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06 【商清逸X綺寮怨】星辰大海 (39F更新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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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y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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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樓發表於: 2022-07-08 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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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大海-07

靜立門前許久，彷彿想讓沉重的步伐和心緒都留在這扇門外似的，垂首深吸了一口氣，手中的鑰匙和大門同時發出了輕微的聲響，步入門內，脫著鞋子的動作突然停住，那人還留在玄關的皮鞋引起了她的注意。

眼睫動了動，心中疑惑油然而生，明明是平日，這人怎麼還沒有去上班？又看了眼牆上掛鐘，已將近十一點。

她所知道的商清逸，除了假日會晚起之外，不論前一晚應酬有多晚歸，隔日都還是會照常上班。更何況他們昨天是一起回家的，返家後他也沒再出門，不可能是應酬宿醉未醒。

心裡感到一絲怪異時，不知不覺腳步已停在了他的房門口，這次她沒有半點猶豫直接提起手敲了敲門，房內沒人應聲。倏地想起他上次說的話，她輕輕地擰動門把，小心翼翼地往裡面推。

綺寮怨沒有直接進入，只是杵在門邊，看著不遠處隆起的一團棉被。

他果然還在。

「商清逸？」

沒有回應。

「商清逸？」

又連喚了幾聲，那人依舊無動於衷毫無回應，於是她慢慢走近床邊，想確認他的狀況。
　　
才剛掀開了一點被角，綺寮怨的手腕就被強迫停留在空中。

他伸出一隻手抓住她，被中傳來他有氣無力、沙啞低沉的嗓音。

「妳…知道不能隨便掀男生的被子嗎？」

商清逸的手勁其實輕到綺寮怨可以輕易掙脫，但她卻沒有這麼做，只是任由他捉著自己的手。她不慌不亂，神色平靜地說：「只是確認有沒有呼吸也不行嗎？」

「…可以。」他鬆開了她的手，隨後主動從被窩裡露出一顆頭。

商清逸一頭亂髮，額上沁出細微的汗，紅著一張臉呼吸急促。

「你感冒了？」她定睛仔細打量著他。

「嗯….」

驀地一個溫柔的觸感從他額上傳來。

綺寮怨將手覆在他的額頭，片刻後她蹙起了眉心，神色凝重地道：「你可能發燒了，家裡有溫度計跟退燒藥嗎？」

商清逸渾身疲軟，整個人昏昏沉沉，頭腦一片混沌之際，竟覺得那人手心傳來的微涼溫度令他眷戀不已。

迷濛中他看見她擔憂的神情，原來她也會有這種表情嗎？

「商清逸？怎麼不說話？很不舒服嗎？」見那人直瞅著自己卻不答話，綺寮怨俯身湊近，放在他額間的手翻覆了好幾次。

兩人四目相望，商清逸原本因為發燒而略快的心跳此時又跳的更快了，同時他覺得身體似乎更加地燥熱難耐。登時心中警鈴大作，再這樣繼續與她近距離對視，他可能會開始神智不清，索性閉上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在客廳右邊第二個櫃子裡。」

「你等我一下。」

見他似乎很難受的樣子，她丟下一句話後步伐匆匆地離開房間。

******************

「 38.5度，你果然發燒了。」

他坐起身子，上半身靠著床頭板，無奈地笑了笑。感冒發燒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可明明昨日淋雨的是她，今日感冒的卻是他…想到這頓時覺得有些丟臉，他連忙咳了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她並未察覺他的尷尬，只是默默放下溫度計，拿著一杯溫開水朝他遞去。

商清逸沒有接過手，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無力地道：「妳…不餵我喝嗎？」

綺寮怨聽聞瞬間驚愕愣住，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她睜大了眼看著他，平常如沐春風溫文儒雅的商清逸，現在正楚楚可憐地望著她。語氣懇切加上眼神期待，這人是在撒嬌嗎？她從沒遇過這種狀況，一時也不知該作何反應，沈默半晌後才開口。

「你沒辦法自己喝？」

「我…現在全身無力….」商清逸虛弱地說。

他當然不是連拿杯子的力氣都沒有，只是藉機想要她照顧自己一次。綺寮怨方才反應已讓他猜到了她會拒絕，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繼續裝可憐，心想她肯定不至於狠心到二度拒絕他。

綺寮怨不發一語，兀自把水杯遞到他嘴巴，這杯水實在來得又急又快，商清逸來不及反應只得邊喝邊咳：「咳、慢一點…」她聽聞放慢了速度。

他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暗自想著綺寮怨願意餵他已經很高興了，就別強求要有多溫柔了。

「你還要去公司上班嗎？」

「不去了…我撥個電話，妳等我一下。」

他伸手摸向床頭櫃上的手機，綺寮怨本想迴避卻被他阻止，電話撥通後另一端傳來女性的聲音，商清逸沙啞的聲音雖有氣無力，卻仍是有條不紊地交代著公事，他迅速地與對方交談完畢掛上電話。

「抱歉，能麻煩妳幫我一件事嗎？」

「嗯，你說吧。」

「我桌上有份已經蓋好章的文件，大約再過二十分鐘左右，秘書會過來一趟，妳能幫我拿到樓下大廳交給她嗎？」

「好。」

綺寮怨走至他書桌旁，桌上乾淨整齊，只有擺放好幾份文件和一隻鋼筆，她掃視了一眼，拿起唯一一份有用印的文件，又走至他身邊道：「是這份沒錯嗎？」

「對…待會來的是陳秘書，她是一位年輕的女性，文件交給她就可以了。」

「知道了。」

她的腳步聲輕輕地在房間移動，綺寮怨把浸濕的毛巾敷在他的額頭上，眼皮沉重地讓他幾乎立刻闔上了眼，片刻後，他聽見關上門的聲音。

半睡半醒之間，商清逸感覺毛巾細柔的觸感從額頭轉移到了臉上，他緩緩睜開雙眼，綺寮怨白淨細緻的臉龐再次出現在他視野中，她正拿著沾了水擰乾的毛巾為他拭去汗水，和剛剛的那杯水相比之下，此刻的她是如此細膩溫柔，溫柔到讓他沉迷。

他眉眼稍稍舒展，再次輕輕闔上眼。

綺寮怨看著眼前的人，剎那間，從未有過的想法於腦中浮現——商清逸其實是一個很好看的男人，五官立體，整張臉睿智英挺，即使在這病懨懨的狀態下，英氣也不減半分。

難怪一向標準很高的香染衣會稱他帥哥。

就在她陷入沉思時，他微弱的聲音又傳來。

「有妳在，真好。」

綺寮怨回過神來，停下了手邊的動作。

「你說什麼？」

「沒什麼，我說…謝謝妳。」

「這沒什麼。對了，陳秘書拿了一些東西託我轉交給你。」

「公司的資料？」

「不是，是藥和維他命，我去拿來給你？」

「不用了…放著就好。」

「嗯。你也該吃藥了，但不能空腹吃，你想吃什麼我去弄。」

「那…我想吃妳煮的粥。」嘴角彎起一道弧度，這是綺寮怨第一次如此關心照顧他，連說的話都比平常多出許多，他雖然身體難受，卻覺得內心欣喜無比。

「好，你等我一下。」綺寮怨偏著頭，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怎麼覺得商清逸虛弱歸虛弱，卻眉角含笑地看起來心情很不錯。

同住了一段時日，兩人經常一起用餐，綺寮怨大約知道商清逸的口味為何。她打開冰箱挑選了幾樣食材，清洗備料，快速地進行手邊的工作。

雖是第一次使用商清逸家中的廚房，她的動作卻是俐落地完全不生疏。

長年一個人住的綺寮怨經常自行烹飪料理，煮粥對她來說完全是小菜一碟。但她從來沒有在商清逸家下過廚，因為她覺得隨便使用別人的廚房是一件失禮的事，儘管商清逸向她表示可以當成自己家不用客氣。

可這裡終究不是她的家。

****************

穿著被汗染濕的睡衣實在很不舒服，他下了床，想換件衣服讓自己舒適一點，脫去上衣，走進浴室拿毛巾往身上擦了擦，他寬肩窄腰、身材頎長，站在衣櫃前。

綺寮怨端著粥回到房間，見他裸著上半身只套條褲子，急欲迴避，快速轉過身去卻不慎被潑灑出來的粥燙到，痛得她忍不住悶哼了聲。

這一聲引起了商清逸的注意，發現她背對著自己佇足在門口，顧不得自己還未穿上衣便急忙至她身旁，見綺寮怨皺著眉吹著發紅的手指馬上知道是怎麼回事，連忙把她手上的粥端至一旁放下，拉著她急欲往浴室去，綺寮怨卻撇過頭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你、你先把衣服穿好。」不知是商清逸還是手指疼痛的關係，綺寮怨瞬間失去冷靜，聲音帶有一絲慌亂，她握緊了手，蹙眉緊抿著唇。

商清逸聞言趕緊鬆開了她的手，沙啞的嗓音略帶緊張地說：「抱歉，妳先去沖水好嗎？」

瀝瀝水聲傳來，他已穿上衣服站在浴室門口，眼神滿是自責愧疚地望著正在沖水的她，又再次向綺寮怨道歉。

「是我自己不小心，你無需道歉。」

「…是我嚇到妳了，待會讓我看看妳的手好嗎？」

他一個大男人裸上身被看見實在沒什麼，但對綺寮怨來說不是這樣，是他太大意，再怎麼樣都不該忘記當初和她的約定，不能在彼此面前裸露身體，那是互相最基本的尊重，也是她願意和他同住一起的原因。

商清逸萬般後悔，綺寮怨又再次因為自己而受傷。她剛剛明明痛得臉都皺在一起了，還逞強不在意的樣子反而讓他更自責，他的心一緊，覺得身體似乎更難受了。

他拿了條乾淨的毛巾走至廚房，打開冰箱將冰塊取出包裹著，遞給她柔聲道：「妳…冰敷一下吧。」

「你好像比較需要。」

「我待會吃個藥休息一下就好了。」

話剛落下，他不由分說直接提起她的手。微熱的體溫和冰涼柔軟的毛巾觸感同時傳來，綺寮怨沒有把手抽回，只是將視線跟隨著他的動作。

他一手捧著她，一手將毛巾輕覆上她受傷之處，商清逸未再開口，靜靜地凝視著她的手指。

冰涼溫度舒緩了手指的陣陣刺痛，心中某個未知之處宛如手中的冰塊，一點一點地慢慢消融。

「我真的沒事，不是你的錯，也不准再道歉了。」察覺那人仍是一副懊惱自責的樣子，她平靜淡然地說。

商清逸苦笑，怎麼受傷的是她，被安慰的卻是他。

見他臉色越來越差，她邊伸手將毛巾實實按在自己的手指上邊說道：「….我自己來就好，你先去把粥吃了然後吃藥休息。」

他認份地吃完粥吞了顆藥，又遵從她的指示乖乖躺回床上。綺寮怨確認他已經退燒，準備離去時，商清逸叫住了她。

「怎麼了？」

「妳…能在這裡陪我嗎？」

「嗯。」

隨後她抱著一本書走了進來，拉開椅子，坐在他的書桌前，甫坐定就聽見他的聲音傳來。

「太遠了…」

「你說什麼？」

「我說妳坐太遠了…」

她不語，起身走近他，順了下裙擺往地板坐下，後背往他的床邊一靠。

「地板冷，妳坐上來好嗎？我的床很大…」商清逸挪了挪身體，將床沿空出一個位置。

綺寮怨微怔，仍舊沒有應聲，似是妥協般地站了起來，接著坐在他床沿邊，開始翻起手中的書。商清逸目光順著她的眼神下滑，她手中是前幾天在客廳的那本“Twelfth Night or What You Will”。

商清逸凝望著靜處於身側的她，由下而上的視線是她半逆著光的臉，天花板光線柔和映照著她，清冷的臉龐似乎也多了幾分溫度，深邃眼眸裡彷彿盛滿了一個星河，熠熠綻放光芒。

「你怎麼不睡？盯著我感冒是不會好的。」

「唔…妳能讀給我聽嗎？」

「你是說這本書？」

「對…我想聽上次妳學弟卡片裡寫的那段，妳還記得嗎？」

「嗯，記得。」

這個請求讓綺寮怨愣了一下，雖不知他是何用意，也沒作太多聯想，僅想著體諒他身體不適，當作是哄小孩唸唸睡前晚安故事。

他聽見她標準又流利的口音響起。

「 What is love? ‘tis not hereafter, Present mirth hath present laughter, What’s to come is still unsure. In delay there lies no plenty, 」

她還未唸完，他打斷了她接著說道：「 Then come kiss me…sweet and twenty, Youth’s a stuff will not endure. 」

綺寮怨登時睜大了雙眼。

他怎麼會記得？

商清逸側過頭，緩緩地抬起手，指尖輕碰她的臉頰，與她的視線對上，眉眼溫潤地笑了，然後意識逐漸模糊朦朧。

未完待續

****************

後記

這篇不小心爆字數，刪刪減減還是剩很多(我盡力了)
希望觀看的各位道友不要嫌太冗長ＸＤ
是說曖昧了這麼多章應該夠了.....接下來也該進入正題了

同場加映

綺寮怨拿著文件至一樓時，一位身穿黑色窄裙套裝的年輕女性已在大廳等候。

她身形曼妙，面帶微笑朝綺寮怨走來，濃烈的香水味伴隨她甜美的嗓音而來：「妳是綺小姐嗎？妳好，我是陳秘書。」

「嗯，這是商清逸請我轉交給妳的資料。」綺寮怨一面淡淡地說道，一面把資料交給她。

「謝謝妳，商總還好嗎？」

綺寮怨面無表情地說聲：「還好。」

對方依舊笑靨如花，將手上的紙袋主動交給了她又拜託她轉交給商清逸，綺寮怨答應了，她才放心地離去。

她看了一眼紙袋，裡面裝了成藥、維他命、退熱貼和一杯果汁。

按下電梯按鈕，她偏著頭想，秘書原來還要這樣費心照顧上司的嗎——

[ 此帖被syuan在2022-07-08 22:5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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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樓發表於: 2022-07-20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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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大海-08

平靜美好的生活，終止於某個早晨。

一切失控的開端，也始於那個早晨。

他發現她的神色異常，眼眶泛紅，面容蒼白。

像是哭過了一樣。

「妳怎麼了？」

「沒事。」她的語氣平靜淡然。

綺寮怨抬眼，正巧對上商清逸關懷的視線，毫無波動的深褐色瞳孔讓他無法輕易看出她的情緒。

「如果妳願意說的話，我隨時都在。」

商清逸是個體貼的人，見她不願意說也就沒有再多問什麼，這是她的隱私，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不想讓人知道的事，他能理解。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兩人之間的變化已悄然來到。

接連又過了幾天，綺寮怨越來越不對勁。

她幾乎避開和他一起用餐，也不再讓他接送，連以往她偶爾在客廳看書的景象也不復見。她不是不在家，就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兩人碰面的時間少之又少，更遑論談話，除了還同住一起外，兩人幾乎毫無交集。

像是刻意在迴避著他一樣。

他甚至開始覺得，他和她，是生活在同一個空間，卻不同時空的人。

明明越來越熟悉的兩人，怎麼一夕之間又變成陌生人？

一個月的期限接近尾聲，距離她搬走的日子已所剩無幾，商清逸不想兩人用這種形同陌路的方式分別，如果他們之間當真有什麼誤會，至少要在她回去前把誤會解開。

心裡掛懷日漸增加，商清逸還未來得及探究原因，綺寮怨已不留給他時間。

***************

那日，綺寮怨徹夜未歸。

起初，商清逸並沒有特別在意，畢竟都是成年人了，她要在外面過夜也不是什麼大事；但奇怪的是，無論他試了幾次，訊息和電話完全聯絡不上她。

她音訊全無。

“基於安全考量，超過晚上十二點不回家過夜，要向對方告知一聲。”

這是兩人同住的約定之一，也是最重要的一項。住在這裡的日子，綺寮怨從沒徹夜未歸，更沒違背過兩人之間的約定。

聽著電話裡冰冷的嘟嘟聲，商清逸放下手機，垂頭看著漸漸熄滅的螢幕，他僵硬地坐在原地。

他開始試圖找理由安撫自己，也許她有什麼事耽擱了，也許她只是想家回去了一趟，也許她….

根本說服不了自己。

綺寮怨不是粗心大意的女生，不可能會因為疏忽而沒有告知他；她不是被迫無法回覆，就是刻意為之。

想到這他心底一涼，他寧願是後者。

商清逸決定試著聯絡她身邊的人。他看了一眼錶，將近凌晨一點，心想大學生普遍不會太早睡，於是他厚著臉皮撥出電話，電話另端傳來的聲音果然很有精神。

香染衣是他前幾天去學校接綺寮怨時偶然認識的，那時遲遲沒見到她的身影，撲了空的他正要離去時被這個女孩叫住，她說自己是綺寮怨的朋友，兩人聊了幾句也就順勢交換了聯絡方式。

香染衣說她好幾天沒見到綺寮怨了，她們身為大四生，課本來就很少，彼此幾日不見並不奇怪；要說唯一不對勁的是，最近她們同修的課綺寮怨都翹掉了，這對一向勤奮好學、大學四年來不曾翹過課的她來說，是一件不尋常的事。

他又向她打聽秀才叔的事，香染衣表示據她所知綺寮怨並沒有親人，她完全沒聽過、也不知道秀才叔是誰。商清逸思忖，自己就算了，但以綺寮怨和香染衣的交情來說，怎麼會從未提及過秀才叔這個人，難不成此人是什麼需要隱瞞的存在？

掛斷電話後，商清逸沉沉地嘆了口氣。

香染衣和他的認知所差無幾，這通電話所得到的資訊實在很有限。前些日子他極力避免妄自揣測綺寮怨，但現在卻不得不去試想每一種可能。

思來想去，即便想從日常生活中的蛛絲馬跡找尋線索，似乎也是一無所獲，此時此刻他才發現，自己對綺寮怨的事，僅是一知半解。

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還是生病了？又或是自己做了什麼讓她生氣的事？

毫無頭緒，只覺得自己的思緒越發混亂。

而他的心也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慌。

*******************

凌晨兩點，馬路上的車寥寥無幾，車窗外的行道樹不斷快速穿梭而過，昏暗的車內只有公路兩旁的燈光照入，在明明暗暗之間來回轉換。駕駛座上的男子臉色沉重，握著方向盤的掌心不斷冒冷汗，下意識又加重了油門幾分。

不過幾公里的距離，卻是他如今心急如焚也無法跨越的不安。

他想見到她，見到她平安無事，這樣就好。

車尾燈暗下，他佇足在那道暗紅色的大門前，按了幾下電鈴，始終沒有人出來應聲，透過不高的庭院圍牆望去，屋內沒有亮起的燈，周遭安靜無聲，又看了眼大門的信箱口，塞滿了廣告紙和郵件。

綺寮怨顯然沒有回來。

空蕩的街道，一個落寞的影子被昏黃的路燈拉長，他回到車上，再次撥出電話和訊息，仍舊沒有回音，又待了一個小時，無論他怎樣望眼欲穿，那扇大門依舊毫無動靜，最後只能悵然離開。

商清逸靠在沙發背上，稍稍仰頭閉著眼，握著手機的手沒有鬆開，深怕一個不留神，會錯過她的任何一個消息。

心亂如麻，焦慮和不安佔滿了他的腦袋。

隨著時間慢慢流逝，他筋疲力盡，只覺得腦袋糊成一團，什麼都思考不清。他從未感覺過夜晚是如此漫長，整夜惴惴不安，只能勉強在沙發上睡幾個小時，忽醒忽睡，恍惚間晨曦已至。

晨光緩緩地將他的身體籠罩，放下橫枕在眼睛上的手臂，他微微地睜開眼睛，攤開手掌，又無力地握緊，光線從手中流洩而出，那道留不住的光，為什麼讓他那麼地貪戀、那麼地患得患失。

他等了她一個晚上，等到的只有失落。

商清逸走到廚房倒了一杯冰水，不停湧入喉中，喉結跟著上下滑動，原想讓自己清醒振作一點，卻發現吞下去的水彷彿有一種苦澀的味道。

回到房裡，洗漱完畢換上襯衫和西裝褲，要不是長年以來的肌肉記憶，他的大腦幾乎無法思考自己該做些什麼動作，驀然間抬起頭，他看見穿衣鏡中的憔悴面容。

*******************

商清逸原本想用忙碌來轉移注意力，卻是做什麼都心不在焉，他幾乎沒心思工作，一整天坐立難安，就這樣心神不寧地過了大半天，直至傍晚時分，辦公桌上突然響起一聲振動。

亮起的螢幕上，顯示一條讓他精神為之振奮的簡短訊息。

“我聯絡上小怨了！”

“真的？她在哪？她還好嗎？”

“真的！她沒說人在哪，不過別擔心，她沒事（微笑）”

“那就好…謝謝妳通知我。”

“哈！這沒什麼，對了，我請她今晚一定要回家，別讓室友擔心，她答應我了（笑）”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謝妳了…”

“別客氣，你們今天好好談談吧！”

“我會的。”

商清逸看著手機，掩藏不住眼底的欣喜。綺寮怨平安無事的消息比什麼都重要，他如釋重負般整個人向後靠在辦公椅上，仰著頭雙手掩面，深吸了幾口氣，試圖冷卻燥動不已的心。

他從來沒有想過，會為了一個人焦心到如此狼狽。

*******************

坐在沙發上的人若有所思地望著同一個方向，宛若一尊雕像靜止不動著，不知過了多久，室內的光線沿著開啟的門，漸漸向外傾洩。

視線落在剛進門之人身上，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像是害怕一個不留神她又會消失在眼前般，不敢有半分遺漏。

她終於平安無事地出現在他眼前。

胸口僅存的一絲憂慮在此時悄然化解，卻又轉化成另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綺寮怨。」眸色沉了沉，他微側著頭，眉眼半斂，開口喚了她的名字，聲音充滿疲憊和無奈。

綺寮怨默不作聲，亦未抬眼看他，站在玄關換鞋子，動作自然流暢，商清逸細細打量著她，外表和平常沒什麼不同，但表情的冷鬱更甚以往，眼底的深沉好似他不管注視再久都無法揣摩到她的心思。

一種說不上來的奇怪。

「我們談談好嗎？」

綺寮怨依舊沒有應聲，好像這個空間旁若無人、她看不見也聽不到他，她沒有絲毫停頓、步履如常地往房間移動。

見她一直沉默不語，商清逸站起身子，往她的方向靠近，直至兩人剩不到幾步的距離，綺寮怨才稍微停頓了一下，她垂著眼眸，想要繞開商清逸過去。

「妳到底怎麼了？」他有些焦急的追問。

空氣又再次安靜，她對他視若無睹，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擦肩而過時，綺寮怨還是沒有說半句話。

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身體彷若不受控地向她追去。

在進房門前的那刻，她終於停下腳步，清冷的聲音同時響起。

「放手。」

商清逸一把攥住她的手，綺寮怨沒有回身，背對著他，他無法讀出她此刻的心緒，只覺得她的語氣比平常更多的冷冽。

除了關於人身安危的事，商清逸一向是尊重綺寮怨的，她不願做的事他也不曾勉強過她；可這次的事讓他心中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他無論如何都不想退讓。

「我不放，除非妳回答我。」

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如果在此時放開了手，她便會頭也不回地離他遠去，而他，再也抓不住她了。

「我叫你放手。」

「妳…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擔心妳？」聲音裡盡顯克制和壓抑，扣著她的力道不由自主地加大，商清逸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兩人就這樣僵持對峙著。

那人沉默了彷彿有一世紀那麼長，隨後她的回答像罐頭訊息般傳來，毫無感情可言。

「謝謝你的關心，我沒事。」

他怔怔地望著她的背影，明明她已經近在咫尺，為什麼卻讓他感覺遙不可及。

「怎麼會沒事？沒事為什麼要一直躲著我？是不是我做錯什麼事了？」他清楚地感覺到，綺寮怨的手正微微顫動著，他斂下眼眸，視線落在被他禁錮的那隻手，已緩緩握緊成拳頭。

壓抑的情緒就要滿溢，他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稍稍鬆了手勁，腦中一片混亂，只能不斷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然後，他聽見自己帶著無盡苦澀的聲音低沉響起。

「如果是我做錯了什麼事…」

「妳能告訴我嗎…」近乎哀求著說道，他已無計可施。

他不明白，他們之間為何會變成這樣。

空氣安靜地凍結，將他一個人困在這裡。

「已經夠了。」

然後，她的冷漠，一寸一寸地將他消磨殆盡。

「我的事，你無權過問。」

她最後的話，字字句句，重擊著他的心。

他還未來得及反應，綺寮怨已經甩開了他的手，剎那間他瞥見她手腕上的紅痕。

商清逸喉間一哽，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失神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那扇關上的房門，將他追隨的視線隔斷、將他阻絕於外。頹然地放下了還舉在半空的手，他只覺得心口鈍痛。

綺寮怨從頭到尾，沒有正視過他一眼。

直至此刻他才恍然大悟，他想要贈予她的一腔熱忱、想要給她的好，也不過都是他單方面的意思，她根本不想要承受。

那些全都是他的自以為是。

情緒慢慢冷卻下來後，商清逸感覺自己被深深的無力感包裹著。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早已分不清楚。

回過神來，才發現腦海中都是她。

他已無法自拔地愛上了她。

未完待續

************************

後記

寫這章卡了一段時間，想盡可能地描述商清逸內心但又不想寫的太濫情...
呈現出來的結果還是差強人意，果然我還是太菜了

另外，原先有想寫商清逸失控強吻綺寮怨的橋段(又是我私心）
但實在太不符合人設加上考量到會很難收尾，反覆思量之下又作罷

賞文的道友如果有什麼建議也請不吝反饋給我
你們的支持都是我寫文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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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樓發表於: 2022-08-15 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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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大海-09

盛夏驕陽，午後的燦爛陽光籠罩著大地，金黃色的光幾乎照到了每一處，除了這棵樹葉繁茂的大樹下。

小女孩蹲著縮在一隅，一頭深褐色的髮紮著兩個低馬尾，純白的洋裝配上她如雪般的白皙肌膚，彷彿是一朵在樹下的小蘑菇。

「嗚嗚、嗚…」

「怨兒，怨兒。」

啜泣的聲音被打斷，耳邊突然傳來聲聲叫喚，小女孩發現那人叫的是自己名字，她抬頭看了那人一眼。

「嗚嗚…老、老師、說、說不能、不能跟、陌生人說話….嗚…嗚嗚…」小女孩哭得梨花帶淚，斷斷續續地抽噎說著，又把臉埋回去膝蓋。

「我不是陌生人，妳抬頭看看我好嗎？」

她聽話地再次抬起頭，看著說話的人，隨後他蹲了下來，就蹲在她旁邊。小女孩淚眼婆娑地望著那人，停頓了片刻，她揉了揉眼睛，又仔細一看。

好奇怪，為什麼他的身體是半透明的？

好奇心驅使下，她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想碰觸對方，細嫩的指尖穿過他的身體，發現自己什麼也沒有碰到。

「咦？你、你是鬼嗎？！」她快速地把小手縮回胸前，即便嚇了一跳，小女孩也並沒有尖叫或者跑開，只是滿臉驚訝疑惑地站在原地。

「嗯…妳要那麼說也可以。」男子頓了一下，又窘迫地笑了笑，「妳會怕我嗎？」

「我不怕！」稚嫩的嗓音帶著濃濃的鼻音，她吸了吸鼻涕，一張白皙小巧的臉蛋紅的像顆蘋果般。

小女孩想了想，馬上又否定了自己最初的說法，「因為、因為老師說世界上沒有鬼。」

眼前的人不僅引起了她的好奇心，還順利地轉移她的注意力，女孩的眼淚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停住。

「怨兒，我不是鬼，我是妳父母派來守護妳的天使。」

「真的嗎？天使都有翅膀，你有翅膀嗎？」

小女孩探頭探腦，一雙大眼咕溜地轉著，試著看清楚他身後有沒有她所說的‘翅膀’，明顯地把重點放在他所說的最後兩個字上。

男子被她天真可愛的模樣逗笑，和藹的臉龐浮現笑容。

「我沒有…那我可能是精靈？」

「故事書中的精靈會飛，他們也有小翅膀！」

「原來如此，我不是天使，也不是精靈。哎呀…那我究竟是什麼呢？」他略為尷尬地笑說。

小女孩癟了癟嘴，水汪汪的眼注視著他，像是感覺出他的無奈般，善良地安慰著他說道：「叔叔，沒關係的，我也沒有翅膀。」

「怨兒，我來找妳，是為了代替妳的爸媽陪伴著妳。」

「可是我不認識你，為什麼他們不自己來？」

「因為他們在天堂還有工作要忙，沒辦法來看妳，所以就拜託我來了。」

「那、你不用工作嗎？」

男子輕笑了聲，緩道：「我的工作就是找到妳，然後一直陪伴著妳。」

小女孩眼眸一眨一眨的，纖長睫毛跟著上下搧動，她認真地看著他，並努力理解他所說的話。

「怨兒，妳可以叫我秀才叔。」

五歲那年，父母驟逝後她的世界開始天崩地裂，小小年紀的她失去了最心愛的爸媽，唯一的親人突然離她而去，留下了她一個人，她慌張無助卻又無能為力，只能被迫接受殘酷的現實。

曾幾何時，在睡夢間也想念的家人，無論她如何哭喊，也得不到任何回應，她只能孤獨地立身在黑暗中，在一點光明也沒有的世界裡，僅剩下低聲啜泣的聲音迴盪於其中。

心裡的創傷讓她變得開始封閉自己，初到孤兒院時，她雖不吵不鬧，卻終日鬱鬱寡歡，久而久之，其他孩子漸漸對她敬而遠之，她在孤兒院總是形單影隻。

那天，小女孩好不容易打起精神，想融入其他孩子們的活動，可是沒有人願意接受她，被同儕排擠的她不知該如何是好，無助地只能一個人蹲在樹下哭泣。

她覺得沒有人愛她，也沒有人需要她，好像全世界都拋棄了她。

直至他的出現。

也許是弱小孤獨的她太渴望被人關愛，這名慈善溫和的陌生中年男子，很快地就讓她放下了防備心，不可思議的是，她既不害怕、也不排斥他待在她的身旁。

後來秀才叔告訴她，怨兒是一個善良可愛的女孩，只是其他的小朋友還不理解她，這不是她的錯。

「怨兒，其實妳才是秀才叔心中的小天使，秀才叔很高興能來到妳身邊。」

他俯身溫柔地撫摸小女孩的頭，一張帶有皺紋年長的臉笑得和煦。儘管沒有任何實質的觸感傳來，她卻能感覺到，他宛如一縷春風，溫暖地圍繞著她。

那是她永遠無法忘記的一天。

微風乍起，陽光燦爛，透過樹葉斑駁地灑在他身上，他周身像是鍍了一層細碎的光。

終於有一道光照入她闃黑的世界。

*******************

從那天開始，她有了一個小秘密，她和秀才叔約定好了，不能告訴別人的事，那是專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秘密。

起初她以為自己有靈異體質，能見到常人無法見到不屬於現實世界的‘東西’，但後來發現不是這樣，她能看見的，始終只有秀才叔。

他非人非鬼，僅是一個靈魂般的存在。

卻成為她日後唯一的家人。

「怨兒，妳知道嗎？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特別的存在。」

這十幾年間，無論發生什麼事，秀才叔一直在她的身邊，每當她受挫或難過時，唯有他願意認同她、傾聽她，他的存在和陪伴總令她感到安心。

他還教她，可以寫日記來抒發自己的心情。

「只要無愧於心，就該正直地活下去。」

也是因為秀才叔，她才漸漸開始接受和別人不太一樣的自己。

大概是被愛的記憶太少太珍貴，關於秀才叔的一切，綺寮怨都記得。

有一次，她半夜睡不著覺，秀才叔帶著她偷偷去看星空，她鬼鬼祟祟地出了房門，又躡手躡腳的爬上梯子，一向乖巧聽話的她，頭一回有種做了壞事的感覺，那時她心跳響如擂鼓，秀才叔察覺到她的忐忑和膽怯，只是笑著沉穩地告訴她，一切有他在不要害怕。

夜色流動，蟲鳴蛙叫奏著仲夏夜交響曲，門開啟的剎那，滿天星斗像是在迎接她那般在黑夜中閃爍耀眼，小女孩心中滿是驚喜，差點克制不住興奮想放聲大叫。

孤兒院的屋頂上，兩人並肩而坐仰望天空，秀才叔指著天上星辰講神話故事給她聽，漫天繁星似乎離他們極近，宛如置身幻境中，點點星光只要伸手便觸手可及。

「秀才叔，我們以後還能一起來屋頂看星星嗎？」

「當然可以。怨兒喜歡星星嗎？」

「喜歡，一閃一閃的，好漂亮！」

「那秀才叔跟怨兒約定，以後還要一起來看星星。」

小女孩笑得開懷，秀才叔則寵溺般伸手揉了揉她的髮旋。

「恩！那我們說好了，打勾勾！」她眼底蘊著星星點點的璀璨歡悅，迫不及待地伸出小拇指。

「好，我們打勾勾。」

象徵著約定的儀式，兩人的小拇指勾在一起。

那是七歲那年，她最開心的一天；也是她一直珍藏於心，最寶貴的回憶。

唯有那道光及耳畔溫柔喚她的聲音，讓她在漆黑之中能尋得方向。

“遙遙微光，能否繼續與我同行”

**************

未開燈的房內，是一片落針可聞的死寂，昏暗的臥室裡窗簾半掩著，依稀透進的微弱光線勾勒著一道坐在桌前的朦朧人影。隱匿在黑暗中的人，隱約可見她眼睫半斂，纖細的手指慢慢的翻過書頁，在某一頁停止，指尖輕輕摩挲著紙張。

只有在日記本裡，綺寮怨才能毫無保留的記錄下來自己內心的全部所思所想，那一字一句，都是她無法與人說的自述、獨白。

“和你並肩同行一起走過歲歲年年
但生命轉了彎慌亂間我回頭看
卻失去了你的蹤跡”

秀才叔，你究竟去哪了呢？

發生車禍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到秀才叔，迄今為止快三週了，他從來沒有離開她那麼久。

當時在醫院遍尋不著他，心想著他可能在家裡等她回來，可是當她回到家，屋子的每一個角落仍然沒有他的蹤影。這段時日以來，她只要一有時間就去尋找他；無論是學校、家裡、或是他們去過地方….但凡任何可能之處，她都不願錯過。

期望和失落不停反覆地在綺寮怨心中來回，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她的冷靜已所剩無幾，心中只剩不安和恐懼逐漸在加深。

她不是沒想過秀才叔會有消失的一天，只是她不敢相信、更不願相信….他就這麼毫無預兆地離開了她。

她蒼白的臉色麻木，眼淚不知不覺一顆一顆落下來，暈染了日記本，黑色的墨水漸漸模糊成了一片。

綺寮怨蜷縮起身體，雙手環抱著自己，把臉埋入膝間。

是不是再次像小時候那樣子哭泣，你就會回來了呢？

如果你能回來，即使要我拋棄一切也無所謂。

只要你能回來。

********************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個夢。

彷彿在回應內心的臆測，最熟悉想念的身影，終於出現在她眼前。

他嘴唇微啟，好像在跟她說話，可是她什麼也聽不見，她想聽清楚他在說什麼，於是向前走去，卻發現他們的距離始終都在，她拼命地往前跑，仍舊無法靠近他。

最終她跑不動了，捂著胸口大口地喘息，她越來越慌，莫名感覺心不斷地向下沉。秀才叔則是一如既往地笑著看著她，那明明是她最熟悉的溫暖笑容，為什麼看起來會如此悲傷。

她的眼眶一陣溫熱，記憶中的容顏，越來越模糊，依稀可見的是他在和她揮手，好像在和她道別。

後來他慢慢地化為一道光，消失在她的世界裡。

留下她一個人。

和一句無法說出口的再見。

未完待續

********************

後記

秀才叔終於登場了（雖然是以回憶的方式登場....）
這篇實在是寫得我心情有點沉重

頂端

sy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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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0)

23樓發表於: 2022-09-19 19:0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星辰大海-10

他承認自己的確對她特別用心。

起初是因為自責和內疚，對她百般照顧只是想彌補她，或者說是彌補自己的罪惡感。

漸漸地，他開始無法控制自己，越來越在乎她。總是不自覺地被她吸引，她的身影、聲音、甚至是對他所說的一字一句，常在心間腦海揮之不去，自己對她早已不再僅是虧欠內疚，取而代之的是更複雜的感情。

後知後覺才察覺，原來他會有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都是因為——

他愛她。

而現在，商清逸第一次如此清楚明白這份情感，牽繫著他的心。

一顆心日夜浮沉，胸口無數的壓抑煩悶奔騰著。

他越是靠近，就越看不清楚她。

*************

「最後，預祝雙方產品合作順利。」

一道清明的聲音落下，此起彼落的掌聲變得熱烈。會議室內，純色布幕自動緩慢升起，似是日夜交替，頂上的日光燈一盞盞照亮室內，與會眾人一番寒暄交談，片刻後紛紛散會離席。

男子站在電梯口，剪裁合身的黑色襯衫和西褲更顯身姿挺拔，他模樣英氣，斯文清雋的面容卻略顯疲憊，若有所思地望著不斷上升的數字，突然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商清逸。」

他轉都沒轉頭，清楚知道聲音的主人是誰。

「燹王，要回去了？」

迎面而來的人雙手插著口袋，他身材高大，五官輪廓深邃、稜角線條分明，頂著一頭和他狂放不羈氣質相得益彰的微卷短髮，正經八百的炭灰色西裝掩藏不住他的霸氣狂傲。

商業大樓中，身著西裝的男性不在少數，按理來說並沒有什麼稀奇的，但這兩個人又高又帥，站在一起更顯得氣場十足，一人英氣斯文、一人霸氣率性，各有千秋，在廊前不免惹經過的人多注目幾眼。

「我看你臉色不太好，而且剛剛會議心不在焉的，你怎樣了？我還有時間不急著走，要不要聊聊？」他放低音量，抬手看了眼腕上的錶。

「我有這麼明顯？」

「有眼睛的人大概都看得出來，走啦！順便請你喝咖啡。」

商清逸猶豫半晌，有些自嘲地一笑，又慢慢地說：「…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正值快下班的時間，店內客人稀稀落落，兩人挑了方便談話的臨窗角落坐下，空氣中瀰漫著咖啡豆烘焙的香氣，商清逸喝著咖啡，沉著臉沒有說話。

燹王瞥了他一眼，那一貫溫和斯文、時常保持溫煦笑容的熟悉面色，從他今天剛見到這人直到現在都還未見。

對於生活和事業上順風順水的商清逸來說，會有這麼反常的模樣，無非就是….

「商清逸，你失戀了？」

聞言的人頓了一下，又緩緩開口。

「…沒有。」

「那你幹嘛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和她吵架了？」

商清逸當然知道他所說的她是誰。

如海水般的湛藍眼眸微沉，他輕聲喟嘆道：「如果是吵架我可能會好一點，可惜她連吵都不願意。」

「到底怎樣了？」

看著對面之人殷切的眼神，商清逸強笑了一下，又有些失落地搖了搖頭，清雋的長眉蹙起。

「不知道…無論我怎麼問，她都不告訴我。」

「你逼問她了？」燹王注意到特別的重點，挑眉狐疑地看向他，修長的手指刮了刮下巴。

他沉默了幾秒，表情侷促尷尬，低聲說道：「…算是吧。」

聞言的人垂首扶著額頭，隱約可見他嘴角溢出一絲笑意，身體微微顫抖，克制不住便乾脆不忍了，豪爽地笑了起來，一會後，他一抬眸就對上了商清逸幽深的目光。

察覺到那人板著一張臉瞪他，眉頭微蹙，神色顯而易見的有些不悅，像是在說‘你笑夠了沒’，燹王又趕緊收斂起笑容。

「這到底有什麼好笑的。」

「抱歉、抱歉，我不是嘲笑你的意思。只是沒想到如此紳士文雅的你居然會對女孩子做這種事。」

言語中歉意只有三分，剩餘的七分全是訝異。

燹王又緊接著說：「她又不是犯人，你對她逼供當然會惹她不開心啊！」

「說是逼供也太誇張，我並沒有用什麼強硬的手段….」話才說到一半，商清逸面色驟然大變，欲言又止。

言談勾起記憶，那天面對她莫名地張皇失措，情急衝動之下拽住她的手腕不放，力道之大甚至留下了痕跡。如今想來，他只顧尋求解釋，該給她基本的尊重體諒全都拋諸腦後了。

他….怎麼會這麼可笑又糟糕？

「你看你越說越心虛。」他瞅了商清逸一眼，長吁了口氣又悠悠地接著道：「商清逸，你有沒有想過，她會不會是有什麼不能告訴你的苦衷？」

看似隨口一提的話，卻如當頭棒喝般，一語驚醒夢中人。

「苦衷嗎…」商清逸凝眉喃聲自語，隨之陷入沉默，心裡有了思量。

見他似乎遊走在困惑和自責之間，燹王出聲中斷他的沉思。

「欸，那個智商情商都高的商清逸跑哪去了？」

餘光瞥見燹王臉上掩飾不了的揶揄笑意，商清逸也毫無心思反駁，只是無奈地說：「你有話就直說吧。」

「說真的，認識你那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這麼手足無措。」

「是嗎…」

從他眼神中已讓燹王心神領會，他有多在乎那女孩。

倏地，他又像是想起什麼，雙眼瞪大驚呼道：「等等！我剛剛忘了問！你是不是對她…」

不及一瞬，那人已不假思索地給了答案。

「你猜想的沒錯，我喜歡她。」商清逸微微垂眸，低沉的聲音暗藏寂寥惆悵，露出一個含糊不清的微笑。

燹王表情稍愣，嘴角的弧度也不自覺斂了幾分。即便他猜到商清逸對那名女子的感情，卻沒想到他會如此痛快大方地承認。

兄弟難得有了喜歡的人，這完全是一件好事，但他實在很想吐槽他，明明前些日子還大言不慚地說他沒有喜歡她、也沒有要追求她。

他當時的從容自若跑去哪了？

「商清逸你…」

還不到一個月就打臉自己啊。

還好他還是有些慈悲心的，此刻再調侃自己兄弟未免也太不厚道，他癟了癟嘴，又把剩下的話憋回去，話鋒一轉。

「那她對你呢？同住了快一個月，總該有點眉目吧？」

「說實話，我不知道。原先以為她即便不喜歡我，至少應該不討厭我…」商清逸頓了頓，苦笑了一下繼續道：「看最近她對我避而遠之的態度，也許是我自作多情了。」

「這其中轉變總該有一些蛛絲馬跡吧？」

「上週五她開始變得有點奇怪，那天早上我發現她眼睛紅腫好像哭過，她那時不願意說我也沒強迫她。」

「她哭過？….我不是不相信你的為人，但會不會是你喝醉時不小心對她做了什麼？」燹王用著罕見的嚴肅口吻說道。

商清逸愣了一下，清了清喉嚨﹐「…沒有，嗯，應該沒有。」

「沒有就沒有，幹嘛講得這麼不確定？然後呢？」燹王皺眉，毫不掩飾的審視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商清逸沒有理會他，逕自說下去。

「後來她開始迴避我，不接電話也不回訊息，前天整夜未歸，昨晚回來也不願和我說話。」語未畢，他斂眸深深嘆息，無奈地說：「她甚至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燹王瞥了商清逸一眼，登時心下有感，那是一個當你發現放在心上的人，完全不在乎你的時候，才會有的哀傷神情。

他所認識的商清逸，不論做什麼事都游刃有餘，幾乎不曾因為私人原因而影響工作。

往常容光煥發的人，現在簡直…像個深宮怨婦。

可想而知，那個女孩在他心中的重要性不言而諭，同時他心裡不禁好奇對方到底是何方神聖。

「她會不會是有了男友，又不好意思開口，所以才千方百計地閃躲你？」

聞言的人一瞬凝滯，如海一般的眼眸，驀地停下了所有的潮浪運動。

然後下一秒，海浪奔湧。

這一席言論宛如晴天霹靂般，不偏不倚地劈在商清逸頭上，讓他覺得自己不僅失去思考能力，還一併喪失了語言能力。

商清逸半開闔著嘴，一時間啞口無言。

話沒經大腦脫口而出，等反應過來已覆水難收，燹王暗罵自己口無遮攔，趕忙緩頰道：「你、你先別想太多！這只是我亂猜測而已！」

燹王收回視線，喉結上下滑動了下，若無其事地將手中的咖啡一飲而盡。

商清逸停頓了半晌，像是有些失神，而後緩緩吐出了幾個字。

「也不無這個可能。」

燹王見他臉色比剛才更糟，欲緩和氣氛，岔開話題說道：「欸，是說如果她真的心有所屬了，你要不要認真考慮一下陳秘書？真是每次看都覺得驚艷，不只漂亮動人又精明幹練，我記得她單身……」

「別鬧了，我對她沒有別的想法，只當她是工作夥伴。」商清逸難得插嘴打斷他的話，抬眼掃了他一眼，俊美的面孔沒有什麼表情。

「跟這麼漂亮溫柔的年輕女生朝夕相處，怎麼能不動心啊！？」

「這些話也許我可以轉述給療靈師知道？」他揚起嘴角笑了一下。

「….這就不勞煩你了，別誤會，我可是很愛我老婆的！不過話說她跟在你身邊也兩年了吧？你一個單身男性居然毫不心動無動於衷，不得不說，你定性真的很好，在下佩服佩服！」語畢，他露出一個簡直不可置信的表情，又拱手作了個揖。

燹王的這番話，讓他不禁想笑話自己。

只見他有些嘲諷似笑非笑地說：「我要是真如你所說的那樣，現在就不會這麼苦惱了。」

「還有，你要是真的這麼喜歡她的話，身為朋友我就大度一點，不介意你把她挖角過去。」

「你這提議不錯。」

商清逸笑而不語，點開手機聯絡人中一位女性名字，隨之放在桌上推至燹王面前。

「開玩笑的，我可不想被我老婆誤會，更不想換來大君的抱怨。」

兩人就在半玩笑半嚴肅之間結束了言談。

日暮西沉，整個大地熨上瑰麗的霞色。橙紅的霞光印染了大半片天空，人行道的雙影染上了溫暖的橘紅。

男人之間說不出什麼噁心肉麻的安慰言語，燹王只拍了拍商清逸的肩，淡淡地說了一句‘需要喝一杯的話我隨時奉陪’，商清逸深知他的意思，欣慰地笑了應聲好。

****************

玻璃門由外向內被推開，女孩一身牛仔休閒打扮，俐落短髮和英氣的臉龐顯得中性帥氣，她環視店內四周，純白色系乾淨的裝潢，空間寬敞舒適，即便門庭若市也不會讓人覺得擁擠，不愧是近期這一帶最熱門的咖啡廳。

然後她的視線停在某一個人身上。

她朝他走去，眼神自若地端詳了那人，從他乾淨的短髮，落至他清俊的眉目和高挺的鼻梁、線條分明的下頷，又下滑到他上半身，身材恰到好處地將襯衫撐起，隨意挽起的袖口讓他看起來不那麼正式。

散發著低調成熟的男性魅力。

「嗨。」

她面帶笑容地向男子打了招呼，那人也笑著回應她，隨後她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對方貼心地替她倒了杯水。

「抱歉，讓你久等了！」她望向對面的男子，喝了一口水。

「不會，我也是剛到而已。想吃什麼都可以點，不用客氣。」

「這間咖啡店很紅又很難訂位，這麼臨時你是怎麼訂到的？」女孩認真地翻閱菜單，照片上一個個精緻且單價偏高的各式甜點讓她移不開眼。

「是我有求於妳，當然要盡量滿足妳的需求，況且妳都指定想吃這間了。」商清逸笑了笑。

「啊——當老闆就是不一樣，連這種難訂位的店隨便都可以搞定，還可以在上班時間溜出來。」她咋了咋舌，手一舉示意店員點餐，挑了幾個季節限定口味的甜點。

商清逸聞言，咳了幾聲，笑意不減反增地說：「妳誤會了，我只是剛好比較幸運能訂到位置，而且我下午請假，不是溜出來的。」

其實他沒說的是，以正常情況來說的確訂不到位置，但這間咖啡店恰巧是療靈師的好姐妹開的店，他臨時要兩個位置，也就不是什麼難事了。

女孩的鳳眼微揚，抿嘴一笑。

「嘿嘿，不揶揄你了，你約我出來，是要聊小怨的事情沒錯吧！」

「嗯，最近還有和綺寮怨聯絡嗎？」

「當然囉！上次找不到人，我差點快被嚇死，雖然她還是沒有來上課，但我和她說好至少要互相保持聯繫。」她吸了口店員剛送上的聖代冰淇淋飲品，抬眼看向商清逸又繼續說道：「你們….該不會還沒合好吧！？」

商清逸唇角的笑意微微一僵，不及一瞬又恢復自然，他神色平靜，語氣卻帶有幾分苦澀。

「嚴格說起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跟她是為了什麼事而不愉快。」

香染衣驚訝地道：「啊…她發生了什麼事嗎？」

「這正是我想詢問妳的，她最近對妳的態度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沒有，我和她聯絡時感覺都還算正常。」

「是嗎…」他輕抿了下唇角，垂眸看了眼玻璃杯中幾乎沒動過的咖啡。

見商清逸大失所望的模樣，香染衣又試著努力回想，空氣安靜了半晌後，她托著腮揚聲道：「….不對，我想到一件事，的確很奇怪。」

商清逸猛地抬眼，像是燃起一絲希望，目光如炬地望著她。

「是什麼事？」

「上次你和我提到的秀才叔，我也順便問她了，但她的反應很奇怪。」

「怎麼說？」

「我問她，秀才叔是她的誰、是不是他發生了什麼事，結果她沒有正面回覆我，只反問了我一句妳是怎麼知道的。」

聞言，商清逸眉心微蹙，眼底幾分訝然閃過，隨後他為了確認又複誦了一次。

「妳是怎麼知道的？」

「對，就這一句。你放心我沒說是你告訴我的！」

商清逸眼睫半斂，修長的指節撐在鼻間和下顎。

他不由得暗忖。

綺寮怨沒有正面回答，而是以反問的方式來溝通，這一句話不只質問意味濃厚，更明顯的是，她拒絕談論這個話題。

難道她所有的失常都和秀才叔有關係？

「她還有沒有說什麼別的？」

「完全沒有，她這樣回我，我就沒有繼續問下去了，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是我不能碰的話題。」

「妳的直覺還真有趣。」

「你別小看我啊，畢竟我跟小怨當了四年的朋友，她的事情我多少是知道有一些的！」香染衣提起叉子，抹茶千層蛋糕精準地被她切了適口的大小，塞了一塊進嘴裡。

「哦？那這’一些‘事情想必很珍貴了。」商清逸含笑說道。

「哈，你只要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可以將我知道的告訴你。」

「妳問吧。」

香染衣看似外表英氣颯爽，骨子裡卻有不少少女情懷，身為綺寮怨唯一的好友，對於跟她相關的感情八卦消息自然不肯放過了。

「我一直很想問，商先生，你是不是喜歡小怨？」

商清逸像是早就預料到一般，神色不慌不忙，平靜地說道：「是，我喜歡她。」

他抿起的薄唇上掛起微笑，眼神沉靜如海。

香染衣雙眼為之一亮，對於商清逸完全不拐彎抹角的大方坦承，她先是‘啊’的驚呼了一聲，而後雙手托腮對商清逸綻放一個燦爛的笑容。

「商先生，你過關了，我支持你！」

他微微一怔。

見香染衣一副丈母娘在選婿的樣子，商清逸不免莞爾一笑，識趣地說：「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我今天是來面試的？」

「哎呀，你就當作滿足我小小的心願吧！」

不論是外表、談吐、還是個性，香染衣都給了商清逸很高的評價，難得有追求綺寮怨的異性是讓她如此欣賞的，當然也就樂見兩人發展。欣喜若狂之下，便一股腦地想將好友的事無條件雙手奉上。

商清逸實在盛情難卻，雖然他並無意藉由別人的嘴來了解她，但那些事畢竟是他未曾參與的，當作轉換心情也沒有什麼不好，便洗耳恭聽。

「小怨可是學校出了名的冰山美人。」

香染衣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還帶有幾分驕傲。

綺寮怨不愛說話，常常獨來獨往，總是一副冷漠疏離的樣子，在其他人眼裡就是個孤傲難以相處的人，所以她在班上的人緣並不好。

儘管她本人安靜低調，但那散發著生人勿近氣息的白色身影在校園實在太顯目，入學不久後便紅遍整個校園，以致被人戲謔稱為外文仙女、綺高冷、女鬼怨….諸如此類的綽號，她本人雖然知道，卻也毫不在意。

也正因為她容貌秀麗極其出眾，冷若冰霜的她在學校仍一直都有追求者；可別說追求了，那些人連親近她的機會都沒有。綺寮怨對於別人送的東西一概不收，舉凡情書、花束、各種禮物都一樣。

「小怨從不收別人送的東西，連我要送她東西都很困難，之前我死活拜託了好久，她才勉強收下生日禮物。」香染衣翻了一個白眼又接著雙手一攤。

商清逸早就清楚她拒人千里之外的個性，但連朋友送的生日禮物都不肯收下，已經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對此，商清逸不禁好奇打了岔提問。

「妳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她只說她沒在過生日。可是不過生日不代表不能收生日禮物吧…她真的跟一般女生差很多，明明個性很單純卻老是讓人捉摸不清！這麼難追也不是沒道理…」香染衣雖然很喜歡綺寮怨這個朋友，但對於她某一些讓人難以理解的行徑也不免有些怨尤。

見他但笑不語，香染衣話鋒一轉，又回到商清逸身上。

「啊，拜託你千萬不要太早放棄！我會盡力協助你的！」香染衣雙手一拍，在自身面前合掌道。

「當然不會，我才剛通過第一關面試而已。」

他臉上露出細微的笑意，俊秀的五官變得格外柔和。

**************

他將窗開了個縫隙，凌晨的微風順勢進來，溫柔地撩撥起落地的窗簾。

只有在獨自安靜的夜裡，他才能好好沉澱心緒，這幾日特別疲累的身心，並不影響他此刻的思路。

原先他還摸不著頭緒，徹底冷靜下來之後，終得漸漸理清脈絡。

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他一直覺得，她的內心並非如外表看起來那般冷漠無情。

回溯和燹王及香染衣二人的談話內容，看似互不相關，他尋思想來，認為並非毫無關聯。

首先，對於燹王的推測，他覺得某一部分所言有理，而那一部分便是——綺寮怨心裡有苦衷，不能向人傾訴。

而她因為這不可抗拒的因素，轉變了對他原有的態度。

那日疑似哭過的眼眶，乃至後來閃避他、夜晚未歸，連學校上課、打工也沒去…這已經不是單純有了交往對象會有的反常行為；綺寮怨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重大事情，以致於影響了她原本的生活。

這之間的關鍵，便是香染衣所提供的訊息。

『妳是怎麼知道的？』

對於秀才叔一事，她雖然沒有直接承認，卻也將答案藏在那句話之中了，那是唯一、也是肯定的答案。

同期住院的紫鷨、綺寮怨不經意的夢囈，皆出現過的那名字。

這樣一來全都說得通了。

反覆論證的結果是——

秀才叔是真實存在的，而且他也真的發生了什麼事。

未完待續

******************

後記

這篇其實是猶豫很久才寫下的過渡篇章，主要是為了緩和後面比較沉重的篇章(順便讓燹王和香染衣出來打醬油）
雖說是過渡，也有想表達的含義。
即便他聰明、自若，在愛之中不免還是會慌亂、犯錯、進退維谷。
或許ooc太多，但我還是想讓文中的商清逸更貼近現實、更有溫度一些。

[ 此帖被syuan在2022-09-19 21:1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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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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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樓發表於: 2022-09-19 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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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看到这一对，真的好少，感谢大大开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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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y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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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樓發表於: 2022-10-29 17:2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回 24樓(安安安安) 的帖子

謝謝你的回文～不嫌棄的話還請你繼續看下去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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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樓發表於: 2022-10-29 1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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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大海-11

夜色深沉，黑幕上只有幾顆稀落的星星，黯淡無光。

陽台上的男子半身隱蔽在黑暗中，望著遠處明滅閃爍的燈火，他撥亮火光，指間的煙開始慢慢飄散，隨著時間流逝，手裡的菸沒有吸幾口，已燃燒得差不多，他眼睫半斂，修長的指尖在黑暗中碾碎了菸。

他闔上眼，細細回想今日所發生的事，她所說的一字一句….

以及，她落淚的畫面，不停地在他腦海中重複播放。

一遍又一遍。

****************

綺寮怨不理他也無所謂，商清逸決定兵行險招。他明白自己這樣暗自調查有點缺德卑鄙，但在這種什麼也無從得知的情況下，他不得不卑鄙。

無論如何，他都想知道秀才叔發生了什麼事。

他來到了她兒時待過的孤兒院，這裡是她從小待了最久的地方，他猜想也許會有什麼發現。

孤兒院位處天石山區，被一片山林圍繞其中，放眼望去，周圍樹木林立，頗有與世隔絕之感；院內只有幾幢低矮的建築樓房，整個孤兒院從外表來看，雖然有些老舊，卻仍維持的整潔有序。

商清逸是以捐款的名義來此的，程序辦妥後，他藉機詢問是否可以和十多年前照顧孩子的師長談話。院長見他溫和有禮，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加上又是高額捐款者…總總諸多原因，實在無法拒絕他的請求。

多方打聽下，終是找到了綺寮怨在孤兒院時期最主要的照顧者，那是一位面目慈祥和藹、近六旬的年長女性。起初，她言談之間多有防備，不願透露有關綺寮怨兒時的事蹟，但商清逸侃侃而談、言辭舉止進退有度，從容應對著各種試探的問題，年長女性不知不覺就軟化了態度。

「院內有不少家中遭逢巨變而被送來的孩子，大部分會有憂鬱傾向、封閉自己心的狀況…怨兒也不例外，我還記得…當時她的情況特別嚴重。」

「特別嚴重？」商清逸放下茶杯，洗耳恭聽。

「她剛來這裡時，既不哭也不鬧，幾乎整日都不發一語，安靜的像一個沒有生命的洋娃娃，看著都讓人心疼不捨…之所以說她特別嚴重，是因為她經過一段時間的心理輔導，狀況也不見好轉。」年長女性的語氣神態溫和，緩緩感慨說道。

「那…她後來是怎麼度過這些日子的？」

「大約過了一年左右吧，怨兒開始漸漸接納他人，大家都很開心，因為長期的輔導終於奏效了。」

「冒昧請問這一年之間她身邊有沒有發生什麼異常的事情？」

「這…我年紀也大了，得仔細想想…」她偏頭思索著。

商清逸見她左思右想遲遲未答，心想迂迴試探也足夠了，不如就直接開門見山地問吧。

「或者，您是否聽過或知道秀才叔這個人？」

聞聲的人驟然一頓，久遠前的記憶開關像是被打開了般。

「秀才叔？院內沒有這一個人，據我所知，她的親戚中應該也沒有….不過…你這麼一問我倒是想起來了，以前有幾個孩子曾說怨兒看得見鬼。」

湛藍的瞳孔因這一席話而吃驚地微幅縮小，又迅速恢復平靜說道：「您還記得當時具體的細節嗎？」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就是你說的‘秀才叔’，那幾個孩子說，曾聽怨兒提起他的名字好多次，還說她有時候像是和它在對話….當然，我也曾問過怨兒是怎麼一回事，可她始終否認看得見鬼的事，只說那是她在自言自語…」

商清逸怔愣住，一時間感到難以置信。

但天下之大，本就無奇不有…思及於此，他很快地就接受了這一可能性，這項訊息明顯是串連起一切的關鍵。無論是紫鷨或香染衣所言，以及為什麼會沒有人知道秀才叔之事，皆是因為，這位秀才叔並非是人類，而她更是無意向他人透露他的存在。

這麼一來全都說得通了。

看著神色越趨凝重的商清逸，她不禁吞了口水，有些緊張地接著道：「當時她除了偶爾會自言自語，也沒有什麼異常的狀況…我相信怨兒所說的話，孩子之間難免童言無忌，我擔心會影響怨兒，就不准他們再胡亂起鬨了。」

察覺到對方似乎變得小心翼翼，商清逸的神情和緩了下來，他微微一笑，語氣平淡地說：「我能理解，謝謝您的告知。在這之後還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嗎？」

她搖搖頭。

「不，這之後就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了。我記得…怨兒情況大幅好轉的時候，也差不多是這個時間…雖然她恢復了正常生活，但我再也沒有見她這麼笑過。」語畢，她輕聲嘆息，一面翻開一本舊相簿，從中抽出了一張泛黃的照片。

映入眼簾的是一位年幼的小女孩，她的身邊兩旁各牽著父母親的手，三人都笑得開懷，夕陽餘暉下小女孩的笑容更顯燦爛，即便隔著照片，都能感受到當時幸福洋溢的氣息。

彷彿所有的幸福都被定格在那畫面裡。

**************

一旁不遠的廣場傳來孩子嘻笑玩鬧的聲音，他停下腳步，望著那群孩子，目光流露出一絲感慨，不禁想像綺寮怨以前在這裡生活的樣子。

院長本想帶著他參觀院區，商清逸也不好再麻煩他人便委婉地拒絕了，於是院方歡迎他自行四處晃晃，他心想既然閒暇無事，多待上一會也無妨。

淺藍色的天幕，白雲如輕紗般絲絲縷縷，春末的風徐徐吹送，繾綣溫暖，他的髮絲隨風飄起，遮蔽了些漫無目的的視線。商清逸穿越廣場，順著草地走向矮坡上，半晌後，他的目光不經意地於某個方向止住。

不確定自己是否看錯了，他眨了眨眼，又朝那個方向靠近了一點，直至視野中的人影越來越清晰，他才停下了腳步。

商清逸在不遠不近的距離，靜默地望著那人。

那人佇立於樹下，背對著他，因此商清逸看不見她的表情。

在那棵大樹下，陽光從枝枝葉葉裡流瀉出，在她身上形成斑駁的影，不知為何，那隨風搖晃不止的影，使她的身影顯得單薄哀戚。

隨後，她直立的背脊慢慢彎下，她蹲在地上，環抱自己的雙腿，將頭埋進臂彎。

商清逸眉目微動，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可她的模樣實在讓他覺得心緒難安，最終，還是遵從自己的內心了。

**************

恍惚之間，聽見身後那聲溫柔的叫喚，綺寮怨猛然起身，滿是欣喜地朝那人轉身望去。

「秀才叔？」

那瞬間，在他驚詫的眼底，彷彿窺見可悲的自己。

風揚起，兩人無言以對，只剩樹葉摩挲地沙沙作響。

夢，終於到了盡頭，她卻還是捨不得醒來。直至眼前之人的出現，毫不留情地將她喚醒，所有的執念尋覓，跟著幻化成空。

眉眼間的盼望盡數崩塌，她用盡全力強行控制情緒，滾燙的淚仍不受控地滑落，一如她的堅強，於此刻支離破碎。

那雙沉靜如海的眼，滿是無法言明的傷悲，商清逸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朝她沉實地踏步而來，長臂一展，將她攬在懷裡。

綺寮怨沒有任何動作，任憑他擁住自己。

再怎樣固若冰霜的人，也不可能無堅不摧，只要是人，都會有無助和軟弱的時候，他是如此；綺寮怨亦是如此。

「關於秀才叔的事….我很抱歉。」縱然心中有千言萬語想對她說，到了嘴邊，還是只能化為一句抱歉。

綺寮怨抬首望他，遏止不住的淚水鋪滿了臉龐，神情蒼白而麻木，眼神空洞地就像個沒有靈魂的人偶。他的心則有如針扎般刺痛，似是要將身上所有的溫暖都傳遞給她，他又再次將她擁得更緊了些。

「回不來了….」

「秀才叔….再也回不來了…」

她魂不守舍斷斷續續地說著，眼淚也越溢越多，將他整個肩膀都染濕。

「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出車禍的….」

「都是我….」

那字字句句痛徹心扉的獨白，彷彿將商清逸拉入深不見底的泥沼。他的心，不斷地向下沉，下一刻，整個人被打擊得肝膽俱顫，他的腦中一片空白，心口有如撕裂般地鈍痛，最後，只剩她悲慟的乞求迴盪在耳邊。

「你能…把他還給我嗎….」

*************

頃刻間，商清逸如墜深淵，無力感遍佈全身。

即便他已知道秀才叔不是人類、知道他對於綺寮怨而言有重要，卻不知道，她之所以失去他，是因為那一場車禍。

真相終於揭開，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是自己。

腦中什麼也無法思考，一瞬間有種靈魂抽離了軀殼的錯覺，他緩緩地閉上了晦澀不明的眼，半晌後，商清逸才鎮定下來，即使理智清明了，無能為力的感覺仍縈繞心頭無法散去——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早該知道的，他們之間存在的全非誤會。這些日子以來，她該有多痛苦煎熬，可她卻始終沉默、獨自承受。當初她千方百計地閃避、讓人猜不透心思的眼神，到後來他苦苦相逼所換來的冷漠無情…也許，她一直不願讓他知道真相，是在給予他最後的體貼。

「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他還說能什麼，可再多的對不起，也無法改變現實、挽回不了一切。或許這句對不起，除了對她的歉意之外，更多的是讓自己內心好過一些。

兩人沉默了一段時間，什麼話都沒說。

不知過了多久，那一聲一聲的低聲啜泣和微微顫抖的身軀逐漸悄然停止。商清逸感覺到綺寮怨的心情已平復了不少，正當他想開口說點什麼的時候，一旁傳來稚嫩的嗓音。

「大哥哥、大姐姐，你們在談戀愛嗎？」

聞聲的瞬間意識到自己是問句中的主角，兩人雙雙回神。

商清逸神色微頓，雙手一鬆。同時，綺寮怨急忙拭去臉上殘留的淚，向後挪了一步，從他的懷中離開，她並未看向身側的小女孩，只是低著頭不語，深褐色的髮絲些微凌亂地披散下來，商清逸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只隱約可見她紅著的眼眶。

收斂好情緒，他蹲下了身子，與小女孩平視，不自覺地柔和了眼眸，嘴角揚起一抹溫柔弧彎。

「不是，大哥哥只是在安慰大姐姐，因為大姊姊遇到了一些難過的事情。」

「老師說，難過的時候抱抱就沒事了。」小女孩點點頭，童言童語的說著。

商清逸微怔，柔聲說道：「小妹妹….能請妳也給大姐姐一個安慰的抱抱嗎？」

小女孩起初有點猶豫無措，靈動的大眼看了看商清逸，又轉望向綺寮怨，點了點頭，往前一步，有些怯怯地伸出了雙臂。

綺寮怨愣愣地望著向她展臂的小女孩。

穿著一件淺色連身洋裝、紮著雙邊的低馬尾、白皙的皮膚、靦腆的神色，她的樣子全然跟記憶中的身影重疊。

剎那間，宛如在她身上，看見過去的自己。

那張純真無邪的小臉，在她完全湮濕的視線裡，纖弱而透明。

「大姐姐不哭不哭，痛痛飛走了！」

淚再次不覺而下，她半跪在地，伸手擁住她。

未完待續

[ 此帖被syuan在2022-10-30 01:2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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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0)

27樓發表於: 2022-11-30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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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大海-12

徹夜未歸的那一日，她像個遊魂一樣，猶如失去了方向，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漫無目的地在路上遊走。

凌晨的街道空無一人，路燈下，柏油路蒙上一層霧氣，灑水車緩慢地行駛經過，她茫然地望著橘黃色的兩個箭頭，不停地在空蕩的街道閃爍，指向相反的方向。

像是他和她的人生。

因為意外而有交集的兩個人，是否該回到各自原本的軌道了。

**************

金屬摩擦發出「咔嚓」地一聲，門扉緩緩地開啟，陽光流瀉而入，將來人的影子拉長，她杵在門廊半晌，迎接她的只有一片寂靜的空氣，以及在光線的照射下中懸浮著的細小微塵。

玄關擺放的鞋子一樣少得可以，客廳內的擺設也照舊如常，全都是她一個人曾在這裡生活的痕跡——明明什麼也沒變，卻又是什麼都變了。

綺寮怨慢慢地垂下眼簾，心頭是難以抑制的失落。

這個家，往後是真的只剩她一個人了。

人生在世，是否就是要面臨無數的痛苦和糾結，也是否總是在失去之後，才開始追悔莫及。她後悔當初沒有和秀才叔再多說些心裡話，後悔沒和他再次回到那片屋頂一起看星空，後悔她沒能好好地向他道別，更後悔當初自己的魯莽行事。

她怎麼會忘，怎麼能忘。

意外捲土重來，再次奪走她最重要的人，如同當初父母親過世一樣，她無能為力，只能任憑著悔恨與傷慟堆砌。而這次，造就一切的罪魁禍首是她自己，秀才叔會消失都是因為她，歸根究底，遺憾和痛心不過是她咎由自取。

如果時間能倒轉，她有多想回到那場車禍前，這樣秀才叔就能繼續待在她身邊，而她，也就不會認識商清逸。

她和商清逸，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當初相遇也純屬意外，短暫的月餘相處，儘管想來荒謬，卻並非是全然的不愉快。

只是她一直無法理解，迄今為止，但凡和商清逸相關的事，似乎注定皆會偏離軌道——跟一個認識三天的男子同居、進而履行互不干涉的生活約定，秀才叔在她的生命消失無蹤，以及她從未在他人面前有過的失控崩潰。

她以為能將自己的脆弱與孤獨永遠地掩藏，不曾想還是被他撞見了狼狽不堪的模樣。

為什麼那個時候，她沒能控制住呢？

就連現在，她的心還是動搖不已。

綺寮怨點開通訊軟體，怔怔地望著那人的名字，心裡莫名泛起一股酸澀，自從相識之後，聊天紀錄的最上方，幾乎一直是他，她並非不明白，這段日子他對自己的關懷和照顧有多用心。

這樣已經夠了，約定好的一個月將屆，就該到此為止。

良久後，停頓的指尖才終於有動作，她俯首緩緩地闔上眼，擱置於胸前的雙手緊緊地握著手機好一晌。

「再見了，商清逸。」

***************

在那之後，為了回歸原本的生活，綺寮怨回到學校完成最後的學業，也盡可能地多安排一點打工。她開始早出晚歸，其實她並不害怕回家，只是一人待在寂寥空虛的家中，她總是會不自覺地流下眼淚。

她不想自怨自艾，也不想一直沉浸在傷感之中，但這一切談何容易，她清楚地知道，即便她已經接受了秀才叔消失的事實，卻不代表她能馬上從失去他的悲慟中脫離。

是以她表面上的確恢復了往常的日子，實際上內心卻感到越來越空洞。

既掏不空，也填不滿。

漸漸地，她覺得自己好像只是為了活著而活著，就連偶爾隱隱作痛的心口，也開始感到麻木不仁。

*************

從小到大，綺寮怨習慣凡事都靠自己完成，因此欠別人人情總讓她感覺不太舒服，也會感到無所適從，所以和商清逸同住的那段時間，她時常不自覺地會去想他，而這個想，並沒有特別的意思——單純僅是想著該如何還清這份人情。

她以為是這樣的。

於是在離去的那一日，她將這一個月以來所虧欠他的零零總總，盡可能地換算成金錢償還予他。除此之外，綺寮怨亦刪去了他所有的聯繫方式，之後更是連他常出沒的地點、或是曾經和他一起去過的地方，她都刻意地避開了，為的就是不想再有任何和他相遇的機會。

為了澈底消去他們之間的過往和關聯，所有能做的她都做了，照理來說，她的腦海中不應該再出現他，她和商清逸明明已經橋歸橋、路歸路，是天各一方的兩人了。

可是為什麼，她還是會在不經意之間，一次又一次地想起他。

好比說那一日，僅是偶然經過了街道旁不知名的花店，思緒竟不由自主地被牽引到過往——

透明的玻璃櫥窗內，一朵朵的花扦插得錯落有致，位於轉角的花店，是商清逸經常去的地方，他總是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買束鮮花回家，綺寮怨偶爾也會陪他一起去，只不過，她每次都是在門口等他。

那個傍晚，兩人一同來到花店，綺寮怨一如既往打算在門外等他，卻見商清逸一併停下腳步，轉頭望向身側的自己。

「今天讓妳來挑好嗎？」

「我不懂花。」

對於她想也沒想地就回了的四個字，商清逸並不以為然，他勾起嘴角的弧度，啟唇說道：「無所謂，妳挑喜歡順眼的就好了。」

綺寮怨還在想要怎麼再次拒絕時，玻璃門上的鈴鐺聲已悅耳地響起，只見商清逸拉開門，邀請她一起進入。

店員朝氣地說聲歡迎光臨，緊接著投來熱切目光，尷尬之餘，她的雙腳也只好向內移動，一瞬間，她瞥見商清逸藏不住的笑意，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他好像越來越懂得不動聲色地讓她轉變態度。

滿室充斥淡淡的花香，架上陳列了各式各樣的花卉，各種五彩繽紛、鮮豔奪目。店員親切地向她介紹可以挑選薔薇、玫瑰、桔梗、鬱金香之類的作為主花，店員見她無動於衷，又向她推薦副花和襯花，綺寮怨始終默默地聽著，沒有表示什麼，最後，她的步伐和視線，皆在雪白的某一區前面停住。

其他的她什麼也沒有選，只挑了單一花材，沒有搶眼的色彩，也沒有奪目的花瓣，僅有素雅的小白花，星星點點地綴滿了淺綠色的枝葉間，微小而空靈飄緲。

不一會，店員將花束包裝好交給她，她抱著花逕自往外走，待商清逸結完帳走了出來，霎時綺寮怨眼裡閃過一絲訝然。

眼見商清逸手裡提著另一束花，她眼睫動了動，心中疑惑油然而生。

隨後兩人邁開步伐，綺寮怨以為自己誤會了什麼，於是忍不住問道：「為什麼你要多買一束花？要送人？」

「對，是要送人的沒錯。」

綺寮怨偏頭看他，商清逸就站在她身側，他的側臉俊朗，眉骨清晰，儘管面容看起來沒有太多情緒，那一雙眼眸卻盈著笑意。

她微蹙起眉心，低頭看手中的滿天星一眼，淡淡地說：「如果是這樣，你剛剛應該自己挑或是請店員挑選，我挑的太單調了，收到的人是不會喜歡的。」

商清逸沒有立即回話，只是眉眼含笑地看著她，半晌後才悠悠開口。

「哦？妳怎麼知道她不會喜歡？」

「送禮要投其所好這我還是知道的……我們回去換一束吧。」

話音剛落，尚未等他回話，綺寮怨便掉頭過去，不及一瞬，商清逸拉住了她的手腕，溫熱的掌心溫度和低沉溫和的嗓音同時傳來。

「等等。」

「怎麼了？」綺寮怨回身，再望向他時商清逸已不著痕跡地鬆了手。

「不用換了，我是投其所好沒錯。妳手上的是我要送妳的，而我手上是我要的，所以是兩束花。」

她一時無語，頓了一下才回話。

「……要是我不收呢？」

「妳如果堅持要退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可能要變成那間花店的拒絕往來戶了。」他聳聳肩，指了指那間轉角的花店，抿著的唇角依舊上揚。

對於商清逸刻意曲解語意，綺寮怨雖感意外，卻也無可奈何。

「你知道我的意思不是這樣。」

「那妳的意思是怎樣？」商清逸望著綺寮怨，眼神裡的笑意加深。

然而這一問句，完全沒有任何疑問的成分在其中，與其說是疑問，倒不如說是他早已有所預料，並且好整以暇地等待綺寮怨的反應。

「我說過了，我不收別人送的東西，更不喜歡欠人。」

綺寮怨不再贅言，二話不說直接把花推到他面前，商清逸見狀先是一愣，接著兩人如同影像定格般，誰也沒下一個動作，過了一會，商清逸不僅毫無收回的打算，還失笑出聲。

對於他的反應，綺寮怨感到莫名奇妙，同時覺得他很討厭，不拿回花就算了，還對著她笑是什麼意思？難道商清逸是在捉弄自己嗎？

「你笑什麼？」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妳還是趕快把花收回去吧……」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她繼續追問。

商清逸沒有答話，他抬起了空著的手擋在嘴邊，輕輕地咳了一聲，有些尷尬地移開視線，綺寮怨隱約可見他嘴角溢出的笑。

起初，她不明白商清逸為什麼不把話說清楚，所以她一直盯著商清逸看，想從他的表情找出答案，奈何他就只是一昧的笑，綺寮怨完全不明所以，可她也不想收回花，只能等待商清逸有所作為。

直至她注意到經過的行人紛紛對她投以目光，有人輕輕地笑出聲，還有人對她舉起握拳手勢、擺出一副’加油喔’的表情。

她才發現問題在自己身上。

此時綺寮怨終於解讀出商清逸的意思。這一束花並不小，綺寮怨單手實在拿不穩，是以她一直是雙手捧著花朝向他，而他們又恰好近距離的面對彼此，這個畫面在他人眼中，無非是她要獻花給他，某種程度也像是——她在對他示愛。

綺寮怨不是會在意他人眼光的人，當下她只要再堅持一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商清逸肯定遲早會接過花。但不知為何，她卻做了一個令自己也難以置信的反常舉動。

她把花收回了懷中，難為情地低下頭，等於是無聲地對他宣告投降。

見她不語也不看他一眼，商清逸輕輕吁了一口氣，像是在安撫她一般柔聲地道：「妳放心，妳並沒有欠我什麼。相反的，我還要感謝妳才是。」

對於別人想給予她的好意，即便是不求回報，只要她再三拒絕，對方通常也不會自討無趣，像這樣三番兩次都不肯打退堂鼓的，就只有商清逸一個人。

她的原則總是一次次被他輕易地瓦解，綺寮怨不免覺得有些煩躁。

「你在胡說什麼？我為什麼沒事要收你送的花？」

「妳要是收下這束花的話，我會很開心的，而這份喜悅……對我而言無法以金錢來衡量，所以才說我要感謝妳，因為妳讓我擁有了好心情。」

在綺寮怨的認知裡，商清逸個性率直、反應機敏，尤其能言善道，什麼死的都能被他說成活的。對於不擅言詞的綺寮怨來說，商清逸完全佔了上風，尤其剛剛她已經丟臉了一次，她知曉再這樣下去，最後啞口無言的人很有可能還是自己。

「你天生就這麼會說服別人？」她抬眸睨了他一眼，語氣充滿嘲諷。

商清逸倒也不慍不火，面容一貫溫和帶笑地說：「過獎了，妳就收下吧，而且這的確並非平白無故要送妳的。」

「這次又是什麼說詞？」她再次不客氣地冷道。

「妳還真是一點都不饒人啊……」商清逸忍俊不禁，接著說道：「老實說，送妳花是為了慶祝妳完全康復，前天回診檢查不是都正常了嗎？」

心下一頓，直到商清逸講到這個份上，她才知道他真正的用意是什麼。

自從上次商清逸無意間撞見她鼻血直流之後，她隱約感覺得出來，他對她的身體狀況更加地關心了，回診檢查更是一次也沒有延遲。但她其實早就康復了，因為當時所受的傷並不算嚴重。

這明明稱不上是什麼重要的事，甚至可以說是微不足道的事，她不知道為什麼，他居然一直把它放在心上。

「這有什麼好慶祝的……」她別過臉，覺得有些彆扭。

「怎麼會呢？妳身體恢復健康是我最開心的事，當然很值得慶祝。」

又是那種意味深長的笑，綺寮怨覺得自己完全應付不來，她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提袋，又改盯著自己懷中的滿天星。

「就算是這樣，也不用買兩束一樣的。」她神色稍愣，喃喃低語著。

下一刻，從他薄唇所發出的語句使她為之一震。

「因為妳喜歡，所以我也喜歡。」

人行道四周的吵雜聲像全消了音一般，只剩他低沉且溫柔的聲線，全收進曖昧的句子裡，綺寮怨猝不及防且避無可避地聽入耳裡。

那瞬間，她下意識閃避掉他的眼神，心跳開始不受控地加快，綺寮怨怔怔地看著手中越發收緊的花，片刻才回神過來，好不容易擠出了一句話，卻不曉得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是不是依舊如常。

「你別開玩笑了……」

「我沒有開玩笑，相反的我很認真。」

綺寮怨呼吸一滯，驀地覺得自己耳根一片火熱，伴隨著吵雜如鼓的心跳聲，她的腦中一片混亂，組織不出半句話來，只能呆愣在原地，再次與他視線交會，商清逸凝視著她，他收起了笑容，神態嚴肅卻溫柔，湛藍的瞳眸沉靜地閃著光芒。

然後，她感覺有什麼摻雜在胸口，一點一點累積，絲絲縷縷地向外擴散。

不知不覺，商清逸已經走在她前頭，回頭看她的時候，被夕陽染紅的臉上有著不明顯的微笑。

「綺寮怨。」

日暮時分，遠處晚霞燦金和藍紫在天邊交織絢爛，還未落盡的太陽從雲層間投出光線，像是要為萬事萬物鋪上溫柔的光。

「天要黑了，我們回家吧？」

周圍的一切彷彿全都虛化了，剎那間，她的眼中唯有商清逸，他側著身，整個人浸潤在溫柔霞光裡，笑著朝她伸出了手。

未完待續

************

後記

商清逸對綺寮怨的感情在前幾章已經清楚明白了，接下來就是要揭曉綺寮怨對商清逸的部分了。

順帶一提，我個人感覺他們是互相拿對方沒辦法的那種個性，因此我很喜歡描寫兩人這樣一來一往的互動。而在本章綺寮怨回憶的片段中，這一回合勝出者是商清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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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y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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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0)

28樓發表於: 2022-12-15 19:2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星辰大海-13

倚在大門旁的青年百無聊賴，索性低頭滑手機打發時間，半晌後，耳聞不遠處傳來熟悉的女聲，他抬眸，瞧見一雙佳人倩影正慢慢走近。

青年露出喜悅的表情，朝迎面走來的人招手，視線跟著落在眼前並肩而行的兩人身上。其中的一人，褐色的長髮散落在肩後，簡單的白色連身裙更顯肌膚雪白透亮。另一位則是頭頂颯爽俐落的短髮，腳踩著馬丁靴，一身偏中性的打扮簡潔卻很有個性。

兩人氣質和裝扮截然相反，卻不可否認皆是讓人眼睛為之一亮的美人。

「恭候二位美女大駕光臨。」他鞠躬行了個紳士禮。

出聲的是短髮的少女。

「少來了啦！你真的很會裝模作樣！」她咯咯地笑了兩聲。

「哈哈哈，不這樣的話我哪能當總召啊？」青年笑了笑，有些興奮地亮了眼，轉而對著另一名少女戲謔地一挑眉：「沒想到妳會願意來參加聚會，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啊！」

短髮少女癟癟嘴，翻了一個白眼送他，繼續笑罵：「同學，你很誇張欸！把你的‘沒想到’三個字收回去好嗎？」

「我說的是事實啊，四年來系上的活動她參加的次數我用一隻手都數得出來！」

「嗯，的確是這樣沒錯。」話題中的主角終於出聲應道。

「綺寮怨，是說妳難得來了，可不可以再賞個臉給小弟？」被稱為總召的青年堆起笑容，一副討好樣貌。

香染衣彎起臂膀，勾住了她的手肘，先發制人發聲：「小怨，他一定是有什麼餿主意，別理他！」

綺寮怨輕拍一下香染衣的胳膊，對她說句沒事，又轉望向他說：「什麼事？」

男生乾笑了幾聲，繼續說道：「妳待會可以坐我們那桌嗎？」

「……就這樣嗎？」

他吞嚥了一口水，睜大了雙眼訝異地說：「所以妳答應了？」

「嗯。」

青年道了聲謝啦，喜出望外的神情隱藏不住。而瞠目咋舌望著綺寮怨的對象，從青年變成香染衣。

「欸！不行！你們那桌該不會都是男的吧？」香染衣直接了當地問道。

青年幼稚地對香染衣吐了吐舌，一副‘綺寮怨都答應了妳能怎樣’的樣子。

「好啊，要小怨坐那桌可以，那我也要一起。」

「妳還真是跟屁蟲。」話雖是這麼說，青年此時卻是笑得合不攏嘴，完全沒半點拒絕之意。買一送一沒人會不要，更何況兩位還都是班上數一數二的美女。

片刻後，香染衣挽著綺寮怨的手走了進去，目光快速一掃而過後，她掩著嘴在綺寮怨耳畔嘀咕：「被我說中了，他們這桌果然都是臭男生。」

綺寮怨眨眨眼，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未表示什麼。

等到周圍的人坐定了，那一桌十來位男生中，只坐了她們兩個女生，如同萬叢綠中一點紅，班上其他女生都離她們老遠。香染衣再次感到無言，這是怎樣？大家同學一場，聚餐有必要搞得像聯誼嗎？

精釀啤酒餐廳內，服務生忙著送上餐點和啤酒飲料。三張長桌分別坐了三十幾位男女青年，店內播放著西洋EDM，暖色的黃光加上節奏輕快的旋律，讓人自然而然沉浸在這愉悅的氛圍之中。

「大家不用客氣！今天我們包場了，希望各位都能吃得開心喝得盡興，我敬大家！」總召一手舉起啤酒環視周圍，扯開嗓子老練地說道。

坐在總召旁的青年也站起身子，帥氣的臉龐掛著明朗的笑容，他搭著總召的肩揚聲道：「感謝總召安排！我周硯也敬大家，讓我們在畢業前夕留下最後歡樂的回憶！」

眾人跟著開心的舉杯慶祝，在兩人的領導之下，氣氛逐漸熱絡起來。

大夥無一不開心的和左鄰右舍邊聊天邊用餐，只有一人好像靈魂出竅了般，身在此處，神思卻不知飄去何處，等她思緒再回到當下時，發現香染衣用一種擔憂的神色望著她。

「小怨妳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啊？嗯……沒有，我沒事。」

「真的沒事？可是我看妳都沒怎麼吃……而且最近妳好像很常發呆恍神耶？」香染衣看了一眼綺寮怨動沒幾口的餐點，朝她遞了一個狐疑的眼神。

綺寮怨搖搖頭，回道：「嗯……只是沒什麼食慾，可能是最近打工比較多，所以有點累。」

香染衣蹙眉盯著她看了一下，無聲地吁了氣。

「好吧，妳不要累壞了！還有，如果妳有什麼事或煩惱都可以告訴我，不要一個人逞強喔！」她軟聲撒嬌了起來，香染衣知道以往綺寮怨最吃她這一套。

綺寮怨制式化地點點頭，朝香染衣抿嘴輕輕一笑。

***********

片刻後，有個突兀的男聲打斷她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談話。

講話的人是總召，他就坐在她們對面，他隻手擋在嘴邊小聲問：「對了，綺寮怨，妳應該沒有男朋友吧？」

香染衣瞪了那人一眼，一副‘你問這個幹嘛’的樣子。

「嗯，沒有。」

待綺寮怨清冷的回答傳來，青年的雙眼彎的像兩輪新月，他笑開懷地說：「那等下和大家一起玩遊戲吧！」

綺寮怨不明白為什麼玩個遊戲要提前確認有沒有男朋友。香染衣機靈地湊近她的耳邊低聲道：「那傢伙不知道有什麼企圖，等下苗頭不對的話，我們就趕快閃人。」

不一會，總召便向大家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

這個遊戲不僅適合暖場，趣味性也強，更能滿足大家的好奇心，眾人紛紛表示贊成。一旁的男同學遵照他的指示，在紙上寫下每個人位置所代表的編號，陸續撕成等分大小，又以相同的方式摺起紙條，放進事先準備好的抽籤桶。

總召拿著湯匙敲了敲玻璃杯，大聲吆喝說：「遊戲即將開始！不願參與遊戲的同學也沒關係，麻煩你們移駕至比較角落的位子，這樣我就知道了。」他比了比窗邊一角。

在場只有少數幾位挪動位置，幾乎八成的人都樂意參與活動。然後，總召開始解說遊戲規則。

「待會一次抽兩位，兩邊猜拳，輸家要選擇真心話或者大冒險，贏家可以向對方提問任何問題或指定做任何事情。當然，我們很有人性，如果輸家覺得不方便回答或做不到，也可以選擇懲罰代替，至於這個懲罰嘛——」他停頓下來，有些苦惱地搔著頭，似乎是還沒想到懲罰。

周硯站了起來，接著提議：「既然是暖場，也不要太為難大家，大家覺得懲罰直接乾了一杯啤酒如何？」

周硯在班上算是很有影響力的人，他一提出這個建議，大家也馬上跟著附議。片刻後，店員再次送上瓶裝啤酒與一個個的玻璃杯，遊戲開始了。

「那我就當第一個抽號碼的人囉！大家應該沒意見吧？畢竟我是總召，勞苦功高嘛。」他將手伸入桶中，把眾人逗得哈哈大笑。

紙條攤開，他大聲朗誦：「有請我們的7號和22號起立！」

隔壁桌的一位女同學不太好意思地舉起手，站起來說：「我……是22號。」

香染衣還在數座位號碼時，綺寮怨已緩緩起身了。

「我是7號。」

「唷呼！我也太幸運了吧！居然抽到首次參加遊戲的綺寮怨，大家請給一個掌聲！仙女要下凡了！」總召樂不可支地高聲喊道，一面手舞足蹈地炒熱氣氛。

語落的瞬間響起熱烈掌聲和歡呼，全場視線幾乎集中在綺寮怨身上，她沒參加過幾次聚餐，這種遊戲她更是第一次和大夥一起玩，眾人也就難免興致高昂了起來。

兩人猜拳，輸的人是綺寮怨，她想也沒想選了真心話。

這時，另一位女同學明明是勝者，她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一雙雙殷殷期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耳語聲不停地從她周圍傳來，還有人提醒她「機會難得要好好發問哦」，女同學看了眼綺寮怨，她神色平靜地等待著自己提問。

綺寮怨在學校實在太神秘了，班上也只有香染衣一個好朋友，她猜想大家肯定很好奇她的感情世界，於是想了片刻，才難為情地開口問道。

「綺同學，妳有很在意或喜歡的對象嗎？」

綺寮怨微微一僵，沒有答話。

頓時一片安靜，視線全投向綺寮怨，接下來，「問得好啊」之類的話語此起彼落地在席間傳開。綺寮怨低著頭不發一語，大家以為她是害羞難為情，也沒覺得哪裡奇怪，全都耐心地等待她的答案。

綺寮怨細微又不易察覺的表情變化，在場大概只有香染衣看得出來，她不太對勁。

這個問題很簡單，只要回答‘有’或‘沒有’就好，可不知怎麼的，她居然答不出來。因為她不願去想、也不敢去想，她心中念念不忘的那個人是誰。

直到感覺有人輕輕拍了拍她手背，她才反應過來——大家都在等著她的答案。

「抱歉……我選懲罰。」

這個回答讓眾人不免有些失落，就像難得探測到了寶藏位置，挖掘半天，卻是什麼也沒挖到。

啵的一聲，青年熟練地用開瓶器打開瓶蓋，氣泡不斷地被琥珀色液體往上堆疊，他專心地倒著啤酒，突然被一道甜美女聲干擾中斷。

「你倒少一點嘛，虧你還是總召，懂不懂得憐香惜玉？」香染衣知道綺寮怨從來不喝酒，她彎身伸手，抓住對面不停往玻璃杯傾注液體的那隻手。

對方笑了一下，連忙應聲「是是是」，隨後把八分滿的酒杯遞給綺寮怨，忍不住笑著抱怨：「綺寮怨，妳這樣大家很失望欸。」

綺寮怨沒回話，接過酒杯，初入口時舌頭又苦又麻，她仰頭迅速囫圇倒進喉嚨，整杯喝完時只感覺胃有些難受。

空的酒杯放到桌上時，也開啟了下一輪，總召讓綺寮怨抽了兩張紙條，接著被抽到的兩位又站起來。

「我是3號。」周硯微笑道。

「6號。」香染衣看了他一眼。

猜拳贏了的人是香染衣，周硯則一樣選擇真心話。香染衣對他一點也不感興趣，她實在沒什麼特別想知道的，於是隨口一問：「說說大學時做過最後悔的一件事好了。」

周硯指節摩挲著下巴，思忖了一會。

「和某個女生告白。」

全場譁然，噓聲四起，而香染衣則是臉色一沉。

「大家先別急著噓我。」他一面環視眾人，一面大方地說：「我會這麼說是因為我當時太輕浮了，如果再讓我選一次，我還是會向她告白，只不過我會換個方式，讓她知道我有多認真。」他瞥了一眼神色不太自然的香染衣，不及一瞬又看向綺寮怨，眼底暗藏一絲諷刺。

噓聲頓時變成掌聲，大家開始笑著虧他，也有人交頭接耳好奇女主角是誰，其中一個男同學直接了當的問：「哦！能讓我們的系草這麼執著的女生是誰啊？」

「這已經是第二個問題了。」周硯笑道，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遊戲又持續進行了好幾輪，由於大家都選擇真心話，同學之間也沒有互相傷害的意思，因此大部分的問題都還算正常，場面漸漸又變得溫情洋溢。

湯匙敲打玻璃杯的聲音再次響起，此時總召再次起身和眾人說話。

「感謝大家剛剛的真心話，也差不多該換個口味了！待會的遊戲會比較刺激一點，如果有另一半或覺得遊戲尺度太大沒辦法接受的人，可以選擇直接進行懲罰，處罰一樣是乾了啤酒，很簡單！沒有意願參加的請舉手。」

不出香染衣所料，她稍早就覺得，總召不可能讓遊戲這麼一直不冷不熱的，她對著綺寮怨耳語：「小怨，妳是不是沒興趣繼續玩下去了？我們差不多也可以退出了……」

沒想到綺寮怨只是淡淡地望著她，然後她嘴角揚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回道：「不會，偶爾和大家一起玩也不錯。」

香染衣霎時愕然半開闔著嘴，她定睛仔細打量綺寮怨，太奇怪了，她今天怎麼這麼不對勁？

自從綺寮怨正常回到學校上課後，雖然神色如常、行為舉止也和往常一樣沒什麼不同，香染衣卻總覺得她似乎和從前不太一樣，今天更是反常到讓她感到不可思議；況且，以她的個性來說，她應該是沒有任何興趣參與這種遊戲的。

但她屢屢幾番詢問，綺寮怨也只是說沒事，香染衣無可奈何，只好默默繼續留心注意。

總召數了在場參加遊戲者，接著拿出撲克牌，算了剛好的數量，開始洗牌，一面說：「現場有二十六位同學參加，待會發牌每人一張，範圍涵蓋黑桃和紅心的一到十三，拿到黑桃十三的人就是國王！國王可以隨機指定兩位做任何事，沒錯，是任、何、事、情！」說到最後，他重音強調了那幾個字，明顯意有所指。

首輪發牌結束，一位女同學當上了國王，她隨機喊了兩張牌，由於那兩個人恰巧是男的，她惡趣味的指示他們十指相扣並對視十秒，在場笑聲不斷，氣氛又逐漸熱絡。

第二輪發牌，總召翻牌瞬間欣喜萬分：「哎唷！我今天真是走運了！竟然讓我當上了國王！」

他大方亮出自己的牌，接著開始發號施令，點名紅心十餵黑桃七吃薯條。

隨後，被點名的一男一女相對而立，纖細雪白的手指拿起盤中的一根薯條，直接就要往那個男生嘴裡塞，下一秒，周遭的人哄堂大笑，要被餵食的男同學更是憋笑憋到漲紅了臉。

國王笑到快岔氣，而那人則是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綺同學！不是這樣餵啦！要用嘴巴！嘴、巴！」國王一面笑說，一面指了指自己的唇。

另一個人附和說道：「哈哈哈哈，妳是不是沒玩過？國王遊戲哪有這麼單純的！」

香染衣望著隨之起舞的同學們，嘆了口氣，顯得有些無奈又無言，視線又移回綺寮怨身上。雖是被全場這麼一笑，綺寮怨也不覺得難堪或是彆扭，她面上依舊冷靜，只是淡淡地說句：「知道了。」

綺寮怨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在執行任務的機器人，她絲毫不拖泥帶水，再次挑了一根薯條，輕叼在嘴裡，微微傾身，看向對面的男同學含糊地說了聲：「來吧。」

有別於綺寮怨的淡然，圍繞在他們身旁的人個個情緒激昂、喧囂不止，全是一副期待著看好戲的模樣。

眾目睽睽之下，男同學咬上了薯條的另一端，臉頰的紅暈更加地明顯，薯條漸漸被他啃食掉，綺寮怨紋風不動，也不避諱與他對視，就在兩人的距離越拉越近時，他發現綺寮怨的眼神比平常更加地漠然，就像是在看什麼死物一樣，毫無情感可言，原本小鹿亂撞的心頃刻凍結，他渾身感到不自在，急忙撇開視線。

就在將要和對方鼻息交集的那瞬間，綺寮怨眼眸一斂，果斷地咬斷了薯條。

短暫又親密的餵食任務結束，倏地尖叫歡呼聲不斷，氣氛炒熱之餘，吵雜聲響更是充斥了整間餐廳。

「欸！跟仙女吃同一根薯條是不是很爽啊！」一名男同學用手肘撞了一下剛剛的當事人。

他乾笑幾聲，有些心虛結結巴巴地回話：「……還、還好啦！」

的確，被點名時他還抱有美好的想像，只是大家都不知道，乍看是全程很親密的互動，當下他卻只覺得寒毛直豎想趕快結束遊戲，想到這他不禁有點想笑話自己。

眾人又開始喧嘩鬧騰，幾輪過後，香染衣被指定玩矇眼遊戲捉迷藏，起初香染衣分辨不出方向，繞繞歪歪地走著，逗得大家笑聲連連。綺寮怨則是在一旁出聲提醒她，很快地，香染衣憑著過人的身體素質，找到藏身在飛鏢機後方的人。

「我抓到了！」香染衣摸到那人的耳骨，順勢扯了一下，開心地道。

被揪著耳朵的那人霎時驚呼大叫，連忙從躲藏處現身。

「很痛欸！香染衣！哪有人抓人家耳朵的啦！」青年搓了搓微紅的耳廓。

香染衣解開眼罩，若無其事地說：「我看不到嘛！怎麼知道抓的是耳朵呢。」

回到位置上，他灌了一口啤酒，又繼續抱怨：「唉！為什麼我這麼衰啊，難得輪到我卻是這種的……而且綺寮怨妳給的提示也太多了吧！」

「並沒規定不能這麼做吧。」綺寮怨冷回道。

「就是說啊。而且你剛剛不是還說自己很走運嗎？怎麼會衰呢？我看你可是全場幸運的人呢。」香染衣一手托腮，一手攪拌著杯中飲品，漾起燦爛的笑容，掩藏不住眼底的譏諷笑意。

總召呿了一聲，他癟嘴繼續洗牌發牌。

歡笑聲不斷，等到氣氛再度燃至最高的時候，已是遊戲接近尾聲之時了。

站出來的男生，身型修長，抓得一頭蓬鬆的黑短髮，一身白T搭配黑丹寧褲，單邊耳釘在暖黃光下隱隱閃亮，給他的陽光帥氣加入了一絲不羈，他從容地在走道等待著另一個被點名之人，俊俏的臉龐掛著明朗又自信的笑，莫名散發著一股氣場強大的魅力。

而另一個緩步走出的人，踩著白球鞋，露出一截細白瑩潤的小腿，雖然長相極其秀麗，卻是一張疏離冷峻的臉，恰恰與男子相反，她十分讓人有距離感，尤其不笑的時候，更是渾身散發出讓人無法輕易靠近的氣息。

未完待續

*************

後記

本篇並不在原先設想的劇情之內，完全是突發奇想所生出的小插曲，所以一不小心就有自創角色登場了...
原本預計十五章完結，照這樣下去應該是不可能了😅
不管怎樣，先預祝大家聖誕快樂！

[ 此帖被syuan在2022-12-15 20:4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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