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7.03 非法和平【人地】（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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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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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8-06-17 2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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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3 非法和平【人地】（四）

#人覺非常君X永夜劇作家
#人殊越驕子X冥想者瑟斯

（一）

*****

嗶————

「那邊的，站住！」

公路一側的樹林裡，一群迷彩裝刑警呈包圍圈的陣勢朝一名慌忙奔逃的男子追趕。

咔——

銬住了男子，其中一名警察拿著儀器對人上下掃描了一下。

「沒有申請經核准的證明文件，逕行跨越國界，為非法入侵行為，即刻逮捕……」

「等等，你們不能這麼做！！根……根據《人類和平公約》第七條第三款規定，遭遇惡魔時人類必須互助友愛，優先共同對抗邪惡的魔族，這可是國際聯合公約啊！」

「什麼？！有惡魔在這一帶出沒？怎麼不早說——！」

交代完來龍去脈，往林子指了個方向並描述該惡魔的樣貌外觀，一聽是高階惡魔，警方立刻放開男子，朝樹林深處追趕而去。

遙遙望著林中移動的背影，這名剛才還露出驚惶表情的男人，翻臉似的變了個冷靜深沉的臉孔，嘲諷地勾起一個微笑。

*****

「非常君，今天你又溜去人類的地盤幹嘛！你到底有沒有一點身為魔王的自覺？能不能不要老是一個人到處亂跑？你知不知道外面大殿上那些個老傢伙都怎麼說我的？！！」

「是是是，我知道，說你是不稱職的直屬護衛，帝國第一不過是掛名的，全仗著家世稱場面嘛。來來，先吃飯，這道可是朕命御廚新製的菜色，你試試味道如何？」

金碧輝煌的宮殿，是富麗堂皇的巴洛克式風格，浮誇的各色寶石雕刻、壁畫與黃金燈飾，能閃瞎人類脆弱的雙眼，此地便是魔族帝王的居所，宮廷後殿一處皇室餐廳，只有受到青睞的家臣近侍等允許通報後進入。

越驕子作為魔王的專屬護衛自然是擁有特權的，然而外界的聲浪，使得他的身份變得岌岌可危，罪魁禍首卻絲毫沒有反省地安然坐在他面前，不但要求他一同進食，還得給出評論，這讓他怎麼能不生氣。

「人、覺、非、常、君！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還吃！！不准吃了！！！」

說完伸手奪過非常君手中的筷子扔在地上，下一秒，非常君臉色大變。

「跪下，人殊。」

一氣之下，越驕子一衝動就忘了這個平常看起來好好先生笑臉迎人的，不只是魔界至尊，更重要的，還是個吃貨。在他眼皮子底下對食物，特別是美食，連帶所有餐飲用具俱不可不敬，全都成了凜然不可侵犯的聖物。

哼，愚蠢極了，魔族怎麼會立這種王。人殊心道。

深知自己犯了大忌，越驕子雖是跪了下來，可一臉不服氣，大有慷慨就義，從容赴死的大無畏，就是沒有一丁點示弱的意思。

等了許久，卻不見下一道命令下下來，越驕子奇怪地朝上首瞥了一眼。驚恐萬分地發現自家魔王陛下，指掌交界處，赫然縈繞著一圈血紅的光絲。

那是未完成的靈魂契約，違約代價依雙方能力而定，可大可小。看那花紋的繁複程度，對方絕非凡人，時效之內，若是任何一方有違條件，可是會招來誡雷，威力足以劈碎魂魄！這個該死的好吃懶做的魔王！命都不在自己手裡了還在自顧自的上瞧瞧，下瞧瞧，未爆彈到底有什麼好看？！

「你！你你你……！！！今天去……是與人類交易了？」

「你什麼你？叫陛下。」

沒有否定「人類」二字，越驕子心涼了一半。非常君卻淡定得很，轉過頭，向他可憐兮兮、氣到無語的惡魔護衛，竟然大發慈悲般，雍容一笑。

「也罷。平身吧，愛卿，堂堂一名御前護衛，在地上長跪不起，成何體統呢。」

被赦免的越驕子非但沒有感受到大難不死的喜悅，反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全身發毛，神色複雜又抗拒地別過了頭，無法判斷該用什麼態度看待眼前既是堂兄又是王者的非常君。一個可怕的念頭正在心底緩緩成形。

這是他自小一直放在心目中，總有一天要超越的目標。如今，竟然受制於一個……一個不知名的區區人類手裡！？不可、不可原諒！！這絕對是魔族的恥辱，也是越驕子的恥辱！

啊！有了，伺機打敗非常君，然後奪權篡位，殲滅人族，一舉多得，沒有矛盾，魔生圓滿，皆大歡喜！

正當越驕子為自己的聰明才智洋洋得意，非常君開口了，還是那個令越驕子毛骨悚然，滿溢著幸福感的語調。

「越驕子，下去準備準備，朕明日要正式私訪永夜帝國，天黑出發。」

「什麼？怎麼又是正式又是私訪的？卑微人類的國度，愛去就去踩平了就是！搞什麼正式啊拜訪的？」

「愛卿——」

這語氣這措辭，越驕子寒毛都豎起來了，急忙打斷非常君的話頭。

「還有！本護衛明天生日，按規定是放假的！你不能逼我上班！違反皇家聘用規章！！」

「喔？那你就繼續做個失職的護衛吧，無妨，朕不需要你。」

「等、等等！我又沒說我不去！但是你要補我加班費，還有，加班這種事應該要提前說明，徵求員工同意！」

「嗯，朕知道了，不過朕要提醒你，朕有提前通知，是符合規定的，你還有三個小時可以整理東西。」

「三小時算什麼提前！！臭非常君！我遲早不是竄你的位就是扔離職書！哼！！！」

「哎呀，你這話在朕面前說說，朕也就笑笑，到外面可別隨便提什麼篡位的……」

……明天我就去殺光墮落又無能的人類！！只是一群擅於內戰自亂的弱小種族，何必年年紆尊降貴去簽什麼互不侵犯的雙邊協定？那種擺著不管也能自相殘殺搞不好還會自取滅亡的生物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是享受吾等魔族大方施捨的和平！可笑！

無視一個人內心小劇場澎湃無比的護衛越驕子，非常君欣賞完手指上漂亮的血色花環，拿起了一塊花生麻糬蘸滿了桌上碟子裡的胡椒粉，頓了會兒，又轉了個方向沾了點辣椒水，塞進笑得陰惻惻的小弟嘴裡。

哈————嚏！！

果不其然，接著是一陣強烈的咳嗽聲，十分沒有良心的非常君，踏著輕盈愉悅的腳步，走出了餐廳。

*****

前幾日，一個紫髮華服的少年闔著眼，肅穆莊嚴端坐石桌前，桃色小口無聲念誦著，似是慎重萬分。忽然，秀眉一皺，進入緊要關頭般，唇語同時急促起來。

嘶————匡啷！

細微的破裂聲，然後是清脆的碎響。日不落殿堂上，冥想者臉色發白。

占卜時水晶破裂，還是在一等一的占卜師手裡都鎮不住，不是大凶之兆是什麼？

——我要立刻見到他！永夜，陛下，不容有失！

匆匆忙忙地拖著層層華袍跑下大殿直奔議事殿，說有要事須即刻親稟皇上，通報進去，好不容易，焦心難耐等到的回音，卻是皇帝不允。

「怎……怎麼可能？皇上怎麼可能不見我？你，你再進去通報一次！說是冥想者瑟斯前來，星象有異，我……」

瑟斯二世萬萬沒想到，與自己自幼情篤，親逾親生手足的表兄，永夜竟然會有拒絕見自己面的一天，霎時間呆立殿外，身旁輔官如何喚他也無用。

握有手諭可隨侍在側，貴為皇帝貼身侍衛，本身也是不容小覷的高等術士，沒有人敢於強行驅趕，竟這麼一站就是兩個時辰過去了。

「冥想者，您請回吧。皇上這幾日閉關，誰也不見，昨日先見者求見亦被遣回。」

瑟斯抬頭，是永夜的心腹近侍，無人榜。

「另，皇上有旨，不論今日冥想者看到了什麼，知道了什麼，凡請莫要聲張，務須守口。」

「是，謹遵……告訴他，瑟斯會的。」

*****

回到寢宮，冥想者兀自想不明白，向來是陛下的左右手，怎會在如此重要的時刻偏生疏遠？似是不待見，卻又特意差無人榜前來解釋，下封口令。

太奇怪了。

莫非永夜他一直隱藏著諸如預言或讀心一類的能力？

苦惱冥思中，冥想者輾轉反側多時，直到東方隱隱泛起了魚肚白，才終於皺著眉頭沉沉睡去。

睡夢中，似乎看見了他的永夜陛下，一身腥紅，背對著自己，靜立在遙不可及的懸崖邊，鬼牌翻飛迴旋，而不離周身三尺。

他側過頭，淺淺一笑。

「無須占卜，眩者安排劇本，只消掌握事實，人心在眩者面前，從來無所遁形。」

可惜這時莫名狂風大作，風聲獵獵作響，冥想者一個字也沒聽著。

[ 此帖被空山一片在2018-09-05 21:1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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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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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8-06-20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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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法和平（二）

（二）

*****

皇宮內院，永夜換上了絲質對襟睡袍，懶洋洋躺在沙發上打了個呵欠，像隻慵懶尊貴的波斯貓，端詳著手上的小東西。

那小東西僅有小指長度卻製作地繁複非常，流光溢采，好看極了，是一柄純金打磨的鑰匙，殊為難得，細細瞧著，更實難想像黃金這種柔軟的金屬材質，是如何雕鏤地這般精巧細緻。

「嗯？有趣。」

輕輕撫過頂端鑲嵌的黑鑽，顯然發現了機關。注入法力，機括如期開啟，卻不見任何效果。

「咦？」

正當永夜以為自己注入的術法屬性比例有誤，要重新嘗試時，突然眼前一陣恍惚，然後頭痛愈烈。

一個模糊的圖騰展開在他的腦海中，隨著時間流逝，圖騰的細節逐漸勾勒清晰。他瞪大了眼睛，這個圖案，他再熟悉不過。

*****

七歲那年的聖誕夜，永夜洗了澡後，早早摒退了下人，熄燈蓋上被子睡覺。卻在半夜十二點多，小小的孩子倏地睜眼，一骨碌溜下了床鋪，沒有驚動一個僕從，悄悄穿越了花園，走到了宮中大廳稍早大家一起佈置的聖誕樹前。

孤單的小皇子有著超齡的成熟，他沉默著取下了白天和一眾皇室孩子們掛上的自己的那只聖誕襪。

那是用來裝禮物的，向聖誕老人許願，隔天早晨便能收到所希望的禮物。可是，他沒有許願。

「哼。」

一聲稚嫩的冷笑，永夜轉身就要離開並不急於回房，醒著也是醒著，正思索著上哪兒去打發這個無聊的夜晚，就撞上了一個黑漆漆的人影。

退後一步，把埋進毛茸茸大衣的臉挪出來，永夜抬頭望向對方，心裡同時間轉了好幾個不同的應對方式與藉口，卻看見是個陌生的男人面孔。愕然間，男人的面孔快速放大在眼前，直到滿眼只存那雙深邃內斂的金褐色眸子。

嘴唇好像濕漉漉的，還有點兒黏，熱熱的。

反應整整慢了一大拍，小永夜才氣鼓鼓地推開單膝跪在自己身前的奇怪男子。

「幹什麼？給我退下！你……你是何人，來此何事？夜闖王宮，可知重罪！」

永夜很快便找回了冷靜，男子激賞地就著半蹲的姿勢平視小王子，沒有正面回答問題，反倒指著永夜上方，綴著紅色果實的花圈問了一句。

「欸？在槲寄生下相遇的人，要親一下不是你們的傳統嗎？」

「啊？嗯，確實不錯，可是……」

「還是我記錯了，應該多親幾次？」

「沒有！不准！我不知道接吻的感覺這麼噁心，又濕又黏答答的，一點衛生也沒有！你走開，今天是聖誕節，我可以不計較你的無禮。」

說話同時，永夜趕緊跑離槲寄生下的範圍，然而沒跑幾步，只覺身子一輕，居然被人一把抱了起來。

一驚之下非同小可，正要大喊出聲，驀地憶起自己可是偷溜出來的，要是驚動了父皇等人，還不知得花多少功夫解釋。

可惡！

「唉，你別這麼緊張，我回答你吧，我是非常君，高階魔法師，是皇宮裡的暗護衛，這麼回答你滿意了嗎？」

雖然孩子炸毛的模樣好像有點令人心動，不過再不安撫恐怕要曝光了，非常君不得不撒了點在他看來無傷大雅的小謊。

「不滿意，你騙人。」

「……何以見得？」非常君萬萬沒想到一個小孩子這麼不好矇混，不由無語。

「暗護衛父皇是還沒有交給我，但我見過的幾個裡面沒有你。至於皇宮登記在冊的，一共有九十四名高級魔法師，長相和名字我都記得一清二楚，裡頭絕對沒有一個叫做非常君的人。你，到底是誰？」

抱在懷裡的孩子除了初見的訝然，已經完完全全恢復了處變不驚，條理分明到非常君說不下去了，正眼凝視著永夜，笑得越發溫柔和藹，心中暗自決定暴力突破。

「小永夜呀，你不是不知道去哪兒打發時間嗎？非常君帶你出去玩兒好不好？」

「你怎麼知道我……唔…好，好啊……」

臉色一變，還沒來得及質疑，卻見永夜神色一陣迷茫，糯糯地回了句好。

非常君自然心情大好，抱著小王子身形一動就來到了王宮之外，然後他感覺自己的脖子緊了一緊。

「非常君，你要帶我去哪裡？好冷。」

非常君這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大晚上的，還是下雪的冬季，小小的永夜居然只穿了件薄薄的連身睡衣就溜了出來——抖了抖長袍，男人把小王子裹進了大衣，一併罩在斗篷之下。

「原來你的頭髮是金色的，嗯，還有白色。」

「我們要去哪裡麼……」

看了眼懷中過於早熟的人類孩子，一張白嫩精緻的小臉蛋，氣質清冷陰柔的五官，陶瓷娃娃般，卻也一般地脆弱，使人心中一軟，非常君心底一下子便有了計較。

「你待會兒就知道了，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再後來的記憶，天一亮永夜全都沒了。

如今見著這支鑰匙，竟是回憶全數湧上。

大約是在成年禮前兩年，永夜皇子正式登基，其後一月，恰是他首次以此帝王之尊，代表一國前往與惡魔協定五年一度的和平條款。而瑟斯年紀尚幼，執著地黏著永夜坐上車鑾，卻只能停步外圍，不得與會。

事實上只是換約而已，幾乎和前次的內容別無二致。永夜，此時當稱一聲陛下，百無聊賴的聽著，姿態慵懶而不失優雅地打了個呵欠。只在整場會議後段，提到某項人類供應予惡魔的資源時，稍稍婉轉的表達了一點兒不滿，並提出了周詳而簡潔的修正意見。

而永夜本人，其實也不過是為了發言而發言。這是他早在五年前閱讀完帝父帶回來的合約書就發現的瑕疵，此時恰好提出來，省得他一新就任的少帝落人話柄。但是那個男人，魔王，竟一口氣同意了他的所有要求。就他所知，魔族似乎不是這麼好說話的種族。

然魔王確實親口允諾了。

其他惡魔焉有異議，至於人類方當然是樂見其成，甚至激賞地瞧了這個永夜帝國的新任年少王者，然後快速的散會了，以免魔族善變。永夜卻回頭多看了一眼。他發現，魔王正凝視著自己，眉眼含笑。

離開之後，他仍然沉思著，那個男人，看他的眼神似乎非比尋常。

但年輕的永夜，還分辨不出所謂不尋常的含義，只牢牢記著那道目光。

似曾相識，然又毫無印象。

思慮間，下意識就摸出七歲時，莫名其妙多出來在他明明已經收回的聖誕襪中，雕刻著陌生圖騰的金色小匣子。

[ 此帖被空山一片在2018-06-21 02:1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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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ou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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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8-06-21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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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6.20 �墧��像�𣂷犖�啜�梈嚗��嚗�

管理提醒︰ (筆月修花) 道友請速修正亂碼，為避免版面混亂，若未修正將由版主刪除 (2018-06-22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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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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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8-06-24 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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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法和平【人地】（三）

#當對話卡逾半小時，我想我碰上了起名困境……要是用食物給國家取名你們接受嗎--舉個例子：
一夕之間，炒蛋王國竟遭覆滅，蛋黃蛋白二帝受縛淪為階下囚，大洋蔥帝國正欲乘勝追擊，一舉併吞西側紅蘿蔔國，豈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當此關口，一向封閉自守的大聖國（果），疾如閃電地快速南下，大洋蔥兵敗如山倒，大聖國主昂然挺立千軍萬馬，曰：盛產洋蔥，即是汝等原罪，無可饒恕…………

無法理解打出了鍋碗瓢盆的聲響，好像還看到了盤剛上桌的洋蔥炒蛋，醃漬蘿蔔，一杯高大尚的義式咖啡突然震驚全場……不，不忍看。

唉，取名好難。

*****
「瑟斯，你叫瑟斯對吧，我是永夜哥哥，這裡太無聊了是不是？和我過來吧，哥哥變魔術給你看。」
就見一只四五歲大的小糰子，亮亮的晶紫色眸子投向一名笑容十分溫柔，垂著金紅色馬尾的小少年，義無反顧撲了過去。小少年抱起糰子就往宴會廳外走，王子與世子之尊，自也無人過問。

「瑟斯，抽一張牌吧，然後放回這裡……」
小朋友總是喜歡新奇的東西，永夜逗著瑟斯玩兒，看小糰子咯咯咯地笑，嘴角也不住上揚，順手便使了術法混雜其中，懷裡的娃娃笑得更歡了。
到底是少年心性，永夜興致也提起來了，念足十幾秒的咒語，佈下一個充滿整個房間的星空幻境，笑眯眯地轉頭。
「你看！這個是仙女座，那邊的是……瑟斯？」
卻見小瑟斯一臉四顧茫然，無辜的看向自己。
「哥哥，仙女座什麼的那是星座吧，可是……房間裡沒有星星啊？」
永夜又驚又疑之餘，再對著瑟斯試遍了幾乎所有不具攻擊性的術法類型。終於，他可以肯定，所有幻象在這孩子面前，一概視若無物。
「瑟斯，答應哥哥一件事，以後你知道別人在施展幻術時，不要表現出你沒看見的樣子，假裝和旁邊人一樣好嗎？」
「好，打勾勾~蓋印章~」
然後，永夜對瑟斯成長過程的關心照拂外，又多加了幾條教育和人身安全。

誰能知曉，當今冥想者以少年之姿便獲得皇室委以重任，官銜占星，實以瞳術見長，天賦極高？年輕秀氣的外表下，一雙明亮清澈的晶紫，竟有看透真實而無視幻偽之能？

「陛下……永夜，瑟斯可否見哥哥一面？」
御書房外，單薄的紫色身影靜立長廊，裡頭卻沒有動靜。良久，才傳出一聲悶悶的、斷斷續續的句子。
「明天……明天好嗎？早上，嗯，中午，不騙你。」
「好！」
得到允諾，冥想者愁雲一掃走了幾步，又想起什麼似的往回去，還沒敲門，就被突然冒出的藍髮男子拿住手腕。
「你再敲，我可是要小命不保。」
瑟斯蹙眉道：「你是誰？為什麼我不能敲門？」
藍衣青年眉一挑，語氣頗為輕視。「越驕子。裡面大人辦事，你小孩子家家的別問這麼多。」
冥想者最恨別人拿自己當不懂事的小孩看，一聽這話，捲起袖子就要出手，這時才正眼去瞧，不禁「啊」得一聲。
「你……你是魔……唔嗚……」
差點讓對方喊出聲，越驕子眼明手快捂住了來人嘴巴，心裡也是一驚。他和非常君的偽裝連宮殿的高級法師都瞞過了，一路大搖大擺走進的皇宮，饒是人類帝王都未必能在一時半刻識破，這名少年竟然一眼看穿他的真身？
情急之下，越驕子將人擄進隔壁空房甩上門，下一步卻沒了主意，杵在原地兩眼發直。突然發現手上掙扎的力道弱了，低頭一看，一雙盈盈欲泣的眼眸直直望進自己，越驕子慘叫一聲，趕緊放手，離手前一刻，腦子裡忽然冒出：這人類小姑娘的臉真小，還粉嫩嫩的。
然後他很快就抓狂了，否認並且鄙夷自己的「誤判」，肯定有古怪！這個人類不簡單！
「喂，我就開門見山了啊，人類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什麼身份？」
瑟斯咳了好一會兒，才抬眼瞪著魔族青年，回答：「第一，我是男的，不小也不是姑娘，第二，我沒有必要和你報上名字！卑鄙的傢伙！放我出去，你們想對陛下做什麼？！！」
越驕子拉過椅子，腿一蹬，眼睜睜看著冥想者絆倒在地，慢悠悠的說道：「我對你們那位陛下可沒有什麼意見，在人類中嘛……算是個比較聰明又不壞的人。看你裝束應該就是冥想者了，備受寵愛的天才術士，瑟斯二世？」
「哼。」
瑟斯賭氣地坐在地上，別過頭，不置可否。
「至於隔壁在你們陛下房間的，是我哥，他……」
「甭解釋了，就是個壞人！哼！」
「欸？你怎麼知道，那傢伙打小…打我小時候就是個壞胚子！我告訴你……」

*****
隔壁房裡，氣氛卻已是劍拔弩張，箭在弦上。

「非常君，你還……還不拿出真本事，我可要不客氣了。」

「永夜……」

「拿開，這就是你們惡魔正式外交的方式？」

稍早，與肅靜卻暗潮洶湧的人類皇室不同，魔宮中，由於陛下的護衛人殊不在，今日殿上氣氛顯得平和悠閒得多，不若平時隨時要打起來似的。

——就在一個時辰前，越驕子被尊貴的魔王陛下請出去示威遊行了。

當時非常君坐在案前，案上不是公文，是一盤御膳房配合陛下愛好所研製的新糕點：大聖果風味的冰淇淋蛋糕。聖上滿意得緊，一開心就隨口封了好好一個廚子一塊世襲領地，御廚滿臉不自在，直到非常君想起不對，才改口賞賜金銀珠寶，順道又囑咐廚房多做一些，作為道地的特色名產拿出去經營也是不錯的，以後定能風靡世界，御廚才堆起笑臉退了出去，並且保證會研發更多相關產品，一齊推出。

在國主陛下和御廚大人討論正歡的當口，一旁越驕子就非常君到底是不是一隻好吃懶做的米蟲和國師縱橫子吵了起來。

國師大人一口一個陛下是奇蹟之子，魔族天命所歸；越驕子堅持科學才是真理，沒有什麼命運不命運，被縱橫子冷不防一發不科學的魔法雷火球術，轟得灰頭土臉，正要發表他的黑洞理論，一直在旁吃得若有所思的非常君，終於停下來不是為了食物開金口。

但聞他感嘆了句。
「哎，人類最近真是太吵了。」
「啊？」
「陛下說得是，人類著實勤於爭執。」
「越驕子，你也別煩國師了，帶些好動的小惡魔出去四處逛一逛，讓他們安靜點，別整天乒乒乓乓的，小學生吵架似的鎮日沒個消停。啊，不過別玩瘋了，特別鬧騰的幾個地方晃下就行，不可多繞遠路浪費軍餉，否則唯你是問。」
「行了行了，就是非常君你給我悠著點，別又單槍匹馬一個勁兒的往對面溜去。」
「還有，不要太晚回來，晚點還有事要辦。」
「囉唆，知道啦。」

雖然一個勁兒的嫌棄，但越驕子吹著口哨出去點兵，明顯還是心情不錯的，因為，他還滿心以為哥哥明天要給他辦慶生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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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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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8-07-03 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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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法和平（四）

#作者壞掉了，很想說隨時停更又想堅持更完（以上廢話）

*****

早聽見外邊有些聲響，是瑟斯的聲音，然後歸於沉靜，是找不到人離開了？由於情況不明，永夜心下一緊一鬆，只得選擇按兵不動，笑著迎上魔王，然而非常君眉一挑，笑容險些碎裂。

霧氣微濛，偌大的套房裡，兩個人影一站一坐，站著的那個盛氣凌人，坐著的那個卻是好整以暇，不知是誰更挑釁些。

「非常君，你……還不拿出真本事，我可要不客氣了。」
「確定？永夜好友……好吧，恭敬不如從命，準備好了非常君便開始。」

過不多時，一陣乒乒乓乓啪嗒啪嗒之後，乍聞一聲崩潰的吶喊。

「走開！！！」
「好友，你都想起來了，不給非常君接風洗塵也就罷了，怎連個家宴都恁地小氣，吃了好友幾口而已至於麼，大不了非常君再———」
說話同時，似乎嚐到了什麼極致可口的美食，俊俏的金髮男子瞇細一雙丹鳳眼，十分受用而愉悅，無視面前這人的惱怒，眼底是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一閃而過。

「眩者才……啊！！拿開你的筷子！那片肉剛才明明是我放進去的，你們魔族有沒有一點基本禮節！」
「這鍋湯和湯底料是我調的……」
「那你喝湯吃菜吧你。」
「說起來，營養均衡對人體健康可是很重要的，好友也應該多多吃些蔬菜，補充纖維。」

金紅色長髮的麗人兒顰起眉，委屈地瞅著一把青綠色的葉子空降在自己碗裡，下一秒抬頭瞪著非常君——嘴邊那塊牛小排，他一生氣，一跺腳，就朝著喜孜孜叼著牛肉的非常君飛撲過去。

啪——！

非常君千鈞一髮之際，捧著一碗肉回身，永夜恰好撲在非常君背上。

「乖，吃青菜。」
「不要！！！」
「不吃你會餓的。」
「怎麼可能，還……」轉頭一看，卻見鍋子盤子裡哪兒還有一塊肉，無一倖免祭了非常君的五臟廟。
「非、常、君！！！！！我記住你了！！」
「榮幸之至啊——」

計畫被迫臨時改變，少帝合該發怒發愁，但，浮誇震怒的表象，不過是掩飾內心深處不敢承認的慶幸，鬆了一口氣。

——下次，下一次，眩者定能套出非常君多年前潛入皇宮，究竟意欲何為，九五之尊孤身犯險，必所求非小。

「哥哥，為什麼放他們回去？這不是縱虎歸山嗎？」
翌日，天濛濛未亮，，兩位惡魔便被驅逐出境了。可冥想者不明白，魔王，即使加上一名親衛，出現在帝國內部軍權最重之地，永夜陛下怎麼會輕易放人離開，活捉了威脅魔族不是更好嗎？
「哥~~哥你有在聽嗎？長此以往，兵戎相見，還得和魔族打多久的仗啊？」
暗紅色的身影目送惡魔離去的方向，這才轉過身來，面對著紫髮少年，負手而立。
「嗬嗬，瑟斯，沒有你想的這麼簡單，你以為沒有惡魔，人類就會太平了嗎？你仔細算一算，這些年來，到底是人類之間的戰爭還是與魔族的戰役傷亡人數大？紛爭次數多？退一步來說，就算殺了魔王，對魔之戰也不會因此停歇，甚至……總之，放寬心，與惡魔的戰役就要劃下句點了，眩者可以與你保證。」

「是嗎？你憑什麼？」話鋒一轉，冥想者的語氣發顫，似是蘊含極端的憤怒。「就憑這個？」

青年愕然，任由冥想者抓著自己的手腕，無名指上赫然是一圈美麗而致命的紅環——非常君手上也有這麼一個。

不過他很快便冷靜下來，淡淡地開口，道：「嗯，所以你可以放心，魔族定然會在關鍵時刻敗退撤兵。」
「為什麼——」
「不為什麼，延續人類這個種族的任務罷了。」
「延續人類？」
「你大可回憶，你記憶所及，哪一次魔族出兵進犯不是恰好踩著人類戰爭慘烈的點，乍看是利用時機，但他們真的有擴大領地？孤陰不長，孤陽不生，惡魔恰是維繫人類最終和平的關鍵。」
「那麼，多久了？」
「嗯？」
「我說——所以你像這樣子把自己作為祭品，獻身惡魔多久了！」
「欸？！沒有的事，我們確實淵源已久，但我和他只是銀貨兩訖的交易，不是……」
「交——易——！我就知道不是第一次了，昨天看越驕子把風把的那麼熟練，肯定是常常發生的事！要不是我一眼看穿他的偽裝被他抓起來問東問西，順便套了些話，你還要瞞我到什麼時候！？？」
啞口片刻，永夜一瞬色變，雙手抓著瑟斯肩膀搖晃：「你說，你當面戳穿越驕子是惡魔之身？！」
「是…是啊。」
「我不是讓你將這事保密？哪怕看到什麼都要絕口不提！」
瑟斯也來了氣，怒道：「都那情況了我怎麼可能保持沉默！再說了，驕子不會出賣我的，他……他不壞。你自己也說了，惡魔並不是壞的。」
「呵呵呵呵，好一個他不壞，好。」
仍然是淡漠清冷的嗓音，卻多了分難以察覺的苦澀。

兩個時辰後，一封書信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非常君吃飯兼辦公的桌案上。
「嗯——？」真快。
上揚的尾音，顯示著聲音主人的愉悅。
「啊？陛下別碰！小心有毒！」
不等錯愕撲來的近侍阻止，魔王有恃無恐，笑著伸手搶先一步奪了火漆。

非常君自信地拆開信件，電光石火間，一道術法波動又歸於沉寂，他冷冷地朝侍者飄去一眼，嚇得人登時跪下，乞求王的寬恕。

[ 此帖被空山一片在2018-07-03 00:4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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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7.03 非法和平【人地】（四）

非法和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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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法和平【人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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