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19 【鹿狐】一念之差（首楼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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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0-03-19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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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9 【鹿狐】一念之差（首楼完）

很多时候，人生的分岔只在一念之间，若是鹿狐当初放弃决斗，又在与皇鳞一战后侥幸活命，两人的关系又将走向何方？

一罢战
留情小筑，挚友死诀在即。
“好友，为何我们非得走上这一步？”琴狐最后一问，是照见结局的悲叹，是自知无望的挽回。
……是啊，为何非得走上这一步？
占云巾一瞬迟疑。
冷风冽冽，仿佛命运的低语拷问。
——占云巾，你真的准备好接受这命运了吗？
这场死诀的终点，不是一人离开，便是两人倒下，剑影交错间不能留手，也难以留手。占云巾啊占云巾，你真的能接受自己杀了琴狐，或忍心让琴狐背负杀了你的命运吗？你敢冒这样的风险吗？
占云巾沉默良久，终究黯然转身。
他知道琴狐在望着他的背影，所以这次离开他没有回头。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直到占云巾的背影消失在林间，琴狐方才收回目光。
他低声一叹，弦音再起。
可琴弦早在占云巾找上门约战时便已断了一根。如今断弦未续，如何能奏出好音？弦音切切，欲断欲续，调也难明，心也难明。
琴狐啊琴狐，避免了挚友死诀，本是件好事，为何你却高兴不起来呢？
鹿巾，我们真的做了对的选择吗？

这选择看似是对的。
鹿狐二人的临战罢手打乱了对手势在必得的计划，变数一生全盘皆活，对皇鳞一战两人侥幸留命，后来琴狐更是因缘际会医好了脑伤。
及至江湖风波浪平，两人竟是从这无情残酷的江湖浪涛中全身而退，各自退隐。
这似乎是个大团圆结局。

二分别
占云巾辞去五玑与风涛十二楼之位退隐时，琴狐前来送行。
这些年来，他们依旧共担江湖风雨，生死相托，默契无双。
可终究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
他们之间不再有玩笑，占云巾不再故意欺负琴狐，不再喊他“琴狐小兵”，琴狐也再未说过“占占自喜”，那些曾经的“同窗情趣”，一夕尽销。
他们之间的话题只有公事，只有南域苍生。
彼此心知横梗在两人之间的心结是什么，却默契地不去触碰，不去提起。
琴狐不提，是因为此事牵涉占云巾至亲，能决定这件事怎么处理的只有占云巾自己。当初占云巾怒而约战，琴狐便舍命奉陪；占云巾临战罢手，选择按下仇怨，琴狐也唯有默默成全。
占云巾不提，是因为此事已过去太久，久到幕后黑手都已暴露并消亡，天时已过，旧怨无从提起。当初他不能狠下心与琴狐一战，已是辜负小妹；可他既已做下选择，若再与琴狐重启战端，岂非又辜负了琴狐？
心结拖得越久，便越不知从何提起，终究拖成了暗疾，难以治愈，却始终隐隐作痛。

大雨滂沱，一如两人初见，琴狐送了他一程又一程，两人并行的身姿仿佛与当年共赴汤问梦泽时别无二致。
可历经人事沧桑，心境终究不复当初。
“就送到这里吧，琴狐。”占云巾先开了口，他回转身，久久凝视琴狐，半晌，方才道：“此后各自珍重。”
顿了顿，他又道：“这次你终于自己带了伞，这很好。”
这话一出口，占云巾便有些后悔。他们之间本不该再有这般的对话，只是究竟意难平、心难静。
琴狐故作轻快的笑容：“敝人自然一向细心周全……倒是好友你此番安然退隐，值得庆贺。”
他举起手掌，做出五两的姿势，眉眼弯弯一如当年两人毫无芥蒂之时。
他眼神中似有更深层的东西，却在雨幕遮掩下看不分明。
占云巾一时恍神，自皇鳞一役后，两人已许久未曾有过“五两”，这本是他们独有的亲昵，后来也成了他们共同的禁忌。
所以……琴狐，这就是你的选择么？
双掌一击，而后殊途。
“琴狐，告辞。”
“鹿巾……再会。”
不同于汤问梦泽之时，这次两人都没有回头。

琴狐送别占云巾返回居处后，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直到芈麒麟轻舔他的脸颊，才恍然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满脸是泪。
他素来活泼，几曾何时哭得这般凶过？
“真是奇怪，”他揉着眼睛，自言自语道，“鹿巾安然退隐是大好事，我为什么要哭呢？”
话是如此，眼泪却不曾收止。
即使不肯承认，心却无法欺骗自己。琴狐隐隐预感到，这或许是最后的五两了。
琴狐大侦探第一次希望自己的判断出了错。

占云巾退隐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大醉一场。
他素来自持，几曾何时醉得这般酩酊？
龟忘年连连叹气：“鹿老怪啊鹿老怪，你这又是何必？你和琴狐到底要闹别扭到什么时候？”
“……从来都不是闹别扭。”
龟忘年急道：“那你难道还不能原谅琴狐？你明知道琴狐的无奈，你明知道皇鳞设的局，何况你与琴狐本是挚交……”
“正因为是挚交啊……”占云巾苦笑出声。
因为挚交，所以期许更深，更不能容忍芥蒂的存在。
“我从来没有怪过琴狐，” 占云巾也是醉得狠了，言语较平日里坦诚许多，“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从没有恨过琴狐，也不曾怪他，所以谈不上原谅不原谅……我只是……”
剩下的话语渐不可闻，占云巾彻底醉倒了。
占云巾真正无法原谅的是自己，是不能阻止悲剧的自己，是因私心而无法为小妹报仇的自己。
所以他无法再与琴狐轻松玩笑，那置小妹之死与何地？
他明白，若是他有难，琴狐依然会是那个肯为他舍命奔走的人，因为易地处之，占云巾亦然。
但若两人已无法与彼此分享快乐，那么他又凭什么再向对方倾诉苦处？
这样的相处，又怎能再称之为挚友？
然而既曾为挚友，又怎能容忍这份情谊慢慢变质腐烂，再退回普通朋友的位置？
所以唯有分离，也只能分离，才能成全这份情谊。

三两地
后来过了很久，久到鹿狐双骄的往事已成为传说。
有心机叵测者听闻两人往事，暗行挑拨：“我觉得啊，你的那位朋友既然这么聪明，怎么会没有周全的法子呢？我看他根本就是占着你的心软肆意妄为，实际就是丝毫不顾及你的感受。这种塑料朋友我可见得多了，只会索取从不付出。”
“不是如此，”占云巾斩钉截铁，“琴狐没做错任何事，一直都是他在包容我，是我拖累他。”
他一横剑：“我与琴狐之间，无需外人置喙，请。”
“请”走恶客后，占云巾回到书房，从隐秘处取出一幅画卷，珍而重之地打开。
画卷上的琴狐穿戴着滑稽的羊驼装，似是不甘不愿，可眼角眉梢却尽是藏不住的笑意。
指尖抚过画中人的脸颊，仿佛便离远方之人近了一点。
“琴狐，若是当初我执意一战，你我之间是否会有不同的结局？”

“是我亏欠鹿巾。”琴狐断然道。他的面前是正在跳脚的江南春信。
“狐咪你不要再替鹿咪辩解！”江南春信愤愤道，“我本以为鹿咪绝不会真心恨你，他只是需要时间想开而已。谁知他的气性竟这样大，这些年当真与你断绝往来！太过分了！”
“非是辩解，”琴狐哭笑不得地安抚好友，“而是我了解鹿巾，他只是……在自我惩罚罢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香如昔之亡故……终究是我使鹿巾陷入情仇两难的境地。”琴狐低低地叹。
他本该是云中仙鹿，是我累他背上这般沉重的道德枷锁，不得解脱。
“信咪，这些年我常常回想，当年之事真的没有别的解决方法么？或许……或许我本可以更周全此事呢……”
江南春信瞪了琴狐半晌，最终赌气似的往桌上一趴：“算了！我不管了！你们两个啊，钻起牛角尖来真是一个比一个固执！”
他转而说起日前江湖逸事，说到兴起处，竟一不留神又带出了占云巾。
“原来他最近经历了这么多事啊……”琴狐一怔，“……可我什么都不知道。”
“呃……哈，哈哈，那什么，狐咪啊，鹿咪他本领高强，这点事不过是小事一桩，所以才不提的吧……你看这不是已经解决了嘛……呃，我还有事我先走啦！”江南春信眼见琴狐表情黯淡下来，心知自己怕是说错了话，越描补越糟，忙不迭地告辞。
江南春信溜走后，琴狐始终心绪难平，他转了几圈，一咬牙来到书桌前，提笔写信。停笔之后凝视良久，终究一声叹息，将写好的信丢入火盆。
琴狐不是不明白，只要他写信，占云巾必然回复。可是当年他既理解占云巾离开的初衷，那么如今他又怎能再陷占云巾于两难之境？
所以这些年琴狐数次提笔写信，却尽数付诸火盆。
琴狐痴看着写满相思的字纸在火光中逐渐消失殆尽。
纸上，句句皆是肺腑心事，有多想向他言明，就有多怕向他言明。
鸿雁难托，锦书难寄。困锁先天人从来不是距离，而是心。
“鹿巾，我后悔了，”琴狐喃喃自语，“若是当初我没有意图劝阻你我之间的一战，你我之间或许不会走上这一步。”

占云巾日前确如江南春信所言陷入了一场江湖风波，险死还生。
生死徘徊间，他见到了小妹，音容宛然如昨。
她说：“大哥，你是关心则乱了。这道理，吾用生命明白了，小妹的命运源于自己的选择，从来就不能怪你。吾选择了爱，选择了这场冒险，是如昔心甘情愿，你又何苦总为难自己？而那也是小妹自爹娘死后最不忍看见大哥的神情。“【注1】
“吾不怨谁了，所以大哥也莫再自责。”
小妹的宽慰开导犹在耳边，鹿巾睁眼，想要露出一个微笑，却终是化为一声叹息。
小妹离世的心伤能解，挚友间疏远的鸿沟能否弭平？
那些疏远时的痛苦心情，将彼此从自己的生活中生生抽离的煎熬是真真切切地经历过，时间已过了太久太久，曾经在对方身边安心快乐的心情再也找不回来。
心境已变，终是破镜难圆，覆水难收。
迟了。

四湮灭的传说
隐退不知岁月，昔年知晓二人名声之人一一逝去。
鹿狐双骄之名，终究被遗忘在岁月中，再不被人提起。

后来的后来，占云巾收了一个小徒弟，性情活泼，古灵精怪。
他不知从何处翻出一幅画卷，噔噔噔跑到他的师尊面前：“师尊师尊！画上的人是谁呀？“
画中人穿戴着滑稽的羊驼装，含着笑意的眼眸穿过岁月向占云巾望来，深埋的回忆翻涌而起，清晰如昨。
占云巾一时惘然。
“他啊……他是师尊的一个老同学。”

【注1：原剧口白，靖玄录下阙第八集，占云巾在复活路上见到小妹，被开导。这里因为占云巾选择了罢战，所以没用上梅魄转生之术，也就没能见小妹解开心结，一直拖到很久以后才触发这段剧情。】

后记：
“没有任何痛苦，比得过与你毫无关系。”整篇文其实就是基于鹿巾退场时的那句话。
鹿狐不能不战，否则无法再心无芥蒂地继续相处。
话说回来，是将矛盾挑至明面，不惜两败俱伤更好？还是按下矛盾，彼此安好却再不能交心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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