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2.14 【燈釵/素釵】遺物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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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ouhans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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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9)

樓主發表於: 2018-02-15 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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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4 【燈釵/素釵】遺物之章

【燈釵】遺物之章

前言：雖然是燈釵，但實際內容是葉小釵和半駝廢的事，遺物之章講的就是這個，依舊是和七號室、違愿、日常一個系列的東西，以後就用“之章”來劃分好了

（上章）
沿著海岸漫步，海上的明月，尤比照世燈火。
這個時候陸慈郎往往會想，日月出矣而爝火不熄，其於光也，不亦難乎？
在葉小釵的人生中，名為陸慈郎的人到底只是匆匆過客，未解開的情網，最終也只是隨著時間，逐漸消散如煙。
他第一次見葉小釵時，是十來年前，那時，他在歐陽之主身邊。
之主是個奇怪的說法，準確的說是歐陽世家的第三代歐陽上智，前兩位，一位是歐陽上致，一位是歐陽尚智，歐陽世家有三位當家，也永遠只有三位當家，在他們的心中有一個奇怪的觀念，子女不是他人，而是自身的延伸，他們對血脈的看重與高傲與生俱來，音同字不同的三代，也只是為了避免三世同堂難以區分而已。
而這一代又到了歐陽上智。
若要他來說歐陽上智是個什麼人，那是一個洞察人心無法讓人不覺得與他的相處如沐春風之人。
時至今日，與歐陽上智為友，雖是誤交惡友，對與他相識的那段時間卻也不曾後悔。
歐陽上智確實是個集大智慧之人，而他對人性的透徹確實絕無僅有，因此他能準確說中一個人的心中所想並投他所好，在這個過程中實現自己的欲望而不讓人察覺，即便那份感情是虛假，在當時的感受，卻沒有半分虛偽。
而葉小釵，就是他看破自己的其中之一。
“你喜歡他？”
“這...”陸慈郎猶豫著，他的眼睛從歐陽上智身邊的葉小釵身上收回，心裏揣測著歐陽上智的這句喜歡是什麼意思。
“這沒什麼關係。”
歐陽上智的話，現今想來都如同惡魔的耳語。
“對漂亮的人會動情感是人之常情，我有他二十年的使用權，你想要，我可以轉讓給你。”
“總不會毫無代價。”
“既然是朋友，送給你也是無妨，你若是覺得收得不安，只不過是擁有葉小釵的這段時間，希望你能幫我做事。”
陸慈郎看向葉小釵，試圖從那雙空寂的眸子裏看出些什麼東西：“你的意願呢？”
“沒必要問他的意願，你應該知道‘刀狂劍癡’，他只是物品。”
陸慈郎望進葉小釵不偏不倚的目光，最終放棄了探索的視線。
半駝廢的傑作，傳聞陸慈郎還是聽過一二，但真的面對這具傀儡時，卻又希望能從他那張和恐怖穀無緣的臉上看出些什麼屬於人東西。
大約是，他總覺得葉小釵像人的時候，他又會露出他非人的一面。
“你沒出劍，你對他們手下留情了。”陸慈郎說這話時，葉小釵只是如舊寂靜的平視著他。在他手裏寸解的衣物，換來的只是斯人平淡的目光，就像要懲罰他的失敗似的，陸慈郎刻意啃上了葉小釵的鎖骨。
“為什麼？”他一翻身將葉小釵按在賓館的床鋪上，由上而下的問道。
葉小釵無聲的啟唇，是含糊不清，但勉強讓人能聽明白的話語：“藥在他們手裏，若是強取，毀掉藥物只在他們的一念之間。”
這是個十分合適的理由，葉小釵的一切舉動，都是對自己的盡忠，不曾有絲毫他想。
自然也是不曾手下留情。
有那麼一瞬間，陸慈郎都懷疑起這百年間葉小釵的好名聲到底是怎麼來的，想要去從眼前這個葉小釵身上找到些什麼似乎都是徒勞無功，在那雙一無所染的眸子裏，沒有自己的形影。
陸慈郎放開了葉小釵。
病毒被治癒那天，陸慈郎親眼近距離的看到葉小釵殺人。
不及眨眼，若不是“半月郎君”的斷手血流如注掉在自己跟前，陸慈郎甚至都不知道葉小釵出了劍。
太快。
旋即葉小釵便拉過半月郎君的手腕讓他把自己所謂的解藥注射進去。簡單俐落的動作，帶走了一個人的性命。
至於葉小釵到底在想什麼，陸慈郎無從得知，但這段時間的相處，足夠讓他明白，葉小釵並不只是一個只會聽命行事的傀儡，起碼，他一直都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為他效忠。也在那天處理完人的屍體，照世明燈第一次問起葉小釵的事。
他知道葉小釵的製作者，或者說父親是巧手神龍，但他從不知道屬於葉小釵的過去。
葉小釵並不意外，訴說著過往的神情那般寂靜。

葉小釵的人生，與一般人想像中出生就在實驗室裏並不相同。
二戰末期，當時有一群能接觸蘇維埃底層機密的黑道，這個小組織有十位頭領，其中之一就是葉小釵的生身父親，後來小組織偶然得知將被視作棋子丟棄，十個人便商量著幹一票就走，離開了蘇維埃，這其中葉小釵的父親便結識了他的母親，當時的南方第一美人，因而生下葉小釵。
然而好景不長，在某個月夜有人為了情報找上了葉小釵的父親，葉父嗅著風雨欲來的氣息，先一步將葉小釵送到了當年助他逃出蘇維埃國境的恩人身邊作侍童以保性命。
此後葉父下落不明，葉小釵便在父親的恩人身邊度過。
然而平穩不過兩年多，那名恩人所暗戀的蕭竹盈大小姐卻喜歡上了葉小釵，那人勃然大怒用劍劃傷了葉小釵的臉，但畢竟這件事是誰也沒想到的，他們年齡差距太大，之後的事，大概當個故事來聽很俗套，此前在蕭竹盈試著掌管家族的時候也欠了那人一個恩情，曾經的恩人變成仇人，那人用這個恩情逼著蕭竹盈嫁，除非葉小釵能在武術決鬥上打敗他這筆恩才能一筆勾銷，不然蕭竹盈還是得嫁他。
葉小釵至此離開了那間大院，臨別之前，兩人以身相許。
當時但凡富家子弟，沒幾個是沒練過武的，那人更是這一帶有名的練家子。
葉小釵則不同，他到底是個寄人籬下的侍童出身，雖然不至於弱不禁風，但和練家子是沒法比，再加上那人的萬般阻撓，這件事最終還是沒成。
而在當年，天花都還沒被滅絕，經常混跡在骯髒的街頭巷尾，葉小釵就是不幸中招的人之一。
眾所周知天花是必死之症，他能活下來，卻是仰仗了一名葉小釵根本想不到的人。
在那人居住的大宅院外，一條毫不起眼的安靜破街道裏剛搬來的一名怪老頭，葉小釵與這名老人見過幾次面，不算有太多交情，老人笑呵呵的，卻在言談之間都有一種銳利。
“我看你這條命不長久了，不如舍給劣者吧。”
“我要在死前去見蕭姑娘一面...”
“何必呢，何必徒添傷感呢？你反正都要死了，能不能走到心上人面前都是個問題，就算走到了，你心上人一難過，難免會抱著你的屍體哭，天花是會傳染的，讓人染上天花也不好，這件事傷心傷身，不如留一個失蹤的名頭，有什麼遺言，你可以告訴我，等事情過去，我去告訴你的心上人。”
“好...”
見葉小釵答應下來，看似潦倒的老者竟然只是在屋裏和什麼人說了一兩句話，一輛漆黑的車就開了出來。
“上車。”
“但是我...”葉小釵在原地顯然有些踟躕。
“怕什麼，我有預防天花的辦法，你是傳染不到我。”

漆黑的汽車一路飆到一片山野，停在某個看起來像是隧道一樣的地方，從冉冉升起的太陽可以看出，車子行了相當的一段路。
“這裏是我的密室。”
開車的人悄無聲息的消失，老人走在前面，隧道裏的燈一排一排的亮起，就像金庫一樣緊鎖的防爆門因為老人的到來而打開，裏面全都是稀奇古怪的設施，光看上去甚至有點粗製濫造的氣息。
“...我該做什麼呢？”葉小釵跟在後面，問道。
“等死。”回應他的是再簡單不過的兩個字。
之後的事，確實貫穿了等死兩個字，老人丟給他一身病號服，葉小釵要做的事就是穿著躺在那張鐵欄杆床上，然後等死。
反正他這條命已經是註定要失去的東西，葉小釵也不覺得有什麼怨懟。這期間老人時常會來和他說說話，大抵都是些葉小釵聽不懂的東西。
“我這一生，為各種各樣的組織、國家，製造過各式各樣的武器，只有一樣，我還沒做過——將人本身改造成武器。半機械人蘇維埃不是沒有，但我想做的不是那種簡陋的東西。”
後來葉小釵才知道半駝廢想做的是什麼。
在身體越來越虛弱下去的某一天為分界線，葉小釵獲得了一副全新的身體。
鏡子裏的人完全與他看不出有什麼區別，甚至臉上那道疤都保留著，若說唯一的差別。
“頭髮......”
“總得留點你是我成果的印記。”鏡子後的老人難得看起來是真切的開心，不過下一刻，他便說起那些並不容易懂的話。
“雖然你的血肉軟組織是我用你的細胞製作，但你的骨骼，神經，臟腑等...，銜接的都是其他材料，尤其是神經，人類的神經纖維十分纖細韌性，要找到同等品質、性能且不排斥的替代品並不容易，所以給你使用的這種材料也不如人體神經，只要承受的資訊不同於人體產生資訊的正常範圍就會自動記憶修復成通常狀態以節省一部分消耗，這個過程將會非常的痛苦，雖然一般不會給你的日常造成什麼損害，但這個承受資訊同樣作用於神經系統本身的回饋，因此能夠作用於神經系統的藥物都會給你造成不同程度的苦痛。”
說罷，老人拿出一瓶藥對葉小釵說道：“你試試，對身體不會有任何損傷。”
葉小釵接過藥瓶，服了一枚白色的藥片。不出片刻，藥瓶掉在地上，站立的人雙腿不支，旋即，身軀也砸向地面。
空空蕩蕩的密室，只在頃刻後便回蕩著淒厲的慘叫，但不多久，也熄了聲，葉小釵暈了過去。
老人負著手，走向暈過去的人。
再醒來的時候葉小釵躺在床上，老人坐在他的床邊說道：“記住這種痛苦吧，你以後的人生會與之相伴。”
寂靜了一會兒，卻是葉小釵輕聲說道：“多謝你...”
“呵，不用說謝，如果你知道自己的腦搭在一堆什麼東西上，你可能會恨我救你。”
“畢竟我這條命是你所賜。”若非如此，他現在已經是個死人。
“活著？人類究竟把什麼叫做活著，隨著研究的深入，這個概念就越來越曖昧，但你現在必須打破肉體的觀念，生與死的觀念，來吧，我會教你一些東西。”

之後的那段時間葉小釵一直在熟練自己的身體，閒暇時老人會教他一些東西，有些是關於科學，有些卻是關於哲學。
“今天感覺怎麼樣？”老人彎著腰負著手來到他鍛煉的地方。
“沒有問題。”
“情緒上呢？”
“沒有異常，我的精神很好。”
“有沒有發覺自己有什麼變化？”變化，這是一個很微妙的辭彙，若說變化，有是指什麼樣的變化呢。
“你的技術很高超，這具身體我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的地方。”
老人笑了，盯著他的眼睛，說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話：“你的眼神堅定了不少，說話的語氣和我遇到時也大有不同，去年三月你剛來巷子裏向我問路的時候，你說話的語氣發虛，好像五內鬱結，心事重重。內徑裏曾經這麼說道，心藏神，肝藏魂，脾藏意，肺藏魄，腎藏志，呵。”
“這代表著什麼呢？”葉小釵問。
“你不需要關心，跟我來。”
老人領著他，回到那堆充滿了儀器的工坊，在一堆雜亂之中捧出了一副冷兵器。
是一副刀劍。
一者是雁翎刀式的刀，一者是漢劍制式的劍，劍通體玄黑，刀則是白芒閃爍。
“拿去。”老人將刀劍扔給葉小釵，道：“現在，你在心中想殺我。”
“為什麼？”葉小釵滿心疑惑。
“謔謔謔...儘管想。”
見葉小釵閉目片刻，老人問道：“怎麼樣？”
“想了。”葉小釵道。
“但是我還好好的站在這兒。”老人攤開手道。
“唉...，我下不了手...”少年的語如同去年三個月老人初見時那般踟躕。
老人從他的手中接回了那副刀劍，仿佛透過皮鞘在審視一般說道：“這幅刀劍，是用與你骨骼相同的材料製成，我有一些事需要你去做，但現在的你只會壞我的事，你必須先學會一種無心的心境，回去想想什麼叫只手之聲，等你想明白了，我就會將這幅刀劍交給你。”

無心，只手之聲，以及老人讓他殺他的意思。
三者之間似乎隱約有什麼聯繫，但葉小釵想不明白，字面意思自然是不難理解，難道老人希望他是一名對任何人都能下手的殘酷殺手？
他問過老人，但結果是老人直接將他趕了出來。
他不能明白。
“少年人，你坐在這裏搖頭歎氣的是在做什麼？”一輛車停在隧道外幾百米的地方，車上下來的人是位戴著高帽子和單片眼鏡的青年，笑得無比陽光。
近日老人冷淡的態度與自己拼盡全力也想不出答案的沮喪燒成了一把無名火，葉小釵“哼。”了一聲，不予理睬。
“到底是什麼難題使你如此困擾呢？”
“什麼難題？永遠沒辦法破解的難題......”想到老人出的問題，葉小釵又沮喪了下去。
“哈，我這個人一向樂於破解沒人能解開的難題，不妨說出來做參考吧。”青年佇著拐杖，善意的笑了笑。
“好，什麼是只手之聲？題目就是這樣！”
“只手之聲？他給你出了這樣的問題？哈哈哈...如果你本著無心的心境去想，就會發現這根本不是問題。”青年人笑得爽朗，葉小釵卻只是聽到了話中關鍵，道：“無心？什麼是無心呢？雖然半駝廢有提到，但我只能知其皮毛......”
青年人並不吝嗇解釋道：“我猜，在這之前你已經想過各種各樣的答案，這是因為你一直有一種意識，你意識到只手之聲是某種聲音或者是某種高超的東西，爾後你會去想究竟什麼東西，才能符合這個特徵，符合那位老人所描述的事。”
葉小釵聽著，點了點頭。
隨後青年卻說道：“然而你用你的意識思維去推斷這件事，就永遠不會有答案。因為只有本著不用意識思維去推斷，你才能明白，只手之聲就是無聲之聲，因為一只手，一個單獨的東西，本來就發不出聲音。”
葉小釵一愣，這個答案既不高深，也不玄妙，只在他拋棄意識思維種種猜測推斷，自然浮現的東西。
“呵呵，看你的樣子，已經明白了吧，你欠我一段情哦，不然這個問題，就是你自己花盡二十年的光陰，你也想不明白，所以，你的人生中，有二十年是屬於我的。”
葉小釵底垂下頭，歎息一聲。
有多少東西是被思維掩翳去了？人不得不活在充滿迷幻的思維之中，茫然的去追逐一個感受，或許是愛，或許是恨，帶來痛苦的東西同時帶來快樂，因為人是需要滿足的，被認同的滿足，被嘉獎的滿足，以及通過感情來寄託心靈的滿足，人因此擁有了活著的意義。
然而歸根結底，不再銘記由自己的人生堆積起來的所有觀念，不再去追求那份虛幻的快樂與痛苦時，人能看到什麼呢？
那一定，只是萬物最原本的答案而已。
再次踏入工坊的是一名面臨唾罵也神情平靜的少年，他輕柔的將一物放在老人的面前，那是被他咬下的舌。
“用你的舌換這副刀劍，有價值。”
老人將那副刀劍鄭重的交給了葉小釵：“從今天開始，你便是一名無心的人。”
無心。
站在那個不會有任何思維被保留的樂園，名為空無的深淵，一旦躍下，便是無可逆轉的失去一切，在那份連歎息都不被聽聞的虛無之中，決心捨棄所有時臉頰上滑下的溫熱也沒有任何意義。
還記得少年人的感情的，只餘那雙毫無波瀾的眼眸中殘存的水光，而這，也被夏天的風吹去，再也不留痕跡。

被葉小釵講述的過往，平淡得比報告書好不了多少。
“之後你便去找‘一劍萬生’報了仇，了結了他放在蕭竹盈身上的恩情？”陸慈郎問。
葉小釵輕微點了點頭。
眼前之人曾經愛過一個人，這個認知，起碼在那麼一瞬間，讓陸慈郎覺得葉小釵沒有感情也很好，他不需要愛上任何人就已經是一個最好的結局。
起碼，在他們朝不保夕的生命裏，沒有感情的看待事物，太重要了。
只是這些到底，還是卑劣至極的想法罷了。

結局陸慈郎并不意外，因為金少爺的現世，葉小釵到底不能維持他的無情，他終究還是離開了，他不是什麼擅於去爭奪的人，也無法是，他必須放葉小釵的自由，因為他到底不願意干涉葉小釵的任何選擇，那畢竟是他的人生。
現在，都在為同一件事效力的現下，只要得知葉小釵在素還真那裏過得很好，就再好不過。
這只是兩條偶爾產生了交織的交叉線，誰也無法屬於誰，到頭也不過只是如普通的舊識一般只存在於一聲調侃之中。
然後一觸即逝。

未完待續

後記：這個系列的少了八千、一萬字我都不好意思發...先發上章是有原因的，因為上章在這裡就畫下句號了，重點寫葉小釵的無情，下章不完全跟著原劇走，可能牽扯的東西會很多，搞不好連兒子篇的東西都會塞進去（我盡量不塞），壓縮在一萬字以內可能都不太容易，有兩個事件要寫，得好好想想怎麼安排，所以先開個坑，等機會填
下章是素釵，等寫了下章再改標題

[ 此帖被qiouhanshan在2018-02-17 11:13重新編輯 ]

醉裏凭几觀畫屏，不識絹后立清影
欲透山水柳花處，回首看君還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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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8-02-17 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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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釵】遺物之章（下）

前言：這章裏素風大量描寫，時間線在素還真還沒打破兩人關係之前，有素风的描写，注意

曾經，有一次他可以離開深淵。
有人覺得愛是有形之物，有人卻說愛是無形之物，有時候素還真會這樣想，無形的愛是一種衝動，而愛，通常都是有形之物。
起碼對於他來說，他的愛，都有其形態。
這世間最難求的，大概就是知音，一旦擁有一個高於世人的視角，知音便是很難覓之事。不，用知音似乎都不能形容那樣的存在，也許，那是靈魂上的另一個自己也未可知。
那時他建立清荷組織時過三年，也距離歐陽世家的倒塌，時過三年。
若問素還真在他的人生中風采鈴是一名什麼樣的女子，那一定會得到他最愛之人的答案，他深愛著她，或者說，他只有從這件事中，才能得到人生中的些微救贖和幸福。
起初，這名絕美的女子靠近自己的目的，素還真並非毫無察覺，毫無預想，但是在那雙眸深處的善良與溫柔，絕非偽裝。
他明白，風采鈴與自己是一樣的，被什麼所縛，不得不去做出與世人乃至於自己的本心背道而馳之事。這是一場情局，她邀他的同時，他也邀她。
賭的，是最後究竟誰會先一步倒向誰。

四月灼眼的日光照射在倒映著天空的大樓上，一身白色風衣的人背著一個大提琴匣便離開了。
孤島上的監獄，是看管及嚴的地方，不管是逃出去還是潛入，按理來說都是絕不可能的事，葉小釵憑著一紙契約，登上了遊艇。
鐵牢之中，被束縛椅綁得死死的人笑著對牢房外的人說道：“素還真讓你來的。”
葉小釵點了頭。
“你帶個提琴來做什麼？還會有人請你來演奏嗎？”老人嘲笑著說道。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葉小釵來的目的，早就被發現了。
靜佇牢門前的人並沒有因為這樣的話而有什麼情緒，葉小釵拉開琴匣，取出了裏面那副刀劍。
牢房的鐵門應聲而斷，隨後被斷的是老人的鐐銬。
以及一個人的槍管。
“刀狂劍癡，呵。”老人的話藏著幾分別樣的意味。
趕來的人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斷去一半的手槍。
之後的事，一個人用冷兵器從島上來去自如，這件事傳出去，恐怕都教人難以置信。
不過，當聯想到是那個刀狂劍癡時，也都噤了聲。

刀狂劍癡，上個世紀，活躍在冷戰時期的殺手。
在某些人的人生裏，無法不記得那一手刀劍技，也無法不記得被那手刀劍技淩駕於槍林彈火之上的恐怖。
而作為當年從刀狂劍癡身邊撿得一條命的人...
會議室裏，發起這次議會的老者不禁想起當年在他生涯第一次從事警報任務時的情形。

監控著下水道的攝像機呈象出兩個在基地裏從未見過的人，一名被散著雪色長髮，不知性別，看身形與穿著，有些像個男人，一名則是弓著背負著手的老人。
“第一次殺人，緊張嗎？”老人的問話通過聲音監控準確無誤的傳達到了監控室。
突然畫面一陣雪花，攝像頭被什麼東西打壞了，只有聲音，還在繼續。
“下回給你做把好點的槍，這年頭沒有遠距離武器都很難生活，你看，把這根鐵管削下來插在那兒，和直接對著目標開一槍......。”
旋即，監控的那塊區域的監聽器也失去了聲音。
他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猛站起來，往話筒裏大聲喊道：“有人潛入基地，一級警報準備！潛入者是一個白髮少年模樣的人和一名駝背的老者！”
話音剛落，下一個監控器中，再一次傳來聲音。
“我要離開了，在這個基地中，距離你百步之內的任何人，不用手下留情。”畫面上，兩個人已經進入了基地的院子裏，老人這般對少年吩咐道。
少年只是動了動，模糊不清的監控器上，大抵能看出他是點了點頭，至於對庭院裏的攝像頭，他掩護性的用手中的劍削下身邊的樹枝，一揮之間，一個攝像頭被穿了個粉碎。
老人的形影消失在畫面上，而少年人不喧不燥的走入了基地之中，趕來的巡邏用的小型警戒機械當即被切了不少。
“十三區，增員、增員！！”快速的關上所有出口，他拍著桌子大聲叫道：“闖入者是個披著白髮用刀劍的少年！務必快速擊斃！狙擊手，狙擊手！”
聽筒裏傳來聲音。
“衝鋒槍準備就緒。”
“狙擊手到位。”
等待著進入基地的銅牆鐵壁之人的，是舉著防爆盾手持衝鋒槍的人們，然而鐵一般的走道牆壁上瞬間濺滿了鮮血，少年一開始就沒將防爆盾看在眼裏，瞄準首級而去的劍刃，瞬間便切下了一個人的腦袋。
後面的人齊齊開槍，少年人的身形飄忽，竟然擊之不中，然而破綻並非沒有，隱藏在拐角處的狙擊手躺成一個奇怪的姿勢用腿架著狙擊槍，瞄準了那個顯眼無比的白髮少年。
只有一瞬間的機會。
少年砍瓜切菜一般殺了趕來的四個人，足下站定，狙擊手當即扣下扳機的一瞬間，一柄劍佈滿了瞄準器的整個視野。
狙擊槍的槍管像竹子一樣裂成鐵片，旋即狙擊手的腦袋被釘在了基地光潔的鐵牆上。
少年人緩步向狙擊手走去。
這一幕，他就是坐在監控室中，也不寒而慄。
監控螢幕中的人從牆上拔下他的劍後，仿佛是透過螢幕看了自己一眼，即便隔著模糊不清的畫面，他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種毫無喜怒，甚至沒有任何情緒的神情。
就像機器一樣，只為了殺人這個目的而誕生的機器。
頂著昨天還在談笑的戰友今天就死在眼前的壓力，他再次向對講機裏喊道：“老的在向十區前進，你們拖住，小鬼的劍什麼都削得動，先派炮臺機來消耗小鬼的體力，不要硬上了！”
“不行，老的這邊槍法太准，也不是省油的燈！”
聽筒裏傳來這樣的聲音。
盯著花成一片的螢幕，他著急的說道：“老的會打掉攝像頭，報告現場狀況！”
“這個老頭身上全是稀奇古怪......”聲音頓時斷開，連一聲慘叫都沒有。
片刻後，那邊才傳來通訊。
“我是三十二號...，十八號已經死了，我也不行了，老頭身上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武器，我們不知道他還會掏出什麼，兄弟是被微型炸彈逼到一邊被槍打死，我被炸彈波及...”
還有辦法，那個少年人拿的只是冷兵器！冷兵器怎麼可能贏得了熱武器？這實在是常識性的問題。
十架炮臺，饒是那少年，也不可能應付得如此輕易。
他再看向螢幕，面對十架炮臺，那少年只躲避了兩合，突然身形一動，竄入炮臺之間，只眨眼，亂射的炮臺就打壞了其他，少年只是一刀刺穿了最後一臺炮臺的晶片。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他震驚的盯著這件事發生，炮臺的冷卻只有三分之一秒，彈道雖有識別判定，但只要識別到目標在其他炮臺面前也會進行即刻攻擊，攻擊時間不會多于一毫秒，這麼短的時間內這樣的行動絕對超越了人的範圍。
急中也會生智，他反而冷靜下來，傳說中巧手神龍是一個駝背的人，聽前線的人說是他拿出各種各樣的東西，如此看來，這個基地，恐怕是被巧手神龍當做試驗新兵器的地方，而他已經看到了這樣非人的性能。
可惡，怎麼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前線的人還在陣亡，他卻完全看不到勝利的希望。深吸了口氣，他準備貫徹戰士的榮譽，拿起了專用的無線電對講機。
“請求轟炸。”
話音剛落，只聽對講機裏只是笑呵呵的兩個字：“晚了。”
頻道被劫持！
為今之計，只有一戰了。
“啟用最高緊急方案，必須攔下侵入者，巡邏機和炮臺機優先上陣，狙擊手去十六區進行狙擊那個白髮小鬼，其他人阻止老傢伙進入五區，小心謹慎打起十二分精神對敵，零三號去銷毀資料！”
“巡邏機就位。”
“炮臺機就位。”
“狙擊手已就位！”
“步兵就位！”
聽著聽筒裏的話語，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一種焦躁和恐懼湧上頭皮，贏不了的概念充斥滿了胸中，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樣才抑制住自己的顫抖。
除了零三號在往資料室移動，監控器上所有的人都準備就緒，但是，下一刻他就明白什麼叫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計謀安排，都是徒勞無功。
那個小鬼的精力仿佛根本消耗不完，而那個老傢伙只需要扔一個干擾器就能讓炮臺機團團亂轉。
他算錯了一件事，不該讓炮臺機去那個老傢伙那裏，不然他們還可以多擋一會兒，現在亂射的炮臺機打死了不少都是他們自己的人。
讓狙擊手對付那個小鬼沒有錯，但那個小鬼的刀技甚至能擋開飛來的子彈，狙擊手根本阻止不了他的去路。
但不管怎麼說，結局已定。
那一刻心裏想的是什麼呢？
快點結束吧，不管是這場噩夢一般的屠殺，還是他的生命。
控制室的門被打開，進來的人，是那名白髮少年，在他手裏的刀劍甚至沒有粘上一絲的血跡。
他不自覺的咽了一口唾沫，可少年沒來殺他，對於自己的存在，只是視若無睹的走向了總控制室。
畢竟基地關上了之後，只有總控制室才能打開，那裏也是能解鎖資料庫的地方。
監控室，自然也是非常空曠的地方，時至今日，他都不知道他能活下來，到底是少年希望有人去給上面報個信，亦或者只是...當時的少年距離自己，在一百步開外。
身邊監聽器裏傳來老人說撿到了罕見東西的笑語，而零三號，自然也已經橫屍當場，但他到底，還是根本沒有那個勇氣選擇去為戰友們報仇。
資料庫的門被打開，老人入了無人之境，之後的事，不必贅述。
再次提到這件事，他都不知自己心裏的到底是慶倖還是悔恨，但，始終是報仇的機會來了，為了彌補當時沒與戰友們一起死去的悔恨。
會議之上，上了年紀的人抱著頭顫抖著聲音回憶完了那段血腥的過去，激動的道：“如果這次劫了刑島的人不是模仿犯，那就說明刀狂劍癡現在在清香白蓮的手裏！必須廢掉刀狂劍癡，他太可怕了！這臺殺人機器真的太可怕了！”
坐在上座的人應允了他的話。
“好，下一次目標，就針對疑似刀狂劍癡的這個人。”

巧奪天工。
形容一個人之至巧，無非就是說那個人奪取天工。而真正的大巧，是不工的無損之物，從這個層面上來說，求巧之人，永遠都是拙劣的一方。
和那幫子科學家接觸久了，素還真有時候會想這個問題，他到底不懂技術，但磨磨嘴皮子的道理他總是不少。
素還真難得清閒。
其實除了和某些勢力有直接衝撞，他也說不上多忙，畢竟管理組織的並不止他一個人，像諸葛孔明一樣事必躬親那是會累死的。
但是，很快就有事從電話中找來，那是個涓美的聲音。
“接下來，就差最後一個人的聯盟...”
“嗯，我會去遊說。”
驅車到了目的地，最後一個需要結盟的組織只有這個一個要求，希望這件事繼續由洗劫了刑島的人來做。
洗劫了刑島？
雖然素還真確實囑咐過葉小釵去做這件事...但算算時間人也該到了，怎麼這麼久沒回來。
“葉小釵怎麼還沒回來。”素還真不禁抱怨了一句，畢竟要用的時候人不在，實在是說不上是什麼開心事。
身邊跟來的同事冷笑一聲道：“也不看看你沉迷女色這事都不知道，前段時間那個女狐狸帶人來想挑動組織內鬥，那人被葉小釵一劍給殺了，那女狐狸發毒咒要找葉小釵的麻煩，人顧忌著你和那女狐狸的關係，暫時去出任務給你省事了。”
“......！”從指間仿佛開出了冰花，心裏生出了一種無名的憤怒，他卻不知該如何去標識這種情緒。
素還真什麼都沒說，即便有什麼情緒，在這場談話裏都不能表露，他必須裝作一無所知的模樣，也只有如此，他才能維護風采鈴，那個他喜歡的人。
分明只是這樣的事，但他，對他而言，葉小釵到底算什麼？
他無法用言語來定義。
有時候他會想到四年前，與葉小釵第一次說得上面對面時的某場夢境。
夢，自來都是毫無邏輯的東西，但是，當一個荒唐無稽的東西被人在意這件事本身，就有了一份意義。
而在這團紛雜之中，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絕不愛葉小釵，因為只有在這段關係裏，沒人能夠得到幸福和救贖，這絕不是愛。

“這是素還真要的東西。”老人指示葉小釵隨他去一處地方，取了個提箱交給他，裏面裝的，是老人所說的，結盟的誠意。
箱子裏裝的東西，葉小釵自是不曾打開，畢竟不管是什麼，都需要親自交到受理人的手中。
然而握上提箱，葉小釵卻發現把手的內側似乎有一行字，觸感，像是一行數字。
一九六一零三一零。
“還有，你告訴素還真，清荷全體不准出動儲備人員，不然就和宣佈解散同樣。”
不准出動儲備人員，這無疑是斷了素還真和清荷組織的聯繫，他們準備分離素還真和組織的意圖不言而喻。
“哼。”葉小釵提著箱子，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即便如此，尤是有什麼在記憶中湧上。
在許久以前的那天，工坊之外，葉小釵看到背挺得筆直的老人：“師尊。”
“呵呵，不是我。還有，我沒收你當徒弟，你只是我的實驗品，叫我半駝廢就好。這位是巧心師，我的克隆體之一。”老人從他的背後走來，負著手笑呵呵的。
葉小釵轉過身去，向老人說道：“不管如何，對我而言，您的所作所為都如同師尊一般，師尊。”
老人全然不應，橫起眉眼“嗯？”了一聲。
葉小釵敗下陣來：“唉...半駝廢...”
“呵呵，親切。”半駝廢走到巧心師身邊道：“知道為什麼我沒有保存你的腦，直接克隆一個你，再將你的腦移植上去嗎？”
葉小釵站在一旁，他並不是沒有猜想，但他也沒有冒然回答。
“這天底下的確有從基因層面上完全一樣的東西，但那也只是基因層面而言，沒有人的人生是完全一樣的，相像的東西，不代表就是你。”說著老人自嘲的笑了笑：“說這些倒顯得虛偽，其實我只是想看看我的技術能做到什麼程度而已。”他瞧著巧心師，就像在打量一件物品，也像在看一個人，不過歸根結底，只是一貫冰冷而銳利的視線而已。
“為什麼是我呢？...”葉小釵終於提出了這個問題，在那條破街裏可以用來實驗的人要多少有多少，更別說這名老人絕非常人，若他需要，普天之下恐怕都沒有人能拒絕。
老人負著手轉過身來，今天的老人總是與平常不太相同，似笑非笑的，分不清是打趣還是認真的說道：“也許是你我有緣，在這個時間點，你恰好出現在那裏。也許只是我看你的遭遇可憐。”說罷，老人收斂了神情：“不需要想這些有的沒的，我教你的劍術，學得怎麼樣？”

今年的雪來得比往年都要快，白雪皚皚的山峰，如舊是記憶中的模樣。
會回到這裏，自然還是一則舊事。關於提箱上的密碼，葉小釵有印象，那應該是西曆，大約是他與半駝廢相遇的那段時間。
當年工坊被炸，半駝廢死在外面，他打不開那扇門，自然也就再沒回去過，長廊的燈早已壞了，破碎的大理石間冒出了雜草的黃葉，葉小釵用手機照著路，一直到了防爆門前，即便過了這麼久，供電還是正常的，他打開了緊急裝置，輸入那串數字，門開了。
工坊裏的燈，閃了閃，亮了起來。
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模樣，雜亂得，仿佛前一刻還有人在這裏生活一般。
而在最裏面的那張桌上，整理出了一個區域，乾淨，整潔，不同於他的記憶，桌上有個沒上鎖的匣子，裏面，除了一把手槍，就是一張被塗改過不知道多少遍的信，沒有署名，也沒有落款。
信裏娓娓道來的，是一些葉小釵從來都不曾知曉的事。

“葉小釵，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大概已經死了，但如果你還記得我，還記得這個時間，你就會看到這封信。
寫這封信的時候，我相信著這封信會送到你的手裏，不管是以一種什麼樣的形式。
我這一生，這雙手，曾經製造過多少讓人趨之若鶩的武器，大可毀家滅國，小可彈無虛發，每一次看到我所製造的武器給這個世界帶來的變化，當這些武器毀滅每一寸土地，每一個人的性命，我都會有一種無與倫比的成就感。
人總會執著一些事，一些就算能看開一切，也唯獨看不開的事，可悲也好，可歎也罷，存在始終不能當做不存在。曾經我認為我會永遠將這件工作做下去，我也曾經認為我永遠不會到盡頭，但是現在我必須開始審視起一些事，審視自己的人生，我老了，不管這一生我做過什麼，我想做什麼，我也已經老了。
你不是我此生最巔峰的作品，前些天綜合從你身上得來的經驗，我想到了能夠徹底做出和人一模一樣的武器的辦法，但在最後，我發現我已經沒有那份精力去製作第二個作品。
即便你並不完美，我這一生也只有你。
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都在想我到底將你當做什麼來看待，用來滿足我私欲的作品？亦或者是一個人。
歐陽上智死後，每每想起你，我想到的都是你冷然離去的背影，甚至毫不顧情的棄用刀劍，問題依然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但不管是我的作品還是一個人，我都希望你能留在我身邊，我這一生，朋友凋零，無有至交，膝下無子，所求盡在揮灑自己的能力與才華，也只沉醉於這片空虛，你是我的唯一。
前些時日，我一直希望能收你做義子，又怕說出來你會拒絕，我是殺了歐陽上智的人，殺他是因為我希望你能留在我身邊，這件事我永遠虧欠你，只要能求得你的諒解，我死也甘願。
唉...為什麼每次都是通篇傷感的話。
盒子裏的是很早以前答應給你的手槍，在那不久後你就隨歐陽上智離開了，不管通過什麼途徑，我都希望能將它交給你，雖然絕不是什麼彌補，但也算是兌現了一份承諾，望你珍惜，也望你珍重，葉小釵。”
淚沾濕了滿是塗改痕跡的信紙，久別重逢的一封信，叩響了昨日的回憶，一切好似都還在他與師尊訣裂之時。可無論現在再說什麼，都再沒人能夠聽到了，昨日已去，只有信中的渴盼如舊，屋裏的陳設如舊。
佇立之人無聲哽咽。

半夜。
素還真焦躁不安的在琉璃仙境裏等著，他不是不可以給葉小釵打個電話問問，但萬一對方在戰場上呢？退一萬步講，萬一對方讓自己把風采鈴的事處理一下怎麼辦？有一個崎路人他就已經吃不消了。
他煩惱的歸根結底還是一些無名之事。
方才他才知道，這次交葉小釵去辦的任務目標長得和巧手神龍一模一樣，他不該讓葉小釵去做這件事...
時至凌晨，終於客廳裏傳來細微的開門聲，來人的腳步若不留心，甚至聽不見聲音——是葉小釵。
素還真走下樓，清冷的客廳裏，箱子放在桌上，附上的還有一張紙，葉小釵正將手伸向門把。
“為什麼離開？”素還真站在樓梯口，說罷，他便自問自答：“因為風采鈴說要找你的麻煩？”
葉小釵點了頭，轉過身來，月光透過琉璃仙境的大落地窗落在他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風景，清而不華，豔而不俗，美而不嬌。
仿佛天生就合該是伴著皎月霜風。
“你也認為，我和她之間這件事是麻煩？”問出這句話時，素還真竟不知是在期待著什麼樣的答案。
葉小釵輕搖了搖頭無聲的道：這是人之常情。
月華照著素還真的臉頰，琉璃光轉。
“既然你說這是人之常情，那你呢？”
來不及細想為什麼脫口而出的會是這句話，今夜的月，已足以讓他讀出葉小釵無聲的話語。
：我已經看開。
這是當然，葉小釵雖然看著比自己小，但他的人生比自己來得豐富和漫長，看開一些自己看不開的事，再正常不過。
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個少年，而是一名年近八十的老人。
見他不再言語，葉小釵似是準備離開，素還真這才匆忙的說道：“等一下，風采鈴已經不會再找你的麻煩，我有任務要交給你。”
葉小釵駐了足，點了一下頭：“嗯。”
心細如絲的效忠著自己的葉小釵，在他與歐陽世家纏鬥那段時間，也這麼效忠過歐陽上智，效忠過陸慈郎。
素還真的人生裏，操縱過無數人心，然而當這顆赤心和忠誠輕描淡寫不需要任何操弄便被放在自己面前時，他甚至有一種強烈的不快，他希望葉小釵這麼做是因為愛他，他希望這種無條件的付出有個理由。
你會對別人也是如此忠誠嗎？
他想問，但他知道那答案絕非自己想聽的，只要有一天在這個位置懷揣這個理想的不是他素還真，那他就是下一個歐陽上智，亦或者，下一個陸慈郎。
只對自己效忠的人，無論在哪里都不存在。
這是一個深淵，一旦跳下就是萬劫不復。
魚和熊掌不能皆得，他的心裏只需要有風采鈴就足夠，這是他的逃避，也是他唯一能獲得幸福的途徑。
然而，即便如此，上蒼就像是刻意的玩弄他的命運，徹底的以最現實殘酷的手段，將他推入深淵。

是夜。
不管經歷了多少年，琉璃仙境依然屹立，後院之中，月下的荷塘別有一番幽雅，每逢夏天，無論有多忙，素還真總會抽出一晚的時間賞月下的白蓮。
被他相邀的葉小釵落了坐，兩人看著蓮池裏倒映的月色，素還真慣常扯起一些有的沒的：“當年，你剛進琉璃仙境不久時，出的那幾個任務，拿回來的手提箱把手後面有字，你沒提到，有隱瞞我的事。”
雖然說不上隱瞞，畢竟素還真沒問，但葉小釵還是輕點了一下頭，從懷中掏出他最常用的手槍放在石桌上。
無論看多少次，這把手槍的造型都非常奇怪，圓柱形的簡潔漆黑槍管，若不細看，還會讓人以為是棍子。
“原來是它，說來自從你有了這把槍後，就很少動刀劍了。很多事若你動刀劍可能都會很好解決，話又說話來，我也不希望你鋒芒畢露，被人首先針對。”說罷素還真笑了一下，頗有些自嘲的意思：“你有你的堅持，我也同樣。”
葉小釵沒有言語，只是看著月下的蓮池，素還真也看過去，池子裏一輪明月，對映著天上玉盤，良辰美景，他不禁自語：“水中月是天上月。”
什麼時候他已經能沒臉沒皮自然的說出這樣的話？素還真想著便勾起了嘴角，一定是和葉小釵在一起太久，久到太多事都無關痛癢，因為葉小釵一句話而心神激蕩，似乎都是哪個夢境里的事。
他看著葉小釵，自然也看見了那無聲的話語：
是，水月兩忘。
對于這樣的話語，素還真只是付之一笑：“素某才疏學淺，不知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探過身去，桌上的棋子，散落了一地。
夏夜的風吹動了池中花葉，暗香淩亂，染盡一宿風月。

後記：

我把開車的腿砍了，差點這車就開下去了，但我還是把腿砍了！

這篇沒什麼好說的，伏筆什麼的，其他篇裏大概都有，就不細說，我把這篇文控制在一萬字以內了！（然而總長度還是超了...）
就說一下，這篇的時間線最後那段的跨度是在違願這篇文的開頭和結尾之間。
還有值得一說的就是，“水中月是天上月，眼中人是心上人，向來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劇中人。”這首詩我還蠻喜歡的，而且感覺很適合素還真，當然，用這首詩主要還是因為小釵的水月兩忘軒太好聽。
而這段話的隱喻嘛（解釋給不知道的人聽，知道的就忽視吧）
水月兩忘的意思就是，水雖然映月，但水本身沒有映月之意，月也毫無向水之心，這一切都是無心之舉。
也就是說，小釵雖然在素還真身邊，但其實就像水映月一樣，本身無意，會變成這樣，只是無心之事。對素還真，或者說對所有事，小釵一直都是這種心態，就像《違願》裏說的那樣，在小釵心裏他是自由的。
然後素還真表示，聽不懂，畢竟這也不是真正的水月相映，素還真不是水也不是月，他可是人。
小釵的多情、重情，都是他的無心之舉，反而自視是看客的素還真的寡情、薄情，是他的情之所系。
而這裏，就這篇文簡單說來就是，日常素還真花式表白，然後小釵又假裝不知的換了話題花式拒絕，但還是被操了。
本來同樣的情節也可以用原劇裏素還真的一個梗，寫出來是一個意思，但是，總之這裏還是用了小釵的，難得小釵也裝過一次高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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