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文學創作 08.18 塞鴻秋　　卷壹至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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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蒼傾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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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9)

樓主發表於: 2006-08-18 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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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8 塞鴻秋　　卷壹至伍

卷壹　　秋千院

　　西湖春晴，和煦春陽映得湖水波光瀲灧，湖畔垂柳新綠如碧，纖細扶風，正似娉婷佳人所著的羅衫絲綢一般，溫婉而輕盈。
　　
　　西湖畔，樓台上，繡閣中，一名絕美女子孤身憑欄。
　　「疏星淡月秋千院，愁雲恨雨芙蓉面。傷情燕足留紅線，惱人鸞影閒團扇。獸爐沈水烟，翠沼殘花片，一行行寫入相思傳」
　　紅唇輕啟，女子低唱，婉轉女音輕輕回蕩，一曲塞鴻秋，閣中的女子，唱了一遍，又一遍……
　　一晃眼，竟是已唱過了十餘遍。
　　女子落淚。
　　可歌聲雖然哽咽，卻從未停歇。
　　
　　因為，這正是她的心思，愛一個人的心思。

　　愛著一個人的心思，怎會停歇？

卷貳　　芙蓉面

　　「我的秋水姑娘，是何人讓妳如此牽掛？」淳厚男音驟起，止了那名為秋水的女子再起歌聲。
　　「讓妳牽掛到連我來了，也渾然未覺？」男子自秋水身後擁住纖腰，將秋水深擁入懷，在她耳邊呵氣，一邊吻著她的耳珠，微笑低問，「還讓妳神傷若此？嗯？」

　　秋水旋即破涕為笑。

　　秋水抬手拭淚，柔弱無骨地倚在男子懷中，柔媚笑答，「不就是你麼？柳大公子莫情。」
　　「除你之外，有誰能讓秋水如此魂牽夢縈？」秋水嬌笑，她轉身，柔軟身軀緊貼柳莫情，繼而吻上了柳莫情的薄唇。
　　秋水吻得綿密而細碎，一如蜻蜓點水。「秋水可是日夜惦著柳公子呢，就怕哪天柳公子不再理人家了……」

　　聞言，柳莫情卻是俊顏一冷，形狀美好的薄唇掩去笑意，他推開了懷中柔軟女子，沉聲問，「秋水，妳愛上我了？」

　　「不！我、我沒有，真的，我沒有。」秋水神色驚惶，「柳公子，真的，請相信秋水，秋水對公子絕沒有愛慕之心。」說著，秋水竟眼框泛淚，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我該早就說過，別愛上我，永遠也別愛上我。」柳莫情緩緩說著，神色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歉然。「妳可千萬莫忘了。」
　　
　　「愛上我，傷的人是妳……」柳莫情抬手撫上秋水的臉龐，長指細細地掃過秋水的唇。
　　那撫觸中，帶著與他方才所說的話，相互矛盾的眷戀。
　　
　　
　　「……不只是妳，也會是我。所以，別愛我，真的永遠也別愛上我。妳明白麼？」柳莫情深深地望住秋水的帶淚美眸，眼中的情緒複雜而苦澀。

　　「明白，秋水明白。」秋水落著淚，纖細雙肩不住顫抖。「秋水真沒愛上公子。」

　　「沒有就好。」聽得秋水辯白，迷人笑意回到了柳莫情面上，「別慌，是我不好，嚇著妳了。」
　　「不……公子莫介意，都是秋水不好，說錯話惹公子不快……」
　　「沒事兒。秋水，彈首曲子如何？」

　　「公子想聽什麼？」拭去了淚，秋水含笑問道。

　　

　　「這……」柳莫情略想了想，笑意仍在，卻透著一抹讓人瞧不透的憂傷。「就方才那曲塞鴻秋罷。」

卷參　　留紅線

　　夜，有月。

　　柳莫情身著素白單衣，獨立院中，望月，無語。
　　春寒料峭，他微微顫抖，卻不是因為天冷，而是因為，他正流淚。

　　「月零、月零……寒月零……」逸出口的，是不悔的抵死纏綿，是他誓守永生永世的人兒之名。
　　是已然魂歸九泉的，他的結髮妻。

　　月光如水，月華皓皓。
　　「月零，妳可知道，我想妳哪……」
　　柳莫情如是說，字字盡是不悔的衷心愛戀，是那麼樣的癡纏而深切、縈懷而刻骨。
　　縱然出口的是愛戀，柳莫情卻是神色悽悽，劍眉深鎖，星眸黯淡，失了平時的飛揚瀟灑。

　　畢竟，他深深愛著的人兒已死。

　　眼淚滑落，滴到了柳莫情緊握的拳上。
　　手中所握著的，是一件精細的繡囊，那是寒月零親手所繡。觸感光滑的紅綢上頭，繡的是鳳凰。
　　雄鳳雌凰，交頸而棲。
　　那雙金紅色的瑞禽，呈現的正是深情相依的甜蜜。

　　柳莫情緩緩解了香囊束口，取出了裡面的物事。
　　那是一束髮，柳莫情和寒月零的髮。
　　烏黑青絲被細細編成了辮，用紅絲結束，下面綴著晶瑩圓潤的珍珠。

　　柳莫情望著手中的髮辮，不禁怔忡。
　　他猶記得，新婚之夜的一切。那是他永遠不會忘卻的幸福與淒傷。

　　就是那一夜，他由天堂瞬間墜入了無間地獄──

　　新婚夜，龍鳳燭燃。
　　火光映上滿室的囍字、映上大紅的軟羅帷幔、映上一床紅綢錦被、映上枕上被上的交頸鴛鴦……
　　映上了，端坐於床沿的，他的新娘，寒月零。

　　柳莫情上前，揭起了紅蓋頭。
　　寒月零一身鳳冠霞被，煙眉淡掃，脂粉薄施，菱唇塗丹，眉心還墜上一點艷色花鈿。
　　整個人，是那麼地美，只是在那一身喜服的艷紅之下，透出了一抹極為脆弱，如同水晶一般易碎的蒼白。

　　看著寒月零，除了深深愛戀之外，柳莫情的心中泛起了疼惜。
　　
　　「月零，我已找到了能讓妳活下去的方法了。今生，我們再不會分開。」
　　柳莫情說著，一邊自懷中取出了幾樣物事，「這是絳果回天丹、金楓玉露、造血活筋丸，還有九天龍嗜蠱，能夠治妳身上的蝕心蠱毒，和至陰絕脈所致的氣血逆行與筋脈易位。」
　　「月無師兄……」寒月零開口，卻是有些欲言又止，「──謝謝你。」
　　「傻月零，和我道什麼謝？還有，怎麼還叫我師兄？我不是早就被──」逐出師門了。
　　
　　「不！」寒月零打斷了柳莫情的話，說道，「那也是為了我。在我心中，月無師兄永遠是師尊門下最優秀的弟子，是大家心中最崇敬的大師兄！」
　　
　　「師尊一定也是這麼想的。」

卷肆　　閒團扇

　　「算、算了，不說這些了。」柳莫情轉移話題，「今夜是我們的新婚之夜，如此良辰，怎可虛度？」
　　說著，柳莫情倒了兩杯酒。「咱們來喝交杯酒吧。」
　　
　　酒方入喉，柳莫情旋即吻上了寒月零的紅唇。
　　
　　「月、月無師兄……」一吻過後，寒月零羞紅了臉。頰上的緋紅色彩，讓她顯得嫵媚，而少了些蒼白。
　　「別再叫師兄了，喊聲相公來聽聽。」

　　「相……公。」寒月零將頭垂的低低的，頰上緋紅又深了些。
　　
　　「大聲些，我聽不清楚。」柳莫情帶著笑，如是說。
　　「相公。」
　　「再大聲些，我還是聽不太清楚。」
　　「相公！」見到柳莫情面上笑意，寒月零察覺到自己似乎是被耍了，於是朝著他的耳邊大喊，想要嚇一嚇他。
　　然而柳莫情卻沒有她意料中的驚嚇，而是將她壓倒到床上。
　　深深的吻落下，喘息間，柳莫情低聲說道，「月零，妳知道，我有多怕會失去妳？」
　　
　　寒月零聞言，眼神閃過一抹愁。
　　
　　她起身，從妝臺抽屜中取出一把剪刀，然後打散了自己與柳莫情的一頭青絲，並各剪下兩小束的髮，將他們編成了兩條辮。
　　她自袖中取出兩個繡囊，將髮辮放入，說道，「這一個給你，一個在我這兒。裡面有我和你的髮，就算我們不在彼此身邊，也有彼此的髮。」

　　「結髮夫妻，是麼？」柳莫情接過了繡囊，笑說。
　　
　　「嗯，結髮夫妻。」寒月零也笑了，只是柳莫情卻隱隱覺得不對勁。
　　因為那笑，似乎有種訣別的意味。
　　
　　「就算日後我不在你身邊，也有我的一部分陪著你……」寒月零說著，嘴角竟流出一縷血絲，雙腳一軟，倒在了柳莫情及時迎上的懷中。
　　
　　「月零？妳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我服下了鶴頂紅。」

　　「你以為我不知道麼？絳果回天丹中的主要材料絳果，具有奇毒，需要以七七四十九人的鮮血來中和毒性，而且每隔一月便須再服一顆。金楓玉露乃是白果配合七種異獸之骨髓煉成，造血活筋丸更是以九十九名活人，搭著無數珍貴藥材下去煉的。九天龍嗜蠱乃是苗疆的至毒奇蠱，也須每日以活物餵養……」
　　
　　「這樣的藥，你叫我如何服的下去？」
　　
　　「月零，妳……」
　　「為了我的這一命，犧牲其他那麼多的性命，你叫我如何能這樣活下去？」
　　
　　「妳別再說了！我馬上運功為妳驅除毒性……」
　　「没用的，除了鶴頂紅外，我還服了七日斷腸草。這兩種劇毒毒性相衝相剋，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
　　
　　
　　「……月零，活下去總是會有方法的哪，我會努力找到讓妳可以安心活下去的方法，妳為何執意如此……」
　　
　　「前夜，雲無雙來過了。」
　　「她來做什麼？」
　　
　　「你……不該為了得到九……九天龍嗜蠱而這麼對她……她其實……其實是真的愛你，你不該負她。」寒月零的呼吸愈來愈急促，表情也愈來愈痛苦。「她來，是為了給我你身上所中蠱毒的解藥。」
　　
　　「雲無雙什麼……什麼都告訴我了，為了我而負……負她，為了我而傷了這麼多人命，不值……真的不值哪……」
　　
　　寒月零終於，閉上了眼睛。
　　
　　
　　「我只不過是想讓妳活下去，我只是想讓妳活下去……」柳莫情顫抖著，卻是無能為力，只能緊緊擁住懷中逐漸冰冷的身子，除此之外，他什麼也不能做。

卷伍　　沈水烟

　　「我真的只不過是想讓妳活下去而已……」
　　
　　「我只想讓妳活著，活著……」柳莫情使勁握緊了手中髮辮，然後深深閉上了眼，不願再去回想那夜的一切。
　　然而，不願回想，卻也不願忘掉。
　　因為若是連他都忘了她，那她就等於不曾存在了。
　　
　　但是，愛已成傷哪。
　　每一回無法遏止的思念，總是會牽動那一夜的沉痛記憶，新房中那代表喜氣的滿室艷紅，和自她嘴角流出的鮮血顏色相同，喜氣霎時成了悲悼。
　　他對她的愛是深深地烙在心中，然而失去她的痛也是如此深刻，每每思念起她，愛戀從不曾消彌，痛楚，也不曾減輕。
　　
　　忽然『颼』地一聲，一道娉婷身影出現在柳莫情的面前。
　　「柳月無，我們好久不見了……」女子開口，「五年了罷……你還記得我麼？」
　　
　　「我怎會不記得妳呢，雲無雙？」柳莫情抹去了淚，望向來人，表情沒有太大的起伏。
　　
　　「不過真沒想到，還會再聽到有人喚我柳月無……」柳莫情低笑，「月無……柳月無……這真是久違了的名字哪，但我早已不再是柳月無，妳認識的柳月無已經死在五年前。」
　　
　　「隨著寒月零麼？」雲無雙問道。
　　「不錯，現在在妳眼前的人，名為柳莫情。」
　　
　　「月……算了，莫情就莫情罷。」雲無雙一時改不過口，被柳莫情冷冷一瞥後，她雙手一攤，「你總該知道我今日為何而來。」
　　「約定之期將到，無雲山絕風頂上，各大高手都摩拳擦掌地等著要殺了你。」見柳莫情不答話，雲無雙雙手叉腰，没好氣地說，「你該不會忘了罷，虧我因為擔心你，還特地從苗疆跑來。」

　　「我記得。」柳莫情嘆了一口氣。
　　
　　「你有把握活著回來麼？」雲無雙皺起柳眉，眼露憂色，「瞧你這樣，該不會五年來都沒動過劍罷？」
　　「對付他們，我有自信。」
　　
　　
　　「笨蛋！你知道聶輕鴻也來了麼？」雲無雙衝到柳莫情面前，雙手扳住他的肩膀，吼道，「還有西門雋若、上官予意、童少揚，全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而且武功全都比五年前更上一層樓，你五年没動過劍了，能贏的了他們？」
　　「贏不了就贏不了罷，最多就是一個死。再說，我也不認為我會輸。」柳莫情一笑，神情是不羈的灑脫與疏狂，還有屬於劍者的傲氣。
　　
　　「真是的，你都這麼說了，那該是沒問題了。不過你還是得小心點哪，畢竟他們……唉……」雲無雙搖了搖頭，嘆息著。
　　柳莫情如是說道，「……五年前的那些事，現在回想起來，我是做的太過火了，然而這都是為了救她，縱然結果是如此，我也不曾後悔。」

　　「還有，我可没說我這五年來，都不曾動過劍。」柳莫情笑著。
　　他折了一根樹枝，運足了氣，樹枝彷彿成了柳莫情身體的延伸。他一聲沉喝，氣走周身，衣袍無風自動，他邁開了步伐，就在庭中旋身舞起了劍招。
　　柳莫情舞的極為流利，彷若行雲流水一般。然而在輕靈流暢之餘，卻又夾帶一股足可驚天撼地的強悍劍氣，柔剛並濟的劍招，看的他身旁的雲無雙心中佩服不已。
　　最後，柳莫情橫舉樹枝，繼而凌空一劃，走勢強悍的劍氣即刻隨之而出，將地面劈開了一道深深的溝痕。
　　
　　「看樣子，這五年你没白過，和五年前的你，簡直是不可同日而語。折枝為劍，這可是算的上是最高境界了。」雲無雙笑道，「對了，那姑娘躲著也好一陣子了，不打算請她出來麼？」
　　
　　「……秋水，妳出來罷，別躲了。」柳莫情嘆了口氣，望向自陰暗處走出的秋水，「妳都聽到了罷？」
　　「柳公子，秋水不是故意……我只是、只是……」秋水纖指絞著衣裙，大眼閃著盈盈淚光。
　　「哎，沒關係，聽到就聽到，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你說是罷，莫情？」雲無雙笑著拉過了秋水，然後看清了秋水的面容後，她猛然一驚，「莫情，她和寒月零……」
　　「沒錯，她和月零長得很像。」柳莫情苦笑，「無雙，妳先回去罷，三天後，無雲山絕風頂，我們再見。」
　　「知道了，那我走了。」雲無雙說著，瀟灑地轉身。
　　
　　「……無雙，這五年來，我一直想和妳說聲，謝謝。」柳莫情忽然開口，「還有，當年的事，是我對不起妳。」
　　
　　
　　「別、別以為你這麼說，我、我就……我、我可是還沒有釋懷。」雲無雙停步，但並未轉身，然而卻能明顯聽出她的哽咽，「對你，我還沒、還沒死心。」
　　說完，雲無雙身形一晃，躍出了庭中，消失在眾人眼前。
　　
　　
　　「秋水，現在妳知道了麼？知道為何我說別愛上我，卻又把妳留在身邊了麼？」柳莫情說道，「要妳永遠也別愛上我，是因為我永遠不可能愛上妳。至於留妳，是因為妳有一張和她十分相似的面容……」
　　「妳長的和她實在太像，像到我好幾回都以為妳就是她，可我心底卻是明白的很，就算再像，妳終究不是她。因為妳不是她，所以我永遠不可能愛上妳。」柳莫情柔柔地捧住秋水的臉，「秋水，把我忘了，別再想著我了。」

　　「柳公子，沒關係的，就算公子永遠都不愛秋水，秋水也不在意的，真的。」秋水一邊哭著，一邊扯住了柳莫情的衣袖，「只要能待在柳公子身邊，秋水就心滿意足了！」
　　
　　「妳還是不明白哪。」柳莫情就這樣讓秋水扯著衣袖，沒有推開她。「知道為何我最愛聽那曲塞鴻秋麼？」
　　
　　「塞鴻秋，是月零生前最喜愛的曲子，也是我和她初見面時，她正彈唱著的曲子。」

　　「一直以來，我都是拿妳在懷念她。我看著妳，心中卻始終沒有妳。」
　　
　　秋水聞言，猛然向後退了一步，然後頭也不回地跑掉。
　　「對不起，秋水。」柳莫情望著秋水飛奔而去的背影，無奈長嘆。「只是，我真的不想再誤妳一生……」
　　

　　「況且，三天後，我是死是活，都還不一定哪……」

塞鴻秋，待續

淚落成焰，滴血天荒。　http://blog.yam.com/user/myself92254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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