但你沒出來，我就來看看，聽見你喊，我就跑進來了。蒼狼簡略說給令狐聽，眼睛還一直看著自己叔公，看著他整好衣衫，優雅地穿好外套。

蒼狼，回家了。
競日孤鳴逕自往門口走去，只在路過蒼狼身邊時撂下這麼一句。
嗯。
蒼狼鬆開令狐的手默默跟上。

明天見。令狐悄悄跟他說。
蒼狼看看背對自己的叔公，沖令狐點了點頭。
令狐用抹去蒼狼唇血的手指也把自己嘴角的血跡抹了放進嘴裡舔了舔，回味似得抿抿嘴，笑著說，甜的。

令狐目送蒼狼瘦瘦一條背影離開，舔舔嘴唇，蒼狼的血氣還在口中回味。

他想，血都融為一體了，他們這算是合為一體了吧。

第二天，答應了‘明天見’的蒼狼爽約了。
令狐沒等到蒼狼出現。
第三天，答應了‘明天見’的蒼狼放了令狐鴿子。
蒼狼的座位還是空的。

第四天。
第五天。
第六天。

…………

每天期望都變成失望。

一周，兩周，一個月。令狐的同桌仍是空空，仿佛從來不曾存在過一樣。

我還在等你呢，蒼狼。
令狐每天都這麼跟自己說，跟旁邊的空座位說。
跟兩張桌子對接的邊緣用圓規刻著個歪歪扭扭的‘狐’說，跟正好拼接上的另一邊一個小小小小的‘狼’說。

一個半月後，他等來第一條關於蒼狼的消息：蒼狼轉學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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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4-03-05 2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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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競，我頭疼。

沙發上的競日孤鳴扭頭就看見本該睡著的人站在臥室門口，怯生生地跟他說話，綿綿的像兔子。
蒼狼來，我給你揉揉就好了。競日伸手招了招，蒼狼得了信，快步走過來，坐在沙發上，把頭靠過去。
競日伸手撩開蒼狼額前的碎發，把繃帶的一角揪出，小心得一圈圈解開。後腦的頭髮比別的地方都要短，淺淺露出一道猙獰的傷疤。

兩個月前砸的。
那天他去學校教訓令狐千里，被蒼狼打亂了計畫，只好帶著蒼狼回了家。回到家的蒼狼乖巧的幫他換衣換鞋，然後在他坐到沙發上沉默不語的時候，低著頭立在一邊，也不敢吭聲，也不敢動。

他知道，這小孩看到他出門還動怒發火已經心疼死了，更多的還有深深地自責，這小孩一定覺得都是自己的責任。
如果他在適時的咳嗽兩聲——
咳咳……

叔公！蒼狼立馬緊張地蹲在腿邊，滿臉都是擔心和自責。

果然。他就猜到會是這樣的表情。
他喜歡蒼狼緊張他，喜歡蒼狼帶著擔心和自責來看他。
這讓他有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他越不做聲，蒼狼就會越緊張。

蒼狼蹲在他腿邊，已經急得眼裡泛出水光：叔公，你身體沒事吧，叔公……蒼狼錯了……你原諒我吧……叔公……

是了，就是這種哭腔。
從小到大，蒼狼每次犯了錯誤從沒被打過，一個原因是蒼狼很乖每次說一次就會懂事起來，另一個原因是他不能打，因為他要時刻都是一個身體虛弱的人，不能動怒不能發火。
所以他只能不說話，不做聲，用沉默的壓力逼出蒼狼所有的自責後悔，逼得他自己哭出來。
然後用這種哭腔斷斷續續說著道歉的話。
他聽得滿意聽得過癮的時候，就摸摸他的臉，擦掉那滾落的眼淚，表示原諒。

他咳嗽著擦掉蒼狼的眼淚，喘著問：知錯了？
嗯嗯……叔公……蒼狼知錯了……
蒼狼扶著他的腿，一遍一遍點頭。
真的麼？
真的真的……叔公……
蒼狼馬上點頭回答。
那跟令狐斷了，不許再往來。他摸摸蒼狼的頭髮，說出他的目標。

蒼狼猶豫了。

就這一瞬間的猶豫，狠狠地刺中了他，刹那間他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反應過來的時候，蒼狼已經重重撞在對面一米處的櫃子門上，跌坐在地。櫃子頂上一個圓墩墩的大瓶重心不穩掉了下來，‘咚’地一聲悶響砸在低著頭的蒼狼的後腦，再彈落在地，摔個粉碎。

蒼狼原本還帶著哭腔。
霎時，一片死靜。

靠在櫃子門前的蒼狼垂著腦袋，垂著手，曲著得腿也頹然伸直，整個人慢慢失了重心，側倒在地上。
跟櫃子擦過的地方，劃出一道猩紅的血痕。

那紅色刺目到心痛。
回神的他抱起軟綿綿的蒼狼，看到他後腦滲出的血已經染濕了頭髮，一縷一縷在燈光下或者褐色或者紅色，血腥彌漫鼻間。

抄起衣服登上鞋，他用自己那件褐色的外套包起蒼狼，抱著他沖進夜幕。
天黑了，沒什麼人能看清他外套下麵的蒼狼還在流血，計程車也順利讓他上車，停在醫院門口。

送了急診，他拎著外套坐在外面等。外套上還有蒼狼的血，新鮮的，紅豔的。

結果出來，傷到了後腦，顱內有淤血，腦震盪……
醫生邊說診斷邊歎氣：怎麼傷的那麼寸，大概是一點防備都沒有……
他只是點頭，問道：什麼時候能好？
醫生說兩周內不要想出院，現在人還沒有醒過來，因為傷到了大腦，醒了才能觀察……你可以去病房看看了。

直到坐在蒼狼床邊，看著平常活蹦亂跳的小孩頭上纏著繃帶，手上紮著針，一動不動躺在床上。
輕淺的呼吸卻還像是平時那乖巧的模樣，又綿又軟。
卻不會在他隨意的輕喚中醒過來，迷糊著眼睛關心他：叔公，什麼事啊？

情不自禁拉起沒有被扎針的手，微涼而無力，捂在手心裡半天才暖回來。

競日孤鳴守在床邊一夜不曾合眼。

蒼狼那次睡了一天一夜，再醒過來的時候，競日孤鳴仍舊坐在他床邊，拉著他的手。
看到蒼狼眼皮睜動，他鬆開握了不知多久的手，裝作從來沒抓過一般，裝作不甚在意一般，他溫和地笑笑，就像以前一樣，等著蒼狼乖乖叫他一聲，再搭話。

蒼狼湛藍的眼睛慢慢睜開，眨巴幾下適應病房並不怎麼明亮的光線，左右看看，最後定格在他的臉上。

視線對接，他的心劇烈一震。
那雙眼睛，眼神不對，那是完全陌生的眼神，對這個世界，對他，只有陌生和怯。這不可能是他從小養大的蒼狼看他的眼神。
蒼狼怎麼可能，用這種眼神看他！
那小孩怎麼敢！

心底的震動並沒化散臉上的微笑，他還抱著一絲僥倖，哪怕眼神不會撒謊，他也選擇相信僥倖的存在。

可是哪有那麼多僥倖。
又怎麼可能那點僥倖正好就被他碰上。

蒼狼沒有叫他，哪怕他主動開口叫了聲乖蒼狼，蒼狼也沒有反應，仿佛不是在叫他一般。

他喊來醫生說蒼狼大概失憶了不認識他了。
醫生檢查完畢，他被告知，蒼狼不是失憶，而是傻了。
沒錯，十七歲的高中生，只有三四歲的智力了。

他站在走廊，耳邊還是醫生表示惋惜的話語。

再回到病房，蒼狼睜開眼睛看他，帶著害怕和陌生，看他邁步上前，還扭動身子，像是要躲。

蒼狼。
蒼狼。
蒼狼。

他叫一聲往前邁一小步，希望在下一步，蒼狼可以回他一句叔公。
但是沒有。他站在蒼狼邊上，手搭上害怕到閉起眼睛的蒼狼前額上，慢慢的撫，就像才一歲多點的蒼狼剛被他接回家的時候一樣
那時候的小不點也是害怕的閉起了眼睛呢。

他在醫院守了兩周，電腦也都搬來了病房。他平時做寫手掙錢，不寫了，蒼狼的醫藥費會成問題的。
除了重新跟蒼狼培養感情，剩下的時候都是用來寫字。

半夜時分，他熬得眼睛發紅，揉的時候看到安睡的蒼狼，心想，要是以前的蒼狼知道他熬夜不睡一定又要擔心的哭出來。

兩周之後，蒼狼被允許出院了。
他收拾好東西，給蒼狼穿好衣服，在他頭上戴了一頂帶著小耳朵的帽子來遮住繃帶，背上包，拉上蒼狼的手，走出醫院的大門。
兩周下來，蒼狼不再怕他，感情聯絡得很順利。
見了他也會笑笑得叫。
不過不是叫叔公，而是叫他競。

回到家也兩周了。
他本還指望回家也許熟悉的環境能讓蒼狼恢復恢復，結果蒼狼用看新世界的眼神掃視他們住了很多年很多年的房子。
他領著蒼狼的手，每個屋子都轉一圈，跟他說：這是哪那是哪。

蒼狼還睡在他的小床上。
有時候半夜他還會醒過來，習慣性的喊一聲蒼狼。小床上的蒼狼會醒過來，會坐起來看他，但不會向從前那樣喊著叔公然後撒拉著拖鞋給他端水或者遞藥。現在的蒼狼只會茫然地看著他，純粹地看著他，眼裡有關懷，卻不懂該怎麼做，只能看著他，看著。

蒼狼晚上有時候還會頭疼，每天都給他的後腦上藥，所以綁著繃帶，也不知道是傷口疼還是被繃帶纏得不舒服，反正蒼狼經常睡到一半就起來，站在臥室門口，對嚴重失眠只能坐在沙發上做深呼吸的他說：競，我頭疼。

他在沙發上扭頭就看見本該睡著的人站在臥室門口，怯生生地跟他說話，綿綿的像兔子。
蒼狼來，我給你揉揉就好了。競日伸手招了招，蒼狼得了信，快步走過來，坐在沙發上，把頭靠過去。
競日伸手撩開蒼狼額前的碎發，把繃帶的一角揪出，小心得一圈圈解開。後腦的頭髮比別的地方都要短，淺淺露出一道猙獰的傷疤。

這是他砸的。
若不是他那毫無預警地狠狠一腳，蒼狼不會撞在櫃子上。
若不是他從來都是裝作虛弱有病，蒼狼也不會毫無防備，被他踹了都只能陷入震驚而不是自保。
若不是他打從一開始就帶著報復和仇恨養大蒼狼，蒼狼也不會因為他扭曲的感情而被如此傷害。

這究竟是誰的錯……

若不是蒼狼的父親殘忍奪取他父親的生命，他也不會對蒼狼一家都恨之入骨。
若不是蒼狼的父親對他抱有忌憚，他也不會從那時候就帶上虛偽的面具。
若不是蒼狼的父親……他也不會為了報復，在逃離那個所謂的家的時候，不忘偷偷奪走他們家唯一的血脈，帶走那個只有一歲多大的蒼狼。

他要報復。
要這個仇人的兒子成為自己的僕人。
他裝病，裝和藹，裝良善。
蒼狼如他意料之中，被他養的純粹如同星子一般。
對他孝順之至，從懂事起，就會幹所有力所能及的家務，知道照顧他，懂得給他端茶倒水。

他看著蒼狼乖順的模樣，快意有，卻不完滿。

他還有一個計畫。
稱得上是喪心病狂。

他要讓蒼狼背上亂倫的詛咒。
讓那個對他殘忍至極的家族，背上這抹不去的污點。

可以說他居心叵測。對蒼狼的假意虛情他做到了極致。
以至於有時候，連他自己都辨不明真假。
假作真時真亦假。
假假真真這麼多年，早像是摻在一起的鹽水和糖水，什麼滋味都有，但是絕對分不清了。

看著蒼狼半夜給他端來保溫杯裡的熱水，送上助眠的藥片，他從心底覺得有股暖意泛起。
看著蒼狼小小的就買菜回來翻著菜譜給他做飯，還怕他被油煙熏到死活要把他推出廚房，他真覺得這小子沒白養。
看著蒼狼給他收拾外套鞋子，說要帶他出門轉轉，他幾乎忘記自己是裝病，而是認真的痛恨自己因為身體不好讓小孩替他煩心了。

有時候，他覺得如果不要報復了，也好，有這麼個貼心的小孩，就讓他陪自己好好過一輩子，也好，那個家族絕了後，也算是報復成功了。

但是令狐千里出現了。
一個意外出現的人，奪走了他跟蒼狼培養了十幾年的感情，讓他十幾年的準備毀於一旦。
他能感到蒼狼的心越來越靠近令狐千里，那是蒼狼的愛情。
跟他自己騙了自己好多年，差點連復仇心都被騙到要放棄的親情不同。
他沒想到，原本的恨在漸漸被蒼狼的感情塵封的時候，會突然被令狐打破。
他找混混去打令狐，卻反而成了蒼狼他們的推手。

那天蒼狼回家捧著碗傻笑，他敏感地洞徹到，他們說破了朦朧的感情。

半夜，他避過蒼狼坐在沙發上，想他這半生的命。
他想發火，卻無人可發。
他想哭，卻無淚可流。

挽回的唯一可能就是讓令狐離開。
他炮製了匿名信，親手交給了班主任。這麼大的事情加上他敏感的當事人家長身份，沒有一個人懷疑過，為什麼在匿名信中明明沒有提到的蒼狼的家長恰好會在匿名信出現的當天就及時出現在學校。
他想逼走令狐千里，卻被意外沖進來的蒼狼打亂了整個計畫。
那天如果蒼狼回家，就會看到他留下的字條，說自己出門買糖，讓蒼狼好好顧家等他。
他甚至都買好了糖，等著令狐離開後，給蒼狼甜蜜的安慰。

人算不如天算。

費盡心機，只換來一個傻孩子。

他看著那道傷疤，心裡都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他沒想到自己計畫了這麼久的報復竟然只落得變成一個照顧傻瓜的保父。

他辦蒼狼了停學手續，對外說轉學去外地的寄宿學校。
他要求學校繼續懲罰令狐，但校方因為蒼狼的退學而希望此事不了了之。令狐躲過了處分，也沒人再提起這件事。
令狐在學校裡繼續上學，聽到蒼狼轉學的消息，令狐當天狠狠去打了一架。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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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4-03-05 2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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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4-03-05 2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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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從那天之後，他不再對蒼狼做什麼。
只是蒼狼每天還睡在他的大床上。他試過讓蒼狼會小床去，結果不知為什麼，傻孩子就是惦記大床，半夜能拎著枕頭摸過來，知道他不允許上大床，就靠在大床邊上，能半靠著睡過一夜。
他醒來看過一次，蒼狼睡得姿勢都僵硬了，在被他叫醒的時候一動身子，疼出點淚花。
他妥協了。

對一個滿心只有自己的傻瓜，恨有用麼？
對一個滿心只有自己的傻瓜，愛有用麼？

現在的蒼狼不被允許邁出屋子。
他每次出門去買東西，蒼狼都一臉可憐地看他。他受不住，就順手買了個兔子布偶給蒼狼，打發他抱著解悶。

不能出屋的蒼狼最喜歡抱著兔子布偶看窗外。
他每次下樓走到社區院子裡，回頭就能看到蒼狼抱著兔子貼在玻璃窗上看他。
他招招手，蒼狼就揮揮兔子。

他回來的時候一抬眼，也總能看到蒼狼抱著兔子貼在玻璃窗上看他。
也不知道是算得准他回家的時間還是一直就這麼貼著等他回來。
他招招手，蒼狼還是揮揮兔子。

他想，真是可笑。
自己裝病那麼久，都是蒼狼在外面趴趴走，他在屋子裡宅著看。
現在正好反過來了。
報應麼。

他做飯給蒼狼吃，蒼狼學會了數出四根筷子，拿著做到桌邊等他端菜來就遞過去一雙花紋一樣的。
蒼狼以前不挑食的，現在倒是出了挑事的毛病，凡是菜裡帶點香菜就算剁碎了，也要拿筷子扒拉出去，實在弄不出去就瞪著淚眼看他。
他想你個傻蛋還挺難伺候。然後從此菜裡不放香菜。

天又一次冷下來了。
幾年寒暑過得倒也快如白駒過隙。

街上開始流行翻毛的蓬蓬的棉帽子，他想就算傻孩子不出門天天用腦袋貼玻璃窗也冷呢，就拎了個帽子回了家。

蒼狼抱著兔子等他回家，把拖鞋遞上去。
摸摸蒼狼的腦袋表示嘉獎。蒼狼抬頭就笑，嘴裡直喊：競，競最好了。

這句話蒼狼最近幾年每天都掛在嘴邊，說的連他都快相信自己真是個好人。

他掏出帽子戴到蒼狼頭上，毛茸茸的，還挺可愛，要是有那種兔子耳朵的就更好了。
這頂怎麼看還是有點野兮兮的。

蒼狼倒是很喜歡，對著鏡子一直發呆到他不得不來把他拎上床。

蒼狼除了睡覺，一整天都會在家對著帽子看，貼玻璃窗也僅限於他出門的時候了。
他有點驚訝，傻孩子這算是漲智商了麼。不過也好，總貼玻璃窗還要擔心他掉出來，七樓，危險著呢。

他沒想到，就在他的仇恨再一次快被純淨的感情消磨掉的時候，他發現一個令他震怒的真相。

那天他閑著沒事，蒼狼窩在他身上，想很久以前那樣枕在他腿上，兩人一起看電視，又是動物世界，蒼狼不管是不是傻蛋都喜歡看這個節目。
他覺得很不能理解。
但是偶爾陪看看也無妨，不過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走神，也不是在想什麼，就是普通的放空狀態。

突然蒼狼拍他的大腿，指著電視激動地說：競競，像帽子！競！

他抬頭，畫面上是一群狐狸家族。最大的那只，黃棕色，蓬蓬的，就像他買回的那頂帽子……

還像——！！！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那麼敏感就聯想過去，但是就是這麼奇跡的發生了。
那個狐狸，那個帽子，都特別像，早快被他忘記的那個人。
令狐千里。

他不可置信地打量蒼狼。
他不能接受，這個傻透了的傻子還會記得那個令狐千里。
但是他不得不相信，蒼狼喜歡那個帽子已經到了不正常的地步，而蒼狼自己也認為那頂帽子跟狐狸像，跟狐狸像，跟令狐千里像。

蒼狼根本沒有忘記令狐千里，而是把令狐千里深深深深藏在心底，深得連他自己都幾乎找不到了。

他突然就想再打蒼狼一頓。
或者說，再打自己一頓。

他又一次自欺欺人以為可以放下仇恨，他又一次被狠狠打了臉。

就是一個笑話。
他關了電視，任憑蒼狼可憐兮兮地看他，他厲聲把蒼狼轟去睡覺。

他自己則坐在沙發上，喝掉了冰箱裡最後一瓶幾年沒碰過的烈酒。

醉了一整天，蒼狼不明白他怎麼了，只好抱著個毛巾給他不停的擦擦擦，擦到他痛醒過來。
他擰著眉毛沒有好臉色給蒼狼。蒼狼低下頭也不敢吭聲，悄悄把毛巾放回去，抱著兔子坐到離他一肘距離的地方，一動不動。

他一時覺得蒼狼可憐，想去摸摸。
一時又覺得自己更可憐，對蒼狼又咬牙而恨。

最終他自己回到臥室去睡，不管早在沙發上睡著的蒼狼。

第二天醒過來，蒼狼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摸回大床上，離他一點距離，蜷成一團。

他打開窗子，拍醒蒼狼，扯出笑臉跟他打招呼，蒼狼見他笑，也高興起來，滿嘴都是競，競笑了，競最好了。
他笑著說我要出門買早點，你等我回來啊。
蒼狼抱著兔子就往玻璃窗那跑。

他回頭看看傻小孩的瘦溜溜一條背影，活似那個兔子布偶。
在樓道裡，他從外套裡拿出那頂帽子，拍拍蓬鬆，戴在頭上。

一步一步，慢慢往社區外面走。
他沒有回頭像往常那樣跟蒼狼招招手。
一步一步，慢慢走。

步伐被從身後發出的一聲悶響和幾聲尖叫打住。

他閉了閉眼睛，緩緩轉過身。

不遠處，兔子布偶扭躺在地上，再旁邊，是穿著綿綿睡衣的蒼狼。
蒼狼臉沖下趴在地上，血從身下流出，曲折流向那只兔子布偶。

他沖過去，不顧社區的路人還在尖叫。
他抱起蒼狼，滿臉血污的蒼狼已經摔得粉碎，看不出臉原來的樣子。
他就這麼抱著，驚訝自己居然連叫一聲蒼狼名字的勇氣也拿不出來。

員警來了。
員警又走了。

蒼狼意外墜樓的事故在社區裡成為警示教材。

不時有好心人回給他勸慰，讓他節哀。
他表面上笑笑感謝，在心裡都回絕從不接受。

因為只有他知道，蒼狼的死不是意外。
那天是他親手給蒼狼打開了窗子，是他故意帶上那頂帽子，是他故意慢慢走，他知道，蒼狼不管如何都會覺得好奇，甚至有可能會以為是令狐，那麼蒼狼一定會探出身子，一定會從樓上‘意外’墜下。

好了，蒼狼死了。
他的恨，他的仇，報了。
他的愛，他的情，斷了。

蒼狼死了，競日孤鳴的恨與愛再也找不到支撐，一夕傾塌。

令狐千里買了菜回家做好。
這麼多年他還是一個人住，爸媽在他高中畢業的時候叫他考取外地的大學，他拒絕了。
他跟某個人約好了。
約好了，明天見。

他考了本地的大學，誰也不知道他是憑什麼動力突然奮發考得上本地那所好大學的錄取線。

大學畢業他留在這個城市，他想，蒼狼就算轉學了，也會記得他們的約定，也會在考完大學後回來的。

幾年間，他等了又等，始終是一場空。

令狐千里做好了飯，總有一個碗留給蒼狼。
他給碗里加點菜，念念叨叨跟它說話：蒼狼，這是你愛吃的菜，我特別為了你加了香菜呢，你知道我不能碰香菜，所以我可是塞著鼻孔給你弄的……你嘗嘗吧……

幾年失落之後，令狐千里從報紙上偶然看到有關社區住戶意外墜樓身亡的報導。他記得那是蒼狼家所在的社區。死者用了化名，叫兔。
突然一下，令狐就明白過來了。
撕心裂肺也不及痛的萬分之一。

一段死灰般的日子之後，令狐突然不那麼消沉，漸漸好起來了。
因為他發現，最近以來，自己頭髮不論怎麼梳好打理整齊，沒一會兒總會像被揉搓過一般，重新變回亂蓬蓬的。

他對著鏡子看亂蓬蓬的腦袋，特別高興地想，一定是蒼狼。

他突然就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這些年的等待也都有了價值。
因為蒼狼沒有忘記他，和他們的約定。

明天見。

即使從那年告白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過彼此。

-------------------------------------------

繁景盡南柯

終

後記附上精分七題：

#寫手精分試煉七題#
1.用一方死亡梗寫一篇甜文。2
.用告白成功梗寫一篇虐文。
3.甜文，以“那之後他們再也沒見過彼此”結尾。
4.虐文，以“他們擁抱接吻”結尾。
5.清水文，包含“他們合為了一體”這句話。
6.肉文，包含“他們之間什麼也沒有發生”這句話。
7.以此為例，任意甜題虐寫虐題甜寫。

[ 此帖被muyuefeiyuan在2014-03-07 06:1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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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05)

5樓發表於: 2014-03-06 00:5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小蒼狼好慘
但我卻好心疼競日怎麼辦orz|||
明明理性知道這個人完全自作自受......
但他病成這樣一切都沒有著落甚麼都沒有
不禁替他感到好難過

虐得太有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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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竹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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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95)

6樓發表於: 2014-03-06 23:4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看了好難過啊啊啊啊啊！！！！
一開始還以為是甜文的説～
看到蒼狼變小孩了還以為會和令狐千里再一次見面然後恢復的，在一起開開心心的
誰知道誰知道～啊啊啊啊啊！！！！好郁悶好心疼啊啊啊！！！
那麽乖那麽好的蒼狼應該得到愛情的！最不該被傷害的小孩竟然就這樣離開恨他愛他和純粹愛他的人了～
覺得競日也是痛苦的吧，覺得他是愛上蒼狼了可是他自己不知道
蒼狼還記得的，還以為蒼狼對於令狐的愛可以撐的到兩個人再一次見面的，誰知道競日不肯給蒼狼一個好結局了
全都沒有了……
只剩下令狐對蒼狼的愛和永遠都等不到的約定～
太虐了～但寫得好好，看著前面有多甜后面就有多虐～抹淚，可是很希望還能有另一個故事啊，樓主～要是給兩個小孩單純的愛与一個甜蜜的結局就好了……QAQ
好心疼蒼狼和令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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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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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26)

7樓發表於: 2014-03-07 00:0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北競王對蒼狼的偏執的恨在多年的陪伴與相處，已經轉成連他自己都無法掌控的欲了吧
私以為令狐激起了他對蒼狼的獨占欲，卻也點破了那曖昧的情
最終還是將心中最後那點支撐著他的溫情親手破壞殆盡.....

精分七題果然是殺傷力十足的活動啊~~~~~樓主有預備全寫嗎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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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yuefeiy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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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80)

8樓發表於: 2014-03-07 06:0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謝謝賞文和小花~~

TO 酩酊歸太和

先摸摸哈，這裡面的三個人我都很心疼。
不太好比較誰比誰更虐，但是兢王爺一定是三人之中最最糾結扭曲的一個……
他有太多的無奈，他的成長就是建立在目睹了醜惡經歷了悲哀之後，對他來說，也許什麼都沒有了才是最好的解脫。
對於同一個人的愛和恨會把自己撕裂的啊……

TO 毛竹莞爾

擦擦眼淚，拍拍肩膀安慰一下
這三個人都應當的得到幸福，但是就是陰差陽錯，都和幸福擦肩而過。
如果令狐不遇見蒼狼，也就不會守著諾言空等，如果蒼狼不遇到令狐，也許就跟著競日過一輩子，如果競日養在身邊的不是蒼狼，他可能早早復仇成功，開始新生。
但是他們最終還是在互相影響下，一起悲劇了……
為什麼會這樣呢？因為這裡是精分七題……甜梗虐，虐梗甜，所以實在是委屈了他們三位辛苦的出演（鞠躬）

競日他要報仇，但是對蒼狼又有一點點捨不得（像蒼狼那麼好的孩子任誰都會捨不得的吧~）所以他就比較扭曲，尤其是在令狐拿走了蒼狼的心之後，他一直處在掙扎之中，這個死結可以說是無解的，所以他決定結束這一切，這個方式非常殘忍，就是殺死蒼狼，除掉這個令他愛恨都不行的人，怎麼說呢，這個決定自私狠絕，但是也應該是競日唯一的解脫途徑……這之後，一切就結束了，三個人的人生可以說都劃上句點，不會再有交集。

總的來看，競日是一個矛盾體，聰明卻看不破自己，狠辣卻同時很可憐，定下報仇的目標卻無法掌握自己想要得到的結果。
到最後他才發現，當蒼狼死去，他其實並沒有得到預想中的快意。他只是消除了一個他傾注過感情的人，這個人的死，帶著他的感情一起消失……所以最終，其實競日一敗塗地，連感情都沒有留下。
這樣看相反令狐和蒼狼算是比較幸福的，而其中最幸運的人算是蒼狼了。
活著的時候有愛有親情，有令狐和叔公對他的愛護，即使最後死了，令狐仍然記得他，他也至死沒有忘記令狐。
自始至終都是純粹的心靈，是一件非常難得而幸福的事。
我這樣說不知道你有沒有好過一點呢~

TO 焚鶯

情不知所起，難以自控啊，很少有人能跳出這個理。
競日正是因為無法再掌控自己的愛與恨，才選擇讓這一切都結束，對他來說是最好的結局吧……

精分七題已經全部寫在這一篇裡面了呢~大概不容易看出來吧，我文力有限……所以稍微解釋一下好了。

七題中，令狐狼的部分用了第二題，第三題和第五題。
兢蒼的部分則用到了第一題，第四題和第六題。
整篇文章其實就是一個甜與虐的交織物吧，所以是第七題。

最後再次感謝小花和賞文~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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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5 【兢蒼/令狐蒼】繁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