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0.29 【羽慕】光明街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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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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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0-10-29 0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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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9 【羽慕】光明街往事

写一个羽人非獍在现代背景下的早年故事。
注：光明街来源于真实街道。部分参考来源于《她身之欲》。

幼时的羽人非獍生活在光明街，这条街虽然名为光明街，却是有名的“三不管”地带，连基础的水电设施都没有，居民们的家中隔三岔五地断电停水。一旦停水，便要从很远的公共自来水管接水。每天夜晚，漆黑的街巷像黑暗中的巨兽，静静地吞噬这里的居民。有时候，他在外面玩到天黑，或者是大晚上的去接水回来，忘记了时间。瘦小的孩童不敢轻易打扰别人，就会跟随蜡烛悄悄地摸回家——他一直以为，那根蜡烛是指向光明，指向他唯一的避风港。直到很久以前，他意外跟上了她的母亲，她的母亲捧着蜡烛静静地回家——那天实在是太晚了——母亲的身后跟着一个强壮的男人，这个男人似乎比两个他叠起来还高。他看着母亲和这个男人走进他的家中，随后他们开始脱衣服，连门也忘了关，强壮的男人迫不及待地压向他的母亲。呻吟声、床板的咯吱声在上半夜响个不停，夜晚的光明街第一次展现了它的真容，母亲在男人身下辗转。他这才知道，所谓的蜡烛，不是指引迷途的人，而是为嫖客点灯。光明街这一条不到500米的街道，每天晚上可以燃起几十上百根蜡烛。他似乎明白，为什么他周围的邻居都是女人。光明光明，弱小的火种在黑暗中也不会救赎你。

光明街虽然小姐众多，他的母亲无疑是最特别的一个，得益于她有个“伺候的”儿子，在光明街这种地带，“儿子”是稀罕物。有一次，有一个客人对他指了指，他的母亲看向他，眼里是恶心，他敏锐地发现母亲厌恶他，随后母亲跟那个客人说了些什么，转过头来对他破口大骂，让他滚出去。他站在门外，听见房间里传来嬉笑的声音，夹杂着床板声。羽人躺在床上，睁大了眼睛。

这一天的恩客是老主顾，出手大方，嬈女霏霏特地准备了一桌好菜。羽人无法。而恰好今天又停水了，他认命地去挑水，却遇上每个男孩都会有的死对头，死对头推翻了他的水，砸了他的水桶。最后，他只得拎着一半的水回到家，无疑又遭遇了母亲的谩骂。

很显然，嫖客的表情愉悦，他很满意嬈女霏霏。两人在一起喝酒吃菜，胡天吹地，羽人非獍站在一旁拿着酒壶。男人明显喝醉了，开始动手动脚，嬈女霏霏让羽人去端杯水来给男人醒酒。羽人端了一杯水。迷糊的二人谁也没有发现，那是一杯滚烫的开水，男人的喉咙被烫了个厉害，他表情狰狞，舌头伸出来疯狂汲取冷空气，眼睛睁得贼大，死死地盯着羽人。“仿佛一只吊死鬼”，羽人想。男人快不能呼吸了，但是他身体还能动。他站起来，挥舞着双拳，掐住了羽人的喉咙，而羽人，表情漠然，他拿起来那把切肉的刀。

等他醒来，睁眼便是一个老头子，他说他叫孤独缺。孤独缺絮絮叨叨地，说他家一点值钱的也没有，最后勉强拿了个风铃回来，算是个纪念。

幼时的羽人非獍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挑选在这个地方，要从事这样的——事情，他无法定义。虽然在官方的语境里这是违法的，但是对于他母亲、还有其他“小姐”们都是挣钱活命得。现在的他只记得邻家的姐姐悄悄给他糖。其他的，诸如他的“玩伴们”骂他“婊子的儿子”“没爹的东西”，他的母亲对他的拳打脚踢，他拎水时快累断的胳膊，他永远举不动的铁锅，他母亲的残喘、倒在地上的男人和他满身的血污，被封印在了记忆里。但是忘记不等于不存在，旧有的伤痕反复溃烂，他的精神也越发不稳定。

后来，解开心结的羽人非獍带慕少艾重返他幼年的住所。光明街早已不复存在，在素还真以及很多人的努力下，光明街被拆迁，装上了水电设施。原址被推平，建起一座博物馆。光明街所有的原住户全部得到了一笔赔偿款和一处属于文明城市的居所。羽人非獍作为家中仅剩的人口，也分得了一处二室二厅的房子，这让慕少艾的心中稍安。羽人非獍没告诉慕少艾的是，很多人拿到钱后便去酒吧挥霍一空，也有人一个月后便开始重操旧业。他幼时的邻居，那个从很远的地方来打工的姐姐，染上了梅毒，年轻的生命很快消失了。她用身体和性命换来的居所被她的弟弟占据。对曾经在光明街居住的女人们而言，回归正常的生活已经近于不可能的事情。但这些慕少艾又怎么会猜不到呢，他曾经也在世界的另一面生存过，他紧紧握住了羽人的手。两个人谁都不点破。

他们静静地站立在博物馆门前。门口悬挂着那串六翼风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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