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18 【奉天逍遥】云潮海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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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ha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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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

樓主發表於: 2020-06-18 23:26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6.18 【奉天逍遥】云潮海遥

预警：现代pa，有领养这种设定- -，城市是杂糅虚构的，请勿较真。
大概是一个“不完美的人和感情”的故事，可能会收获‘看了又好像没看’、带有一点点海咸味，的感觉。
节奏非常缓慢，缓慢码字中，辛苦阅读！（鞠躬.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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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ha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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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

1樓發表於: 2020-06-18 23:2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1、小青柑

送玉箫去上大学的那一年是他们第一次到南方，玉逍遥拎着行李箱，另一手替玉箫撑着阳伞。
他们侧着头避开阳光时不约而同的脱口道：“好晒。”

“哥，为什么会这么热啊。”通往女生宿舍的路上，玉箫恹恹地用手扇着风。
“地域不同，等你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
“早知道就不报南方的大学了。”小姑娘嘟囔着，碎步迈地快了些。
“你不是想来穿裙子嘛，你看南方姑娘就是可以四季穿裙子！”
路对面经过步履匆匆的女同学，怀里抱着课本，碎花的长裙尾在身后扬起漂亮的波浪，几双凉鞋跟踏在地上哒哒作响。

玉逍遥提着东西，脖子上冒出细汗。道路两旁细瘦的树苗干还不足以遮阳，晌午的阳光正晒，打破了两个北方人对滨海城市的美丽幻想。

高温潮热，空气里掺着水汽，距离家乡遥远的滨海城市，玉逍遥曾认为他只会光临这一次。却没想过会有一天适应这潮热气候，带有海咸味的水汽浸入到骨子里去。
但这个时候他还在皱眉适应着烈日带给异乡人的威势，就像君奉天听他描述丰富的滨海生活时深深皱起的眉头一样。彼时玉逍遥坐在烧烤摊子前，左右手各握着一串烤的焦香但并不认识种类的鱼，细长的鱼身被竹签串得直挺挺的，张成O型的鱼口随着玉逍遥夸张的动作而朝向君奉天探来。

直到又过了很多年互联网浪潮兴起许多莫名其妙的网络流行词汇，咸鱼突刺的好笑模样让君奉天回想起夏夜里的烧烤摊，玉逍遥举着两串烤鱼，眉飞色舞的讲着几千公里外的另一座城市。

约好烧烤摊见的玉逍遥收起豆丁手机，悠悠散着步来到夜市。夏日天长，夜市正陆陆续续撑着摊子，白色的塑料椅子紧挨着摆在路上。再过一小时这里就会坐满食客，夜晚的烟火气里充斥着喧吵的人声。
他先看好了菜单，嘱咐服务生稍晚后下单，到附近的商店逛了一圈。这家烧烤店口碑很好，待玉逍遥拎着饮品回来时外面的位置已经坐去了大半。

“你怎么才来。”玉逍遥隔着服务员发问，他们面前的小方桌上搁了四五个铁方盘，刚刚离开烤架的肉串还滋着油花。
君奉天抬手解开衬衫衣领处扣严的扣子，在终于得到解脱之后拎起啤酒罐闷了一口才说话。
“我下班都没来得及回家换衣服。”
像吞水那样又灌了一口，他又开口：“夏天穿西装真是折磨人啊。”
对座的玉逍遥忍不住笑他。君奉天显然只是脱去了外套领带，身上的衬衫长裤和烧烤摊的氛围略显不合。
“现在上班怎么样？”
“朝九晚五，很一般。”君奉天回忆起单位有位难说话的同事，摇了摇头。他看玉逍遥似乎比从前晒黑了点，不过他恢复得快，在家捂几天又能白回去。
玉逍遥递了串烤串过去，君奉天面前的碟子里堆了不少食物，他还没来得及动筷子。
他说笑道：“那看来体制内的工作你适应的还不错。”

上班九点，下班五点，从办公室到餐厅，领导到同事，工作每天都是在复制粘贴，三点一线一成不变。胜在稳定，工资卡余额充足，勉强算得上不错。
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君奉天反把问题抛回给他：“你呢，出海好玩么。”
“不错啊。”玉逍遥眯着眼，从签子上捋下两只鸡翅。
“我还挺喜欢的。”
他轻声说着，吃着东西发出的声音含糊不清。玉逍遥低着头抬眼去看君奉天，又转瞬移开视线，好像他的发言是多么惊人，会让旁人都侧目似得。

拿签子的动作微滞，君奉天果然瞥了他一眼，道：“喜欢晒成黑炭？”
“呸。”鸡骨头同玉逍遥的一嗔一起落到桌上，他喝了口啤酒漱口，说，“把刚才的鸡翅收回来给我，你看我什么时候晒黑过？”
“现在。”
天暗下来之后，路灯的光线摇摇晃晃，本就显得人肤色黯淡，被君奉天意有所指。
“给你介绍工作不去，把老前辈气的跳脚。自己玩的倒是很开心。”
“我还年轻嘛，这样就挺好，能多去几个地方，能见到很多人。”玉逍遥对着肉串啃得专注。

君奉天嗯了一声。重油烟的烧烤刺激味蕾，被两人很快分食完毕。玉逍遥手边的竹签散了一大把，斜靠在塑料椅背上吹风。白日里的热气在夜幕中褪去，晚风还有几丝凉爽。他闲聊起工作的日子，甲板上的轶闻和粼粼的海面，可以想象到飞鸟掠过时，背景里广阔的天空。
他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心血来潮去做一名船员。
“就是回来麻烦了些，得空了还可以带你去玩。我记得奉天你是不是晕船…”

君奉天是有些晕船，那还只是青少年夏令营旅游期间的一次乘船，仅仅半小时的航程就让君奉天感到头晕目眩，脚下不稳。
他掐断不那么有趣的回忆，倏尔又想起其他事，插话道：“我还记得你和玉箫当时都不愿意去南方。”
“对啊。”白色浮沫从玻璃杯里溢出，澄黄的酒液再次倒满两个人的杯子。玉逍遥回想着说：“我妹一直说工作了一定要回来，结果毕业就签了家报社做编辑，她还说那边的待遇更好。”
杯壁碰撞，君奉天谈及近况：“我前两天还看到她在博客上更新了照片，报社附近的环境看起来很好。”
照片上有高大挺拔的木棉花树，郁郁葱葱的树冠下掩着一条干净的人行道，道路笔直的沿到遥远的地平线里，同碧蓝透亮的天空接壤。那里的天空颜色纯净，轮廓分明的云层低低矮矮挂在空中，犹似抬手可触，与北方辽阔高远的苍穹完全不同。
玉逍遥坐直身子，很夸张的埋怨：“记得写博客都不记得给我发短信，我这个哥哥当的好便宜。”
“明明是你没有信号——”

他们俩正说着话，邻桌的桌脚忽然摇晃起来，桌上的酒瓶站立不稳，哐当从边缘摔落，破碎的玻璃片和酒液洒的到处都是。
斜对角身材发福的先生神情激动，拔高了嗓音吆喝。坐他对面的高个青年不甘示弱，一掌拍的塑料桌震了三震。勉力支持的啤酒瓶晃荡着，随时有从桌上跌落的风险。

被拍落的酒瓶盖骨碌着滚到玉逍遥的脚边。
那桌客人显然已经影响到了夜市的氛围。服务生哈着腰跟其他客人道歉，上前询问要不要帮玉逍遥和君奉天另换一桌。
“不需要了吧？我们快吃完了，再坐一会儿就走。”玉逍遥看向君奉天。
君奉天同样点头：“不用麻烦了。”
再三表示歉意的服务生去又复返，几分钟后又端着一只盘子过来，讪然道：“真是不好意思，打扰到客人了。这是老板送的，不算在两位账里。”
“帮我谢谢老板啊！”玉逍遥倒是不客气的接下了。

“这是什么？”君奉天盯着烤盘里两串不认识的鱼发问。
“秋刀鱼啊。烤秋刀鱼很香的，不过咱们这比较少，和小妹一起吃饭时她经常点的。”玉逍遥拿起串签咦了一声，他朝盘里又看了看，搁下签子重新喊回了服务生。
“你们这里不送小青桔的么？”
那名服务生听完便笑了，回道：“您知道的还挺多。北方卖这个的就少，咱这就没法送青桔，我切两片柠檬给你们送来行吗？”
鱼肉本身的鲜香叠上柠檬的酸甜，混合出奇妙又让人欲罢不能的新鲜口感。玉逍遥举着半串烤鱼，鱼头张大了嘴在空中游动，错觉中它还是在海水中自在摆尾的一尾活鱼，被玉逍遥一口下去咬回了现实。
他开始说小青桔的滋味，在烟熏的烧烤摊上勾起一道清香果气。玉逍遥感慨到玉箫的毕业典礼，原先他们约好了要一起去参加的，玉箫定好了毕业旅行的计划，要带着玉逍遥和他这个邻家哥哥在滨海特色的城市里逛个够。只可惜君奉天最后因事未往，属于毕业限定的影片集里只有兄妹二人的参与。

摊子附近的流浪猫踩着路沿一步步走近，咪呜咪呜叫着，在有人就餐的桌子底下嗅来嗅去，然后抬头盯上了玉逍遥手中已然残破不堪的鱼躯。
“你也想尝尝吗？”
玉逍遥用筷子把鱼头拨下来，丢给了猫咪。

秋刀鱼淋上柠檬汁提味，君奉天也是那时才知道的。

他们住的小区离夜市不远，饭后可以步行回家，进了小区大门君奉天朝西走，玉逍遥往东去。
忘了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君奉天印象里自中学时期记忆里就出现了玉逍遥这个人，住在小区的东区，跟他念同一所中学，后来又读同一所高中。
但溯源他们相识的缘由，又模糊回忆不清。玉逍遥出场的次数太多，连邻居阿姨都记住了有这么个人。

阿姨和她的先生在楼道口的树下乘凉，看见君奉天下班回来时会放下手里的十字绣，脸上溢着笑和他打招呼：“下班了呀？今天这么早。”

周五下午的办公室躁动难安，不停瞄着时钟的同事只差把快点放假写在脸上。单位给每位同事发了两提粽子一盒茶叶作为端午福利，堆满礼盒的桌面更让人无心工作。
君奉天是在临下班前收到玉逍遥的短信的。短信中告诉他临时假期调休，自己收拾了东西已经离开了，还说他早晨收了邻居阿姨送的粽子放在自家冰箱里，让君奉天拿走，钥匙在他知道的老地方。

“明天假期，所以早下班了。”君奉天答道。
楼下两株高梧桐，夏日里正好作一片荫翳，住在一楼的邻居阿姨经常推着先生出来坐会。老先生偏瘫寡言，阿姨就独自织十字绣，往往一坐就是半下午。
“我们家包了粽子呀，我给你拿点。上午我碰着小玉了，先给他煮了点尝尝。”
阿姨说着就要进楼去，被君奉天赶忙拦下：“不用了阿姨，他忙工作去了，把粽子留给我了。”

君奉天同她解释了玉逍遥目前不在市内工作，走的匆忙。好意收下，就不再麻烦她了。说话间老先生一直坐在轮椅上，目光呆滞的望着花坛里嫣红的月季花。君奉天想，玉逍遥一定是早晨特意来看望过阿姨，才拿了人家送的粽子。
“唉，怎么不找个离家近点的工作。”阿姨低声咕哝着，她年纪大了，有些分不清人，对玉家兄妹都是小玉小玉的喊着，上回知道玉箫找了份南方报社的工作时，也是这般说着。
“阿姨知道你们是好朋友，你劝着他点，做那个工作多吓人呀，都不稳定的。”
君奉天无奈笑了，说：“那是他想做的。”

不知不觉中他们的个子都比阿姨高了，低头能瞧见阿姨新添的白发，只有她的先生仍旧坐着轮椅不见好转。
君奉天从单位发的粽子里拿出一提递给她，道：“阿姨，这是我们单位发的，咸的，你们拿着尝尝鲜。”
阿姨还要推拒，被君奉天硬塞给她：“玉逍遥上午还吃了您煮的，这个留给您和叔叔。”

还剩一提甜粽子，君奉天煮了两只蘸白糖当晚饭吃。单位发了盒青柑普洱茶，个个用软纸包着精致的很。君奉天翻箱倒柜也没找出合适它的茶具，最后看了看桌上的玻璃茶杯，随手抖了点茶叶进去。普洱醇厚，浸着小青柑的清香又带有一丝苦味，口感上清爽了不少，预备做夏天的常饮正合适。

茶杯还是上上次单位发的，现在物尽其用时，君奉天却总瞧着他哪里不顺眼。

思来想去，恍然觉得太老干部了。

老房子里的物什都是旧的，家具陈设数年未变过，客厅窗外原先能望见杨树尖儿，现在已经长成了一片绿荫。
那只新发的茶杯放在这间屋子里，不自觉也沾上一股子陈旧的味道。

翌日君奉天意外收到玉箫的信息，问二师兄知不知道他们家钥匙放哪里去了。他这才一拍脑袋想起来，昨天去帮玉逍遥拿粽子的时候捎带把门檐上藏着的钥匙给收走了。
他问玉箫：“怎么回来都不提前说一声。”

白日里晴热，君奉天穿过半个小区去给玉箫送钥匙。花坛里的月季一大清早就争相开放，玉箫就站在花坛前等他。她捋起耳边的碎发歉笑着，雪纺碎花的长裙和身后的月季花争艳。

“我跟报社出来采访，路过家里的。”
她现在说话的尾音绵软，举手投足间带着股南方姑娘才会有的婉曼，整个人透着水汽。

君奉天把钥匙递给她：“钥匙给你。不留下来休假么？”

玉箫本是要回家过端午的，只是玉逍遥的变动把计划突然打乱，她打算和同事们一起过节，在采访结束后去附近旅游。她收好钥匙说：“我哥肯定没有收拾屋子，我回来打扫一下，明天就走啦。”

如果没有意外，也许他们三个会凑成一桌吃一顿端午饭，但现在大家各自都有了新的安排。

似乎玉逍遥当时也是这么同他说的，明天就离开。他们兄妹在某处有着莫名的共性。

“假期愉快。”
“假期愉快啊二师兄。”玉箫转身进了单元楼。

————————
（秋刀鱼的滋味猫和你都想了解-0-）
想询问一下回复里面可不可以使用字体加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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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

2樓發表於: 2020-06-21 01:3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2、《月季花》

一只海鸟停在甲板上，乌黑的眼珠四处瞅着寻觅食物，它蹦蹦跳跳来到一只手掌旁——人类的手掌。随即手掌动了动，平躺在甲板上的人被一盒罐头砸得坐起了身。
“啊？又是肉罐头——”沮丧的船员将罐头丢至一边，又躺了回去。
“切，有的吃就不错了，跑到这种旮旯角来，让我老秦好找。”

同样还有人扒在栏杆上发呆，玉逍遥和大漠苍鹰从后面走近，拍上他的肩头。苍鹰把铁罐递到他面前，扬了扬下巴：“今天的罐头。”
青年接过罐头还未来得及发声，就被玉逍遥抢了话：“又是肉罐头是不是？”
被拍肩头的青年哑声点点头，拿着罐头盒讪笑。三个人姿势迥异地靠在栏杆上，各自拿着一个罐头盒。船行时激起的白浪拍打在船舷上，望远是无垠的蓝色海面。玉逍遥趴在围栏上眯眼吹风，瞄了眼身边的青年：“习惯了就好，海上不比陆上，吃不到蔬菜很正常。”
一旁的大漠苍鹰紧接着插话，说玉逍遥曾经癫狂到指鹿为马，强行指着鸡肉罐头说吃出来菠菜味。等剑非道坚持在海上漂五个月不着地，他也能做到同款。玉逍遥非常浮夸的推了他一把，随后扬言要扔他下去抓鱼，惹得站在中间的剑非道忍俊不禁。

“唉，你要是不舒服尽管说，船上有医生。实在不行就转陆上，工作在哪都一样。”
“我明白。”
苍鹰也这么认为：“身体更重要。”
“我看到前辈都适应的很好。”剑非道是新来的，连说话都透着小心。

“哎，都有罐头了是么？”负责发罐头的船员转到他们这边招呼道，“别乱跑，十分钟后各归各位听到没？”
他要往回走，玉逍遥一把揽着他肩膀说道：“别急，让老前辈给你开导开导。老秦，跟你的后辈分享下经验啊？”
老秦拍掉他的手，斜眼睨着他：“你们说什么呢？”
“说是什么让你在海上飘了这么多年——”大漠苍鹰磁性的男低音还颇有些电视节目主持人采访的味道。

孤海无垠，除去不停行进的船只外只剩无边海水，一成不变的海景极容易让人失去时间感，如果不依靠手工记录时间变化，孤独又茫然的情绪就会立刻席卷而来，将整个人都吞没进汪洋里。

“老秦我飘了大半辈子，不为了工资为了什么！多操这份心能让我多挣一分钱吗！”没想到老秦反应激烈，扯嗓子吆喝起来。玉逍遥立刻推走了他，免得给后辈留下错误影响。
“你别全听他的。”眼见剑非道垂首沉思，苍鹰赶忙纠正道，“还有像我这样晕晕乎乎就当了十几年水手的。”
说罢又觉得自己语言表达实在不妥，连忙将视线投到玉逍遥那里找寻圆场。

这一连串笑闹闹得人心情都好了许多，手里的铁罐盒似乎也轻了。剑非道看过几位好心的前辈，诚恳地问玉逍遥：“那前辈呢？为什么要做这份工作。”

玉逍遥哈的一笑，五指挠了挠头发，在肚子里搜刮着理由：“我嘛……”
刚刚被轰走没多远的老秦转过头瞥了他们一眼：“——他就是闲的。”
对他颇有意见的玉逍遥两步跑过去将人塞回舱门里，过程你来我往的还碰掉了两盒罐头。

悠悠远声在海面上回荡，甲板上放松的人还没收回思绪，一无所获的鸟儿扑扇翅膀失望地离开。

“什么声音？”
剑非道屏息侧耳，一时间方才还说笑的三人立刻噤声严肃起来。
“不对劲，”玉逍遥率先反应过来，直往船舱里跑，“快回去看看！”
“出什么事了！”
遥远的声音在风中清晰，激得人一骨碌爬起来，踉跄朝回奔去。

太过遥远的惊呼，失控吵闹的人声，被风阻断在广袤的海洋上空，不为人所闻。

公交司机不耐烦地拍着喇叭，尖锐的鸣笛声刺激着鼓膜，让车上的乘客也慢慢变得焦躁。

私家车开始普及，糟糕的交通状况让整个街区都笼罩在浮躁的氛围中。红绿灯已经变换了三次，可31路公交车依旧没能通过十字路口。乘客在车厢里来回走动，而司机称未到站时不能下客，封闭的车厢成了活生生的狱牢。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跳进一条短信，玉逍遥的讯息跨过寒暑出现在屏幕上。
君奉天编辑的短信还没写完，赫然就被跳出的通话界面打断了。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有点失真，他的周围是吵嚷的，玉逍遥那边也是。
玉逍遥搭上了回家的公交车，可惜的是自上车起的第一站便接连堵车，摇摇晃晃间已经漫步了四十分钟，玉逍遥侃叹这还不如他跑步回家走的远。电话里的传来幼儿的声音，似乎可以想象到公交上拥挤的状况。君奉天将电话贴紧了耳朵，方便辨认玉逍遥的声音。
“我回去找你，见了面再说吧。”

差点忘了，他们家钥匙还放在君奉天那里。

花坛里的月季开过两茬，没人修剪的新叶乱糟糟地伸着手，邻居阿姨和她的先生还坐在花坛前纳凉。娇红缀绿，时间从不在花朵上留下任何痕迹，老株上依旧发满花苞，微微合拢的月季花簇拥着两位老人。
玉逍遥经过楼道口时同他们打招呼，阿姨笑眯眯地冲着他说：“是小玉呀，怎么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
“阿姨，我出远门刚回来。奉天在家么，我是来找他的。”
阿姨迟迟应声，慢慢地说：“他在家呢，他下班我还在这坐呢。哎呀，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被邻居阿姨注意到的小孩牵着玉逍遥的手，朝大人身后缩了缩，半张脸露出来，滴溜溜转着打量着年长的女性。
“是我家的，阿姨。”玉逍遥摸了摸小孩头，推推他的背，道，“打个招呼吧，离经。”
一双杏核眼眨了眨，小孩迈着小步冲阿姨一弯腰：“奶奶好。”
“哎！是小玉呀。”邻居阿姨笑得更开了，她问玉离经：“小玉去奶奶家吃饭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邻居阿姨从来都分不清他和玉箫，过往的数十年里无论玉箫还是他都只是阿姨口中的小玉，会被阿姨笑着询问要不要到家里坐坐，如今的离经也是。
阿姨的丈夫从不说话，他从未离开那张轮椅，僵硬的面容偶尔会瞪着路过的少年，吓得他们连看一眼那位瘫坐的先生都不敢。时日流转，老先生发已花白，模样比阿姨老上十岁不止，他的眼神浑浊，仿佛鸣死的蝉，却再不会让人感到畏惧。

他让玉离经跟邻居叔叔问好。小孩子脆生生地说了句爷爷好，迅速躲回了玉逍遥身后。玉逍遥解释道自己还要去取东西，改天再来拜访。他牵着玉离经上楼，剩下邻居老两口和一坛昏昏欲睡的月季花，阿姨推着先生，佝着腰柔声说：“走吧，我们回家去。”
老先生像是才反应过来，浑浊的眼球动了动，他抬起仅剩能动的右手，颤颤指过玉离经站过的地方，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他已经很久没动过了，手指抖的厉害，老先生还想回头，可他的脖子僵着，身体全然不听使唤，只好发出一声急促的“啊”。
“那是人家的小玉。”
阿姨温柔地握住他的手，细心将丈夫的手放回膝头的毯子里。

来开门的君奉天万万没有想过眼前的场景。玉逍遥与他还隔着一扇防盗门，怀里抱着个四五岁的孩童。小孩身量长，一双手臂无处安放就环着玉逍遥的脖子，安安静静的隔着门看着他，而玉逍遥仍像没事人一样问他怎么不开门。
“奉——”

君奉天啪地关上了进户门，徒留玉逍遥尴尬的立在门外，怀中的小孩不解的望着他。

整整十八个月，玉逍遥没想过欢迎他回来的是一扇无情关上的铁门，他可亲可爱的家门钥匙还留在那扇门里面。

深吸口气，君奉天简单捋了下思绪重新打开了门。他拧开防盗门锁，长眉微挑地看着面前的一大一小，如果不是年龄不对，他可能会怀疑这是玉逍遥从外面带回来的……
然后他就听到玉离经贴着玉逍遥脖颈小声地问：“义父我们是不是回不去家了…”

外人都知道他们是很要好的朋友。君奉天在中学大学乃至工作以后，不知帮过玉逍遥多少忙。像是保管钥匙这样的小事无数，君奉天都不曾过问。现在玉逍遥忽然带着一个不曾见过的小孩出现，他还是打算拿了钥匙就离开么，就像他去工作时那样毫无征兆。

玉逍遥眼见君奉天的神色变得微妙，一只手撑在了门框上。他只好先将离经放下来，快速组织着语言，寻找措辞来应对他发问的师弟。他尴尬的摸上鼻子，觉得这些事说来话长，不是站在楼梯间能说清楚的事。

玉逍遥张了张口，他说：“要不然，你先把钥匙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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