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0 all雅隔江犹把楚声唱 144F更新|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10 all雅隔江犹把楚声唱 144F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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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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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樓發表於: 2019-10-19 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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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帝清楚，
银戎是想要把这些歌姬训练出其他谋生技能后，把她们放出去。
在撕了限制她们命运的奴籍后。
让她们重归塞北。
重回故土。

赤麟也知道这一点。
他清楚银戎对那里的执念。
或是说，对没有完成他母妃的承诺，一直藏在心里。
是当时还算天真的少年给自己加的一道枷锁。

这些从塞外来的鸟雀，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对于亲自把她们视为物件送过来的土地，抱有那么强的留恋。

落叶归根，但赤麟觉得自己对这里彻底算得上厌恶。
不过，没有承认他存在的这片土地，也算不上是他的根。
从来都不会是。

当时银戎跳到池子里救人的时候，赤麟就猜到了这一点。
那名宫妃是自己落下水的。
赤麟并不打算救她。

银戎跳下去，赤麟也不打算拦他。
当然，对于这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孩子，赤麟更不会打算救他。

或者说，在那个时刻，无论情绪上会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波动，赤麟都会按照早就心里敲定的计划。

总归是要处理一个的。
如果他们被这里太多溺死的怨鬼扯住脚踝，不能上岸。
这样更好，是谁都不用争辩的污点。

日子过得很快。
这一年又过去了。
听到宫人说那些歌姬把自己编织的东西托人运出去卖，赤麟便随意地提起这回事。
银戎正坐在书房里，慢慢地看着奏折。

在年头有太多东西需要帝王名义上的过审。
纵然银戎被架空，但形式还是要有的。

“所以，你最后把她送回去了吗。”
银戎平静地问。

“送回去了。”
赤麟懒洋洋地说，
“虽然她再也不知道这回事了。”

“这就是你们的约定吗？”

银戎声音里除去刻意伪造的好奇，剩下的是什么情绪旁人懒得分清。
“不然呢。”
赤麟淡淡地开口，
“难道我要留一个知道我曾经安排的人存在吗。”
“然后，让你以那名义上的好心，毁了我的所有安排？”

当时皇胤死亡的信息传来的时候，银戎觉得奇怪。
那个时候他正在外地，听闻此事连夜回到京城的时候，有太多痕迹被模糊了。
于是，他开始私底下查这回事，却没想到，会查到赤麟身上。
那名宫妃，便是相关线索。

毕竟当时时间紧促，在送皇胤离开后，赤麟处理事情难免不算很完善。
没想到，会让一名从塞外来的歌姬撞到些痕迹。

在心里想着怎么抹去这只百灵鸟的痕迹时，赤麟注意到银戎目光里的探测。
曾经的相处让赤麟知道，
银戎若是猜到这回事了，肯定会直接把这件事说出去。
哪怕这件事情是皇胤自己答应的，但银戎是绝对不会赞同的。
他应该会认为这不理智，这样荒唐（但谁都知道后来最荒唐的反而是他本身），这种事情有违责任。

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情，要是走漏分毫，对赤麟来说便是无法挽回的灾难。
他本身就被认为是逆子，叛徒。
要是让旁人知道，估计全部都会认为是他欺骗了皇胤。
会认为，他验证了这个身份。

没人会听他的意见。

于是，清楚没有退路的赤麟，在心里做好了选择。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但出于礼貌，他去找银戎，还是问了一下银戎的打算。
但结果是不意外地让他失望。
这孩子，一直都是这样。
不听劝教，不知悔改。
在那么高处，把一切想得太简单。
早该掉下去了——没人会后悔什么。

但赤麟还是仁慈地给了银戎最后的选择。
要么是除掉那名宫妃，让银戎没有什么证据。
要么是除掉银戎，或是借这个机会在舆论上面坑银戎一把，让他不能再找这名宫妃问话。
当然，最好是一起除去。
那个时候，赤麟会为这段私情表示自己恰到好处的震惊，并礼貌地答应对外默不作声。

不过，这可能需要那名宫妃的配合。
于是，赤麟就许诺，允了她在最后可以葬到塞外的土地。
那名在宫里多年依旧在这方面带着天真的歌姬，就这样，信了。

那个池子的水确实很冷。
在那次落水后，这名宫妃便需要药物养着。
但也没养几年，她便彻底不需要这些药物了。

当时她已经失宠，已经发展自己势力的赤麟，很轻易地让人把濒危的她带了出来。
以一场突然的大火，掩盖了她在宫里最后的痕迹。

赤麟不介意在这种事情上实现自己的承诺。

找人帮她易容，然后差人把她带回去。

在启程的时候，
这名宫妃气息微弱，却欣喜地天真地笑着。
她喃喃道，真好啊。
她说，我终于能回去了。
在还没有启程的马车上，她哼起了一首小曲。
赤麟听得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

马车的方向向着塞外。
启程了。
但估计以她的身体情况，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不过，葬在那里绝对没问题

这个约定，就这样结束了。
倒没有什么欺骗。
毕竟，赤麟吝于承诺，却从不吝于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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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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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樓發表於: 2019-10-19 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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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里随意地想着这件事情，赤麟似笑非笑。

他知道，这个时候的银戎是能明白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想要做的事情，对自己意味着是什么的。
果然，银戎眼睫颤了颤。
银戎平淡地开口，
“当时年少气盛，难免总想着要把事情弄个明白。”
“但那个时候，我的目的，真不是想要害你。”
“二哥，”
银戎打了个呵欠，倦乏地问，
“你信，还是不信？”

“我信。”
赤麟说。
他似笑非笑地开口，
“但我要是再说一遍，我那个时候，也从来都没想过让你死，你信还是不信？”

知道银戎的痛楚，他有意去碰，想要为自己找点乐子。

但有什么不算是习惯？
一切总会过去的。

于是，银戎垂下目光。

“二哥，说来可笑。”

他的语气不怨也不恨，更多的像是在单纯地陈述些事实。

“我倒是希望，你当时是想要让我死。”
“这样，我倒是有恨点什么的资格。”

“而不像现在，这不是我信不信的事。”

“这由不得我。”

赤麟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或者说，银戎信不信，实际上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也就是闲得无事，逗弄下养在笼子里的鸟雀罢了。

于是，他挑了挑眉，抓住银戎的手。
在灯火下像是对待玉石一样把玩。

银戎的手很凉。
这孩子，在塞外估计是懒得用药物养着。
这么冷，像他的性格，就是没有那层温柔的伪装。

“你不打算再说些什么吗。”
赤麟随意地问。

“还能说什么？”
“我在塞外的事情，二哥想来不会好奇。”
银戎由他握着自己的手。
赤麟知道他是这个态度。
不会拒绝人，更不会推开。

“现在无非是这样。”
“而要我回忆过去，也没什么好说的。”

银戎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感情的波动。

“我发现，认识你之前的那段时光，怕是我最轻快的日子。”
“而在塞外，与你，你们都无关，我也过得自在。”
他的神情藏在附近阴影的死寂里，谁都看不出来半分思绪。

听到银戎的话，赤麟突然嗤笑一声。
短促而嘲讽。
这些纠缠，什么的没有答案的，在此刻赤麟不想要有个答案。
他从来都不需要这种事物。

“没什么，银戎。”
“你把这药喝下去，就彻底不用见我了。”
于是，赤麟吻了吻他的额头，淡淡地说。
在他声音落下的时候，
有人恭恭敬敬地把刚煎好的药端了上来。

不明白此刻赤麟的想法，更不清楚这药的功效，银戎是不肯喝下这些药汁的。
但奈何可能是习惯，还是刻在骨子里的事物，银戎并没有推开那盛着药物的碗。
他仅是咬紧牙，不肯咽下这未知意义的药物。

“你没有推开，却又装什么不情愿呢。”
在看到银戎的神色，赤麟把声音放得柔和。
“这碗药汁，拿出你曾经找我练刀时的半分力度，你就可以推开。”
“但，银戎——你说，你这是不是习惯了，不去拒绝别人，还无聊地，把一切都弄得是欲迎还拒的样子？”
“你自己不去挣扎，还指望着我心软吗。”
捏着银戎的下颌，赤麟打算把准备好的药物灌下去。
总归是要有个了解，哪怕是快刀斩乱麻那样，也比现在的状态要好。

但很遗憾，这药汁并没有喂下去。
碗碎了。
并不是银戎推开的。
那双不会拒绝的手，在当一个摆设很久后，在此刻沾上了些苦涩的药汁。

是星痕。
星痕准备把一些军中的事情拿过来走个流程的时候，看到了这一幕。

他冷着神色，替银戎打翻了这药汁。

“老三，你看，这个时候，你还需要你兄弟帮你。”
有些奇怪此时星痕对银戎的态度——之前恨透的样子，可不像现在这种带着某种保护的色彩，但这不妨碍赤麟不紧不慢地把话说下去。

他对银戎有很多不喜的地方。
这也算一点。
“你真的，就不会推开吗？”
赤麟慢悠悠地问。

但他没想到，在银戎开口前，是一向不愿多说什么的星痕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确实是推不开。”
深吸一口气，星痕眼里太多纠缠着剥离不了的痛苦。
以及闪烁着的水光。

强行忍住涌出来的情绪，星痕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牙答道。

“银戎他的手，早就废了。”

星痕的声音，在突然沉默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经脉，”
“——也全部毁了。”

星痕的话语带着太多的情绪。
以至于显得这里的气氛变得死寂。
但这当事人却不在意这些。

他正心平气和地擦着他的手。

那双很久都没有握过刀的手。

PS:不管了，开始收线，希望可以赶快写完
一则番外[url] http://www.36rain.com/read.php?tid=143846[ /url]

[ 此帖被老木在2019-10-20 22:0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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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樓發表於: 2019-10-26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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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celes89的花啦，知道有人看作者写起来也有动力。

星痕知道这件事，纯粹是个偶然。
银戎并没有打算告诉他。
或者说，
银戎可能一直慢条斯理地等着他发现。

但银戎到底是怎么想的，谁都问不出一个结果。

那个时候，星痕兵甲未解，便去了银戎那里。
银戎并不介意这种威胁。
或是说，银戎喜欢他这个样子。

他们不意外地谈到了过去。
毕竟当下无非是眼前这样，没有什么好谈的。
要说些什么，便只有这些将他们缠绕着的约束着的过去。

然后，那些美好的干净的记忆，往昔这人温柔的剪影，
全都毁于此人一句漫不经心的话。
银戎抬眼看着星痕，和之前那些讥讽一模一样。
这种态度，倒是从来都没有因为处境改变。
当然，也有银戎什么都不在乎的心态的原因。

银戎淡淡地说，
傻孩子，这哄你的几句话，你居然也信？

他早就不该信的。
目光逐渐柔和的星痕，在此刻的话语里，神情又冷了下来。
星痕发现，银戎一直都是这样。
在温声软语地让你高兴后，再柔和地笑着将一切击碎。
这落差大得让人心生恨意。
而这作俑者，依旧微笑着欣赏受害者的痛苦。
理所当然。

星痕被他气得直接摸向自己的刀。
但看着那双翠色的眼睛，
星痕却发现，这刀锋落不下来。

之前感慨了太多次可笑，如今也不介意再添一句荒谬。

纵然心里那些情绪抑郁成解不开的死结，星痕还是无法对这人做出彻底的了断。
但星痕太理解，对于这人，恨得想要杀了他，
或是说爱得想要他死，这种情绪了。

可他，还是最荒唐地舍不得。

于是，闭上眼睛再睁开，
星痕哑着声音问，
“银戎，你一定要激怒我吗。”

在口头上讨不回来，在床榻上银戎却不介意。
他又能怎么做？

星痕站了起来。
他沉声说，
“银戎，你的刀还在吧。”
星痕慢慢地说，
“我们之间，好久没有过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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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樓發表於: 2019-10-26 22:3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往日里，这孩子有时候生闷气。

银戎能猜出来是和自己有关，但就是猜不出来答案是哪一件事情。

纵然星痕不太喜欢说话，但在银戎面前，他的情绪很容易流露。
但星痕要是真的生银戎的气时，
银戎会笑着看着他，星痕忍不住耳根发红。
察觉到这一点，他更加恼了，恨恨地别过脸，不肯让银戎看自己。
却又不肯说原因。

于是，觉得无奈的银戎往往摇了摇那把不知道是谁送的扇子，说既然这样，那我们过上几招。
星痕也就答应了。
往往在刀锋相抵的时候，星痕便不那么生气了。
因为他在自己刀背上倒影里看见一双翠色的眼睛。
里面是无奈的纵容的温柔。
于是，他们就收了刀。
之前的不快，在此刻全都消散。

星痕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银戎，拿起你的刀。”

没想到星痕的话，银戎怔了一下。
然后，他垂下目光，轻声说，
“我的刀，早就丢了。”

“没什么，那你用这一把。”
星痕平静地说。

在塞外带兵的时候，星痕佩的刀从来都不会是一把。
总要做好一些准备，如此才不至于狼狈。

于是，他把自己的那把最珍贵的刀解下，递了过去。

银戎并没有接。

星痕俯视着他。
“你还是接下吧。”

星痕露出一个讥讽的笑。

“你还以为这是过去吗？”
“你说了，这早就过去了！”
“所以，你还以为能用一把扇子，就能赢过我？”
“三哥未免太自不量力了。”

银戎看着这把刀。
他清楚，
这把刀是玄铁的材质，锐利无比。
却也阴冷至极，重量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拿起的。
这沉重的刀，在习武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才可以执起。

而现在，
星痕的态度咄咄逼人，知道躲不过也藏不住的银戎叹了口气。
他试着伸手去接。

但不令银戎意外的是，那把刀，在星痕松手的时候直接落地。
干净的刀锋被蒙了尘灰。

星痕看起来更愤怒了。
银戎无所谓地想。

他打算收回手，假装这是一场有意的戏弄。
但星痕却不让他收回。

直接扣住银戎的手腕，
星痕看着银戎，平静地问，
“这个时候，还需要我跪着把刀递上去，您才肯拿吗。”

自嘲地笑了一声，星痕低下头。
发干的嘴唇从这冰凉的手上擦过。
星痕轻声说，

“我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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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樓發表於: 2019-10-26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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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痕将这把刀再次递给银戎。
银戎依旧没有接住。
星痕淡淡地看了银戎一眼，然后再次把这把刀递了过去。
就这样，来来回回多次。
他们谁都没有出声。

在最后，这把刀，本该是珍贵锐利的刀，再次落地。
这一次，星痕并没有再把刀递过去。
倒不是觉得没有意义。
而是，他在刀柄上看见了红色。
腥甜的红色。

来自银戎的手。

哪怕这样，这人也不肯接自己的刀吗？
星痕心里恼怒，却也开始怀疑些什么。
这些年过去，无论如何，他比起之前算是沉稳了太多。

星痕清楚，银戎接下这把刀，和自己过上几招，比现在的僵持要好上太多。
毕竟，纵然他身体虚弱，但自己也不至于真的下狠手——不留任何情面。
纵然这情面，早就被这人毁得彻底。

过了第一次的戏弄，第二次就没有意义。
银戎何苦一直拒绝呢。

他是不想，
还是，不能？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事，星痕的神色瞬间变得冷峻。
他不再跟银戎计较刀的事情，直接将它收回。
而后，在银戎神情放松了些时，他直接将在不远处的帝王扯了过来。
扯入怀中。

银戎也不介意，任他扯着。
觉得星痕对此事失望不去计较，银戎恢复了礼貌的笑意，那双翠色眼睛里平平淡淡，不见了当时试着接过这把刀的晦涩。
银戎可能还打算调侃一两句无关紧要的事情，来岔开这个话题。
但很快的，他变了脸色。
他察觉到星痕的试探。

几丝紫色气劲，没有杀气。
仅像是好奇的孩子那样，小心地试探着缠绕着。
这是他们练的功法，作为皇子，总可以修成龙形的气劲。
这种气劲可以探进人的身体，感知脉络。

这算得上冒犯。
毕竟，对于习武之人，这种对自己实力全面，对经脉的所有的探测，无非是致命又毫无尊严的。
星痕知道这一点。
所以，在之前，
他也没有因为无聊或是憎恨来进行这一个动作。

在这突然的试探下，
银戎的脸色苍白。
但作为发起者的星痕，此时的脸色更不好看。
星痕心中大骇。
他看着银戎，他想要从银戎口里听到任何否认或解释的话语。
但星痕也清楚，
之前他觉得最荒谬的想法，在此刻得到了证实。

他嘴唇发抖，不可置信。
星痕颤着手，喘着气。
又试了第二遍，第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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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樓發表於: 2019-10-26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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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他当时递过去刀那样不厌其烦。
但如同那把刀每次都落地那样，这个反反复复证来证去结果也没有半分变化。

毫无回应。
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应有的气息。

这次星痕又扣住了银戎的手腕，动作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刻意变得柔和。
慢慢摩挲着这光滑的手腕，星痕低声问，
原来，你刚才，是接不住这把刀啊。

银戎没有回答。
星痕知道他没有什么开口的意思。
可这个时候，星痕是不会让此人有任何回避的情绪与态度的。

星痕摁着银戎的肩，让他无处逃避，让他只能看着自己。
“是谁把你毁了。”
星痕死死地看着银戎。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塞外风夹杂着沙子的怒吼，艰涩痛苦。

“是谁挑了你的手筋，”
“是谁废了你的经脉？”

“谁敢，他们怎么能，把你彻底毁了。”

星痕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带着极度到几乎说不出任何话语的情感。
“他们怎么舍得。”

星痕还说了些什么。
但银戎没有细听。

他见这孩子像是受了伤的孤狼，在无人的旷野里咬着牙呜咽。
叹了口气，银戎抱住了星痕。

比银戎高半头的孩子，也没有因为之前的那些恨意把银戎推开。
他把头埋在银戎的颈窝处。
在这个时候，他好像忘记了那些伤害，依旧对银戎信赖。

星痕的神色应该很痛苦，但银戎看不见。
他仅是用那被挑了筋脉的手，温柔地顺着着孩子的背。
但正如星痕不会像过去那样会无条件地信任银戎那样，
银戎现在也难以安抚这个情绪近乎失控的孩子。

星痕嘶声问，
“是谁伤的你，告诉我！”

这个时候他宁愿装作是被这件事冲慌了心神，姑且先不跟此人计较那些恨意。
他想要再听这人说些什么，然后再进行最后一次相信。
在这件事上，他还是想为银戎做些什么的。
心甘情愿，不需要任何条件。
哪怕是不曾改变的利用。

“银戎，告诉我，我帮你，”

星痕眼眶发红，他想偏过头看银戎的神色，却被银戎制止。
银戎伸手抚着他的头发，动作轻柔，很容易就能挣开。
但这对此时的星痕来说，却是最沉重的约束。
他放弃了这个动作，依旧伏在银戎肩上，压抑地喘着气。

“你会怎么帮我。”
银戎轻声问。

“我会把他带到你的面前，然后让你把他的手筋挑了，把他的筋脉废了。”
“彻彻底底，完完全全。”
“或者是，帮你杀了他。”

星痕心里酸楚，他需要咬着牙才不至于让自己的声音太过发颤。

星痕的话里是谁都无法否认的情感。

银戎慢慢地听了。
他眼里有波光浮浮沉沉。
“你确定要毁了他，或杀了他，”
“——为了我？”

没有任何犹豫，不去想之前的欺骗或是什么，
星痕冷声说是。

应该是对这个答案满意，
银戎摸着星痕的脸，柔声说，
“好孩子，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你。”

银戎轻声笑了起来。

“我的手筋，是我亲自挑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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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樓發表於: 2019-10-26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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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应该是在回京的时候。”
不在意星痕惊愕到惶然的神色，银戎淡淡地说。

银戎回京后的情况，星痕是知道的。

听闻银戎回京的消息，他便赶忙处理了手里的任务，连夜从外地赶了回来。
星痕在朝廷里的人手不算多，对于银戎回来的原因并不算很明白。

在旁人的交谈里，他知晓塞外那些兵马镇守不得力，出了些乱子。
在这好不容易镇压下去的混乱里，兵马空折了五六万人。
银戎应该因为这回事被召了回来。

星痕知道银戎会因此受责罚，
但他没有想到，会在牢里看见那曾经在马上意气风发的兄长。

银戎的神色冷淡。
往日里的温柔被剥离成冷冰冰的漠然，毫无生气。

银戎。
看见他这个样子，星痕心里难受。
忍住扩散开的酸涩，他唤着银戎的名字。
只为了确定这人还活着。
从开始的轻声，到后来嘶哑的没有顾忌的声音。
这牢房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在来来回回的反复。

他们上次见面，还是在过年的时候。
雪地上是鞭炮的红色碎屑，像是委地的梅花。

他和银戎并肩穿过宫里狭长的小径，脚步声很轻。
怕惊了积雪，他们便低声交谈。
星痕说你下次又会是什么时候回来。

银戎拢了拢衣服，看起来很怕冷。
那个时候可能是被不舍冲昏了头脑，星痕看见他这个样子，便抓住他的手。

然后，星痕告诉银戎。
他也在心里告诉自己，

这没什么原因。
银戎的手很凉，
自己仅是想要帮忙暖一下而已。

见这孩子不肯松手，清楚知道他脾气的银戎，便无奈地笑了笑，倒也没有抽回来。
银戎打了个呵欠，表示估计还是在下次过年的时候。
银戎说你别皱眉了，等到再到一两年，你也可以带兵了。
他笑道，那个时候要不要让我也给你打造一个面具。

星痕依旧皱着眉，但目光柔和了些。
他说，那你能不能帮我弄一个好看点的。

这场对话结束不久，他们分开。
星痕以为再次见面后银戎会给他一个拥抱表示回来，
或是他能给银戎一个拥抱来欢迎他回来。

但他们此时隔着栏杆。

一人不知所措，
一人落魄不堪。

银戎没有任何反应。

银戎像是陷入自己的梦魇里。
对外界的感触没有任何感知。
麻木漠然。

他听不见星痕的声音。
或许他也看不见。
但他却一直睁着那双翠色的没有任何倒影的眼睛。
不见悲喜。

只有隐隐约约微弱的呼吸声，还可以勉强证明他活着。

在发现叫不醒银戎后，星痕便怔怔地看着他。

星痕想，他要把银戎带出去。

于是，他慢慢松开紧握着的冰凉的栏杆。
不去回头，他大步离开了这里。

死寂的空旷重归死寂。
银戎依旧漠然地看着被微弱灯火拉下来的影子。
没有任何声息。

然后，无所谓忌惮或什么，
星痕参与了银戎案件的审查。

银戎被禁足。

在得知这个结果的时候，星痕松了口气。
他把银戎带离牢狱。

银戎面色苍白，看起来很虚弱。
星痕想要背他，但银戎坚持要自己走着。
因此，星痕便小心地扶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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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4)

107樓發表於: 2019-10-26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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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戎的手很冷，是冻得结结实实化不开的冰。
他连呼吸也是冷的。
配上他那长长的眼睫，倒像是蝶翼在空中振动的声音。
他们沉默地走着。

银戎没有说什么。
星痕也不知道该去怎么开始一个话题。
然后，在这段路程快要结束的时候，银戎终于开口。
像是从一场大梦里回过神那样恍然。
他轻声说，我到底是什么罪。

到底是什么罪。
这件事情星痕也说不出来。

银戎的到来本来就是莫名其妙，突然仓促。
毫无意义。
把他扣下的原因与造反有关。

身佩重兵的将军悄无声息地返京。
想到造反很正常。

但到要说真做了什么，却又没有什么头绪。
星痕查不出来。
他也不想查出什么具体的证据。

因此，最后得出来的结论便是，
有不知好歹的逆贼臣子挟持三皇子，想要逼人开城门。
这个答案有些牵强。

但帝王却对这个答案感到满意。
他看着星痕，以一种疲惫还是什么说不上来的态度，开口。
他说，你把老三带回去吧。
帝王说，
不用再查下去了。

于是，星痕便轻声把这个定论说给银戎听。
他也不是喜欢藏着掖着东西的人。

星痕说，
“那些挟持你的叛贼都死了。”
“没有人会把叛乱的名义再放在你身上了。”

你永远是往日里我那最干净潇洒的兄长。
你永远是我追随的对象。

没有把这些话说下去。
星痕感觉到银戎的手指蜷缩起来。
可能是要紧紧抓住些什么。
但很快地又松开。

或许是摇曳的灯火的缘故，
星痕见他嘴唇发抖。
像是要解释些什么反驳些什么，
来撕心裂肺轰轰烈烈地宣泄一场。

但银戎最终只是深吸一口气，慢慢笑了起来。

他说，好啊。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乱贼臣子，全都罪该万死。

星痕不明白他此时想要说什么。
但银戎不愿意说，那他也不去勉强。
于是，他解下自己的衣服，为他久违的兄长披上。

他们走到了该分离的地方。

星痕把脑袋放在银戎肩窝上，喃喃道我会再来看你的。

银戎站在院门前。

这个时候他的神情居然是很奇怪的平静。
是有太多情绪被迫沉默的平静。

银戎抬眼看着星痕，眼里有着零星的破碎倒影。
银戎说好。

他帮星痕理了一下那被风吹乱的卷发。
他说，
我会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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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4)

108樓發表於: 2019-10-26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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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的时候，你也知道什么情况。”

银戎的语气平淡。
他在叙述此时在他眼里很平常的一件事。
“那个时候父皇知道附近叛乱的组织者不是我。”

银戎在说叛乱这个词的时候，语气还是不自然地顿了一下。
但星痕陷入自己的思绪，没有留意这么多。

事情说起来也很简单。
经过这么一回事，帝王忌惮银戎。
他担心银戎会记恨他。
毕竟银戎手里还是有直接效忠于他的兵马——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毁了大半。
但银戎名声还在，还是有一定能力的。
帝王在过多的猜疑下，很有可能会顺水推舟地借此事除去锋芒藏不住的，他曾经最宠爱的，经常抱在膝上逗弄的孩子。

这没什么。
权力面前，一向没有什么亲情可言。
银戎清楚这一点。

越锐利的锋芒，越让人顾忌。
恐其失控，恐其不为己所用。
难免不会有着除之后快的想法。

于是，在应该还清醒的时候，银戎就做了决定。

他需要活着。

纵使是碌碌无为。
哪怕是苟且偷生。

但他一定要活着。

在带兵的开始，银戎喜欢奇兵致胜。
但后来掌控的兵马多了，他却开始讲究沉稳，不出差错。
而此时，他也没什么需要顾虑的了。

他像是被逼疯的赌徒，在一无所有穷困潦倒的状态里，大笑着看着自己的手。
手里空空如也。
什么都抓不住。

或是说，事已至此，他只能清醒到绝望地孤独一掷。
拿自己作为最后的赌注。

他必须要赌。

而他也没有输。

帝王知道银戎的状态时，难免会愧疚。
他认为这是银戎在来时路上经历的波折导致。
这份难得的愧疚，让他打消了心里的顾忌。
他也就没让人把叛乱这件事细查下去。

毕竟，具体是什么情况，他心里很清楚。
比银戎还清楚。

银戎算是废了。
无法握刀，也就意味着难以掌兵。
自然也无法到塞外。
而留在京城？
银戎远离朝堂的这些年，朝堂上的势力也分割牵制得差不多。
名声上蒙着叛乱阴影的银戎自然难以融进去。

帝王觉得可惜，却又认为，这是银戎最好的结果。

这孩子曾经不是想要游山玩水，快意度过这一生吗。
如今无论是不是心甘情愿，银戎终于是卸甲。
闲散地过完此生，帝王也不是不给他这个机会。

不过，这孩子若是有心参与朝堂，这也不要紧。
以这孩子的根基，很难以打破他控制的这片平衡。

在这种掺杂着愧疚的自信里，帝王宽恕了银戎。
他们假装了一场父子情深。

就这样，当初离开的人又回到了这片土地。

一无所有地离开。
一无所有地回来。

银戎看了下他的手。
他客观地想，那个时候应该挺疼的。
不过因为当时整个人都是一种茫然麻木的状态，现在回忆起来倒没有什么感觉。
在这萧条的岁月里，只有结果提醒他这事情发生过。

银戎云淡风轻地讲了事情的大概。
这些事情他曾在夜里冷得睡不着的时候，便无聊地看着床帐。
无论好坏，把那些东西重复一遍又一遍。
如此他的态度也算得上坦然。

但银戎依旧没有说为什么回京。
他觉得现在不是再说下去的时候。

因为星痕捏着他的肩的力度很大。
是失了控的力度。
这并不是对待一位伤员的礼貌。

但银戎选择不去指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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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樓發表於: 2019-10-26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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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痕喃喃地问，
为什么。

为什么？

哈。

为什么啊！

银戎曾经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所以他可以很快地说出他早就清楚的答案。

“傻孩子。”
银戎心平气和说，
“我不惨些，谁会信我啊。”

星痕把他的话听得真切。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脸色苍白。
之前那双清澈的好看的眼睛。
那双藏着爱意恨意的眼睛，
在此刻满是痛苦。

他死死地看着银戎。
带着强行按下的撕心裂肺的情绪。

星痕想要从这人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但他从来都是徒劳无功。
他嘴唇一直颤动。
他想说我不是想问这个——我是想问你什么不告诉我，我是想问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还想问，

定定地看着银戎，星痕突然吻了下去。
虽然看起来是狠狠的像是发泄心里快要爆炸的情绪，但他动作却很轻柔。
是对待琉璃一般的温柔。
不过，银戎还是尝到了铁锈一般的腥甜。
来自星痕。
星痕之前因为太多思绪无处问答，咬破了自己的唇。
但星痕不觉得疼。
他也来不及去感受这具体的疼痛。

等到结束完这个吻，星痕嘶哑着嗓子，轻声问，
银戎，你到底喜不喜欢我这么对你。
喜不喜欢和我亲近。

银戎抬眼看他。
星痕见银戎脸上有痛意闪过，知道自己可能伤到他了，忙松开手。
像是之前偷偷瞄着兄长的脸，费力地想着自己哪里让兄长生气的那个孩子。
但那个时候，孩子清楚兄长对自己的纵容与喜欢，他并不害怕。
因为他知道，
在最后无论如何兄长都会温柔地对他笑。
孩子知道，兄长会一直爱他。
永远不会怪他。

而现在，

现在啊！

星痕似哭似笑。
深吸一口气，他的声音还是止不住地发颤。
见银戎没有排斥的意思，他便用手慢慢地试探着摸上银戎的脸。
星痕轻声开口。
“银戎。”
他红着眼眶，像是落水者想要乞求一根稻草那样不知所措。
他小心翼翼地说
“当时你到底是不去推开我，”
星痕的声音是将要失声的干涩。
“还是，你压根就推不开我。”

所有感情都在这个时候被生生地撕扯。

原来你一直都推不开。

所以，银戎，我求你。

你能不能告诉我，
当时到底是不是我在强迫你。

——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

你拒绝不了我，你推不开我。
银戎，你是不是从来都不是，心甘情愿？

星痕浑身发抖。
他嘴唇哆嗦着，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
他想要抓住银戎，但他却收了手。
惶然地绝望地看着银戎，星痕等着一个回答。

看着星痕眼里的痛苦，银戎慢慢地阖上了眼睛。
他露出一个不知该怎么形容，也不知带着几分凉薄多少讥讽的笑。

银戎轻声说，

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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